第一章 久别 “这次的h5就这样,用徐冽的吧,辛苦了!” 小组长说出最后一个字后,徐冽终于松了口气。赶天赶地能在自己的小长假前赶完工,终于可以给自己剪弦放松了。 收拾好东西回到小屋,徐冽摊在床上,想小睡一会,反正离定外卖的时间还早。刚刚闭上眼,林焱的语音电话就打来了。 接通后不意外,林焱刻意娇滴滴的声音冲击耳膜:“徐徐啊,得空了吗,放假了吗。” “诶,放了啦。有什么事找人家嘛。”林焱无语,要徐冽偏汉子音的声线说出这种口气的话,还真要忍受不了。 “我们的新媒设计师,好徐徐,想不想来个说走就走的旅行!走起!” “没钱。” “我带你!” “没时间。” “?你不是放假了吗,靠,老娘请你去还不乐意?” “去哪。” “长隆吧!乐园好玩!” “太闹了。” “那,韩城!购物!” “太远。你在那边还没呆好?” “真不好迁就,那你想去哪?” “嗯。隔得近,又不吵,就,西塘吧。” “你个死女人,这种网红地点还不吵闹?你就伪文青,附庸风雅!你去了多少次了!” “唔,唐朝新来的老板高个儿好身材,唱歌还深情款款哦。” “。。。走!” 于是后天,徐冽就见到了在她楼下靠着车门笑得风情万种的林焱。 瞅瞅这新做的头发,认真打理的脸。 看样子最近活得很舒坦,没有人来找她的不愉快。 林焱看到她慢吞吞地过来,说:“我今天老早就起床了,为了迎接您,我可是花了功夫的哈!” 徐冽很认真地点头,说:“谢谢您,本人很满意。” “哎,你看我多看重你啊,来见你这么隆重,你一点都不重视我。” “……你知道的,我是个注重内涵的人,”徐冽一本正经地开始给人文化渗透,“为了感谢你请我度假,我觉得之后应该用我丰富的精神世界回馈你一个不一样的小镇之行。” “我觉得你自从干了这一行,不仅头发变少了,脑子还进了不少水。唉……” 折腾到了下午算是到了徐冽心心念念的“度假胜地”。 林焱趴在民宿的床上,哀嚎:“舟车劳顿啊舟车劳顿!” 话音刚落,一个枕头就飞了过来。 “你嚎个屁!开车的是我又不是你!”徐冽很是无语,虽说人家请她度假,她当当司机也理所应当,但她拿驾照后没怎么摸过车啊,林焱个不怕死的在副驾上坐得挺开心,她却提心吊胆开了一百多公里。 林焱翻身坐起,一把抱住徐冽,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想让你锻炼锻炼嘛。你看,你技术其实很好的,我都不晕车。” “那些真是谢谢您夸奖了,我的车技还是不如周神哈。”徐冽揶揄。 林焱干笑:“那不那不,您也超神。” 徐冽笑着摇头,不再提这一茬,顺手捋了捋林焱的头发,说:“走,趁还没天黑,出去溜溜。天黑了去‘唐朝’。” 俩人来的时候并不是旺季,游人不算多。徐冽和林焱漫无目的地闲逛,遇到合眼缘的小店就走进去瞧两眼。 西塘忆,最忆是长廊,千盏灯笼脂粉色,八方舟楫杜康香,依水看斜阳,西塘忆,再次酒旗风,水色波光黄布旆,楼台庭榭小乌篷,何处不相逢,夜枕清流思若水,晓听软语满檐飞。 过了拱桥,走进下一条雨廊,林焱一把拉着徐冽坐在沿河的横座上。 “我不行了,脚疼。”林焱小声说。 徐冽叹口气,说:“哪有穿着这么高的鞋子走石板路的。” 林焱也没想太多,脱了鞋子,自顾自揉脚,说:“出门急,忘了。” 已是傍晚,晚风拂过,河面有粼粼波光。远方还有船夫的长调。夜幕还没降临,古镇还是平日祥和的模样。 林焱头靠在陶冶身上,说:“真好啊,现在啥都不用想。我算是明白你个伪文青留恋这儿的原因了。” 徐冽盯着水出神。 “唉,离咱们上次这么一堆人聚在一起在这好像也很有几年了,”林焱絮絮叨叨,“那时候多好啊,十几岁的年纪,也啥都不用想。日子就算是插科打诨地过活了,对未来也还是充满期待。有一股拼劲儿,还有最信任的人在一起报团取暖……” 徐冽静静听着。 是的,也不过就几年前的事情,再想来也还是历历在目。一群人聚在一堆,说着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壮志豪言,像老鼠一样快乐,像疯狗一样自由。 “哎,我记得后来就你我还有江尚别和来的那次我们还写了小纸条的哈哈哈,谁知道还在不在啊……”林焱说着说着就不做声了。 见徐冽不说话,林焱小心戳了戳她,说:“诶,你没问题哈?” 徐冽笑着问:“有啥问题啊?是过去很多年了啊。” 林焱望着她说:“这么些年过去,大家都或多或少变了许多。我觉得好像就你没怎么变。也挺好的。” 徐冽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说:“可能吧。我也觉得不错。走啦,天要黑了,觅食去。” 还是和很多年前一样,两个似乎是刚挣脱了父母管束的女孩,肩并肩穿梭在似乎是来了就不会有烦恼的石板路上,笑得开心,暂时不用想一些心事。 林焱是重度嗜辣的人,徐冽偏清淡口。但是不妨碍两人现在一人捧着一碗臭豆腐吃的开心。 “不可避免啊,这里商业化越来越重。”林焱一遍吃一遍说。 徐冽解决了一份,又去搞了一碗馄饨,舀起一个,没吹两口就喂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那可不。不然咋赚钱啊。” 白天还是江南水乡的平和模样,夜晚就是俗套的古城营销手段,清吧迪厅小吃街,小摊卖唱旧吉他,样样不少。 徐冽带林焱去“唐朝”。 两人坐在角落里,林焱一边补口红一边说:“也就你个死伪文青想来……” “这就是老板,秦淮,”徐冽说,“这我发小,林焱。” 看见来人立马闭了嘴,换上恰到好处的笑:“你好啊。” 来人穿着较为修身的白T,眉眼俊朗,微笑,说:“你和徐冽一起来也就不算客,随意点。” 转头和徐冽说:“要啥自己去说,我就不刻意招待你了,你也熟门熟路的。”说着去吧台要饮料。 林焱盯着徐冽看了好久,笑得神秘莫测:“我总算是知道你为何对这里流连忘返了,唉,美人关啊美人关。” 徐冽白了她一眼:“肤浅。的确是一清二白的朋友。前几年他刚开店的时候帮他搞了不少媒宣。” “是啦,您有内涵,喜欢内敛的人。” 斗嘴间,秦淮端着喝的来了。还给两人送了点小点心,顺势就坐下,说:“演出还要等一会。先陪你们聊聊吧。” 徐冽笑:“哟,您今儿把我当贵客哈。” 秦淮也笑着说:“那可不,您多金贵的人,我这小店儿可就靠您给我造势了啊。” “休假啊,休假,不谈工作。演出的没来。你快去给我们林大美女秀一个。” “啊对,徐徐说你唱歌贼好了。” “今天就不献丑了,等会是真的有贵客来。徐冽去唱两首呗,您开嗓,可不比我请的乐队差。” 然后徐冽就稀里糊涂坐在台上,帮秦淮顶起了临时演出的工作。 江尚别在门口就听到了熟悉的歌声,脚下一顿,想到今天林焱在朋友圈晒得照片,知道是真的撞上了。 轻轻笑了笑,心想等会见面她要尴尬又会气急败坏。 然后推门而入。 秦淮见来人,连忙迎上去,伸手道:“江医生好久不见。” 江尚别回握,笑着说:“也不久,一个月前回来还喝了酒。” 秦淮白他一眼,说:“靠,你少阴阳怪气。随便坐,随便喝。知道您忙,我今儿好好招待您......” 话音未落发现来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人。 眼珠一转,秦淮说:“怎么样,新请的,不赖吧。” 江尚别回神,说:“请不来的。” 秦淮说:“知道您眼睛毒,我熟人,今天来玩,顺便帮我撑撑场子。”然后给江尚别递了杯。 “这个是新品哈,小吴瞎捣鼓出来的,我觉得还不错。” “叫什么?” “小吴说叫‘久别重逢’。哎,还挺应景,”秦淮说,“真的谢谢你,能来帮我这个忙。还是兄弟好啊!”说罢举杯。 江尚别举杯,笑着说:“应该的。涟漪姐对我也挺好的。” 液体入口,灯光昏暗,气氛恰到好处。 乐队来了,台上的人唱完最后一首,小幅度鞠躬,道谢,下台去找最信任的朋友。 她没怎么变。还是像一颗彩色的太阳。 杯子空了。乐队一首接着一首地唱。 今日宜放松,宜叙旧。 宜久别重逢。 第二章 重逢 徐冽不知道是过足了瘾还是怎么,从下台开始就莫名其妙好心情。嘴里还在哼哼。 林焱摇了摇手里的杯子,说:“你那个秦老板还挺会啊。这还挺好喝。” “他要是整不好,我往这儿凑什么热闹,”神机妙算·徐开始摆她的谱,“你看哈,虽然我现在呢暂时受制于人,但是我都会一点,虽然不算太精,我就有很多路子能走。做人,就要路子野,不要只盯着一处……” 林焱翻个白眼,没不管徐冽嘴巴里在巴拉些什么,只是朝着台上欢呼起来。 几杯酒下肚,没啥醉意,洗手间倒是去的勤。 还是小女生习性,手挽手去过厕所的那就是好姐妹,老天都分不散的那种。 洗手间在后院,徐冽比林焱先出来,看着后院走廊摆着的茉莉盆栽,有一脚没一脚地踢着花盆的边缘,等林焱出来。 江尚别从后院的楼上下来,就看到人在花盆边念叨。 大概是真的来放松的,穿了很素净的半身裙和平底鞋,头发也没刻意梳得一丝不苟,随随便便揪了个辫子。 望了会,开口:“徐冽。” 徐冽正在念叨林焱真的是宇宙无敌慢,听到声音顿了顿,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她意识到不是幻听,江尚别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有很多记忆可能人为可以篡改,人为可以可以去忘记,但是声音统统都替你记得。 好像是鲤鱼破冰而来,头顶的光开始跳舞,然后是梧桐树叶落下,在冬风从西伯利亚杀来的时候,有人留下最后一条语音消息。 也是熟悉的音色,进度条替远行的人说:“徐冽,我走啦。” 明明是春末,绝对算不上寒冷,偏偏徐冽就觉得“四肢僵劲不能动”。 输人不输阵! 徐冽暗想,瞬间就换上好学生标准笑容,说:“江尚别,好久不见。” 眼前的人只是笑,点点头,也没再开口。 徐冽只好继续笑。 好久不见怎么了?难道还要我说“Longtimenosee”吗?好的,这下谁都不说话,什么意思啊? 徐冽脑子里开始滚动播放林焱暴躁时候的口头禅,顺便开始问候林焱以及她全家了。 “我靠,我没看错吧,江尚别?江狗?”林焱出来就看到气氛诡异的两个人站在廊下干瞪眼。 走过去把徐冽一揽,问道:“你啥时候回来的?” “上个月。回来后有许多杂事,没来得及和你们联系。” “没事。咱们这一堆人看着长大的,谁跟谁啊。遇到了就一起玩两天呗?” “我来这儿是有事情,要帮朋友一个忙。”江尚别说,“后头一定聚。以后就在国内了。” “行。就这么定哈,这个时候我们……”林焱还想继续邀请。 “我们要回去休息啦!明天要出来逛,今天就这么说哈!拜拜!您辛苦!”徐冽扯着林焱就走。 江尚别点头,也没多说:“拜拜!再聚。” 徐冽头也不回就出了“唐朝”,林焱只好跟着她,说:“你咋回事啊,你这是还想不开?” 说着一把拉住徐冽。 徐冽停下脚步,望着林焱,扁扁嘴,说:“我看着他了别扭。” 晚上迪厅的舞曲震天响,两人七弯八拐绕到了还算安静的巷子里。 “你们当初我就没看懂,”林焱揽着徐冽说,“挺好的俩,你说闹掰就闹掰。但是后来想来,你们俩挺平和的啊。没啥仇怨啊。” “是没啥问题啊。毕竟还是一起长大的,怎么都还是亲切。但是我就是别扭。” 晚上俩人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徐冽翻了个身,忽然很认真地说:“我知道我为什么别扭了。” 林焱敷着面膜,噘着嘴说:“愿闻其详。” “他现在混的比我好。” “……”林焱一愣,又笑了,“你多大了啊,你这怎么回事啊。” 徐冽默了一会,说:“之前我一直觉得是,我要努力,然后带着他一起努力。但是我发现他好像并不是特别想和我一起努力。” “虽然他真的很好。对我特别好。对大家都很好。” 林焱静静地听徐冽絮絮叨叨。 当时两人分手真的风平浪静,就像两个人在一起一样顺其自然。没过多久江尚别就出国了。 之后大家忙学业,忙工作,忙着在社会里挣扎,联系虽然不如之前密切,却还是在生日节日的时候会问候,寄一寄礼物。 “你不知道。我后来一个人是来过一次的。” 林焱想起来先前她提过一嘴写在咖啡店的纸条。 那是高考完一群人聚了又聚,相看生厌后,提出分开旅行,一起分享,回来再聚。 杭州的LGD电竞俱乐部是江尚别的本命,徐冽和他看完比赛就去西塘和林焱汇合。 西塘是徐冽想去的。林焱和徐冽初中毕业来过一次西塘,觉得也还行,索性就一起了。 林焱本来对江尚别来并不太乐意,但看徐冽也很开心就没说什么,只当是最后一次看女儿谈恋爱了。 徐冽那个时候是个真的作天作地的伪文青,细腻又敏感,这种写小纸条的事情只有她才提的出来。 “约好了两年后还要一起来!” 什么无心快语等着什么人来兑现呢。 两年后徐冽真的一个人来了西塘,林焱交换去了韩城,江尚别在一个星期前坐上了去隐国的飞机。 “燕子,跟你说个事。别笑话我。”好像到了要睡着的时候,徐冽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我特别后悔。我后悔了。” 再闭眼,可能会有一夜好梦。 梦里还是那个小码头,徐冽拾级而下,脱了鞋拎在手里,踩上浅水里的台阶。 清凉的水裹着她的脚,渐渐拍上她的脚踝,然后又落上,这样重复着,潮起潮落。 江尚别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旁边,学她将鞋拎在手上。 “你在干什么?”他问。 “等人啊。” “那你等到了吗?” 徐冽抬头,看见不知是哪一家阳台上的三角梅,在风中轻摇,十分可爱。 天色忽然变暗了,该是要下雨了吧。 深夜。 江尚别和秦淮坐在房间里面。 没有人开口说话。 江南的春末夜里,江尚别竟然想到了隐国的夜雨。 没个尽头的雨排在宿舍的窗户上,他靠着窗望下去,路灯下面有吻别的情侣,有骑着车返校的打工学生。 忽然就睁大了眼睛。 走路的姿势,实在是太像。虽然知道伞下还是金发碧眼的人,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也是,徐冽最讨厌下雨,要是这种天气,她肯定会瘫在家里哪儿都不去。 秦淮望着江尚别,欲言又止。觉得这人今天实在是有点奇怪。 “徐冽是你朋友吗?”江尚别忽然问。 秦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了:“噢,原来你已经去认识她了啊,她……” “不,”江尚别否认的有点快,秦淮有点吃不准,就听见他又说,“我和她熟了十几年了。” 秦淮真的是惊了,拍拍手:“缘哪!我还在想怎么介绍你俩认识。她人挺不错的。” “你们怎么认识的?” “就我刚接手这个店子,我找她帮我搞了点宣传,做了点东西。挺不错的。现在还陆陆续续让她帮忙搞点。” “你真是幸运,碰上她了,”江尚别摇摇头,无奈道,“她太认真,又死脑筋,还好心,肯定不和你将任何条件,就一分钱一分货的那种。” “目标明确,认准了方向喜欢闷头直冲。她要做到不欠你,你也别想欠她什么。” 秦淮听着,说:“嘿,还真是。行啊,不愧是熟了十几年的人。” “之前我被她甩了。”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啥? 秦淮僵硬地问:“所以,你今天,不会就那么一杯,就醉了来和我说少男心事啊?” 想起什么,说:“诶,我想起来了!之前在隐国玩游戏你说过!” “孽缘啊,孽缘。” 江尚别失笑,怎么刚刚还是缘分,眨眼就成了孽缘。 “之前是小孩子心性。遇到问题也没有解决,拖着拖着就没法挽回了,”江尚别说着起身,“不早了,明天我再去看看涟漪姐。秦老板早休息。” “哎,那你们今天咋说来着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欠我个答案我肯定会问清楚。但是还是正事要紧。” 八卦对象走出了房门,秦淮只好压下自己的好奇心,洗漱睡觉。 远方隐隐约约还有迪厅在彻夜欢闹,天上的半湾月亮也还是静静挂在天上。 希望大家都能一夜好梦。 第三章 破冰 徐冽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 一会梦见自己逃掉绘画课去给林焱过生日,回家挨了一顿好打,一会梦见一群人在网吧刷夜,回去后睡了大半天。 最后梦到江尚别笑得盛气凌人,像个得宠的皇妃一样,说:“徐冽,你不是很厉害吗,你现在怎么也不是过得自己最想要的生活啊。” 以至于今天中午见到江尚别的时候还心有余悸。 说起来,为什么中午大家又是莫名其妙凑一桌,徐冽真的很无奈。 都怪秦淮这个多事的,不知道他是看上了林焱呢还是看上了江尚别,说要请大家吃饭。就在他店子后院。 徐冽正想着怎么推脱,林焱就一口答应下来,说:“好啊!大家聚一聚叙叙旧聊聊天也挺好的。” 噢,忘了林大小姐也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 林焱忙着打整自己,间隙里瞅了一眼徐冽,手指在屏幕上戳得正欢。 “出息,多大了还捣鼓游戏。”林焱走过去拢了拢徐冽一头乱毛。 徐冽在迷宫里东闯西撞地,回合制的DOS版游戏移植到手机上,除了有些卡帧,也没多大问题。 正忙着刷怪,头也不抬回道:“大宇打情怀牌我就认了,其实搞得还不错。诶,周神不是也做这些,你怎么着也能有意见?” 林焱说:“他做他的是他自己乐意,我在里面还不是混口饭吃,让我来玩我可也玩不下去哈。” 说着想起来之前徐冽披着好学生的皮,坐在网吧里和一群男生在键盘上锤得正欢,眼睛里隐隐约约露出的不可一世的骄傲神情,比她自个儿考个前十还兴奋。 不过这种神情也是很多年没见着了。 眼珠一转,林焱想到了什么,一屁股坐在徐冽旁边,说:“徐徐,我觉着吧,你不是后悔吗?” “?”没太在意说的话,问,“怎么了?” 这个死烂水魔兽真的是追着人跑啊迷宫出口在哪啊? “怎么着你也得光彩照人是不是!”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早就与世无争了。” 林焱像听鬼话一样的,心想你之前那可是要求自己必须一丝不苟啊,至少台面上是这样。 没管徐冽怎么想,自顾自地开始给她整头发。 一遍理一遍感叹:唉,就说这娃儿最近几年忙的恍恍惚惚,之前那么厚的头发也禁不住熬啊。 最后徐冽还是打消了林焱要给她浓妆艳抹的打算,说:“我自个儿整,你别搞得我像要去cosplay一样的。” 林焱失笑,说:“怎么,黑历史不想承认啊,初中跟着我玩的可带劲儿了的不是你啊。” 徐冽眨眨眼睛,说:“多学习一门技能,有什么不好呢?” 约定的时间转眼就到了,徐冽远远就望见秦淮在门口站着张望,见两人来了,忙凑上前,迎着人进去。 秦淮笑着说:“今天是我姐姐下厨,保管好吃。” “我还以为是秦老板亲自来呢,”林焱也笑着说,“徐徐经常夸你全能啊。” “那与我姐相比还是差远了。有机会再献丑吧,先坐会,开饭还要等一会。” 说着秦淮又意味深长地望了徐冽一眼:“徐冽啊,你对这儿熟悉,想转的话就带你朋友转转。” 徐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说:“您这点后院,到底有啥好转的。” 话音刚落,看到楼上的阳台上窜出来一个小孩子,举着手里的玩具就朝着院子里扔下来。 然后就看到熟悉的身影走出来,蹲下身和小孩子说了两句话,小孩子转身又去房间里面拿了另外一个玩具递给他。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最后小孩被抱进房间。 徐冽愣了一下,正想问怎么回事,秦淮就开口解释:“这是我小侄子,江尚别是我请来帮他的。” 徐冽心下了然,心想秦淮的姐姐是个温柔的人,自己孩子不好,心里一定不好受。 如果请江尚别的话,应该是很好的,先不说他的专业技能,的确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徐冽正想着,江尚别就走到她旁边,说:“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疑惑地抬头,问:“我不太方便吧,我也不擅长哄小孩儿,还不如要我去厨房帮忙。” 江尚别微笑说:“那是帮倒忙吧!涟漪姐应该是不乐意你去的。” 徐冽摸摸鼻子,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江尚别上楼。 人精徐冽为什么不会聊天了呢,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情吗?所以气氛尴尬是怎么一回事? 江尚别是个能默的主儿,别人不和他讲话,他就真的能不和别人说话。或者只听别人讲的天花乱坠,最后回你一个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个好听众呢。 但就是让人尴尬! “……他,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徐冽没忍住问了问。 “小树之前和爸爸过,他爸爸很少管他,等涟漪姐发现问题把孩子要回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江尚别慢慢说着:“他现在还和我不太熟悉,我只能慢慢和他讲。小孩子上药,我觉得迫不得已不要。先慢慢来。其实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是……” 人心,慢慢培养感情。从小离开妈妈,又得不到父亲的关爱。 这应该是涟漪姐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徐冽看着小树孤零零的捣鼓地上一堆东西,抬眼看向她的眼神平淡无波。 这个年纪的小孩,对外界没有什么好奇心,哪里是什么好事呢。 徐冽不禁就走过去,和小树一样坐在地上,开始摆弄他的玩具。小树在拼玩具车,徐冽在一旁拼房子。 江尚别也就坐在旁边不说话,静静看着一大一小。 细腻的人再怎么被毛躁的生活节奏推搡,依然还是,能找回自己最擅长的状态。 于是秦淮来喊人吃饭的时候就看到三个人都坐在地上捣鼓手里的东西。 徐冽渐入佳境,拼得不亦乐乎。 差一块零件找不着,习惯性地说:“江尚别!快帮我找呀!” 话音刚落,自己怎么都找不着的零件就递到了她手里。 愣了一下,又有点不自然地拿了过来,拼上。 秦淮不好意思开口打破这么个气氛,纠结了好久还是喊:“开饭了!” 徐冽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想了想还是等着江尚别一起出来。 走到门口,她忽然停下,问:“小树不吃饭吗?” 江尚别摇摇头,说:“人太多了,他不自在。等会涟漪姐来照顾他。” 等两人做到桌边,林焱的目光已经在俩人身上转了好几圈了。 徐冽和涟漪姐道过谢,和涟漪姐说了说小树的情况,就坐到林焱旁边。 林焱悄悄问她:“诶,刚刚咋样啊?” “小树挺乖的其实,也能安安静静坐你旁边……” “……”谁问你这个了,“不是,我问你和江狗啊?” “就……那样呗。之前什么样,现在不还是这样。”徐冽小声说。 林焱还想多问几句,见人都坐齐了,也就不再问。 秦淮一遍张罗着饮料,一遍夸自家姐姐的手艺:“不夸张说,谁吃谁说好。” 的确好吃,江淮本帮菜。秦淮应该和涟漪姐说过他们偏川渝口,这些菜明显味道不是下江味。 一顿饭吃得和乐。 吃完了徐冽和林焱提出要刷碗,不能吃白食,两人端着碗盘钻进了厨房。 秦淮和江尚别在院子里踱着步子,秦淮忽然问:“你,不尴尬吗?” 江尚别淡笑:“我当然不,她比较别扭。”说着叹了口气。 到底是从小到大的乖孩子,即使偶尔离经叛道,也要自己端端正正,反倒是放不开。 江尚别很无奈,现在的徐冽面对他束手束脚的,说明她还在心里闹别扭,没拧过来。 之前徐冽只有面对他和林焱的时候最放松。 徐冽负责洗,林焱负责擦,两人流水线工作,倒也轻松。 “嘿,不是我说,徐徐,你别别扭了,江狗这次你要是再作一作,就真的没机会了。” 林焱絮絮的说:“他真的对你挺好的。我敢说他是除了你爹之外第二对你好的男的……” 徐冽当然知道。 问题是,他好像对谁都挺好的。 这么想着,徐冽也就这么说出口了。 林焱沉默了,是这么个问题,但关键是,你也是这样的人啊。 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所以你影响了他,他也变得和你差不多。 仔细想想,江尚别真的就是徐冽心里希望的样子。 以前徐冽说,还是喜欢黑框眼镜的内敛工科男啊。 结果隔了一个星期江尚别就整了副黑框的戴着了。 身边的人都觉得江尚别干嘛没事给自己整个老气横秋的眼镜戴着,玩的好的人都知道为什么。 偏生徐冽没看出来,还笑嘻嘻地问江尚别:“哈,仗着你视力好刷夜呗,你也近视啦!” 说巧不巧,该细腻敏感的地方,她是怎么都察觉不了。 林焱不好怎么说,只能给她建议:“我觉得你们可以聊聊。撇开那点破事不说,到底是陪着长大的。总不能一直闹别扭。不要逃避。” “谁逃避了!”徐冽一激就起,“我本来也打算今天晚上和他说说。” 林焱抱着手,说:“那敢情好啊。你和他夜聊吧,我正好去那边玩。” 徐冽还想说,林焱抬手就拒绝:“你别想我跟着你,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在首尔蹦整夜的时候你还在熬你的论文呢。” 看着徐冽撇嘴,她又笑着说:“不过你今天下午得去给我照相!走,陪我去整套好玩的衣服。” 和秦淮他们道谢道别后,又是没心没肺的玩闹了。 第四章 愿望 两人疯够了回到民宿,林焱开始整理照片,徐冽却在纠结到底约什么时候和江尚别说清楚。 正想着,江尚别就给她发来消息:咱们晚上聊聊吧。几年不见了。 于是就是,晚上散步和聊天的老套路。 徐冽以为江尚别会约在秦淮的店里,还好是散步,至少没有面对面坐着那么尴尬。 两个人像很多年前一样肩并肩走着,一人捏着一串荸荠,却没有人先开口。 江尚别忽然说:“你没有错,徐冽,之前的你没有错。” 徐冽假装没有听见,继续向前走。 “这么想来,反倒是我的问题。对不起。”江尚别接着说。 想起来了。 他走掉的第二个星期,徐冽就哭着给他打语音电话,道歉。 网络那端的人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你没有错。真的。” 好像是很苍白的六个字。 于是徐冽慌不择路地挂掉了电话。 一挂就是几年刻意不联系。除了生日依然没有断过的礼物。直到后来收到的包裹越来越烫手。 “我走的太仓促了,我应该那个时候就和你谈好。你看你现在还在别扭。”江尚别无奈地说。 徐冽停下来,抬头很认真地说:“是。我觉得我之前付出的远没有你多,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两个人都开开心心。我想我很努力,我想带着你一起努力,然后我发现我是自顾不暇还怨你胸无大志。” “所以你给我道歉就是这个吗?”江尚别也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原想你一直是有自己想法的人。我也希望你前程似锦。我最想的还是你和我在一起开开心心。” “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道歉。因为你不是这里错了。” “我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人。你习惯了不麻烦别人。不用什么事情都和我说,但是你就真的全闷在心里,全都不和我说。” “说你细腻,你还真的打算都内部消化。我不好意思和你开口提。有些问题不说出来,就不能解决。” 徐冽被一长串话说懵了,想开口辩解:“不……” “我说我要考去巴斯,你也没有什么态度。你应该是知道我疑心李轩,你又还帮着外人说话。” “还有很多,你有想法,你不高兴,你却不来和我说。” “你可以在高二突然想去闯传媒来放弃我。我都不觉得你错了,我反而为你高兴。” “我有的时候也在想,我应该怎么做,我应该很努力向前,但是我还是抓不住你。” “就算是朋友,都不如最开始贴心。” 徐冽望着明明还是最熟悉的双眼,有愤怒,更多的还是无奈。 从前温柔内敛的人,硬着语气来谴责自己的小心思,徐冽觉得有些陌生。 毕竟还是依赖了这么多年的人,徐冽还是觉得莫名其妙的委屈。 眨眨眼,水汽就升腾。 江尚别皱皱眉,暗骂自己说话太刺了,想解释什么,开口又是硬硬的语气:“别在我面前哭啊。” 徐冽吸了吸鼻子,反倒抑制了情绪,就是想顶回去,说:“我在你面前哭过吗?” 江尚别突然就笑了。徐冽忽然意识到自己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 怎么没哭过,哭的可多了。难过时候哭过,高兴也哭过。 “江尚别,今天和你说清楚了,”徐冽捏过他外套的袖子恶狠狠地说,“我没想和你做朋友了。” “我不喜欢。” “我后悔了。” 江尚别愣了愣,就笑了。摇摇头,也不着一语。 “你笑什么?我还没找你问清楚呢,你凭什么……” 最后是街边一串盐水泡过的荸荠味的吻堵住了女孩说个不停的嘴。 江尚别后来想了很久,心道自己明明是个唯物主义,就算原来在心里面默默许过愿。 最后拨云见日,还是他的一颗彩色太阳。 回到民宿,徐冽看到林焱还在,问:“你没出去啊。” 林焱恨恨地说:“出去了,周煜给新任务了,偏偏ddl还极其不合理。他神经病,但他牛逼他说了算。” “……”徐冽心道,那是你出门耍没告诉他,他不高兴了。 林焱嚷嚷,什么学语言就是受制于人啊,什么当时怎么就不再去修个双学位啊。 徐冽安抚炸毛的林大小姐,说:“都一样。甲方万岁。咱们就好好做个路子野的万能乙方吧。” 林焱这才仔细看了看徐冽。见徐冽这副模样,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笑道,年轻人,就是爱作。 到头来不还是这样。 林焱刚想八卦一下,徐冽就又忧心忡忡问:“我觉得我太草率了。” 林焱一个白眼,说:“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不是。你说毕竟隔了这么几年。大家都变了不少来着,”徐冽小声地说,“万一他在大不列颠给我整个洋娃娃怎么办!” “……徐冽你神经病了吧,你放心,他在那边只会硬水脱发,阴天少维生素,你认识他是只有两三年吗?” “说来也是哦。” “你说你个乖宝宝应该机敏得很,结果,唉,老天有眼啊!” 这一年年地过去了,你那机灵劲儿到哪儿去了。 又是一阵打闹。 最后两个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床上。 “真好啊。过了这么多年还能回去。”林焱闭着眼睛说。 “你们俩给我好好过活,让我找回点青春的感觉好吧,我谢谢你们!” “你说什么傻话呢。” “大家要一直开开心心,互相陪伴,都要前程似锦啊!” 好像很多年前的晚上大家坐在小码头也是这么说的。 那天没有下雨,也没有三角梅。 再来一次吧。 愿望一定都能实现。 第五章 梧桐 街上的房子从外面看几乎都差不多,但住在这里面的人却各不相同:有人快乐,有人悲伤,有人急于离开这里,到别处寻找更好的东西——那些看似雷同的房门,遮挡住了各自不同的生活真相。 徐冽每天都要走过两边都是法桐的街道,然后再爬几百级石阶上学。 又是春天。梧桐的飞絮可不浪漫了反而变得恼人。 徐冽在老爹的叮嘱下只好老老实实戴了口罩。走在路上总是想把它扯掉。 太闷了!讨厌春天的梧桐! 一边愤愤然,一边走到学校。 不愧是山区小城,学校都在半山腰,天天上学放学真是强迫人锻炼身体。 刚刚过了十四岁生日,徐冽想着,自己也应该是长大了不少。 结果还是除了书,看到游戏就走不动路。 赶在早读以前慌慌张张抱起英语作业跑向老班的办公室,又要慌慌张张赶回去背书。 刚刚准备回教室,老班叫住她,说:“徐冽啊,有个创新英语竞赛,得组队参赛,我打算先把你推上去,你回家稍微准备一下。” “呃,具体是什么,我要准备的话?” “等年级组的文件下来我再帮你看一下。目前你就先把英语广场再细看看,多积累点。” 点点头,又飞快跑回教室。 走廊上,七班拖地的刚刚放下拖把,看着干净整洁的地面,心想年级组这次检查一定会评优。 又是一串脚印和扔下的一句:“对不住啦!你辛苦啦!” 气喘吁吁地坐到座位上,赶紧摸出语文书开始背课下注解。 一边强记一边和左手边的向梓旋说:“旋哥,等会听写,就靠你了!” 向梓旋转着笔,眼不离书,点点头,说:“昨天又刷游戏?” “诶嘿嘿,您真懂我,”徐冽狗腿笑,“咱们周五‘地球村’不见不散啊。” 又是兵荒马乱的听写。徐冽记忆力不错,再加上之前的积累,其实效果还不错。 向梓旋一边给她改,一边说:“老班要是知道你周五跟我们去打游戏,你爹你妈真就是办公室座上客。” “大家都一样嘛。她要是知道自己班长也是‘地球村’常客,不也气死。” 大课间要跑操,徐冽不情不愿地被林焱拉着去操场。 看着初一初二的孩子们穿着红白校服,撸着袖子站得整齐,徐冽说:“我觉得学校对我们太放松了吧,爱迟到不迟到,也不强制我们穿校服的。” 林焱踢着步子,说:“怕压力大了呗,其实我们特别会自我放松哈哈哈。” 说着撩起右边的头发,问:“怎么样,新买的耳钉好不好看?” 徐冽再想别的事情,含糊地答应了。 随着哨声响起,程瑞领着大家开始跑。 徐冽憋着一口气,勉勉强强跟着。林焱还在一旁叽叽喳喳:“你说程爹天天带着我们跑这么快,难怪别的班都骂他。” 大队列是按着班级序号倒着排列,八班排在了第一,偏偏体委程瑞是个能跑的。 一定是昨天熬夜了,不然平时一定是跟得上的。 徐冽跑着跑着就掉到了后面。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问:“还跟得上吗?” 徐冽偏偏头,看到是江尚别,笑笑说:“啊,我还行。” 江尚别抿抿嘴,说:“你都掉到我们班来了,实在不行就出去坐一会。” 说着就把人扯出了队伍,让她站在篮球场边上休息,然后归队跑步。 徐冽看着人往前跑,然后扎进队伍。 疑惑,这技术宅怎么身体还不错?哦也对,长得也还行,怪不得还有小学妹来打听。 说起江尚别,应该是他们这一堆人里面还算比较迟才熟悉起来的。但是徐冽和江尚别的表哥江千帆之前就认识,多少也听过江千帆提起江尚别,却一直没有去认识。 真正熟起来,还是去年体艺节。听说五班的器乐专场组了个乐队,主旋律是萨克斯。徐冽本来对自己班的节目信心十足,但是又想到毕竟拿萨克斯做主旋律的不多,万一评委看对眼儿了。 于是本来只有独唱任务的徐冽被文委祁荔赶着去“刺探军情”。原因是徐冽有琴房和排练室的钥匙。 徐冽忽然就觉得和音乐老师关系太好也不是件好事了。 于是周六下午徐冽早早就守在了排练室,百无聊赖地摁着钢琴。 大概三四点的时候,听见门口陆陆续续有聊天的声音,知道五班的人来了。徐冽索性撑着头望着门口,看见打头进门的是杨瑞涵,笑笑:“嗨,来排练啊!” 杨瑞涵和她一起上过培训班,还算熟人,问她:“郑老师说排练室有人,原来是你啊。” 后面几个五班的犹犹豫豫,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用这个排练室。 徐冽跳下琴凳,说:“哎,没事,你们练你们的。我反正没事就在这儿玩。一会儿我去里间的办公室玩电脑不就得了。” “不用介意啦!” 剩下几个人还在犹豫,看杨瑞涵点点头也就进来,搬凳子的搬凳子,抬鼓的抬鼓,调弦的调弦。 徐冽坐到了合唱的移动台子上,抱着手看了看。没看到拿萨克斯的。也没好意思开口问。 准备得差不多了,杨瑞涵看了看手表,皱眉:“江尚别那小子是不是又玩游戏玩忘记时间了?” 说曹操,曹操到。 提着萨克斯的少年冲进门,扶着门喘了喘气,仰起头,是歉意的笑容:“爬死我了。刚刚在路上跑的时候还以为在音乐教室,结果又想起来在五楼的排练室。” 噗嗤。徐冽没忍住,就笑了。 江尚别看到合唱台子上面坐着的是八班的英语课代表,点了点头。 徐冽愣了一下,笑着说:“期待你们的表现哦。” 江尚别没再说话,蹲下身,打开琴包,拿出萨克斯跨在脖子上,示意杨瑞涵准备好,可以开始了。 是标准的架子鼓开场,贝斯渲染间奏。 之后铜黄色的萨克斯管飘出了悠扬的声音。 徐冽听出来应该是改编的苏芮的《一样的月光》。 眼神不自觉地就落在了吹萨克斯的少年的身上。 明明是有些浮夸的摇摆,脸上却是很认真的神情,特别是那么双手,修长的手指,很难想象是吹萨克斯的而不是弹琴的手。 真的很神奇啊。 按理说,在大舞台上,这门乐器的确是往后排的。但偏偏他来演奏,就让徐冽觉得,真的不愧是主旋律。 他担得起,配得上。 不知不觉一曲终了,徐冽还没反应过来,发现一群人都望着她,她才站起来,使劲儿鼓起掌,说:“杨瑞涵,你们这太厉害了!” 杨瑞涵放下手里的鼓棒,搓搓手,难得骄傲地说:“那是,你不看看是谁的队长。” “难道不是他吗?”徐冽疑惑,指着江尚别问。 “诶?”江尚别正准备喝水,举到嘴边的杯子又放下,“不是我哈哈。我比较懒。不能带头。” 杨瑞涵白了徐冽一眼:“徐冽你就这么瞧不起我啊。江尚别这个技术宅除了会吹一吹,还真管不住剩下的这些个。” 噢,原来他叫江尚别。 江尚别无奈地笑了。 徐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随便扯了个借口开溜。 入秋有些时日了,秋老虎的余威所剩无几。梧桐大道的梧桐树上挂着的绒果子变成的棕色,梧桐叶也慢慢变黄。 徐冽慢慢走在大道上,心想,果然还是秋天的梧桐树比较顺眼。又高大,也不飞絮了,像个沉稳的老人。 喜欢梧桐树的是宋美龄,不是她。 听说蒋介石当时接宋美龄来南京之前,把南京种满了梧桐。 那春天一来,南京的人们得要多惨啊。 随便想着就走到了家楼下。还想买个鸡蛋灌饼再回家,老妈就打电话问她怎么还不回家。 徐冽甩甩头,把摸出来的零钱又踹回口袋,上楼。 嗯。五班的节目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虽然咱们班的也不差。但是,没他们班那么勾人。 当然这是徐冽写在日志里的话,她才没傻到告诉祁荔呢。 突然就对体艺节期待了起来。 第六章 由远(一) 距离体艺节还有两个星期的周末,徐冽做完作业,伸个懒腰,打开电脑,心想还早,先打迷宫,再去排练。 没想到一登上QQ,就有人找她。 盯着这个闪烁的头像想了一会,噢,这不是江尚别嘛。 两个人都是这次体艺节要负责维护歌舞专场后台的人。 徐冽单纯就是因为音乐老师和她熟悉。问江尚别,他说是因为抽签抽到了。 也对,这个是每个班要文委抽签。 等等,也就是说他是文委。似乎是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呢。 对话窗口上有一句:体艺节提前一周了,因为据说原定时间会下雨。 其实学校每年体艺节都下雨了。听老师说是因为办第一届的时候下雨了,结果没想到之后这么些年都下雨。 那,安排没怎么变吧?徐冽回道。 我们那一场没变。 那就好。那我就去打游戏了哈哈哈哈。徐冽高兴地敲完字就准备去打游戏。 你打什么游戏?那边突然又蹦出来一句。 仙四啊。你也打吗?打单机的好像不多。我认识的男生都不太打单机来着。 我前两年打过。 徐冽愣了一下,仙四是零七年出的游戏,她现在来玩都过了三年了。没想到江尚别竟然还算是最开始的那一批玩家。 等等。他玩过的话,不就是活的攻略吗! 大侠!你还有存档吗!我猜你还没有删!急求啊! 于是在周二课外活动排练结束后,江尚别被堵在排练室门口的徐冽吓了一跳。 徐冽开口第一句就是:“大兄弟,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你担待些!” 说着悄悄地塞给江尚别一个黑色的u盘,这种走私犯一样的举动吓得江尚别后退了半步。 毕竟对于徐冽来说,仙剑复杂的迷宫,她是不能靠攻略就走出去的。必要时候借助外力,嗯,明智之举。 江尚别只好无奈收下U盘,一边走一边说:“我以为你是不会玩游戏的。” “哈?为什么?”徐冽问,“我虽然是能搞学习,但是我也很爱玩儿啊。” “嗯……感觉你也挺乖的。哦对,我表哥是江千帆。之前听他说你,就觉得,你挺正派的。” 徐冽仔细打量了一下:“江千帆没编排我吧?而且你们表亲还真是一点都不像。” 江尚别想了想,江千帆还真的一句坏话都没说。江千帆是很优秀的人,也很骄傲,难得从他嘴里听到一点夸别人的话。 很机灵的孩子,也似乎很听话,天天早上都抱着一摞作业本跑到英语组,然后掐着时间回教室早读,的确不像是半夜会缠着他要打游戏的人。 就这么,徐冽走不过了的迷宫就来找江尚别。攻略看不懂也来找江尚别。晚上想打游戏也来找江尚别。 一来二去还不熟,那真是见了鬼。 转眼体艺节就来了。徐冽没什么运动细胞,没有林焱和祁荔那么忙,也乐得清闲,白天就满场子闲逛。 向梓旋被抽去当临时裁判了,上岗之前不忘找到徐冽,让她帮忙照顾一下秩序。 于是徐冽就又从器材室背后的小房间里被拉来,抱着班牌坐在八班第一排。 太无聊了。 江尚别从五班走过来就看到徐冽低着头,抠着班牌上多出来的木屑。 本来想,打个招呼就去和乐队汇合,排练一下了还要去化妆。 但是看着无聊晃腿的徐冽,还是停下来:“徐冽,要不要一起去转转?” 女孩像看到救星一样的抬头,眼里闪着光,使劲儿点头,起身就要和他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把扔在座位上的班牌塞给本来也低着头看书的李若愚手里,说:“若愚兄,我去去就回哈。咱班靠你了。” 李若愚嫌弃地看她一眼,瞟到她背后的江尚别,说:“你们俩可别跑出去打游戏哈。江尚别今天晚上不是还有比赛吗?” “你俩认识啊。怎么会,我就和他去转转。顺便讨论一下后天晚上会场的事儿。” 李若愚摆摆手,笑了笑,不再搭理俩人继续埋头看他的岛田庄司。 徐冽摆脱了无聊差事,开心得很,问:“去哪啊?你晚上还要比赛诶。” 江尚别说:“去排练。你不想去玩吗?” “想啊!但是有点无聊……而且你们班排练好像我也不太好在场吧。” “我把我的笔记本也带着了。” “我靠,你行啊。走走走,事不宜迟,别耽误你排练。”徐冽说着就拽起江尚别的袖子跑起来。 秋风拂面,少女的发尾飞扬,从眉梢到眼角都闪着愉悦的光。 江尚别眯着眼看了会,心想明明也是多云的天气,怎么也像是有了颗太阳在闪着彩色的光。 排练室里面,徐冽很安静地缩在角落里倒腾江尚别的笔记本。 休息间隙,杨瑞涵瞅了瞅玩得开心的徐冽,又瞅了瞅看得开心的江尚别,心想,真怕宅男开窍啊。 哦不,也不算太典型宅男,毕竟还是能打能跑能跳的。 徐冽在键盘上敲得起劲儿,江尚别走过去,蹲在她旁边,看了会,开始指点她。 徐冽又玩了会,意识到是江尚别在她旁边告诉她,抬眼,发现排练室里面就只有他俩了。突然觉得有点尴尬,问:“他们人呢?” 江尚别接着她在键盘上敲了两下,又起身,说:“去化妆了。” 徐冽也想站起来,无奈盘腿坐久了,竟然使不上劲儿。 江尚别见状,一只手抱过电脑,一只手搭上徐冽的胳膊,一把就把人给拉了起来。 徐冽锤了锤小腿,说:“你怎么还不去化妆啊?” 江尚别很无辜地说:“他们早就走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等你,我才没去成,你说要怎么办。 徐冽不好意思笑笑,想了一会,又两眼放光,说:“嘿嘿,不如我帮你吧。” “相信我啊,我也是悄悄地下搞cos试妆的人啊。手艺也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找林焱来救场啊!” “你等我一下啊!” 说着就跑开了。 第七章 由远(二) 等人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小包。一屁股坐在琴凳上歇了会,徐冽一边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一边,一边说:“还好我就把东西扔美术室了,星月姐都要毕业还这么够意思,给我看得好好的。” 美术室。星月。 江尚别在脑海里把几个关键词组合了一下,想起来,章星月,是徐冽和江千帆的熟人。 嗯,江千帆还真挺熟的。去了北城附中,每周回来都要见一次的人,得要多熟。 江尚别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唉,我这就全靠你了。出来是什么样子,也只能我自己受着啊……” 徐冽去洗了手,甩着手上的水,说:“呸呸呸,你先相信我!” 一边倒粉底液,又一边说:“……万一,万一不行,我马上去找林焱呗。” 江尚别闭着眼睛,感觉粉扑在他脸上怎么还有点抖呢。 心底笑了笑,说:“没事。我这张脸你随意折腾了。没人会说的。” “那怎么行!你今天少说也就是名动全校!” 徐冽一边说着,一边想到后果,愈发认真起来。 上个底妆之后拉着江尚别在灯下左看右看,舒了口气:“是真的均匀了。” “其实,我觉得,有个底妆也就差不多了?” “那怎么行!眉毛!要有气势!还是搞点眼影吧?不着急。我觉得我感觉来了……” 说着又是风风火火地一阵倒腾。 最后站在镜子前原本眉清目秀的少年,五官变得立体,有了些气势。 徐冽欣赏了一会儿,说:“这是我最高水平了哈。林焱也没资格再说我什么了。” 然后开始收自己的东西。 杨瑞涵打电话来催江尚别去汇合。江尚别想等徐冽一起走,徐冽摆摆手,说:“你先去吧。我还要收拾一下。” 确认她不用再帮忙之后,江尚别还是提着家伙先去汇合。 杨瑞涵看着站在面前,妆面完整的人,惊了惊,问:“你,自己搞的?” 江尚别把琴放下,说:“怎么可能?徐冽帮我弄的。不好吗?” “不,好极了好极了,”杨瑞涵狗腿地笑,“徐冽真会啊。你行啊。” 江尚别不可置否。 徐冽悄悄溜到八班的座位,找到了后排的林焱,一屁股坐下,拿过林焱的饮料就喝。 林焱掐了掐她的脸,说:“你下午跑哪儿去了?旋哥后来没见人生气了还是若愚帮你瞒下来说你去商量后天会场的事了。” “一听就是假的。你去哪了?” “我去看江尚别排练了。顺便玩他的电脑。” “五班的江尚别?” “你们怎么好像都认识他?”徐冽很好奇。 “啊,我之前和他一起补课来着……”林焱说。 又望了徐冽一会儿,说:“我就知道。” 啥? 真是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徐冽没管她,看着台上上上下下的人,听着千篇一律的钢琴吉他觉得真是没意思极了。 “下面有请18号为我们带来表演《不一样的月光》!”女主持的声音穿过人群落到徐冽耳朵里。 “噗。还真是会想节目名字啊。”苏芮的《一样的月光》改编一下,可不就是不一样的月光吗。 台上的灯灭了,只有周围人的说话声灌进耳里。 架子鼓绚丽开场,然后是追光打在了主旋的身上。沉稳又跳脱的表演,恰到好处的表情,真是亮眼。 “我靠……太帅了点……” 等林焱转过头,就发现徐冽攒着她的袖子,一边哭一边笑,一边感慨。 “你……你咋回事啊!你咋哭了?”林焱没看懂又哭又笑这是个什么情况。 坐在他们前面的李若愚听到了,扔过来一包纸,说:“多半是被帅哭了。” “唉。小江要栽了……”李若愚还在腐笑,背心就被徐冽锤了一拳。 徐冽一边擦脸,一边闷声说:“你们看看,我亲手化的妆,我亲眼看的排练,谁能说不帅?” 林焱黑线:“你这,隔这么远,镁光灯那么亮,也看不见脸上啥样啊。” 徐冽起身:“你们真没劲儿!我去把他拉来给你们看看!”说完就走了。 李若愚和林焱看着她走了,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等徐冽走到后台,五班早就演完了,正在后台庆祝合影。 徐冽远远看着,等他们散。 江尚别笑得开怀,班主任还在拍他的肩膀夸他。杨瑞涵看到了远处的徐冽,戳了戳江尚别的后腰。 谁知江尚别说:“我看到了。我一会儿就去。” 好不容易等到那一群人散,江尚别连忙跑过去,对徐冽说:“走吧。” “啊?”徐冽没反应过来。 “你难道不是要给林焱欣赏你的杰作吗?”江尚别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 徐冽点头,说:“你连这都能看出来!” 江尚别失笑:“你这点想法,真的就差写脸上了。” 徐冽嘿嘿一笑,就带着人去找林焱。 林焱看见江尚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说:“你行啊。” 然后两人开始对着笑,也不说话。 徐冽问一旁的李若愚,说:“什么情况?” 李若愚摇头,说:“可能觉得你的手法有一点问题吧。” 林焱又转过身,拉走徐冽,拍拍徐冽的头:“挺好的。徐徐长大了。” 徐冽不懂,怎么今天林焱总是说一些半头话。 但是看了看操场路灯下的江尚别和李若愚聊得开心,嗯,目前没有瑕疵的妆,突然就也笑了。 江尚别朝这边望了一眼,不知道两人又在聊些什么,就看到人被林焱揉乱了一头毛,还笑得像个小怪物。 他就想起来徐冽的眼睛,是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明明是近视,却又明亮极了。虽然中间隔着一层眼镜片,但与她对视时,却丝毫不觉得被冰冷的镜片挡住了眼里的光芒。 徐冽笑着挣脱了林焱作妖的手,不自觉就往灯下望了一眼。恰好就对上江尚别的笑脸,愣了愣,也回他一个笑。 李若愚转了转手表,低着头,笑着说:“真是想不到啊。她很乖的哦。” 江尚别把手放到了口袋里,说:“我也很乖啊。” 李若愚一个白眼差点翻上天,说:“行吧。您现在是技术宅。之前和程瑞他们一起打架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乖呢。” 江尚别点点头,说:“对啊。你们慧眼不识珠——” “您还承认我是慧眼啊,也行,毕竟不是人人都和徐冽一样傻里傻气啥都不知道——” “你怎么说话呢……” 少年打闹的声音传来,飞到空中,打着转,随着台上的乐曲声,飘到了不知名的远方。 第八章 及近(一) 徐冽觉得自己真是有点惨,明明要比赛,为什么还要负责后台的管理。 去找音乐老师扯皮,甄老师笑得高深莫测,一句“能者多劳”就把她堵回去了。 “你看,甄敏敏呢,有时候就有这么不讲理。”甄敏敏是音乐老师的名字。徐冽在回家路上对江尚别抱怨。 江尚别安慰她说:“老师这不就是信任你嘛。你放心比赛。后台有我。” 徐冽想了想,点点头。 昨晚的比赛五班的乐队毫无悬念拔得头筹,今天的语言类节目明显自己班旋哥和祁荔亲自上场质量还挺好的。 听到名次的时候旋哥扬眉吐气,然后就来敲打徐冽。 无非就是,八班不能输,八班后面就靠你之类的云云。 徐冽其实是有信心的。但是自己实在是死读书读惯了,没有什么舞台经验。 音乐老师看只看过一次她排练,就安慰她:“徐冽啊,你唱是没什么问题了。你看你从小没学过跳舞,就也不能指望体态优雅那什么的了。所以你取胜的关键就只有,表情啊!你机灵,到时候临场发挥吧。” 徐冽想,甄敏敏小姐呢也不是完全对她不上心啊,到底是熟人,歌是她亲自帮忙挑的,今年今年上半年谭维维的新歌《如果有来生》。 甄敏敏帮她写好歌之后,说:“你要是练到感觉这半年都不想再听这首歌了,差不多也就懂了。” 贪玩归贪玩。徐冽还是把事情放在心上了,玩归玩,正事还是正事,还是认认真真对待了。 第二天下午徐冽和江尚别早早就守在了后台。 徐冽往江尚别身后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说:“噢,你又带着了。” 江尚别点点头,说:“毕竟,还是会有点无聊的。” 说着就把电脑抱给徐冽,说:“你随便玩。” 徐冽摆摆手,说:“不了。等会我妈来找我又要说我。哦对,昨天冒险岛我就直接玩的你的号了。” “没事。我的你随便玩。”江尚别说。 “真够意思!那我现在还是去找一下甄老师,看她还要我们做些啥。”说着就又跑远了。 刚刚走到综合楼,就看到林焱和祁荔提着大包小包朝这边走。 徐冽跑过去,问:“你们这是明天的道具?”想帮忙提一包。 祁荔把手往后一背,说:“哎,你快去忙你的吧。旋哥在后面,一会就来帮忙的。” 说着给林焱使了个眼色,林焱连忙说:“对。你今天忙得很,我们不用你操心了。” 说这也不理徐冽,继续往前走。 徐冽摇摇头。就直接去找甄老师了。 还在楼梯间就听到甄老师在弹琴,推门而入,琴声戛然而止。 甄敏敏见人来了,指了指桌上的桃酥,说:“喏,拿去和小江分了吧。今天晚上要辛苦了。” “呃,不用在做啥吗?” “哦,你多喝点热水。我把喉糖给江尚别了。到时候要就找他拿,”甄敏敏说,“你们俩机灵,变通点,也没什么好安排的。有什么事情就看着办。你主要就好好比赛吧。还有小江呢。” 徐冽有些无语,说:“您是不是和他挺熟的啊。” “噢,小江的师父是覃雷啊哈哈哈。” 甄敏敏双休在覃雷的琴行里赚外快。 徐冽提着一袋桃酥又回了后台。看到有女生在找江尚别。 徐冽怕打扰两人说话,把桃酥放在门口的桌上,给江尚别指了指,就准备出去转转。 还没来得及转身,江尚别就叫住了她,说:“糖在我包里,你自己拿吧。” 那个女生转过身,看着徐冽。徐冽冲她笑笑,然后就去翻江尚别的包。 听到女生很期待的声音邀请江尚别周末去她的生日聚会。 结果江尚别很生硬就拒绝了。给的理由是:“我和她约好了要打游戏。” 诶?徐冽想了一下,好像之前几个星期是这么回事,但是这周末她和林焱有约了啊。 抬头看到江尚别对她眨了眨眼,也就笑笑说:“啊对,我们和旋哥他们都约好了。” 然后就看着女生一脸幽怨,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走了。 徐冽摇摇头,剥了颗喉糖扔到嘴里,说:“罪过啊罪过。小江你这是风流债啊风流债。” 忽然脑袋就被人拍了一掌,始作俑者说:“瞎说什么啊。” “你完了江尚别你打我,我就打你的笔记本!” “嗯看在你今天帮我说话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帮忙打打吧。” “?不是你说好了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的吗……” 最后斗嘴没趣儿了,一人捧着一块桃酥,坐在桌上啃得愉快。 徐冽啃了一会,偏头问:“哎,我听荔子说,你这个人不是挺默的吗。感觉我要是和你真的吵架的话,也讨不着什么好。” 江尚别拆开一包手帕纸,递给徐冽一张,又扯了一张擦擦手,说:“嗯,我是挺闷的。但是可以陪你斗斗嘴。” 徐冽又拿了一块,咬了一口,说:“之前看你觉得你的确挺闷的,但是你还认识这么多人。挺好的,跟着姐姐好好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说着就捏着桃酥,用胳膊肘撞了撞江尚别。 江尚别笑着嫌弃:“你别把粉末掉我身上!” “呵,我就。”说着油叽叽的手指就蹭到了人肩膀上。 江尚别无奈地笑,摇摇头,又给徐冽扯了一张餐巾纸,递给她,说:“你快点吃了要不去练一练,等会就忙起来了。” 第九章 及近(二) 正说着,陈知之就探头探脑进来,问:“能来玩吗?” 徐冽见来人,连忙说:“来来来!您随意。” 陈知之进来坐下然后把演出用东西摆出来,没过多久她的妈妈带着化妆的人来了。 随着比赛时间的临近,人多了起来,徐冽和江尚别也忙起来了。徐冽负责女更衣间,给大家排好顺序,还要帮忙跑进跑出递东西。 江尚别稍微轻松一点,但是一有什么大东西他也得去拿。 台上是第三个人在唱了。 林焱提着一包慌慌张张来找徐冽,说:“徐徐快点来换衣服!你看你又还没化妆的。” 徐冽正在喝温水,说:“不急啊,我自己打底了。” 林焱给江尚别点点头,拉着人就去了更衣室,说:“你妈说她要做报表来不了了。” “没事没事。她和我说了可能来不了的。” 林焱讲究速战速决。迅速帮徐冽换好演出服,又帮她补好了剩下的妆。 江尚别再看到徐冽就是,一身白色风衣,头发稍微卷了一下,眼镜摘掉了,一双茶褐色的眸子水汪汪的。 来的人笑着问他:“好看不?林焱新买的美瞳就这么给我了。” 江尚别很认真地点点头。却不太好意思一直盯着人看。 林焱又跑进来,举着一管亮片,说:“徐徐!荔子给我搞来了个好东西。快来!” 然后江尚别就看到灯下的女孩闭上眼,睫毛颤颤,她的好朋友给她刷上一层恰到好处的亮片。 再睁眼,眨眨眼,有闪粉落下,像精灵从眼前飞过。 林燕忽然转过头,问:“江尚别,这样差不多是最好的了吧?” 也不等回答,就拉着徐冽出门候场去了。江尚别想了想,也跟着出去了。 徐冽是第十五个。台上的十二号男生还在深情地唱《江南》,徐冽突然紧张了。 想回去拿水喝,回头就看到江尚别,递给她保温杯。 “谢谢。”徐冽接过来,发现已经给她拧开了,喝了一小口。 听见主持人在叫十三号上场了,接着就是《映山红》的前奏。 “不行不行我太紧张了怎么办?我觉得我的肠子全部绞在一起了我完了我要是跑调怎么办?要是忘词怎么办……”徐冽使劲儿攥着江尚别的袖子,上下猛摇。 江尚别也只能让她摇,无奈道:“你就算把我摇飞出去,下下个还是轮到你了啊。” “我近视啊,这个美瞳不带度数啊,我看不清咋办,我要是偏台怎么办?” 徐冽眨了眨眼,说:“要不我弃权吧!” “向梓旋和你班主任都会宰了你的。” 徐冽撇了撇嘴。 江尚别忽然顺了顺徐冽的发尾,说:“徐冽,你从来都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你是个无所畏惧的人。你要是就这么跑了,我会看不起你。我也会很难过。” “你要知道你有一副多么独一无二的声音,并且你也知道如何去运用。你会赢的。” “我最信你。你绝对会赢。” 主持人已经喊道徐冽的号了。徐冽接过话筒,忐忑地踩着台阶。 一步,不能紧张。 两步,我要赢下来。 三步,这么点小事我当然能做好。 …… 镁光灯突然暗下来,只有蓝色的光落下来。 徐冽站定,朝着第一排的评委鞠躬,微笑,环视了一下。 她突然就看到李若愚在评委后排的右边举着DV,林焱捏着拳头,然后她身后的八班突然亮了起来,荧光棒朝她挥动,还有祁荔大声喊着“徐冽加油” “徐冽徐冽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这群人,背着我搞些大动作。那里买来的荧光棒啊,玫红色没有蓝色好看啊。 真的让人很安心。 闭上眼。前奏已经响起。话筒举到嘴前,开口。 与其说是唱歌,徐冽想起来甄敏敏说,唱歌不如讲故事。 脑海里还是回放歌词。 “我穿过金色的麦田,去给稻草人唱歌……” “我们去大草原的湖边,看候鸟飞回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应该是要讲故事。 甄敏敏在调音区看着,笑了,心想,还是眼睛会讲故事啊。 徐冽看过八班那一片,又看过评委。她没有再往左望。她知道有个人在一直看她。 那是她全部的信心支撑。 江尚别抿着嘴,看着台上的女孩。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手的小幅度运动,都是唱到适合的地方,顺其自然做出来的。 她好像在闪光一样。 即使从侧面来看,她的眼神也在讲故事。 歌曲的高潮和着欢呼声破冰而来,徐冽还是往左望了一眼,看见一个单薄又厚重的身影朝她挥了挥手。是经常和键盘打交道的手,手指骨节分明,很好看,很好看。 音乐声戛然而止,灯光悉数泯灭,台上台下都漆黑一片。 徐冽忽然看不见了,可能还是很紧张,也可能是长期缺乏维生素A的原因吧,夜视能力很差了。 她一点点地挪下台,还有最后一级台阶,好像完全看不见了,摔倒的话就完了。 然后脚下踩空。 再然后就扑到了谁的身上。那个人往后退了半步,就像当初拿到u盘那样。 最后徐冽就听到一句:“你的确有点分量啊。” 去你的分量。我以后一定好好吃维生素。而且我要和你绝交两分钟。 但其实也挺不错。 徐冽最后这样想到。 第十章 崎道 转眼就入冬了。学校调整了作息时间。徐冽顺着右手边的窗户望下去,马路对面的人家里石榴树孤零零的秃着,柚子树勉强留住了叶子,却也显得灰败。 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在今天就要过完了。 祁荔从第三排窜到了第五排,说:“伙计们,等会放学搞起啊。” L中往往在放假前一天会提早放学。 林焱转身,说:“去哪?”说着戳了戳左边的李若愚。 李若愚摊手,看了看程瑞,说:“本来说好是‘地球村’跨年的。” “哎呀呀一个破烂网吧有啥好玩的。去逛逛,再去M记呗。”祁荔说,望着向梓旋,强迫人答应。 向梓旋点头了,那这个安排差不多就定了。 老班留完最后一项作业,出教室没多久,教室就像炸锅了一样。 大家迅速收着自己的东西,互相说着“明年见啊”,然后跑出教室。 徐冽还在慢慢吞吞的拉笔袋,林焱那一帮人早就在门口等着,催她。 慌慌张张收好东西,提上书包就走。 走到教一楼下,徐冽看见有女孩似乎是在等他们一起。 祁荔连忙走上前,把人拽过来,说:“这是五班的唐诗璃。我朋友,和我们一起没问题吧?” “大家好!”女孩可爱地笑了笑。 徐冽一脸疑惑看着林焱。 林焱说:“哦,动漫发烧友,也混cos圈,我认得。” 一群人玩的开心,自然也就不介意多个人。 一路上正聊得开心,李若愚忽然扬了扬手机,说:“等会江狗也来。我跟他发短信说今天不去网吧了,他问我去哪,我就让他和我们一起了。” 果不其然,校门口站着在买水的可不就是江尚别。 于是六个人的队伍突然就变成了八个人。一堆人浩浩荡荡往“新天地”走。 “新天地”是商业区,旁边有小吃街,也有电玩城。 不就是爱玩的年纪。竟然是毫无异议的,都选择去电玩城逛一圈再出来。 李若愚和程瑞比赛开车,看着李若愚的车明显在赛道上四处碰壁,程瑞已经快抵达终点,向梓旋在一旁唏嘘:“唉,李学神,你这不行啊,太菜了。” 江尚别在一旁也笑了。 李若愚气急败坏地锤了一拳方向盘,从座位上下来,拽着向梓旋就坐下,说:“你给我开。” 然后去一旁整投篮的了。 林焱和祁荔他们已经玩了两把投篮,还准备来第三把。看见李若愚气冲冲地走来了,扔给他一个球,说:“来找场子啊。” 来人也不答话,直接就把球扔进框。 祁荔笑笑,说:“让他自己气一会,我们去玩别的。” 几个人走到跳舞那一块,林焱戳了戳祁荔,问:“姐,秀一个?” 祁荔摆摆手,说:“我学民族舞的,别搞我。唐诗璃挺会的。让她来吧。” 徐冽表示非常想看漂亮女孩跳舞。 盛情难却,唐诗璃走上台,开始跟着系统音乐和指令跳舞。 果然会跳舞的女孩子是耀眼的!徐冽心想。 不一会这一片就围了一圈人在看,还有人叫好。 男生也走过来,看着舞蹈,向梓旋摸了摸下巴,说:“是挺好看的。” “嗯。”李若愚难得应了。 “我靠,你这是应了,你竟然夸人了。” “哈哈哈哈哈若愚兄今天非常反常......” 于是大家又笑开了。 徐冽笑着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 她还没反应过来,江尚别就按着她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这边挪了一下。 徐冽眨眨眼,说:“谢谢。” 江尚别笑着摇摇头。 其实徐冽今天看到江尚别稍微有点尴尬。 应该说,最近都觉得和他一起玩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很享受和江尚别在一起的时间,并且她想让江尚别一直陪她玩。她发现看到江尚别如果暂时冷落她了她会很难过。 她能感觉到,江尚别对自己特别好。 暂时找不出来原因,也没有想太多。但是刚刚看到江尚别看唐诗璃跳舞很认真,自己也就不高兴。 虽然,虽然唐诗璃跳舞真的很好看。 想着甩甩头,自顾自走到抓娃娃的地方,投下两枚币,想抓一只史迪仔。 早该知道自己对抓娃娃其实是一窍不通,而且似乎连一点运气都没有。 爪子落下,抓住,上升,松开,空无一物。 江尚别在她后面看着,也不说话,看着她浪费了六个币之后,拿过了装硬币的塑料盒子,说:“我试试吧。” 徐冽不情不愿地把位置让出来,抱着手在一旁看着。 林焱和唐诗璃本来也想去抓娃娃,看到两个人这样,也就转了个方向,选了另一边抓娃娃的区域。 唐诗璃明显是想八卦一下,林焱把食指抵在嘴上,摇了摇头。 徐冽等着看江尚别能不能抓一个起来。 明明是很认真地眼神,似乎也认真计算过了。结果落下去,再上来,也是什么都没有。 徐冽忽然就很开心,噗嗤笑出来。 江尚别摊摊手,说:“没办法,我也很菜。抓不到啦。” 玩得差不多,一群人又跑到一旁的甜品站一人买了一只甜筒。江尚别多买了两枚菠萝派装进包里。 随后一群人就分开,向各自的家走。 江尚别不是和徐冽顺路的,但一直走在她旁边。 徐冽也没提出异议。 两个人就很自然地并排走。徐冽经过刚才抓娃娃一系列的活动,也早就放下了心里的尴尬。 阴沉沉的云朵压在天空,低沉得像要吞噬整个世界一样,江尚别感觉到有淅淅沥沥的水珠从天而降,冷风穿过他的衣服,湿湿的,像一只沾着水的手在抚摸他。 徐冽还在一旁讲班上的趣事,神采飞扬。 江尚别觉得,空气中有种具有腐蚀力的感觉使他软化,使他陷于迷惑。 忽然徐冽欣喜的喊道,“下雪了!” 江尚别抬头看去,刹那间,小小的雪花,在寂静的天空中飘落,旁边的女孩,停住了脚步,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似乎在等待暮色弥漫的城市被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 “江尚别,下雪了!太好了,下雪了,哈哈!” 他笑着看了她一眼,“这么开心?” “是啊,南方很少下雪啊,哈哈,我最喜欢下雪了,怎么你不喜欢下雪?” “我无所谓。”他垂下眼帘,停下来,把徐冽往人行道里面拉了拉,然后站到了靠马路的一边。 走到路口,街边的小摊已经支起了伞,摊主一边做生意一边和顾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江尚别突然伸手,拂了拂徐冽头上的雪。 徐冽还不想回家,拉着江尚别站到了楼下服装店的门口,看着对面的麻辣烫摊位冒出暖融融的白烟。 “有点冷。”徐冽抖了抖头上的雪,搓搓手。 突然,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手,就揣进了另一个暖乎乎的口袋。 徐冽惊讶地抬头,就看到江尚别认真地望着她。 服装店门口的灯晕晕亮着,灯晕映出暖暖的橘黄,微弱、固执,放佛亮了几个世纪。 江尚别看着她,她的脸庞融在橘色的灯光里,轮廓精致细巧,她有一双像猫一样变化多端的眼睛,专注的时候水灵灵的发亮,迷糊的时候朦朦胧胧的笼罩在烟雾里。徐冽有点愣,想说什么,然后就看到了江尚别眼里闪着光。 她知道有什么变了。 她知道这样可能不对。 这是一条崎道,她已经走到路口了。 眼里的光晕了一圈又一圈,小拇指勾了勾,就被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捉住了,细细地摩挲。 徐冽突然就有点不自然,偏过头,说:“春夏秋冬,你喜欢哪个季节?” “我无所谓的。” “那,那我挺喜欢夏天的。秋天也还行。冬天下雪就更好啦,”徐冽突然就来劲儿了,“你看啊,夏天金银花就开得很好啦,秋天的话……” “你喜欢哪个我就喜欢哪个。”少年清透的声音说着。 说着又捏了捏她的手。 女孩被迫抬头看着他。 眼里全部的光,真的都是给她的吧。 “好。” 最后女孩听到自己这样说。 如果是你的话,这条崎道,我也想去闯一闯。 第十一章 一点小蜂蜜 毕竟节日是浪漫,我猜大家也都心存柔软 一勺蜂蜜: 方蓁影在家闲了好几天,翻还是高中时候写的纸条。 看见和周若谷共同的朋友写的纸条,差点笑死。 是高三她要过生日恰好高考体检,朋友问他给方蓁影买了礼物没。 他说没,我看见她就给她说一声。 朋友说,那你要做好看不到她的准备。 他说,不会的,我刚刚看到她了。 朋友问,那你说了吗。 他说,没有。 这件事是离高考没多少天方蓁影才知道的。她的礼物,据说是周若谷委托另外两个朋友在校外的小超市精挑细选很久选出来的。 即使方蓁影最后并没有拿到手哈哈哈。 周若谷的生日在清明节(真的很奇葩),方蓁影给他送了一大罐牛轧糖。 后来很久后,(当事人和我说的是读大学都两年了)他给我说,那一罐糖他没有跟女孩子分过。方蓁影问,你全部自己吃了? 他说,差不多,觉得腻了才给同性朋友分。 方蓁影说,乖你这全吃了要是快考试的时候龋齿咋办哦,我得多大罪 他说,没事,反正你也放心学了,我放心考了。 过了一会他又说,谁知道后来和你在一起了呢。 两勺蜂蜜: 陈知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上吴怀风的。一个几乎是痞子一样的猴精儿。 我开玩笑说,你这是来体验生活啊。 然后陈知之很认真的跟我说,他笑起来特别像窦骁。 据吴怀风说,进校那年的艺术节,器乐专场,陈知之还穿着一身黑的表演服,被他看到了。 心想,这是哪个女的,真他娘的好看。 然后发现她和徐冽走得近,就要江尚别帮忙要了联系方式。 之后的勾搭过程我并不清楚。 总归也就,一起吃饭,一起上学放学,周末一起回家一起图书馆写作业看电影啊啥的。 陈知之说是她先告的白。如果硬要说的话,更主动的是她。 她说,吴怀风有事没事喜欢在网上和她聊一些有的没的。推荐歌啊电影啊书啊。 最后她受不了这打太极的了,直接问,吴怀风,你是不是想和我搞对象。 吴怀风说是。 然后两个人又一起去看了一场电影。 陈知之看完后在走之前,放了张小纸条到吴怀风的外套口袋里。 我说,你这纸条他竟然能找到啊,是我的话,可能就跟着衣服一起洗了。 陈知之莞尔一笑,说:“我和他分别的时候提醒他了。” 无论过程怎样。总之,之后走廊上除了小徐和小江之外呢,又多了小陈和小吴。 半勺蜂蜜: 林焱高中栽在周煜那儿,发奋考到首都最好的外国语大学,想着就是能离周煜近一点,结果两个学校虽说在一个区,坐公交也还有这么远。 然后就是,各自努力,也没有可以联系,最密切的一次联系是返校宣讲,给学弟学妹介绍经验。 林焱觉得很尴尬,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欣赏的学长才去学语言的吧。 陈知之和林焱在一所学校,陈知之学法语。林焱说你这法兰西野玫瑰太高端了,我是为什么脑子抽了要搞个泡菜味的语言来学啊。 陈知之随便安慰她两句,就又和新的小男友打电话去了。 徐冽知道这个说辞了冷笑,说,你这难道不是想南韩的游戏产业比较好吗?难道不是周煜想往那个方面发展吗? 被说中了心思。林焱默了。 之后林焱也就努力学习,毕竟还是对语言有点兴趣,再怎么说,专业能力还是要过硬。出了趟国,回来又忙着弄学分,然后毕业,东闯西跑找工作。 周煜没有听家里的安排再继续读研,真的自己整了个游戏有关的项目做着。 林焱说是不管人在干嘛,自己活自己的。其实还是暗戳戳地默默关注。 最后还是忍不住自己联系了周煜,说自己可以贡献一点微薄之力云云。 后来徐冽知道为什么听说周煜之后打听过林焱的消息。那次返校宣讲为什么两个人看起来熟得离谱。 林焱高一放高考假的头一天,等高三教室几乎要搬空了,把周煜堵在走廊,一个熊抱,又塞了一堆吃的。 所以其实你之后高中你们还有联系对吗。徐冽才这么问。 林焱点头承认。 那个时候林焱已经是周煜手下混吃混喝的员工了。 林焱说,周煜长这么大,估计也就叛逆过这么一次,没有听家人的安排。学神苦啊。 徐冽问,那你现在,你们俩,各自怎么想? 林焱耸耸肩,说,就那样呗。互通有无相互进步多好啊。 最后林焱很认真地说,我们早就过了十几岁那个年纪了,现在也不清楚当初除了欣赏和体恤还有没有别的心意。总之现在,怎么说呢,亦师亦友,他还是很厉害的人。就继续努力吧,一起。 “这样不会辜负我曾经为他那么努力过,也不会辜负他这么鼓励我。” 三勺蜂蜜: 小徐原型同学还不知道我这么编排她。我挑了这个特殊的日子告诉她。 她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说,她就开开心心和小江原型同学一起祝大家节日快乐吧。 小林同学的故事,有点想讲完,但是又觉得好麻烦啊哈哈哈。看情况慢慢讲吧。我和炸鸡先去过节再说吧!爱大家! 徐冽曾这么写: “情人节是九枝黄玫瑰,巧克力蛋糕和石雕的鸟;是飞机的尾迹划过月亮久久不散;是太平洋的海风将发丝粘在额头。情人节这天,想着应该有谁来偷偷为我在海岸边架起篝火,我们在日落前拾柴。” 第十二章 星云(一) 时间就像疯长的水草,中考的倒计时数着数着近了。 徐冽这一帮人是没什么压力的,横竖都能进市重点,只是看愿不愿意往外考,或者一定要进实验班。 之前的英语竞赛徐冽和李若愚的名次不错,徐冽没有李若愚那么全面,有点偏化学,准备竞赛还是分走了一部分精力,结果五月份的调考就掉得厉害。 徐冽自认为自己的自我调节能能力还不错,但还是控制不了有些焦躁。 还是和往常一样,徐冽慢慢从楼上下来,就看到江尚别手放在衣服口袋里,在等她。 连忙下楼,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吧。” 一路无言。到校门口,俩人的家不是同一方向,虽然之前江尚别都把她送到家楼下,近半年徐冽说不能耽误江尚别复习时间,要自己回家。 结果今天江尚别跟过来了。 徐冽还是有一搭无一搭地讲一点无关痛痒的小事。 江尚别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听她讲。 结果又是一阵沉默。 到楼下了,徐冽停下来,说:“我上去啦。今天谢谢你。” 她猜得到江尚别应该是看出她不愉快,但是也顾忌她一贯是不乐意别人宽慰她的性子,都没有说。 江尚别突然拉住,说:“周六去天文馆吧。有个新的摄影展。听江千帆说,应该还挺好玩的。” 徐冽有点犹豫,想开口拒绝,江尚别又说:“你给我的卷子我都做了,今天回去对答案,有问题再发给你。” “江尚别,我有点想去省重。” “好。” “我考不上的,我目前……” “还有一个月,你现在就着急吗?一点也不像平时稳稳当当的徐冽,”江尚别捏了捏她的手,说,“不早了,你快上楼。我回去了。” 徐冽点点头,走了。 江尚别看着她进小区,摁开了程控门,手在口袋里捻了一下,叹了口气。 他几乎是不去送别。小时候爸爸总是外出,他从来不送,应为他知道爸爸会回来。 江千帆去省城念书被江千帆骂没有兄弟情他也不送,他知道江千帆也会回来。 换成是徐冽他还真的不敢。小丫头有点野心。 她会自主向前跑,虽然她会停下来等他。目前是她愿意停下来和他保持同步。之后真的不确定了。 票是江千帆给的,此人在省重武城附中已经又风生水起混了一年了。 上周回来心情不好,直接把票扔给江尚别,说:“去和你的小徐冽看吧。天文展我见多了,没劲儿,不去了。” 一看就是和谁吵架了。 晚上弟兄俩难得坐下来没有打游戏,好好聊了聊。 江千帆靠在沙发上,气急败坏地说:“你说学艺术的,谁不想往大城市里闯啊。她就在这小城里呆着有什么意思?” 江尚别百无聊赖地摁着遥控器,不知道应该落在哪个台,说:“市重招进来的美术生也不差啊,不都是往清美央美和徐艺培养的吗。” 江尚别想起来徐冽给他讲章星月,星月姐长星月姐短的,什么美好词汇都要往人身上堆。 什么人美心善,画技高超,坚强自律啊…… 江千帆叹口气,说:“她也是被家里拖着了。她也很苦。” 江尚别不答话。最后只说:“反正再过一年她要去省城集训。” “快点滚去写你的卷子,”江千帆踹了江尚别一脚,说,“你哥我去年考的名声可不能被你败了,你要是还想和你的小徐冽开开心心一起的话,就一个月了你知道要怎么搞。” 江尚别笑着踩了拖鞋,说:“哎,我不说谁看得出来你这臭脾气是我哥啊。徐冽都说不是一家人……好,好,我去写了,您自己玩的开心啊!” 第十三章 星云(二) 周六中午徐冽吃了饭,和老爹说了声就出发去天文馆。 江尚别站在侧门等徐冽,看见徐冽背着个小书包吭哧吭哧跑来,拍拍背心让她顺顺气,然后很自然接过了她背心上的书包,又把买好的冰雪碧递给她。 徐冽拧开灌下一口,打了个小嗝,自己没忍住,笑出声。 江尚别把票给她,然后就领着人去检票。 展厅里用画架摆着各种照片,有星空,有月亮,有星云,有深空。 有的图片略显粗糙,有的图片精美绝伦,神秘的自然,鬼斧神工的雕琢,浑然天成的韵味,那些用肉眼无法辨认的虚幻,变成了可以用身体每个部位去感知的真实。 徐冽想起来六七岁的时候去首都科技馆,看过一场3D的星座科普电影。科普知识什么都没灌进脑子,只记得影片最开始,天上的天鹅座变成了一只大天鹅,扑楞着翅膀飞了下来,然后又飞远了,成了天边的几颗似乎是有规律排列的星。 不知不觉就被眼前的照片吸引了。 江尚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天鹅座圈,也被称为面纱星云,是位于北天天鹅座的长颈部位的超新星遗迹。 在HOO合成下,整个被着成红黑色的背景色,整个天鹅座的长颈部像是一头狰狞的野兽从地狱的熔岩中探出丑陋的上半身,撩开虚伪而谄媚的嘴巴,露出狞笑,怪兽的身首被白色的烟雾缭绕,若隐若现,妖冶异常。 徐冽忽然感叹:“搞天文摄影的太厉害了。” “嗯,得要天时,地利,人和。要好天气,好设备,好技术,还要好耐心。”江尚别说。 “我小时候后本来也对天上的很感兴趣。我爹给我买的第一本百科是讲星星的。” “后来啊,他又给我买了本海洋百科,我就喜欢鱼了,”徐冽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毕竟色彩斑斓的,生机勃勃的,比远在天边的一闪一闪,摸不着的天体,可能更吸引我吧。” 江尚别想起来之前和江千帆看过的面纱星云,就如艳丽放浪的舞女的面纱,曲终人散的时候,妖冶的舞者摘下面纱,往风中抛出,深紫色淡蓝色交杂在一起,幻化成薄雾。 有点迷幻,有点缥缈。 就像目标坚定也偶尔会踌躇不决,感到一点茫然的徐冽。 但最终,其实也只有一种固定的样子,欺骗人的并不是天文望远镜,是捉摸不定的天气吧。 晚上徐冽回家,爹妈都感觉到徐冽好像开心了不少,不再像之前紧绷着了。 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妈妈还在厨房烧最后一道。 徐冽闻到糖醋味,一边回房间换衣服,一边扯着嗓子问:“妈——是不是糖醋排骨啊?” “不是,你妈给我做的糖醋鱼。”老爹一边看电视一边回道。 “你骗鬼啊!我不吃鱼啊我妈当然不会做了!” 妈妈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横了一眼瘫在沙发上的人,说:“跟你女儿斗嘴还不如来给我添饭!快去。” “这就来了!” 徐冽去洗手,桌上明明白白就是糖醋排骨。 舒肤佳在手里打出绵密的泡沫,留下多年来早已习惯的香味。 看着厨房里面忙活的爹妈,顿觉得很窝心。 是虚无缥缈的星云又怎样,或者就算是飘摇不定的海船,船碇也就在着一户人家暖融融的灯里等着她。 她没什么好担心好焦躁的。 “徐冽,你只管往前,我们都在后面呢。”江尚别从来不和林焱一样喊她的昵称,但是徐冽觉得这再正常不过了。 他说的没错。 写完一张化学卷子,徐冽关了灯,平静睡去了。 第十四章 步步 数学考试的铃声敲响,徐冽放下笔,看了眼最后还是没有做出来的几何大题的第二问,有点小悲伤。 她和李若愚被分在同一个考场,李若愚先她出考场,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有隔壁班的学霸来找他对答案,他神秘一笑,并不作回答。 过一会一个考场的林焱和程瑞也过来了。徐冽拿起准考证和文具袋就去和大伙汇合。 程瑞和李若愚嘀嘀咕咕,然后程瑞面上就露出懊丧的神情。 林焱摇摇头,说:“我反正是不敢跟若愚兄对答案。哎,你怎么样啊?” 徐冽抿了抿嘴,转了转僵硬的脖子,说:“化学我竟然觉得还好,但是数学,我觉得可能还是有点问题的。” 林焱挽着她的胳膊说:“没事没事,都考完了。就等好结果吧!市重的实验班咱们都没问题,不用太担心啦。” 点点头,一起去科教楼的多媒体会议室听市重的招生宣传。 徐冽很想找江尚别,问问他感觉怎么样。 江尚别惯是随意的性子,脑袋聪明却也从没刻意怎么努力过,成绩勉勉强强阴晴不定。 之前徐冽其实是怕他考不来市重,后来徐冽鼓着他学,市重是绝对没问题了,勉勉强强应该也能进实验班。 科教楼人声嘈杂,刚刚考完解放的孩子们心情难以平复,对答案的对答案,商量怎么玩的商量怎么玩,有开怀大笑的,也有面色苍白的。 全校最大的多媒体会议室,年级组把座位安排贴在门口,偏偏入口就是这么窄,人挤人。 徐冽皱皱眉,只是瞄了一眼,猜年级组应该还是按照班级顺序从前到后来排的,那八班应该是在靠后的,也不用着急去挤。 正被推搡着向前,手被另一只手心有些湿润的手抓住了。 然后听到清透的声音说:“第十三排到第十五排是你们班的。”只一会儿,声音的主人就挤到她身边来了。 江尚别和一边笑着和周围的人道歉,一边说:“我们坐一起吧。” 徐冽讶异,就像挣开手,小声说:“说什么呢,都按班级排好了,老班都还在呢。” 江尚别只当没听见,拽着人就坐到了区域最后一排的边上,安慰徐冽说:“我们班主任这种集会一般都不会来。就算你们班主任没找到你,也只当是你坐错了。” “林焱给我留位置了啊!” “我让杨瑞涵坐过去了。” 徐冽转过头,顺着江尚别的手指望过去,就看到杨瑞涵臭着一张脸坐在林焱旁边,看见前面的两个,龇牙咧嘴。 林焱自从看到杨瑞涵,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只是白了江尚别一眼。 徐冽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双手合十对着人拜了拜。江尚别就笑得开心。 前排的唐诗璃听到动静,转过头,看见两个人正在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小事在吵闹,主要是徐冽,像倒豆子一样说着,江尚别偶尔会打断她,故意挑她的刺儿,然后徐冽就使劲儿横他一眼,继续摆弄自己的一套说辞。 笑了笑,还是觉得两个人会凑在一起挺不可思议的,又觉得这两个真好玩。 台上招生办的老师已经又换了一个在讲。徐冽本来还在和江尚别比大小的手就缩回来,认真听了几段,好像是不经意地问:“你考完感觉怎么样啊?” 江尚别又抓过来徐冽的手,磨着她的小拇指,觉得她的指甲怎么这么可爱,一小块的。 徐冽拍了一下江尚别的手,说:“问你呢!” 江尚别靠在椅背上,说:“我觉得还行。都还挺平稳的。” 然后捏了捏徐冽的手,说:“你不信我,总得信一信江千帆吧。他回来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哈。” 徐冽看他轻描淡写的表情,知道这人应该是真的有了很大把握。 最后成绩出来,大家的分数都能平平稳稳地进实验班,李若愚更是被“优”进了省重。但是徐冽的数学的确是垮掉的一科,江尚别意外考得特别好,徐冽觉得很意外,更多的还是高兴的。 春天一晃而过,盛夏就蹦着跳着来了。 徐冽在家里呆着无趣,但是碍于外面毒辣的太阳,犹犹豫豫到底要不要出门玩。 林焱祁荔和唐诗璃她们几乎是整日泡在泳池,徐冽是个旱鸭子,去过一次,呛过几口水后,就再也不下水,坐在池边看着池子里的少女,皮肤白皙,神采飞扬,正是尚好的年纪。 徐冽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被江尚别带坏了,宁愿天天窝在书房守着个电脑也不想出去耍。 最后大伙又约着一起去临市的漫展游场。 头一天徐冽终于要出门和江尚别去买点去漫展需要的东西。 徐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精致地出过门,临走时还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狠狠嘲笑了一番。 自己都记得一天前她还在网上对江尚别抱怨:“出门玩好麻烦啊。就算是买个蛋糕,我也要从十二楼下来,过马路到对面,抬脚踏上另一边的人行道,走两三级台阶,推开面包店的玻璃门……” 江尚别看了恨不得打她:“你够了……” 结果今天徐冽就瞬间打脸了。 “出来玩!”徐冽很霸气地发消息。 “哎,等我先洗个头。” “……你昨天没有洗嘛!” “不不不,连续几天我都带耳机,发型被压坏了我需要整理一下。” 疯了。 徐冽用力地敲字:“反正你洗不洗都一样,算了,你大概要洗多长时间。” “差不多三四十分钟吧。”江尚别回道,“哎我马上,等等,你不是说你懒得出门吗,你要先下十二楼,走到马路对面……” “你快滚去洗!” 于是结果就是徐冽顶着34℃的气温江尚别家楼下晒了十多分钟,咬咬牙,爬上八楼。 等到了七楼感觉自己要死了,毕竟住在十二楼是一直乘电梯的。 本想在八楼蹲着休息一会,江尚别突然开门出来了,看着徐冽,腐笑。 肯定是爬楼梯爬累了,有点晕,一脸懵逼,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结果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被拉了一把,身后响起了欠扁的声音:“咦,你爬八楼不累吗?” “……你闭嘴啊。” 原计划是要一起逛街的,如果是和林焱一起出来,逛街一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还好两人一个随性惯了,一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徐冽最终输给了懒。 懒得挑选,懒得讨价还价,最后又是沿着亲水平台漫无目的地走着。 徐冽把背包顶在头上,试图遮挡太阳。 天空中竟没有一丝云絮,阳光逮住了每一个机会,肆无忌惮地侵袭着北半球。 沿着亲水平台走,右手边的文化墙下是花圃,左手边是汉白玉的雕栏,以及波光粼粼的清水河。 江尚别拢了拢徐冽的刘海,忽然说:“你教我认植物吧。” 徐冽怔松了一下,点点头,望了望花圃,边走边指给他看:“这是火棘,这是山茶……” 走到小码头,她拾级而下,脱了鞋拎在手里,踩上浅水里的台阶。清凉的水裹着她的脚,渐渐拍上她的脚踝,然后又落上,这样重复着,潮起潮落,江尚别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旁边,学她将鞋拎在手上。 “你在干什么?”他问。 “等人啊。” “那你等到了吗?” 徐冽没有回答。她抬头,看见不知是哪一家阳台上的三角梅,在风中轻摇,可爱的紧。 她分出一只手,向后面的人伸过去,摆了摆。 然后就被握住了。 徐冽盯着西边的江面,说:“我之前幻想过沉入清水河,想变成银鱼。就是那段时间我特别难过。不知道为什么。” 江尚别知道是三年前很关心徐冽的一个叔叔病重离世。 “按理说,十二岁的小孩为什么能那么伤心。我爹都觉得奇怪,对我再好也不是亲人。” “说明你是个乖孩子,你知道感恩。”江尚别轻轻说。 “林焱有的时候都说我细腻的不像话。我觉得我还是大大咧咧地好。” 没有,你这样很好,多愁伤感是因为你的心是热的。 江尚别想着。 江尚别开口:“你想变成银鱼的话,得提前要通知我。” “通知你干什么?”徐冽真的不习惯江尚别突然和她一样伪文艺。 “我好试着变成雨啊,”江尚别说,“这样就可以落到河里变成涟漪了。” 徐冽本来准备损他几句,抬头就看见他亮晶晶的眼神,失了神。那眼神就像雨水,刚落下来的那种雨水浸润过的。 徐冽本来特别讨厌下雨,但是又讨厌不起来,甚至徐冽以为自己就要喜欢上雨了。 徐冽踩了踩水,轻轻地说:“我二表姐和我说,有一些,有一些感情只能视为生命旅途中的点缀,友情,爱情,都是如此。” “我们都有很多相逢,也因此有很多很多别离。我们从L中毕业,我们会分散一批人,去市重,又会遇见新的人。” “我会喜欢那些无法预计的相遇,连同这些遇见带给我的礼物。但是我好像还不能坦然接受离别带来的痛苦。​​​” 江尚别静静地听了。 他讲不出大道理。不知道用什么笨拙的语言来安慰这么颗玲珑的心。 他只能暂时尽力握着她的手,说:“才十几岁,慢慢来。我们都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我知道你是个有规划的人,我可能暂时比较适应走一步看一步。大家都尽力。人活着,也就为了快乐吧。” 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无力,又想起来江千帆那天晚上躺在沙发上,忽然问他:“你说我好像不用怎么努力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挺没劲儿的。人活着不也就为了快乐吗?我应该是快乐的。” 十七岁的少年,江尚别觉得,应该是不懂到底是不是快乐,自己也不知道。 江千帆最后勾了他的肩膀说:“咱们家一直就,信奉一个,脚踏实地!哈哈哈要你赶上你哥我应该是不可能了。你自己想要的,还是自己去慢慢努力吧!” 这种不可一世的天才的欠揍语气,江尚别就又觉得这才是江千帆的正常状态。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大家都,慢慢来过吧。 第十五章 办法(一) 市重的春天轻松又紧张,有延续传统的球类运动会和合唱比赛,也有引得全校师生折腰的下半期省统考。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迅速收拾了书箱,然后要谭为政先去食堂排小面的队,和林焱慢慢去小超市买麦香味的早餐奶,然后晃去食堂。 市重有三个实验班,七班和八班两个理科班,十班一个文科班,徐冽、林焱、祁荔和向梓旋全在文科班,江尚别、程瑞和唐诗璃选了理科。 一层楼四个班,但是学校偏偏就要把实验班都排在一层楼,最后带着一个五班,稳居三楼。 无论如何大家都还是能在走廊上碰见,打个招呼,然后匆匆拿着书跑去办公室,或者回到教室刷自己的题。 谭为政和徐冽他们是一个初中考来的,原来是六班的人,恰好是徐冽参加比赛那场的主持人,就这么认识了。最后发现这个一米八几的瘦高男生也是个“姐妹”,就毫无芥蒂地玩在一起。 谭为政端来最后一碗面拎着醋瓶子,走到先前占好的位置。 林焱和徐冽从口袋里掏出三袋麦味奶,接过筷子,开始拌面。 徐冽拿过醋瓶子,咕噜咕噜,一瓶差不多刚开的醋,她倒过之后,瓶颈就空了。 林焱闻着醋味皱皱眉,说:“你倒太多了吧。” 徐冽面不改色地拌面,说:“没有啊,你们不觉得这个面有点咸吗?” 谭为政喝了一口奶,说:“冽冽,看出来你是个喜欢吃醋的了。” 徐冽白他一眼,说:“你能不能用正常的语气说话啊,好歹也在广播台混了这么些年,那些老师和你的同事真的知道你私底下是这么个德行吗?” 之前不熟觉得这人,台风真好,字正腔圆,比得上一些传媒生了。 熟了之后,不提也罢。 林焱淡笑,说:“这就是我不追cv不是声控的原因。哈哈哈哈……” 一边吃一边插科打诨,谭为政突然说:“哎,还有半个月的运动会,说实话,我们班除了音色有点单调,合唱还是有把握的。咱们这层的球队……” “唉,凶多吉少。”竟是异口同声。 噗嗤一声,大家都笑了。 这可能是没办法的事。一层楼组一个球队,四楼的有一个艺术生班,还有个体特班,四楼当然是不做指望了。 一楼和二楼几乎每个班都有几员大将,相比之下,三楼的主力都在八班,也多是半吊子。 林焱擦擦嘴,说:“不虚,咱们的啦啦队绝对是最炫的。” 徐冽不可置否,继续暴风吸入面条。 林焱拍了拍徐冽的大腿,说:“哎,你来跳舞嘛。来玩玩呗。反正人多。我们拼舞跳,给你选个简单的呗。” 面条还在嘴里,徐冽呜咽:“我不!” “好徐徐!来嘛!” “您别折煞我,我真的跳不来,”徐冽连忙说,“我给你们全程录像好吧,我真的,咳……”说的太急了,呛着。 谭为政拍拍她的背,说:“我也去跳啊。” 徐冽不理。 “江尚别也跳啊。” 徐冽顿了顿,还是坚定地说:“他爱去就去。我反正是不去。” 江尚别跳舞她是知道的。祁荔是牵头人,会排,没有选传统的啦啦操,给男生留了很大的空间。 为了动员男生来参加,江尚别和向梓旋也是一开始就被逼着在报名表上写了名字。 一个韩城女团舞,一个欧域,最后还拼上一段街舞。 徐冽听了之后,只感叹祁荔和唐诗璃真会搞,也没太关注。 毕竟排练是很麻烦的。 最后一节晚自习一下,林焱扯过书包第一个冲出教室。 徐冽塞了张政治选择题到包里,叹了口气,心想林焱这是疯魔了。 林焱不知道为什么看上了她在学校旁边租的房子楼下的学神周煜,天天早起不是为了来早读,都是为了在电梯口堵人。晚上跑得比兔子快,就想和别人坐一趟电梯。 林焱义正言辞地解释说:“我是崇拜!崇拜!那种神级的人物怎么能是我能玷污的呢?” “反正他高三了,也没几个月就毕业走人了,我逮着机会多看几眼不行吗。” 不再纠结林焱的事,徐冽和陈知之从教室后门出来,往东边的楼梯间走。 走到七班门口,江尚别和吴怀风在门口等她们。 几个人打过招呼了,吴怀风和陈知之在前走着,徐冽和江尚别在后面走。 徐冽颈椎不太好,江尚别给她捏了捏,徐冽缩了缩脖子,笑着说:“你手劲儿没陈知之好啊哈哈哈。” 话音刚落,就感觉有手指屈起来挠了挠她耳朵下面的一块。 然后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徐冽一个激灵,转身拍掉江尚别的手说:“不瞎搞!” 回答她的只有笑。 走到楼下花坛,徐冽低着头一边在书包里翻走读证一边问:“你的舞学的咋样了?” “能跟着跳吧。会卡壳。” “真厉害啊,小江同学,两三天就能跟着跳。” “不是,你不要阴阳怪气啊……”江尚别无奈地说,“你要是不想让我去跳的话。我肯定不会去。” “别,我们楼就靠你们拉分了。我怎么就是阴阳怪气,我不就是在夸你吗?” 江尚别默然。有的时候真的,不敢揣度徐冽的语气。 看着平和的一个人,其实尖牙利嘴得很。 他又想起来还是暑假,有学妹不知道找谁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解决之后和徐冽说。 徐冽非常轻描淡写,说:“这不就是说明你好啊。挺好的。这种事情,你可以自己做决定了,不用和我说了。” 程瑞和唐诗璃在八班,也会来跟徐冽说他们班谁谁谁可能是看上江尚别了。 徐冽说:“这人心长在别人身上。咱们也别管啦。” 林焱私下里敲打徐冽,说:“江尚别也太没差别了吧。他今天又被他们班女生喊着帮忙打水了。” 徐冽忙着抄同桌的笔记,说:“挺好的,和善!” “……不过你也差不多。应该也只有你才能忍他这样。心真是大啊。” 徐冽把笔记还给同桌。突然想起来自己想找个什么资料,还是下了历史晚自习去找一下江尚别吧。 随着比赛临近,排练的强度越来越大,学校把高一高二课外活动和第一节晚自习都允许用来排节目。 徐冽依然是被音乐老师逮去整后台和彩排的苦命人。这次是真的每个班的组织委员去抽签被自己给抽到了。 然后自己时隔一年又成了排练室钥匙的掌控者。 大后天就开始比赛了。音乐老师安排后天下午有个通彩,每个班就都赶在这几天想来最后排几次练。 徐冽目送走了一个班,又迎接下一个班来。 这次来的是七班。 徐冽坐在调音台旁边,没劲儿地看着七班的文委组织大家上台阶,又千叮万嘱。 觉得那个女孩就差上蹿下跳的样子有点好笑,没忍住笑了,然后找到最后一排的江尚别。 江尚别对着她眨了眨眼,徐冽只给他一个白眼。 一旁的吴怀风看见了,笑声调侃:“你这,吵架了?” 江尚别笑得高深莫测,摇头不语。 吴怀风再看徐冽,人已经低着头去试麦克风的音的,就是嘴边的笑怎么都止不住。 “靠,高级交流。我是真的看不懂。”明明自己也在谈恋爱,却觉得自己看不懂小年轻谈恋爱的吴怀风咕哝。 徐冽翘着二郎腿,听完七班的歌,刚刚从包里摸出一个苹果,准备去洗了吃,就被他们班文委叫住了。 “哎,你是徐冽吧。你觉得咋样?”女孩叉着腰问她。 徐冽愣了一下,笑了笑,左手拿着苹果,右手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就去办公室洗苹果。 听祁荔说了,七班的文委不是个好相与的,嗯,的确是有一点点霸道哈。 徐冽洗完出来,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江尚别坐在靠排练室门的台子上,徐冽一边啃苹果,一边问他:“不去排舞?” “要啊,歇会。等会又是一整节课听‘we`retogether,we`retogether’。”江尚别转转脖子,抻了抻胳膊。 徐冽笑嘻嘻地说:“歌舞青春那个歌还挺好听的哈。” 又咬了一大口苹果,说:“小江同学呢,你辛苦了,我请你吃苹果。”然后就把剩下的小半个苹果塞给江尚别。 “我真的会吃的哦。”江尚别说。知道徐冽从来就没有啃完过一个苹果,据她自己说,苹果真的是最奇怪的水果,越吃越不想吃。 “滚滚滚。你把它带走扔了……” 话还没说完,江尚别就在没有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大口。 还是怕人脸皮薄又赌气晚上不等他一起走,到底没有接着牙印咬。 “你赶紧走!我服了!你不怕得乙肝我还怕你得了呢!快走快走!” 然后人就被推到了门外,门就被关上了。 江尚别看了眼手里没剩几口的苹果,又咬了一口,笑着走了。 第十六章 办法(二) 隔天早读,祁荔迟到了还顶着个熊猫眼。下课被班主任喊到办公室回来,徐冽把没吃完还剩半袋的吐司拿给祁荔,问:“你怎么这么个样了?” 祁荔趴在桌上,哀嚎:“我被坑了。啦啦队的衣服到不了了。” “怎么回事?”林焱也过来,问,“不是和商家说好了要快发货的吗?” “对。他昨天一会抵赖说要加运费,我说那就加。后来他又说不发货了。” “我靠,他肯定是把货先给别人了。” “明天就通彩,后天就比赛,再去那里找啊。”说完,祁荔又恨恨地往嘴里塞了一块面包。 向梓旋知道这件事以后,说:“现在先不着急了。我们去商量一下。” 徐冽想了想,说:“你们对衣服的要求高吗?” 祁荔说:“还好吧,就简约休闲的。女孩子的稍微劲一点。” “我觉得,就用白T,我可以喊星月姐来帮忙画……但是最后的质量就不知道哈。” 向梓旋听了点点头,说:“我觉得行。应该是最快的了。还不用再去讨论款式。” 然后就去找唐诗璃说这个方案。林焱去找年级组请假出校买T恤衫。 徐冽中午没有吃饭就去画室找章星月。 章星月正洗了笔,提着一桶水,就看到徐冽慌慌张张地跑来。 忙把人拉着坐下,问:“小冽,这么急,怎么了?” “星月姐,帮忙!”然后徐冽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章星月答应得干脆,说:“但是我这边只能帮你找一个帮手,咱们三个人还是有点少。毕竟,我们这边四楼的也不乐意来帮高一三楼的来抢风头,我只能从自己班上找人。我们班的宣传委员画画也挺好的。” 章星月因为文化课成绩还算不错,加上专业课也的确过硬,被留在了文科实验班。 徐冽说:“没事,我去找人。那我们可能今天课外活动就要开始了。” 章星月安抚地笑了笑,说:“没问题,我反正下午都在美术室。” 徐冽在三楼每个班都找了一两个能画画和手巧的,课外活动一到,拎着衣服和画材就去了美术室。 十一个人在美术室忙的热火朝天,流水线工作,女孩的衣服裁去一半,男孩的把袖子剪成不规则的形状。 徐冽已经有了草稿的logo是“YOUTHONFIRE”,章星月帮她改了一下,就决定开始画,直到快上晚自习,大家才收了东西回教室上课。 第二天停课通彩,徐冽跟着班上排完合唱就蹲在美术室画画。 要赶在晚上之前画完,啦啦队晚上放学前要把衣服拿回去,丙烯颜料和定型剂还要等干一会才好。 通彩的节奏拖得有点长,有些人不能赶来帮忙,最后只剩五个人还在坚守阵地。 大家陆陆续续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章星月本来还想再陪一会,徐冽知道她还有正事,把人赶跑了。 给最后一件衣服喷完定型剂。徐冽再站起身明显晃了一下。 就低头画了好几个小时,脖子肩膀胳膊都很疼。 没有吃晚饭,但好像也不饿。 真想让江尚别帮忙按按啊,其实他还是挺会按的。 想着,他们这会儿应该还在小球场练舞,突然就又来了劲儿,洗手,拿上包,锁门,又轻轻松松往小球场走去。 大部分人都坐在球场的看台休息,还剩十几个在纠正动作。 徐冽拍了拍看台的灰,和几个认识的人打招呼,聊天。 祁荔喝完水,看到徐冽来了,坐过去,掐了掐徐冽,说:“哎,你快点过去。”指给人看。 徐冽今天没戴眼镜,顺着祁荔指的看过去,模模糊糊是两个人挨得挺近,女孩手直接搭在男孩的肩膀上,过了会还有嗔怪的声音传来。 “李安琪啊,七班的文委,这不,又缠着江尚别贴身指导了,”祁荔小声说,“我要是负责那个舞,我当然不会让她这么搞。你快过去管管,再过一会我都怕人贴身上去了。” 徐冽低头,说:“不了。太尴尬。” “你傻啊,你过去她才尴尬,你尴尬个什么劲儿啊。她对江尚别有意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保不准就准备运动会期间下手呢。” 徐冽听着觉得心里有点堵,又有些涩。 啊文委小姑娘,又好看又有特长,身娇体软的,有什么不好。 自己一个大老粗,除了会读书,能打游戏,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耀眼的人,不就应该和耀眼的人在一起吗? 徐冽隐隐约约感觉到,江尚别的确是越来越耀眼,虽然之前,她就觉得这人挺神奇的。 手摊开,抓了抓。 都说了走一步看一步。他能怎样。我能怎样。 十几岁的人,没什么未来定论可言,天天忙忙碌碌地过活了,还有高考的大山压在身上。 徐冽突然就觉得,特别累,好不容易打起来的精神,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新的环境,新的目标,棘手的数学,起起伏伏的历史成绩,大小考试,小心思,全部都让徐冽感到力不从心。 那边的李安琪终于放人。祁荔见徐冽没有喊人的意思,喊道:“江尚别!徐徐来了!” 江尚别连忙过来,祁荔见人来了拍了拍徐冽的肩也就走了。 摸了摸徐冽的头发,问:“怎么来了?” “嗯……今天下午去找星月姐玩,星月姐走了我闲着没事就来了,”徐冽说,“脖子疼。” 竟然是有点委屈的语气。 “我这时候没办法给你按,手是脏的。还能忍吗?”说完起身,拿了水,直接拧开洗了洗手,在外套上擦了擦,给徐冽按脖子。 江尚别认真地给人捏着,说:“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怎么又硬了,上次帮你整了整不是很缓了些吗?” 徐冽觉得很舒服,半磕着眼睛,说:“还好吧?我这不是想着有你吗。你太好了!夸你!” 李安琪看着看台另一边的两个人,她欣赏的男孩在给另外一个女孩按摩,时不时还低头说说话。 江尚别对大家都挺好。但是他对这个女孩好,就特别不一样。 手不自觉捏紧了水瓶。 “李安琪,”背后有人喊她,“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的。” 转过头,祁荔笑着看着她。也不说明。大家都知道。 李安琪抿抿嘴,也笑了,说:“是啊。” 徐冽还在享受“高级按摩”,一边舒服得哼哼,一边问:“哎,你们班的文委真好看,叫什么名字啊?” 脖子上的动作似乎有停顿,头顶传来声音:“李安琪。” “啊,你干嘛又挠我!” 江尚别甩甩手,说:“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你不要和我还拐弯抹角的。” 又掐了掐徐冽的小耳朵。 “没有没有!”徐冽躲过他还想作乱的手,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你干嘛弄我,你一点都不体贴,我真的疼……” 温暖的手又覆上脖子,还是恰到好处的力道。 过了半晌,头顶的人叹了声:“真是拿你没办法。” 徐冽低着头笑。 有些事情,没办法就没办法吧。不多想不也就能开开心心吗。 如果自己真的能一直不多想,那就再好不过啦。 第十七章 吵架(一) 徐冽在小球场又看过一次完整的彩排后,看看时间也快九点了,没有晚自习,又还没吃饭,索性就先回家。 排练散场后向梓旋和林焱喊住江尚别和吴怀风他们,说要去一起拿衣服。 林焱轻车熟路地把人带到美术室,开门,说:“你们慢点拿,看它干了没。如果还差一会的话,就再晾一晚上。” 谭为政转了一圈,找到了徐冽说给他画的那一件,也没什么特别,就是衣角有一颗小星星。 他捏着衣服说:“我爱冽冽!” 然后又凑到江尚别那里,说:“你怎么这么好命!” 江尚别皱眉,问林焱:“所以这个衣服是她赶出来的吗?” 林焱一边检查衣服,一边按照大小号码写标签,说:“对啊。买的衣服来不及到了,徐冽就想了这个办法。” 意识到有点不对,抬头,问:“你不会不知道吧……” 江尚别抿抿嘴,没再说话。 就说为什么今天主动跑来找他说她脖子疼,她一向是自己拿主意的人,她不跟别人讲。 所以也不跟他讲。 向梓旋多少猜到了一点,毕竟小学就认识徐冽了,拍拍江尚别的肩膀,说:“她怕你多想。没事没事。” 江尚别点点头。 徐冽在家一边吃妈妈切好的火龙果,一边看杂志。 妈妈问:“明天我要去学校吗?” “不用了吧,您女儿,一不跳舞,二不打球的。我明天把家里的相机带去啊。我要照相。” “那你自己小心点,别又毛手毛脚甩了。不然你爹以后估计就不让你碰相机了。” 啦啦舞的比赛在开幕式之后。趁开幕式还没结束,徐冽挂着相机悄悄从后排溜出了班,班主任黎叔看到她挂着个相机,很理解地说:“主席台下面的位置就比较好。” 徐冽点点头,只能等一会再去。这个时候去,不就是往枪口上撞。 体育组的总裁判长终于念完了规则,刚刚安排好高一高二都在什么位置看,徐冽就带着相机冲了出去。 扫描了一眼,靠着主席台坐了下来。 教一三楼抽到了五号,没等多久,就看到前排的女生跑上场。 祁荔和唐诗璃摆好了造型,突然舞曲奏响,韩舞节奏分明。 天气格外好,四月末的太阳已经带了些温度。 嗯,这个角度。差不多,特写都挺好的,即使是全景的话,应该会有其他的朋友来拍吧。 江尚别在一旁候场,就看着徐冽坐在主席台中间靠左的地方,音响离她就一米多远,看她拍了一会推了推眼镜,突然被鼓点震动吓得缩了一下。 傻里傻气的,怎么不离音响再远一点。 徐冽也被震得心里发慌,又怕没录好,一点一点向中间挪,还要盯着相机看。 谭为政凌空劈叉之后紧接着就是下一个舞。 嗯,还是给江尚别多来点特写吧。但是一看到李安琪是他的舞伴,心里就又有点不高兴。 其实也没有不高兴。就只有一点点不爽。毕竟江尚别还是好看的啊。 徐冽一边自己这么想着,一边强迫自己认真工作。 最后的韵律操整齐划一,徐冽不往台上望都知道评委就喜欢这种风格。 等人都下场了,撑着地站起来,甩甩腿和胳膊,准备趁球赛开始之前回教室待一会。 其实还是有点热,还有点晒,想回去摸个防晒霜来涂涂。 第十八章 吵架(二) 正想溜,就被年级组的德育主任逮住了,说要她去给舞团照相。 德育主任是美术老师之一,对三楼自己改衣服的做法特别欣赏,说一定要大合照留念。 徐冽就只好又端着有些酸的胳膊,去给人合照。 比赛成绩很好,皆大欢喜。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嘴边洋溢的是青春的弧度。 大事小事终于忙完,徐冽赶紧就走。 江尚别还在帮吴怀风拿衣服,看见人要跑了,把衣服往吴怀风怀里一塞,说:“找你女朋友拿去,你自己的比赛自己加油。” 说完就去追徐冽。 徐冽听到有人过来,回头看见是江尚别,又继续走,说:“哎你来干嘛啊,我回教室躲一会懒,有点晒。你不是还要看老吴比赛吗?” 一长句话,堵得江尚别本来想问她为什么不等他,最后到嘴边又咽下。 江尚别默了一会,说:“陈知之在,我为什么要看他比赛?” 徐冽听出来他的语气有点生硬,问:“你咋啦,又不高兴的,又有人说你和老吴吗?” 因为关系好,总也有人说江尚别和吴怀风俩人早就不是单纯的“社会主义兄弟情”了。 “没有不高兴。可能我也觉得有点热。” 到头来,还是很不擅长说。 “衣服…..是你和星月姐搞的吗?”江尚别斟酌着开口。 江尚别跟着徐冽进了十班的教室,两人就随便坐在靠门的位置。 徐冽拿湿纸巾擦了擦脸,回道:“我们十几个一起搞的,就我和星月姐怎么可能搞得完,太多了。” “你怎么不和我说呢?” “啊,小事啊和你说干嘛。你也不能来帮忙,我还怕你给我画毁了呢。” “就是,我觉得,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可以说出来,可能我是帮不了什么,”江尚别看着徐冽翻看刚才录的视频,说,“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我不聪明,我知道你压力大,就也想让你快乐一点。” “没有不快乐的,”徐冽抢了话头,说,“在一起不也就图个开心。” 这是陈知之的观点,徐冽觉得竟然很对。 是,图个开心,但也不是你把不愉快都不告诉我。这种表面的平和,我经常就觉得很慌。 江尚别看着屏幕上一帧帧闪过的画面,无力地想。 徐冽看了一会,把相机往桌上一放,人往江尚别身上一靠,又开始咕哝:“林焱好好看啊!祁荔好好看啊!唐唐好好看啊!” “我真看了心动!你说林焱栽在周煜那里,哪有什么好结果啊。周神眼里当然只有清华园啊。”小声地抱怨。 江尚别稍微挪了一下,让人能靠得更舒服,说:“你急也没用。这种事情,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徐冽望着自己的手,一会说,江尚别你手凭什么这么好看,一会又说,你这手只会敲键盘。 一个人絮絮叨叨了好一会,突然哀叹,说:“唉,小江同学,为什么你上了高中能混得越来越好啊,我觉得我变笨了。” 江尚别不知道为什么徐冽又来这么一出,拍拍她的头,笑着说:“你可机灵了。没有变笨,是我变聪明了。” “呸。怎么着夸一下你你还了不起了。”徐冽反手就去揪江尚别的耳朵。 江尚别任她胡闹了一会,就又听到徐冽说:“我真的准备去学编导了。” 初三的时候徐冽就和他说过,只不过暂时徐冽没办法说服她妈妈。 “好。” 徐父喜欢整镜头,徐冽从小耳濡目染,也多少有了许多兴趣。 “我妈之前肯定是不乐意的,但是我现在虽然成绩还过得去吧,数学吊着真的很难受,我妈也觉得我有点力不从心。她前段时间就松口了,”徐冽从他身上起来,又趴到了桌上,“我这次暑假就得先出去试着学一个月。” 江尚别点点头,说:“你有主意,自己想好的事情,放手去做就好了。” “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徐冽眼神亮晶晶的,问他。 “我,就想学心理吧,或者有关的,”出奇的是江尚别这次说得很肯定,那种“走一步看一步的说辞”也没有再出现,“工科之类的,我没打算去,金融的话,我应该没有江千帆那种灵敏,我觉得我做不来。” 徐冽点点头,抓起江尚别的一只手,嚷嚷:“祝你心想事成!马到成功!功成名就!就……” “我靠江尚别,你躲在别人班就好玩啊!” 徐冽还想接龙,门框突然被敲了两下。 吴怀风一边擦汗,一边盯着江尚别恨恨地说。 “浑身是汗你不赶紧去换衣服。快走。吵架了别往我这儿撒气。”江尚别看都不看人一眼,开口就赶人。 徐冽偷偷笑了,说:“老吴,你肯定又被搭讪了哈哈哈,知之她小心眼得很。” 吴怀风自己又给自己找了不愉快,甩头就走了。 私下悄悄问过江尚别,为什么他和徐冽不吵架呢。 江尚别本来很好的脸色,显而易见就不好了。 心下正奇怪,怎么,不吵架还不乐意。 还想开口损人两句,江尚别就闷闷地说:“我倒希望她来和我吵架。” 想到这儿,吴怀风也无奈地笑了,想着等会怎么去给陈知之认错,才能又换大小姐一个笑容。 第十九章 小别(一) 暑假来临,徐冽按照说好的要去省城学编导,徐母之前还担心她一个人去,徐冽说章星月也要去省城集训,两个人还是个伴,徐母才放心不少。 徐冽白天要上课,晚上回到租的民宿先跟爸妈打电话讲一讲一天的事情,再才联系江尚别。 江尚别暑假被生物老师抓去训练去参加生物竞赛,天天和唐诗璃在生物老师家里被盯着看之前的竞赛题库。 一天下来,脑子里全部都是蛋白质计算生物和非生物界的差异与统一等等。 “所以,你也挺惨的啊。”徐冽听了江尚别的讲述之后,在床上打了个滚,笑着说。 江尚别用肩膀和头夹着手机,正在帮妈妈洗圣女果。 江妈妈看见他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还在打电话,挑挑眉,做口型:小女朋友? 江尚别点点头,然后就回自己房间。 徐冽听到水的声音,问:“你在做家务?” 江尚别扯了张纸擦了擦手,“嗯”了声。 “你当着你妈妈的面跟我打电话啊?”徐冽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江尚别从坐在书桌前,从抽屉里翻出来耳机,插上了才继续讲:“怎么了,你又不是见不得人。我妈不会乱说的。” 徐冽倒抽一口凉气,说:“我们这是胡搞啊,要是让我妈知道了,我们就玩完了!” “那看来是我比较见不得人啊,”江尚别安慰人说,“你放心,我妈不会乱来的。她也知道,嗯,就,不说明显的支持吧,反正也不反对。” 徐冽思来想去,两家家长是一点都不认识的,也不用担心私下会说些什么。 就又放心地和人聊起来了。 徐冽说,周煜不负众望进了清华园,虽然不是总分第一,落到了第二,也紧追第一,在小城里落下了最后浓墨重彩的一笔。 江尚别听了一会,说:“江千帆还没联系你们吗?” 江千帆马上高三,省重没放暑假,留学生补课。 “走之前他跟我发消息说等他放双休找时间聚一聚,倒是我跟若愚兄聚过一次,他刚好考完,我到第二天也没课,就出去玩了一下,然后他就回去了。” 江尚别心下了然,说:“江千帆好不容易熬到星月姐去省城集训,他估计是要,有事没事就来找你们。也好,你到时候让他多带你去转转啊,吃饭啊啥的。” “嘻嘻,江尚别,你哥知不知道你背后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啊?” “这难道不是他应该做的吗?照顾一下弟媳怎么了?” “……呸呸呸,你不要再在家里这么说了。不说了不说了,我还要去看书。明天聊!拜拜拜拜!”说着徐冽就挂了电话。 江尚别听着电话传来的忙音,笑笑,锁屏,不再想,还是拿出作业来写。 吴怀风和程瑞又喊他打LOL,看着屏幕上吴怀风发来的“快来啊江狗,我瑞雯贼溜!” 江尚别轻笑,回绝了邀请,说自己要先写卷子,两个小时候峡谷再会。 一个月眨眼就过,徐冽经过一些接触后,觉得自己往影视导演,戏剧文学或者文化艺术管理的小方向去发展比较适合自己。 最后一节课,是培训机构之前毕业的北影学姐回来讲的不算典型的赏析课。 荧幕上的谢君豪从港湾区来到了江苏的千灯镇,围绕昆曲展开了后续的故事。 官方的说辞是“古镇的风俗、水乡的景色,让他有种游园惊梦的感觉,而移步换景的风光背后,却是一个个痴情的故事。影片以苏州传统昆曲作为背景,融入了海峡两岸血肉交融的亲情与爱情,非常唯美地展现了中国特色、苏州风情和中国戏曲精粹――昆曲的韵味。” 学姐说:“这个电影显然是一个命题作文,要在很短的周期内,以有限的资金拍摄出来。而且,必须是苏州,必须是昆曲。美国女作家安妮·普鲁尔克曾强调‘形态地理学’,即地方的自然环境、气候、地貌地形决定了当地的文化传统以及生活起居与劳作。在电影拍摄方面,这一观点是很强悍的,当地的风貌如能真实表现,会给影片增加很多特别的东西。” 徐冽似懂非懂。 真不容易啊。苏州,江南,很大程度上其实在人们心目中已经固化了,就像去年暑假和林焱她们一起去西塘玩,都差不多是“小桥流水人家”,“莲动下渔舟”这般感受。 景观上即使是做不出心意,就得从“意”上下手。 “看起来这部电影是想表达昆区这种传统文化的传承,但其实我觉得更出彩的应该是表达一种守望和过客之感吧……”晚上给江尚别打电话,徐冽开始兴致勃勃地讲,“虽然是文艺片吧,肯定没有复联钢铁侠看起来有意思啊,但是真抓人心啊。谢君豪演个邋遢编剧都还是那么帅,不愧是金马影帝啊!还有两个人对戏的,后来放灯的场景,真的好好看啊……” 江尚别没看过这个电影,虽然也没打算之后看,但是这个时候听徐冽絮絮地讲是件不错的事情。 “……啊,真想再去一次。真的好玩!”徐冽又兴致勃勃地说。 去年暑假只有徐冽林焱和祁荔去了那边玩。江尚别答应了他师父在琴行帮忙就没去成。 “没事,毕业了去。” “还要等两年啊,不过,也挺快的。哎说真的,我觉得现在时间是过得越来越快了。” 像极了三岛由纪夫说的,“每天什么也没解决,就那么度过了。少年时代,连那些不值一提的小事都难于忍耐”。 大家忙着学习,忙着打闹,忙着想一些小心思,忙着隐瞒一些小情绪。 焦躁,迷茫,又信心十足,还敢去闷头直冲。但就是这样过得兵荒马乱,毛手毛脚的日子,在日后是被经常拿来怀念的。 第二十章 小别(二) 江尚别和唐诗璃九月份开学就要去省城比赛。 两个人为这个比赛准备了一个暑假,生物老师都开玩笑说,只准输给省重,不然就太对不起你们自己两个月的努力了。 到省城的时候是晚上。生物老师要两个学生自己出去转转,放松放松,不要太焦虑,自己和其他带队老师出去喝酒了。 唐诗璃找到江尚别,问:“你没联系徐徐吗?” 江尚别收拾好书包,说:“她十月份才回来,之前要写一个本交上去,挺忙的。我没和她说。” “这样啊,她也是个敢做的人啊,说要学传媒,就一个人跑省城来学传媒,”唐诗璃和江尚别一边走在路上一边说,“话说,你们俩在一起我还是觉得很意外。毕竟是怎么看都不会有交集的人。我记得很久以前是什么时候你还说你喜欢的类型不是徐徐这样的……” “后来的事谁知道。我也在想,当初要不是我主动去认识她,可能我们之后也就没什么交集了。”讲到这儿,江尚别笑了笑。 “噢,等会我找了个人请我们吃饭。今天星期天,我哥放假了。” 说着就看到江千帆穿着印了路飞的短袖朝宾馆走来,看见江尚别一脸不耐烦,又看到身边的女孩子。 嗯?眼生,没见过。 江尚别把小徐冽甩了? 江尚别一看江千帆打量的眼光就知道又是怎么一回事,抬手锤了江千帆一拳,说:“不要瞎想。不然找人告状了。” 唐诗璃一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摆摆手,说:“啊,我是来比赛的,同学同学。” 江千帆笑了笑,说:“我弟惯是会招些小女生。行吧,我带你们去吃饭。” “江千帆,闭嘴啊。” 江千帆听出来人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勾住了江尚别的肩膀,说:“我压力大啊,开开玩笑,走吧,去吃鱼,我想了一个星期了。” 说着又回头望了一眼唐诗璃,问:“你没什么忌口吧?” 唐诗璃一愣,摆摆手说:“没有没有,我都吃的。” 江千帆哈哈大笑,跟江尚别说:“你这搭档好啊,不像小徐冽不吃鱼不吃海鲜的,我就喜欢请这样的人吃饭。” “…….也就只有你特别想吃鱼好吧!” 三个人吃过饭后分别,江尚别和唐诗璃又回到宾馆准备明天的竞赛。休息的空挡,唐诗璃没忍住,说:“你哥,挺有趣的。” 江尚别揉了揉眼睛,说:“他啊经常说话没什么遮拦,你别忘心里去。他就是太厉害了,从小过得顺风顺水,总有一天他是要受点不如意的。” “他好像和徐徐挺熟的?” “嗯,小学的时候他们就认识了,”江尚别起身去倒了杯水,“说起来,他比我认识徐冽早了四五年呢,啊有点不爽。” 特别是江千帆还经常在他面前有意无意地讲一些徐冽小时候的蠢事,总觉得有点炫耀的意味在里面。 即使,听他讲徐冽小时候真的很过瘾,但是还是有点不爽。 想到这,看了看时间不早,和唐诗璃道别,早休息好准备明天的比赛。 比赛意料之中输给了省重,和另外一个平原市的并列第二。 江尚别回去之前,给徐冽打了个电话。 徐冽正巧卡在了瓶颈,写不下去,又不想看书背理论。星月姐几乎天天都画到凌晨,每天十几张素描的任务,期初她看了也心惊,两个月过去了,自己的任务也重了,也逐渐习惯了经常日夜颠倒的生活。 这段时间俩人都没怎么联系,都挺忙的,也怕打扰到对方。 徐冽去泡了碗面,回来看到手机来电,连忙接起。 “我昨天来省城和唐诗璃一起比赛了,怕打扰你就没和你说。我们今天就回去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依然是熟悉的声线。 徐冽“唔”了一声,说:“那你注意安全。我十月份就回来了!最近真的太忙了,不好意思啊……” “徐冽,你不用和我说不好意思,大家都忙。没事,你加油。我们等你回来。数学要是有吃力的,就发来我帮你看看。” 江尚别知道徐冽在那边学编导也要自学文化课,文化课不能掉。 徐冽应下,挂了电话。 第二十一章 暗涌 十一假期最后一天晚上来上晚自习,林焱就看见了坐在教室里喝牛奶的徐冽。 三四个月没见着人,赶紧跑过去,看她这么个憔悴样,说:“你这是去赈灾了?” 徐冽说:“熬夜太难了。不过习惯了也还好。我这是昨天想着要回来了太兴奋了,没咋睡着。” 叹了口气,准备了一下一会要上数学晚自习。 徐冽没告诉江尚别今天回来了,第二天刚刚下楼就看到江尚别在路口等她。 昨天的数学卷子果不其然又错了一堆,心里闷闷的。 传媒的作业也并不出彩。又想起来学姐说的,很多东西靠学是一方面,自己灵性一点是另一方面。 尽人事待天命,明明是很简单的道理,“尽人事”,也的确是能当下能做到并且只能做到的事情。 看着桂花树下面朝她招手的少年,第一次在迈开步伐前犹豫了。 江尚别很敏锐地感受到徐冽最近有些低气压,好像做什么事情都得过且过,没什么兴趣,体育课最喜欢的羽毛球也懒得打,吃午饭也不积极了。 徐冽有天说:“我妈做了午饭会送来,就不和你一起去吃饭了。” 江尚别不疑有他,徐母一贯是心疼女儿的,也就没多想。 结果有一天被班主任留在办公室帮忙数卷子,没赶上第一趟去食堂吃饭的人,路过十班门口,往里面望了一眼,看见徐冽一边啃面包,手里一边还在写。 江尚别进教室,直接问:“你不是说你妈妈给你送饭吗?” 徐冽听到声音,手里的笔一顿,抬头就看到江尚别皱着眉头盯着她。 愣了一下,站起来,连忙说:“不是,我妈,今天又要赶报表,没来成,就,我早上还剩面包……” 江尚别看着她桌上的草稿,也没再说话。 林焱哼着歌儿进教室,喊道:“徐徐,给你买回来牛奶啦。你也不能天天吃面包啊……” 就看到江尚别站在徐冽的桌子旁边,心道,坏了。 江尚别显然是听到了。徐冽低下头,不语。 江尚别揉了揉额角,说:“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会编故事的人。徐冽,我不是想要你和我一起吃饭我才一定要你吃饭的,我知道你着急,但是身体最重要啊……” “我喜欢这样,你别管我。”徐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恼了,把笔往桌上一摔,埋头推了江尚别一把,说,“你以后不要随便来找我。大家都很忙。你快回去。等会黎叔就回来了。” 说完就坐下,埋头继续啃之前的一道题,坚决不抬头看。 感觉桌旁的阴影终于走了,才又放下笔,咬了口面包。 林焱悄悄过来,把牛奶放她桌上,轻声说:“他是真的关心你。” 徐冽拿过牛奶,拆开吸管,使劲戳开,狠狠吸了一口,再抬头,竟然红了眼眶。 “哎,你别这样啊……” “没事的燕子,你去做作业吧。我一会就好了。” 江尚别饭也顾不上吃就回了教室。看见吴怀风正揣着一包薯片回来,伸手就拿过来,说:“明天还你一包。我没吃饭。” “啊?”吴怀风愣了一下,又从桌肚里翻出来一根王中王,扔给江尚别,“物理组的卷子不至于这么乱吧,他把一学期的都给你数了?” 江尚别直接咬开开了火腿肠上面的铁环,三两下就吃了,没理吴怀风。 徐冽晚上直接拽住了林焱,说:“我们一起走。” 林焱笑嘻嘻地说:“别吧,这多不好啊。江狗会怪我的。” “哦,那你不让我和你走,我就不会怪你了?” “……走走走,我们走走。”服了。这也不能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吧? 于是又是连续一两周,徐冽都避免在上放学是时候碰见江尚别,江尚别也好像有预感的没有刻意去找她。 周围的人都感觉,这太不对劲儿了,虽然两个人各自面上都不显,还可以满面春风的对人。 秋风扫落叶,十一月中下旬考完期中就是市重的艺术节。 艺术节的节目从九月底就开始报名了,徐冽自然是没有参与。看了一眼光荣榜上面勉勉强强年级三十二名的成绩,叹了口气。 还是数学拉了后腿。 想着就去办公室找黎叔请假。 黎叔也理解徐冽两边都要学挺苦的,心想她也没什么节目要参加,不如放她回去休息休息,欣然准假。 刚出门,就看见江尚别和李安琪在走廊上站着讲话。 徐冽只看了一眼,就走了。 李安琪显然也看到徐冽了,但是江尚别丝毫未动,李安琪也不知道江尚别看到徐冽没有,但是听周围的一些说法,大概猜到俩人最近有点不对。 想了想还是说:“徐冽好像刚刚背着书包走了?” 江尚别继续看手里的资料,只“嗯”了一声。 李安琪见人也没有多余的什么动作,也不再说什么,等着江尚别再来讲题。 徐冽回到租的房子,妈妈还没下班,老爹下乡了。学不进去,也不想吃饭,越想越闷。 江尚别明明看到自己了,凭什么装瞎? 虽然,自己也不想理他,但是好像,也不想他又在李安琪旁边。 虽然,好像的确是自己特别不在理。 但是还是特别不爽。 特别不爽。 最近好像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李若愚学习也忙了,也怎么联系。 唯一还能提得起兴致的是,二表姐最近还是去相亲了,意外的结果还很好。 她上周末接徐冽出去玩后,送徐冽回家。姐妹俩沿江压马路,徐冽突然就八卦了一下,问:“姐,为什么你这个答应的这么快啊?”表姐之前明明就还有不怎么忘得掉的人。 表姐摸了摸徐冽的头,笑了笑,说:“可能是,我运气来了吧。” “当你遇见你觉得生命中可以相爱或者相恋,或者走过一段互相了解的过程的时候,过去的这些经验其实都只是你生命中一部分了。” “它不是因为你曾经受过伤或者是你曾经怎么样所以遇见现在的这个人,反而是因为遇见现在的这个人,曾经的种种都变成一件能够接受的事情。” 说着掐了掐徐冽的脸,说:“你别多想。好好读书。以后的路总是越走越宽。” “如果觉得最近有点不开心,就先当个逃兵吧。毕竟人还是在一段时间里只能专注一件事情。” 徐冽趟在床上,仔细想。 认识江尚别有四年了,喜欢他是喜欢才华呢还是就是他的性格呢。 之前他还是闷闷的,对人不算很亲切,但是也绝不疏远。对大家都挺好,是个相处起来特别舒服的人。 近两年逐渐开朗了不少,好像他总是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了,但是自己到底是在停滞不前,或者甚至是向反方向发展了? 不知道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很干脆的在对话框里打出这样的话:我觉得我们暂时就这样了吧。大家就,过自己的,专注自己的事情。不要来往了。 江尚别回到家,终于不用再忍受舞台那种轰鸣。端了茶几上妈妈切好的橙子,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妈妈看着差不多是被甩上的房门,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个之前随心随意,因为懒都不爱有什么情绪的儿子,最近情绪起伏真大啊。 唉,青春期的孩子啊。 江尚别打开手机,想着还是要自己先开口和徐冽说些什么。 结果就被屏幕上的字给气笑了。 抓了抓头发,一头倒在床上。 他真的感到很无力,这不像打游戏,注意一下手速和预判,就能把人抓住打下,也不像打架,冲上去先发制人,或者以退为进。 他理解徐冽,但是他也觉得很累,手足无措的感觉特别明晰。 果然是彩色的太阳吗,只有一点点光,内里还是一颗火球。 本来自己已经在学着去有规划了,面对她,却还是只能慢慢来,走一步算一步啊。 第二十二章 狂潮 艺术节后大家又投入紧张的学习中,都认认真真准备十一月月考,徐冽状态好像找回来了,却还是一直绷着。 江尚别真的没有来找她,两个人也就一直没什么来往,除了一起上体育课碰见了也还是点点头,并没有没什么多余的话讲。 林焱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没说什么,就只和徐冽说,自己快快乐乐就好了。 去东边的楼梯间打水的时候,偶尔还是会看到七班有人课间趴在栏杆上聊聊天放松。 也就总是能看见李安琪又在江尚别旁边,两人有说有笑的。 眨眨眼,告诉自己不要管别人,自己也不能对江尚别指手画脚的。 李安琪最近听说江尚别和徐冽闹掰了。虽然自己可能依然没什么可能,但是至少,自己能稍微名正言顺地和人说说笑笑了。 又是一场月考结束,第一节晚自习下了之后放榜。徐冽看着有上升的名次,终于松了一口气。 书箱还在东边大厅里面摆着,要搬回走廊。 想着就走到了大厅。 前方是少女娇俏地笑着,和搬着箱子的少年说谢谢,又有些委屈的声音说自己生物考砸了云云,等会还要来找人问题。 少年就只笑笑,也没有拒绝,只是帮人收拾了一下箱面上的书,然后就要把箱子搬起来。 徐冽觉得很刺眼。 看人就要过来了,赶紧又停下脚步,往回走了。 江尚别搬起箱子,抬头就看到了徐冽走回教室,脚下一顿。 背后的李安琪问:“怎么了?是不是有点重?咱们两个抬吧?” “不是的。走吧。”前面的少年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抱着箱子走了。 之后的一节地理晚自习徐冽完全没听进去。虽然之前的地理课大家都比较闲散,徐冽心想自己掉了一个多月的课还是要好好听。 结果是被刚刚看到的情景给搅得完全学不进去。 陈知之在一旁画画,闻到一股橙子味,不用说又是李星和林焱在后座剥橙子。 耷拉着头,转笔,心想等会一下课就去搬箱子,免得又看到什么。 地理老师前脚刚出教室,徐冽就跑到大厅,扫了一眼,果然剩下的箱子大部分都是十班的。 林焱的箱子在她的旁边,面上摞的书倒了,徐冽只好蹲下来慢慢把书给顺好,然后想搬起箱子。 腰就忽然一闪,腿也麻了,只能又蹲下来,慢慢坐在箱子上面。 最近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颈椎本来就很不舒服,无力感袭来,突然觉得特别难受,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江尚别拿着吴怀风的水瓶来打水,就看到徐冽坐在书箱上面,低着头,一只手覆在脖子上。 到底是没忍住,还是走过去,问:“怎么了?” 徐冽听到声音,突然就哭开了,不由分说扯起人的外套,就往脸上擦。 江尚别皱皱眉,蹲下来说:“哎我有纸,你怎么了?” “……我不舒服!我难受……”徐冽没敢抬头,把脸埋在衣服里面,抽抽噎噎,“我不想看见你帮别人搬箱子。我也不想你不理我……” 是很伤心的语调。 江尚别有点慌,无奈地说:“说不要我管你的人也是你,你又哭。先不哭了。我先帮你把箱子搬回去。” 说着把人拉起来,拎到一边,然后搬着箱子就往十班走。 徐冽想着还是不能在别人面前丢脸,又去摸江尚别上衣口袋里的餐巾纸擦脸。 好说歹说把人安慰好送进教室,江尚别才回教室。 外套袖子上湿了一大片,回到教室已经上课了。 过了一会前座的吴怀风传来纸条:怎么了,迟到还把袖子打湿了? 江尚别看完,把纸条揉了揉就丢到一边。 等着最后一节晚自习下了,吴怀风都没等来回信。 江尚别一下课就亲自去十班门口提人,果不其然看到徐冽又准备和林焱从西边楼梯下楼。 一把就拽过徐冽的书包带,说:“哭完了你还不准备说清楚?” 徐冽梗了梗脖子,说:“准备回去了说……” “当面说。” 于是徐冽只能规规矩矩地跟着江尚别走。 这小城每日都在洗心革面,难得再见一星旧时痕迹。 天光早已暗下来,车子行走的风也一点点降下温度。有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从民宅里出来,走在一棵棵大树的脚跟下,树却在风里摇着冠,那是无数张扇叶子,叶面的光反射出来,吸收进暮色里,看上去是一种稠黑的绿,绿就在人的眼前说:又是一年了。 徐冽还在思考怎么开口,江尚别就先说:“最近状态还好?” 徐冽点点头,又摇摇头。 本来以为自己能够摒除杂念好好学习了,却反过来一点也不开心。 江尚别想了一会,说:“这么说吧。你想我们之间怎么样,就怎么样,全在你。你想吵架就吵架,想不搭理我也行。” “都按照你觉得舒适的方式来吧。最重要的就是你开心,你好好的,不要辜负自己的努力。” 学区房的灯逐渐亮的多了起来。每盏灯如同流星划过,拖着长长地尾,栉比鳞次的房屋上密密匝匝地缀满了星。 忽一声过去一斗红色的,又忽一声过去一斗绿色的了。 满天的星能有多少斗,却还在往下坠,天上地下俱是星光璀璨,早分不清哪里是哪里了。 一眨眼,此处的星如被收入一面墨色的镜,镜面又起波光,再转头看人,又是泛着水光的眼睛了。 徐冽觉得自己情绪又不对了,伸手,别过脸说:“纸。” 江尚别失笑,拆了手帕纸给她。 徐冽擦擦眼,说:“好。” “你心里有想法说也行,不和我说也行。都随便你。”江尚别接着说,“反正你总归还是不会和我说。” “会的……只是,我觉得暂时,我觉得现在不需要。” 江尚别点点头,说:“也是。我也才十几岁,没理由让你来信任我都和我说。你是对的。不用和我解释。” “那……我们就之前的样子,慢慢来,好不好?”徐冽吸了吸鼻子,说。 江尚别抬眼,秋日的晴朗的夜空看得见星星。徐冽是双鱼座,应该能在最近看见,只不过暂时找不着罢了。 低头弯了眉眼,拍拍徐冽的头,说:“快回去。等会你妈着急了你就不好办了。” 徐冽听了赶紧想过马路上楼。 刚刚转身,就又听见少年悠悠地说:“你要是再不吃午饭,以后也别想我给你按脖子。” 背过头,朝人做了个鬼脸,头也不回就跑了。 后来迟钝如吴怀风,都感觉到江尚别气压高了不少,又看到他天天踹了两颗糖上课间操,才反应过来,这两人应该是和好了。 毕竟一切都只是小小的浮躁狂潮,曾经让人内心幽幽,但同时它又是那么的波澜不惊。 第二十三章 夏天(一) 一个月一次考试,半年一次统考,最后元月三月四月调考,五一假来后,高考也就走到眼前了。 徐冽高三上学期去参加了中传的校考,成绩不错,回来后也就安安心心准备文化课考试。 去燕京考试的时候,江千帆和章星月请她吃了一顿饭,千叮万嘱她一定要来首都做个伴儿。徐冽笑嘻嘻地说:“你们俩不就是个伴儿吗,怎么还巴巴地要我来打扰你们?” 江千帆一巴掌拍到人头上,说:“还不是鼓励你好好学好好考,你来了难不成还真能让我和星月天天带你玩?” 徐冽假装哀嚎说要去告状,章星月在一旁就看着两人笑着摇头。 二零一三年的夏天有很多记忆深刻的事。 “快乐男声”办的如火如荼,“火星弟弟”横空出世,谁也不知道之后他会成为华语乐坛的“重型武器”。 五月天的“诺亚方舟”巡演一连开了一年多,在离徐冽的最近的城市开了一场,可惜学校要补课没有去成。 江千帆毫无疑问考进燕园,章星月也凭借过硬的能力被央美招去。 徐父申请从乡下调回来,想陪女儿熬过人生的一个关卡。 补课完放了五天假,傍晚徐冽和江尚别出门散步。 两人都很享受这种状态和相处模式,不会成为负累,反而还让人干劲十足。 徐冽还在和江尚别讲这个难忘的夏天,同时也遗憾了一下五月天的巡演只开到明年的三月,不然明年夏天还能一起去看。 江尚别端着徐冽没有吃完的凉虾,说:“不会的。明年夏天,一定比今年更难忘。” “五月天之后还有很多演唱会,我们会去看的。” 徐冽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考试那两天。 初夏的雨来的又快又急,竟也连着下了三四天。雨水顺着屋檐滑落下来,落成了晶莹剔透的水帘子,也浇灭了刚刚起头的暑气,空气里清清凉凉,夹杂着些许泥土的味道,好不舒爽。 文科的考场在二中,她和林焱上了去考场的大巴,刚刚把U形枕枕好,侧头往车窗外一望,就看到爹妈也在送考的家长里面,望着大巴,微笑着挥手,加油。 最后一场英语考完,刚刚出考场,就听到有人在走廊上嘶吼,过了一会,笑声渐盛。 年轻的孩子们刚刚跨过了一个大关,松了口气一样的,笑着闹着。之后的人生还有很多关卡等他们去闯,一切看起来都充满希望。 徐冽躺在大巴的靠椅上,闭着眼休息,笑着听着林焱和后面的几个人唱巴啦啦小魔仙。过了一会,祁荔又摸出了手机,说:“来来来,先拍一波。” “你行啊,你手机都带着了。” “嘿嘿嘿,记录伟大时刻!” 家长接到通知已经先去学校帮忙收拾好了考生的书。徐父徐母已经把徐冽的书箱搬回去了,按照考前说好的是,徐冽回学校再处理一点杂事就自己回家。 徐冽回学校,领了毕业照,收拾了一下书桌还剩的东西,本来想走,看了一眼教室和留下来打扫的生活委员,想了想,还是拿了扫把,开始帮忙。 最后再扫一次这个教室吧,就当做是告别。 坐公交车和江尚别一起从教育园区回城区。徐冽扒着车窗,看着一棵棵香樟树一座座学区房都从眼前划过,向后飞速倒退。 每次来上学的时候百般不愿,现下是真真正正要告别的时候,又万般不舍。 徐冽眼睛不会藏事儿,江尚别知道她肯定又心里有些小情绪,只默默攒了她的手,说:“恭喜我们徐冽同学熬出来了哦!” 再看人,又是灿烂的笑。 查成绩那天晚上正好是李若愚的生日。一群人又约了一起通宵,再一起查成绩。 正是肆意张狂的年纪,在“鱼乐”吃火锅,祝福的话,理想和目标说了一轮又一轮。 男生们还在阴阳怪气地互相说些奇怪的话,林焱捞了捞锅里的虾滑,嚷嚷:“你们再不吃,虾滑都煮老了。” 说着就用漏勺给祁荔和唐诗璃捞了一大勺,徐冽一向不吃水里活物,林焱给她捞了点豆腐泡和蛋饺放在碟子里。 徐冽还想吃黄金小馒头,正准备自己站起来夹,碗就被拿走,再放到面前,里面就躺着个小馒头。 抬头看到江尚别又转头和程瑞说说笑笑。 李若愚看到了,打趣说:“哎,你们俩够了啊,不要再我的局上面秀恩爱哈。” 江尚别低头吃了个丸子,说:“怎么就秀了呢,这不是平常事吗?”说完笑得猖狂。 “我靠,让不让人活了,单身狗的命也是命啊……”向梓旋哀嚎。 程瑞隐秘一笑,不说话。祁荔眼尖,看到了,说:“哟哟哟,程爹,找了个高二小学妹你也挺嘚瑟哈。” 程瑞当然不甘示弱,把枪就只向了祁荔和李若愚:“你和李若愚准备什么时候公开啊?” “瞎说什么啊……”祁荔瞬间红脸,李若愚也有点不自在。这两人暧暧昧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哈哈哈哈哈.......” 酒足饭饱的,一群人沿江散步消食。 走了有一段时间,看到小码头,唐诗璃提议说:“哎,咱们坐会儿?吹吹风呗。” 一群人顺着石阶向下,在离江面还有三四级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黑夜张牙舞爪地袭来,到了对岸的山头,又仿佛温柔起来,慢慢吞噬一片天。 往西看还有瑰丽的色彩,深玫红色,蓝紫色的一片,电视塔上闪闪烁烁的明灯,都是可爱的光。再过一会,远方文化广场上飘来了广场舞曲,沿江卖西瓜的,卖烤苞谷的,卖凉虾和桂花凉粉的叫卖声缠绕在一起,江风吹来,把它们送到了更远的地方。 祁荔忽然站起来,把手拢在嘴边,朝江面喊:“喂——!我真的好开心啊——!” 林焱笑着想拽人坐下,说:“你这也太丢人了吧,江边这么多散步的。” “但是我是真的高兴啊!脱下长日的假面,奔向梦幻的疆界……”祁荔小了声音,但是依然站着,最后唱起歌了。 五月天的《拥抱》,是徐冽初中学会弹吉他后第一首会弹的歌。当时还跟江尚别显摆了好久。 大家絮絮聊着天,说笑着,少女清甜的歌声回荡,久久难散。 第二十四章 夏天(二) 向梓旋见祁荔唱嗨了,说:“干脆去KTV算了,反正也打算通宵的话,也不要光吹风吧。” “走走走,半夜场反正也便宜。” 又是浩浩荡荡去了“新天地”的KTV。 大伙唱周杰伦林俊杰陈奕迅,唱孙燕姿莫文蔚张惠妹。也唱艾薇儿,唱泰勒,唱少女时代,唱初音未来。 不管会不会,都能抱着话筒嚎上一两句。唱累了,就玩游戏,喝啤酒,讲笑话,跳舞,开玩笑。 此时林焱和向梓旋两个人在屏幕前不规范地斗舞。 徐冽在一旁那手机录像录得开心,江尚别就坐着,看了看向梓旋滑稽的动作,说:“珍贵影像资料,一定不能丢了啊。” 徐冽笑得不怀好意:“那必须。不然以后和燕子斗嘴我还有个杀手锏哈哈哈哈。” 笑声有些太猖狂了,林焱发现这厢“不轨的举动”,说:“徐冽,你能耐了!偷拍我啊!” 叫着就朝徐冽扑过来。徐冽尖叫着躲开,两人又是一阵打闹,大家都笑着,怎么还有人瞎指挥。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大家都玩累了,瘫在沙发上。 向梓旋忽然说:“时间应该到了。我们来查一查吧。” 一瞬间的静默。 即使都是尽力放手一搏了的,面对结果大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见没有人搭理他,向梓旋轻咳一声,说:“那我先查好了。” 说着摸出手机登录了网站,输入相关信息。 犹豫了一会还没有按下“确定”,周围走过来的人就催着:“快按快按!” 向梓旋被吓了一跳,说:“靠,查自己的不积极,看我的挺高兴啊。” 说着就按下去。 手机页面半天刷不出来,向梓旋又乐了,哈哈大笑:“我就知道网络拥堵,刷不出来了!” 大伙儿又笑着散了,却也没继续唱歌,都拿出手机来,刷着自己的成绩。 徐冽试了四次,第五次就出来了。 江尚别看到了,瞄了一眼,笑了,说:“挺好的啊。中传稳了” 徐冽也笑了,摸摸心口,说:“吓死我了,我真的好几天睡不好觉。” 595分,英语考得格外好,只扣了三分,数学虽然是最差的,但也没太拖后腿。总而言之结果还是很好的。 大家相继查到了自己的分。都还比较满意。 只有祁荔皱了皱眉,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李若愚发现了,正想开口问,祁荔就自己说:“我没怎么考好。” 静了一会,徐冽凑过去摸了摸祁荔的头。 祁荔的声音有点不稳,说:“五百七十几,不过也还行,我还有少民加分。虽然比平时少,我也是尽力了……” 唐诗璃拉着祁荔的手,说:“没事没事。大家都是尽了力的。之后的路还很开阔啊。” 又是七嘴八舌的安慰。 祁荔最后自己抹了把脸,笑着说:“尽人事待天命这句话,我写在我课桌上一年了。我也不后悔,我觉得,可能这是另外一个契机。” “不想了!既然大家都考得不错,还是要开开心心!来唱歌!” 说着又是一轮新的歌单,继续笑闹。 徐冽是的确有点累了,可能是心里绷得弦终于放松了。不知道是凌晨几点,靠在江尚别的肩膀上睡着了。 睡着前听到的是林焱和唐诗璃还有程瑞在唱《生命有一种绝对》。 “黑暗中期待光线,生命有一种绝对,等待我,请等待我,直到约定融化成笑颜……” 徐冽没什么填志愿的压力,中传是板上钉钉的事,林焱的目的地也就是首都。其他人倒是需要好好斟酌。 去超市买酸奶碰到了唐诗璃,眼下也是一圈青。 徐冽讶然,问:“唐唐,你这是怎么了?” 唐诗璃无力地说:“纠结志愿啊。看学校,看专业,还看政策的。从查到成绩那天起,我几乎就没睡好觉,我爸妈也没睡好觉。” “这真的是比高考还磨人。” 回到家,和江尚别聊天。 “你想不想我去读对外经贸啊?”江尚别问。 “啊?为什么要问我。这是你自己做决定的事啊!” 江尚别想着打字:“如果你想我和你在一个地方的话……” “千万别!江尚别,这是你的未来。你不要想别的。按照你之前的想法,按照你的规划来。不要因为我变了。” 后来徐冽知道江千帆给江尚别给的建议,第一个就是和徐冽在一个地儿,报对外经贸这个分也不吃亏,学经济。 实在是要学心理学的话,报北师大也行,就是有些浪费分数。 第二就是,分数全部用上了,也求个985的名气,报武大或者浙大,也能去理科试验班,选自己喜欢的科,出国的项目也很多。 徐冽说:“江尚别。我很感谢你之前对我好。有些事情可以退让,有些不行。我也不希望你后悔。” “做你自己的决定。大家都不后悔。” 小半个月后,通知书陆陆续续也就来了。 林焱和徐冽都去首都,程瑞去成都,祁荔去福建,李若愚去浙江,江尚别、唐诗璃和向梓旋在武汉。 “好啦,以后你就是珞珈山的小江同学啦。”徐冽知道江尚别收到通知书之后,打电话笑嘻嘻地说。 江尚别捏着电话,也笑:“你就是新晋‘小白杨’?你们学校是不是有这么个叫法?” “是的是的!哎,有学姐来联系我,跟我说,编导就是,‘做的了主持演的戏,拿的出剧本抗的了机器,写的了策划做的了后期,当的了安保出的了礼仪’。” “别的专业是能干什么干什么,我们专业是让干什么干什么。好惨啊!” “能者多劳嘛。你可以的。之前都过来了。” 突然也就对新的学习生活充满了期待啊。 一群人聚了又聚,终于相看生厌,说要分开旅行。 徐冽和江尚别去浙江,想着看看LGD的比赛后,干脆就去嘉兴啊西塘的玩一玩。 江尚别先去看比赛了,在西塘等人汇合。林焱跟着徐冽后面才出发,林焱在高铁上还抱怨,说:“徐冽,就只有你喜欢一些水乡啊荷花的。你说你之前去过两三次苏州,初三咱俩又去周庄乌镇玩的。你怎么就不腻呢?” 徐冽拉下眼罩,安慰说:“乖啦。要不你跟着向梓旋他们去敦煌啊?” “算了,风沙漫天的,我暂时还欣赏不了这种沧桑美。” 之后还坐了客车才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外面已然是雨天。 不巧,徐冽今天穿了裙子。正想着要怎么先把行李安顿好,又手忙脚乱地打电话找江尚别。 雨渐渐有些大了,纷纷落在青石地面上溅起极大的水花,也溅湿她的裙摆,黛色渐深,慢慢向上晕染开来。 刚刚摸出手机,就看到前方跑来一个人,伞都没打就从檐下踏到了雨幕中,待到那人走近了些,徐冽才看出是江尚别。 雨水落在他身上,乌发尽湿,雨水从发间滑落,眉眼都被雨水润湿了,黑色的衣衫已然尽湿,衬得整个人越发氤氤氲氲。 “怎么也不打伞?”徐冽着急得问,把伞举到他头顶。 “走得急了,来不及撑开,我拿着了。” 说着接过了行李,终于是撑着伞朝民宿跑去。 徐冽无比庆幸自己和林焱只收拾了一只行李箱,不然今天这种情况,就还是有些棘手。 林焱和徐冽住,江尚别单独住一间。 到了晚上,雨势渐收。三人出门随意转了转,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最后晃到了家咖啡厅,徐冽被门口的老电视机里面播放的黑猫警长迷了眼,拉了人就往里走。 林焱说:“哎哎没意思没意思。你们俩去啊,我也不打扰你们。我去跳舞的地方看看。” 徐冽有点不放心,但是想林焱也是练过跆拳道的人,也比较机灵,见她实在不乐意来这种没劲儿地地方,还是千叮万嘱要她小心。 最后就只有她和江尚别坐在了里面,她面前摆了杯元气红豆燕麦,江尚别依然是不怕睡不着的冰美式。 徐冽侧着身子看着墙上爬山虎树叶模样的便利贴,心血来潮也找店主要了纸来写。 一笔一划,一祝大家前程似锦,天天开心。 二祝大家友谊长长久久。 三许愿之后还要一起再来一次。 之后两个人沿着青石板路走。坑坑洼洼,还有白日里留下的雨水,在小巷子店铺口挂着的纱罩蒙着的灯下,晕出一圈一圈的光来。 江尚别忽然凑近了徐冽,灯光落在她脸上,好像产生了一个影子。 想将那影子看清楚一点,忍不住又靠近一分,从来没有这样近过,他可以数出她长而微鬈的睫毛。 忽而想起春天在湖景别墅,有刚抽出的嫩柳枝,枝尖上有什么东西伫立着,在空气里划着细微的弧度,颤巍巍的平衡。 心里有东西在鼓动,下定了决心,下一秒却又跌进那双澄若湖水的眼眸中,好像没有一丝涟漪,平滑若镜,只是气息氤氲,是自己想要的,喜欢的温度。 江尚别“哧”地笑出来,就在她鼻尖前,仿佛有水晶“哗”地一声碎裂,绽放出九瓣花来。 徐冽有些不解,望着他皱皱眉。 下一秒就有微凉的唇覆上来,盖住她的。 徐冽觉得身子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举动。 攒着她手捏紧了,唇上的力度重了起来,似乎是辗转反复了,最后还是咬着她的下唇,微微吮吸,然后叹了口气。 纱罩子里的灯发热了,让夏夜里沾着湿气的不安定连同光与影都在微微上浮,仿佛是有人正做着的酣然的梦。 第二十五章 想念(一) “师傅,给我一杯黑米豆浆!”徐冽边说边刷卡,又转向一边急急忙忙去拿吸管。 十一假期后上课的第一天,徐冽只不过是在床上多躺了五分钟,就手忙脚乱差点要迟到。 提着豆浆往教三楼走,心里嘀咕,为什么到大学了还要把英语课排在早上,赶早八的课真的很累心啊。 教三楼是外国语学院的教学楼,离宿舍偏生又很远,徐冽一边啃面包,一边往嘴里灌豆浆。背后突然有人拍的肩膀,一口豆浆没咽下去差点喷出来。 回头,瞪了那人一眼,说:“老李,您早啊。” “不早了,快点吃了去上课吧,”被唤作“老李”的粲然一笑,自顾自就进了教学楼。 徐冽草草啃了两口,往垃圾桶里一扔,擦擦嘴就匆匆进教室。 课间十分钟,徐冽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桌面。 余珂去自助咖啡机里买了杯咖啡,推给徐冽,问:“喝点?” 徐冽趴着摇摇头,把脸转过去望着余珂,说:“我已经对咖啡免疫了。总的都还是想睡。唉,要是昨天pr不闪退,我今天就是神清气爽啊!” 余珂屈屈手指,敲了敲徐冽的脑门,说:“谁让你自己慢慢拖任务?早点做完也不至于赶DDL。” “还不都怪老李,为什么就选了我的海报。选了就算了,还扎堆提要求要我改。” “我到底是个编导生还是个学设计的啊……” 想起来今天早上老李还笑得春风满面,就气不打一处来。 徐冽本来是喜欢捣鼓设计这一些的,刚进校也兴致勃勃地加了学生会的媒体中心。老李是和她同期进了媒体中心的人,因为他复读了一年,年纪比大家都大一些,大名李轩反而没什么人叫了,大家都喊他老李。 媒体中心其实是学生会氛围最活泼最轻松的部门。两个老部长都挺和善,徐冽最开始工作犯了小错误,都被部长担下来,然后私下告诉徐冽应该怎么改。 徐冽也特别喜欢部长,特别感谢她们照顾自己,之后工作仔细了不少,没再犯过错。 大一上学期期末,两位老部长想准备出国交换,就退部了。大家推了李轩来做部长。 还记得改选大会,媒体中心都看着其他部门腥风血雨,自己在私下却打起了手机联机游戏。 同事曾欢茹一边打一边说:“等额选举啊等额选举,太轻松了。等会老李上场咱们来给他硬照。” “全然问题无,我来录像,记录伟大的时刻,”俞异筠笑着说,“哎哎,小曾,往左走往左走。” 李轩可能是真的年纪比大家大一年,看问题还挺准。 业务能力强,口才也好,明事理,徐冽其实还是挺尊敬他的。 按同部门的王萌萌说,是“尊老”。 他也不摆架子,但是工作安排,检查任务却也毫不含糊。 中午和舍友吃了午饭回宿舍,打开电脑,就看到新的工作邮件。 果不其然,是老李发来的,说她过审了。 终于过审了!一个学术海报,一个知识竞赛的预热视频,是她用多少头发换来的啊! 想着最近也挺忙,没和江尚别联系,想着就出宿舍去楼道的角落给江尚别打电话。 “喂?” 徐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略显疲惫的声音,轻轻地说:“我是不是吵着你午睡了?” 舍友在外面没回来,江尚别刚刚趴在桌上小睡了一会,听到声音清醒了不少,坐起来,说:“没有。我刚刚就在桌上小睡了一下。怎么了?” “我的海报终于过审了!我昨天一晚上就赶出来了一个预热视频,我太厉害了哈哈……” 江尚别听着电话那头传来雀跃的声音,笑了笑,说:“你肯定又是拖到要交稿了才急急忙忙来赶工,我太了解你了。” 徐冽“嘿嘿”笑了笑,说:“那我好歹还是赶出来了呗。” “不要再这么熬夜了。乖,实在做不完就和部长说明一下。不过,最好还是接到任务就着手一点点来,不要拖到最后。”江尚别说。 “哎呀知道了。我也没怎么拖过任务啊,”徐冽嘟囔,“倒是你,怎么高中毕业就开始注意养生了。向江尚别同志学习!” 说来奇怪,江尚别从高中毕业就开始注意不要熬夜,也监督徐冽不熬夜。当然,徐冽学传媒那段时间日夜颠倒,再加上后来打夜工学习,坏习惯就一直没有改过来。 “最近课业怎么样?”江尚别说着,打开电脑,接了一份辅导员发来的PDF报名表。 “大二比大一忙多了,之前多是理论,现在理论一点没少,还让人去实践,DDL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啊……”徐冽叹到。 江尚别扫了一眼,又说:“忙不过来的话你可以考虑把学生会的工作退了。别太累了。不要把自己绷得太紧。” 徐冽扒着楼梯间的栏杆,丧气地说:“不行。学生会的工作我是要加综合测评的分的。今年学期末我还想去竞选部长呢。没有综测的分,我怎么评奖学金啊。” “真的有才的人特别多,优秀的人也是数不胜数,我不努力,机会就都给别人了……唉,你为什么还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奖学金好像也轻而易举拿到手了。你们不会真的是家族遗传吧……” 江尚别失笑:“怎么可能。因为哲院本来人就少,学术性的人太多了,大家都不争,或者都想着转专业,我稍微争一争,就有了。” 徐冽又问了问他近来的状况,江尚别说一切都好,偶尔还会和之前的朋友聚一聚。 说起来徐冽又来劲儿了:“下个月初我和林焱去奥森玩。本来想叫上知之的,她最近谈恋爱了,说要和男朋友去798。” 江尚别嗯了一声,徐冽又叹到:“唉,当初她和老吴多好啊……” 江尚别说:“都是他们自己做的决定,总归也是想好了的。我们怎么想也不作数。” 陈知之和吴怀风这一对是在高三的四月份决定分手的。 分手之后虽然还是朋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知之冷淡不少,吴怀风显然也还放不下。 江尚别说得不错,总归是他们自己做的决定,旁人再怎么看也改变不了。 想起来十一聚餐,林焱调侃陈知之新恋情,陈知之一笑而过,最后又认真地说:“我之前领着吴怀风两三年,他也该自己学着长大了。” “之后就由别的女孩子来教他成长吧。” 吴怀风实在是个跳脱的性子,总还是像个孩子。陈知之真的就比他成熟太多了。 这可能是最后决定要分开的原因吧。 徐冽又和江尚别随意讲了讲生活里的事,想着江尚别下午还有课,丢了一句“想你啦”就打算挂电话。 又被江尚别哄着又说了一遍,才挂了电话。 第二十六章 想念(二) 晚六点江尚别下了专业课,带这节课的是院里的张教授,叫住他,说:“你的辅导员中午给你发的报名报看到了吧?抽空填一下,周五以前给我吧。” 见江尚别似乎有点犹豫,又说:“虽然你才大二,这种机会本来应该是高年级的,但是今年分给我的指标多了一个,我觉得适合你,就给你了。” 江尚别鞠了一躬,又说:“谢谢老师。我们就是去研讨会?” “嗯,听一听不一样的声音,你也能见到写名师,可比我厉害多了。” 江尚别又想起来文件讲的,是有名的心理学和人工智能语言发展的一个论坛,会请到世界上有名的相关研究者,明年一月初在燕京召开。 没再多想,填好报名表,去打印店打出来,又匆匆跑到办公室去交表。 交完表早也过了晚饭的时间,心想着也不饿,干脆就先去跑步打卡。 走到操场,看见唐诗璃被人扶着往校医院走。上前,问:“你这是怎么了?” 唐诗璃说:“足球选修课,我给把脚崴。” 江尚别见膝盖上明明还有擦伤,问:“没有带护膝?” “我以为我把护膝放在柜子里,结果忘了那天自己拿回去了。” 毕竟是熟人,也见她同班的女生扶着吃力,说:“我带你去校医院吧。” 说着从人手里接过。 唐诗璃说:“真是太麻烦你了。” “没事,认识这么多年了,大家又在一所学校,互相帮衬着是应该的。”江尚别说着。 唐诗璃的伤处理后,两人坐在校医院等号取药,唐诗璃觉得干坐着有点尴尬,说:“你最近忙吗?” 江尚别点点头,又说:“还好。比头一年偏文科性质的要好学一点。你应该比较忙吧,经管院是咱们学校最大的院了。” 唐诗璃叹口气,说:“还是那样。我本来也不算拔尖,就按部就班来了。徐徐在燕京还好吗?” “她还好,就是挺忙的。又要学理论,还要跟着导师往外跑的。学生会的工作一来,她还熬夜熬的乐呵。” 唐诗璃听着江尚别又担心又无奈的语气,笑了,说:“她一直是把自己安排得满满的。挺好的,有拼劲。” 过了会儿又说:“你和她也真好啊。这么多年的……哎说起来,市重到现在还在传你们俩的故事哈哈哈哈……” 江尚别笑了笑,又想起来中午被逗得气急败坏地说想他,笑容渐盛,听见叫号了,又去帮唐诗璃拿药。 把唐诗璃送到宿舍楼下,等她的室友扶她上去才走。 舍友扶着唐诗璃,走到楼梯口,问:“这不是哲院的那个?有戏吗?” 唐诗璃笑了笑,说:“哪儿跟哪儿啊。他是我初高中同学。有女朋友的。” “没听说过啊?外校的?” “嗯,在燕京。两人在一起四五年了。” “异地啊……总会出问题的吧?他本来也就是个优秀的……”舍友说,“唉,还以为他单着呢。” 江尚别的确是个耀眼的,哲院下面的心理系还能拿国奖,之前的国奖几乎都是经管和口腔医学的包揽了。也有才艺,长得也不错,很难不让人去关注。 异地……会出问题吗? 唐诗璃望着五楼的安全指示灯,又低头无奈地笑了笑。 江尚别应该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吧。 十一月初的周末,徐冽和林焱约好了去奥森。 徐冽生怕自己睡过头,一连设了三个闹钟。 结果自己倒是在目的地等林焱等了半个多小时。 一看林焱这么个样,就知道昨天多半是去喝酒了。 林焱见着徐冽,把人抱个满怀,说:“好徐徐,想你哦。久等了!” 林焱长得高,比徐冽高一个多脑袋,揽着徐冽的肩再自在不过。 徐冽说:“唉你少喝点酒,你个女酒鬼。”然后抬头又看到了林焱耳骨上的耳钉,上次见面还没有,应该是新打的。 “哎哎,好,你心疼我,陈知之那个野玫瑰,就只会和我一起喝,助纣为虐!”林焱掐了掐徐冽的脸,又说,“陈知之,见色忘义,还是你好!” “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甜甜的恋爱啊!” 徐冽开始怀疑林焱是不是昨天的酒还没醒,说:“你自己什么想法你自己不清楚吗?” 林焱沉默了一会儿,又兀自笑开了。 林焱生得好,身材高挑,又好看,身边不乏追求者,原因只能是她不想。 徐冽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好说什么。 秋季的首都,有名的是红叶,好看的是银杏叶。 想想看,秋分、寒露、霜降,随着时序的不断变化,树叶开始由绿转黄,直到金黄、明红,色彩之任性,茎叶之绚烂,落英之错落,很容易让人想起影片《秋日传奇》那消魂的场景。 再联想到那句“年年秋色似相近,岁岁韶华人不同”的诗句,万般思绪也就涌上心头。 两人走累了,坐在河边的草坡上休息。 眼前有半人高的芦苇枯黄,极尽沧桑之感。今天是多云天,没有什么光亮从云层里漏下来,河水似乎也滞流了,还显得有些灰败的死气。 林焱漫不经心地从一旁摸来一颗石头,抬手就扔到河里,说:“这边和那边林子简直就是两副模样啊。” 徐冽点点头。的确,一边虽然也是树叶一生的末尾,却也浓烈绚烂,另一边就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最近忙吗?”林焱问。 “忙。天天睡不好的。”徐冽抱怨。 林焱叹口气,说:“唉,都一样,都说学语言就是读高四,真是没说错。下半年末还要去交换……你和江狗呢?” “不也就那样吗?偶尔打打电话。大家也都要忙自己的。” 林焱凑近了徐冽,说:“异地恋噢,苦吧?你得是不是突袭一下,万一他瞎搞呢?” 徐冽笑着说:“他不会吧,我也懒得来这么一出。” “再说,万一有,也就那样呗……”最后还是垂了眼,想到万一真的是这种不好的情况,心里发闷。 林焱见人这样,又把人拽起来,揽着,说:“哎我也就是说说。相信江狗不会的啊。” “啊,秋日好,月初常相见啊!”林焱又喊了一嗓子。 “照影共执杯!吃饭去!咱们喝酒吧!”林焱接着说。 “不行,你昨天才喝了。” “好徐徐~!” “不。再说我们就各自回食堂吃。” “哎呀我就随便说说,我也不馋酒的……” 月初嘛,就是要见见老友,更何况是萧瑟的秋天,也就不要瞒着心里的想念。 第二十七章 秋末 “我的春天和秋日都是一样的,都是吹过叶子沙沙的风,都是花朵,天空,和云朵。都是山谷的遥远回音。不同的是春日是相遇,但秋日是告别。” “我的春日是秋天的背面,我的秋日是春天的倒影。” 徐冽睡前在微博敲上这么一段话,告别又一个秋天。 供暖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冬天也就来了。 十二月,大大小小的学院学生会都在准备搞跨年晚会,校会就不一样了,它就要弄知识竞赛。 这次轮到徐冽和李轩去参加中午的路宣,抱着一摞小曾带着大一新部员做的传单,见人就塞,不熟悉的一人一张,熟悉的一人两张。 看着李轩在人堆里举着她做的海报,和大部队一起喊宣传语,还是忍不住偷笑了。 好不容易把手里的都发完,去找大部队,发现也准备散了。 李轩站在路口,朝她扬了扬手里卷起的海报,显然是在等她。 快步走过去,李轩先开口:“一起去吃午饭?” 徐冽点点头。 两人面对面坐在食堂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李轩搅和搅和碗里的炸酱面,说:“这次你辛苦了。” 徐冽往嘴里塞了口苦瓜炒蛋,心想最近食堂的厨子可能又在作妖,说:“没有没有,为人民服务哈。” 李轩笑了笑,说:“想不想来当部长?” 媒体中心一直就是两个部长,只不过留下来的老部员都是闲散的性子,不爱管事,只把李轩推上去做了部长。 徐冽本来也是不想的,但是想了想综测加分,也就打算期末的改选来竞选一下。 不料李轩竟然比她先提出来。 见徐冽一副愣着的样子,也就知道她应该是有想法的,说:“我觉得你能力也很不错,本来你也就很喜欢这些,应该能胜任这个位置。” “小曾,萌萌和我都要读双学位,小俞是明年出国交换。我本来也是学外语的,没你专业性强,之后我还是部长,但可能工作重心是你扛着了。” “啊……不,您也很厉害。真的。” 李轩推推眼镜,笑着看人一脸慌乱,连敬语都被逼出来了。 又说:“忙完这周五的知识竞赛,你就自己好好准备一下部长陈述啊,创新想法啊啥的,不懂的就问我。” 徐冽还是懵里懵懂地点头。 最后李轩捏了筷子,说:“快吃吧,不耽误中午休息。” 周五晚就是知识竞赛。 按照会长的要求,媒体中心这次还要负责赛程的PPT放映、三屏联动和线上抽奖。 工作人员下午就要去会场准备,同寝室的江琴和温雅丽也是工作人员,徐冽和他们一道出发,到了会场,打了声招呼就钻到了后台“小黑屋”。 李轩领着两个小部员坐在桌前指导他们应该什么时候切换PPT,千叮万嘱让他们不要弄错流程。见徐冽来了,笑了笑,说:“等会就让你们小冽姐看着你们,我一会儿还要去上面和小曾学姐那儿看看。” 俞异筠和王萌萌带着另外两个新人在楼上的程控室负责屏幕,曾欢茹则在会场后排和另外一个部员负责抽奖。 说着李轩就朝徐冽点点头,说:“这俩就交给你了。” 徐冽点头,然后就看见两个眨巴着个眼睛望着她。 女孩儿开口,说:“小冽姐,李总是不是挺凶啊?” 徐冽失笑,想了想,老李也的确不凶啊,除了对正事要求很严格之外,还挺随和的。 不行,自己得帮老李重新树立一个随和的形象。 这么想着就开口说:“没有没有,熊熊你想想他是不是除了对你任务苛刻一点,平时也很随和吧?” 女孩儿想了想,点点头。 一旁的男孩出声:“但是小曾学姐说她吵架从来没吵赢过李总。” 小曾都和他们说些啥啊! 一边无语地想,一边解释:“啊……你们李总毕竟也是辩论队的,口才很好的!他看很多书,学习也不赖,总之是个值得学习的人噢。你们私下可以找他聊聊,他人挺好的。我就还非常欣赏他。” 两个小孩若有所思,还是专注手里的工作,没有怠慢。 门口的人突然笑出声,徐冽看过去,就看到李轩靠在门口。 李轩开玩笑说:“谢谢小冽姐对我评价这么高啊。” 徐冽拱拱手,问:“他们都还顺利吧?” 李轩走过来,径直坐在徐冽旁边,解了两颗西装扣子,说:“小俞毕竟还是会的,他那边我放心。小曾那边……我比较放心黄楚凡。” 黄楚凡是新招进来的大一新生,挺沉稳的一个男孩子,做事情也很认真。 徐冽说:“哎哎,小曾对事还是很认真的啊,别这么说。” 李轩拿了瓶水喝,说:“看来看去还是你最省心。” 突然一句夸,徐冽有点愣。 之前没发现他是个爱夸人的啊,最近三番五次的是怎么回事。 两个小部员在一旁默默观察。 叫熊熊的女孩悄悄跟男孩说:“小陈啊,李总又夸小冽姐了。” 小陈很郑重地点点头。 赛会开始之后,大家就没心思再闲聊了,都专注于手上的事。 徐冽看着俩小孩按流程一个放PPT,另一个放计时器,自己也揪着心,生怕他们出错,还要自己镇定,安慰他们镇定。 想着又抽了一张餐巾纸,递给他们,示意他们擦擦手,不要一直攥着鼠标。 李轩在一旁看着徐冽认真的侧脸,在昏暗的小房间里面,一双桃花眼格外明亮。 滑落的多余的一缕头发被她别在耳后,小巧的耳垂似乎放着光,没有任何装饰,却觉得如玉一样好看。 最近才发现自己越来越关注她了。 她匆匆赶去上课的样子,在食堂和朋友吃饭聊得开心的样子,体育课跑步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他都觉得很好,很鲜活。 就算偶尔碰见她在小花园里和男朋友打电话,眉眼弯弯的样子真好看,好像笑到人心里去了。 就算不是对着他笑的。 她对着他,多半是机敏的笑,小得意的笑,完成任务欣喜的笑,还从来没有那种温柔的,撒娇的,依赖的笑。 好像也不可能会有吧。 想着又垂了眼,隐去了眼底的神色,轻轻站起来,出去了。 知识竞赛办得成功,没有出差错,大合照之后,本来是想着各自回去,李轩突然提出来,说:“我们去聚餐吧。就当团建了?” 大伙儿都欢呼叫好。 一群人来到“无限冰粉”火锅,先一人盛了一碗冰粉,徐冽在找玉米片,还没找到,就有人舀了一勺放在她的碗里。 李轩对她笑了笑,说:“猜你应该在找这个。” 徐冽感激地道谢,然后端着碗坐回座位。 大家轮流地点好了下料,等着上菜。 锅里的汤水沸腾,大家也七嘴八舌地聊天。 肉食总是消得快,三大盘肥牛转眼也就吃了个七七八八。 徐冽一边听他们聊天,一边戳着碗里的鹌鹑蛋,笑着,觉得大家真的特别好。 好氛围当然就不用担心没有好的工作态度啊。 正想着,左手背上突然溅了几滴红油,右边的熊熊还站着,手里拿着漏勺,连连道歉。 徐冽一边笑着说没关系,一边想着去拿纸。 李轩早也扯了张纸,点点她的手背,递给她,然后继续和俞异筠曾欢茹讲专业的事。 在一旁观察了很久的一个小部员突然说:“你们不觉得李总和小冽姐很像一对儿吗?” 瞬间静了一下。 熊熊急着想解释,小冽姐这么好怎么可能和李总一对儿呢。 还没开口,李轩放了筷子,笑着说:“啊,你们小冽姐早就有对象了。她和你们小俞学长一样,不是单身狗哦。” “啊对,在座的好像除了他俩,都是单身狗呢,”曾欢茹也来打圆场,“他们两个背叛组织,要请喝奶茶!” 徐冽刚刚听了那句话,手都僵了一半,还好老李反应快,先说明了。 “你们小冽姐搞早恋,好像谈了四五年了。”李轩又接着说。 众人哗然。 李轩又给她倒了杯豆浆,似乎是在宽慰她。她也就笑着说:“你们李总很优秀的,追他的可不少。广传院都有追他的人呢。” 大家瞬间兴趣又到了李轩身上,七嘴八舌开始八卦,一顿饭吃得好不热闹。 晚上回了宿舍,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就收到了李轩的消息:“今天晚上小孩儿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不会。今天还谢谢你帮我解围啊。”徐冽回道。 “嗯。早休息,最近都挺忙的。答辩的话,还是有问题就和我说。”李轩又发来。 徐冽翻了个身,回道:“好。老李也辛苦了!早休息!” 第二十八章 冬初 到了期末,学生会的工作少了,各学院的跨年晚会陆陆续续开展,徐冽没心思去凑热闹。 就算要考试了,还要跟着老师去跑个场子。 徐冽住的综合寝,寝室里不光是同专业的人。 江琴是学经济的,温雅丽和另外的旦珍是学外语的,只有余珂和她是一个院的,但是又不是一个方向。 徐冽和二班的郑恩希在校门口等车。这个老师经常带着她俩跑场子,郑恩希是长相出挑又八面玲珑,徐冽还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点比较好还经常能出来。 徐冽拆了一包薄荷糖,递给郑恩希。郑恩希笑着摆摆手,说:“最近在戒糖。” 悻悻收回手,徐冽不知道和美女怎么讲话,有点局促。 郑恩希是娱乐城来的,说普通话有点奇怪,徐冽却觉得很可爱。 郑恩希突然问:“最近是不是有点忙?” 徐冽望着她,点点头,又问:“你怎么知道啦?” “你之前皮肤一直都挺好的,最近有长痘痘噢。”郑恩希微笑着说,指了指下巴和额头。 徐冽觉得很惊讶,星星眼都冒了出来:“真的!恩希,你太厉害了!” 郑恩希拍拍徐冽的头,说:“小冽,你真好玩哈哈哈。你太可爱了。我之前的同学、朋友都没有你这样的。” “你不用着急啊,这些痘痘好好休息,注意一下作息和饮食就好了。”又接着说。 又是忙碌的一下午。返程路上,郑恩希提出一起吃饭,徐冽就和她一起去吃了吉野家。 吃了饭,回来路上两人又聊了一路。 徐冽觉得,啊,和美女聊天真开心。 到了宿舍楼下,徐冽说她要打电话了再上去,郑恩希挑挑眉,表示理解,就一个人先上楼了。 先和爸爸妈妈打电话,说了说最近的事,妈妈总是怕徐冽冻着了,千叮万嘱徐冽一定要穿秋裤。 徐冽打哈哈把这件事给揭过去了。 之后就给江尚别打电话。 江尚别刚刚写完逻辑学的作业,靠在椅背上发呆,徐冽的电话就打来了。 接起电话,那头果然还是元气满满的声音说:“江尚别!冬天快乐!” “快乐快乐。”江尚别边说边找耳机,然后留下室友一脸莫名,去了走廊。 徐冽拍了拍小花园的长椅,也不管到底有没有把灰拍掉,或者到底有没有灰,撩了羽绒服,一屁股坐下了。 江尚别问:“最近冷吗?” “唔……还好啦,北方冬天是物理攻击啊,只要多穿一点,也就不冷了!”徐冽说着锤了一拳自己蓬蓬的羽绒服,“你怎么和我妈一样啊。开口就是温度的。” “嗯。你比较皮,长辈都不放心。” 听到对线的声音有要隐藏的笑意,徐冽炸毛:“什么啊,你还想做长辈?我才是你爸爸!” 又斗了一会嘴,徐冽才认真地说:“我后天要去竞选了。虽然呢,是等额选举,我怕丢媒体的人。” 江尚别手指捻着耳机线,说:“我们徐冽是什么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老李真的帮了我好多,我也不能让他失望啊。”徐冽说着搓搓手,又在吹风,站起来往宿舍大厅走。 “老李……就是你们部长那个?”江尚别在记忆里刨出来一点点印象,徐冽好像提过几次。 “那你就按照他给的建议和方法,再好好准备一下。看团委和会长会提什么问。既然你也这么说了,就稳稳拿下,不要辜负别人的期待。” 徐冽听着江尚别平稳的语气。明明讲的也不是什么大道理,就不经意间让她平静下来了。 这可能是,为什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自己要做什么事情,都回来向他讲讲,就能内心坚强。 “江尚别,你真好。我真的很想你。”徐冽最后小声说。 江尚别听了,笑着靠在走廊的墙上,眼里都在泛光。隔壁寝室的男生路过,看到院里的红人讲个电话也笑得勾人,心想,多半是有情况了,院里的姑娘们有的也要伤心了。 之后江尚别又细细问了徐冽考试的安排,最后和那个报名表上面写的日期对上了。 嗯,还是不要告诉她吧。 又安慰了人两句,收了线。 竞选当天,徐冽早早到了报告厅,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又准备了两遍稿子。 报告厅分了区,部长团、参选人员和部员不能坐在一起。徐冽左手边是两个外联部的参选人员,也是埋着头刷手机,也不讲话。 觉得气氛有些紧张,离正式开始还有不少时间,徐冽便起身去大厅。 逸夫报告厅里之前的校史展还没撤下来,徐冽便也默默地又看了一遍。 最东边的展厅没开灯,昏昏暗暗的,徐冽也就没准备再进去。 抬脚想往回走,看见老李在签到处百无聊赖地玩笔。 走过去打招呼,看到他新换的领带扣,说:“您今天换花样啦!” 李轩点点头,说:“这不是给你来撑场嘛。不好看吗?” 一看就是个精巧的玩意儿,徐冽点点头,说:“老李您可是我们的最高审美标准。您能戴着,当然就是好看的。这个真的很好看。” 李轩垂眸笑了笑,看着眼前的人眨着眼,说着俏皮话,想伸手揉揉她那毛茸茸的脑袋,又想到人一会儿要上台,况且,自己和她也不是能随便伸手的关系。 到底还是忍住了,只佯怒道:“别在‘您’啊‘您’的,我是大你一岁多,也犯不着用敬称吧。” 末了,又叹气:“就知道你们肯定私下还是觉得我老气横秋的。” 徐冽万万没想到能给人误会成这样,连忙解释说:“不不不。我这是,我是尊敬你,哦不,我是佩服你……总之,你怎么能这么想呢?部长青春无敌!” 李轩看着她慌乱解释的样子,又笑得开怀,说:“我逗你的。你的敬意我就收下啦。等会也不用紧张,都是等额选举的。” 徐冽见人不再生气,也说:“放心!不给媒体丢脸!” “少贫些,等会留着回答我的提问。” “啊……老李,嘴下留情,真的。” “嗯,看你表现。” 这般一闹,徐冽倒是又平和了不少。 述职演讲很成功,看见团委在下面微微点头,徐冽在台上又松了口气。 李轩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人,穿的休闲款的西装,稍微有一点大,却也不显得不得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情认真地说着,和平时其实是两种感觉。 平时是随和的,可爱的,台上也能变得凌厉,果敢。 一旁的副主席看着李轩望了半天眼睛都没眨,又想了想自己平日里的观察,似是不经意地开口,说:“你这个小干事,挺可以的。” 李轩弯了嘴角,说:“我看上的人,那必须。” 副会长愣了一下,一时没分清楚这个“看上”到底是工作还是别的,转念一想李轩的性格,也没深想,只当是夸工作能力了。 提问答辩环节没有徐冽想象中的那么难捱,老李的问题也并不刁钻,团委的问题也比较平和。 之后问起来老李怎么一回事。 李轩眨眨眼,说:“你说我们一个执行部门,也没什么需要体制创新的,不要出策划,只需要提升自己硬实力就好了,也问不出来部门改革之类的问题吧。” 徐冽安安稳稳成了媒体的新部长,俞异筠王萌萌和曾欢茹这学期过完也就退部了,一起奋斗了一年半的同事情谊,最后还是约在期末考后用聚餐来体现。 第二十九章 雪见 考试周来了,楼层自习室也开始通宵敞亮。 图书馆大厅都是背书的人,徐冽的最后一门考试传播学概论的重点还没背过,也成了溜圈背书的一员。 考传播学概论的那天格外冷,天也阴沉沉的。 头天晚上刷夜背书,想着第二天考试是十点钟,也就在床上多趴了一会。 旦珍考了口语回来,催徐冽起床,又告诉她今天挺冷的。 随意洗了把脸,吃了片面包,又看了一眼昨天背的重点,就出门去考试。 嘶,今天的确有点冷。 天空也是黑而凝固的,却没能有什么东西将它撕开来。 凛冽的北风卷来了厚重的乌云,做成了天的盔甲,随即呼喇喇地向地上卷来,远处的树木腾起巨大的暗色波浪,与它激烈厮杀,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索性考场里面是有暖气的,也不会冷。 捏着笔写字的时间长了,手心还冒出了些汗。 总归是考完了所有的试,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一身轻松。去食堂买了个烤红薯,捂着手,想着回寝室了要好好睡它一下午。 寝室剩下的几个考完了也不是耐得住的性子,早就有安排好的局。 余珂走之前问徐冽要不要一起。 徐冽躺在床上摆摆手,说:“我老了,我燥不起来了。我只想睡觉。” 余珂想她平时也挺忙,给她关了灯,又说要是饿了想吃外面的就给她发消息。 徐冽从床上撑起来,给人比了个飞吻,说:“好哦,我爱你!玩的开心!” 一身轻松地睡觉果然睡得舒爽。 江尚别是头一天晚上和张教授还有几个学长学姐到的燕京。 下飞机已经是晚十点了。感受了一下夜晚凌冽的风,一想徐冽下了晚课应该也是吹的这种风,她可能会把羽绒服自带的帽子戴上,围巾拉倒鼻子这一圈,把自己脸捂得严严实实的。 论坛开在北语,一行人也就住在隔壁的西郊宾馆。各自安顿好后,也就休息下来,毕竟隔天还要听一整天的报告。 明天晚上去找她。嗯。 等徐冽悠悠转醒,摸出手机一看,竟然已经晚上快八点了。 心想自己最近是不是要“猪化”了,竟然能睡到晚上。穿了衣服,下床想给自己泡一杯麦片,拿了手机准备下楼去买牛奶。 刚刚打开寝室门,隔壁寝室的女孩就兴高采烈地跑回来,喊:“快下去玩雪啊!” 啊? 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连忙又回到寝室,冲到阳台,借着幽幽的路灯,外面分明已经落了很厚的雪。 应该是下了一下午。 从窗外看去,马路上已经一片雪白,形成了一片白色的荒漠,树梢上都是积雪。 车灯扫过,那煞白的亮光一闪,让她想起了春天里的梨花,夜晚的雪花,好像无边无际,一直沸沸扬扬到天涯海角。 徐冽连忙给江尚别发消息,说:我们这边下雪了! 江尚别已经在车上了,隔着屏幕都仿佛能看到她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 你也不是第一次见北方的雪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儿。 江尚别回。 哈哈哈哈哈,我高兴。我太爱冬天下雪啦! 徐冽迅速回复:我等会下楼直播给你玩雪哈! 多穿点,别冻着了。江尚别回。 徐冽套上羊绒衫,穿好羽绒服,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拿围巾,一想等会玩起来多半也是会打湿围巾,就揣上手机和钥匙出了门。 小花园也早已多是人,有照相的,追追赶赶打雪仗的,堆雪人的,总归大家都是笑着闹着的。 徐冽想这个时候大概也就足球场人比较少,抬脚就去足球场。 学校的植被已然全埋没于皑皑白雪间,只剩下操场边上的常青松木还见点些微绿意,高挺的针松枝干上也堆雪处处,浮着灰蒙白光的穹苍下满身的净白。 徐冽左手随意从灌木丛上抓了一团雪,右手一个视频电话就给江尚别拨过去。 江尚别刚下车,付好账,就看到了视频邀请,想了想,选择接起,却关掉了自己的摄像头。 徐冽也没计较,心想人应该是有点不方便,问:“你是不是有事啊?” “没。我是还在外面,不太方便。” “哈哈哈,那你就看我给你玩。” 然后镜头对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雪球。 恶劣的声音传来:“江尚别,我堆个你吧!” “嗯,不错,就是有点难。” “没事!我一大一小两个球堆在一起,然后写上你的名字就好了!”徐冽一边说一边拢着雪,“不过你会化掉……还是不要了。” 江尚别听到最后一句,心里颤了颤,软了声音,问:“你在哪儿玩?” “在足球场,小花园人太多了。我就找了这么个地儿。” 江尚别和门卫说好,然后跟着导航走。 耳机里的声音还在絮絮叨叨,眼前的人却是越来越近了。 明明喜欢冬天,喜欢下雪,偏偏又是个怕冷的,把自己裹得像个球,在雪地里跑来跑去。 足球场的人的确少些,只有零星几个,也是各自玩各自的。 徐冽刚刚捏好一个帽子,想开口和江尚别炫耀,就听到人说:“徐冽,你往门口走。” 刚刚听到声音还消化了一下是什么意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个想法破土而出。 转身,就看到铁网外,球场门口站着的欣长身影。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脚已经比眼睛先做出反应,直接向人跑去。 他竟然,他竟然来找自己了。可能是下雪太快乐了吧。 最后扑进人怀里还没有反应过来。 江尚别也只能把人抱紧了。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感觉怀里的人有点奇怪,果不其然再捧起人的脸,又是泪水涟涟。 江尚别一边拿袖子给人擦,一边轻声细语地哄:“怎么成了个爱哭包了,嗯?” 徐冽吸吸鼻子,说:“我太想你了,太高兴了。” 说着又把人抱得紧了一点,说:“你来怎么也不说。” “嗯。我是来和老师一起参加论坛的,在海淀北语。白天一直有事,就没和你说。况且你要考试。”江尚别摸摸徐冽的头,又擦了一把冷冰冰的脸,捏着她的婴儿肥,说,“围巾呢,这么冷不围围巾的。” “怕打湿了啊,没事没事,我羊绒衫是高领的。” 说着就去找人的衣服口袋,把刚刚玩得冰冷冰冷的手塞进去,握住了温热的大手。 抬脸笑了笑,眼前的人伸出一只手,帮她立起了羊绒衫的领子,还拢了拢生怕灌风进去。 徐冽就看着这么张脸,虽然一个星期也会视频,总归不是真人,现在看到的是触手可得的江尚别啊。 江尚别见人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大大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脸,低头就吻在了人额头上。 温热的气息一路向下,最后找到了冰凉的唇,含住。 徐冽眼睫颤了颤,没过多久就又是水汽氤氲的眸子。 心想,也没什么机会能实践啊,怎么他这么会亲了。 然后想起了不知道是哪里看来的文字: “不必依赖血液中的氧气, 两张唇靠相互换气来呼吸, 我的心随着吻渡去你那里。” 感觉面前的人又懵里懵懂了,江尚别点到为止,揉了一把徐冽的头,说:“你们学校有门禁吗?” “啊……有的,十二点,”徐冽反应过来,“我们去刷夜吧!” 江尚别挑挑眉,这么熟练地就说出这种话,看来在学校课余也挺丰富的。 徐冽怕人误会了,说:“都是林焱带我出去玩,要不我就是跟着一堆人出去团建啊。我没一个人出去过。” 江尚别牵起人说:“那走吧。” 徐冽还想说跟着他回他学校那边订的房间是不是不太好,结果就被人领到了个离学校也不算太远的民宿。 站在门口还有点愣怔,说:“江尚别,你不会早就想带我出来过夜了吧……” 江尚别拿拖鞋的手一顿,说:“想些什么啊,嗯……本来有这个想法,但是就是想和你多呆一会。” “你什么时候订的民宿啊!” “啊,这是江千帆熟人的,平时在国外,钥匙就放在江千帆那里。”江尚别一边拿拖鞋一边说,“我抽空去找江千帆拿了钥匙。” 徐冽想着,燕园在海淀,拿个望京这边房子的钥匙也没用啊。倒是央美在这边,江千帆是怎么想的,也就知道了。 走进房子,环视一周,设施的确齐全,连电脑都有。 徐冽被赶着去喝热水,这才意识到饿了,喊道:“江尚别,吃饭了吗?” 江尚别散会后和教授去吃了饭,想到这人肯定是饿了,说:“怎么办,点外卖吗?” 徐冽已经从厨房的储物柜里面翻出来了泡面,说:“哎呀算了,我就煮泡面吃。” 江尚别走过来,拧了拧徐冽的耳垂,说:“少吃啊。” 猜得到,按她的性子,忙起来就乱吃东西,考试周多半也就这样过来了。 徐冽在厨房煮面,江尚别就在桌上整理白天的内容。 徐冽端着碗面望着认真工作的江尚别,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早也不是当时的少年了,五官越发的硬朗,也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开心。 想着就笑了笑,然后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翻了频道,吃面。 吃完了又刷了碗,摊在沙发上看了几集电视剧,没有去打扰江尚别,心想这人这么忙,还跑这么远,就又窝心得一塌糊涂。 给舍友发了信息说明情况后,决定先去洗澡,出来后又在客厅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然后看江尚别。 不知不觉,时间都到了十一点。徐冽明明睡了一下午,却还是困意翻滚。 江尚别看了一眼沙发上面犯困的小人,走过去把人拉起来,说:“快去睡,别熬着等我。” 徐冽被领着慢吞吞磨回卧室,说:“你快点搞完了休息啊。” “好。等会给你讲故事。”江尚别用鼻子蹭了蹭她的额头,说。 钟摆无意代表时间流逝,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江尚别才从电脑桌前站起来,捏了捏额角。 快速洗了澡,悄悄回卧室,看到床头的小夜灯还悠悠亮着,走过去,看着人已经睡熟了。 有些婴儿肥的脸在光下显得格外绵软,心想自己要是伸手戳了,人醒了大概是要闹脾气。 弯了眉眼,轻轻说:“怎么不想听我讲故事啊。” 然后关了灯,在身边躺下,合上眼。 晚安。 (我发现,我的推送简介几乎是没过过审2333干脆之后就写正文里?我写的好慢,都要偏离我写短篇的初衷了......算辽,走一步算一步嘻嘻嘻我发现真的有小天使还在看我写的小儿科,反思之前自己写的真的不算好,我还是好好锻炼吧。最近外教的报告再催,原来我是为了保证日更一天写三章的内容现在大概是,三天一章吧。太难了 第三十章 新年(一) 清晨七点刚过,徐冽被江尚别叫醒。 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地说:“珂儿,今天都考完了,睡会睡会……” 无奈,刮了一下人的鼻子,说:“那你睡吧,钥匙和早饭都在桌上。我要回那边去了,八点半还有活动。” 徐冽醒了大半,努力睁开眼,说:“那你还回来吗?” “我今天还有一天的活动,”还是给人拉开了窗帘,江尚别问,“你晚上想出去玩吗?” “啊……等会再说吧。你不是给我买的明天中午的票回去吗?”徐冽坐起来,抹了把脸,还是觉得想睡,又想跟着江尚别一道走,还能讲讲话。 “那好,明天中午一起回家。” 江尚别说着就准备走,到门口,又退回来,说:“起来把饭吃了再睡吧,不然再等你醒,得是中午了。” “哎,怎么就一起了……” 眼巴巴看着人出门了,又一头倒在床上,打了一遍滚,还是慢悠悠地起来,去吃东西。 心想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就想好要来找她,连一起回去的票都买好了,怪不得之前一直问她什么时候考试,还说要帮她抢票的。 早餐应该是江尚别六点多的时候出去买的,当时迷迷糊糊听到了声响,还是睡得香甜。 一张糊塌子,一份红豆山药百合粥,有点凉了,倒到碗里拿到微波炉里面打热。 吃完之后倒不想再睡,整理床铺,稍微收拾了一下,眼看也九点多了,还是回学校。 刚刚进宿舍,就看到温雅丽对着镜子涂涂抹抹,笑得不怀好意:“怎么,和小男朋友去刷夜了?” “呸,想些啥,啥都没有……”徐冽说着脱了羽绒服搭在床的梯子上,去洗了个手。 余珂从床上探个头出来,说:“哎哎,快出来讲讲,你们真的没噼里啪啦的干柴烈火啊?” 徐冽扯了一张纸,说:“你们这些人,真的龌龊思想啊!” “靠,你们不会搞柏拉图吧……冽冽啊,这种就不还要了啊,图个快乐啊哈哈哈哈哈!” “…….真的。唉,谁不想呢,对吧,就这种事,嘿嘿…….”徐冽突然垂眸,佯装遗憾。 听了这话,温雅丽手里的瓶瓶罐罐差点没拿稳,说:“倒忘了你是个老司机了……” 刚刚爬下床的旦珍问:“真的你们没有说过这件事儿啊?” 徐冽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嗯……好像没说过。不是啊,就是之前出去旅游也有睡一起,但是我觉得就,特别自然一件事啊。” “就是顺其自然,一点尴尬都没有,但是也没有想进一步的想法。” 旦珍点点头,说:“也挺好。顺其自然吧这事儿。” 徐冽觉得这件事不能再继续聊下去了,随便扯了几句就把这个话题翻了篇。 温雅丽和余珂中午就走,旦珍晚上的飞机,江琴昨天就回去了。 徐冽每次考完了都给自己留一两天的时间慢慢收拾,慢慢整理,总是最后走的。 结果今天就在收拾箱子,余珂一边刷牙,一边含混不清地问:“你改签了?” “没有。我今天出去住。” “噢噢噢~祝你愉快嘿嘿!” 今天的研讨会时间拖得有点长,第一个发言人飞机晚点,等了一会又才换上第二个先来讲。 江尚别和师兄都听得认真。上午的会散场后吃完午饭,回宾馆休息的路上,张教授专门叫住江尚别问了问他的想法。 江尚别讲了一下自己的感触,觉得巴斯大学的有个教授讲的他特别感兴趣。 张教授点点头,说:“我们学校的心理系之所以在哲学院名下,是因为我们学校的研究方向还是偏向哲学的。而且,说句实话,本科心理学也学不到什么。你如果对科学性的,应用心理学啊等一些科技融合感兴趣,多了解了解外面的。巴斯大学的心理学也是品牌,我们有交换项目,之后你也可以继续选择在那边深造。” “是非常不错的机会。年轻人要学会自己把握机会啊。” 江尚别听了,鞠躬,真诚地说:“谢谢老师。我记住了。” “哎,我就也觉得你是个不错的苗子,哲学向的毕竟太平淡了点,年轻人就是要去闯一闯啊……” 这厢,徐冽拖了箱子就又回了民宿。放好行李,出门去买了点水果和零食,今天晚上消磨消磨,明天中午在动车上还可以留着打牙祭。 刚瘫在沙发上,舒展了一下,江千帆的电话就打来了。 “喂,老江?” 江千帆刚刚把章星月送回家,说:“怎么样,房子住的舒服不?” “舒服舒服,谢谢谢谢您,”徐冽笑着说,“你和星月姐回去了啊?” “嗯,刚到。等你们回来再聚啊。江尚别,那啥,咳你们稍微注意一下哈别瞎搞。你星月姐年后就要赶回来做稿子学日语的哈……” “……老江?你什么鬼啊?你们俩不瞎来就好了!我和江尚别有个鬼啊……” 江千帆笑着说:“哎,哎,我就说说,我想江尚别也暂时不敢哈哈哈,你们俩开心,啊!” 说着就挂了电话。 一个人在房子里无所事事也挨到了晚上。江尚别打电话来,说出去吃饭,徐冽才鲤鱼打挺来了精神,在镜子前面还有心情好好捣鼓了一张脸, 下楼就看见江尚别一边讲电话一边等她。走到他跟前,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等人打完电话。 江尚别挂了电话,自然而然又捉住了她的手,踹到口袋里,说:“你做主吧,今天吃啥?” “哎,这块也没啥吃的,没五道口那么繁华,要不我们还是去学校那块吧,还是有一条街能吃。” 最后两人还是去了“花腰”。徐冽要求一定要AA,说:“你奖学金也难来。我平时在外面给一些艺考的做咨询也能捞点钱,我们还是AA吧。” “嗯,以后你要是富得流油了,我就狠着宰你。” 江尚别心想自己也别不过来徐冽已经做了的决定,只好应下。 徐冽说冬天很适合吃韩料,坚持要了一份嫩豆腐汤,最后又嫌有些辣,喝了一碗也就没怎么动。 嘴上还嫌弃:“燕子带我去吃的海淀那边的有家是真好吃啊那个韩料。” 江尚别夹了一块披萨,说:“嗯,之前是谁说,韩料真的是没什么吃头啊。” 之前聚餐也吃过韩料,徐冽总也兴致不高,还嚷嚷真的只有老祖宗穿了这么多年的中华美食好吃。 徐冽嘿嘿笑,说:“哎,看情况啊。北方真的吃的没南方精致,怎么说呢,偶尔吃到做得好的,不就挺好吗。” 江尚别端着碗,没有接着话头继续,却说:“我爸今年回来过年。” “啊,江叔叔好像很忙,经常不回来的。挺好啊,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嗯……就是,你要不要和我回去过年?” 筷子夹着的泡萝卜突然就掉回碗里,又匆匆夹起,说:“不不不……不好吧。你们一家人的。我妈也不会让我在外面过年啊……” “不是过年那天,就是之后,初三初四的。” “……不好,我觉得不妥。我一个外人的。” “你不是外人。我妈都认你好多年了。”江尚别很认真的说。 徐冽愣了下,说:“再缓缓?明年吧。” 江尚别想了想,也怕把人逼急了,说:“行。不过,你不会一直没和家里说我们的事儿吧?” 又看人这么个样,猜想印证了大半儿。 徐冽看他脸色不对,狗腿地笑,说:“怎么可能。我当然说了。我跟她讲你拿国奖呢,可厉害了,她前几天还打电话问你啊……” 只不过是打电话怕两个人又凑一路回家。 她和江尚别这事儿大一暑假才和家里说,还说两人之前都不怎么熟。不然以她妈妈的性子,知道自己的女儿背着自己早恋,不把房顶掀了才怪。 一想起自己老妈之前总说什么“找个国字脸的男朋友命好”,“最好大三再找男朋友”之类的云云,就头大。 虽然之后知道自己的女儿也没有按照自己的希望找男朋友,耐不住女儿喜欢,也没多说,只是偶尔还是不放心,会说教。 可能最放心的就是两个人不在一个地方读书,不用担心两个人天天在一起…… 想着,自己也垮了一张脸,觉得自己这么瞒得真辛苦啊,还好之前读书家里放心她,不然早就被逮个现行。 江尚别见人兴致突然低了,也装作情绪低落说:“没事,不怪你,是我拿不出手了啊。你好好按照你的安排来就好了,也,不用着急。” “拿得出手拿得出手,”徐冽连忙又来安慰他,说,“你知道的,我妈哈,嗯,就很难搞。” “没事。慢慢来。” (呜呜呜不好意思!昨天忘记设置定时发送了,今天迟了一点。其实我的葡语课还没下,外教太敬业了,一个人巴巴讲了快三个小时。。所以我为什么要选这个又给自己多找一些事?啊,今天看到好多地方是外卖恢复了吗?祝大家吃得开心哈哈哈!鄂西南的我现在不能享受这个幸福。 第三十一章 新年(二) 第二天照例是江尚别还在被窝里捏着徐冽的脸,说:“起床——!” 徐冽抓下来他的手,又抱着人的胳膊,不理人,继续闭着眼睛。 江尚别怕中午又是慌慌张张地赶点,又不好抽出自己的胳膊,只好凑近了,恶劣地说:“你再不起来,之后什么事我就不保证了。” 突然就想到男性早上是那啥,惊醒,坐起来。 看着人笑得猖狂,没好气地说:“啥啊?你没手吗?” 说着又套上毛衣,摇摇晃晃去洗漱,留着江尚别一个人在床上笑。 漫长而乏味的归途,天也聊完了,徐冽靠在椅背上又睡着了,江尚别才开始整理昨天论坛的内容。 省旅游厅发来了过境短信,知道已经驶回省内了,会议记录整理得差不多了,想了想,又上网开始查巴斯大学的资料。 昨天的那位教授,在下午论坛闭幕的时候,老师领着他去见了一面,稍微聊了聊,给他留了个邮箱。 脑中有很多想法,一时什么也抓不住,看了一旁人睡着恬静的脸,忍不住偷偷照了一张,笑着心想,真像个猪儿。 江尚别本来想送徐冽送到小区,又怕人别扭被妈妈看到了,只把人送到路口就走了。 年三十数着日子近了。中午回奶奶家吃饭,奶奶七十好几了,依然精神矍铄,干劲十足。 奶奶之前是做医生的,天天早上五点半就起床沿着江边走路锻炼身体,徐冽一度觉得,奶奶的身体可能比她还好。 爷爷八十过了,也乐呵呵的,身体不错。 奶奶在厨房忙进忙出,徐冽想去帮忙,被赶了出来,只好和爷爷坐在烤火炉前聊天。 爷爷问了学业,又问之后什么打算,徐冽大致说了一下。爷爷最后说:“唉,你们年轻人现在的想法我也不知道啦。你自己保护好自己, 不怕吃苦,认真学习,认真工作就好了。” 徐冽点点头。 爷爷又站起来说要去给徐冽热核桃露,徐冽说不用了。 “不行。你这在外地学习也辛苦。”拗不过,徐冽只能让爷爷去拿。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饭后徐冽说要洗碗,端着碗和盘子就钻到了厨房。 奶奶端着汤锅进来,一边看徐冽洗碗,一边说:“哎今年四五月我想带你爷爷出门去天津玩,你帮忙回去看一下要怎么搞好吧?” “没问题啊!您们来燕京玩啊,我还能带您们转转。”徐冽一边洗碗一边说。 “燕京我和你爷爷年轻啊,有了你爸爸啊,你六七岁都去过好多次了,之前单位也总是组织去学习的,都去腻了!你也忙,就不打扰你了。” “好吧。我回头弄份攻略给您……” 回家之前邀请爷爷奶奶晚上去那边过年,奶奶说:“不去了。你爷爷老头难的走,吃了饭还要回来,不方便,就不去了。” 又拉着徐冽的手叮嘱徐冽:“明天早点回来给你给红包啊。” 徐冽点点头。 之前学习忙,其实从初三开始就没怎么回爷爷奶奶家看望他们,高中小区又在教育园区,也不经常放假。高考完也光顾着和朋友疯玩很少回去,这两年来看爷爷奶奶,竟然老了这么多。 一想是自己出生了,奶奶提前退休来照顾自己,上幼儿园、小学爷爷也经常代替爸爸来接送自己,心里就很愧疚。 您们一定还要健健康康,要看着孙女以后成功啊。 虽然春晚总是备受年轻人诟病,但是徐冽还是每一年都看了,好像是完成某一种神圣的仪式,不看到最后的难忘今宵,总会差点什么,不算完整的一年。 爸爸妈妈熬不住,十一点没到就去睡了。徐冽抱着一碗青提坐在沙发上,看一会儿电视就刷一会儿微博。 果不其然谭维维今年的华阴老腔一声喊热搜热度很高。刚刚看到节目的时候还跟江尚别发消息说:谭维维的舞台真的是太炸了。 主持人的倒计时已经响起。 羊年即将过去,一分一秒毫不拖沓地过去了。 无论在这一年里是多么地快乐悲伤荣耀纠结无所事事焦头烂额 不管在年初时定下了多少宏伟目标具体计划是完成或者没完成 它都会过去,不给解释和感慨的余地。 2015后会无期,2016梦想依旧! 河对岸的人家争先恐后地放起了绚丽的烟火,徐冽站在阳台看了一会,江尚别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徐冽关上阳台门,回到客厅,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这么多年始终如一的声线说着最朴实,又最真挚的祝福:“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学习进步!天天开心啊小江同学。” “身体健康,事事顺心啊小徐同学。” 江尚别躲掉了小侄子的八卦,绕到了房子的后面。 徐冽听江尚别那边挺吵的,问:“你在外面?” “嗯,在院子里,陪小孩儿玩烟火。” “哈哈哈,你加油!”徐冽想着江尚别那种被小孩儿烦得不耐烦又无计可施的样子就好笑,“还好我们家不走亲戚,没有这烦人的小孩儿。” 江尚别笑着说:“那得,你自己就是一个皮孩儿,指不定是谁照顾谁。” “喂,大过年的,你能不能讲点好听的话啊?” “哎呀你看,逗一逗你呢,你就炸毛,”江尚别笑得开怀,又认真地说,“嗯,我今年可能会申请出国。” “啊!好啊!我就知道我的小江特别厉害!”徐冽真的也是打心底里为江尚别高兴。 “你,是怎么想的?”江尚别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 “啊,我啊,我先熬到大四吧,再考虑之后。我虽然走的是网传的方向,但是现阶段其实通识课还挺多的,我还可以多学一点,再来慢慢找个比较好的路子,”徐冽绕着自己耳侧的一缕头发,说,“诶,你去哪儿啊?” “就是我们学校有和巴斯的项目,然后这次论坛我恰好也就认识了一位教授。” “我之前看过,这个学校心理学是个品牌啊!就是你去大不列颠哈哈哈,硬水脱发哦。” “你头发好,到时候也不用担心小孩儿头发不好。”江尚别突然开口逗人。 徐冽反应过来江尚别在说什么,舌头又像打了结:“瞎说什么,天天,开口没个正形的。” “真是会想,要是你在那边给我看上个金发碧眼的姐姐啊,或者我又在我们这广播院的找个小帅哥啊,都有可能哈……” “不可能!”江尚别突然很凶地说,“你真是想得美,你这皮孩儿,真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哈?今后时间这么长,你怎么知道会怎么样?”徐冽不甘心地顶回去。 江尚别还是很严肃地说:“我保证不会。我不会。你肯定也不会。” 徐冽听出来人有点生气,愣了愣,又软了语气,说:“大家不都是说着玩的嘛,你别凶啊。” “嗯。不凶一点你听不进去,”江尚别捏紧的拳头又松开了,“这都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又随便和徐冽扯了几句,小侄子找过来扯着他要去玩,徐冽听到了又狠狠嘲笑了他一通,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嘴边的笑才一点点隐去了。 五六年的陪伴啊,再怎么掩饰,也是改不了的习惯。毕竟是陪着长大的人,说起来,可能江尚别比自己都要了解自己。 之后的日子那么长,岔路那么多,我们如何选择,也不知道会抵达何处。 那也就,安安心心各自追梦,等真正有底气,再来好好规划之后的日子吧。 (昨天爆肝了跨文化交际的报告,所以今天下午就有时间来慢慢存稿了!!!终于心里踏实一点了哈哈哈然后就是我经常有提不起兴趣写小徐和小江的时候,也摸过鱼写其他小cp。等哪天没存稿了,我就放出来。嗯,这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 第三十二章 错误(一) 章星月和江千帆吵架了。 不过准确的说,这架还没吵起来。 章星月是冷清的性子,一向习惯冷暴力,江千帆是个爆竹,本来是要一点就燃的性格,结果这个火没人点,这么个爆竹也就闷着闷着,没了音儿。 当然,就算江千帆发不出来火,他也能变着法子给身边的人找不愉快来让自己愉快一点。 江尚别最近被江千帆的阴阳怪气弄得不胜其烦,给徐冽倒苦水,说:“你去劝劝星月姐吧,不然最后他俩没啥事,我要出大事。” 徐冽笑嘻嘻地说:“这种事,我们外人不好说道。不妥,得让他俩自己解决。” 但是私下还是问了章星月到底怎么了。 章星月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京,第二天就动身,索性就把江千帆留在这儿一个人生烦恼。 徐冽约了章星月去她家楼对面的蛋糕店,章星月本也不想去,徐冽用她最喜欢的抹茶诱惑她才答应。 徐冽离得近就先到,坐在靠吧台的的小桌子旁边,已经解决了半份芒果千层。冬天就是囤积脂肪的季节嘛,宜贪口腹之欲。 店里面在放《遇到》,徐冽放了勺子,跟着哼了两句,就看到章星月推门而入。 店子不大,很容易就找到人,章星月径直朝徐冽走来。 徐冽马上就要人给她端来了吃食,笑盈盈地望着她,说:“新年快乐噢星月姐。” 章星月抿了一口抹茶阿华田,说:“你要是劝架呢,我们相熟这么多年你也知道我什么性子,你也知道劝架是无用功。” “求情的话就更不必了。” 徐冽又挖了一口蛋糕,说:“诶,不,我当然不会。我就想问问你们是你咋了。” 虽说两人小别扭之前也不是没有,既然江千帆极其不爽,极其焦躁,应该还是有点严重。 章星月默不作声,专心对付眼前的蛋糕。 徐冽也不好开口紧紧追问,只能也有一口没一口地吃。 章星月突然就放了勺子,说:“说给你听听也没什么。” 平凡美术生和自小就是“别人家孩子”的故事,虽然心意相通,到底成长环境不同,不可避免会有观念的差异。 章星月顿了顿,看着自己磨的有茧,还有常年颜料浸染了的指尖,说:“有的时候,真的是不能求公平。” “他从小到大过得顺遂,不用太努力,想要的就都来了。” “我承认他很有眼界,也有高于同龄人的思想境界。我当然很感激他帮我,在我最晦暗无光的时候拉我一把。” “但是我也不是没有自己想法的。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努力。他想来干涉,已经不是建议我要怎么来了,他真的是在干涉。” “说他心思成熟吧,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他连你都不如。知道我这边什么情况,还会说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徐冽认真地听着,但是突然自己被比较了还是有点怪怪的…… 章星月又舀了一大口送到嘴里,细细咀嚼,咽下,说:“我觉得你和江尚别就挺好的,你们俩也相互理解啊,各自的道路都好好走了啊…….” 徐冽想了想之前有过的不愉快,江尚别都也想办法解决,说:“可能是,我不爱多想?不过也可能我们这两个地方,距离产生美!” 章星月笑着敲敲对面人的头,说:“也好。” “唔,那你之后咋办?” “我明天就回去了,那边工作室组长还安排了任务,我也要准备考级出国了。他,想不清楚的话,可能就真的就到这儿了吧……” 开学之后,又是忙成狗的日子。 体育选修课羽毛球没选上给调剂到了轮滑,徐冽只得又忍痛买了双轮滑鞋。 一起上课的学播音的赵谦巡是在校会办活动的时候认识的人。这人自从发现她也上轮滑课之后就总是撺掇她加入轮滑社。 徐冽一向是个不爱运动的,要不是为了体育学分也不会跑个八百要死要活的,这种邀请一向都是拒绝的。 赵谦巡还是软磨硬泡,芝兰玉树一小伙子练习空档就来缠她,再好听的声线也变得魔音绕耳。 徐冽受不了了,终于答应他的要求。赵谦巡又兴高采烈地说:“啊!刚好,三月底有社团展。拜托你也把温雅丽带来看吧!” 嚯,真正的目的在这儿啊。徐冽扔过去一个大白眼,说:“你直接找她来加社团就好了啊,太迂回曲折也不好啊。” 赵谦巡哀叹:“我加她微信,在路上搭话,活动上找她,平常舞蹈队排练也关照她,但她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 徐冽想了想温雅丽的性子,嗯,正常操作。 毕竟是外院的高岭之花,哪是你想摘就摘的。 突然就有点同情眼前这傻小孩儿,答应下来了。 最近的学术海报,老李说上面对黄楚凡的初稿不太满意,觉得他的风格有点太沉郁了,本来就是枯燥乏味的讲座,虽然说,也不能太跳跃,但是这样挂出来,真的没有人看了想去听讲座。 徐冽之后匆匆忙忙干完专业课的DDL又来修海报。 李轩熬夜看法理课看到两点钟,终于觉得有点困了,准备合上电脑上床睡觉,邮箱提示有新邮件。 果不其然是徐冽改好的海报。 心想这傻姑娘,这个DDL也不紧,哪里用得着这么着急。 李轩想了想,还是给她发个微信说一下:徐部辛苦了。我觉得你可以私下和黄楚凡交流一下,技术啊,理念啊啥的,不然之后他也不能独当一面,你的任务也很重。 徐冽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躺下,看到老李发来的信息,觉得说得很有道理,说了谢谢也就沉沉睡去了。 社团展数着日子近了,徐冽应约好说歹说拖上了温雅丽去看表演。 温雅丽最近寻思着相加一个粤语社,又对手语社有点兴趣,也就答应去看看。 一转头就看到天文社摊位前站的不就是黄楚凡,盯着桌面上的东西出神。过了一会就看到曾欢茹从动漫社溜过去悄悄拍了他的肩膀,显然是把人吓着了。 黄楚凡冷着张脸回头,又看到是之前带着自己的学姐,一口气生生咽下去。 曾欢茹还是笑的开心。 徐冽忽然觉得,可以让小曾和他讲讲,小曾的风格比较活泼,正好互补一下。 还是答应人的事情要紧,又去粤语社寻已经报名的温雅丽,结果就看到赵谦巡已经和人再搭话。 哦对,倒忘了赵谦巡是广州来的,应该也是粤语社的社员。 看来这件事情不用自己在插手了呢。 还想随便转转就回去,就被熊熊拽住了。 熊熊一脸兴奋,说:“小冽姐!去看李总啊!李总竟然会滑滑板!天哪也太帅了!” 徐冽满脸问号,认识老李两年竟然一直不知道他有这么个技能。 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跟过去看了。 滑板社的表演场地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熊熊眼尖,见到空就把徐冽推上前,还高喊:“李总好帅!” 徐冽就看到完全是潮男打扮的老李,额上还有亮色的发带,行云流水地完成了一套又一套的动作,最后从专门做的道具斜坡上完成了个自己也看不懂就是觉得很炫的动作,尖叫声就此起彼伏。 徐冽觉得有点魔幻,不太习惯看到这样的老李。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把滑板交给其他的表演人员,朝她走来了。 徐冽看到来人,笑着说:“没看出来你也是个skaterboy啊?” 李轩取了发带,抓了两把头发,说:“哎,年纪大了稍微运动一下。是不是觉得这么青春不像我了?” 徐冽很认真地点点头,不过为了部门和谐,还是连忙说:“挺好看的。哎你们真厉害啊,活力四射的,要是我,多半半条命都挂在那块板子上了。” 李轩转转脖子,说:“你才多大啊,就这么佛,怎么,轮滑社白进了?” “嘿嘿,今年就要满二十啦,不小啦,”徐冽笑嘻嘻,“我进轮滑社,顶多就是基础训练,求个期末免打卡,也没想要怎样啊。” 李轩摇摇头,失笑,说:“你老李我,今年夏天就要二十二了,我比你大两岁的都玩得动,你怎么就不行了?” “你这学网传的,天天对这个屏幕也受不了啊,多运动多运动。哦对,DDL不急也就不用熬夜交了。” “嗯……”徐冽答应得漫不经心,又说:“我这不是,我得以身作则啊。不然小部员不都也和我之前一样赶DDL赶得要死要活的。” 李轩认真看着她,转而笑了,说:“不错,是个要长一岁的样子。你比之前,嗯,懂事不少。” “哈?你这种家长语气很奇怪啊!” “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一点点成长的,当了你一年半部长的,”李轩笑着说,“小徐同学还要好好加油啊。” 徐冽突然很认真停下脚步,半鞠躬,用日语说了一遍“谢谢指教”。 李轩是学日语的,一愣,也鞠躬回礼,说:“可以啊。私底下看了不少动漫吧?” 徐冽笑得一脸得意,嘴上还说:“表音文字嘛,都挺好学的。元音少的语言,说起来比较容易,嗯。” 这番话还是林焱最开始学韩语被折磨的时候和她抱怨的时候说的。说还是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表意文字就很美好,表音文字就不高级云云。 李轩也不多做评价,只笑笑。 两人走到小超市,李轩说:“请你吃只雪糕?” 徐冽嗜冰,连忙点点头,说:“那就,您破费啦。” 最后一个人叼着一只雪糕坐在小花园里。 “下午没课?”李轩问。 “没。” “那聊聊吧。” 然后两人就聊开了。李轩问她准备怎么解决黄楚凡那个问题,徐冽说准备请小曾来帮帮忙,剩下的几个其实都可以私下交流一下,找到自己的定位。 徐冽打开了话匣子,讲自己的想法,不光是工作的,还有学业上的,都讲。李轩大多数时候是认真听,也会讲一些自己的看法。 “我其实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忙起来了,就很充实,但是硬是要我说我忙了个什么东西出来了,我也说不清楚,”徐冽忽然有些低落地说,“偶尔也会怀疑自己,这么走下去到底对不对。” 李轩看着她,柔和地说:“有干劲当然是好的。但是别太累了,轻松工作,愉快学习。” 徐冽吸了口气,站起来,说:“啊!和您聊天真开心。之前我就不知道这种想法该跟谁说。现在好多了。谢谢你!” 李轩笑了笑,又问:“你不和,嗯,你男朋友讲吗?” 徐冽摇摇头,说:“就不和他说啦。他也很忙,我这边不开心也能自我消化,也就不要他再给我担心了。” 说完就和李轩道别回宿舍。李轩笑着摆摆手,待人走后若有若有所思。 (讲一个恐怖故事章节名到底咋写啊,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些名字是怎么写出来的。嗯因为之前都是一个名字写写写,写了很长,然后我又会拆开发。所以就会有一二三这种哈哈哈哈大家有好意见也就说说啊。或者之后我懒了可能真的不会再起章节名了XD 第三十三章 错误(二) 珞珈山的春天还是年复一年的樱满园。外来参观的人多了,学校更热闹了。 江尚别给徐冽买好了礼物,准备去快递递给她。 看着游客来来往往,都在树下照相留念,也有穿汉服和服的年轻人,带着长枪短炮摆拍。 诚然,樱花是极美的。又想到之前看过学汉语言的某位仁兄写的矫情文字:给爱人寄去樱花,把大自然悄然移进她的心田,但是我忘了,那个姑娘的心才是最可爱的伊甸园。 突然觉得很好笑,又觉得很美好。他当然不会给徐冽寄樱花,徐冽不喜欢干枯的花朵,她喜欢还在指头上招摇的可爱灵魂。 再者,她对这粉嫩嫩的花没什么执念,反而是很喜欢金银花。 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过,内心却是平和宁静。 他的小女朋友马上就要开启人生第二个十年了,生在春天的的人似乎总是充满活力。最近也不大联系,自己在准备材料,赶着修学分,她应该也是干劲十足,和老师赶场,也在寝室为了交稿抓耳挠腮。 希望她今后顺遂健康,收获满满吧。 在寄快递的地方碰到了唐诗璃。唐诗璃见到来人,朝他晃了晃手里的书,相视一笑,显然两人目的是一样的。 江尚别说替唐诗璃出邮费,就当是替徐冽道谢了。 唐诗璃自然欣然应允。 徐冽的春天显然还是不好过。最近一次和江尚别视频还是她收到礼物。 江尚别看着屏幕里面一双大眼睛下面挂着的黑眼圈,心里忍不住叹气,还是劝她别熬夜了。 徐冽也还是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依然我行我素。 徐冽最近跟进的志愿活动有一点棘手。和她一起负责的另一个同事学院有别的活动绊住了脚,经常不能到现场来跟活动,徐冽只好一个人担起两个人的活儿。 校会又要准备五四的活动,各个部门的工作渐渐也发下来了,媒体也开始忙起来了。 徐冽就忽然很后悔为什么要为了算活动时长去报名参加合唱了。每个学院出一个代表队,但是各个系的时间安排也不一样,队长定下来的排练时间就自然而然是中午,下午下课到晚课的空隙,下晚课后的半小时。 白天忙课业,还经常吃不上饭,忙起来又觉得自己不饿,晚上又熬夜赶设计稿赶DDL。 结果在四月中旬一彩的晚上,徐冽就给发烧了。 李轩最近读双学位也成了“分奴”,不情不愿参加了合唱。看到徐冽穿着白色的礼服外面还套着件小夹克,一张脸红扑扑的。心想这晚上也不太冷,给自己还套一件衣服,难怪热的脸红。 过去准备调侃几句,见人有气无力的,皱皱眉,才意识到不对劲,摸了摸额头,果然一片滚烫。 徐冽说:“哎,我没劲儿再彩排了。” 李轩抿抿嘴,说:“你还彩排呢,再等一会就烧糊涂了。” 说完就拜托两人的队友去给给各自的队里请假,然后把人架到了校医院。 徐冽显然很晕,但是又想撑着说话,李轩也不搭理她,直接让急诊的看了,果然就是扁桃体发炎,然后又不休息好的。 徐冽听医生说了,还能笑嘻嘻地:“老问题老问题,早知道高考完就该去切扁桃体的。” 李轩白了她一眼,说:“知道自己老毛病自己还不注意,你说不是傻是啥?” 最后为了好的快,还是拖着人去打点滴。 就这样,两个还穿着礼服的人安安静静坐在输液室里面。徐冽心里过意不去,说:“老李你先回去吧,我觉得我又好了。” 看着人还嘴硬,没理她,只看了一眼那个输液速度,觉得她应该受得了,然后低头玩起了手机游戏。 徐冽见人不理她,也就闭了嘴。到底还是虚弱,靠在椅背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李轩再抬头发现人已经睡熟了,惨败的灯打在还有些红的脸上,眼下明晰可见的乌青,叹了口气。 药水一滴两滴地落下,时间一秒两秒地漏走。 李轩揉了揉脖子,想站起来活动一下,徐冽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犹豫了一下,帮她拿出来,看到屏幕上“小江同学”四个字,很想然是什么关系。挑挑眉,走到角落,接起。 那边传来了温润的声音,问她彩排是否顺利。 李轩来不及纠结这两人称呼也不和其他情侣一样用昵称啥的,回道:“嗯,我是她媒体的同事。她扁桃体发炎发烧了,这个时候在打点滴,睡着了。” 听到了陌生的声音,江尚别正在键盘上敲字的手顿了顿,反应过来,问:“李轩?” 记得徐冽除了和他提起室友,再多一些的就是讲到这么号人了。 李轩也不知道对方知道自己是谁,愣怔了,说:“嗯,是。” “那真是麻烦你了。药费是多少,我来付吧……” “不用,她没睡的时候自己刷了卡已经付了。” 江尚别只嗯了一声,又想说些什么,还没开口,那边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你……你找个时间还是跟她好好讲讲。她压力其实挺大的,有次和我讲了,嗯,我觉得她还是很依赖你的,你好好劝劝她。” “你们两个又隔得远,还是,多说说得好……” 李轩说完之后,也觉得有点不妥,只是话已出口。之前按照他的性子,绝对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无奈在这件事情上面,自己就像是没脑子一样的。 江尚别攥紧了手,咬了咬后槽牙。那边什么意思,再蠢也要听出来一点了。 无非是,自己和人沟通不到位,她又很依赖自己。 和自己不讲的事情,能和外人讲。 没心情再去纠结那边是不是在炫耀,还是冷清清地道谢,然后让徐冽醒了好些了再给他打电话。 李轩挂了电话,看见睡着的人没有转醒的迹象,吊瓶里面剩的药水所剩无几,只能把人喊醒,完了又把人送回宿舍楼下,打电话要室友下来把她接上楼。 江琴揽着徐冽,说:“怎么就病了啊?” 徐冽回到宿舍,慢悠悠脱了礼服放好,迷迷糊糊爬上床,裹着被子就想睡。 寝室里只有她和江琴。江琴把保温杯给她灌上温水,放在她床头的挂篮里,说:“渴了就喝啊。不舒服就叫我。她们几个应该还在会场还没回来,你睡吧。” 徐冽把脸露出来,点点头。 电话就又打进来了,徐冽还是接起。 听见那边弱弱的声音,江尚别靠在椅背上,吐出一口浊气,哑着声音说:“好。你快睡。” “嗯……还是很想你。难受就很想你了。” 左边桌的室友第一次看到江尚别一脸温柔又担忧的表情,心想这人平时除了平和的笑也就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了。 刚想开口问到底是怎么了,人就猛地站起来,踹了一脚椅子,急匆匆出了宿舍。 徐冽浑浑噩噩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除了觉得喉咙有点疼之外,又是神清气爽的了。 又是连轴转的一天,只不过生过一次病后,江尚别每次要到吃饭时间都会给她发消息提醒吃饭,还要人拍照给他看。 徐冽很无奈,说自己经过那么一次后也知道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了。 江尚别回呛到:“你不好好听话,这么远,到时候又要麻烦别人。” 徐冽想那天晚上的确太麻烦老李了,也就认认真真受监督。 第三十四章 错误(三) 快要放五一江尚别突然问徐冽:“我来看你吧?” 徐冽正在小超市买关东煮,说:“啊?你不是五一过了就要面试审核资料吗?” “嗯。但是我想来看你。” “别了吧,五一转头来就是五四,我这儿也是一堆事情。我怕到时候你来了,你心里也放着事情,我心里也放着事情,也不能好好相处。” 付了账,端着碗回宿舍,在楼道里停下讲电话。 江尚别看了眼已经收拾好的行李,还是叹了口气,说:“好。” 又说:“那,你有什么不快乐啊,压力就和我说。我不希望你现在还什么都不和我说。” 徐冽拧着门把手,半天没转开,有点不耐烦,皱了眉,说:“我怎么没和你说了。不是平时都也有说吗?” 听着那边的语气又开始硬起来了,无奈。每次都是这样,他一提到这样的问题,徐冽就会不耐烦或者找别的搪塞过去。 江尚别吸了口气,慢慢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能和李轩讲,你就应该能和我讲。” “咱们这么多年。你是和我亲近,还是和外人亲近。徐冽,你真的可以慢慢学着来信任我了。” “我信任你啊!你走自己的路我怎么就还是支持你了吧,”徐冽突然就觉得江尚别有点不可理喻,“李轩怎么就是外人了。他帮我这么多。我觉得他是个可敬的同事,我欣赏他看问题的角度,我和他聊聊怎么了?” “好,好。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 “我不和你讲我是图什么?我还不是觉得你也很辛苦,你也就不要再为我操心了!” “我真的才发现到底是兄弟俩,你怎么和江千帆一样喜欢指点别人,我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样,我也有分寸,”徐冽冷冷地说,“大家既然很忙,就暂时都冷静冷静,忙完了再来说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江尚别捂了捂眼睛,苦笑一声,反手就给江千帆发了条信息。 结果等两人忙完这段日子,又是学期末,沟通的事一拖再拖。徐冽最近按照余珂的话说,说忙出了种“凌冽”感,感觉走路带风,脸上的杀气要藏不住了。 李轩也发现在开会的时候徐冽越来越喜欢皱眉头了,话也少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到底也不好开口问。 徐冽按照安排来进行她的谈话行动。把黄楚凡和曾欢茹都约在了校内的咖啡厅,开门见山,想着小黄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也就不顾及说问题他会有想法。 直接说出来他会欣然接受,拐弯抹角的,他可能还真不吃这一套。 “那,你今后还是可以和你的小曾学姐多交流交流,有什么问题再来问我哈。” 曾欢茹灌了一口卡布奇诺,说:“小冽啊,我觉得你最近,真的变了好多哦,雷厉风行的,快压过老李了。” 徐冽又是下意识地皱眉,又想起来李轩说她最近特别喜欢皱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才舒展了眉眼,说:“还好吧?可能我意识到了时间观念的重要性?” 曾欢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说:“没事,小黄就交给我吧。请多多指教哦。” 说着伸长手拍了拍黄楚凡的脑袋,黄楚凡只嗯了一声,点点头。 六级考试和期末赶着一起来了。徐冽去年冬天没有考六级,今年就要考六级。恰好专业课英语词汇也要慢慢开始记起来了,徐冽天天嚷嚷着说脑子不够用。 打电话给林焱诉了苦,林焱轻描淡写道:“哦,我可是要考TOPIK和专八才能毕业的人呢。我今年下半年出国,托福不也是照样背了记了。你那小脑袋,之前装得下这么多东西,这点你就说受不了?” 徐冽听了一遍冷嘲热讽,竟然觉得自己学习状态又找回来了。林焱很无语,回头私下和陈知之说:“她之后要是再和你抱怨学习,你骂她一通,效果就很显著了。” 匆匆忙忙的考试季,徐冽忙完了考试,看着自己通识课卡绩点的成绩,痛心疾首,哀嚎:“他为什么不体贴一下我,这个尴尬的分,我好恨啊!” 余珂拍拍她的肩膀,说:“安啦。这个课,真的就随缘。” 徐冽无力地趴在桌上,郑恩希突然发来微信:小冽,你的资料填好了没? 哎呀忘了,之前考试又赶着背书忘了个干净。徐冽赶紧拉开抽屉,翻出了几张纸,瞄了一眼就开始填。 还是那个总喜欢带她跑场子的老师,她明明是网传方向,却还经常在外面跑,虽然好像与她的专业方向不太相关,但是徐冽觉得也没什么坏处。 这个暑假有个暑期的实践,老师还是照例找了她和郑恩希。这种有利无弊的活动,虽然要经常在外面跑,徐冽还是不假思索地应下。 和妈妈早说过了暑假有实践不回家,结果忙考试竟然忘了填表。 又慌慌张张跑到综合楼去交表,老师瞥了一眼龙飞凤舞的字,说:“哎,你又忘了吧?” 徐冽挠挠后脑勺,笑了笑没说话。 江尚别一直在等徐冽的一个电话,却一直没有等到。 自己也是狠了心不去联系她。 明明自己没有说错,为何一而再再而三让步的要是自己呢? 这个女孩儿尖牙利嘴的,竟然还帮着外人说话,也是看不清楚别人对她什么想法吗? 想想真是又气又急。 江妈妈看人回来魂不守舍的,差点以为时光倒流,江尚别又在过青春期。 一口气郁结在胸,觉得自己两年哲学式的心理教育真的是白学了,一点都没办法开导自己。 只准备等人回来让人好好交代清楚。 结果回来的陈知之跟他说徐冽一个暑假可能都不回来了,要参加暑期实践,然后陪林焱考试,林焱八月份就要走。 好,好得很。 于是江尚别也就轻而易举被江千帆拉出去鬼混了。 江千帆看见江尚别也是一副失意的样子,就特别高兴,说:“哎,怎么,巴斯的准学生,你还有什么不高兴?” 江尚别没理他,手上敲键盘的速度不减,力度倒是越来越大。 江千帆摇摇头,说:“别锤键盘啊,真的是有辱斯文。” 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似乎是和自己一样惨,但是自己到底和人隔得近,时不时还能找借口骚扰一下。 这么一想,江尚别真是可怜。 整日整夜地打游戏没意思,后面被一帮兄弟拉进网吧了,也兴致不高。歇在一旁翻朋友圈,又看到人过得好好的,还是元气十足,风生水起的模样,咬了牙。 凭什么自己就抓心挠肝的,她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吴怀风和李若愚他们收到江尚别的信息的时候还有点愣,心想这人要走了不是应该和小女朋友好好腻歪最后一两个月吗? 结果就是喊之前的朋友同学整轰趴。 大家也是长时间没聚了,人来的齐。 程瑞还想拖家带口的戴着女朋友,祁荔一看就又不乐意了,说:“你这就没劲儿了啊,在座的都不带家属的。” 向梓旋也是极力嘲笑,最终还是他一个人来了。 李若愚和祁荔最终还是没有谁能说出口,两人隔得远了,也渐渐淡了心思,再见面,也就真的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了。 江尚别好像比原来任何时候都玩的开。酒递到面前就喝,话筒递到跟前就唱,一点顾忌都没有。 大家最开始还以为是徐冽没在他释放了天性,结果一连几次都是这样,就都明白了是有些不对劲。 现在没事的人,都会被江尚别喊出去通夜的玩。江尚别是个能忍的,还能清醒的回江千帆那里,然后胡闹一通,整的江千帆直踹他。 后来连江千帆都看不下去了,说:“江尚别你清醒一点,你现在这么个样子你是什么意思?” 江尚别从果盘里捡起一个苹果,也不洗,拿袖子蹭了蹭就吃,咬了一口又吐掉,说:“我清醒的很。我之前不也就是这样吗?整夜玩游戏,打架,最后还从J市搬来,我之前都是这样。我可能一直就没变过。” “哦,还是变了。我身边的人多了,朋友多了,也大都是真心对我。我倒要感谢她。” “江千帆,你买的苹果真难吃。”随手扔掉,就去洗澡,然后关上客房的门,不在搭理江千帆。 这种昼伏夜出的日子江尚别大概过了半个多月,徐冽竟然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不得不说陆老师还是厉害的,这个实践活动徐冽虽然忙,但的确收获很大,每天回到宿舍,即使宿舍是空荡荡的,自己心里竟然是满的。 天气越来越热,今天得空休息。闲在宿舍,才想起来自己真的是好久没有联系江尚别了,想着还是晚上打个电话给他吧。 江尚别依然是晚上喊了一堆人在外面,光怪陆离的环境里面,不知名的但是能换来暂时好心情的液体一杯接着一杯。 祁荔已经喝嗨了,在场子中间唱恋爱循环,唐诗璃最近嗓子不舒服,只喝了点菊花茶。 江尚别今天灌得有点猛,不知道又是受了什么刺激。大家也不问,全当就他是要走了心绪不宁。 结果人过了一会就坐在角落里不吭声了。 徐冽打来电话,唐诗璃正要去桌上拿话梅吃,看了眼震动的手机,又看了眼闭着眼睛的江尚别,接起。 徐冽刚接通就听见闹嚷的声音,隐隐约约还有祁荔的尖叫。 问:“江尚别,你在外面玩吗?” 唐诗璃用手捂住手机,说:“他好像醉了,我就帮他接了。徐徐,我跟你讲,他最近都这样,挺不对劲的,对身体也不好……” 还没讲完,手机就被人抽走了。 江尚别冷这张脸,眼神凌厉,竟然一点醉意都没有。 徐冽听到几个月没听到的声音说:“唐唐,我没醉。” 唐诗璃愣了一下,他从来都不喊自己“唐唐”,只有徐冽这么喊。 还想说,人就已经出了包厢。 徐冽知道江尚别接起电话了,说:“唐唐说你最近都在……” “你还想起来要打电话啊。”江尚别慢慢说。 徐冽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自己不对在先,也就说:“对不起,我太忙了……” “嗯。总归你还是想起来了。” “……你最近是怎么了,听唐唐说挺严重?少喝,你不是最注重养生,还劝我来着,自己怎么……” “徐冽,”江尚别打断她的话,说,“我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别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不用多问了。” 徐冽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在闹脾气,又说:“这两件事情真的不一样,没什么可比性的……” “好。我现在不讲可比性。” “你什么意思,你身体不是自己的吗?你要是爱玩,也不能这么玩啊!” “我爱不爱玩你不知道吗?之前陪你熬夜打游戏的人你不知道是谁吗?哦对。你的确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之前是逃课通宵的人吧,你也不知道我之前打架才从J市过来吧?你不知道你为什么十四岁以前对我没什么印象,因为我根本就和你不在一个世界。”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领着我这多年我是改变了吧?我照样是那个性子。” “你没有问过我。我不怨你,我知道一个道理,信任是等价的。你不信我,你不告诉我,所以你也知道你不能要求我告诉你。” “江尚别,你清醒了再和我说……” “我清醒的很。我想好了,既然这么多年我都没法努力得到你的信任,或者能让你哪怕有一点说,你依赖我了,我都会想开一点。” “徐冽,我真的想不开。我觉得不公平。每次好像都是你难受的要死,高二那次也是的,你一哭我就觉得手足无措。” “我很着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偏偏你就是也不说。” “我知道你体谅我,在我看来这就不是体谅我,你要是真的想的明白,要是真的你有认认真真想过之后我们该怎么办,你都不会这么做。” 徐冽被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尚别说的是对的,她的确没想过今后会怎么样。明明目标坚定的人是她,到了两个人这里,她却成了举棋不定,得过且过,走一步看一步的那个。 “都说你心好,你的确是善良。你对别人都这么好,怎么在我这儿就那么自私。” “我说对了。你从来就没认过我就是将来要一起的。我想通了。” 所有心思被说穿后,竟然也是恼羞成怒:“江尚别,你别自己觉得自己都看明白了。我才二十岁,之后的路这么长,谁知道会怎么走!看你也是,你既然自己愿意这样,我也管不着。你太差劲了。” 江尚别听了,笑了一声,说:“对。我是挺差劲儿的。差劲到六七年也换不来一点信任。” “你是厉害的。我拖累你了。” “我觉得我们没办法再说了。按你说的,话都说开了,心知肚明的,我们真的没必要在继续了。你大不列颠的洋娃娃可以安排起来了,我广传院的帅哥你也管不着!” 说完就挂了电话。 江尚别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脑海里有清醒印象的最后一句是之前打情骂俏时候说过的话。现下倒是被她变成了锋利的刀刃,一点点割破他的神经。 他这才觉得酒劲儿有点上头了。 唐诗璃推开门,就看到满眼通红的江尚别站在门口,想问问情况,被一个摇头就封住了口。 江尚别拍了拍脑袋,眼神才又清明了一点。 想着,又苦笑。 这下自己是真的毫无牵挂也算是一身轻松地能走掉了。 未来的路这么长,真的还是怕她一个人走得跌跌撞撞。 怕她摔跤,也怕她难过,但是那之后的事情,和他总归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再怎么怨她,也还是希望她顺顺利利,功成名就吧。 第三十五章 徐冽没有花太长时间来纠结和江尚别闹掰的这件事,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扰要考试复习的林焱,这件事也就和陈知之说了。 陈知之听了之后,说:“我早就知道了了。” “啊?” “那天在外面大家都在一起,”陈知之笑着说,“江尚别惯是会装的,别人看不出来,吴怀风虽然也傻里傻气的,但是他看江尚别还是很准的,最后散了他来找我八卦了。” “……啊,他那个大嘴巴,过不了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不过也没关系,我反正这半年不回去,他也走了的。” 陈知之沉默了半晌,说:“你不会是故意的吧?觉得隔得太远了,干脆这样一来就没什么后顾之忧。” “不是。不是故意的吧,走到这一步也是之前就肯定买好了伏笔什么的,”徐冽叹口气,又恨恨地说,“道不同,不相谋。” 陈知之笑了笑,也不再多说。 真是,道不同这种话都能说出来,难怪江尚别这么生气。感情那里是能“相谋”的。 好在自己之后又忙起来了。闲散下来,人就容易想东想西,忙碌起来就没这功夫思苦忆甜了。 赵老师是戏剧影视学院的老师,只不过带了徐冽一门选修课,却很喜欢徐冽和郑恩希这两个非本专业的学生。 照例是一天忙完了,实践的前期活动暂时告一段落,八月下旬再接着开始还有一个星期的,之后就开学。 赵老师带两人去吃饭。吃到一半,赵老师随口一问:“你们俩之后的路想好了吗?” 郑恩希点点头。她是出镜记者班的,也是出国选手。 徐冽现在没有出国的打算。她觉得自己才几斤几两,学的迷迷糊糊的,目前也就好好学号手里的,别的在慢慢来安排。 老师听了点点头,说:“徐冽有没有意向之后来我们院?女孩子做文编导还是轻松一点。” 徐冽想了想,说:“我还在念中学的时候,这个的确是我之前的梦想来着,后来去外面学习,也很感兴趣。但是好像越长大,我变现实了,心里那点旖旎的想法也没什么。没啥创作能力,我觉得可能不适合我。” “我前段时间也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我可能还是想做个professional,十年二十年的时光投入进去,也就想之后我忙不动了,来说自己选择的道路能言之有物。” 老师笑着拍拍手,说:“也挺好的。你以后要是有想法还是随时来找我啊。” “谢谢老师!” 果然大好的年纪,想什么风花雪月。 看嘛,这么一条崎道,最后还是要一个人去闯。大家都从山穷水尽处来,都要向着不同的柳暗花明处去。 考级的成绩出来了,林焱稳稳当当地过了。 看着那个成绩,长舒一口气,说:“我总算是不用想着去首尔还要报名考级了。接下来就等着走了。” 徐冽笑着恭喜她,说:“我最近空了,咱们要不要出去玩玩?” “玩!晚上出去,你请我吃饭!能宰你一顿是一顿!” 林焱说去五道口租个民宿,宇宙中心比较好玩。徐冽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去找林焱。 徐冽说:“你怎么总是往五道口跑啊,你们学校离得还是有一点距离啊。” 林焱撩了撩头发,说:“好玩呗。哎,这几天你就安安心心,咱们俩好好说说话,之后又是快两年见不到人的。” 一说到几年见不到人,徐冽就又有点难过。 林焱看了,把人一拽,说:“今天别想这件事。我去那边帮你代购啊!你放寒暑假也能去玩啊!反正也能视频的。哎呀现在反正别纠结这件事,我们去吃饭。” 又纠结了半天吃啥,夏天也吃不下什么重口的东西,最后两人去吃了春饼。 徐冽夹了一筷子滑蛋,说:“我以为你要狠狠宰我一顿呢。” 林焱包酱肘子包的不亦乐乎,说:“不着急,慢慢来哈哈哈哈。” 吃了个七七八八,两个人决定走回去消食。 街道车水马龙,路人行色匆匆。也有年轻人卸下白日精致的伪装,和朋友结伴出来,享受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光。 徐冽还是任由林焱把自己肩膀揽着。 走到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徐冽望着倒数的红灯,说:“这么一闲下来,好多事情就都跑到脑子里来了。” “我和江尚别分手了。” 林焱刚刚还在帮徐冽拢头发,心想她还留长一点会比较好看,听到这话,惊了:“啥?” “就大概两个星期之前的事情吧。我一直没和你说,心想你也准备考试的。” “我靠,你们俩咋回事啊?他在那边瞎搞了?” “不是,是我提出来的。我觉得我和他还是观念有点不一样……再说,他个性还是那个样子,其实也没怎么改。我觉得我往前求发展,还看着他,我有些吃力了。” 红灯倒数完毕,慢慢换成了绿灯,两个人继续向前走着,气氛却明显没有之前轻松。 徐冽也不自觉慢了步伐,林焱发现,提着两人就走了两步,说:“不行,你给我快点走。我要回去听八卦!” 徐冽哭笑不得,说:“喂,我好歹也是才失恋啊。你说这种话适合吗?” 林焱白她一眼,说:“我还忍了你们两个在我面前秀恩爱这么多年呢!你哪里受不了了,我看你这样就没什么问题。走走走,跟姐姐说说你又是做什么妖。” 结果那天晚上徐冽被林焱按着一五一十交代了事情始末。 林焱听完了,摸摸下巴,盯了徐冽半天,说:“哎我寻思着,江尚别是不会在外面瞎搞的性子。之前就算爱玩吧……胚子也不坏。所以这件事情,就真的是你说的这样咯。” “那当然啊,我是当事人,我为什么要瞎编乱造。” “嗯……听来听去,我还是觉得,你的问题比较大。” 收到了徐冽要杀人的眼神,又笑着说:“不过呢,他问题也不小。不管了!这是你们俩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是你和他共同的朋友罢了。” “徐徐啊,你二十岁了,从小你也是自己拿主意的人。你自己做的决定,你总归还是要自己开心哈。” “一个江尚别,之后你可能也还会遇到很多‘江尚别’,但是林焱呢,你可能这一辈子就只遇得到我一个啦!” “以后要是不开心了,受欺负了,还是来找我啊。我的怀抱呢,暂时就都借你用用。” 徐冽红了眼眶,又看着林焱一脸得意,本来也是感动,嘴上还是要得理不饶人:“啊,那我真替周煜可惜啊。美女的怀抱白白给我了……” “?徐冽,老娘我不是在安慰你吗?噢,你个皮孩儿,真是不长心…..” “好好好,您人美心善,您体谅我,我爱您!” 可能还在这个站在人生十字路口东张西望的年纪,没有什么不快乐是和朋友斗斗嘴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行,就多聚几次。 第三十六章 林焱八月底就要走,徐冽这几天陪她跑手续,打点行李的也花了不少心思。 徐冽说:“你真的不回去看看爹妈啊啥的。” 不过一想,林焱的爹妈只怕是比她还忙,就又住了嘴。 林焱说:“他们半年不着家的。我都见不到人。我这次从沪城走,去小姨那还是住两日的。” 林焱父母是再婚,林焱跟着父亲,虽说现在父母对她都不错,就是常年在外面跑生意。林焱继母的妹妹,就是林焱小姨相反是比较关心林焱。 林焱小姨在沪城生活,所以过年林焱经常是去那儿过而不是回小城。 徐冽倒像个老妈子担心林焱这也没收拾好,那也没准备到位。 林焱看了好笑,说:“徐徐,外出从简。去那边有什么不能花钱买?” 徐冽一梗,心想,哦对,这倒是林大小姐一贯的作风。 林焱走的那天,徐冽给赵老师请了半天假,去给人送行。 “我说,你要不跟着我去那边再住两天?”林焱看着车上把自己手拉着的徐冽,打趣道。 徐冽也意识到自己太紧张了,松了松手,说:“不不不,我还有实践活动没跟完。” “啊,我之前还担心你舍不得我。看来还是你赚钱比较重要啊……”林焱佯装悲伤,委屈地说。 “呸呸呸。是你说了现在都信息社会……你又不是上战场,我当然…..我就是担心你一个人在那边的……” “我都多大了,你怎么比我妈还担心我。放心,我的独立生活能力肯定比你强。”说着揉了揉徐冽的头,心想之后也揉不到了,就又多揉了几把。 天空划过一道航迹云,也就带着好友的祝福和叮嘱,毫无畏惧地区向远方吧。 最后这一个星期的实践,徐冽觉得有点硬核。之前还有混混日子的想法,现下却是没了。 赵老师给她整来了一个策划的活儿,说:“嗯,你看着做吧。出问题了再说。” “哈?”徐冽看着PDF,回复说,“老师,这个也太硬了一点吧,我怕我啃不动啊!而且我,也没啥经验的……” “哎,经验不就是这么来的嘛!出问题我负责。你就放手做。” 徐冽看着这个名号,虽然不是什么特强公司,但是还是有点名声的啊…… 不过自己也是个敢闯的人,既然推不掉,还是放手一搏吧。 一连三四天都在忙这个事,到实践活动的尾声,终于交了初稿。 徐冽松了口气,想离开学没几天了,也就好好休息一下。 结果没想到她的方案竟然过了,开学后好一段时间都被赵老师拖着出去和甲方商量事情。 大三的专业课突然就刁钻起来,所幸公选课也修完了,前两年自己吃苦把选修课要的学分也修满了,就安安心心来熬专业课。 校会那边,自己也是老人了,这学期末也就可以放手退部了。 这学期最近校会也没什么大活动,除了十一展览要设计展板海报易拉宝的,李轩和她还是带了两个刚进校的大一小孩儿来忙展板,剩下五个大二的部员就来忙海报和易拉宝。 李轩给徐冽的建议是,放手让大二的几个自己去做,之后再来检查帮忙改改。 “他们也该自己学着拿主意了,不然期末咱们俩退部了,谁了接手啊。” 旦珍出国交换了,余珂和温雅丽修了双学位,大三忙的焦头烂额,江琴也开始准备考研。寝室里几个各自都有自己的忙活。 唯一能活跃气氛的,大概是温雅丽答应了赵谦巡的软磨硬泡,每晚回来大家还可以聊聊八卦。 徐冽也很坦诚,说自己暑假分手了。 大家开始都还怕人想不开,后来看人一点问题都没有,都还开始打趣。 温雅丽说:“唉,你和你的小江这么多年都能说散就散的,我这也不求长久吧。” “你千万别!哎,我这是两个人的确思想不对盘了。你才开始呢,路还长。我觉得吧,不要刻意去想之后怎么样,开心最重要。不过,也不能完全不想吧……” 徐冽说完最后一句,愣了。 原来自己其实早就潜意识里是知道,自己在这段关系里面到底有没有用心去维护,去想之后该怎么办。 答案当然是否定。 江尚别说得没错,她就是个自私的人。 大家看人不说话,黯淡了眼,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就笑着扯开了话题。 难得周五下午没有课,林焱去小超市买了点零食囤货,正往回走,江千帆的电话就打来了。 这人没事是一般是不会打电话的,连忙接起,问:“老江?咋啦?” “小徐冽啊,江尚别他后天从燕京走,我就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送送他?” 电话那边半天没有回音,江千帆也没有不耐烦,安静地等着。 徐冽吸了口气,说:“还是算了吧。我们当时也闹得很僵,见面多半还是别扭的。” 江千帆笑笑,也不强求,说:“好吧。那我就一个人去送他。” 再有别的也不多说。 徐冽听他还算比较愉快的语气,心道,多半是和星月姐又好些了。 回到宿舍,还是心绪不宁。 果然人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就容易想东想西。 纠结了好半天,还是决定给江尚别打个电话。虽说不见面,到底是这么多年陪着长大了,还是说说再见吧。 想着就已经播出了熟悉的号码。 “喂?”还是熟悉的声音,好像穿过了好多年的时光,落在她耳里。 徐冽连忙收敛了心绪,说:“江尚别,江千帆说你后天就走啦?” “嗯。” “那,祝你一路顺风,学习顺利啊!” 江尚别听着那边近似于公式化的祝福,又觉得的确是真诚的,还是忍不住捏了捏拳头,又松开了。 “好,谢谢你。” “还有,嗯,虽然我们分手了,但是到底是这么多年认识的,之后还是可以继续做朋友吧?” 徐冽有些不确定地问出这么一句话。毕竟那个时候自己说的话后来想起,自己也觉得太绝了,又尖酸刻薄。 “好。你也一样,学习顺利,身体健康。” “那,拜拜!”徐冽匆匆扔下一句再见就挂了电话。 江尚别听着那边的忙音,摁停了通话录音的键,放下手机,心想,自己这真是好玩。 要走了还是忍不住要留一点声音。 但是总也想着,今后她身边没自己陪着,就很不甘心。 第三十七章 梧桐叶已经落了一遍了,江尚别也安安稳稳在埃文郡熟悉了一个多星期的环境了。 手续早已办好,告别了相处了一个星期的寄宿家庭,去了学校。 打开宿舍门,就看到同样刚刚放下行李的高个儿男生,看见他来,笑着伸出手,说:“你好啊,我叫秦淮。” 伸出手回握,又拾起了之前和善的笑容,说:“江尚别。” 八个小时的时差,怎么也会一点点磨掉心底的不甘。 这是新的开始,我可以试着欣然接受了,希望你也能继续无忧亦无惧。 徐冽周日下午去跟了个志愿。这场志愿活动偏偏要人穿正装,只好不情不愿地穿了正装和皮鞋。 回来已经是晚上了。 深秋的街头,北方到底还是北方,大风不是骗人的。徐冽被吹了满脸,加快了步伐。 皮鞋真的太不舒服了,走路一点都不方便!今天那个活动负责人不是之前的,也极其不好相处,一个下午徐冽就和另外一个同事受了一肚子的气。 正想着,脚下一虚,就把脚给崴了。 疼痛感很清晰地传来,撇撇嘴,咬咬牙,心道,真是流年不利。 最后还是喊住了身旁经过的陌生同学,让人帮忙把自己扶到校医院。 在医院里,看着自己肿的像个馒头的脚踝,心下戚戚。医生巴拉巴拉讲了一堆注意事项,又给她塞了两瓶药,最后说:“你这肿的厉害了,要不,租一副拐吧?” 徐冽想了想,也只好先这样。 二十分钟后,徐冽拄着拐好不容易走到了小花园,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继续向前走了,找了张木椅就坐了下来。 真的好疼啊。 想到之前高中有一次冲饭崴了脚,江尚别之后帮她打了一学期的饭,她还挑食说:“都说了不要再给我打茄子了!我不喜欢吃!” 江尚别也就笑着给她挑出来,再把筷子递给她,说:“记住了。现在没了,你快点吃。” 自己也是不耐烦地催他走,说:“我自己会吃,你快走,等会班上来人了。” 这么想来,江尚别其实自己也没吃饭,就先帮她把饭带来了,自己竟然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意识到自己想了些什么,抬手摸摸脸,竟然哭了。 北方的秋夜就是太冷太压抑。 今天受的委屈也涌上心头,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往脑子里钻,让她不安生。 她想到江尚别会很耐心地问她的想法,也会故意逗她,会帮她这帮她那的,给她悄悄收拾了不少残局。 她从来就没有认真回馈过他这么沉重的关心和爱护,甚至还用自己幼稚的行为给人判了死刑。 风吹过,后悔和内疚像潮水一样包围了她。她很难受,慌不择路地在手机上乱摁一通。 语音通话接通,熟悉的声音传来,竟然一点都没有抚慰她,反而更是悲从中来。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抓起手机,嚎啕:“江尚别,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没用了,我一个人根本就不行。我把脚崴了,我真的好疼……” 江尚别正是中午,刚刚吃完午餐,看见语音通话还是没有一点犹豫地接起了。 听到那边又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皱皱眉,示意秦淮自己先走一步,就端了餐盘走了。 江尚别站到小喷泉旁边,听她哭,听她道歉,听她说自己受委屈,听她说把脚崴了很疼。 心里也是软得一塌糊涂。 咬咬牙,叹了口气,还是平静了语气,说:“徐冽,你没有错。你不用和我道歉。之前我愿意怎么对你,我愿意去做维护、付出的那一方是我自己选择的,你不用道歉。” “你没有错。” 徐冽打了个哭嗝。远隔重洋的那个人再一次用他平静的语调安抚了她。内疚依然像洪水,在她的心里冲撞。 江尚别听到那边又嗯了一声,说:“我们还是陪着长大的,都也了解彼此。你以后要是有事,也可以和我说。” “只是你不要再哭了。” “我倒还是希望你还是之前一副没有心的样子。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向前奔跑,去完成你的目标。” “好吗?” 徐冽也渐渐止住了哭,认认真真地给人回复了一个“好”字。 她仰头看着黑丝绒的天空,两颗星之间到底隔得有多远?并不远。星与星的距离是不变的,只要一个肯走,怎样都是走得过去的。 只不过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太晚,晚到已经换了一个季节,两颗星星早就不在一张星图上了。 江尚别断了电话。 埃文郡并没有像传统大不列颠的印象那样阴雨绵绵,相反秋日晴朗。 看着喷泉周围蹦蹦跳跳啄食的小麻雀,揉了揉额角。 觉得自己挺没用,却又无可奈何。依然是她一哭,自己就手足无措。 又想到江千帆和他说:“以前你总说她是没心没肺,也没错,兴许过两天她就忘记了。午夜钟声响,坐着南瓜车回去,一觉醒来,什么都没发生过。” “知道你肯定又要替她说话。你喜欢她,你珍惜她,不也就因为她小没良心,天天真真,还喜欢闷头直冲吗?” “你看,她比任何人都懂如何去伤害一个人,就用她那没心没肺的天真。” 江尚别的确是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因为他的确就被她无心快语铸就的利刃,戳了个千疮百孔。 但是她要是学着长点心了呢。 自己应该还是就这么栽了吧,八个小时都磨不掉她在那头一哭一笑就让他心神不宁。 既然这样,总归来日方长。 第三十八章 小江想说:这不叫破镜重圆,这叫知错就改 “所以,你就又和他和好了。”视频里的陈知之一边拌面一边说。 “呃,是。我是不是挺奇怪?”徐冽见人不看她,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心里有点忐忑,“我现在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来着。” 陈知之又加了一勺老干妈,“啧”了一声,怀疑这华人超市卖假货,听到徐冽说,点点头,说:“不奇怪。虽然当初你们俩开始就奇奇怪怪,结束也仓促,我都怀疑你们其实本来就没断干净。之后你们这样,我倒觉得不奇怪了。” 怎么断的干净,就说单纯是十几年的朋友,也不可能说断干净了,有些帐的确就是算不清楚。更何况之后礼物也没断过,有事了还去麻烦别人的。 徐冽嘿嘿笑了两声,陈知之就知道被自己说中了。 “那你现在又是纠结个什么鬼。” “求陈知之大美女告诉我怎么谈恋爱!” “……”陈知之一口面差点喷出来,“不是吧,不至于吧,我虽然呢是比你们多谈过几次恋爱,这种东西又不像开车,开得多的人就比较会的……” “诶,那啥,开车教教也行,哈哈……” “徐冽,我看你是在想屁吃哦。什么乱七八糟的,”陈知之放了筷子,盯着屏幕上面笑得不可描述的人,把想翻白眼的想法忍了又忍,“你就直接说你现在是什么问题。我虽然这边放小假了,我也还是要去享受生活的啊!” “您辛苦您辛苦!我就是,我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来着,嗯,就是,反正你懂我意思,我就很别扭。” 之前两个人懵里懵懂的,与其说处对象还不如说是特别贴心的朋友。后来异地也没什么长时间的相处机会,都要和网恋差不多了。 “他现在人呢,在哪儿?” “还在余杭那边有事,说是之后在沪城,嗯,总归还是在一个地儿。” “那你就慢慢和他处吧。你看大街上一对对是怎么弄的,你就怎么弄。这种东西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徐冽觉得这事儿可能真的求不了,也就不再问。再和陈知之聊了聊她在那边的生活,这边是零点半了,陈知之那边倒是大中午。 “哎哎,不说了,我睡了。头发要紧。”徐冽看了眼时间,抹了把脸,说。 陈知之一碗面吃了个七七八八,说:“嗯。快睡。晚安~还是祝你和小江好好的哦~” 徐冽挂了视频通话,从床上起来去刷牙。 瞅着镜子里眼睛下面两大团乌青,摇摇头,想着改天要林焱帮忙推荐一款眼霜用用。 转念一想,自己这是毫无意义的投资,总是还会熬夜的。 摇了摇头,继续刷牙。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明明白白的微信消息,就四个字,“我明天到”,就让徐冽差点一口泡泡给吞了下去。 赶紧吐出来,也来不及清水漱口,慌慌张张解锁划开聊天界面,最上方还是多年不变的备注。 回道:“怎么这么早,你忙完了?” 那边没有再回消息,又觉得自己慌慌张张的实在不妥,还是平复了心绪完成了洗漱这么个“浩大”工程。 抱着手机倒在床上,还是没回。 把空调调高,盖上薄被,索性闭了眼,不再理会。 又过了一会,屏幕一亮,写着:“明天你把家里收拾一下,我来住。早点睡,晚安。” 收拾?收拾啥,住啥? 脑子都乱了。 她租的这个两室一厅还是林焱帮忙找的熟人才以比较美丽的价格租下来的,虽然不小,但是另外一间房子被她拿来当书房了,乱七八糟的啥都有。 徐冽到底是娇养了的,卧室就是卧室,书房就是书房,睡觉的地方可以有食物但是不能有书本工作的东西,工作的地方倒是可以放一张沙发床。 哦对,有张沙发床。但是江尚别肯定也不能委屈他睡沙发床啊,一高个儿缩在那儿,江妈妈看了都会哭的。 于是一串问号伺候。 江尚别想得到屏幕那边的人又是抓耳挠腮,可能有点害羞,也可能是气急败坏,笑了笑,回复:“我就住一晚,那边的公寓东西还没买齐,所以,你明天要是空的话,也顺便陪我去买一下东西吧。” 哦,还是自己想多了,不过这么失望的想法是怎么回事? 徐冽想了想,回了他一个“爸爸答应你”的表情包,也就没再理人,心想自己再多想一会儿,血压都要升高了。 强迫自己闭眼,倒是小看了自己的困意,不多时也就睡得昏沉。 结果第二天醒来又是日头正盛的时候了。 迷迷糊糊地下床、洗漱后,准备就剥个橙子吃,拿到手里忽然想起来,昨天是谁说要来住的! 瞬间清醒,丢下橙子拧了拖把进书房,发现实在是东西又多又乱,没办法直接拖,又扔了拖把,匆匆忙忙收拾桌面和地上乱成一对的画架画材。 画材是星月姐留给她的,这个房子最开始是和星月姐合租的。 章星月从京都回来了后先找了也刚来上海不久的她,住了没多少时日又留下一堆东西去了四川,前段时间和她说可能会在燕京稳定下来。 这堆东西带着是累赘,干脆就留给徐冽没事的时候整着玩玩。嗯,所以玩的时候很开心,来收拾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把材料都收到了工具箱,然后把画架折叠放好,桌上的书之类的也都分门别类摆在了架子上。 拖完地,看了一眼墙上花里胡哨乱七八糟的海报……嗯,不撕也罢。 刚刚叉着腰松了口气,电话就来了。 催命的声音传来:“我到了,你小区的门禁还挺严。” 小区出过几次事之后,大门供人进出的被物业装了一道门,得要业主的门禁卡才打的开。 抓了钥匙和门禁卡,匆匆跑下楼,赶到小区门口,发现人拖着行李站在那儿好不自在。 徐冽朝保安笑了笑,打开门。 走到半路才开始纠结江尚别怎么知道自己小区。 “我昨天问了林焱。她告诉我的。”江尚别淡淡地说。 徐冽盯着江尚别拖箱子的那只胳膊出神,心想,这人真白啊,怎么好像在外地一点苦都没受的样子,还养好些了。 回神,又觉得有点尴尬,说:“啊,这样,那你咋来的?” 而且离说好的时间早了不是一点点。 “这边研究所的任务提前了,秦淮就把我送回来了。” 那个时候在西塘碰面后一讲才知道秦淮是江尚别的舍友,虽然只当了半年多一点。 到底是家里有矿,想学就学,想走就走,回来了还可以捣鼓个店子赚年轻人的钱。 开门之后,徐冽趿了拖鞋,突然想起来没给人准备拖鞋,转过身发现人已经自己脱了鞋放好,然后望着她。 手抠了抠鞋柜的,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呃,没鞋。要不,您把鞋穿上?我给您找个鞋套?” 江尚别拖着箱子就往屋里走,经过她的时候还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我箱子有点脏,等会帮你拖地哈。我放哪儿?” “啊!书房书房。”废话也不多说,给人张罗房间去了。 江尚别从善如流,刚踏进书房,几乎是要满墙的海报撞了他满眼,看看书桌,很明显还是认真收拾过了。 其实徐冽并不太爱收拾,别的她都能苛刻自己做到最好,生活实在是随性了一点。徐母太操心女儿了,生活方面通常都是给人打点好了的,徐冽自己也就不爱收拾。 徐母是对生活很苛刻的,与其说心疼女儿,不如说她看不来女儿做的,所以还是要做到亲力亲为,至于这满墙的海报,才表现得像徐冽了。 还在读书的时候徐冽就经常和他抱怨:“我妈愣是不让我贴海报。我那么多都压箱底啦!” 高中毕业了,徐冽兴高采烈地以为自己的海报能上墙了,徐母还是冷冷地拒绝,说:“你一年就回来那么几次,反正也看不到,贴了有什么用?” 结果去了大学,忙东忙西,竟然也就忘了这种少年心性。现在也很忙,却又把之前的旖旎情思都找回来了。 江尚别眼尖地发现靠门的墙上有颜料,问:“又画画了?” 徐冽把沙发床拖出来,说:“对啊……你今天凑合一下?沙发床的。我给你把冬天的被子垫上可能会比较软和?” 江尚别搭了把手,说:“不用了,巴斯的床也不软。我睡得惯。嗯,抹布呢?” “洗手间门背后四二个挂钩上…..哎,你干嘛?” “行李箱底座轮子挺脏的,我看你这也是收拾干净了的。我擦一下。” “唔,也行……”给人把床弄好之后,就又看着他拧了拖把从进门的地方开始,箱子滚过的地方都细心拖过了。 一时间有些愣怔,就这么呆呆地看人忙前忙后。 江尚别忙完了,看到人就站在那儿望着他,不禁心下好笑,歪歪头,一本正经地逗她,说:“徐冽,能喝你一杯水吗?” 什么话啊。 徐冽撇撇嘴,给人倒了杯凉水,嘟囔:“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闻言,失笑,说:“好。那我不客气,那请问你等会能陪我去买东西吗?” “能啊。晚一点去吧。现在热。” 说完这句话,就又沉默,不知道要干些啥。回自己房间吧,好像把人留在客厅里一个人也不好,就在这儿吧,也的确没什么话好讲。 抠抠手,眼神飘向靠阳台的绿萝和吊兰,顺着绿油油的叶子,想找到一点有趣的话题。 江尚别就看着人自己在那里抠手看花的,也不主动来搭理自己,好整以暇地看她准备怎么办。 知道这人嘴上说自己别过来了,心底还是忐忑,自己又何尝不是,但是没有接触怎么再近一步。 暗叹,说:“以后放假,周末啥的,有没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 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还是迎着徐冽疑惑的眼神接着说:“就是,既然现在是这样了,还是好好相处。之前也没什么机会两个人一起出去玩什么的,总觉得还是很遗憾。” 是很遗憾。之后我看过许多风景,学校大门那块的晚霞,大草坪以及不怕人的鸭子,小镇的每一家风味餐厅,都想和她分享,只可惜当时自己已经没了那个权限。 还想接着说些什么,就看到人低了头,神色不明。 有些慌了,走过去,把人搂进怀里,说:“我发现你几年不见,好像越来越喜欢有小情绪了,嗯?” 徐冽头埋在他胸前,说:“对。我也在想。就是这几年的事情,我都变了,我有好多小情绪,我之前是没有的。”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你肯定也是,其实我从那天晚上回来之后我就在想,我这么做是不是很冲动很不对。” “毕竟多多少少都会变,我们怎么确定,对方还是适合自己的?” “我虽然为人处世笨拙了一点,但是也不是不会。我现在竟然都不知道怎么和你好好呆在一起。” 江尚别听了,去摸她的手,她还是没涂甲油,修剪整齐的指甲上泛着健康的光泽,还是自己偏爱的小指甲。想起以前自己也喜欢捉着她的手,觉得很可爱,指尖勾人的小游戏,让人浮浮沉沉,最后所有的心意,还是从指尖蹿到了心里。 “徐冽,我今天看到你满墙的海报了,看到你养了吊兰,看到你的书还是从右到左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摆的。” “你还是喜欢抠手,喜欢吃橙子,不喜欢吃苹果,嫌麻烦没有涂甲油,睡到中午才起来,这几天熬夜了下巴上又在冒痘痘。” “我所看到的,还是之前我知道的我熟悉的那个人。至于她说过什么没良心的话,做过什么让人头疼的事,最后她还是来找我了,她没怎么变。” “如果变了的话,我猜她是开始学着来信任。就算她是变了,我也能变成对应的样子,再来接受她。” 徐冽抬头,眨眨眼,似乎是在消化。 江尚别把人松开,笑着说:“江千帆说,‘我们家信奉一个脚踏实地’,那啥,实践出真知,慢慢试吧。” 第三十九章 小徐日常:尘归尘土归土,小江是个二百五 傍晚六点多的时候,两人决定出去觅食,再去超市采购。 江尚别出去呆了几年也不挑了,啥都能吃,偶尔也会自己捣鼓捣鼓弄吃的。徐冽忙起来也是不太挑的人,夏天的话,也的确吃不进什么大鱼大肉的。徐冽带着江尚别去吃荠菜大馄饨。 通常和一个工作组的小妹来吃,两个人总是能每个人吃一碗大馄饨,还能一起分一碗雪菜肉丝面。 嗯,怎么说呢,虽然在江尚别面前不用装什么,但是心里装着事,也没原来想吃的欲望。 江尚别要了和她一样的食物,先她把账付了。 卡座在二楼,江尚别在楼下等菜,让徐冽先上去坐着。 老板娘笑呵呵地看着他,说:“那个姑娘是常客哦,你是她哥哥?” “嗯……不是,我是她对象哈哈哈。” “啊,这样啊,我以为她年纪还小,看起来还才上大学的样子。” “嗯对,她心里不装事儿,是挺像个小孩儿的。” “心里不装事儿”的小徐同学正在楼上坐立不安,横竖觉得自己不妥。 悄悄和林焱发微信,说:“晚上逛完街后干嘛?” 林焱还在检查方案译文,看到消息,还是点开,回复:“回家睡觉!” 刚一放下手机,就感觉背后有压迫势力,回头看到周煜皱皱眉,又淡淡地说:“这个不着急。” 又软了口气:“明天再弄吧。回去休息。” 林焱没再理他,转过身对着屏幕,说:“您先回去吧,我今天不看完心里不舒坦。没事!我等会记得锁门。” 徐冽看她的回复也没个正形,索性不再想。 江尚别端着东西上来了,把她的那份推过去,又才去给自己拿辣椒。 江尚别是个能吃辣的,他们那儿本来也就是偏川渝口,只不过徐冽从小就不爱吃辣,只能吃一点,和身边的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徐冽看他放了好几勺,咽了咽口水,自己实在是没这个能力。 江尚别吃了一个,说:“挺不错的,难怪你爱吃。” 徐冽嘻嘻一笑,说:“他们家的雪菜肉丝面也不错哦。” “不过馄饨是我的本命!”徐冽兴致勃勃地说,“吃辣的话,我下次带你去吃一家麻辣抄手,我去吃过三四次,也还行!” “你受得了?应该挺辣的。” “啊,老板也是入乡随俗嘛。沪城还不是清淡口,我和他说一声,他也就少放点。嗯,那里的豆浆也还行,就是偶尔有点过甜了,你应该也喝不惯。” 徐冽讲到点上了,兴致勃勃地和江尚别说起了她近两年探索到的吃食,还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带他去吃。 江尚别看人又是神采飞扬,言语之间还是关照了他的喜好,心想,自己应该是非常喜欢她,她也应该一样。 弯了眉眼,手伸到她面前敲了敲,说:“快吃,不然凉了。” “啊……对,得快点,不然等会超市结账又是长龙。” 今天是周六,这片晚上附近的超市总是很多人。 将将六月中旬的样子,城市的晚上天黑得总是很迟,川流不息的车,来往不绝的人,一盏一盏亮起的灯,说是快节奏,也可以选择在里面慢慢地自由穿梭。 徐冽还是把手塞在江尚别的手心里,好像是,手心出汗了也无所谓。 固执得像读中学的小情侣,偷偷地在大街上忍不住想和自己喜欢的人更近一点,满心欢喜的是可以和喜欢的人近距离接触,无所谓街上来往的目光。 实际上,人们行色匆匆,谁又会在乎身边走过的是手牵手,心里念着彼此的人呢。 超市的灯总是明亮的,更能勾起人购物的欲望。 徐冽像个小孩儿一样推着购物车,眉眼末梢都透露着快乐。 江尚别很喜欢看她这个样子,长不大就长不大吧,没心没肺的快快乐乐多可贵。 徐冽感觉得到自己今天晚上好像有点亢奋,好像憋着一股劲,还能唱唱跳跳的。她很认真地帮江尚别选日用品,一个毛巾来回挑了好久。 江尚别一直都觉得徐冽多少有点选择困难,扶额,说:“挑花眼的话,就第三排货架从左往右第三个吧。” “不,我想到了!你多买几条,反正毛巾这东西会长螨虫,常换常新!” 江尚别任她给自己拿了五六七八条。 买得差不多了,绕到了速冻区,徐冽又趴到冰柜旁边开始研究速冻食品。 江尚别知道徐冽不大会做饭,也经常是有一顿没一顿的,但是好在机灵不会把自己饿着,唉,还是担心她一个人到底过得好不好。 目前这个人在他面前还是活蹦乱跳的,那之前呢,是不是逛个超市也能很开心? 想着又绕到乳制品那儿,问:“要酸奶吗?” 徐冽眼睛都亮了,然后又摇摇头,说:“消耗品,我这个月已经买过三次了。” 江尚别自顾自按着她喜欢的帮她挑了一堆,确保她在保质期内可以喝完,又犹豫了一会,放回去两瓶。 嗯,买多了的话,她会把它当饭喝的。不妥。 徐冽眼巴巴地望着他。 他笑笑,说:“请你的。不能白住一晚吧。” 徐冽就很认真地说:“我就知道跟着你有饭吃!呜呜呜你太好了,我平时都觉得按照我这种喜欢喝的,还必须每次喝大瓶的,买酸奶真的是好大的开支啊……” 徐冽的存钱计划虽然稳步前进,但是,她遇到最大的阻碍就是,食品开支,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很多。 可能是自己太爱吃了。可以坐九站地铁去专门吃东西,林焱都说:“你活得真带劲儿啊。” 第四十章 原因其实是,也有很忙很累的时候,不知道和谁说,不能让爸妈担心,也不好什么事情都和林焱讲,毕竟她也受“压榨”。 就经常拖着一个组的小妹到处找吃的,偶尔就自己一个人,走很远的路,坐很长时间的车,吃一个非常想吃的东西。 那时候自己是很圆满很快乐的。但是一个人又走很远的路,坐很长时间的车回家,心里又空落落的了。 经常酒足饭饱地坐在地铁上,会放空自己,然后又不经意想一些有的没的。 会想赚钱,会想未来,想爸妈爷爷奶奶,想小城里环城卖的发糕麻辣豆腐卤鸡蛋豆腐脑和莲子粥。 然后想江尚别,在大不列颠有没有秃头,有没有和她一样去找一个很喜欢吃的东西,无论有多远,或者有没有再遇到一个可以向从前对她一样对待的人。 这么一想,也就是一路。回到家,再又忘掉这些,啃一个橙子,随便看看,然后睡觉。 也不是没有小女孩心性,之前在燕京,总是和林焱或者陈知之去逛街,逛小店,看着那些小情侣,会一起试围巾,一起戴帽子,一起选耳饰,不是不羡慕。 落到现在,自己知道,为什么会羡慕别人。 生活的琐碎,如果你和在乎的人一起来,可以慢慢打理,或者就干脆置之不理,或多或少,也都是快乐和开心。 两人的战斗成果颇丰,三四个袋子,拎了购物袋往回走,江尚别提两个比较重的,徐冽拎着两个比较小的,一前一后往回走。 徐冽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觉得自己在飘,又踩在果冻上,随时随地可以跳起来。 现下来看,一路不多言,却也一点都不尴尬,之前那种随和的感觉又在慢慢回归。 东西安排妥当了,徐冽摊在沙发上,说:“啊,今天太开心了。” 她一贯是懒得隐藏自己的正面的情绪,开心了,多半都会直说。 江尚别笑着捏捏她的脸,嗯,到底还是在慢慢长大,婴儿肥掉了一点,没之前那么好捏了。 “真的很开心?” “对啊。我之前想过好多次就两个人逛逛超市啊,吃吃小吃啊,就很开心了。” 虽然说之前读书放假也有一起逛过超市,当然那个时候也很开心,但是和当下完全也就不是一个心境。 “我之前自己去找吃的东西的时候,就总是想,啊,这个好好吃,以后我一定要带你来。” “然后仔细一想,你又不在这儿,有时候越想越烦,一个人吃两人份也不是没有,反正我也吃得下。” “一想,自己也是后悔了好几年。” 因为我还是很喜欢你,所以我想把我今天吃到的好吃的都告诉你,我告诉你它在哪,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去。这个和我与朋友分享快乐是不一样的。 之前忙的稀里糊涂,这种想法冒头,马上就会被新的事情截断。有些没说出口的,没来得及分享的,最后咽在喉咙里,化成了温暖的果核。 徐冽说完了就又觉得没脸再看江尚别。毕竟自己牛逼轰轰地把人赶走了,又说这种奇怪的话。 江尚别看着她,开口:“巴斯的秋天很好看。虽然有点喜欢下雨,我知道你不喜欢下雨,可我还是会想,或许我带着你,你也能喜欢一点吧。但是转念一想,那个时候也早没了联系。” “那里有很多植物,我猜你也都喜欢,你会挨个挨个地认它们,你还会教我,但是你也不愿意把它们弄来做标本。” “或者是珞珈山的春天,虽然你不陌生,但是我也会觉得好可惜,我没能和你一起见证过哪怕一次。” 顿了顿,揉揉徐冽的头,说:“所以我想说的就是。你经历过的遗憾,我也经历了,这么看来,也就算了扯平了,没什么遗憾吧。” “我在你这儿一向是被动接受的,你告诉我什么,一大多都是信什么。你所表现出来的是什么样,我就选择相信你现在是什么样。我不想拿我的专业知识来揣度你。” “所以,之前的那些遗憾,我们之后都能一点点找回来。如果你不再有所隐瞒,我也没有责备你的意思,这样的话,我们俩都会处得轻松一点。” “好吗?” 徐冽听了一大段,觉得自己的语言信息处理能力下降了,没有消化掉,手里从袋子里摸出来的酸奶倒是一下被拧开,结果用力过了一点,洒到手上了。 “不是,我发现你现在讲话真的一套一套的。哦不,你之前也有点。”接过了江尚别递来的纸巾,徐冽说。 江尚别微微一怔,继而又轻笑出声,那眉眼染笑,温润而泽,看上去也没有之前那种对人人都和善,但又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随意闲聊了一会儿,徐冽皱皱眉看着手机上新邮件的提示,打开看了一眼,又锁上屏幕,起身,有点抱歉的说:“本来是想陪陪你的,事情来了,就,你自己倒腾倒腾吧!” 江尚别点点头,徐冽走到书房门口,又回头,说:“那啥,我有点事要忙,你无聊的话就看电视哈,或者玩平板也行!我把平板给你吧……”说着要去找平板。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也有点事要做。” “还有,今天我也很开心。” 徐冽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赶紧闪进书房,关了门。 拍拍自己的胸,平复了一下,然后开电脑看方案。 最近要出新的策划,项目组的组长看中了她这个组,就把机会留给她了。先仔细研究一下要求,找点垫底的资料,工作日再和组员讨论吧。 想着就忙开了。 江尚别抱了电脑坐到了餐桌前,才开始又认认真真看起了合约。 国内的张教授一直和他有联系,他也的确很尊敬这位曾经的老师,甚至这个研究所的名额,虽然以他的履历是有很大机会进来的,但是还是张教授帮忙提点了两句才让那边下定决心要他。 中外合作的项目,还算比较灵活,给他留了反悔的余地。 这么多年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没把握的事情他一般也都不做。当时有回沪城和回京或者是返聘回校的机会都摆在他面前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来这里。 秦淮送他来的路上还说:“哎,你这决定做的快啊。不愧是你啊,都能想好。” 想要一件事接近完美,就要从很早之前开始规划。这个道理他是从徐冽身上学来的,但是他之后比徐冽做得更好。 江千帆这种看起来,在他所擅长的领域,无论是靠己还是靠人,好像什么都能不太费力就做到的人,其实在很多时候无能为力感就会更加明显。 他没有那种天分,也从来都不羡慕,也没想过要。 自己想要做的事,还是要自己一点点控制才安心。 总归现在他有这个机会站到主导的位置上来了,这么一看,前景还算明朗。 那这次,就真的慢慢来过吧。 第四十一章 徐冽看材料看的入神,不知不觉就已经很晚了。 终于觉得自己今天的任务做完了,惊觉自己一直待在书房,那么江尚别也就一直在陪她熬着,没能来睡觉。 慌慌张张趿了拖鞋,开门,看到江尚别在餐桌上,眼神平淡又犀利,对着电脑屏幕也在敲敲打打。 本来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但是时间的确很晚了,还是小声说:“江尚别,我做完了。” 江尚别拍拍脑袋,转过来说:“啊,好。你先去洗了睡吧。我还差一点。” 徐冽揉揉眼睛,也不和人套,就去洗澡。 今天一天心情起伏大,好像兴奋的感觉也就才在刚刚看材料的时候才平复下来。 舒舒服服冲了澡,简单做了身体护理,又趴到沙发上,看江尚别。 嗯,这样的日子好惬意哦,工作不算多,吃喝顺心,还能看江尚别。 还是好想养只鸟啊,一起养鸟多好玩。 江尚别做完了事情,一转头就看到徐冽眼巴巴地望着他,走过去,说:“还不睡?不怕长痘?” “不怕。等你啊。” “想听故事?” 还在读书时,徐冽偶尔几次紧张失眠,江尚别半夜还会跑到阳台上给她读《指环王》,那些冗长的环境描写读了几段,徐冽就睡了。 徐冽想起之前自己任性也不贴心,摇摇头,说:“不是啊。哎,我之前真的是太不懂事儿了。” 江尚别用一种老父亲的眼光望着她,点点头,又换上了戏谑的笑,问:“等我睡觉?” “哈?我不就是还想和你讲讲嘛!”徐冽大声掩饰自己尴尬,“咳,其实也不是不行……” 江尚别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笑着摇头,说:“明天有事得出去。” “你这个想法我当然满足你,等我找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间……” “你快去洗!靠,不要说了。” 嚎了一嗓子,然后把脸埋到抱枕里面。 江尚别笑出声,愉悦地去洗澡了。 徐冽很固执地一定要等到江尚别出来,趴在沙发上面,说:“江尚别,我想养只鸟。” 江尚别坐下,说:“哎哎,你算了。你自己能把自己整活整活就不错了。” “到时候你肯定会觉得麻烦的。” “但是鸟好好玩啊。我之前一直就想养。不过麻烦是麻烦哈,我爹原来在乡下养了一只八哥,他说他天天喂它吃磨过的小米,给它喝的纯净水呢…….哎,后来他回来怎么也不带回来……” 江尚别看了看手机通知,说:“第一呢,你肯定不会养,第二呢,你妈也肯定不乐意你养。” “啊,那我养鱼吧!” “不行,我觉得我肯定换水的时候也受不了那个腥味。你帮我养?” “然后天天给你拍照?你就好好伺候你那几盆草好了。” 又是戏谑的声音。徐冽气了,一脚蹬过去。 一脚还没蹬到,就被江尚别握住了脚踝,轻挠了一下脚板心,笑着说:“够了啊,快去睡觉!” 徐冽一个机灵,坐起来,愤愤然走回卧室,摔上门。 过了一会儿又探出个脑袋来,说:“晚安。” 江尚别笑得灿烂,对着他呲呲牙,彻底关了门。 徐冽也不是刻意熬夜选手,可能是今天心情起起落落的,挨着床没多大会就睡着了。 睡着太快的问题就是,忘记定闹钟。 江尚别一直是个早起自律选手,该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 想了想,自己搬东西也不着急,昨天她又熬夜的,放着她多睡一会,也就并没有喊她。 徐冽梦见高中和江尚别一起上学,一直没什么事,结果这天就被在校门口值日的地理老师给拦住了。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地理老师的脸突然就变成了她妈妈的脸。 看着她妈一脸怒不可遏地说:“徐冽,你翅膀硬了!这么多年都没断还把人带到家里睡觉?今年过年你给我等着!” 彻底惊醒。 拍拍心口,心道,又自己吓自己,隔这么远,妈妈怎么会知道呢。况且就是只住一天的。 再说了,好好解释一下吧。之前是,江尚别急着要她解释,现在的话,是她自己觉得在不解释一下,也太对不起江尚别了。 突然觉得江尚别像个自己养在外面什么见不得光的,就觉得好笑。 套好衣服下床,看到江尚别闲适地在那里拨弄她养的洋葱。 一个多星期前想做猪肝多买了一个,也没想着以后再用了,索性找了个矿泉水瓶,减掉瓶颈那一块,灌上水,再把洋葱放上面。没过几天洋葱就长出了须根,然后就是又直又绿的叶。 然后江尚别就把它掐下来了。 掐,下,来,了。 徐冽大喊:“你干嘛啊!” 看着江尚别“辣手摧葱”,手上还有犯罪痕迹,人证物证都在,徐冽痛心疾首。 “这个无辜的葱娃儿才一个多星期大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江尚别毫无罪恶感,越过她,说:“煮面吃,放里面。你不要?那我把它扔了。” “哎,别。好歹你还是让它实现一下自己的价值吧,”耶,江尚别做吃的我不用想去买啥吃的了,“哦,你先炒一下再放。” 然后又换上狗腿的笑。 江尚别轻车熟路在厨房忙进忙出,徐冽偷闲就在沙发上追新番。 正看得兴起,江尚别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说:“下次你弄猪肝,还是要先过一遍水,生分别放多了,或者你,对着火的时候专心一点。” 吐吐舌头,喊回去:“知道啦!” 原因就是,上次失败的猪肝,让她失去了再弄这个东西的信心,索性多的洋葱也闲置了。 当时愤愤然发了条朋友圈,当然屏蔽了老妈,然后收到了一堆嘲讽。 于是还好玩的安慰自己,嗯,“君子远庖厨”。 看了一会,对着厨房又喊:“江尚别,你搞个胡萝卜肉丝嘛!” 里面的人半天不应她。 等了一会又说:“你弄了我之后还能拿它炒饭,多好啊!” “你自己进来弄胡萝卜。” 徐冽跑到昨天的袋子里翻出来买的胡萝卜,又嘚嘚跑进厨房。 江尚别这个人,白长这么好一个,挑食得很。不吃胡萝卜,不吃香菜,不吃火龙果和草莓。 按他的话说:“火龙果和草莓上面那颗颗粒粒的,谁受得了啊?” 当时徐冽妈妈每天给她切一个火龙果装盒子里,带学校里吃。 徐冽知道江尚别不爱吃,还偏要喂他吃。 牙签戳起来的红心火龙果已经味到嘴边了,眼前的女孩还在不依不饶,说:“你就吃一块嘛。” “……我真的吃不了。” “你过敏吗?” “不,但是……” 嘴巴没来得及合上,一小块酸酸甜甜的就已经喂到嘴里去了。 江尚别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看着眼前人期待的眼神,闭闭眼,没怎么嚼就吞了。 徐冽笑得开心,问:“怎么样?” “一般。” 江尚别冷着脸说。 徐冽以为他生气了,又捏捏他的手,说:“哎,你不要生气嘛,我就是想让你尝一下啊。火龙果多好吃啊,你怎么吃不惯呢?” 江尚别抿抿嘴,说:“我不生气。但是我,可能现在还是接受不了。” “好嘛好嘛,我以后不喂你啦!好可惜啊,你不吃......” 按照他现在这个样子,多半也还是不吃胡萝卜。 徐冽一边洗胡萝卜,一边说:“小江同学,吃胡萝卜对眼睛好哦!你看我眼睛这么亮。” 江尚别在调佐料,刚刚从冰箱里翻出了徐冽妈妈给她寄来的自家做的酱,闻了闻,说:“徐冽,你妈妈给你寄了这么好的酱,你平常都怎么弄了啊?” “啊?就,拌面啊,或者吃馒头?” “……也是。这是你会干出来的事儿。”一边说一边觉得真是,辜负了妈妈辛辛苦苦做的。 徐妈妈是真的疼女儿,嘴上嫌弃死了,还是和奶奶在家里做了好多小菜,还托人从远安买了牛肉酱,给徐冽一打打地寄来。 徐冽一边用刨具刨丝儿,一边说:“啊,那我就只有这个水平啊。你看,我这不就等着你给我开小灶吗?” 江尚别暂时手里的事情做完了,靠在料理台上面,看着徐冽别扭地刨,实在看不下去,又拿过来,说:“你看着啊,你正着刨肯定吃力啊,而且这个和土豆也不长一个形状,嗯,你一边弄一边自己感受一下怎么弄最合适。” 然后又递回去,说:“喏,试一下。别老想着使蛮力啊!” 看着徐冽慢慢刨,突然想起来,问:“肉……” “完了!肉还在冰箱里!没解冻!” 江尚别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又只好说:“幸好有速冻食品和外卖,不然你怎么活啊。” “诶嘿嘿,别那么绝对嘛。我的蛋都做得挺好的!而且平时上班中午不回家,晚上偶尔吃偶尔不吃,或者出去觅食啊。” 徐冽很喜欢吃蛋类,平时也都光研究这类菜怎么做。 “你现在饿吗?着不着急吃?” “啊,我还好。反正快十一点了,干脆迟点连着午饭一起吃了吧。” “行,那我去用微波炉解冻。” 江尚别一边捣鼓一边想,哦对,还有微波炉和电磁炉这种神器,她还不至于活得太惨。 按照江尚别的要求刨好胡萝卜,又给他整了两三只菜椒,就被人赶出了厨房。 徐冽也乐得清闲,就在坐在餐桌旁边看着人忙进忙出,感慨:“我真的觉得我好没用啊,到头来啥也不会。” 江尚别已经开始炒了,没听太清,以为人在催他,大声说:“你先找点别的垫肚子?我很快的!” “不是的!我不着急!我是说,你太厉害了!我觉得我好没用!”徐冽嚷嚷。 江尚别炒完了徐冽要的,抽了双筷子给她端出来,说:“嗯。你妈妈是有点娇养你了。” “不过也还好。我能给你弄。你能跟我学。” 说完眨眨眼。 徐冽捏了筷子戳了戳盘子里卖相还挺不错的菜,嘟着嘴,说:“好嘛。您厉害嘛。” 江尚别想着时间还够,又简单炒了两个菜,煮了白面。 “卧个蛋?不要全熟吧?” “嗯嗯嗯!我想要煎的.....” “不行,我已经打下锅了。下次吧,啊?” “行!你弄啥我吃啥!” 本来想等着人一起来吃,没忍住,自己先偷偷尝了两口几个菜,然后觉得真是太赚了。 终于开吃,徐冽解决了那个蛋,突然就放了筷子,说:“我一边觉得自己赚了,一遍又觉得自己真是个绝世傻逼。” “你明明这么好一个人,我当时为什么要作死?” “我也觉得,你好好反省一下?”江尚别说着,就夹了一筷子胡萝卜,“其实也没太大问题,这不现在也是好好的嘛。” 即使现在两人好像是平平静静坐在一张桌上,但是一想到如果真的其中有一个哪怕只有一点点,一点点不再认定对方了,还是很后怕。 自己也总是在想,为什么自己对他坚定下来信心花了这么长时间。 说是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带着人成长的那个,其实早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江尚别的所有宽慰,所有劝导,甚至是所有的玩笑,都是她还懵懵懂懂年纪里,面对无数个十字路口时候的航标。 不过也还好,现在也为时不晚。 但是看着江尚别自己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胡萝卜,还面色平静地吃下去了!徐冽还是很惊讶。 “你,你不是不吃胡萝卜的吗?” “啊,慢慢学能学会吧。”主要是,巴斯食堂太喜欢做这个东西了,不习惯不行…..“不过火龙果啊,草莓啊,我还是受不了的啊!我不吃多好啊,都不会和你抢的。” “嗯嗯嗯,你好哦,太好了。”徐冽闷声笑,又埋头对付碗里的。 第四十二章 下午三点多,秦淮打电话来,问:“江尚别,来帮你放东西了。” 徐冽真的是贯彻空闲时间一定要最大程度用来吃和睡的人。吃完饭就在家里做了一两组拉伸,消消食,趴在沙发上听了一会儿歌,就又睡了。 江尚别接了电话,挠了挠徐冽下巴的软肉,轻轻说:“我要搬家了,要跟着去吗?” 一挠就醒,眨眨眼,还是疑惑了一下,说:“外面好热哦……” 翻身坐起来,打起精神,说:“不过当然要去嘻嘻。我去涂防晒。” 江尚别也不催她,等她一层层地抹。 秦淮在小区外面等,一边心里想,这两人再磨什么洋工。 实在忍不住又打了个电话,就听到那边的人说:“你过来帮忙拿吧,还挺多的。我给你发个定位。” 说完就挂了,徐冽在问他:“我把酱给你分两瓶吧。反正我也吃不完。你拿去呗。” 说着就去找塑料袋。 秦淮咬咬牙,下了车,跟着定位走。 徐冽又想给江尚别装几个橙子,听见声音出来,就看到秦淮站在门口,江尚别已经和他两个人把东西都提上了。 “诶,秦淮,你来帮忙啊?” 秦淮本来想抱怨几句,江尚别就赶人出门,还不忘回头跟徐冽说:“你打伞,记得锁门。” 说完就和秦淮先走了。 徐冽又返回去装了几个橙子,拿了伞出门。 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秦淮在车边招手。拉开后车门,做进去。 感慨,这差距,真是,同样是有证的人,人家就给自己买得起车。 秦淮一边开车,一边说:“你们俩倒是惬意哦。我这几天帮江尚别忙房子,搞得我像他女朋友一样!” 徐冽听了,笑了,说:“你这哪里是女朋友,你这是妈哈哈哈哈。” 江尚别在副驾,还是很感谢秦淮帮他打点一些东西,也就没开口,让人逞个口舌之快。 其实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就到了。还是在灵石路上,徐冽寻思着也不算远,就开始盘算过多久来找人玩了。 从开始走进小区的大门的时候,徐冽就觉得,果然是秦淮找的房子,已经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了。 进了门,徐冽只望了一眼,就说:“江尚别,秦淮是不是骗你了啊,这住不起吧……” 秦淮把东西放下,拍拍手,说:“哎,别啊,这本来是我在外面的房子,我借给他住了。” 看着徐冽犹疑的眼神,说:“价格公道!骗你不是人!再说,我也不差这点钱……哦不,本来我大哥就想直接让他住下来,都没准备收钱的,他自己要给。” 说着又看向江尚别:“你把你现在签的项目做完了就来帮我和我哥嘛。哎,咱们俩好好干多好……” 江尚别从袋子里捡了两个橙子,说:“再说。我这个不是长期,但是时间也不短。我会考虑。嗯,你是走呢,还是留下来吃橙子?” 秦淮摆摆手,说:“你好好享受为数不多的清闲时光吧。我妈还喊我回去要我帮她弄个什么电脑。” “哦,我姐昨天打电话说小树现在状态稳定。之前真的谢谢你了!” 徐冽眨眨眼,想起来那个坐在房间里一言不发的小孩儿。江尚别摇摇头,说:“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就还是按照我说的来吧。你那儿是个好地方。小树慢慢打开一点了还是适量让他去外面接触接触。” 秦淮点点头,又说:“车钥匙给你放在进门的鞋柜上了。”然后就走了。 徐冽等人切了橙子,一脸严肃,把人拉着坐下,说:“我总觉得你和他有些不可告人的交易。” 江尚别哭笑不得,说:“能有什么啊?” “又给你车又给你房子的。” “我都出钱了的啊。” “你哪里来的钱啊?” “友情价啊。说起来不信,秦淮原来还是找我借钱的人呢。” 秦淮是典型的二世祖,家里大哥二姐都是出色的人,他身上的压力反倒没那么大了。去巴斯学了快一年,实在是呆腻了校园生活。 平时就老撺掇同寝室的江尚别去外面玩,江尚别也和他一起去,但是一直守着一个度,而且该不去的时候也绝对不会答应他的赖皮请求。 秦淮混是混了点,但还是有脑子。闲来无事把自己之前剩下来的零用钱扔到基金里面,总还是会赚。 江尚别后来也发现了,这个人,是真的很适合和钱打交道。 但是到底也是初出茅庐,秦淮在休学后的半年里,还是出了点问题。没脸和家里人说,就只好找江尚别。 江尚别也不多说,给人划了自己之前存下来的钱,还说这不仅是老婆本还真的有生活费,他要是赚不回来,就和他一起在街上裸奔吧。 秦淮收到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还打趣说江尚别真能存钱。 最后当然还是赚回来了,也按照江尚别说的,原本的数目还了,还按比例分红。 后来秦淮说:“江尚别,你太够意思了。你这老婆本存的也太早了点,而且你真的是把生活费都给我了?” 江尚别那个时候已经把大多数学分修满,剩下的不打紧,可以不用着急了,难得悠闲地陪秦淮出去喝了一次酒,说:“怎么可能?我干嘛要让自己活得没保障?” 秦淮刚刚看上一个妹子,准备搭讪,一听这话,说:“我靠。我真以为你兄弟情深呢。你骗我感情……” 江尚别和人碰杯,只是笑笑。 徐冽听了之后,还是在纠结:“所以,你的钱,咋来啊。好吧,就算你年年拿奖学金,嗯,可能是有点多,但那是我感觉,不只啊…..” 潜台词是,你咋赚钱的,我也想啊,带带我啊。 江尚别摸摸她的头,说:“只许你之前写稿做培训的,不许我做吗?” 徐冽初中开始会陆陆续续往外面投点稿子,赚一点点小钱。后来经历了艺考,也经常去给人做培训。 但是,我靠,写稿子真的是最不赚钱的。做培训讲讲课还赚得多一点。 想起来江尚别高三毕业了给人小孩儿补物理,凭什么,也不是老师,还能一个小时三四百地收。当时徐冽就觉得特别不公平,理科真的好给人做家教。 你学个文科,怎么给人讲政治历史呢,这东西靠悟,有的人是真的悟不出来,光往脑子里灌输,一点用都没有。 徐冽垮了脸,说:“我真的,好失败啊。” 江尚别失笑,抓过她的手,拍了拍,说:“嗯。你不失败,你看,你这不是把我弄到手了吗?” 徐冽突然凶起来,说:“你老实交代你到底背着我赚了多少钱?” “啊……说起来,我真的得感谢你。还是你初中写稿赚钱启发我了。然后我就会给人做做游戏测试啊,小的一两百,大的花时间长的我做的人真的话,有八九百的。” “后来暑假偶尔也会去覃雷的琴行帮忙,他也给我开工资的。再就是,家教啊,奖学金。” “也就这些。不多的。如果算压岁钱的话,那还是可以的。毕竟我读书生活费,其实还是不是自己出的,还是家里给我出的。” 徐冽撇撇嘴,恨恨地说:“好了。不要在炫耀了。我就最讨厌你们这种,从小到大压岁钱都能那在自己手里的人了。” 徐冽从小就没有拥有过自己的压岁钱,全部交公,一分钱都不能剩。 江尚别听了好笑,说:“你跟我回去过年的话,你收的压岁钱就都是你的。阿姨肯定也不会说要没收。” 徐冽干笑两声。 那的确,不会没收。那是会直接把我扔到清水河。 这么想着,又站起来在房子里仔仔细细看过了,一边看一边念叨,真爽啊,真舒服啊,这个床一看就很软,这个阳台这么大,可以养好多好多花……为什么自己住不了? 又走回去,坐到人身别,往人身上一靠,计上心头,开始撒娇:“小江同学啊,你看你家这么大,摆一个鱼缸也不是不行。” 江尚别把人揽住,手里玩着她的头发,没说话,看着她,眼神写满了“你想得美” 徐冽当做看不懂,接着说:“啊,那挂个鸟笼子也不错。反正你细心,你肯定会给它磨小米的吧。” 说着去扒拉他的手,说:“哎呀哎呀你考虑一下嘛。” 徐冽迫于让人答应,挨得越来越近,耳后落下来的发丝似有似无扫在江尚别的脸上。 一双桃花眼里面闪着狡黠的光,她稍微眯眯眼,江尚别就觉得自己要答应了。 空调带来的凉意逐渐消减,江尚别忽然反握住了徐冽的手,倾身过去,凑近。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鼻尖越来越近。徐冽突然有点慌,想往后挪一挪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 江尚别咧嘴笑了笑,说:“自己不来养,想要我白帮你养,啊?哪有这么好的事?” “要不自己来喂,要不就不养。” 徐冽还想反驳,刚刚张嘴就被温润的唇含住了。 仲夏的下午,空调还在一阵阵送来丝丝凉意,就和最在乎的人交换一个吻,会忘记最初争论的问题到底是什么,也不在意答案到底是什么。 当下这一刻就只有唇齿间旖旎的气息,手掌贴合肌肤的温度和脑子里不真实的感觉。 开始还很沉浸,后来江尚别手掌的温度越来越灼人,熨得她心里发慌。 不安地扭了扭,想伸手去把腰间的手拿开,江尚别就松开了她,抬手摩了摩徐冽的嘴,稍微偏开头,说:“刚刚说的你自己想。” “啊?” “嗯。你刚刚也看了,这个屋里的床还是有那么大的。” 徐冽刚刚还是黑人问号脸,突然就知道什么意思,甩开手,说:“不正当交易,想都别想!” “我还想着要怎么满足你昨天晚上提的要求呢。唉,你竟然这般曲解我。” “不是。啊?你这人,你怎么回事啊?”一急突然就也说不顺溜话,“我想养鱼,不,你帮我养,诶,对,也不花你多少时间,怎么什么,什么和那件事有关系吗?” 江尚别捏捏她的脸,说:“是没有关系。我只是提出来了,你参考一下意见。嗯。下周去买鱼?” 徐冽还生气想把手给他从脸上拿开,听到人松口了,又笑嘻嘻地在人脸上吧唧一口,说:“嘻嘻,就知道你好。” 江尚别点点头,心想,我不答应你,怎么把你骗过来。 哦不对,到时候得是她自己赶着来了。 第四十三章 周一又是忙着赶工的一天。徐冽去了公司,马上就召集了组员,大致安排了一下任务。 同组的其实大多都是同龄人,也有年纪比她长的。 徐冽刚刚当上组长的时候还有点犹疑,怕自己处理不好。最后还是感谢读书时候为了部门忙的团团转的时候,自己也还是积累了不少经验。 总而言之呢,和组员也就是按照朋友一样相处了,年长的也会客客气气地喊哥哥姐姐,从目前大家的反馈表现来看,自己的处理方法应该还是可行的。 中午午休的时候,同组的向芊芊悄悄抱了一盒饼干过来,说:“哎,我弟寄了太多回来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我家那个不吃甜,我拿来分了。” 向芊芊比徐冽大三四岁,今年就要满三十了,而且是组里唯一的已婚成员。 大家都熟悉两三年了,也都不客套,直接也是一个人抓了一把。 徐冽拆了一块吃了,眼睛一亮,然后就开始在网上搜了。 向芊芊看到了,说:“哎,你别再网上找代购啊,万一坑你呢。我让我弟帮你弄点。不过他最近跟着导师去东南域做任务了,等半个多月就回去。” “啊,那麻烦啦。诶,他是去做研究吗?” 徐冽依稀记得她弟弟好像在京都读海洋生物的硕士。 “是啊。他从小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最后选这么个专业,本来吧家里也不反对,但其实,也真的不好混饭吃。” “我经常和他说,你以后只要不靠你姐,还要找我救济就行了。” 徐冽笑了笑,说:“没事,都有出路的。科研人才多好。毕竟能坚持的人太宝贵了。” 向芊芊去茶水间,摆摆手,说:“哎,我老了,不和你们谈什么年轻理想的。不过年轻呢,多躁一躁,之后就躁不动啦。” 徐冽撕了张便签,写了个时间,又划掉,果然工作日还是就只想工作吧,别老想着找别人的。 林焱最近过得比较舒爽,前段时间狠忙了一下,手里的事情没多少了,周煜最近去谈别的方案了,总归不会在她面前老晃悠。 “他晃悠晃悠他是觉得没什么问题。我有问题啊!”林焱给徐冽发消息。 徐冽回道:“随你说吧。反正到时候他不晃悠了,多半心里不自在的又还是你。安啦,晚上请你吃面?” “你不和你亲爱的小江一起吗?” “他这几天才去的挺忙。哎,说实话啊,和你出去吃比较尽兴。嗯。哈哈哈哈哈哈哈。” “……恶心死了徐冽,他难道不知道你是个什么饭量?” 其实徐冽是想和人一起去吃晚饭的,江尚别也是中午发来的信息,说他晚上有应酬,这段时几天也都挺忙的,还有些事情没和那边说清楚。 徐冽很理解地让人安心忙,只约了周末去科技馆。 下班了徐冽按和林焱约好了的在路边等她。 林焱是被周煜开着车送过来的,下车要关车门,周煜问:“不用我捎你们一程?” 林焱关上门,摆摆手,说:“别。太麻烦您了。我和她走过去,也不远,祝您明天工作顺利~!” 周煜也不多说,升上车窗,就走了。 徐冽一直在不远的地方躲着看八卦,见没什么下文,还是马上走过去,调侃:“嘿嘿嘿,啥情况啊?” 林焱挑挑眉,说:“不就是那样?我觉得挺好的。我现在也没多少别的想法。就,我在他手下做事,他给我开工资。硬是要说,就老乡加校友?多多关照?” 说完笑了笑,这话说的,她自己都觉得过瘾。 徐冽嘟嘟嘴,说:“总是你也是自己选的。走,我今天要吃超大份!” “你是不是前几天在人面前装秀气啊?” “嗯……好像也没有哈,他那天煮面,也是两人一人一大碗的。” “他给你煮面啊……”林焱写了徐冽一眼,说,“你真是,有人使唤就过得轻松哦。也还好他乐意哦。” 一路斗斗嘴也就坐到了店里。 还是那家卖馄饨的,徐冽要了份雪菜肉丝面,还要了小份的荠菜鲜肉小馄饨。 林焱要了份酸辣粉,让老板搁了两块豆干外加一颗卤蛋,最后想了想,开了冰柜拎了两瓶豆奶。 徐冽问:“你不是戒糖吗?” 林焱自顾自给两人开了瓶,递了一瓶过去,说:“哎,月初就没管了。没甚意思,不如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 徐冽深以为然。 林焱本来就是标准身材,只不过皮肤稍微差了点,性子又是个活跃的,情绪波动也挺大的,皮肤状况经常会受影响。 前段时间嚷嚷着要戒糖,苹果也不吃了,买了一堆雪莲果。 吃久了也腻了,最后给徐冽分了一半。 徐冽当然是照单全收,还不忘叮嘱林焱:“哎,这水果凉性的,你姨妈经常疼的,吃之前烫一下吧,稍微。” 后来徐冽问起这些果子的下落,林焱轻描淡写地说:“给小姨送去了。” ……行吧,估计她小姨估计收下得还挺开心。 第四十四章 徐冽挑了一挑面,在筷子上绕了绕,吹吹,还是不着急喂到嘴里。 林焱倒是吃得很快,现在正在徐冽的馄饨碗里捞馄饨。 徐冽把碗给人推过去一点,看人吃的开心,问:“你中午没吃饭?” “嗯……早上睡过头了,又吃得多了点。中午不饿,我也就没吃,”林焱咬了口馄饨,点点头,说,“你这清汤寡水的没劲儿。我再去要一碗,加辣。” 最后一句“加辣”已然是换成了家乡话。 徐冽闻言,笑着说:“去吧,我请你。” 没过多久林焱就又端了浮着一层厚油辣子的馄饨回来了。她低头问了问,“嘶”了一声:“太油太咸,还辣得没有灵魂。” 家乡话太亲切,虽然吧,西南官话其实也比较容易被听懂,但是还是固执地认为用家乡话讲话,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对话被加密的安全感。 徐冽吃了大半碗面,喝了口豆奶,说:“我前天发现江尚别真的有点小钱。他背到我赚钱晓得不?” 林焱大块朵硕,含混不清地说:“啊,这不是很正常吗?” 徐冽手里的筷子顿了顿,疑惑地抬头:“他好像也就之前门路多了点。不过他说他能给秦淮借钱,他不该是把生活费借出去了?” “你真是白操心,哪有这么恐怖啊。江家本来家底就挺好的。他原来不是在J市吗,那边才是他们家的大本营啊。” “……哈?” 林焱吃得快了,噎了一下,喝口豆奶,说:“对啊,大概是初一下学期吧。我和他一起上过补习班。对,他是后来加进来的,好像刚刚在那边休学吧。” “你知道,我爸妈虽然平时不大在我身边,补习班给我报得一个不落。还是那种一对一的。” “怎么说呢,就是,也不便宜吧。后来硬生生多了一个人。” “开始我爹也不乐意,后来听说是谁后,也都不再说了。” 意思再明显不过,林焱家做生意,能有所顾忌的,多半也还是有点来头。 “就当是卖个人情,之后也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徐冽听得一愣一愣的,说:“真的假的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徐徐啊,你可长点心吧。我多少年前就跟你说过我和他一起补课来着,你那个时候是真的没听进去啊还是你没仔细想啊。” “不是,我说,你之后就没有问过他吗?” 徐冽摇摇头。 虽然知道江千帆家里反正是在那边教育界也挺有声望的,爷爷是老教师,爸爸在体制内了,然后一个儿子又挺厉害……但是,真的没往江尚别身上想啊。 林焱吃了个八分饱,放了筷子,擦擦嘴,说:“他也没和你说过?” “没……只是之前还有前段时间总是想要我跟着他回去过年。诶不对啊,他过年还是在我们那边啊。” “老家是我们那儿的,爷爷辈的都回来养老了,你看江爷爷不是还经常在亲水平台转悠吗。” 突然想起来他爸爸也是经常不着家,这么一想就通了。 徐冽叹了口气,说:“我一直也不问他。我觉得就是,我之前和他一起,也没问前程,只想着怎么把当下过顺溜了。”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之前错得离谱。” 林焱望着她好一会,莞尔一笑,说:“总归现在你俩也好得不行,就这样。你如果真的认定了,就还是往前看看吧。” “不过我也没啥经验,好像我现在来说你,也没什么说服力。” 摆摆手,从包里摸出镜子开始补唇妆。 补了一半,看了眼徐冽还是只有简单的底妆,抹点口红。稍微用心的话,也就稍微上个眼妆。 林焱在外语学校,又去南韩呆了两三年,那边的女孩真的是把化妆当成穿衣服一样,不化妆不出门。多多少少还是受了点影响。 再说也是之前玩cos的人,妆龄也不小了。 徐冽倒是没太在意,偶尔出去玩也会好好打整一下,多数时候是不乐意的。 按她的话说:“我天天对这个屏幕,回去还要对这个屏幕,真的是没心情。” 以至于经常两人一起出去,会把林焱当成姐姐,把徐冽还当成大学生。 林焱叹口气,说:“你怎么这么显小啊。” “啊,脸上肉多呗,哈哈哈。是你太高了。你气场又足。嗯。” 吃完了准备溜溜圈就回家。 徐冽的家就在附近,林焱住的远了,得坐公交才能回去。徐冽便把人送到公交站,又陪人等到了车,才一个人慢慢往回走。 这边江尚别才和所里面开完一个会,同期进来的人里面,他的年龄是最小的,一群人闹着要去吃饭,他也推不掉,只好去了。 席间推杯换盏,精致的菜品,精美的餐具,江尚别是熟悉这种场合的,只是也谈不上喜欢。 被几个前辈灌了几杯酒,也还是谦恭的笑笑,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听别人讲,只有问起自己的时候,才会回话,也是恰到好处。 所里的领导心里也暗忖,年纪不大,对事倒还挺看得来眼的。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又和新来的一起叫了车,帮忙把几个前辈送走。 最后揉了揉额角,才觉得挺累。多数时候是在喝酒,落到胃里的食物其实没多少,这才觉得酒意有点上头了。 手机捏在手里,转了一圈,摩挲摩挲,还是给秦淮打过去。 秦淮正好在家里待得长毛,自家老妈又在耳边不停地叨叨。不耐这边有笔单子还没谈好,不然早就去西塘那边的店子里了。 江尚别这么通电话简直就是救命,虽然是喊他去做苦力,不过暂时能逃离妈妈的魔音绕耳,还是毫不犹豫抓了车钥匙,和妈妈简单交代两句,就走了。江尚别站在酒店门口等了一会,秦淮就开着他的宝贝车来了。 看江尚别这样,就知道喝的只怕不少。 不过看动作还是清醒的。 人拉开车门的时候,叮嘱:“诶,你注意点,别吐我车上啊。我可喜欢这辆了!我把去年的酒利润都扔着里面了啊!” 江尚别不耐烦地扯扯领子,说:“开你的车。我清醒的。” 秦淮也是知道他酒量还行,之前在大不列颠,喝了这么多次,只有一次醉了,才被骗着玩了真心话大冒险。 其实好像很多时候他是真的好像要醉了,但是有根弦一直绷着,近似于自我催眠一样,强调自己没有醉,来保持清醒。 秦淮有时候觉得这样有点可怕,虽说不能消愁吧,顺着自己的生理规律不好吗,只要不碍大事。 后来仔仔细细观察了发现,江尚别多半是觉得,没什么值得去醉的。他不需要消愁,也不是刻意寻欢作乐的人,醉酒没什么意义,如果不是他需要的话。 好吧说到底其实还是酒量好。 “呃,去徐冽那里?” 然后就从后视镜看到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正想发毛,觉得自己辛辛苦苦跑来帮忙还要被这么看,真是委屈。 还没开口,后排的声音就过来:“不要。她会嫌麻烦。” 竟然有一点点委屈。 委屈! 秦淮干笑,意识到这一点,他当然不会作死自己说出来,只回了声“好嘞”,就朝他家方向开。 江尚别摁下车窗,吹了会风,有清醒了不少。 夏夜的风,好像从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里吹来,和之前在小城里,在J市,在珞珈山都一样,没什么差别。 仔细感受,又是完全不同。 徐冽之前日志里写,风总是能带来故事的。现下的风,里面好像有很多破碎的言语。 有鼓励自己不停奋斗的絮语,也有失意灰心的悲吟。无论如何,都是人们在一座城市里拼搏,努力生活过的痕迹。 不再多想,靠在椅背上,偏偏头,忽然很认真地问:“哪里,有卖金鱼的?比较好看的?” “哈?” “或者花鸟市场?” 秦淮发现人没有开玩笑,是真的很认真地在问,说:“你别不是真醉了吧……哎哎,就岚灵吧?灵石路的,也比较有名。别的话,我就不知道了,我会去问问我爸。” “你去讨好领导?” “不是……嗯,你这么说也行吧。” 江尚别想着徐冽又是闹着说一定要养鱼,点了点眉心,无奈地笑了。 “领导喜欢哪种的话,包给我啊,我让我爸帮忙看看?” 江尚别笑了笑,说:“就不麻烦叔叔了。我自己带人去看吧。” 秦淮心想这领导面子还挺大的,怎么就还能让人亲自领了去。 这么想着就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江尚别道了谢,下车,又敲敲车窗,问:“你周四下午有空不?” “啊……有。怎么了?” “你先陪我去一趟那个花鸟市场。” “想通了?” “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我去挑两盆花,”江尚别摸摸下巴,说。 “不过呢,周末我再和徐冽去看鱼。” 秦淮无语。 就知道之前,也没有谁有那么大面子能让你陪着去挑挑。 “你真是……徐冽知道了应该很高兴吧,唉,狗男女啊狗男女。” 江尚别隐秘一笑,说:“嗯。你之后有对象就懂了。谢谢你,再见!” 第四十五章 认认真真搞事的时间总也是过得飞快。因为周末江尚别要出去调研,结果约好的科技馆到底是没有成行。 徐冽空在家里,多余的工作也不往家里带,倒是能把歌单从第一首放到最后一首,听着歌来侍弄自己的一些花花草草。 哦,说起来,这还不是她家。她现在待在江尚别的房子里“作威作福”,江尚别一去就是一个多星期,家里没人,买回来的一缸子宝贝鱼估计会饿惨。 到时候人又要撇着嘴拉着脸冲他发脾气,索性把钥匙留给了徐冽。 科技馆没去成,花鸟市场还是去了一趟的。 徐冽挑了几只呆头呆脑的金鱼,狮子头和鼓大眼睛的,五六只在缸里游来游去。 又还执意给江尚别挑了几盆绿植,说:“你好好养啊,我出钱了!养死了你就完了!” 江尚别只能扶额应下,然后去和老板说好等会帮忙搬上车。 “诶,我们得给秦淮买点回礼,”徐冽搓搓手,兴奋地说,“虽然呢平时他是我甲方,但是他帮你这么多不是?” 江尚别心道,秦淮比你还懒,一向是不爱搭理这些活物的,你这就是瞎凑热闹。 但是看着人亮晶晶的眼神,阻止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咽下了。 于是第二天秦淮的桌上就多了一对热带鱼。 秦淮当晚就气急败坏地打电话来:“江尚别,你这送的什么鬼,送鱼就算了,它们还亲嘴,你是人吗?” 江尚别好笑地说:“这是徐冽专门挑了送你的,说祝你马上有桃花。” “不成。我这看着闹心。我肯定要送人……” “你想好啦,徐冽按照她的性子,指不定哪天出来就会问你养的怎么样了。” “……江尚别,你真是个能人啊。我太佩服你了。我没对象我现在也服气了。” 至于这鱼最后又到了别人手里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也是后话了。 江尚别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酒店房间,洗了澡出来,就看见电话一闪一闪。 擦了擦头发,走过去,接起:“妈?” “哎,球球啊,最近还好吧?要不要寄东西啊……” 江尚别无奈地说:“都挺好的。您也别寄东西了。您照顾好自己。” 要说,“球球”真的是江尚别的小名,但是现在,全家,一大家子,就只有自己妈还会这么喊自己了! 青春期的时候,小江同学自然也向自己的妈妈抗议过。但是江妈妈执意不改,还总是念叨“小时候像个球一样的多可爱啊,长大了就是臭屁”之类的话。 “啊。那你忙吗?” “忙。” “那你还是得多抽点时间来陪人家小姑娘啊!” “……妈,这我都知道。人家也很忙的!”江尚别去给电水壶接了水,插上电,等着水开。 江妈妈还在唠叨:“你总是这么说。你要是做得好,能把人膈应了五六年?” “我也很无奈啊!我也很难过啊!这件事,哎呀怎么说都过去了。我之后怎么做我当然知道。” “那你今年过年能把小徐带回来吗?我前些日子还在超市碰见你亲戚了。难度很大啊球球,你要加油啊。” 江尚别觉得自己的母亲大人真的是越活心思越活越。“亲戚”这个说法,还是高三要考试那段时间,江妈妈也心血来潮给他送过几次饭。 母子俩安安稳稳坐在商店外面的桌子旁,江尚别正在专心对付红烧排骨,自己妈妈就装作不经意地说:“哎,我进校的时候碰到你亲戚了。” 江尚别嘴里塞着一口饭,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江妈妈笑了笑,小声说:“就是你丈母娘,小徐的妈妈,嘿嘿。” 江尚别差点被噎着,抓起手边的水猛灌两口,说:“妈,不要胡说好不。” 这还是在学校啊学校,虽然江尚别也没什么精神负担,但是从自己妈嘴里说出来还是怪怪的。 搞到今天,这么听着也还是很奇怪! 江尚别叹口气,说:“我也想啊……我问问把,逼紧了容易把人吓着。” “你好歹好歹好歹不要掉以轻心啊。哦你要是劝不动我可以帮你劝嘛,你爸爸也可以帮你嘛,对,你爸爸今年要回来过年……” 妈妈还在规划她的游说大计,江尚别已经冷了脸。 江尚别最后说:“好了我知道了。到时候再说吧。爸爸不用管这件事。” 江妈妈也听出来自己儿子在别扭,哎了一声,说:“你爸爸还是对你好的……他是忙了点吧,但是你也还是算听话吧……” 说到最后,也觉得自己说下去没什么意义,安慰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江尚别收了线,思绪飘远了。 桌上的电水壶冒着白汽开始唱着不成调的歌,江尚别回过神来,拔了电。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心想,那人怎么还不打电话来? 刚和好的那阵子,他还留在西塘处理小树的事,徐冽假期结束了先回去了。 徐冽也是经常忙起来就忘了打电话,或者只是发消息。 有天晚上秦淮请他喝酒,望着台上新请的驻唱,不经意地说:“还好我这是个清吧。你家那个怎么也不查个岗啥的?” 江尚别淡淡地说:“我们俩不需要搞这些。” 其实……不说查岗吧,就她表现得再在意一点,他的不安都会少一点。 他也像是踩在云上,觉得来的不真实。 发现秦淮早也就没有心思听,反倒是招了手,招呼驻唱过来。 秦淮指着人说:“江尚别,这是陶波尔,啊,你们说起来还是半个老乡?你也是E省的?” 回头又问陶波尔。 陶波尔勾唇一笑,说:“你好啊。我是汉城的。” 秦淮抚掌:“可不巧!他之前在珞珈山读了两年。” 陶波尔挑挑眉,说:“那可好,我之前是隔壁音乐学院的。有空再聊!我休息休息。” 秦淮还想拽着人多说几句,陶波尔言笑晏晏地敲了他的脑袋,又端走了桌上的小吃,走了,还说:“臭弟弟,怎么还想使唤你姐来陪聊?” 江尚别全程没太多表情,秦淮倒是兴致勃勃,说:“我觉得她还不错,嗯,虽然是大咱们两三岁吧……姐姐型的不喜欢?” 江尚别喝完最后一口,恰好自己一直在等得电话进来了,轻快放了杯子,说:“你看上就好呗。我就先失陪了。” 说着扬扬手机就走了,留下秦淮一个人在那捶胸顿足。 第四十六章 正想着,视频邀请发来。毫不犹豫地接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敷着面膜的大鼻孔。 徐冽举着手机,对着鱼缸,说:“你看!” 江尚别也就仔仔细细看那一缸子鱼,嘴边不知不觉就噙了笑。 “嘿,你笑了,你还说不喜欢!” “我没说我不喜欢,我还不是,和你一样懒得照顾……不过鱼算是好养的了。”江尚别说。 言下之意,无非就是,你比我还懒,这么好养的也懒得自己照顾。 “我不懒啊!花比这难照顾多了!” “……是是是,你比较厉害。”笑着安慰人。也不解释,这个厉害呢,到底是会养花,还是懒得更厉害。 徐冽当然听得出来,恶狠狠地说:“双关语举报啊!明天不给你打电话了。” “嗯,也行,”江尚别喝了口水,“省得两个人都麻烦。” 徐冽心下奇怪。 又想林焱说过的:“我说,你是不是还是有点查岗的自觉?他一个人在外面,万一吧……且不说女的,基佬光环啊!” “噗……”徐冽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基佬光环,都多少年了哈哈哈这种高中生的玩笑。哎,如果是他真的想搞,你觉得我查岗能查到吗?” “嗯……不能。他虽然之前有的时候沉默寡言的,但是他其实比你精明多了。” 徐冽没怎么把林焱的话放在心上,但还是偶尔这么个想法会冒头。 不妥。徐冽心想。林焱是个感情呆瓜(其实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自己没个经历,还总是来唠叨唠叨她。 思来想去还是问问陈知之这“野玫瑰”。 陈知之又一次顶着时差给徐冽解决问题,她那儿将将早上九点,开工的时间,但是徐冽的消息她又没法不理,因为,实在是太好玩了。 徐冽问她,江尚别一个人睡外地的酒店,要不要查岗。 陈知之望着手机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一旁的波兰那个好看的弟弟递来疑惑的眼神。陈知之比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忍笑给徐冽回信息:“这不都看你自己怎么想吗?” “但是不是说什么,有怀疑的话就有分崩离析的前兆吗?” “……你这不是怀疑。你这就是每天正常交流。问你,之前读书,你不给他打电话?” “……打的。” “那在之前李安琪和他好的时候你高兴不?” “不……不啊,他没和李安琪好过。” “你懂我意思就行了!你这就是,每日一聊,你不要觉得你自己是不信任他还是怎么,你就想你是关心他。然后给他打电话。”陈知之敲着字,“他肯定也想给你打电话又怕打扰你的。” 徐冽只扔给她一个点头的猫的表情包,就没了音信。 哎,这人,怎么还是这样,五六年过去了怎么好像一点都没长进? 于是徐冽关了和陈知之的对话窗口就给江尚别打了视频电话。 但是现在江尚别这么句话是什么意思? 徐冽很想再接着问,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只是随便问了几句他的工作。江尚别讲得细了,她又不太懂了,只是觉得这么听着肯定比自己去看一些资料来慢慢了解要有趣得多。 江尚别见人想听,就慢慢讲了一点,偶尔那边的人还会跟他问,或者争论一下。 最后这个话题是被徐冽打断的,徐冽一张面膜敷了好些时候,匆匆打断江尚别,去摘了面膜。 江尚别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自己也是连轴转,好好的休息日就放徐冽睡个好觉,说:“早休息吧,不然你敷面膜有啥用呢?” “嘿嘿,我就一般补水。哎,我也觉得,像我这种经常要被迫夜行的,真的只有遮瑕能救我,眼霜的话,抗衰老都来不及吧哈哈哈,你看我多省钱。” 徐冽还在耍宝地说,过了一会语气又失落了:“好想念原来十几岁的时候啊,一脸胶原蛋白,也不用担心鼻子周围的斑斑点点。” “我觉得到底是时间过去了,林焱总是说我没怎么变,我还是觉得我好像老了?胶原蛋白一流失,双眼皮都变得更明显了。” 之前徐冽是内双,一直也特别想让双眼皮明显一点,但是现在如愿以偿,反倒是不乐意了。 “你不是很喜欢大双眼皮吗?之前的。” “喜欢是一回事,但是它说明我老了啊!太不公平了,怎么时间在男人和女人脸上留下的痕迹不一样呢。你看看你不是越来越硬朗吗。” 江尚别突然特别想捏捏她的脸。这些年她脸上的婴儿肥是掉了不少,可能是瘦了,也可能是长大了。 又想起自己那妈妈,之前看到徐冽的照片的时候,乐呵呵地说:“啊,这姑娘脸上的婴儿肥和我那时候一样啊哈哈哈,我是有了你之后才慢慢开始掉了。怎么说呢,虽然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自己脸小一点吧?但是一想到这代表了我曾经也是经历了青春,还是会觉得很遗憾啊。” 默了半晌,开口:“徐冽,你哪里变老了?就像我妈,我觉得我妈近几年也没有再变老了。我之前也觉得不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怕回来就看见她又变老了,但我发现并没有。” “她的眼神还是和我读书,读高中,甚至是读小学初中时候一样。你的眼神也没怎么变,里面没有一丁点暮气,多好看。” “眼神没有老的话,人怎么会老呢?” “就算是,你觉得尚好的年纪过去了。但是我们也都一同经历过,见证过,我们都记得。所以也不需要觉得遗憾啊。” 外人都说,羡慕我们。之前我不太觉得。 但是后来分开了才知道别人羡慕的是什么。 并不是说,大家都向往那种俗套“青梅竹马”的情感,只是特别想在自己慌慌张张的时光里面,有个贴心的人能陪着长大,陪着一起走过叛逆,再变回乖巧。 徐冽想着,又嚎:“江尚别,我觉得好不公平哦。我们俩这样也太没劲儿了。从十四五岁到二十五六岁,都没机会去见见世面……” “我觉得陈知之懂,不就是多些经历吗?” 至于见的是什么世面,多的是什么经验,江尚别一听就懂了。 哼笑两声,说:“行啊。我也没让你不见世面。我说好早之前就说过了,决定权都在你这里,我是被动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想见世面,我也不能拦着你。” “……你真的好烦啊,不知道我真的好像就掉你这儿了吗?都怪你小时候灌了我什么迷药,”徐冽控诉,“仔细想想,你真是…你真是…明明就还喜欢我,为什么那天晚上还这么说,逼我说出来吗?” 哦对,关于和好这个问题,徐冽想了好久,终于意识到大概是自己被摆了一道。 “好徐冽,可别冤枉我。我没有逼你。我觉得我之前这么掏心掏肺对你了,你个小白眼狼翻脸不认人,我多伤心,总不能不让我说吧。” “我不像你,什么都能憋在心里。再说,后悔的人一直就是你。” 屏幕里的人瞪大了眼,开口想说什么,江尚别看着人惊怒的样子,软了语气,接着说:“因为在我这里,我们没有断联过。不过但从联系上讲,按你说的,我也没有回避过你,当然本来我就不打算回避你什么的。” “六年里面你着急的事我也着急,你不开心了我也再想你要怎么办。就连礼物都没断过……只有你觉得我们是断了,所以你后悔,所以我不。” 徐冽哑口无言。 按照林焱的说法:你们俩呢,就是精力旺盛,给我作。叫个屁的分手。好吧我承认我们这一堆人的熟了太多太多年,是不可能断干净的。但是你们这简直就是只像是俩小情侣,异个国,小打小闹,只不过时间稍微长了那么一点点。 徐冽别过脸,有些生硬地说:“好嘛,你说的是对的…….” 然后又把脸转过来,望着屏幕上的人,说:“所以,我道歉了。然后,我之后也不会再什么都不说了……” 又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还算个在江尚别面前从小骄傲到大的人,说:“好嘛好嘛,我很想你了。之前是,现在也是。不说了!拜拜拜拜!” 然后手忙脚乱想要点下红色的按钮,又看见江尚别还是风轻云淡地笑,但眼睛里满是再认真不过的神色。 究竟是软了心,又问了句:“啥时候回来,你还没带我去科技馆呢。” “下周四吧。周六一定去。” “骗人你是江狗!哎呀不对,你本来就是。嘻嘻,晚安!” 第四十七章 周一徐冽起了一大早,慢慢溜下楼,去周围吃早餐。 嗯,江尚别家周围早餐店怎么这么多还挺好吃? 徐冽是那种,晚上睡前就会忍不住第二天早上要吃什么的人,通常就会很饿,然后强迫自己睡着,第二天去吃。 这个习惯大概是小学就养成了,妈妈来陪读的时候头天晚上总是会问她明早吃什么,然后第二天给她做好。 因为学校附近实在是太多露天的小摊了,虽说徐冽偶尔也会去吃,但是妈妈总是觉得不够健康,一般也不会要她在外面随便吃。 自己的肠胃也是被妈妈娇养了,结果初中毕业在外面玩,大伙一起吃了路边烧烤,只有徐冽第二天上吐下泻。 不过上大学在外面吃惯了,也差不多练就了一副“钢铁胃”,也再不会说在外面吃个小吃也出个问题什么的。 不过自己的皮肤到现在都还是被羡慕的那种,也还是感谢妈妈之前饮食安排得妙啊。 去上班的路上,徐冽想到自家又强势又温柔的老妈,嗯,也有段时间没打电话了,今天回去就打电话。 打卡时间已经过了,自己右手边的向芊芊却还没有来。心下疑惑,正准备发信息问人是出了什么事,项目组的大组长就来找她。 组长说:“向芊芊前天摔了,加上又怀孕了,现在还在医院里。她请了两周的公休假。这样吧,你们这次的进行到哪了?她的工作应该是跟不了了,你准备怎么办?” 徐冽皱皱眉,说:“我们这儿倒没什么问题,她跟不了我能接手,任务都是我安排的。她现在怎么样啊?” 好好的人怎么说摔跤就摔跤,更何况肚子里还有个小宝宝的…… 组长也知道这几个年轻人私底下也挺好的,安慰说:“都平安。但是初期嘛,还是很危险的,再加上之前那个项目,大家都挺忙的,也很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也没注意。会好的!毕竟现在人在医院里,医生拿得了主意不是?好了,我就是和你说一声,好让你有个准备。继续去忙吧。” 徐冽点点头,忧心忡忡回了工作间。 对面的毛毛见人回来,连忙悄悄问:“怎么回事啊?芊芊姐怎么了?” 毛毛旁边的小张也皱着眉望着徐冽。 徐冽摇摇头,示意他们看群。 徐冽在群里说明了来龙去脉,向芊芊自己也发话了。先是给大家道歉,然后说不用担心她,养在医院是为了保险一点,毕竟这个阶段很危险,然后自己的确是扭到脚了。 “等姐姐好了,姐姐请你们吃饭啊!” “啊!口水牛蛙口水牛蛙水煮肉片水煮肉片!”毛毛是江西人,吃辣也很厉害。 “说吃的就你最积极了,交文案的时候你怎么老是拖啊?”小张毫不留情地回道。 “张晨义,你真菜,不会吃辣还要来怼我?”小张和向芊芊都是本地人,向芊芊因为在四川读了大学,多多少少还是能吃一点,小张是真的一点都不能吃。 之前一起出去吃海底捞,辣汤一煮,那个辣味飘来,小张就皱着一张脸。这个和之前大学的时候俞异筠是差不多的,严重一点连辣味都不能闻。 徐冽知道,默默记下了小张是真的不能吃辣。 不过也觉得这两个刚毕业的小孩儿斗嘴真好玩,也就没有掺和,只是提醒大家该工作还是工作,斗嘴留到之后,想怎么吵就怎么吵。 虽说工作是自己一手安排的,但是向芊芊之前做了的自己也没太了解,还是找人好好问清楚了,资料都拷过来了,才开始慢慢整理自己手头的事。 这次是一个还算得上江浙沪都比较有名的一个留学机构的一个线上策划。徐冽对这种培训机构的风格还算比较了解,毕竟自己也在一些培训班厮混过很多年。 但就是因为很熟悉,反而跳不出那个圈子。这片的这种机构其实很多,所以要怎么出彩,就很难办了。 撇撇嘴,之前还觉得这个比较好做,却不想就是因为自己认为应该会顺利,就顺顺利利地走入一个怪圈。 总想也没个头绪,手头有还有几个小任务没弄完,索性把大头扔在一边,反正时间也还充足,慢慢磨。 沉浸做事,工作好像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转转脖子,盛夏的天还来不及黑,但是西方的天空已经有了瑰丽的色彩。 收拾了东西,想了想,还是把草案扔在了桌上。 回家就是自己的时间,吃多了我才会给自己又添堵。 这样想着,和小张毛毛一道走出大楼,因为要去江尚别的家,就和毛毛还能顺一段路。和小张告别之后,毛毛挽着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说:“小冽姐,我觉得你要是穿正装的话应该会很飒。嗯。你这一点都不像个前辈,看起来比我还小一点的。” 徐冽失笑,说:“嗯?你想我变成严苛的徐老师?也不是不行,我之前在培训班打零工的时候对付小朋友还是有一套的。” 当然这个有一套就是,冷暴力吧,徐冽自己是知道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和太小的小孩相处的。 不过说起这个,江尚别倒是比她厉害多了。 想着就不自觉笑了。 毛毛看着人突然自己笑了,瞪大眼,说:“小冽姐你绝对绝对绝对有情况!哦对,你今天怎么会和我顺路?有问题!” “啊……我就和你说吧,我在外面养了个男人。”徐冽转转眼珠,说。 “我靠真的假的?”毛毛拽住人,“不是啊,我真的总是觉得小冽姐应该还没到谈恋爱的时候啊!主要是你太显小了…..是谁啊?得靠你养?” 其实,按目前的能力来看,她想养的话,还是有点困难,能养得起那一缸子鱼和几盆花,就已经是大胜利了。 徐冽拍拍毛毛的头,说:“一个俗套故事,讲起来又臭又长。改天再细说吧。” 毛毛勉强答应,又兴致勃勃地说:“我猜小冽姐应该在男朋友面前就是个小孩儿。虽说平时在我们面前装大人的……” “嗯?哈哈哈哈,你这么说,好像真的是对的。难道我不成熟吗?我怎么叫‘装大人’?” 您除了工作能力我是真的觉得很‘大人’,其他的,明明也就和我一样小孩子心性啊好不好! 毛毛腹诽。 把毛毛送上车,想着离江尚别的小区也没多远,干脆慢慢走回去,省得挤公交,还可以带一碗粥回去。 这么看来,江尚别的家离上班的地方真的不远哎……蹭饭大概可以安排起来了。 第四十八章 已经是熟练地从一串钥匙里面找出来江尚别家的那一把,送进锁孔,拧了三圈,开门,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脱了鞋,也懒得勾了拖鞋穿,光着脚就走进去。 放了包,放了碗,从厨房摸了一只勺子,拨出了给妈妈的电话,然后又一勺一勺不紧不慢地舀着碗里的粥。 徐妈妈正在家里看电视,今天徐爸爸闲着,说要下厨做饭,让她歇着。千叮万嘱让徐爸爸做完饭记得要把厨房收拾好,才安安心心坐在沙发上。 女儿的电话进来,还在想这丫头今天怎么有空能打电话来了。接起,就听到那边的人说:“妈啊,你还好吧?” 徐妈妈调整了一下姿势,说:“我和你爹都好得很哦。倒是你,怎么今天想起来打电话了?” “我今天想您了嘛。前段时间有点忙的……嗯,今天打电话问问。您不想我吗?” “你以为我也天天闲着,天天能来总是想你啊。我也不是不上班,最近电子银行部的又要人学些什么新把戏,我一把老骨头了,反正过两三年就退休了,也不要再折腾我了……” “哎您可不老不老。”徐冽讨好地笑笑。 “开个视频?我看看你最近咋样了?” 徐冽手里一顿,脸上的笑僵了。 刚刚差点就一口答应了。关键是,现在她不在自己家里,在江尚别家里啊!要是被她妈发现了,依着她妈的个性,真的保不准就跑来上门找人质问了。 “……我还在小区里面呢。刚刚下班了去买了一碗粥喝了,在外面走走,消消食。我最近也都挺好的啊!脸上的肉就差又长起来了!” “脸上有肉还好些,那是福相,你们小姑娘就是瞎臭美,尖尖下巴哪里好看了……” 妈……您别这么说,您自己不就是标准瓜子脸吗。我只恨我遗传我爹啊……徐冽无力地想。 “嗯嗯,好的。您说的对!我也不追求尖脸啊!我这脸型难道不是遗传吗,您也知道,我这也管不住嘴的,也没想过要减肥的啊。” “知道就好,一个人在外面就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和林焱那丫头一样,隔一段时间折腾自己一次。她爱运动身体比你好,人家就是个骨子里的美女,她讲究讲究应该的,你别逞能了。” “……好好好。是的。我知道了知道了......” “哎,还有啊。林焱那小姑娘再以后给你介绍对象,你也不要总是拒绝了,和她一起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都一年前的事情了……林焱她自己也忙的要死,她自己还没找对象呢,怎么又会想着给我找了?哎呀妈,这个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 “总归也是你自己的事,当初就觉得不该都依你,放着你去学这个,一个人跑这么远了,还没个着落。你那个大学室友,叫啥?哦对,余珂是吧?她不是都准备明年就结婚了吗?” “哎哎,对。祝福她祝福她,”徐冽不自然的摩挲摩挲勺柄,“妈,这种事情都说不准的。我才多大啊……不着急不着急哈。” “你都二十六了,我们本来也不着急,但是你也不至于五六年都没个动静吧?你不会还对之前那个江家的小子不死心吧?当初不是你要分手的吗?” “也没有……也不是,哎呀总之,我自己知道要怎么搞啦。您别操心我,我肯定会自己把自己打理好的。” 徐妈妈听了,半晌没说话,叹了口气,说:“我现在就后悔两件事,一件就是之前把你看娇了,之后大学一两年你才自己过顺了。第二件就是太相信你要走你自己的路了。你说你当时考个法硕多好啊。都是命……我也知道你从小除了吃喝,也都还是自己拿主意的,你自己选择了,我们也就只能支持你。但不也还不是不想看着你这么累。” “虽然说你现在也不错吧。要是觉得不舒坦了,就回来,你爹妈我们可能给你找不到男人,但是还是能给你找碗饭吃的。” “妈……我知道,哎,我都挺好的……” “也不和多说了,你爹厨房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刚刚又在大呼小叫的。我去看看。家里前段时间腌了咸蛋,过段时间给你寄。你还想吃啥就跟我说。今天不讲了,你也早点回去。” “好,拜拜。” 徐冽收了线,觉得又窝心又无奈。真的很感恩家人一直在背后做坚强的后盾,但是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担心真的是让人哭笑不得。 要是告诉她妈她真的就还跟江尚别在一起了,她妈会不会真的过年拧着她耳朵骂她没出息。 本来想再拖拖解决这件事的,一想到江尚别那种风光霁月的样子,好像就在说,全凭她拿主意,他都无所谓。 这么一想,她就越来越愧疚,觉得好像江尚别真的是个很见不得人的小媳妇一样…… 果然,还是要找个时间都说清楚啊…… 江尚别在花市参加一个人机交互的峰会,之前一直在沪城的科技馆办,偏偏今年就给搬到了花市,不然自己也不用又在外地呆一个多星期。 结束了一天的行程,实在是觉得脑容量有点不够,很多讲座是德语讲的,虽然之前在巴斯因为专业问题也学了德语,但是也还是听的磕磕盼盼。不过后面几场有了同传,专业词汇对应得也挺到位,比之前的确是轻松不少。 收拾了东西,准备去跟带队的前辈打声招呼就自己先走。 去了大堂,发现一同出行的人也交谈甚欢,还是提了步子走过去。 前辈老万言笑晏晏,见着来人,就赶紧招呼:“小江啊,快来。这是小蔡,也是你学校的高材生哪,刚刚同传就是她做的。你们年轻人,认识认识?” 江尚别转过眼,嗯,林焱那个类型的人,却又没有林焱那种洒脱。 蔡可欣已经伸出了手,说:“师兄好,久仰大名。” 江尚别挑挑眉,回握了一瞬就松开,说:“CREATE的?”那个是他之后的研究方向的项目。 “也不是。我走的是心理学和法律咨询这个方向。还是能算同门吧。”蔡可欣笑笑,说。 “是个好方向。你很厉害,不是你专业的词汇,你还能把同传做得出色。”江尚别点点头,也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老万笑着说:“小蔡本科是学外语的,底子不差的。又机灵。哎,真的少见学外语的还愿意跑来学理搞研究的。” “您说笑了,我这不还是选了法律方向的吗。还是做您这个方向的比较累。”也是恰到好处的回答。 老万听了也觉得这女孩子为人处世是真不错,又拍拍江尚别,说:“小蔡之后就在我们这儿做咨询了。你们年轻人好好相处啊。” 江尚别也只点点头,欠欠身,对老万说:“那,前辈我先回去?还有点私人电话没处理。” 老万点点头,看着人走出了有一段距离,问身边的人:“你觉得小江怎么样?” 蔡可欣只沉默了一瞬,就说:“能力是有的,也会说话。之前在学校的华人圈里很出名,比我表哥靠谱。” 老万哈哈大笑,说:“秦家的小儿子听到你这么说肯定也不乐意。他志不在此,待不下去也是自然。你是个能吃苦的,也会把握机会,你们俩就好好相处吧。” 第四十九章 这周徐冽忙完了原本剩下的小任务,想着可以着手去慢慢来想方案了。约好了周五晚上和小组的成员一起去向芊芊家里探望,吃了饭一道去买了一些水果,一行人就去向芊芊家。 向芊芊的丈夫在门口等着他们,见人来了还提着大包小包,说:“你们真是客气了,来我们这儿就当回自己家啊。” 徐冽笑笑,说:“哎呀姐夫,我们这是给干儿子买的。当然啦,我们这干爹干妈的来,不会讲客套的!” 向芊芊的丈夫是个有点憨憨的中学老师,当初徐冽还说:“芊芊姐,你真的好会找哦,沪城还能找到这种老实人。” 徐冽大概还是有点刻板印象,也可能是之前被秦淮影响了,觉得沪城的精明人不少。 向芊芊埋汰自家人:“就他那样,也就学校的小孩儿喜欢他这种。” 语气确实掩饰不住的自豪。 本来是向芊芊是执意要请人来家里吃饭的,徐冽他们觉得两人这样就太麻烦,就拒绝了。 向芊芊的丈夫又去洗了些水果,放到茶几上,匆匆穿戴了,说:“那你们好好聊聊,我还要去学校上晚自习。” 向芊芊从玻璃碗里捡了颗提子,说:“你快去,我和他们聊聊,这几天闷死了。” 毛毛不客气地早就坐到沙发上,挨着向芊芊,说:“芊芊姐,不是说好了今天‘三堂会审’?” 向芊芊不怀好意地望着徐冽笑笑说:“哦对,差点忘了。事不宜迟。哎你俩,快来坐。” 徐冽被迫也挨着人坐,小张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 毛毛清清嗓子,说:“小冽姐,你还不准备如实交代?” 徐冽无奈,揉揉额角,说:“真的是俗套故事。没啥。现在你们也知道我有对象了,不就行了?” “哎,那可不行,”向芊芊拍拍徐冽的手,说,“得帮你把把关。你这人经常在自己那里不多长个心的,怕你出问题。况且我在家闷了好多天,也想听听好玩的。” 徐冽拗不过,只好简要讲了讲。 毛毛听完了,说:“哇塞,你们这也太好了吧,陪着长大的……” 向芊芊却想了想,说:“你们不觉得你们的小冽姐有点渣啊?” 徐冽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说:“怎么我又,渣了?” 不是,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向芊芊掰掰手指,说:“你看啊,他之前对你这么好,你还爱理不理的,然后把人踹了,又巴巴的问东问西……” 然后转过头问小张:“小张,你说要是你对象这么弄你,你咋想?” 小张一愣,皱眉,说:“我怎么知道……” 毛毛抢过话头,说:“张晨义母胎solo二十三年啥都不懂。我觉得只要小冽姐的对象乐意,也就还行?”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向芊芊问,“和家里有没有个交代啊?如果真的是想稳定发展的话,我听你们这么多年,也不想心血来潮的。” 徐冽抠抠手,眼神飘忽,说:“我也想啊……我妈很难搞,我都搞不定。但是我也想清楚了,这件事是应该早点解决。姐,支支招呗?” 向芊芊哈哈大笑,说:“不好意思,你姐夫就是你姐的妈亲自找来的。怎么说呢,我这也是相亲成功案例?” 徐冽黑线,沉默。 毛毛掰掰手指,算了算,说:“啊,那芊芊姐也就是去年结的婚,前年相亲?才二十七岁就要相亲吗……” 张晨义好笑地说:“没事,人民公园的相亲角到时候热诚为您服务。” 向芊芊听了,也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安慰毛毛:“你还小,不着急,慢慢挑。三四十岁相亲的也不在少数哈。” “我发现了,你们一个已婚,一个热恋,你们太可恶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单身狗难受啊!” “哈哈哈哈……” 后来向芊芊的丈夫下班回家,三人见时间也不早了,就告辞离开了。 向芊芊坚持把人送到了小区门口,说:“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这小家伙的干爹干妈你们一个都逃不了了。” 三个人都笑着应下。 向芊芊接着说:“到时候呢,红包的话,徐妈妈就多给点吧,毛毛和小张还小的。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脸上是初为人母,又期待又自豪的笑。 徐冽看着向芊芊路灯下柔和的脸,认真地答应,说:“一定会。你好好照顾自己,工作的事情也不着急。我们三个做得来。” 落脚了四年的城市,很幸运能遇到相互帮助相互提携的人。谁说城市没有温度,大家各自追梦,自顾不暇,就有人在那里,半开玩笑地许下诺言,道出的是真挚的感谢。 活动周六晚结束,一行人本想周日上午再走,江尚别就说:“不好意思啊。我答应对象要陪她出一趟门,明天回去就太迟了。我今天晚上就先走一步了。” 老万听了,愣了半晌,说:“哎小江,我还以为你单着呢。” 蔡可欣听了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面上不显半分。 江尚别略有歉意地笑笑,说:“我赶时间,就不能陪大家再多说了。” 到家已经有些晚了,江尚别摸了钥匙自己开门,徐冽拿着杯子从房间里出来,见人,吓了一跳,说:“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明天吗? 江尚别放了箱子,去收拾衣服准备洗澡,说:“箱子里面有给你带的东西,你自己拿吧。明天我们可以出去了。”说完就去洗澡。 徐冽把箱子放倒,打开,一半是衣服,另一半是伴手礼。 把伴手礼拿出来,然后把衣服也拿出来。江尚别是数着日子收拾衣服的,一天一套,但是保不准他自己会洗,朝着浴室喊道:“你哪些是脏衣服啊?” 江尚别听见了,说:“有两件衬衫,其他我都洗了。” 徐冽翻出来,仔细看了一下洗涤方法,确定可以放洗衣机洗,索性就扔进洗衣机。 江尚别洗得很快,出来就看到徐冽拆了一盒糕点,已经是吃了两块,说:“人模狗样江尚别,你的衣服都好正式哦。” 江尚别也走过去,捏了一块糕放进嘴里,说:“唉,钱难挣啊,我这些正式的还是在巴斯要参加活动才买了呢,也是陪了我两三年的老战友了。” 这么惨的吗!一定是被秦淮压榨了吧! 这么想着看江尚别的眼神更柔和了,说:“小江啊,我们俩买点衣服吧。” 江尚别总觉得这个口气有点像自家的老妈,多半是误会了什么,也不好扫了她的兴,点点头,说:“祁荔的网店不是发展得挺好?” 徐冽眼睛一亮:“哎对!虽然她之前的风格比较日系,出些小女孩的JK制服啊啥的。但是最近好像引了一些潮牌合作的。” “嘿嘿,想不想做潮流小江啊?” 陈爹和旋哥之前是两个“弄潮儿”,他们的气质比较适合,但是放到江尚别身上就有点奇怪了。 嗯,也不是说不好看,就是有点像那种,沉默寡言的人突然穿了小丑的衣服来给你讲笑话那种感觉。 但是说回来就是很奇怪啊,那一群男孩子个个都是又聪明又爱玩的,也挺敢玩的,但是气质就是大相庭径。 问过为什么他们好像很快就熟起来了,江尚别无奈地说:“就很简单啊,一起打打游戏,一起逃逃课,打打球,不熟马上熟。” 实在是,很适合他们的方法呢,徐冽汗颜。 徐冽摇摇头,把江尚别穿潮服在研究所被审视的形象甩出脑海,拍拍他的肩,说:“算了。你不适合。多好一个小孩儿啊,还是正正经经的吧。” “我挺喜欢日系的。嗯。盐系,多好啊。” 江尚别拍拍她的脸,说:“随你。你看着买吧。反正——你出钱不是?” “你放心!这种钱我还是出得起!我努力赚钱,你争取努力美丽啊!” “那你得努力,我虽然没你娇气吧,但是也不好养!” “那你和鹦鹉比起来呢,应该还是好养的吧!没事没事。这么一看难度系数就降低了!” 什么和什么啊,自己这就是,“人不如鸟”? 徐冽收拾了点心盒子,问:“明天是不是出去玩啊?” “嗯。上午就走?”江尚别捏了捏徐冽的脸,说。 “行。也可以早点回来,休整休整准备上班的。” 徐冽说着反手捏住江尚别的鼻子,说:“睡觉睡觉!明天要玩!” 江尚别好笑,说:“你急什么?” “……我麻烦您说话不要随便省略,啊不对,这句话怎么说怎么不对吧!”徐冽继续捏着他鼻子说。 江尚别捉了人的手腕,挠了挠,徐冽耐不住痒就松手了,却被江尚别又捏住了脸,说:“我不是说过段时间我再来满足你愿望吗。看来你真的比较急。” “呸呸呸,别说的你不想一样。”徐冽吐吐舌头。 江尚别抿抿嘴,说:“不成,走,去讲故事。我说不过你。”然后就牵着徐冽的手回了房间。 徐冽趴在床上,说:“哦对,说说你之前的事吧。就是,你还在J市的时候?” 江尚别调了调空调的温度,躺下,说:“怎么今天来问我这些?我以为你不想知道的,毕竟你之前从没问过。” 徐冽翻了个身,面对他,说:“我之前真是太蠢了。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值得扒一扒。” “听林焱说了一点,然后我就越来越好奇了。” 江尚别假装生气,说:“你问她,怎么不来问我?” 徐冽见人脸色不对,凑上去吧唧一口,说:“哎我这不就等你跟我讲吗?” 小番外:春天快乐 “我一直在思索,记性太好这件事,是好是坏。但貌似没有绝对性。就好像我自己试图篡改自己对过去的记忆和看法,毕竟脑袋里脑细胞没有细胞壁,好像随随便便输入一个什么东西进去很容易,所以我好像,依然固执地记得。” 祁荔是在端午节假的第二天和李若愚在c城某知名购物中心偶遇的。 当时祁荔正给自家老妈做参谋,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名字,立马回头。只见一位戴眼镜正温婉的笑着的中年妇女站在那儿,朝祁荔挥挥手。 祁荔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关于此张面孔的信息后,准确地回话:“王阿姨好!”随机应变的功力差不多也炉火纯青。于是也就象征性的和来人寒暄了几句。 祁荔正准备走开时,王阿姨却又向旁边柜台喊了个人出来。祁荔听到那个名字,脑袋当场当机,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满脑子就回荡着那个名字—— “李若愚” 【万事开头难啊开头难】 祁荔一路小跑抱着书包推开课外补习班的门,匆匆扔了句“对不起老师我来晚了”,窘迫得连周遭都没来得及打量一番,就直奔教室后云湫旁的空位坐下,掏出书、笔和草稿纸,自动屏蔽周遭惊讶的目光,开始做题。 老师见状,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敲敲讲台,示意大家继续做题。 祁荔很快就被一道大题给困住了,抓耳挠腮却不得其解。草稿上自己写了好几种方法,然后又自己枪毙。正寻思着找透明胶,无奈桌上东西多,倒愣是没找到。 这时,右手边地来一卷胶,说:“拿去。”祁荔也没抬头,接过胶,扔下一声谢谢,就开始做题。 右边却响起了略带戏谑的声音:“祁荔,你现在还害怕迟到丢人?昨天熬夜看动漫的时候怎么不想到今天是早课?” 祁荔懵懵懂懂地抬头,撞入眼帘的是李若愚带着高深莫测的笑。 祁荔盯了他两秒,说:“你,怎么也在这。”还煞有介事地问左边的同学。云湫表示不清楚。然后祁荔看见 李若愚脸上的笑瞬间垮下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Sosilly!” 祁荔也正在气头上,回给他一句:“Youtoo!”然后又兀自笑开。 很熟悉的对话。 祁荔头一年和李若愚本来不同班,升了一年级后学校重新洗牌,祁荔成绩进步很大,分到了重点班。 当时祁荔在和徐冽练习,为了提升联想能力,徐冽提议进行猜词练习。徐冽描述:“Aface.” 祁荔皱着眉,愣是没想出。徐冽又说:“Thejoker.”祁荔摇头,表示猜不出来。 突然一个男生从她们身边经过,对Reify扔下一个词:“Pokerface.”,然后很嫌弃地睨了祁荔一眼,说:“Sosilly.”祁荔当场暴走,心想你再厉害也不能瞧不起人 不是?于是她也很不客气的回了句:“Youtoo.” 谁知那男生竟然笑了,说:“祁荔,加油练,不然决赛咱们同班对上可不太好是吧。” 祁荔心想,这人怎么就这么嘴欠呢。 后来祁荔问李若愚他怎么知道他们是一个班的,还知道她的名字。李若愚一脸“我是世外高人”的飘逸神情,说:“报名那天班主任让我填的花名册。” 祁荔努力回想了一下花名册的内容,然后暗暗窘了窘:自己还暗暗羡慕填花名册的人写得一手飘逸的字。 当然,祁荔没把这个说给李若愚听,不然那人又要得意好久,自己还会遭到嘲笑的。 【教室朝南,风轻云淡】 阳光撞击着半开的窗,光的折射让老师的板书都成了一只只白色的蝉。 祁荔正迷迷糊糊地听语文老师讲课。 虽不是到一年三伏,天气却实打实的热,加上窗外蝉鸣不断,倒有些微醺,催人睡。 “祁荔,上黑板,来,写一下‘熙熙攘攘’这个词儿!”语文老师忽然点名,倒也把祁荔的思绪拉了回来。 祁荔慢吞吞地站起来,正疑惑怎么了,就又看见语文老师那双隐藏在老花镜后的眼镜,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祁荔顿时弄清情况,明白老师是想提醒自己注意力集中。可这词儿还是得写啊。 于是祁荔从粉笔盒里拿了一截粉笔,站在黑板前,比划了几下,然后,懵了…… 靠,提笔忘字啊,没办法,认了…… 讲台下有些议论声了。祁荔可是语文老师的宠儿啊,一个字不会写,岂不是太…… 接着祁荔又做了一件让同学更震惊的事:她直接告诉语文老师,“熙熙攘攘”她不会写“熙”。语文老师倒是很淡定,还微笑着对祁荔说:“嗯。以后注意力集 中。”但也没说让祁荔回位,祁荔只好尴尬的在讲台上杵着,捏着粉笔的右手都几乎被粉染白了。 台下有人举手。 语文老师点名:“李若愚,什么事?” 李若愚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老师,我来写吧,我应该会写。”祁荔瞪着李若愚,心想:“臭小子,想看我出丑不是?!”但也不能说出口。 讲台下有一阵骚动,这是什么戏码?祁荔和李若愚两个重量级人物的对决?! 李若愚嘴角微翘,对祁荔微微点头,然后大步走上讲台,接过祁荔手中的粉笔,很快在黑板上写下了“熙熙”两个字,同样比划了一下,收手,转过身,对语文老师说:“对不起老师,后面的‘攘’我忘记怎么写了。” 祁荔愣了:骗谁呢,李若愚绝对会写这几个字。他不写完,几个意思,故意的? 语文老师还是似笑非笑地扫了讲台上的两人两眼:“看来得注重积累啊…你们都上位吧,这课还是要上的吧。下课再到办公室找我。” 于是两人向老师鞠躬道谢后就回位了。 课间。办公室。 祁荔和李若愚并排站在语文老师的办公桌前,等待落发。 办公室里的空调送来一丝丝冷风,本是应令人凉快,此时在祁荔觉来却是有些冷了。 语文老师靠在椅背上,一边喝茶,一边笑着看两人。祁荔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正要开口,就被语文老师的话头打断了。 “哎呀,祁荔啊,我看了你上周的作文,写的不错。就是注意一下结尾稍微深化一下会好点。对了,我这里有一份模拟卷,你们拿去复印一下后还给我。就这么说, 你们走吧。”语文老师说的风情云淡,“哦,还有李若愚,记得星期五把写的东西给我。” 祁荔满脸疑惑,也只好答应。两人就这样,一个波澜不惊,一个心存疑惑地走出了办公室。 祁荔怎么想怎么不对,问李若愚:“哎,你说,老师怎么没罚我们?” 李若愚挑眉,一脸腐笑:“我发现是不是要考试了你的智商就急剧下降啊?她怎么会整我们?” “喂,不带你这么说人的。可是,可是我们的确错了啊。”祁荔说。 李若愚摇头,说:“你要是觉得你有错,现在去承认好了。反正我是没看出我们错在哪儿。” 祁荔想了会,觉得这个问题在纠结下去也没什么头绪,可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问李若愚:“你说说,你明明会写那个词,怎么不写?” 李若愚说:“我不想写了。” “嘁,骗谁呢你。快说真话,不然我可翻脸啦!”祁荔佯嗔道。 李若愚盯着教学楼下的那棵香樟树,至始至终没有看祁荔一眼,顿了顿说:“不知道,其实我挺想看你糗一下,但又觉得这太不人道了,就帮你一下。噢,你欠我又这个人情了!”祁荔一脸“骗谁呢?”的表情转过头看向李若愚。 祁荔愣了。李若愚笑了。他说的应该是真话吧? 阳光清浅,风似乎都变得暖软,香樟树上的蝉鸣依然没有间断,一声长一声短,像年少的心,装满憧憬又飘忽不定。 好像那天的阳光不是最好的,一生中还有许多等她去看的美好,但是祁荔还是很固执地认为,甚至很久以后依然这般认为,而且也的确是对的:那天她看到的阳光是最纯净的,从那以后就没有比这还好的阳光,也不再有那个肯陪她在讲台上罚站的人。 也许这就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都不愿忘却,又不想记着的原因吧。 很久以后,祁荔如是想。 【三根在手指饼干和一双拖鞋】 “时间就是疯长的水草,蹉跎了我们的年华。李后主淡淡的忧伤的栏杆早被人拆了,黛玉曾经葬过的花早在多少年前就化作了肥料,杜甫草堂现在是景点,就连去九寨沟的,那条处于地震带上的公路都不知埋葬了多少渴望自然天堂的人。”祁荔在日志里写道。 考试就是不受欢迎的魔鬼党,老师的殷勤嘱咐和家长的殷切希望都让学生们倍感忧伤。 临近毕业的气氛就像是一把富有魔力的粉末,撒在空气中让一切不安分都归于平静。 三天一小测验五天一大测验的,无疑让沉浸在书海里的孩子们都有种“考糊”了的感觉。 祁荔看着试卷上鲜明的“111”差点没背过气。靠,说好听点是三根手指饼干,说不好听就是三根光棍。 同桌邹哲桐凑过来瞄了一眼,一边摆手一边吊儿郎当的说:“嗨,我还以为有多严重了。丧气你个头啊,还让不让人活了,没劲儿。我只有88你有什么好说的!” 祁荔苦着脸望了他一眼,说:“我倒希望是88.多好,一双拖鞋总比过三根光棍吧。” 邹哲桐想了想,说:“不过也是哦。哎我说,你成绩已经可以了,还担心什么?”见祁荔不说话,有自顾自说开:“不就是考个学校吗,你横竖都能去,有必要??” 坐在祁荔后面的林焱戳了戳祁荔的背,说:“唉唉唉唉唉,丧气个鬼,忧伤个鬼。邹桐子不知道,我对你心里那点想法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祁荔不说话。 综合实践课。 李若愚传来一张纸:哎,没考好。帮忙写忏悔书呗。 祁荔扫了一眼,又看了一下李若愚,他正装着一本正经的听课呢! 祁荔笑笑,提笔就开始。 “亲爱的爸爸妈妈: 近日临近毕业,考试接二连三,无奈儿子我内心焦急,每场考试下来脑细胞都会成倍下降。这次数学小测试,儿子很不争气,没考好。但是儿子也不会有想不开,请您们放心。 您们的儿子 土豆年地瓜月红薯日” 其实分数出来后祁荔就问了李若愚的分数,考的岂止是好,根本就是年级最高分。 但为什么要写,祁荔也不知道。 也许,就是想调剂一下气氛吧。 【织丝成网】 成绩出来后是向梓旋帮忙通报的。 祁荔记得很清楚,当时她正在电脑前吃西瓜,然后看见旋哥的对话框。 “考得不错啊。” 祁荔立马回:“我还不知道成绩。” “咦?你不知道吗?好吧成绩表是我爸爸接收的,你班上第十二,年级十四。” “李若愚呢?考得怎样?”也不对自己的成绩做什么评价。 “晓得你最关注他哎。他市里第三。真的是厉害了。” “……嗯谢谢。” “你放心,你市重实验班是妥的了,也可以冲一冲省重的小火箭班,但是我觉得还不如就留下来,资源可能更好一点。” “啊,至于若愚兄嘛,他的成绩考那所学校火箭班没问题了。只是,可能那学校面试和摸底考有些麻烦。” “我知道了。之后加油。” 祁荔知道自己那段时间有多努力,包括徐冽,包括林焱,包括李若愚,甚至所有人。以自己笔芯的消耗速度,以练习本的消耗速度来丈量自己的努力程度,看似很傻,实际上每个学生都做过。 但是祁荔还是开心不起来。 不为毕业。不为分离。 她只是很不甘。或者是很埋怨自己胆小。 后面一起努力,一起忙里偷闲的日子好像也就随着一只只写完的笔芯一张张算满了的草稿纸最后被味进了垃圾桶。 之后自己的想法,自己也想清楚了,李若愚肯定也看得出来。 一起连麦写作业,甚至之后的几何压轴题,他都会在英语补习班上悄悄做,就是为了能尽快讲给她听。 祁荔是个直性子,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自己说出口。内心有傲气的人,谁都不肯开口。 【后来】 还是原来的地方。只是换了一个环境,身边换了一批人。祁荔觉得,好像其实还不错。 她没有心情去思索,“好像”和“其实”能不能一起使用,也没有谁告诉她过。 六月,和从前的一帮同学约定好回母校看看。 竟然是阴天。 七点五十三分,林焱摁响了祁荔楼下程控门的门铃,催促祁荔下楼。 祁荔到了楼下,看见向梓旋在贼贼地笑,徐冽、诗璃和江尚别他们也在,几个人闹哄哄的。很快程爹也来电话说一会儿就到。 林焱有些怒了,直接爆粗口:“靠,你知不知道我在你家楼下等了好长时间,你总不下楼,冷死了。” “哎哎哎,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祁荔好无奈。 “算了,不跟你扯,”林焱摆摆手,又说,“你叫若愚兄了。” 祁荔听出这不是疑问的语气,林焱倒是很肯定自己知道。也许林焱猜得到,祁荔一定也猜得到,李若愚肯定来。 果然不错。在学校路口就撞见李若愚。 祁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微笑着,走到李若愚跟前,说:“抱一下。”她以为自己会没有话说。 毕竟分离很有了一段时间。环境都不同了,心就远了吧。 甚至祁荔在心底害怕,自己已经不如他了。 李若愚竟然也很自然,说抱就抱了,脸上还是一脸嫌弃,笑着说:“祁荔你还要不要节操啊。” 祁荔当场笑开,激动地直拍李若愚的肩,额,似乎长高了。 说实话,祁荔听到李若愚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耍宝的话,有那么一点失落。 她以为,会抱一下,会说点什么吧。 但是没有,可是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反而觉得,这样就好了。 整个探望老师的过程都挺轻松的。 卸下当年学生的身份,和老师就成为朋友。曾经多么讨厌的老师,一瞬间都亲切。 门卫还记得他们,笑嘻嘻的故意不开门,程爹竟然拿学生证砸门。 祁荔还以为程爹要用钱贿赂,没想到是学生证。 门卫对他印象深刻,说:“那个周六总是跑来打球的又回来了。让不让人安宁。” 然后一帮人都笑开,好像都回到从前,你还是那个你,我也依然不变。 老师们几乎被礼物淹没,其中曾经数学老师收到的一盒东西掉在地上。因为数学老师怀里都是礼物,弯不下腰来捡,祁荔帮忙。 祁荔正捡着,突然一只手也伸过来帮忙,祁荔抬头,看见李若愚镜片后的眼睛,还是那样,好像什么都看得出来。 还是那只手,给她递过透明胶,抢过她的笔然后吵架,捏过粉笔然后陪她罚站,对她竖过中指,给她的舞蹈鼓过掌…… 也是那只手,在她数学又一次没考出理想成绩的时候,悄悄勾过她的手,嘴上偏偏是说:“要是下次数学再考不上110真是枉我这么给你讲题。弄得我看岛田庄司的时间都没了。” 回家以后,祁荔想了很多。 这样就好了。李若愚曾经给过她感动,让她懂得很多。 他就是一颗在自己世界里的恒星,离自己可能很远,但又是那样真实的,让自己感觉就在眼前。星星远观就行了,他是引航标,指引自己该怎样努力,怎样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自己。 是春暖,不是花开。 祁荔觉得,自己好像挺哲理的。 【钟声、海和树洞】 那个难忘的夏天之后,祁荔去了那个每年都要和武大争最美大学的学校里呆四年。 考试失利是有一点的,即使是评了民族政策也是很危险地压线,才被录取。 不过一想到李若愚也是有些失利的,本来是清北的种子最后还是在浙大,心里有些好受了,但又觉得很难受很可惜。 KTV里面自己是忍着没有哭,最后回家了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很久。 最后还是他打电话来说自己的成绩:“祁荔,我也没有如愿以偿。你看咱俩是一样的。” “你伤心难过,我也不好受。” 听了这话,祁荔更伤心了。 那边的声音明显慌了,说:“你要是真的不想离太远的话,也可以留省内啊……不用这么伤心吧。” 祁荔听了,觉得这人其实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吧! 莫名其妙被气到了,好像也不那么伤心了,恶狠狠地说:“谁说留省内了!我要去南方!越远越好!你少安慰我,你这个凭自主招生的……” 李若愚知道她情绪太不稳定了,全凭她瞎说,只当是她在发泄。 祁荔吼了一遍,平复了心情,说:“我也一样。对,你凭自招,我不也是捡漏吗。” “你说我们一样,那你说我们是不是很配?” 不等李若愚说话就挂掉了电话。 反正都说明了,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之后尴尬死不相往来得了。 果然之后的一个月,虽然聚是聚,但也是一大群人,两个人反而也没什么私下太多的交集。 又想起来他生日那天大家开的玩笑,反正自己也是当做风轻云淡地揭过去了。 还能名正言顺自己跟自己说,本来都是虚妄,都不存在。 就当那是自己陪他过的最后一个心中毫无芥蒂的生日吧。 因为要考研,祁荔这年暑假没有回家,留校复习。宿舍后面就是一片沙滩,偶尔累了还能随便拿一顶帽子就下楼去踩细细软软的沙砾。 要说现在也没有太贴心的朋友,陪着自己熬过叛逆期又走回乖巧的人现在也是各自追梦。 南普陀寺的钟声一声声随着风送来,看着之前留下的脚印慢慢被风消磨了。 前段时间在学校树洞里写:成长的路是不是有时候越走越窄,身边的人越走越少。 考研的压力当然是大的,上一次和朋友联系还是一个月之前在群里祝福端午节快乐。 正觉得自己英语还差把火的时候,很久都没出现过的单聊红色角标冒出来了。 李若愚很公式化的几句:“我这儿搞到了一堆英语的资料。猜你应该用的到。” 祁荔想了想,回他一个鞠躬的表情包,也没多说什么。 晚上打开学校的树洞,有陌生人回复她:身边的人少了,是因为他们也和你一样在追寻自己的梦想,不用担心走散,有梦想的人总是相似的,他们暂时的离开,都在为他们和你的将来铺路。希望天天开心,你的路越走越宽。” 复试成绩出来的那天恰好自己二十二岁生日。 她瞒了所有人,还是报了浙大,不知道到底是心里还有什么想法,可能只是为了缓解自己少年时代的最后一点不甘心。 李若愚本硕连读了,她花了将近四年的时间才慢慢想通,也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不起自己。 看到录取的结果,没有太高兴,只是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是自己用努力换来的,这条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祁荔还是决定把这个结果发给李若愚。还是骄傲了好几年的人,怎么都要让人膈应一下不是。 不待自己想好怎么开口,还是直接扔一张图过去,那边的人就发信息过来:“生日快乐!永远十八!” 弯了眉眼,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欣喜,一张图发了过去。 等了半晌那边都没反应,有些恼了,正要再发消息。 会话气泡发来:“我就知道祁荔永远都会努力让自己如愿以偿。这和我真的是一模一样。” “你说我俩到底配不配?” 【后来的后来】 疫情逐渐好转,这小城慢慢回暖,春天是真的来了。后山的油菜花田开了一片又一片,清水河对岸的樱花已经开过一季了。 祁荔终于能出门,约了林焱后天出门散步。 林焱说:“你怎么不愿意让我给你过生日?” 祁荔瞥了一眼在客厅和向梓旋连麦打游戏的李若愚,说:“诶,李若愚说有惊喜给我。嗯。第二天给你分享吧。” “你完了祁荔,你太恶心了,我要举报你和徐冽!非人哉!单身狗也是命啊!” 祁荔笑嘻嘻地收了线,觉得真的一切向好。 但是看到客厅那个偶尔还是像十几岁的时候一样打游戏的人又有点恨铁不成钢,喊:“春季上新的数据你总结了吗!待在家不是让你玩的!” 李若愚听到了一个鲤鱼打挺,扔了手机,说:“我这就去!” 看着人钻进书房,又笑了。 自己又老了一岁,拖了平板开始写一个自己一直都想写却没能写的东西。入了神,连身旁站了人都没发现。 冷不丁后面有人念到:“Sosilly!” 下意识还想接一句,反应过来,看见那个之前会抱怨因为要给自己占用了他看岛田庄司时间的人,会拿他不开心的事说给她听要自己开心的人,还是高深莫测的笑,让自己不甘了很多年,也让自己觉得什么是真实的。 他也说过,自己是春天的孩子,请一直志存高远,蓬勃向上。 春天来了。也希望所有人熬过了寒冬,春暖花开,春天快乐,永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