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曝光 八月十五,对平凡人家来说这是一家团员的好日子,对修仙的修士来说却是一个惊天丑闻曝光的日子。 “听说了吗?” “留仙宗的宗主柳如纭怀孕了!” “不会吧!谁人不知柳如纭一个月后是要同万剑山庄的少庄主成亲的!” 柳如纭婚前有孕的消息顷刻间就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发散,整个九州大陆都在议论这一件事。 留仙宗功德殿,一名女子跪在众多先人牌位前腰杆挺直,对自己凸起的小腹毫不遮掩。女子面部棱角分明,即便是双目微阖,也给人一种不可冒犯的感觉。 却偏偏有人恨不得撕碎了她即便是跪着也一副高高在上的面目。 “柳如纭,想不到啊,你也有今日!啧啧……往日里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竟与人苟合,还怀了孽子?”说完柳如烟嗤笑出声,压抑多年的恶气一朝释放,只觉自己身心前所未有的愉悦。 柳如纭疑惑的反问道:“师姐怎就断定我是与人苟合才有孕的?” “谁人不知万剑山庄少主月前便去了极北之地炼剑,你当我是傻子吗?”柳如烟横眉怒目顶了回去,骂道:“你做下此等丑事,怎还有脸占着宗主之位,玷污宗门的声望!还是把宗门令牌交出来,自逐宗门吧!” 柳如纭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僵持间,一位满头华发的耆老被众多弟子众星拱月般请进了功德殿,进殿后机灵的小弟子搬来了圈椅又扶着她坐下。 谁把这个老妖婆请来了?柳如烟心中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柳如纭心中一松,眉目低垂,恭敬的给师叔祖行了一个大礼,礼毕后也没有起身,依旧跪在地上。 柳如烟不敢放肆,一并行礼后抢先且带着隐晦的得意的口吻假惺惺道:“师叔祖,如纭师妹现如今身怀六甲,跪在地上难免不适,还是先让师妹起来吧。” 师叔祖一只手肘搭在圈椅上,连个余光都没有落在她身上,手中一串骨珠一颗颗转着。 柳如纭道:“弟子不孝,竟劳累师叔祖出来主持大局。” “孩子是谁的?”苍老的声音平淡极了,古井无波。她活了太久,见多了人心丑恶,早已厌倦不再理这些俗事,要不是柳如纭求上门,她不会插手。 “不知。”柳如纭苦笑道,不是她不说,而是她真的不知道。 骨珠不转了,默了片刻道:“宗主病重,送入清水池修养,宗门一切事物……”师叔祖顿了片刻,转头问那名小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南燕。”南燕答。 “一切事物都交由南燕处理。”师叔祖接着道。 “是。”柳如纭顺从的应道,并把宗门令牌双手呈上。 “师叔祖!”柳如烟猛地抬头,眼中的恶意、怒火藏也藏不住,她和柳如纭先后成为师尊的关门弟子,可宗主之位师尊给了柳如纭,她忍了,如今柳如芸不知检点做下如此败坏门风的丑事,竟然只是一句病重修养就妄图遮掩过去,说是病重修养,无非就是让她去安胎! 如此偏袒、维护就算了,她万万没想到师叔祖竟然把宗主之位随随便便给了一个年仅十四的小弟子都不曾考虑她!论身份、地位,明明她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师叔祖风轻云淡的扫了她一眼,丝毫不把她眼中的种种放在眼里。 柳如烟触到师叔祖的眼神却如坠冰窟,勉强找回一丝理智,移开目光,不甘的挣扎道:“南燕到底年少不知事,不如由我暂代……”说着还想夺柳如纭掌中的令牌。 师叔祖骨串滑至手腕,一把通体雪白的利剑凭空出现,挡下了柳如烟,凌厉的剑气割破了她的手背。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师叔祖锐利的目光和柳如烟对上,一身的威压再无收敛,柳如烟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沉闷的骨头和地面的撞击声。 没有人知道这位师叔祖到底活了多少年,只人人皆道其已是半仙之躯,指不定那一日就能飞升成仙,她已有百年未曾出山,即便如此留仙宗也从未有人敢质疑她。 “弟子,不敢!”柳如烟咬牙,即便再不甘也只能如此,以她的修为跟这个老妖婆动手,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毫无胜算。 闹剧散场,众人也散去。 “师姐,还真是可惜了你忙活了这么久,却什么也没得到。”柳如纭笑道,任由自己被宗门子弟搀扶着往清水池去。 柳如烟气的咬牙切齿,愤力一剑将圈椅劈碎,拂袖而去。 长廊上南燕恭敬的虚扶着师叔祖的手,不解道:“师叔祖为何不将宗主之位交予大师姐?” 师叔祖漫不经心的反问:“一个为达目的将宗门颜面做踏脚石的人,如何做一宗之主?” 南燕闻言思索中,师叔祖已然拂开他的手,径自往青云峰而去,眨眼便消失在层层云雾之中。 “南燕师姐,万剑山庄来人了。” 一语惊醒,南燕明白过来,向青云峰的方向一拜,随后带着弟子亲自去正殿迎万剑山庄。 清水池不过是后山一个闲置多年的园子,园子里也仅有一个清澈见底的浅浅的池子,多年来无人居住。 柳如纭突然要住进来才仓促打扫一番,小音手脚麻利,先给她收拾出来了卧房,其他房间慢慢清扫就是了。 卧房内,柳如纭卧在塌上,捏着一个略微陈旧的香囊陷入沉思。 片刻后,小音在门外低声唤她。 南燕领着一名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双手抱剑的中年男子进来。 柳如纭悄声在小音耳边道:“去把我房中桌上的香囊取来。” 小音领命去了。 “宗主,这是万剑山庄的大弟子沈阳旭。”南燕介绍道。 沈阳旭捏着他短少的山羊胡,上上下下大刺刺的打量柳如纭,重点在她微隆起的肚子上辗转。 “南燕师妹,师叔祖有命如今你才是宗主。”柳如纭不在意沈阳旭无礼冒犯的眼神,反而对南燕道。 南燕犹疑片刻,道:“纭师姐,你们聊,我先行离开。” 柳如纭点头,目送她离开。 “你就是柳如纭?” 第二章退婚 “你就是柳如纭?姿色一般、身段一般到底是那个眼瞎的男人才能看上你?还与你……”沈阳旭身量极高还要仰着头,耷拉着眼皮向下看人,姿态高高在上,话语轻浮。 “不管贵派信或不信,我从未做任何对不起贵派的事,更没有与他人有半点沾染!”柳如纭压住平白被辱的怒,尽量心平气和的同他沟通。 “你还没有做对不起我们万剑山庄的事?你无视与我们少主的婚约,婚前不知检点,连肚子都搞大了,你不甘寂寞乱搞就算了,还连累我们少主成了别人嘴里的绿……!”沈阳旭想起那个词就气极,指着柳如纭的鼻子骂。 这人嘴巴不干不净,说话如此难听,柳如纭蹙眉实在忍不住便重重道:“沈公子慎言!” “慎什么言?你自甘堕落,有脸做出与人苟合的丑事,还不让人说?”沈阳旭瞧留仙宗,更厌恶这个令万剑山庄蒙羞,成为人人从茶余饭后消遣的柳如纭! “你嘴巴放干净点!这件事会闹的那么大也并非我所愿……”柳如纭忍了又忍,再次试图和平沟通。 “够了,我不想听你这些破事,把定亲信物交还与我,从此你尽可以一双玉臂万人枕,与我万剑山庄没有一丝一毫干系!”沈阳旭奋力一甩衣袖,命令道。 往日里只要他说是万剑山庄的大弟子,一定是受人追捧,可最近他只要穿着宗服出门必要被指指点点,越想越不忿,突然出手袭向柳如纭的肚子。 一刹那,柳如纭本能护住了自己的肚子,“星河”应召而出伤了沈阳旭的胳膊。 事情发生的太快,柳如纭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护住这个来历不明的“胎儿”。 “好啊,你们留仙宗是欺负我们万剑山庄没人了是吧!竟还敢动手!待我禀报庄主必定让你们留仙宗吃不了兜着走!”沈阳旭捂住胳膊高声叫嚷。 万剑山庄之所谓敢叫万剑山庄,是因为九州大陆几乎有一半的剑都出自他们,大多数叫的上名号的名剑,也几乎都是万剑山庄所造。 留仙宗半数以上皆为剑修! 万剑山庄要对留仙宗出手,可以直接捏住留仙宗的剑器做文章,在这九州大陆各大宗门崛起的时代,万剑山庄的地位远要高于只是一个小门派的留仙宗。 所以即便柳如纭是宗主,同万剑山庄少主的联姻,在旁人眼里也不过是攀附罢了。 “宗主。” 是小音,取来了香囊。 霎时间,柳如纭眼眶微红,深吸一口气,未接。 “沈公子,是你先动的手!我并无意伤你,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柳如纭试图挽回。 “不必了!谁知道你的金疮药是从那个野男人手中得来的,立刻把定亲信物还来!”沈阳旭一把扫开柳如纭的药,叫嚣道。 “他也是此意吗?”柳如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轻声问。 “他?谁?少主吗?你疯了吧?你婚前有孕现在人尽皆知,你难道还指望我们少主八抬大轿娶你吗?你也不照照镜子,你配吗?”沈阳旭难以置信的神色瞪着柳如纭,唾骂道。 柳如纭猛地夺过小音手中的香囊,扔给沈阳旭,道:“信物归还,从此各自婚嫁,从此再无瓜葛!” 说完,转身快步离开,她怕她忍不住在人前失态,那是他儿时送给她的,他说等他长大了就要娶她进门,她也考虑的很清楚,如今谣言纷飞不宜按原计划结亲,信物也打算主动归还,待她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孩子的来历再行考虑将来。 只没想到他对她竟一丝一毫的信任都没有,甚至不愿来见她一面就判了她死刑! 是她自欺欺人,抱有幻想! 三日后,继柳如纭婚前有孕的流言后,万剑山庄公开声明与柳如纭解除婚约,并且还说只要柳如纭在留仙宗一日,将一日不卖一把剑给留仙宗。 万剑山庄发话,就算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铁匠都会响应,更别提人人心知肚明为何会有这么一番威胁的话。 留仙宗彻底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 柳如纭身在冷冷清清的清水池,已不是宗主,也没有人来探望,身边除了小音根本接触不到外界,所以一直消息闭塞。 “小音,你说我为何兴起不了打掉它的念头?”柳如纭抚着肚子,轻声道,像是在问小音,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纭师姐心善。”小音怎会知道为何,只觉得是柳如纭心善,不愿意舍弃这个孩子罢了。 柳如纭叹了口气,其实不是的,刚察觉的时候她便想去掉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胎儿”,但每次她只要一有这个念头,整个人就会有一种要失去非常重要的东西的感觉,让她下不了手,回过神来这个念头就会烟消云散。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玄妙,难以言表。 一拖再拖,才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失去沈澜她心中难过,却诡异的没有后悔留下它。 “砰!”一声巨响。清水池的大门被人大力踹开。 “柳如纭你出来!都是你这个不知检点的荡妇,现在害的万剑山庄和我们决裂!”柳如烟受夺位失败的挫折,一连几日都忿忿不平,怒气难消,得知万剑山庄发出的消息,就立马带着好几个人来清水池泄愤。 柳如纭和小音对视一眼,小音眼神躲闪,显然是有事瞒着她。 “发生了何事?” 小音只是一个小弟子,被派来照顾柳如纭,不敢乱说。 “说。”柳如纭轻喝。 小音这才向她说明万剑山庄公开声明一事。 柳如纭脸上的血色尽褪,缓了许久才缓过来。该来的总会来的,随之眼神坚定下来,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推门出去。 小音犹豫一瞬,最后还是跺跺脚追上去。 未等柳如烟开口,柳如纭先声夺人,道“柳如烟,你知道师叔祖为何看不上你做这宗主吗?” 柳如烟一楞,随后面目狰狞骂道:“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贱人搞的鬼!” 第三章自逐宗门 未等柳如烟开口,柳如纭先声夺人,道“柳如烟,你知道师叔祖为何看不上你做这宗主吗?” 柳如烟一楞,随后面目狰狞骂道:“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贱人搞的鬼!” “没错,是我请来的师叔祖,是我让师叔祖在众多弟子中随便找一个做宗主也不能便宜了你这个蠢货。”柳如纭无畏极了,冷笑道。柳如烟还是一如既往的蠢,也不想想她怎么可能左右的了师叔祖的想法、行为。 “贱人!”柳如烟闻言咬牙切齿,拔剑就上,她要杀了这个贱人! 柳如纭丝毫不惧,星河应召出鞘,对了上去,其他人猛然听见这些龃龉,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只小音跺跺脚连忙去找南燕。 她们的剑法同为师尊传授,相互都极为熟悉,本就差距不大,往日比试俩人也是各有输赢,但如今的柳如烟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顾头不顾尾,百招过后就被柳如纭打落水中。 清水池的水也不深,将将及膝,池底湿滑的很,柳如烟落水后急于挣扎站起来却摔的更加狼狈不堪。 柳如纭见状,顿时眉开眼笑,挑衅道:“你知道吗?我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言毕,她挥挥衣袖大笑着潇洒离去。 “啊啊啊!柳如纭我要杀了你!”柳如烟被她的话气到七窍生烟,却只能眼睁睁看她远去想追却脚下一滑,再次跌个四脚朝天。 功德殿,一排排的祖先牌位被供奉在上,柳如纭从小就听师尊给她说这些先辈们的光辉事迹,说了一位又一位,这里的每一位她都不陌生,她甚至可以背出所有先辈的人生和事迹。 她是师尊捡回来的孩子,留仙宗就是她的家,如今被逼至此,她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心中如刀割,却又是最好的办法。 柳如纭目光认真的一点点扫过供奉的所有先辈,目光触及师尊的名号,泪眼朦胧,恭敬地拜下,朗声道:“弟子柳如纭,名声狼藉,不应再连累宗门,自请——逐出宗门!” 言毕,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柳如纭一连高喊三次,声音用了传音术,留仙宗上上下下都听的一清二楚。 柳如纭拜在师尊牌前,眼泪终究是没忍住夺眶而出。 功德殿内一片窒息的宁静,片刻后,传来一声叹息,道:“去吧。” 声音是从青云峰传来的,柳如纭拭去泪水,朝青云峰一拜,喃喃道:“弟子不孝。” 半日后,柳如纭孤身一人背着一个小包袱,驻步在留仙宗的护山阵法前,一脚跨出,她就再也和留仙宗没有任何关系了。 柳如纭滞留片刻,终究还是跨出了这一步。 柳如纭漫无目的游荡了三日,酒楼前香气弥漫,肚子又在唱空城计,不得不进去祭五脏庙。 一碗接着一碗的吃着五谷杂粮,感受着肚子一点点被满足的感觉,似乎还不赖,她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从辟谷之后几乎没有再吃这些,肚子也不会感到饥饿。 领座是一对夫妻,妻子怀有身孕,肚子格外的大,她的丈夫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护着,生怕她被旁人冲撞了。 柳如纭望着那对夫妻恩爱离去的背影,不自觉抚摸着肚子。 也许,她应该去找找孩子的来历了,假如是天赐的缘分,她会好好将孩子生出来抚养长大,如若是什么魑魅魍魉,她必不会心慈手软! 她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从何而来,也无法断定她什么时候有的,只知前些日子身体不适,请了好友善若水替她诊脉,万没想到诊出这么个结果。 纸包不住火,被柳如烟撞破后闹成了今日人尽皆知的局面。 她作为留仙宗宗主,往日里处理宗门杂事繁多,极少出门,只几个月前她曾去过艳阳州和潜龙渊。 潜龙渊是一处极为隐秘她误入的秘地,入口她只知晓大约的位置,需要仔细寻找一番才能找到,找入口需要花费时间,艳阳州却是软红香土的城镇,想来有问题的话也比较容易发现。 想清楚之后,柳如纭当即跨上小包袱踏上去艳阳州的路。 日暮时分,柳如纭发丝凌乱手持星河劈开前面密集的荆棘,见到宽敞、平整的管道时,差点热泪盈眶。 按理来说她是修者,以她的修为不说腾云驾雾,御剑飞行是不在话下的,可偏偏她路程才行至一半,法力越发微弱,到如今只勉强提的动星河,更别想御剑飞行了! 更倒霉的是在高空赶路和在地面行走完全不是一回事,以至于她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有路痴这个尴尬的问题。 柳如纭收起星河,递了修者特有的通关文牒才得以步入艳阳州。 九州大陆有人、魔、妖、修者,百年前的九州战火纷飞、饿殍遍野、最为弱小的人族差点不复存在,便有先人立下规,布下结界,想要进城必须持有通关文牒。 通关文牒上不止有个人简单信息,更有一项特殊的紧急联络人,一般人都写父母或夫妻,设有这项的目的是因为如果遭遇不幸能找到一个收尸的人,毕竟人在外闯荡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 柳如纭的通关文牒上紧急联络人依旧是她的师尊,她也没有可以更改的人了。 柳如纭找了间客栈休整,上次来艳阳州是为了找一种材料,锻剑的上品材料雪晶,雪晶是云生海海底特有的一种金盈剔透的矿石,用来锻剑可以提升剑的品质。 她知道沈澜在锻剑,便想找来送他,如今看来是不必了。 想起沈澜心中还是免不了难过,柳如纭晃晃脑袋,将沈澜的身影赶出脑中,思索起自己在艳阳州碰见的可疑的地方。 可惜想了半天毫无头绪,只能沿着上次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如果没有就得去探潜龙渊了,她现在不能御剑,赶路的速度实在是令人发指。 柳如纭洗漱后便觉困倦,意识渐渐朦胧,头一歪彻底失去意识,恍惚间她像是脱离了肉体以灵体状态透过层层云雾隐约看见自己全身的灵力正在缓慢且源源不断的流向隆起的肚子。 柳如纭大惊,想要拦,却不知怎么拦,只能眼睁睁看着生气尽褪、灵力尽失。 第四章云生海 窗外的嘈杂的知了声,吵得不得入睡的人们头昏脑胀。 柳如纭猛地惊醒过来,捏紧了手心,不能再拖了,她必须尽快弄清楚肚子里是个什么玩意,否则梦中的场景必会成为她的下场! 从客栈出来柳如纭特意循着当初走过的路一路行至云生海,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唯有云生海海底倒是最有可能出现变数,看来还得入海一探究竟。 云生海碧波荡漾,天边是白茫茫的云,所见之处只剩白蓝两色,茫茫云海波连天,美得不似人间景。 如此美景柳如纭却没有心思多看几眼,反而忧虑自己现在的法力不足以支撑她潜入深海,在没有法力的状态下强行下水,这和自取灭亡没什么两样。 思来想去,唯有避水珠可以一试。 艳阳州城中心有一座极高的阁楼,名束高阁,是本城最大的拍卖交易点,避水珠并不罕见,束高阁应该有,想着柳如纭只能返身回去。 在进入束高阁之前,柳如纭在街边小贩手中随便买了一顶斗笠戴在头上。 束高阁人多眼杂,且大多都是修士,难免会撞上些熟人,一些能免去的麻烦的就省去吧。 交了二两银子的进门费,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内阁,里面人群纷杂,藏头遮面的人不在少数,她带着罩着青纱的斗笠反而不显眼。 束高阁虽然说是拍卖场,但只有最高层是珍惜、罕见的宝贝拍卖的地方,底下大多是比较常见的小物品的贩售。 柳如纭轻车熟路的逛了两个摊位,就找到了避水珠,正准备查看身上有没有同等价值以供交易的物件,顶方传来响亮清晰的拍卖成功的木槌声。 “请下一件拍品,储灵玉!” 柳如纭耳朵一动,搁下手里的避水珠,调动身上仅剩的那点灵力一跃而起。 这是一块悬空的可容下百人的平板,据说这是一件一品承载灵器千人帆。 束高阁的拍卖场所就是在这灵器之上的,没有楼梯,没有绳索,想要上来只能凭实力! 千人帆上人不算少,但是和脚下的低品级物品交易场所对比还是明显少了大半多的人。 储灵玉,简单粗暴就是一个储存灵力的玉石,却异常难得,只有在灵力充沛的福仙之地才会养出来一颗,往往一颗之中便储藏着大量灵气。 现在如果只靠自己慢慢汲取天地灵气,怕是供不起肚子里这玩意,储灵玉将是最好的选择。 拍卖已经开始了,垂涎者纷纷开始叫价,柳如纭也不急一一看过去。 “八万两黄金。”这人怕是个修为低下的暴发户。 “一尊不净杯!”声音有些耳熟,这人一袭白衣袖口和衣襟处绣着精致的翠色花纹,白纱遮面,一副仙人之姿,应是云中山的修者还是个药师。 柳如纭心中一瞬便猜到了这是何人。 “我出一块养魂玉!”橙色长衫,衣襟处绣着精致的鸢尾花,再往上一看,这人并没有遮掩自己的外貌,橙花楼的小公子,花泗水。 柳如纭不动声色的正了正斗笠,花泗水是沈澜的朋友,情同手足的那种。 “一方雪晶。”柳如纭压低嗓音开出自己的价。 方才还此起彼伏的出价声,就像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骤然安静一瞬,又被放开,嘈杂起来。 众多目光聚集在柳如纭身上,是一种难以置信、看地主家的傻儿子的目光。 柳如纭忍不住嘴角抽了下,她自然知道储灵玉虽然罕见,但终究是一个稍微助力修行的物件,比起可以直接让剑提升品质的雪晶来说是比不得的,可她没有更好的交易物品了。 更重要的是,她又不会炼剑,对于她来说雪晶和路边的石头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而能暂时保她无虞的储灵玉相比,储灵玉比雪晶重要百倍。 由于出价远远高于交易物品的价值,柳如纭很顺利、愉快的换到了储灵玉,出阁之前顺手拿一个小物件换到了避水珠,临了瞥见换颜丹也顺手买了一瓶。 柳如纭并不知道的是,她用雪晶换储灵玉一事迅速成为一些修士闲谈的话题,束高阁更是直接放出拍卖雪晶的消息。 极北之地,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大雪纷飞,天上像是有人不知疲倦撕碎白纸洒落人间。 一个年轻男子裹着宽大的裘衣,腰间隐约可见悬着一柄未开刃的长剑,脚踏鹿皮绒靴一步一个脚印在大雪中缓慢行走。 一道流光落至他面前,竟是一个人御剑至此,来人冲年轻男子抱拳,递过去一块晶莹雪白的物什。 年轻男子裸露在外的双目睫毛上挂满冰霜,见到此物神色一喜,接过后又返身往来时路回去。 从束高阁出来,天色渐暗,道路两旁的人家纷纷点灯,照亮了匆匆归家的行人脚下的路。 柳如纭脚步一顿,借着佯装扶斗笠的机会,余光瞥见身后从束高阁出来便一直跟着她的人,加快了脚步,转角时快速翻身入了身旁的院子。 柳如纭扶稳斗笠扫了眼这院子,院子灯火通明,一眼便见处处栽满了各种名贵的花草,花香四溢。 看来,主人家非富即贵,再一错眼就看见了站在拱桥中喂鱼的花泗水。 柳如纭挑眉,艳阳州还真的是小,一日之内竟遇见了两次。 “道友不请自入,不知有何贵干?” 花泗水束着一把干净利落的发,发间却没有像寻常男子一般带发冠,戴的是当下时节开的最为鲜艳的橙灵花,衬着他白皙的脸更加稚嫩了几分。 柳如纭却没有被他的外表迷惑,花泗水看起来不过十四的少年模样,实际上他比她修行了都多了百八十年,不过是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脸罢了。 “路过,告辞。”柳如纭不愿与之过多纠缠,旋身而上,想翻墙出去。 前一秒还在悠闲着喂鱼的花泗水已经站在了墙头,柳如纭猝不及防险些撞上去,脚下一个踉跄,跌落回院内。 花泗水眯着眼扫了眼她不由自主护住肚子的手上,似乎确定了什么,脸上瞬间罩上一层阴霾,阴阳怪气的唤:“柳如纭。” 第五章青麟蛇 花泗水眯着眼扫了眼她不由自主护住肚子的手上,似乎确定了什么,脸上瞬间罩上一层阴霾,阴阳怪气的唤:“柳如纭。” 柳如纭心中一紧,压着声音道:“阁下何意?” 花泗水一想到如今九州大陆的人是如何传他的至交好友沈澜的闲话的就半点也不想和柳如纭多说一句废话,他日沈澜从极北之地归来自有他自己料理这个荡妇。 不过,今日他既然遇上了就要给沈澜讨几分利息! 花泗水毫不留情,抬手一掌打过去。 柳如纭一惊,避之不及,只能抬手堪堪挡下,一声清脆的脱臼声传入俩人耳中。花泗水的掌风掀飞她的斗笠,露出整张白皙柔和的小脸。 花泗水一楞,这个女人脸部线条柔和,垂眉的模样温和的宛若橙花楼中最为雅淡的素菊,和柳如纭有三分英气的脸半点也不像,他认错人了。 柳如纭抱着断臂垂眸,心道,还好她为了躲避身后跟踪的人,翻墙进来的一瞬就吃了换颜丹,拖了这一时半会恰好幻化完,否则怕是要同这蛮不讲理的花公子好一番纠缠不休了。 花泗水赶忙从墙头落下来,一揖,道:“冒犯了姑娘,是在下认错人了。” 柳如纭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看着在她面前弯腰鞠躬的人,从以沈澜未婚妻的身份认识他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堂堂花公子低声下气的跟人说话。 “那我可以走了吗?”柳如纭不客气道。 “姑娘自便。”花泗水直起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忽又想起什么,又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师承何人?” 柳如纭眼眸一转,道:“慕云怅,师尊乃一云游散人,说了你也不识。” 柳如纭这话说的毫不客气,话毕,再不滞留踏出这方令她不适的土地。 花泗水看着柳如纭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慕云怅?不敢言明师承何处,在束高阁一出手就是一方雪晶,有意思。 “公子。”阴处冷不丁冒出一个双手环胸腰间配着鸳鸯刀的人,看样子这人一直都在。 柳如纭竟一点也未发现,可见这人修为必在她之上,隐匿能力也是极佳。 “老六,你去跟着她,跟远点看看她什么来路。”花泗水吩咐道。 “是。” 一道暗影立马追着柳如纭离开的方向而去。 耽搁了这么久,天已经全黑了,到底是有身子的人,柳如纭也疲于奔波,索性回到客栈歇息。 咬牙将断臂接回去,喘着粗气发鬓被汗湿,看向不远妆台上不甚清晰的铜镜。 柳如纭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对换颜丹的效果很满意,不过换颜丹一次只能维持一个月,晃晃瓷瓶,听着瓶子里的响动,还有好几颗,应该是够了。 洗去一日奔波的尘埃,柳如纭摸出今日储灵玉,一时沉默,最终叹了口气,罢了,终究是有缘无份。不再多想,将储灵玉放于手心静心汲取玉中的灵气。 柳如纭的身体就好似一颗缺水恹恹的小苗补充了充足的水分重新精神起来,就连刚刚断了的右臂都没那么痛了。 两个时辰之后她伸了伸胳膊,没有再感到任何不适,终于收起储灵玉躺下休息。 柳如纭顶着朦胧细雨再回到云生海,云生海昨日还晴朗雪白的天空,今日仿佛被笼罩了一层阴霾,沉闷了不少,雨入海面融为一体再分不出你我。 柳如纭吞下避水珠,避水珠能帮她在水中暂时封闭气息,不用呼吸,不过也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她昨夜又用储灵玉补充了灵气,对深入海底倒是加了几分保障。 深吸一口气,柳如纭手提星河纵身跃入海中。 越是深入,光亮就越弱,不过片刻她眼前便不见亮光了,不过柳如纭发间的九珠钗发出些微弱但足以令她看清前路的光。 这只是普通的夜明珠所制,是师尊在她儿时所赠。 儿时的她胆小怕黑,但师尊也不便夜夜陪伴她,听说夜明珠能在黑暗处发光,他便去寻来亲手为她做了这九珠钗,她到现在还记得师尊微笑着为她簪上珠钗的模样。 大大小小的海底生物在柳如纭身边游过,也不惧人,有的小家伙甚至好奇的围绕在她身边游了几圈。 她顺着记忆往更深处游去,忽然前方快速冲过来一头巨大的鱼,鱼身足有八尺宽,眼如灯笼,头大尾短,一口锋利的尖牙在九珠钗的微光下泛着森森的幽光。 柳如纭匆忙避让,星河奋力一挥划伤了巨头鱼的下颚,一股黏腻的液体流入海水中,又很快被稀释掉,随之巨头鱼发出凄厉的尖声,刺的耳膜发震,头昏脑胀。 巨头鱼被激怒,大张着嘴想要将柳如纭咬碎吞入腹中,柳如纭只得举着星河剑与之搏斗。 巨头鱼仗着一口参差不齐却锋利无比的尖牙大张着嘴凶狠地冲过来,柳如纭扔出星河剑,掐着剑决操控着攻击巨头鱼,一边还要小心避让它的横冲直撞。 有些辛苦,但不足为虑。 片刻后,柳如纭的右臂被巨头鱼的利牙划破,星河剑贯穿了巨头的下颚,挣扎片刻巨头鱼缓缓下沉再无声息。 糟了!柳如纭手忙脚乱地撕了衣服一角将右臂绑起来,但伤口较深,阻止不了血液的流出。 修士的血液随着修为的提高,血液中的灵气更加精纯,是妖魔鬼怪最合口的进补食材。 虽说妖族大多存与山海州,但各地还是有一些鲜为人知或经过漫长年月修炼而成的妖物。 柳如纭心中一沉,现在浮出水面就等于是前功尽弃,依她下沉的时长来算应该离她要探的地方不远了,仅思索几秒中,她召回星河剑毫不犹豫的加速往更深处游去。 冷!真的好冷。 柳如纭在水中时间已经有半个时辰了,灵力的缺乏不足以维持她的体温,寒冷犹如入骨之蛆冷的她不住地寒颤。 就快到她精疲力尽难以支撑之时,眼前一亮,已经见到脚下结界屏障微微的光晕了,就是她几月前来取雪晶的地方。 身后骤然出现一条细却极长的青麟蛇,蛇鳞细小光滑,但韧性极佳,是做软甲的好料子。 青麟蛇蜿蜒游动时悄无声息,待柳如纭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近在咫尺了。 第六章凤尾螺 青鳞蛇蜿蜒游动时悄无声息,待柳如纭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近在咫尺了。 柳如纭方才与巨头鱼搏斗已经受了伤,血又引来了青麟蛇,还真的是出门没看黄历! 犹疑一瞬她果断做出选择,提出体内最后的灵气掐诀施法,化作一道流光飞快撞进了结界内。 青麟蛇堪堪只比她慢一步,隔着一层结界看到觜的食物跑了! 暴躁的龇着尖锐的毒牙,腐蚀力极强的墨黑毒液在结界屏障上晕染开,屏障毫无变化,气得它一头撞在结界上头破血流也未入分毫。 柳如纭这才松了口气,取出储灵玉稍稍补充一下,她现在几乎连抬脚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片刻后,待稍微缓过劲来,她才收起储灵玉。 真是倒霉,竟然连快要化灵的青麟蛇都能遇见,要知道妖化灵后便可以修成人形了。 而成为妖只有两种途径,一是生而为妖,二是灵物汲天地灵气生出灵智即为妖。 不过这一类的妖智商普遍不太高,就像是青麟蛇。 柳如纭扫了一眼流连不去的青麟蛇,歪头想它又进不来过一会它应该就会走吧? 不再管它,扭头提着星河小心翼翼的往结界中心挪去。 说来也奇怪,当初来取雪晶时她以为这结界是以雪晶生出的防护,如今雪晶已经被她取走了那么久,这结界仍在。 看来是她想错了。 深海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偏偏这结界就好像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深海中再黑再暗掩不住它的光华,反衬得它更加耀眼。 故地重游,对柳如纭来说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她蹙着眉仔细寻找任何蛛丝马迹,她有没有婚前不贞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只这般离奇的事无从辩驳,更无人会信,而造成这种情况肯定是有什么契机引发了现状。 找到这个契机,搞清楚肚子里面到底是什么,才是她来这里的目的。 因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找的是什么,所以她寻的格外仔细。 忽然腹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模糊的讯息向她传达,柳如纭神色一变,驻步静心感受又没有任何动静。 片刻后,她用星河剑挑开一片密密麻麻的海底植物,找到了这个结界的来源体。 竟只是一个巴掌大的凤尾螺壳? 寻常凤尾螺大多都是深色,外壳也不慎光滑,而这只凤尾螺壳格外漂亮,表面光滑如玉,没有一丝瑕疵,通体赤红,红的好似马上就要烧起来。 凤尾螺的塔高而尖,一层一层螺旋而上,煞是好看。 柳如纭将凤尾螺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异常喜爱,略一思索放置耳边,似空似幻中传来一阵一阵连绵不绝的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不大,悦耳。 柳如纭对这凤尾螺更为喜爱了,像是当初得了本命剑星河一般喜不自禁,纤细白皙的手指摩挲着凤尾螺,爱不释手。 喜欢归喜欢,同时又疑惑万分,此处怎么会有一个如此精致的凤尾螺壳?不过她找到这个凤尾螺壳竟然非常顺利,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 也许是她想多了,还不待她想清楚,呼吸一窒。 避水珠的时限要到了,还是先行回到水面再说。 柳如纭将凤尾螺塞入袖中提着星河往上游,触及结界屏障之时如若无物。 游出结界后,身后泛微光的结界屏障顿时消散于无形,恍若从未存在过。 看来她所想的没错,凤尾螺才是这个结界存在的意义。 脚腕传来湿滑的触感,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脚。 柳如纭大惊低头看去,赫然是方才对她紧追不舍的青麟蛇! 这畜生竟然还没走,还藏起来伺机而动! 到底是谁说的后天修炼成妖的妖物智商不高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柳如纭一只脚腕被缠住,另一只脚死命的踹它,企图甩下它,只是蛇的绞杀力度超越了她的想象! 青麟蛇不仅没有被踹下去还越缠越紧! 柳如纭双目撑大面露痛苦。剧痛过后只觉得左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失去知觉。 危急时刻,柳如纭眼疾手快狠狠掐住想要咬断她喉咙的蛇首,星河紧随其后一剑贯穿了青麟蛇的蛇身,将它扎了个对穿! 一息后青麟蛇再没动静。 柳如纭这才扔下它,转身奋力往海面游,辟水珠的功效越来越弱了,她必须尽快浮出水面! 被扔下的青麟蛇在柳如纭转身的一瞬猛地睁开一双森绿的竖瞳! 用极快的速度追上柳如纭,泛着墨黑毒液的利牙势要将她的头颅咬下来! 柳如纭毫无察觉,但在长年累月的修炼求生中生出的强烈的自我本能迫使她侧了个身,恰恰错开了她的致命点。 青麟蛇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她甚至感觉到了肩胛骨被刺穿的碎裂声! 青麟蛇本就是即将化灵的妖物,只差这临门一脚,这一口精血足以令它迈出了这一步。 蛇本性贪婪,修炼至今也生出些灵智,自知这最后一击不中后,已经毫无胜算,只到觜的肥肉怎么也不甘放过,竟生生将柳如纭肩膀上的皮肉撕下来一大块,迅速逃入深海暗处。 柳如纭大怒。 星河受其影响瑟瑟鸣动,剑光大盛,化作千道剑光,在这深海黑暗中恍若星河,道道剑光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往青麟蛇逃窜的地方射去! 肩膀血淋淋一片,浸在海水中无异于伤口上撒盐,疼的柳如纭血色尽失,脸颊的肉都在无知觉颤抖。 大量的血染红了柳如纭周身一片,她整个人犹如沐浴在血水中。 她咬牙忍住剧痛封住肩膀处的灵脉,勉强压住毒,止住血,免得再招惹来什么妖魔觊觎。 柳如纭始终没有注意到她袖中的凤尾螺正在微弱的泛着红光,并且越来越红,恍若吸饱了养分后盛开的红牡丹。 浮出水面后柳如纭才召回星河剑,星河剑上挂着青麟蛇已经死绝了的尸体。 拼着最后一口气狼狈地回到她暂时落脚的客栈,攥着储灵玉一边汲取灵力,一边施了一个简单的通讯法术。 做完这些后,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疲惫不堪的身躯,昏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柳如纭的房间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第七章花泗水 天色明了又暗,昏迷多时的柳如纭终于渐渐转醒,还未睁眼她就察觉到了有陌生的气息,心中一凌,骤然睁开双眸。 此时她的房中多了两道身影,一道身影坐在她的榻边,一身白衣绿纹是云中山药宗宗服,在束高阁那日她便认出来了,是她至交好友善若水。 而另一个站在窗边悠闲着给客房中的阔叶广玉兰浇水的则是橙花楼的小公子,花泗水。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到现在都没有注意到这家店家竟那么风雅,房中还放着广玉兰作为点缀。 “姑娘,你怎会受那么重的伤?”善若水见柳如纭醒来,好奇的问。 昨日她正在药房煎药,突然收到有人用青麟蛇作为诊金的求医讯息,最近她正需要这味药材便过来了。 又恰好在门外正好撞见了前来的花泗水,这才有了柳如纭醒来见到的几人共处一室的情况。 柳如纭恍若未觉,善若水是她叫来的,但她想不明白为何花泗水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 看他们隔着远远的模样也不像是相识一起前来的。 她前日才从花泗水手下逃脱,现在更是不能自揭身份,如此便不能和若水相认了。 善若水见她迟迟不答,以为她不想回答,善解人意的转开话题,道:“姑娘你的伤我已经处理好了,应无大碍,只是你身中青麟蛇毒,唯有壁蛇果才能解。” 怕她不识,又交代了一番壁蛇果长什么样子。 瞥了眼窗边至今没有凑过来慰问却和她一起守了许久的花泗水,脑中自发脑补了深情公子苦追有夫之妇的苦情剧,悄声附在柳如纭耳边道:“你腹中胎儿也无大碍,你将他护的很好。” 柳如纭闻言,嘴角一抽,也不便解释她并没有特意护着肚子,不过这般折腾都没事,恰恰证明了腹中的东西不简单。 “这是生肌膏,日夜涂抹,七日便可全愈,这是清毒丸,解不了蛇毒,只能暂时压制一段时间。”善若水从乾坤镯中取出两个小瓷瓶递给柳如纭。 生肌膏,上好的外伤药,不管多么皮开肉绽涂抹一番都能生出新肉,并不罕见只是炼制药材难得了点,这药几乎是每个常在外行走的修者必备。 柳如纭的肩膀生生被青麟蛇撕咬下去一块皮肉,用生肌膏是最合适不过了。 柳如纭接过,看见她手上的乾坤镯,心里一暖,这是她接过留仙宗宗门之位后送给她的,没想到她一直戴着。 “多谢药师,劳烦了,来日必登门道谢,那是此次的诊金。”柳如纭心中为了自己的隐瞒默默道歉,伸手指向被她随手丢弃在角落里的青麟蛇。 青麟蛇蛇皮坚韧是做软甲的好东西,蛇胆更是一味良药,更不必说已经近化灵的蛇胆。 妖吃修士血肉是大补食材能涨修为,反之,在修士眼中,妖全身上下皆是珍宝,能入药、能炼器。 善若水就是冲着这蛇胆来的,也早就看见了角落里的青麟蛇,如今柳如纭已经醒了,就是她收取报酬的时候。 善若水走过去手掌一摊,掌中便多了一把匕首,手脚利落的剖出蛇胆,到手后甚为满意,银货两讫后不再多留,拍拍屁股走了。 柳如纭看着她面不改色解剖蛇的样子,不禁想到要是那些对她追求不得的公子哥见到,怕是要大跌眼镜。 柳如纭撑着身子坐起来,对着一直安静的搭理广玉兰的花泗水道:“道友不请自入,不知有何贵干?” 花泗水挑眉,这人怎得这般记仇,当日他对她说的话,现在她一字不差的还给他。 “你得谢谢我。”花泗水到桌前重新倒了一杯水递给柳如纭。 柳如纭没有接,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要不是我在这,说不定那药师就杀人夺宝,哪会那么尽心医治你?”花泗水见她防备之心那么重,也没有硬塞,反手就自己喝掉了。 “道友不请自入,不知有何贵干?”听见他污蔑若水的话,柳如纭差点没忍住要站起来要打他,幸亏肩膀的剧痛拉回了她的理智,只得咬牙重复道,若水是她多年好友,她知她性子,断不会如此。 更何况方才她的意思是将整条青麟蛇都给若水,若水只取了蛇胆,这般行径又怎会如他口中所言。 花泗水挑眉,敏感的发现她对那药师竟然如此信任,可她们方才交谈时分明不熟悉。 “本公子看上你这青麟蛇皮了,卖吗?” “不卖!”花泗水话音未落,柳如纭就斩钉截铁道。 “那你留着干嘛?你又不会炼器。”花泗水也不恼,这本就是他为了不让她多想随口找的理由,他总不能直接承认他派人跟踪她吧? “我愿意!与你何关?”柳如纭不耐烦道。 “不如这样,我替你将它炼成软甲怎么样?” 此话一出,柳如纭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好一会。 花泗水不禁摸摸脸,这是什么眼神?他脸上有东西? 柳如纭忽然想到,一向眼高于顶,从不轻易给人炼器的橙花楼少主,要是有一天他发现自己曾给他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的女人炼过软甲,还是自己上赶着去的…… 柳如纭不禁露出一丝笑容,软声道:“好啊。” 胡搅蛮缠一番后,终于把这个不请自来的人赶了出去,柳如纭捂住口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撑着沉重的身子起来喝了杯水顺了口气。 柳如纭对着铜镜解开衣襟,粗略看了看肩上的伤。 若水医术修为又精进了,不愧是云中山的药师,不过这么会功夫竟连新肉都长出来了,这个速度光靠生肌膏是远远不够的。 检查过后,她便取出储灵玉开始补充元气,兀地想起一件事,若水给她诊脉竟没有发现她腹中之物在汲取她的灵气? 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暂时搁下,改日去问问就是了,现在还是尽快恢复身体比较重要。 一连七日,柳如纭房门紧闭一直在屋内修炼,肩上的伤有生肌膏好的七七八八了,唯独体内的青麟蛇毒虽说有清毒丸暂时被抑住。 还是得尽快找到壁蛇果,还有那只凤尾螺壳和腹中之物都还未解开。 日近黄昏,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第八章幽冥森林 柳如纭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名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腰间挂着鸳鸯刀,手中捧着一件蛇皮软甲,软甲莹绿光滑,一看便知是件好东西。 “慕姑娘,这是少主命我送来的。” 听声音竟是个女人,柳如纭微微诧异,接过软甲道:“多谢。” 老六颔首,转身快速消失在柳如纭视线范围之内。 回到房中,柳如纭饶有兴致的抖开软甲,软甲触手光滑且极薄,即便是三伏天穿上也不会嫌热,还真不愧是炼器世家花泗水。 不知道以后当他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会是什么表情,想想还有些小期待呢。 “送过去了?”花泗水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问。 “是。” “那走吧,去万剑山庄,沈澜终于回来了。” 花泗水想到好友一回来即将面临柳如纭给他带来的那些流言蜚语,就控不住手上的力道,茶杯啪一声被捏成碎片。 柳如纭休整了这么些天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她便打算先去幽冥森林找找壁蛇果,然后再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人知晓凤尾螺这种东西。 至于善若水那,不急,等她解决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再去道谢好了。 这会她正在客栈大堂和掌柜的结账,耳边却传来一旁食客的对话。 “听说留仙宗失窃了。” “就是那个奉婚前有孕的女人作为宗主的留仙宗?” “没错,听说丢了个宝贝,现在满世界的疯找。” 从留仙宗出来后柳如纭也没有刻意去留意万剑山庄和留仙宗的事,如今距她离开留仙宗也不过月余,此刻听到关于留仙宗的话题已经恍若隔世。 “客官,客官。”掌柜的唤了几声,把恍惚的柳如纭唤回神。 接过退还的银钱,柳如纭便离开了,未曾听到后文。 “一个小门小派有什么宝贝那么兴师动众?” “这个倒是不知,不过大家都说是那个女人偷走了,毕竟为人不知检点,手脚不干不净也是正常的。” 艳阳州这个地方,一年四季有大半的时候都是艳阳高照。 现在早已入秋,但在最热的午时走在路上,脚下的青石板路还是烫的。 途径糕点铺,腹中之物似乎被里面香甜软糯的糕点吸引,柳如纭咽了咽口水,进去买了一大包出来。 虽说辟谷之后她平常都不吃五谷杂粮,但她一贯是不喜甜食的,所以腹中之物真的能牵引她。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她说不上来,也许是母子连心? 思及此,柳如纭无端一阵恶寒,这是什么鬼比喻。 不过,这么看来在云生海她那一瞬的感受不是她的错觉,凤尾螺壳跟她肚子里的东西真的有所关联,或者说这就是她莫名怀孕的契机? 既然契机找到了,那要查清楚是何缘由倒是比较简单了。 出城后,柳如纭一路往西。 因为走一段路就要补充灵力,所以走的很慢,足足走了十日才见到幽冥森林的影子。 其实这里曾是一片普通的森林,之所以叫幽冥森林,其实是因为千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次神魔大战!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修士同魔修的战争,她们在凡人眼力是神仙,但真正的神仙应该是飞升之后获得永生,生存在她们头上的才叫神。 柳如纭仰头,凝望蔚蓝的天空,仿佛头顶真的有神仙在哪里生活。 她不禁想到也许有一日她也会飞升,那时她一定扔个纸团下来告诉下面的人,她在他们头上,不知道会不会被当作恶作剧随手扔掉。 神魔大战后这里便成为了一片荒芜,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才逐渐恢复生机。 后来有人夜里误闯进来后见到在这里黑影重重,厮杀震天,恍若当年场景重现,这才有了幽冥森林这个称呼。 柳如纭从未来过这里,对此保持怀疑的态度,不过现在还是白天,她取了壁蛇果就出来,应该是撞不上那等场景了。 “呸。”柳如纭呸呸几声连忙吐出不慎飞入嘴里的小飞虫,颇为嫌恶,正巧又见不远处有一条小河,赶紧过去漱了漱口。 天色渐暗,她至今还在幽冥森林跌跌撞撞的找一颗果子,真的是眼睛都要找瞎了都没见到善若水说的拇指大小赤红的果子。 没道理啊! 按理来说赤红的果子在一片绿色的森林中算是显眼的存在了,可她一路走进来,连个影子都没找到,倒是杀了好几只不长眼的畜生。 柳如纭坐在河边一块大石上歇了一会,天就全黑了,一道箭光凭空出现在她身前。 柳如纭猝不及防,避无可避利箭穿胸而过! 柳如纭僵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对,不痛!随之前方似有千军万马或腾云驾雾或脚踏仙剑而来。 柳如纭惊呆了,但很快就发现这些人好像看不见她,忽然想起幽冥森林的由来,回首,黑色铁骑魔气冲天,赫然是魔族大军! 她收回前话,她还真就遇上了这等离奇的场景! 接下来就是神仙打架,战火漫天,她对千年前的战事毫无兴趣,她如今不过一百来岁,千年前的事对她来说太过久远了,还是赶紧找到壁蛇果吧。 又过了许久,柳如纭摸摸肚子,感觉自己好像饿了,眼前飞快窜过去一只野兔。 片刻后,柳如纭架着火堆烤着小兔兔,欣赏着夜空繁星。 想起了这个世界唯一给过她温暖的师尊,不知他可曾如他所言,变成星星看着她,不过要是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要气的胡子都翘起来吧? 哈哈…… 右边不远灌木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柳如纭戒备着看着那处。 忽然从草堆里滚出来一个人? 柳如纭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一身粉衣却沾了许多杂草,披头散发的人见到自己手中的兔子一边咽口水一边一步一挪的靠过来。 最后蹲在她面前再没动作。 “你怎么能吃兔兔?”软糯的女音,状似同情的盯着柳如纭手中的烤兔。 柳如纭挑眉,如果不是她咽口水的声音格外大,她差点要信了她真的是在怜惜兔子。 “你要吃吗?” “要!”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答的格外响亮,还惊飞了几只胆小的鸟禽。 柳如纭看着这个小女孩清亮的双眸,随意地翻动了几下烤兔,用星河削下一只兔腿,以剑尖递过去。 只要这个小姑娘稍有动作,星河就能一剑削下她的小脑瓜。 第九章云菀 小女孩馋巴的紧,半点也不在意她拿剑指着她,反而眉开眼笑地拍拍双手,再小心翼翼的接过兔腿直接就往嘴里塞。 “谢谢姐姐。”小姑娘嘴里塞着肉,说出的话含糊不清。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在这里?”柳如纭也吃着兔肉,问。 “我和哥哥走散了,在此处迷路了,姐姐可以唤我莞儿”小姑娘毫无戒心,问什么便答什么。 柳如纭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也没有再多问,不过是萍水相逢没必要刨根问底。 小姑娘飞快的将手中的兔腿啃完,摸摸肚子,瘪嘴,没吃饱。 柳如纭自然瞧见了她的一番动作,也猜到了她还没吃饱,不过却不见她来讨要,倒是有些诧异这小姑娘格外的有礼。 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 想着,柳如纭又削了半只兔子用手递过去,小姑娘顿时一脸羞涩的接过吭哧吭哧的继续吃, 哪还记得自己曾对这个兔子怜惜过? 吃完自己这份,柳如纭擦净星河剑就打算继续去找那个该死的壁蛇果。 谁知她刚站起来,那小姑娘也站了起来似乎打算跟着她。 “不要跟着我。”她还要往幽冥森林的更深处去,带着小姑娘,她并没有把握护她周全。 “姐姐,我害怕。”莞儿顿住脚步,软软的喊了声。 “你往那边走,一直走就可以走出幽冥森林。”柳如纭指了一个方向给她,她能走到这里,肯定不会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 “我怕黑,我不敢。”小姑娘两眼汪汪的看着她,试图让柳如纭心软。 “那你就在这里等着,等你的爹娘找来。”刚刚烤兔子的火还没灭,守着火堆也更容易被人找到,柳如纭理所当然的想。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还想再说什么,却不知为什么又没开口。 柳如纭就当她默认了这个提议,转身往森林深处去,结果还没等她走远,身后就传来了小姑娘的啜泣声。 最终,柳如纭提着星河在前面探路,莞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姐姐你在找什么?可以跟莞儿说说吗?莞儿帮你一起找。” 跟了许久,莞儿发现了柳如纭在寻找什么,便想帮着她一起找,尽快找到后好一起离开这个黑漆漆的地方。 想着告诉她也无妨,反正也不是什么宝贝的东西,柳如纭便和她说了。 “姐姐,这里是找不到壁蛇果的。”莞儿偷偷看了她一眼,好似生怕她会生气丢下她一般。 “不可能,药师说过这林子里有。” 柳如纭第一反应便是否定小姑娘的话。比起初次见面的小姑娘,她当然更相信至交好友的话。 “姐姐,林子里确实有壁蛇果,但只会生在在悬崖峭壁的壁石上。”莞儿解释道。 “……” 难怪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不过她怎么知道? 柳如纭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问“你怎知道?” “哥哥说即便是女子也要有一技之长,便送我去学医。”莞儿想起哥哥弯着双眸,笑的很甜。 柳如纭点点头,颇为认同这个说法,随后就带着她专往悬崖峭壁的陡路上走,很快就看见了长在壁石上的壁蛇果。 对寻常人来说这么高的峭壁肯定是很难摘到壁蛇果的,但是对修士来说确是易如反掌。 “你在这等着。”柳如纭对莞儿嘱咐道,又想起这小姑娘怕黑,抬手将九珠钗摘下来给她拿着。 临了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别弄丢了,这珠钗对我很重要。” 莞儿一早便注意到她头上的珠钗在黑夜里竟然会发光,欢喜地接过后乖乖点头应下。 交代好后,柳如纭掷出星河,星河稳稳当当地悬浮在半空中,她踏上去操控着星河去摘峭壁上的壁蛇果。 头顶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是夜鹰。 不对,这分明是个人身,只是有鸟喙和双翼,是个已经化灵的妖! 怎么又是妖! 九州大陆的修为分为七个阶段,分别是纳灵、化灵、通灵、引灵、化臻、半神和渡劫期,其中纳灵是基础,纳灵后便可以进行修行了,虽是基础大多的人却一辈子也未入其门。 而渡劫期说是修为到了一定阶段便会渡劫,渡劫顺利则飞升成仙,反之则陨落,一身修为反哺九州大陆。 旁人她不知道,只曾听师尊说过,师叔祖应是到了半神期的。 柳如纭手心不禁冒汗。 在地面还好对付,可现在星河被她踩在脚下,为了压住青麟蛇毒还封住了灵脉,她可以说是手无寸铁,要知道她也不过是通灵境,还做不到腾云驾雾,看来只能躲开它摘下壁蛇果再说! 夜鹰是肉食动物,鸟喙长而坚,能轻易的撕开猎物的皮肉,化灵后更甚! 妖化灵后不止可以幻化人形,又因为他们的本体所特有的部分也会增强不少,总而言之,妖族的化灵境是要比修士的化灵更占一些便宜的。 夜鹰的翅膀极宽,煽动时可以掀起狂风,柳如纭现在不敢硬碰硬,只得一边避开它的攻击一边尽量往壁蛇果靠。 但是那只夜鹰就好像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一样,死死堵住她的路,柳如纭气得咬牙,又奈何不得。 听说妖族对领地意识格外敏感,不知是不是她擅闯了他的领地才会被攻击? “无意冒犯阁下,在下只是想摘几颗壁蛇果,摘了后即刻离开贵宝地。” 化灵后的妖能修成人形自然也是听得懂人语的,可那夜鹰对她的攻击连顿都没顿一下,就像没有听见一样,目露凶光。 柳如纭在空中翻转一周堪堪躲开它的鸟喙,咬牙沉气,星河载着她以最快的速度下沉。 既然要战,那她自当全力奉陪! 快要接近地面时,柳如纭一跃而下,星河回到她手中。 伴随着一声长啸,夜鹰猛扑下来,显然是把她当作了猎物。 略显狼狈的避开这一击后,柳如纭果断解开封闭的灵脉,选择正面迎战! 青麟蛇毒顿时犹如水入深海,迅速蔓延至经脉各处,脚步一滞,闷咳一声。 必须速战速决,在青麟毒发前取下壁蛇果解毒! 月光下的星河剑泛着幽冷的白光,受她的战意感染,顿时剑光大盛! 第十章云鸿 在枝繁叶茂的森林中,夜鹰宽大的翅膀就变得格外碍事,所以它收拢了双翼化作半人形站在地面上。 为什么说是半人形,是因为它的双足和双手都还是夜鹰的利爪状,鸟喙也未曾变化。 柳如纭对上那双冷漠的竖瞳,提着星河率先发难,一剑就要削断它的脑袋,却被鹰爪接下。 鹰爪竟毫无损伤! 柳如纭微楞,夜鹰另一只利爪袭来! 她再不放手这一爪就能折断她的脖子。 柳如纭立刻放开星河,足下一点,退出百米。 夜鹰立刻乘胜追击,猛扑而来。 柳如纭猛提一口气,跃上一颗高树,抬手召回星河,这夜鹰鸟喙和爪子都极其坚硬,她现在的修为伤他不得。 在树林间躲避着夜鹰的反扑,一边冷静的思考该如何下手。 余光瞥到它身后即便合起也大到拖在地面显得有些累赘的翅膀。 “去!” 星河剑被掷出,化作一道剑光袭向身后紧追不舍的夜鹰,再次被夜鹰挡下。 夜鹰利爪捏着星河用力一掰,星河剑一分为二,竟然断了! 柳如纭却面不改色,随后夜鹰的身后突兀的现出一把剑,紧接着便是一阵凄厉的叫声! 夜鹰的左翼已经被星河一剑削下来。 果然,它的翅膀并没有得到化灵后的进化,否则他大可以展开双翼追杀她,再多的树木丛林都挡不住它的。 夜鹰失去左翼,暴怒之下双眼赤红,就在柳如纭以为它要扑上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时候,它竟然转身逃了。 柳如纭顿时松了口气,她没时间去追。 立刻御剑而上去摘壁蛇果,一到手便直接往嘴里塞。 红色的浆果在口中破开,汁液染红了她的双唇,为她如今这张换颜丹改过的容颜添了几分魅色。 柳如纭回到地面,席地而坐开始调息,催动壁蛇果的药性尽快解毒。 待她清完余毒时,天已经破晓了。 晨曦洒落在柳如纭脸上,微微颤动睫毛,睁开双眸,想起来昨夜还有一个小姑娘还被她扔在山里。 柳如纭找到莞儿时,她正蹲在一个小山洞里,靠着山壁望着洞外,泪眼朦胧的双眼已经红肿了,见到她的一瞬间却破涕为笑。 柳如纭心中一软,又微微歉疚,吃下壁蛇果后她本可以先行回来再解毒,但她不信任莞儿,毕竟那时的她太过虚弱。 “走吧,我送你回家。”柳如纭露出了这些天来唯一发自内心的笑容,轻声道。 “嗯!”莞儿开心的重重点头,刚站起来脚下就一个踉跄扑向前。 柳如纭没有躲,双手撑住她腋下,将人稳稳地拥在怀中。 “莞儿?”唤了一声,怀里的小姑娘没有应声。 再一看她双目紧闭,赶紧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随后松了口气,没有发热,想来应该是等了一夜太累了,昏睡了过去。 想了想,柳如纭将小姑娘移至身后,将她背了起来。 莞儿到底还小,身量不高也轻的很,她才能这么轻松的背起来。 小姑娘迷迷糊糊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贴着她睡得格外香甜。 路上柳如纭总感觉自己的脸痒痒的,随手用衣袖擦了擦并没有在意。 走出幽冥森林后,柳如纭找了条宽敞的大路走。 一来是相对平坦好走,二来是看能不能遇上莞儿的家人,这么乖巧的小姑娘走丢了,想必家中肯定急坏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过走了半个时辰就被人拦了下来。 这人白衣蓝纹,柳如纭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云中山的剑宗宗服。 她倒是有猜到莞儿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家中有修者的长辈留了保命的法宝给她,才能让她独自一人在幽冥森林都能平安无事。 只是没料到竟是云中山,正要开口便被人抢先一步。 “你是何人,胆敢劫持我妹妹!”云鸿从妹妹消失后,已经日夜不歇的找了三日,如今见到自家妹妹在别人背上生死不知,顿时双眼微红,厉声喝道。 柳如纭正要回答,又被人夺了话。 “师兄,我见过此人,是柳如纭!”一旁的小弟子突然插嘴,直接道出柳如纭的身份。 如今九州大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柳如纭的光辉事迹?即便是极少过问俗世的云中山也是传的沸沸扬扬。 柳如纭一楞,随后抬手想摸摸脸,换颜丹失效了? 算算日子好像是差不多了。 见到柳如纭抬手的动作他们却误以为她要将云菀挟持作为人质。 “住手!放下菀儿小师妹”那名小弟子如临大敌,大喊。 云鸿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瞬间出手想要夺回妹妹。 柳如纭蹙眉,将云菀从背后抓下来,精准的抛向云鸿,随后召出星河,踏剑而去。 云鸿大惊之下连忙收住攻势转而接住妹妹。 云菀被惊醒,一睁开眼便瞧见了自家哥哥,顿时嚎啕大哭,像是要将这几日受的委屈统统发泄出来。 云鸿只得抱住妹妹好一顿哄,等他们兄妹回过神来,哪还有柳如纭的影子。 “师兄,听说柳如纭偷了留仙宗的宗门至宝,不如我们……” 一旁的小弟子突然想起近日的流言,目露贪婪,可他自己是没有这个本事的,所以便想着怂恿云鸿一同前去。 “哥哥,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绝不可以伤害她!”云菀闻言,顿时慌了,大声道。 云鸿一楞,才反应过来方才是他误会了柳如纭,但这般名声狼藉的女人不是莞儿该深交之人。 不过他亦不是恩将仇报之人,便沉着脸道:“留仙宗的事,自有他们自己解决,你去留仙宗通报一声即可。” “哥哥!”莞儿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哥哥。 “云菀!别在闹了,就因为你不说一声便偷跑出来我和师弟已经日夜不休的找你了三日,耽误了多少事,你知道吗?” 云鸿云菀兄妹父母早逝,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往日里宠着让着,如今竟敢一人偷跑出山,他不能再纵着她了! “偷跑出来是我不对,可是莞儿相信姐姐定不是会偷东西的人。”莞儿想到自己给哥哥惹了麻烦内疚不已,却依旧忍不住替柳如纭辩驳几句。 “跟我回去!” 第十一章妖族追杀 柳如纭将云菀扔出去后,才想起自己的九珠钗忘记了取回来,为此她郁闷了半天。 罢了! 云菀是云中山剑宗的人,去找若水道谢时一并取回来吧。 想来那个那么怕黑的小姑娘也不会将九珠钗随手扔了。 借着水中倒影确认换颜丹已经失效了,她倒是没有急着再吃,随便找了个轻纱斗笠戴上。 她要去找一个老朋友,还是得顶着自己这张脸才好认些。 她要找的人在海对面的朝歌城,那是一个不夜城。 柳如纭的灵气不足以供她片刻不歇地御剑横跨整片海,因此她选择了搭乘商贩的船。 甲板之上,柳如纭摸着微隆起的肚子吹着风,偷得浮生半日闲。 可惜老天怕是见不得她闲。 船猛地一震,船底大约是撞上了礁石,破了一个大洞,海水噗噗地往船里灌。 “这条航线都不知走了多少回了,从未听过这附近竟有礁石,快!快将那批货护住!”管事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还要扶住站都站不稳的货商老爷。 船工们都通水性,还算比较沉稳,听从着管事的安排先护住一批贵重货物,放下救命用的小船。 到底只是救急的小船,更何况还放下一小批货物,人便站不下几个了。 甲板上大多数人都是和柳如纭一样只是货商运货之余顺带的乘客,见状纷纷想挤上那只小船。 “不能再上了,再上船便要沉了,开船!”货商见船上还有那么多人,竟也不管旁人死活,只管命令船工开船。 柳如纭冷眼看着,也没有插手。 放了那么多货物,那小船自然不能再上人了,再上只怕通通都得沉尸深海。 柳如纭眼疾手快的拎起一个快要沉入水中的幼童,随后就被其母亲夺了过去,拥入在怀里不停地亲吻他的额头。 心中估算一番,这里有七八个人,扩大星河剑,载着她们走怕是走不远,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看着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 总归比坐以待毙强。 不知怎的,她的肚子似乎有微弱的动静。 只是柳如纭已经召出星河,没有察觉。 星河剑悬在前面,柳如纭率先上去,掐诀。 星河的剑身成倍成倍的暴涨! 直到可以容下所有人。 凡人尊崇修士,但修士在凡人眼中并不罕见,毕竟修士和凡人的生活区域并没有明确的划分开来。 见此情景也只是喜极而泣,相继搀扶着上了星河剑。 柳如纭抬起手腕,星河剑便跟着抬高。 正当大家大呼得救之时,海面突然窜出来一条巨蟒。 不! 不是蟒,是蛟! 此蛟身长约九尺,头顶短角,下有四肢,尾巴尖端竖着坚硬的肉刺,张着血盆巨口,想要一口将他们连人带剑一并吞入腹中! 如果说之前柳如纭之前遇见的妖都是第二种后天修炼成妖,那蛟则是第一种,生而为妖! 得天地优待,一出生就是纳灵境,修行更是比修士快的多。 蛟的寿命极长,比修士几百年的寿命长了不知多少倍。 因此此蛟的修为会随着年龄不断增长,远不是她一个小小的通灵境可以对抗的! 往日出门历练,能遇上一只妖便已是难得。 此次不过月余从未化灵的青麟蛇到化灵后的夜鹰,再到现在修为深不可测的蛟。 她要是再觉着这是偶然,那她就真的是脑子有坑! 回想起生平,她从未同妖族结下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为何妖族会屡屡派妖来追杀她? 甚至驱使蛟来灭她一个小小通灵境! 这是要她非死不可! 来不及想清楚,既然知晓这蛟是冲着她来的,这些无辜的人不应该被牵连进来。 柳如纭操纵着星河剑一头扎进了海面。 入海后,柳如纭立刻抽出自己九层灵力造了一个小结界护着那些人逃离。 紧接着蛟也一头扎下,一口就要将柳如纭吞入口中! 这时柳如纭仓皇想逃脱,却已经无处可逃,也根本逃不掉! 看来她猜中了,这蛟真的是冲着她来的,那些人应当会平安无事吧。 然而此时她已然处在蛟的巨口之中,就在她以为要命绝于此之时…… 一把通体雪白却泛着淡淡金光的利剑稳稳地卡在蛟的口中! 蛟庞大的体型在海上不断翻腾,可他的上下颚死活就是合不起来。 身在其中的柳如纭毫发无伤! 柳如纭猛地抬头,是曙光剑! 透过水面,隐隐能见到空中立着一个身影。 柳如纭握紧了星河,破水而出。 只见刺眼的阳光下,一位熟悉的老者转动着骨珠,目露怜悯之色看着她。 “孩子,没事吧?” 苍老沙哑的声音算不得好听,却令柳如纭一下便酸了鼻。 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师叔祖。” 师叔祖轻叹了口气,一抬手,曙光剑竟生生穿过蛟坚硬的头骨,回到她手中。 方才还威风凛凛的蛟,现在已经成了死尸漂浮在水面上,血染红了大片海水。 这便是化神期的实力吗?柳如纭想。 师叔祖又随手布下一个小结界将柳如纭护在其中,就像是方才她护住那些普通人一般。 “如纭不孝,竟还劳累师叔祖出手。”柳如纭既感激又羞愧。 “无妨”师叔祖摆摆手,示意她不用放在心上。 “谢师叔祖。”柳如纭恭敬道。 师叔祖见她如此恭谦的模样,甚为满意,道:“你要去往何处,老身送你一程。” “谢师叔祖,如纭准备前往朝歌城。” 柳如纭拜别师叔祖后便被一阵清风平稳的送至朝歌城附近。 踏上土地的那一刻,柳如纭捧着手中的骨珠手串朝师叔祖的方向恭敬的拜了拜。 临别前师叔祖什么也没说,只将手中的骨珠手串给了她。 柳如纭将骨珠手串套在手上,一股淡淡的檀香,想来应该是这手串长年累月的跟在师叔祖身边沾染上的吧。 小心地用衣袖盖住骨珠,柳如纭这才往朝歌城去。 略过核查通关文牒之人打量的眼神,柳如纭顺利入城。 朝歌城是个彻彻底底的不夜城,这里的人、修士、甚至妖族、魔族都有,鱼龙混杂。 歌舞日夜不休,酒馆、赌场、青楼等消金窟满城皆是。 而柳如纭要找的人却是个与朝歌城格格不入的神算子。 第十二章十里居 朝歌城南十里居。 柳如纭看着小木屋外紧闭的房门,调转脚步往十里春去。 也不晓得十里春有什么独特之处,竟让一介知天命的神算子谢平沉迷其中足足二十年。 十里春,是不夜城众多秦楼楚馆中极为中庸的一间。 里面挂着大红艳俗的灯笼,不大的地方还搭了一个小台子。 台上有舞女在跳舞,台下为数不多的客官和姑娘们饮酒作乐。 柳如纭扫了一眼大堂,并没有她要找的人。 “那个白须白发的糟老头在哪?” 领路的姑娘捏着帕子,面露难色。 柳如纭扔给她一锭金子,她立刻变脸。 “请随我来。” 白须白发的客人她们十里春就一个,他还是华容的常客,十里春上到花魁,小到扫地阿奴那个不识? 柳如纭被带到一间客房前,领路的姑娘就退下了。 柳如纭叩叩门,等了一小会儿,没人应。 柳如纭不耐,直接推门走进去。 房内并没有一丝暧昧香艳之色。 只有一个穿着比起大堂的姑娘稍微素些的姑娘在抚琴。 当然,现在已经停了。 想来是她敲门声被琴声掩盖,没有听见。 桌前趴着一个白发青年,正是她要找的人。 “冒昧打扰一下,我有事找他。”柳如纭指着醉死在桌前毫无动静的谢平,对华容道。 “你是何人?”华容问。 柳如纭敏感的察觉到华容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敌意。 之前她从未同她打过交道,只在谢平口中听过她的名字。 “朋友。”说着,柳如纭拿起酒壶将仅剩的酒泼在了醉鬼谢平脸上。 谢平哆嗦一下,醒了,睡意朦胧间看到柳如纭,脑子还未转,话先问出了口:“你怎么在这?” 柳如纭未答,反对华容道:“人我先借走了。” 言毕,拖着谢平就离开了十里居。 十里居。 谢平扯下假胡须,洗了把冷水脸清醒清醒,坐下煮了壶茶。 “你要是喜欢人家,直接娶回来不就是了,还成日往十里春跑,难道十里春的房间更舒适?” 这话柳如纭说了好几次,可谢平都是草草搪塞过去,这次也不例外。 “你不懂。”谢平垂眉喝茶,茶盅的热气藏住了他的神色。 柳如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在养胎?怎么会跑来找我?”谢平搁下茶杯,奇怪的问。 就算往日不通信,他也早就听说了柳如纭怀孕的事,随手一测,死不了,他便没有再多管闲事。 “养什么胎,我哪有空养胎。” 柳如纭从袖中取出凤尾螺壳,道:“见过这玩意吗?” 谢安接过凤尾螺仔仔细细端详了许久,柳如纭急切地盯着他。 “没见过。” 柳如纭一把将凤尾螺夺回来,没见过看那么久? “我去信问一问,师尊肯定知道你这是何物。”谢平信誓旦旦道。 谢平的师尊,天命仙翁,一个真正的能知晓天命的人,一直隐居在白泽山。 据说半神期的修士都会找他一窥天命,早早为渡劫做准备。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如此了。 谢平照着凤尾螺壳临摹了一番,再写上想问的。 他造了个巴掌大小的防护罩子,将纸叠成纸鹤模样的信护在里面。 轻吹一口气,纸鹤便像是活了般顺着风飞走了。 “好了,回信最快也要两日,这两日你便留在这等着吧。” 言毕,谢平粘上假胡子,整整衣襟,起身要走。 “又回十里春?”柳如纭双手环胸,问。 谢平脚步不停,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还真的是片刻都离不得,明明这般放不下,为什么还要留华容姑娘在十里春? 依她看,华容姑娘对他明明也有意。 第二日,日头刚落。 柳如纭窝不住了,反正也是闲来无事,不如出去逛逛。 这会天色已经黑了,朝歌的繁华才刚刚开始。 柳如纭闻着香味来到一家酒楼,点了一桌子好菜。 食到一半,听见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 “小二,把你店里最好的酒菜统统给我端上来!” 留仙宗的宗服是浅蓝色的,衣襟和袖口处皆有精致的祥云纹,是柳如纭曾经最喜欢的样式。 她一出声,柳如纭便知道了身后的人就是她曾经的师妹——柳如烟! 啧,还真倒胃口。 柳如纭对柳如烟极其熟悉,仅听声音便识得其人,同样,柳如烟对柳如纭亦是。 用柳如烟的话来说就是:即便柳如纭化成灰都她都认得。 因此,柳如烟即便没有瞧见她的脸,仅凭柳如纭的背影就已经确认了七分。 柳如烟疾步上前,绕到柳如纭桌前。 “果然是你,柳如纭!” 柳如纭这三个字,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漏出来的。 一直跟随在柳如纭身后的弟子,听到柳如纭三个字,立刻拔剑。 这架势立刻将店内的食客吓跑了。 “是我又如何?”柳如纭吃着菜,连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她,免得自己浪费这一大桌子好菜。 “你倒是真有胆量,偷了宗门令还敢光明正大的在这吃饭!” 柳如烟笑了,这回落在她手上,她一定让这个贱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说什么?宗门令不见了?”柳如纭抬头,质问道。 她曾在艳阳州听说的留仙宗失窃的宝物竟是宗门令牌! 难怪师叔祖会出山,还在海上顺手救下她,想必也是为了寻宗门令牌吧。 “你装什么装,我说你为何那日交出宗门令时那么洒脱,原来是有后手!” 柳如烟想起那日便气的咬牙切齿,要是那个老妖婆将宗门令牌交给她,她决不可能让宗门令牌被这个贱人偷走! “一派胡言!我交出宗门令牌后,便出了山,如何偷盗宗门令牌?!”柳如纭自然不能忍受被柳如烟如此平白泼脏水,反驳道。 “除了你,还能有谁!”柳如烟万分肯定道。 留仙宗的宗门令牌,远不仅仅只是一块宗主令那么简单,与其说是宗主令,还不如说是一个储物灵玉。 留仙宗开山立派以来至今所有较为珍贵的宝物统统存放在里面。 包括师尊的遗物,暮云剑。 第十三章遇故人 作为曾经的留仙宗宗主,柳如纭一直将宗门令牌带在身上,从未丢失过。 而宗门令牌,也不是随便一个人捡到便能用的。 还需要一门独门秘法,这秘法她交出宗门令后也一并教给了南燕。 如今南燕是光明正大的持有者,所以,南燕没有理由偷窃自己完全可以名正言顺使用的东西。 因此,柳如烟可以肯定绝对是柳如纭偷走了! 因为除了南燕就只有柳如纭知晓秘法! 柳如纭自然也想到了这点。 “我说了,不是我!”柳如纭百口莫辩。 “你觉得我信吗?”柳如烟猛地凑近柳如纭脸上,反问。 柳如纭心里门清,不管她说什么,柳如烟都不会信。 “大师姐,何必跟她废话。”柳如烟身后的弟子插嘴。 “杀了她,搜出宗门令牌!”众弟子齐呼。 柳如纭扫了眼他们,其中有几个她还是颇为眼熟的弟子,甚至有一两个曾颇受她照顾。 当真是树倒猢狲散,虎落平阳被犬欺! 柳如烟退开,一挥手,一众弟子立刻蜂拥而上。 柳如纭召出星河,奋力抵抗。 柳如烟享受被人追捧的滋味,带的都是修为不高于她的弟子,好充分满足她的虚荣心。 柳如纭对付起来也算勉强。 柳如烟又怎么会让她好过,见众人迟迟拿不下她就提剑亲自上阵。 柳如烟的修为本就同她差不了多少,柳如纭顿时压力倍增! 众人从酒楼内打到店外,周边迅速围观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对她们指指点点。 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柳如纭落下风,一个不慎便被柳如烟从背后偷袭划拉了一剑! 这一剑没有伤到柳如纭,只划开了衣物,露出内里青麟蛇皮甲。 受了一剑却无伤,明眼人都知道是件宝贝。 这!使得柳如烟众人更加肯定宗门令是柳如纭偷走了。 柳如纭心中暗骂花泗水,明明星河剑都能破开青麟蛇的蛇皮,怎么不过在他手上过了一遭柳如烟的剑都刺不破了? 同时又忍不住想,不愧是炼器世家,竟能将到手的材质提升了一个等级。 丝毫没有想起自己当初是抱着何种心态将青麟蛇皮交予花泗水炼造的。 艰难抵御了片刻,柳如纭就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她如今因为有孕而灵力不济,不能同他们多做纠缠。 柳如纭立刻做出决定,提气就跑。 留仙宗等人一楞,立刻去追。 一番追赶后,柳如纭躲进草垛后,小心地等留仙宗众人离去之后再出来。 扯了扯松垮的外衫,转身又进了一间铺子换了身墨绿色衣裙,这颜色深,耐脏。 结账时掌柜又赠了一枚自家婆娘做的驱蚊虫小香囊。 柳如纭正愁十里居蚊虫多,谢过一番接过来直接系在了腰间。 出门后,柳如纭恰巧错过了去而复返的柳如烟,但她想她还不如和柳如烟再打一架来的痛快。 柳如纭怔在一旁,颇有自娱自乐的精神,心想今天出门怎么没让谢平算上一卦,竟接二连三遇见不想见到的人。 她撞见了两个熟人,一位身着墨色长衫,头戴墨玉发冠,身量极高,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她曾经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沈澜。 另一位,则是沈澜一个鼻孔出气的好友——花泗水。 说实话,柳如纭并不想见到他们,她虽早已经放下了,但再见到沈澜也难免心有波澜。 “纭儿。”一声熟悉的、亲昵的呼唤。 柳如纭有些恍惚,思绪飘着飘着不着边际。 她名唤柳如纭,乃师尊赐名,师尊慈爱地唤她如纭,柳如烟咬牙切齿地唤她柳如纭,留仙宗一众弟子也曾恭敬地唤她宗主。 唯有沈澜,从小到大,一直唤她纭儿,亲昵的令人沉溺。 “沈澜,你不会还对这女人有所念想吧?”花泗水插话,质疑道。 花泗水的声音让柳如纭飘散的思绪回归本体。 定亲信物早已归还,而她如今流言蜚语,她不想让他成为旁人眼中的一个笑话。 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柳如纭垂眸,道:“沈公子。” 疏远之意,一览无遗! 沈澜急了,想要上前。 花泗水拉住他,怒道:“沈澜,你看看她的肚子,你清醒一点!” 沈澜终于不再自欺欺人,正视她微隆起的肚子,脚下的步子再也迈不开。 他从极北之地回来,从众人嘴里得知他未婚妻子婚前有孕的事情如招雷劈,他不信,所以他来寻她。 他曾想过也许这是旁人对她的诬陷,又或者是她对他的一个考验?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或者说不敢想这件事竟是真的! 天下间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此事,包括他! 柳如纭面上不在乎,心中却纠成一团,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沈澜。 见他从难以置信再到满脸苦痛,最终沉寂下去。 柳如纭转身就走,沈澜毫无反应。 他们之间就像象棋的棋盘,隔着一条楚河汉界。 她就站在他面前。 他连问都没问就已经下了定论。 罢了! 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柳如纭面无表情的徒步回到十里居。 谢平眉心一跳,多年来的了解和强烈的求生欲迫使他立刻闪出去避难。 柳如纭见谢平远去的背影,无从泄愤。 过了一会,她不知想起什么,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 抬手召出星河,行至十里居院子前的一颗老桂花树前蹲下,一下一下的挖。 半晌,挖出十坛酒。 这酒是二十年前谢平所酿,用的是这株老桂花树的花。 那日是柳如纭陪着患得患失的他埋在这树下。 桂花酿经过这么些年月的沉淀,幽香扑鼻,使人沉溺其中,却不知越是年份久远便越是醉人。 柳如纭抱着十坛陈年桂花酿喝的醉生梦死。 世间哪有半点好? 就算飞升长生又如何?不过都是过眼浮云! 天上无师尊,地下无父母,她也只是一无根浮萍。 摸着来历不明的肚子。 既然老天都不让她好过,那她偏偏就要活的更精彩! 大口畅饮,毫无顾忌。 爽! 不夜城的夜晚最是热闹,到处灯火长明,人声鼎沸,独独十里居僻静到令人窒息。 十里居院外,沈澜和谢平像是木桩子立在那。 许久之后,谢平试探着问:“要不进去坐坐?” 第十四章断情缘 十里居院外,沈澜和谢平像是木桩子立在那。 许久之后,谢平试探着问:“要不进去坐坐?” 沈澜的眼睛一直落在屋内醉死过去的柳如纭身上。 她腰间挂着精致的小香囊,他无意识摩挲着从沈阳旭手中拿回来的那枚陈旧的香囊。 沉默了很久,答非所问。 “我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谢平张了张嘴,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站在自家门外陪着他喂了整夜的蚊子。 在柳如纭醒来之前,沈澜离开了十里居。 “你去见她了?” 花泗水仔细地给自己养的七色莲倒着灵泉液。 七色莲是一株有着七种颜色的莲花,据橙花楼自己说,这株七色莲是伴着花泗水的出生而出现的。 橙花楼的楼主子嗣艰难,晚年才得了花泗水一个儿子,本就宝贝,又伴生了七色莲这等仙植,就更加宝贝的不行了。 沈澜顿了顿,没吭声,只点点头。 “我以为你会生气,会大怒,甚至会杀了她。”花泗水轻柔地触碰七色莲的莲瓣,又说:“万万没想到你竟会如此执迷不悟,她到底有什么好?” 在花泗水的印象中,那时柳如纭还是留仙宗宗主,目中无人、高高在上。 令人不喜! 作为沈澜的未婚妻,她从来都把留仙宗的事情放在沈澜前面。 沈澜此次前往极北之地炼制本命剑,而柳如纭连面都不露。 现如今更是趁着沈澜炼剑未归,与人苟合,怀上孽种! 如此不娴、不贞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实际上柳如纭是去云生海为沈澜寻雪晶,雪晶能提升剑的品质,他要炼制本命剑,柳如纭又怎会无动于衷。 但她却耽误了时辰,没有来得及赶回来,沈澜就已经去极北之地了。 这些都没人知道,对如今的柳如纭来说也已经不重要了。 “她很好。”沈澜木讷的回答。 花泗水摆弄好七色莲,将其妥善放回储物法器中。 沈澜嘴里说着她很好,可他的神情只让花泗水只觉得他是在麻木的回答,他内心根本找不出柳如纭点半好。 一方已经放弃了这段感情,甚至投向他人怀抱。 另一方依旧陷在往日的感情泥潭,苦苦挣扎。 花泗水是沈澜好友,又早看柳如纭不顺眼,现在更加替沈澜不值。 “不如我帮你断了这念想?” “如何断?”沈澜问。 “杀了她。”花泗水风轻云淡道。 十里居。 宿醉醒来的柳如纭头痛欲裂。 谢平难得好心的给她备了一碗醒酒汤。 柳如纭狐疑的看着他,他会那么好心? “……”他以前是虐待过她吗?一碗醒酒汤就拿这种眼神看着他。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赶紧喝,师尊回信了!” 说到正事,柳如纭立马来了精神,将醒酒汤一口干了,催促道:“快说、快说。” 谢平早就看过信了,直接说重点。 “师尊让我带你回白泽山。” “我?去白泽山?你不是说过白泽山不准外人进入吗?”柳如纭很诧异,反问。 “不知道,师尊说的。”谢平耸耸肩,无所谓道。 白泽山是不准外人进,但师尊都让带了,难道还顾忌规矩不成? 不过,师尊只是看了他临摹的凤尾螺的画纸便要柳如纭带凤尾螺进山,看来这凤尾螺肯定不简单! “那天命仙翁有没有说凤尾螺是何来历?或是什么法器之类?”柳如纭追问道。 “没有。”谢平一问三不知,连连摇头。 柳如纭怀疑的看着他,天命仙翁知天命,怎么会不知,他不会是故意瞒着她不说吧? “唉、唉、唉,你这又是什么眼神,师尊他老人家虽然信上没说,但你可以直接去问他啊!”谢平嚷嚷道。 “好吧,只能如此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柳如纭立刻翻身起来。 这么着急?躲沈澜呢吧! 谢平撇撇嘴,心里默默地想。 俩人途径十里春,谢平非要去和华容道别,柳如纭没法子,只好在十里春旁边一个茶馆等他。 岂料刚坐下,一把细长的软剑从天而降,将她面前的木桌击地粉碎! 柳如纭及时退开,立刻召出星河。 街上行人纷纷退散。 柳如纭定睛一看,是花泗水。 “你有病?”柳如纭对其行径莫名其妙,对他的态度也就非常恶劣。 她自认为同花泗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花泗水偏偏对她穷追猛打,不胜其烦! 真当她没脾气吗! 花泗水见这个女人如此恶劣,更加肯定自己杀了她断了好友念想的想法。 召回拂柳剑,目露杀意,招招致命。 柳如纭手持星河,奋力抵抗。 她修为本就比花泗水要低一个境界,更别提如今灵力不济,对方又铁了心要杀她,即便她拼命抵抗也还是深感无力。 一个避而不及,拂柳剑穿胸而过! “住手!”两道声音叠加在一起。 分别是匆匆赶来的沈澜和谢平。 谢平本在和心上人难舍难分的道别,忽听外面嘈杂,打开窗户一看,就见到柳如纭被人一剑穿心。 谢平再顾不上道别,翻身而下,一掌击退花泗水。 花泗水还握着拂柳剑,被击退也未曾松手,连带着将剑直直从柳如纭胸口拔出! 血洒了一地! 柳如纭勉强用星河剑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沈澜和谢平几乎同时过去想扶住她, 柳如纭挡开沈澜的手,收回星河剑后借着谢平作为依靠,撑着最后一口气道:“信物早已经归还,你、我,再无瓜葛!” 许是因花泗水的作为牵连也好,说她心硬也罢,她都再也不想和他们纠缠下去。 即便是她真的对不起他,这一剑,就当是还他了! 谢平想要说些什么,又被柳如纭压下。 “我们走!” 谢平无奈,只能抱着柳如纭马上离开去寻药师。 她伤的太重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及心脉。 这一剑的位置太过危险! “再无瓜葛……”沈澜终于清楚的认识到,他们已经再无可能。 良久,他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再也没有回过头,连那只旧香囊掉了,被他自己踩过都好似未曾发觉。 方才一片慌乱之地,最终剩下的不过是一滩血迹,同一只被人踩过,脏兮兮的香囊。 第十五章白泽山 谢平抱着昏迷过去的柳如纭匆匆奔向最近的医馆求救。 万幸的是那一剑看似危险,实则擦着心脏的边过去,还有救。 谢平听了药师的话,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没死就行! 待药师包扎好伤口后,他又带着柳如纭回到了十里居。 柳如纭的伤势不足以支撑她现在就长途跋涉的前往白泽山,只能等她先养好伤。 柳如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你终于醒了,我差点还以为你挂了。”谢平心有余悸地拍拍自己胸脯。 柳如纭默了一瞬,道:“我也以为我挂了。” 其实那一剑是冲着她心口来的,只是不知为何花泗水的剑锋最后竟稍稍偏了一点点。 谢平一楞,赶紧岔开话题。 “这次你得好好谢谢我家容容,她给你换衣裳、换药,很辛苦的!”谢平一脸认真的说,他都没有享受过如此待遇! 说着华容便端着水盆进来了。 “多谢华容姑娘,辛苦你了。”柳如纭认真的道谢,谢平是肯定指望不上的,华容姑娘肯来照顾她,确实要好好谢谢她。 “不必言谢,我自愿的。”华容淡淡道。 她将谢平赶了出去,要为柳如纭换药。 柳如纭拜托华容取来镜子看了眼心口的伤。 拂柳剑是软剑,比寻常剑偏细一些,所以伤口虽深重,受伤面却不大,用上生肌膏不出一个月便能好的连疤都不留。 柳如纭任由华容给她上寻常伤药,半点也没有开口她行囊中有生肌膏的意思。 又修养的了几日,柳如纭勉强可以自理了,华容就再没来过十里居,谢平就更不用说了,定然是守在十里春。 柳如纭着实不懂这二人到底在折腾什么。 柳如纭双腿盘膝,坐在老桂花树下握着储灵玉慢慢调理身体。 同时她也在努力的修炼,她如今的修为实在太弱了。 她在昏迷前发现,在她濒死状态下,她肚子的东西竟能停止汲取她体内的灵气。 以此来保证母体的安全,待她恢复后才又开始汲取她的灵气作为养分。 难道说,善若水之前给她诊治时也是这样,所以若水便没有诊断出来任何异常? 想来也是如此,否则以若水的修为岂会毫无察觉。 柳如纭从日出坐到日暮,夕阳西斜,最后一抹夕阳消失时,她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咻! 星河剑凭空出现,直直扎在她的影子上! 立刻,一声似要刺破耳膜地婴孩尖叫响彻十里居,打破了十里居的寂静。 柳如纭紧握星河剑,严阵以待。 尖叫过后,却再无动静。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妖族一而再再而三地追杀,现在更是连魔物都出现了! 她从留仙宗出来,仅带了两身衣裳,一把星河剑,要说有什么东西值得妖魔觊觎,只有她从云生海海底取来的凤尾螺了! 而遇见的第一个妖,恰恰就是守在凤尾螺结界旁即将化灵的青麟蛇。 看来,她没时间好好养伤了,必须尽快去白泽山问问这凤尾螺到底是何来路。 也不知与她肚子这个同样来历不明的“东西”到底有没有关系。 柳如纭将自己想赶去白泽山的打算同谢平说了,谢平也只好道别了华容护送她回师门。 毕竟柳如纭一个人去白泽山,是不可能找到进山的路的。 白泽山位于九州的东南方,却并不属于任何一州,亲百年来一直独立在外。 柳如纭同谢平刚出城门,就撞上了找了她很多天的柳如烟等人。 “快走!”柳如纭立刻对谢平道。 谢平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明眼人看见柳如烟这群目光不善的人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撒丫子就跑。 柳如烟等人紧追不舍,最终跟丢在白泽山附近。 白泽山的山道上,柳如纭捂着裂开的伤口,闷咳几声,坐下歇口气。 “没事吧?”谢平担忧的问。 “死不了。”柳如纭无所谓道。 “我当然知道死不了,我这不是怕你吐出的血弄脏了白泽山的地嘛。”谢平撕下自己的假胡子,欠扁道。 柳如纭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你说你为什么老粘着个假胡子?你天生白发就算了,还粘个白胡子干什么?”柳如纭奇怪地问。 “在外讨生活,没有银子那能行,算个命,我太年轻太英俊,别人不信我啊,所以我就弄了个假胡子戴戴,糊弄糊弄人。”谢平随手揣进袖子里,嬉皮笑脸道。 还讨生活,是住十里春缺银子吧! 堂堂天命仙翁唯一的嫡传弟子,竟然沦落到给别人算命,也不知天命仙翁知道了,会不会被他活活气死! “对了,这件事千万别在我师尊面前说漏嘴了。”谢平转头跟柳如纭叮嘱道。 柳如纭敷衍的点点头,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白泽山终日浓雾不散,就像是给白泽山蒙上了一层白纱,更显神秘,让人想一窥究竟。 柳如纭被谢平领着上山,穿过层层迷雾,道道迷阵,终于…… “天命仙翁就住这?”柳如纭指着山顶上几座看似摇摇欲坠、风一吹就要倒的茅草屋,不敢相信地问。 “对啊。”谢平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难怪他终日流连十里春,肯定是因为十里春的房子比这的舒适! 传说天命仙翁已有八百高龄,修为早已到半神境,也是一个不知何时就会渡劫飞升的修者。 天命仙翁和谢平如出一辙的白发、白须,只是他的白须是真的,而谢平的白须是粘上去的。 “师尊,这是柳如纭,凤尾螺就是她的。”谢平行礼过后介绍道。 “柳如纭拜见仙翁。”柳如纭不卑不亢的行晚辈礼。 “起来吧,孩子。”天命仙翁和善极了,一拂手,就好似有一阵风托着柳如纭的手,将她扶起来。 柳如纭直起身,将凤尾螺呈给天命仙翁,好让他仔细看看。 “你是从何处寻得?”天命仙翁只扫了一眼。 “云生海。”柳如纭倒没有隐瞒,直言不讳。 “云生海?”天命仙翁很诧异,此物怎会出现在云生海? 柳如纭点点头,问:“不知道这到底是何物?” 第十六章号妖螺 “不知道这到底是何物?” “这就是凤尾螺,不过你也可以称它,号妖螺!”天命仙翁也没有绕弯子,直接道出其来历。 随后他又叹了口气,接着道:“也不知你得到它,是幸或者不幸。” 号妖螺! 竟然是号妖螺! 谢平和柳如纭四目相对一眼,皆在对方眼力看到了震惊! “就是那个可以号令妖族的号妖螺?!” 史籍记载,千年前魔族为了一统九州大陆煞费苦心,他们第一个盯上的便是妖族。 于是,魔族便费尽心机炼制了一个法宝,名:号妖螺! 只要能奏响号妖螺,就能号令群妖! 受号妖螺控制的群妖,会丧失自我意识,只听从施令者的命令,如同傀儡! 没人知道这等逆天之物是谁所造,妖族上下对号妖螺噤若寒蝉,从此号妖螺就成了妖族禁物。 但,对他族而言,号妖螺则是能控制妖族的利器! 难怪,难怪妖族会频频派人追杀她,原来她竟捏着人家阖族上下的命脉! “号妖螺不是被毁了吗?”柳如纭疑惑道。 传说,号妖螺,千年前就被毁于仙魔大战了! 她还记得在幽冥森林见到过仙魔大战的幻影。 当时没有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好像魔族大军的胯下坐骑确实是妖族本体。 想必那个时候的妖族已经沦为魔族奴仆了。 柳如纭和谢平的目光一齐聚在凤尾螺上,凤尾螺静静地躺在那。 “我让你进山,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确定此物就是号妖螺,二是希望你能留在白泽山。”天命仙翁捏着长及腰间的白须,道。 柳如纭心中一颤,号妖螺是何等法器,九州大陆怕只要是个有野心的人都会拼命想得到它! 那天命仙翁将她扣留在白泽山的用意…… 不对,以天命仙翁的修为,想要杀人夺宝,易如反掌,完全不必如此麻烦。 最终,柳如纭选择了留在白泽山。 柳如纭在退下前,隐晦的问了问凤尾螺有没有能致使人怀孕的可能。 答案是没有。 天命仙翁目光复杂的扫过她的腹部,却什么也没说。 她总觉得天命仙翁应是看出了什么。 但,他不说,她问了也没用。 柳如纭和谢平并肩而行,送他离开。 话说,谢平才算是白泽山的主人吧? 为什么她这个客人留下来了,他这个主人反倒要走。 原因自然是谢平放心不下华容,要回朝歌城,她便一路送送他,顺便认个路。 “你方才的话是怎么回事?”谢平难得认真起来,拉住柳如纭问。 “我说我从未同人亲密接触过,你信吗?”柳如纭反问。 “不可能,你这肚子都那么大……了”谢平顿住了,细思极恐。 “我也不知它从何而来。”柳如纭随意道,仿佛此事不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谢平一脸惊骇,怎么会有如此荒唐之事! 起初听说柳如纭怀孕了,他以为是她同沈澜终于修成正果了,后来又听说不是,他就以为是她改变心意了,另寻了一欢喜之人。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个可能! 这简直颠覆了他对人体的常识认知。 “你竟然真的相信了?”柳如纭反而诧异,没想到谢平竟会相信。 “你唬我!”谢平顿时恼怒,觉得柳如纭在戏弄他。 柳如纭叹了口气,她怎么会觉得谢平会靠谱! 送走了不靠谱的谢平,柳如纭闲散下来。 一边欣赏着白泽山的风景,一边慢悠悠地往山上走。 半山腰上,一道绰约多姿身影静静地立在那。 奇怪,谢平没说过白泽山上除了他师尊还有他人啊? 柳如纭上前,行了晚辈礼,正要寻问,就听见那人先开口。 “天命说,等你能打赢我,就可以离开这了。”白泽眼神挑剔的将柳如纭看了个遍,最终也没看出什么来。 白泽嗓音浑厚,如果不是外表明显是女性,只听声音怕是要让人误以为是男子。 柳如纭一顿,天命仙翁这是何意? “劳烦,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白泽。” 说完,白泽直接就动手了,柳如纭也迅速反应过来,与之过招。 实力太过悬殊,柳如纭在白泽手下竟走不过三招! 柳如纭不禁在心里自问,她这辈子还有希望走出白泽山吗??? 几日过后,就算白泽极为收敛攻势,柳如纭身上难免有些小擦伤之类,可她好像觉得白泽的攻击似乎都避开她的肚子。 不过也是,她如今的肚子可遭不住白泽一下。 一个喂招,一个吃招,柳如纭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剑道明显有所提升。 白泽山的灵气十分充裕,在此修行,吸纳灵气足以喂饱她腹中之物。 她也不会再时常觉得灵力不济而疲惫。 只是腹中之物到底是何物暂且还不清楚。 不过,既已确定和凤尾螺没有关系,那肯定和潜龙渊有关。 看来待她从白泽山出去,还是得去一趟潜龙渊。 只她现在握着凤尾螺,藏在白泽山没人找得到她。 一旦出了白泽山便是个抱着金山招摇过市的孩童。 妖魔两族势必会为了抢夺号妖螺,无限追杀她。 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更别提去潜龙渊了。 其实得知凤尾螺就是妖族禁物号妖螺时,她有想过将号妖螺交给妖族。 可惜,妖族却一再企图杀她夺宝。 她这个人不怎么大方,记仇的很! 夜里,白泽找来天命仙翁的茅草屋,也不进去,就站在窗边和他对话。 “她当真是妖族的贵人?你不会是骗我的吧?”白泽撇撇嘴,柳如纭那么弱,他一爪子就能拍死她。 “我何时骗过你。”天命仙翁无奈道。 “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我就把整个白泽山都搬走,让你没地方住!”白泽轻哼一声,走了。 天命仙翁望着天上的星空,右手在掐算着什么,半晌才停下。 天命所归! 柳如纭平静地躺在草席上,慢慢消化最近和白泽过招的收获。 剑之一道,没有捷径,有的是终年来不懈努力,一次次挥剑,一次次实战中积累的经验。 而她平日里为了打理留仙宗宗门事宜,对剑道又缺乏磨练,竟连花泗水百招都走不过。 通过这几日的过招,她有信心再对上花泗水的拂柳剑她一定不会那么狼狈! 第十七章白泽 柳如纭修为进入通灵境已经很久了,不知为何多年不得突破。 一时间思绪纷杂,柳如纭试图让自己静下心来。 不知过了多久,柳如纭的身旁聚集了点点星光,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她周身。 柳如纭一喜,睁开眼,周身的光点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又失败了! 不过没关系,她好像已经摸到引灵的门槛了! 进入引灵境不止可以使自己的修为提升一个级别,更重要的是,可以引灵入体内锤炼肉身。 锤炼到极致后,他们的肉身对寻常刀剑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刀枪不入! 祭天峰,通天寺的佛修便是靠引灵入体,无限锤炼自己的肉身来修得金刚不坏之躯。 更甚者,就连修士的灵剑都不一定能伤到他们一丝一毫。 三月后。 柳如纭停止了修炼,拿着星河要去找白泽练剑了。 一推门,满目雪白,天空还在有一朵没一朵地下着雪花。 下雪了,今年的雪似乎下的格外晚。 算一算日子,她入白泽山已经三个月了。 她的肚子一直同刚入山时一般大小,仿佛停至了生长。 可它依旧源源不断的汲取母体的灵力,让柳如纭知道它还依旧存在她的腹中。 白泽似乎半点也未曾察觉她腹部的异常,而天命仙翁,柳如纭只在初入山时见过一次,后来竟一次也没有再见到过。 她曾偷偷问白姨,白姨说天命仙翁一直就在白泽山。 白姨就是白泽,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白泽比她年长了许多,于是她就改唤她白姨了。 柳如纭找到白泽时,她正卧在树杈上小歇。 白泽见她过来,坐了起来,闷闷不乐地道:“天命的崽子出事了,让你去一趟。” 柳如纭一楞,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谢平?出了何事?” 白泽摇摇头,道:“不知道。” “为何是我去?”柳如纭并非不想去,而是奇怪为什么三人中点名要她去。 如果谢平遇上麻烦,总归是天命仙翁和白泽的修为更高,不是更容易帮他吗? “不知。”白泽一问三不知。天命又没有同她说这些,她怎会知道。 “那我现在是可以下山了?”柳如纭现在虽说修为、剑道都有大幅度提升,可她至今还未能打赢白泽。 “你打不过我。”白泽淡淡地扫她一眼,语气颇为嫌弃。 柳如纭一噎,无话可说。 “所以,天命让我陪你下山。”白泽面色颓了下来,她不想离开白泽山,但…… 柳如纭观其颜色,体贴道:“白姨如果不想去,我自己一个人去应当也无无妨。” “不行,我怕你会死在外面。”白泽断然拒绝。 “……”柳如纭深刻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那么弱鸡。 趁着天色还早,柳如纭出山了。 白泽说此次出山就当作一次历练,在她没到快死的地步她就不会现身。 所以白泽并没有跟在她身边,而是不知道隐匿在何处。 柳如纭入白泽山的路上,柳如烟一直紧追不舍,在她进山后闯不进去,也不想轻易离开。 于是遍派了两个小弟子守在那,只等柳如纭一出来,便立刻禀报于她。 柳如纭出山时并没有发现躲在远处蹲守的留仙宗弟子,她在白泽传音的催促下马不停蹄的前往朝歌城。 朝歌城还是那么热闹,怕谢平又守在十里春,柳如纭这次便直接先去了十里春,结果竟还是跑了个空! 十里春不止没有谢平的身影,就连华容也不在。 “请问,华容姑娘在吗?” 柳如纭随手打赏了扫地阿奴一锭银子。 可他却没有接,反而警醒的问:“你是何人,找华容姑娘何事?” 柳如纭一怔,这个阿奴的反应不太对,莫非真的出事了? “我是替我一个白须白发的朋友前来问问,他很担心华容姑娘的安危。” 阿奴听了柳如纭的描述后,立刻换了一副焦急的神情。 情急之下竟不顾身份扯着柳如纭的衣角,急切道:“你随我来。” 当真出事了! 柳如纭紧随其后,被带至十里春后院柴房外。 阿奴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扑通一声跪在柳如纭面前! “请您务必让谢先生去救救华容姑娘。” 柳如纭微惊,赶紧后退小半步,试图把人拉起来,可这小阿奴就是不肯起来。 “华容姑娘怎么了?你有话好好说,别跪下啊!” “华容姑娘被老鸨卖给了别人做妾!可阿奴听说那人在红坊街玩死了不知多少姑娘,实在不是个可以依靠终生的人!”阿奴愤怒道。 他自入十里春以来,一直受华容姑娘的照拂,如今华容姑娘被黑了心肝的鸨妈卖给他人做妾,他一直在想办法想去告诉那个一直护着华容姑娘的谢先生。 他想让谢先生救救华容姑娘,只要先生救下华容姑娘,他愿做牛做马报答他! 原来如此,这小阿奴倒是颇重情义。 “我现在就去找谢平,多谢你今日告知我此事。”柳如纭取出几锭金子强行塞进他手里。 还不待小阿奴反应过来,就已消失在他眼前。 柳如纭匆忙的赶回十里居,谢平果然在。 只是谢平喝地烂醉,嘴里竟同小孩子般唤着娘亲。 柳如纭叫了几次都没叫醒他。 她便寻来一瓢冷水,毫不在意如今大雪纷飞的天气,一股脑全泼谢平脸上。 谢平如她的意,一蹦三尺高,瞬间清醒! “你干啥玩意?你想冻死我啊!”谢平抹了把脸,瞅见是柳如纭,又抬袖子擦干脸,毫不客气道。 “你心爱的华容姑娘要被嫁人了,你竟然还有闲心在这喝酒!” 柳如纭怒其不争,骂道。 “你不懂。”谢平怔了怔,苦涩道。 “我不懂?我是真想弄死你!”柳如纭怒骂。 谢平丝毫不为所动,任她骂。 “就算你们不能在一起,难道你就忍心看华容姑娘被迫嫁给人做妾吗?”柳如纭质问道,如果他敢说忍心,那她一定一剑捅死他算了! “什么被迫嫁给人做妾,是有人为她赎身,他们情投意合、喜结连理!” 谢平心情极度复杂,理智告诉他,他没有资格管这些,可他心中就是过不去这道坎。 第十八章华容 “谁告诉你的?”柳如纭疑惑地问,那小奴不像是骗她啊。 “还能有谁?她亲口跟我说的。” 谢平颓唐地倒在桌前,抓过酒壶就要往嘴里灌酒。 柳如纭一把夺过酒壶,认真道:“我方才去十里春了,扫地的小阿奴告诉我,华容姑娘是被老鸨卖了给一个手上不知染了多少姑娘命的人渣!” 谢平一滞,立刻抓住柳如纭的手,问:“此话当真?” 柳如纭重重点头,道:“不管那扫地阿奴是不是骗我,我们都应调查清楚华容姑娘现在的处境再说。” “我现在就去!”谢平胡子歪了都没发觉,立刻就往十里春去。 谢平只要一想到华容在受苦,甚至被逼着对他说出那样一番话,他就恨不得杀了那群混蛋! 柳如纭见其脸色不佳,担心他冲动行事,赶紧跟上去。 俩人一路赶到十里春,谢平一脸怒气冲冲,有看家护院的阿奴拦他,被一脚踢开。 “鸨妈呢?”谢平大声问。 柳如纭就跟在他身后。 那扫地小阿奴奔了出来,大声道:“鸨妈不在此处,我知道华容姑娘在哪!” 小阿奴一嚷,那些看守的奴仆立刻慌张的要抓住他。 这就更加让谢平和柳如纭觉得里面有鬼。 柳如纭立刻拉过小阿奴护在身后,抬手召出星河,一剑便掀翻所有人,稳稳地挡在小阿奴身前。 那些奴仆见状顿时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只是些身强力壮的奴仆,自然不敢同修士抗衡。 小阿奴哪见过这般场面,吓得直抖。 “你知道华容姑娘在哪?那你可愿带我们去找她?”柳如纭抬手摸了摸小阿奴的头,安抚道。 小阿奴重重地点头,表示他愿意。 随后,俩人便跟着小阿奴走。 走了许久,几乎是横穿了整个朝歌城。 最终小阿奴停在一户大宅门前,上书“秦府”。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柳如纭提议施个小法术,避开众人的视线进去找华容姑娘。 谢平急着知晓华容的现状,立刻就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柳如纭施了障眼法,避开侍卫、家仆等的目光,小心地寻找华容姑娘所在。 秦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的多,后院足足百来间厢房,他们只能一间一间去找。 每一间竟都是住着有人的,皆是风华正茂的少女,有的愁眉苦脸,有的一脸呆滞,也有的望着门口殷勤盼望着。 摸索了半日,才终于找到了华容姑娘所在。 华容姑娘一改往日素净的打扮,反而穿着同刚才他们找过的厢房内女子般的艳色衣裳,画着浓妆。 柳如纭撤去障眼法,三人立刻现身在华容眼前。 华容小声惊呼,又赶忙捂住自己的嘴。 “华容姑娘,我们来救你了!”小阿奴见到华容,顿时欢喜道。 华容见了他们却不见喜色,反而怒目相对,厉声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几人都楞了楞。 谢平在华容面前完全没有在柳如纭面前来的随性,犹豫一下探探手想要拉华容,被她躲开 他顿时像小孩子一样委屈道:“我来看看你。” “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华容侧身,避开他的目光,决绝道。 听了此话,柳如纭一头雾水! 她们不是来救华容姑娘的吗? 难道华容姑娘当真移情别恋了? 谢平面色尴尬,欲言又止,最终竟一言不发地走了! 谢平出去后,华容安抚地拍了拍小阿奴的肩。 然后冲柳如纭福了福身,请求道:“这小阿奴自幼被卖到十里春,也是个可怜人,如今为了我领着你们来这,再回十里春怕是要被鸨妈打死,看在我曾照顾过你的份上,你能不能替我好好安置他。” 华容自觉身份低微,自己的话没有分量,只好搬出往日曾在她受伤照看过她的那一点情份上恳请她。 “小阿奴我会妥善安置,只是你与谢平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两情相悦吗?为何又会嫁做他人妇?” 柳如纭对安置小阿奴倒没什么问题,只是华容和谢平的关系,着实令她费解。 华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我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一天到晚去十里春守着你,连回趟师门都惦念着你,一日未留就赶回来找你,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你?”柳如纭匪夷所思。 “他从未与我有逾越之举。”华容义正言辞道。 这就更让柳如纭感到头晕了,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华容没有为她解惑,她只好带着依依不舍的小阿奴先行离开。 “小阿奴,你知道他们俩是什么关系吗?”柳如纭百思不得其解,看似在问小阿奴,更像是自言自语。 “这个阿奴不知,只是阿奴可以肯定华容姑娘一定过得不好!求您救她出来吧!”小阿奴一脸苦相,哀求道。 “为何这么说?她看起来并不想离开秦府。” 柳如纭一进屋就打量过她,和她住的地方。 华容妆容过浓,倒是看不出什么,可房内的器具皆是上好的品质,想来应该没有被薄待。 “我看到华容姑娘手上有伤,鞭伤。”小阿奴肯定道,这种伤他经常受,熟悉的很。 “当真?”柳如纭目光一凌,低头看矮她一个头的小阿奴。 小阿奴肯定的点头。 “你曾同我说华容姑娘是被鸨妈卖给人做妾的,可华容姑娘的样子倒不像是……” 等等,华容姑娘让她安置小阿奴,还说他回去的话怕是会被打死,如果小阿奴说的是假话,那定然不会如此,所以小阿奴说的是真的! 那华容姑娘为何不和他们一起走,反而要留在秦府受苦? 秦府?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 朝歌城城主也姓秦,名秦艽。 这个秦府和朝歌城的城主有没有关系? 华容姑娘难道是怕拖累谢平? 谢平同华容的关系,柳如纭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此事怕是有隐情,还是得去查探一番。 带着小阿奴到底不太方便,于是柳如纭便领着小阿奴回十里居。 谢平也不知道去哪了,竟然没回十里居。 “小阿奴,你呆在这,等我查清楚华容姑娘的事再好好寻一户好人家收留你。”柳如纭叮嘱道。 第十九章围剿 安抚住小阿奴,柳如纭也没有急着去找谢平,而是再次往十里春去。 身后有利刃破风而来! 柳如纭侧身,星河剑稳稳地架住偷袭而来的利剑。 “柳如烟?”柳如纭挑眉,还真是纠缠不休! “把宗门令交出来,饶你不死!”柳如烟一挥手,众多留仙宗弟子将柳如纭团团围住! 柳如纭蹙眉,并不喜欢被强行扣上偷盗的名头。 “我、没、有!”柳如纭一字一顿,咬字清晰的反驳。 在柳如烟等人耳中,也只是白瞎。 “别和她废话,杀了她,搜出宗门令!”柳如纭身后的弟子大声嚷嚷道。 “师妹,这次你是插翅难逃了!”柳如烟难得唤她一声师妹,笑着同她说话,只是说出的话那么让人不喜。 柳如烟为这次围剿做足的功夫,叫来的都是修为不错的弟子,杀一个通灵境的柳如纭,绰绰有余! “上!” 随着柳如烟一声令下,围住柳如纭的众弟子蜂拥而上! 柳如纭笑了,正好来试试这段时间在白泽山修炼的成果。 手持星河,拔地而起,柳如纭轻松地跳出包围圈。 在他们失去目标迷茫的一瞬,柳如纭快速穿梭在众人之中,星河剑画出一道道流光。 片刻后,除了柳如烟外的留仙宗弟子皆倒地不起,哎哟哎哟地直叫唤。 其实柳如纭跟没有下狠手,他们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 柳如烟微惊,柳如纭什么时候突破了? “没用的东西!”柳如烟脱口大骂。 柳如纭扫了眼倒地叫唤的留仙宗弟子,眼中未有一丝波澜。 柳如纭手持星河,站在高处树枝上。 柳如烟仰着头看向柳如纭,目光狠毒,带着常年不满的怨愤,拔剑而上!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柳如纭不敢托大,全力以赴! 剑与剑的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柳如烟不要命似的一味强攻。 柳如纭过了几招之后发现,柳如烟每次出剑的动作在她眼力都似乎慢了一瞬,这一瞬足以杀她多次。 难道这就是修为提升引灵境的绝对优势! 难怪她通灵境的修为就算拼尽全力也打不过引灵境的花泗水。 一个境界的差别竟如此之大! 柳如纭一剑隔开柳如烟的剑,同时一脚踹在柳如烟胸口。 柳如烟被踹地跌落回地上,碰巧砸在一个小泥坑,脏兮兮的泥水溅了一身,整个人狼狈不堪。 柳如烟还想要起身反抗,星河剑却已经架在了她脖子上。 “现在,你觉得你还能杀得了我吗?” “要杀便杀!”柳如烟倒在地上屈辱地闭上眼睛。 若是柳如烟跪地求饶,她也许会觉得柳如烟不配为师尊的弟子,一剑杀了她。 可现在柳如纭反倒意外,柳如烟竟还有这等骨气。 “我最后再说一遍,宗门令我没拿,你找错人了。”柳如纭收回星河剑,撂下话,转身离去。 “呵。” 柳如纭耳边传来白泽意味不明的一声,四处望了望又没有看到白泽的身影。 身后柳如烟盯着她的背影,眼中的恨意不仅没有因为柳如纭没有杀了她而消散,反而更加对其恨之入骨! “大师姐,那柳如纭不知在白泽山得了什么机缘,似乎已是引灵境了,我等不是她的对手啊!” 方才还叫嚷着要杀了柳如纭的人,现在却苦叫不是对手。 柳如烟咬牙。 “来日方长,我就不信弄不死她!” 身后这些柳如纭并不关心,她赶至十里春,正好撞上刚刚归来的鸨妈。 “借一步说话。” 柳如纭闪身到她面前,微笑着,说话的语气却不容拒绝。 “阁下何人?” 鸨妈不屑的瞥了眼柳如纭,现在什么人都能跑到她面前来借一步说话了吗? 她一点也没有发现她身后的打手看见柳如纭瑟缩的模样。 柳如纭自认已经先立礼了,既然不愿,那就后兵吧。 星河剑突兀地出现在鸨妈几层肥肉已经看不见脖子的肩上。 鸨妈吓了一大跳,立刻用余光瞄身后的打手奴仆,却发现她平日里大鱼大肉养着的大汉竟当做没看到,甚至还退后! 他们早就见识过柳如纭的剑,怎么也不敢上前。 “养你们这群废物到底有什么用!”鸨妈破口大骂。 柳如纭可不耐听这些,星河剑往她脖子前又递了几分。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鸨妈见势不妙,缩缩脑袋,连忙求饶。 既然她不愿意借一步说话,那柳如纭自然也不在意在众人目光之下逼问她。 “是你将华容姑娘卖至秦府的?”柳如纭率先寻问这件事。 “没、没有!冤枉啊!明明是华容自己和秦公子两情相悦非要嫁过去的!” 鸨妈大声喊冤,脸上一副惧怕求饶的神情,眼珠却在乱转。 柳如纭当然不信,鸨妈偷瞄她两眼,见她没有动静,试探着伸手想要推开脖子前的剑。 星河何其锋利,鸨妈一介肉体凡胎竟敢用手去触碰。 柳如纭不过侧了侧剑锋,鸨妈的手立刻破开一个口子,血染红了剑刃。 一直养尊处优的鸨妈往日里可未曾受过这种伤,顿时疼得哭爹喊娘。 “秦府和朝歌城城主有没有关系?”柳如纭不顾鸨妈的哭喊,追问。 “那秦府主人是城主亲妹妹。” 鸨妈想也没想就说了,这不是秘密,这是整个朝歌城都知道的事情。 “既然你这么喜欢逼迫别人嫁给不喜欢的人,那不如我也把你嫁了吧。”柳如纭淡淡道。 “姑娘说笑了,老奴这般身子,怕是没人看得上。” 鸨妈碘着脸讨饶,一边给身后的打手做手势,企图让人救下她。 有一两个比较狗腿的,刚想做些小动作,柳如纭一眼扫过去,顿时又萎了。 柳如纭抓住鸨妈后颈的衣服,生生将她提了起来。 所幸她不仅胖,还非常矮,看起来像个冬瓜倒也不是很重。 “啊!救命啊!” 柳如纭踏着星河猛地拔高,鸨妈顿时吓得下体一湿,黄色的液体从她裙底滴落。 柳如纭极为嫌恶的将她提得离自己远些,快速飞至朝歌城一个角落。 这里是整个光鲜亮丽的朝歌城最为肮脏的角落。 第二十章夜闯秦府 此处聚集了大量好逸恶劳之人,又或是在朝歌赌城输的一贫如洗的赌徒流浪之所。 这里是整个朝歌城没有人愿意来的地方,没人管的旮旯,到处都是苍蝇蚊虫,臭气熏天。 柳如纭随手将鸨妈扔给一个蓬头垢面的人,道:“这个人送你了。” 那人大喜,拼命将鸨妈往自己的地盘拖,毕竟周围还有听到动静的人在虎视眈眈。 “仙子饶命!我错了,我不该把华容嫁给秦公子!求求你,救救我,不要把我扔在这!” 鸨妈自然不愿呆在这种地方,同那人撕扯,一边高声哀求柳如纭回心转意。 柳如纭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全当没听见,转身就走。 转角。 柳如烟厌恶的捂着口鼻,派人把那个胖女人拖出来。 流浪汉见到手的鸭子飞了,当然不乐意,追上他们伸手想抢回他刚到手的婆娘。 那人嫌恶的避开他的手,见其纠缠不放,索性一剑捅过去,死了一了百了。 见状,那些奔打算浑水摸鱼的人顿时不敢再动手,躲在暗处看着他们将鸨妈带走了。 柳如纭收拾完鸨妈,本想去找谢平商议一番,没想到谢平急冲冲找过来。 “发生了何事,还有让你急成这样的时候?”柳如纭略带调侃的语气道。 谢平双手撑膝,气喘吁吁道:“我方才以乾坤盘卜了一卦,华容近段时间必有一生死劫,她不愿意跟我走,你帮我劝劝她。” “你又去找过她了?”柳如纭问。 “去了,我想让她和我走,我定能护她周全,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 谢平双手挠头,将一头白丝折腾得乱七八糟,心中既烦躁又无助。 “我帮你可以,你先告诉我,你和华容到底是什么关系?”柳如纭问出自己最、最、最想不通的问题。 谢平挠头的动作一顿,掩面,声音极小,道:“她是我娘” 华容姑娘是谢平的娘?! 柳如纭如招雷劈,想到自己之前还以为俩人是…… 不对啊,华容姑娘并未踏入修仙一途,正是二八年华,怎么会有个三百岁的儿子? “生母?”不会是后娘吧?话刚出口,柳如纭就反应过来也不对,天命仙翁总不可能让自己的道侣呆在十里春这种地方吧! 谢平很奇怪柳如纭怎么会这么问,道:“嗯。” “华容姑娘的年纪,怎会生出你这么大的儿子?”柳如纭就更奇怪了。 “转世。”谢平不善于将自己的秘密对好友倾诉,柳如纭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转世? 柳如纭懂了,华容姑娘是谢平生母的转世。 “你是如何知道的?” “师尊算出来的,被我偷听到了。” 这都能算出来?真不愧是知天命仙翁,果然名不虚传。 “那你为何不将你母亲接出来,反而要留着她受困在十里春?” “人自有机缘,我不能轻易破坏她的机缘,否则双方都会受到天罚。” 谢平颓然,他不能强行介入母亲的运道,窥探天命本就有违天道,强行介入定会有天罚降下。 他是无所谓,可母亲这一世只是没有仙缘的凡人,任何微小的灾难都会夺走她的生命。 这是柳如纭第一次听到天罚这个词,很陌生,也不太能理解。 按他的意思就是说谢平不能带华容姑娘离开十里春,但他日日夜夜守在十里春和带她出来有什么区别? “好了,我都告诉你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帮我?”谢平坐在石阶上,急切的问。 “有,我们可以把华容姑娘偷出来!”柳如纭道。 这是最好的办法,影响最小。 “偷?” “对,秦府那么多人,少一个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趁这段时间我们赶紧带着华容姑娘离开朝歌城。” “可娘不愿意跟我走。” “我会说服她。”华容姑娘不愿跟谢平走,不过是因为顾忌秦府和秦艽,她只要说服她这一点就好了。 说完,柳如纭又告知他秦府和朝歌城城主的关系。 朝歌城坊间传闻。 三百年前秦艽还是引灵境,丈夫死后她不知得了什么机缘,一跃成化臻境。 化臻境后,她以极其血腥的手段镇压了所有觊觎城主之位的人,包括她丈夫的亲弟弟,都死在了她手上。 他们两个加在一起估计都不是她的对手,能不惊动此人就不要惊动她。 谢平满口答应。 夜很快就来了,柳如纭和谢平换上一身利索的衣裳潜入秦府。 一路摸至华容姑娘的房间却没有见到人。 柳如纭和谢平对视一眼,眼中都出现担忧。 柳如纭抓来隔壁屋的人寻问。 “华容姑娘哪去了?” 被她抓来的是一个被无良爹娘以二十两银子卖进来姑娘,她至从进来之后受尽折磨。 见眼前这两个人竟能平安闯入秦府,自认这是她逃出去唯一的机会。 只见她扑通一声跪下,苦苦哀求道:“我知道住在这屋的姑娘在何处,只求您高抬贵手将我们这些可怜的女子一起救出去吧!” 柳如纭和谢平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可他们没有时间细问,既然人家不愿意呆在这,她倒是可以顺手帮一帮。 “告诉我华容姑娘在哪,我找到她之后会回来带你一并出去。”柳如纭将此做为交换条件,防着她骗他们。 至于她说那些可怜的女子,她怕是无能为力了。 “我可以带您去找!求您带我一起走吧!”那姑娘不知想起了什么,身体一抖,不接受柳如纭的交换条件,继续哀求。 “我说话算话,你大可放心。” 见她还是犹豫不决,柳如纭又道:“你没有同我谈条件的资格,不说我便杀了你,换一个人问也是一样的。” 那姑娘身子又是一抖,立刻道:“这屋的姑娘被秦公子招去侍寝了。” 等谢平和柳如纭找到秦公子寝室的时候,已经是寅时了。 柳如纭掀开一片瓦片往里看,寝室内烛火通明,不堪入目。 半掩地床幔遮挡住了里面的情景,听声音也能听得到床榻上似有人在内颠鸾倒凤。 而华容则被吊在床榻前衣衫褴褛尽是鞭痕,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抹了口脂的双唇却红艳地刺目。 “我娘在里面吗?”谢平急切地问。 第二十一章夜闯秦府2 “我娘在里面吗?”谢平急切地问。 柳如纭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谢平见她不答,他等不及就自己凑过去看。 “别看!”柳如纭来不及拦住他,谢平已经看到了。 谢平猛地扭头,他一双眼睛猩红地好像要滴血一般,尽是杀意! 谢平夺过柳如纭为了以防万一提前召出的星河剑,脚下一用力,直接踩塌房顶,径直掉入房中。 “谁!”床幔内的动静骤停,传出一男声和女人的惊慌的叫声。 噗! 是剑扎入肉体的声音。 女人的尖叫声骤然拔高! 柳如纭落下来后只看见床榻上被星河剑一剑穿心的尸体,以及拼命往床内缩的女人。 她担心这个女人的尖叫声会引来人,一抬手打昏了她。 这边谢平已经将华容放了下来,把她护在怀里。 谢平神色僵硬,双眸中尽是悔恨。 是他没用!护不住娘,才会令她受如此奇耻大辱! 柳如纭不忍,随手捡了一件衣裳盖在华容身上,勉强可以避体。 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他们被发现了! 柳如纭掏出换颜丹,给谢平两颗,快速道:“这是换颜丹,吃了它你先带华容姑娘从后面翻窗离开,我去接那个女子,我们白泽山见!” 说完柳如纭率先吞了一颗换颜丹,运用灵气加快换颜丹药效生成。 一张有几分英气的脸庞慢慢变成圆润的鹅蛋脸,整个人都气质也从淡薄变成了淡雅。 谢平紧紧拥住华容,眼中猩红未退,不过到底恢复了理智,接过丹药自己吃了一颗,又喂了华容一颗后抱着她往后门去。 “保重。”谢平哑着嗓音道了声。 他的修为不低,可他主要修炼的不是剑道,对打打杀杀并不善长,又要护着昏迷不醒的华容,留下来也只会成为柳如纭的拖累,所以他走的很干脆。 柳如纭见他走了,顿时松了口气,迅速施了通讯术给那个女子,言明她会拖住府内众人,让她带着想要逃出去的人自行逃命。 只要她拖住这些人,看守自然会出现空当,趁乱逃跑应该是没问题的。 反正事情已经闹大了,救一个是救,救一群也是救,已经没有区别了。 做完此事,柳如纭上前从尸体上拔出星河剑。 有府兵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又被柳如纭踢皮球一般踢飞出去。 当她打至门外,才发现外面已经被秦府的府兵团团围住。 那女子得了消息,又听到寝室那边传来的动静,立刻通知了后院的姐妹,一传十十传百,后院的女人几乎全都跟着她出逃了! 她们很聪明走的是后门,后门的守卫早已被先行一步的谢平料理了,此刻正是门户大开的时候。 因此她们竟一路畅通无阻地逃出了秦府,逃出来后又迅速各自散去。 秦府内,柳如纭已经同秦府府兵打做一团。 秦府的府兵当然不是只有寻常士兵那么简单,有十几个通灵境的修士在内,更有一个同是引灵境的中年模样的男修。 此人手持一把长刀,脸上都是胡茬,眼角有一刀疤,修为不比柳如纭低。 柳如纭险之又险地躲过一刀,一面招架住他,一面还要防着其他人从背后偷袭,看似危急,却一直毫发无伤。 柳如纭不禁分神想,白泽到底是何许人? 她不过同她过了三个月的招,剑道修为竟能提升得如此之快! 且,她至今没有打赢过白泽一次! 僵持片刻,秦府的主人姗姗来迟。 “我儿子呢?老鬼,我儿怎么样了?” 秦柊一边披着外衣,一边匆匆赶来。 她就是朝歌城城主的胞妹,她的儿子于一刻钟前被谢平一剑刺死在床榻之上,如今尸体都快凉了。 柳如纭扫了她一眼,颇为意外,秦柊竟是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妪。 她当机立断,身形一闪,直往秦柊处去。 她已经拖了这么许久,足够了,眼下如何脱身才是难题。 秦柊简直就是及时雨。 “夫人,小心!”那中年男子喊道。 柳如纭这才醒悟过来,此人是秦柊的夫君。 那就更好办了! 星河剑已经稳稳地架在了没有修为的秦柊的脖子上。 “让开,否则我就杀了她!”柳如纭将秦柊架在身前,把自己藏在她身后,威胁道。 府兵们顿时不知如何是好,纷纷望向老鬼。 “你放、放、放开我,我放你走!”老鬼还没说话,秦柊先喊了。 柳如纭笑了,秦柊竟如此怕死,那就很好办了,胁持她定能逃出秦府。 “夫人,咱们的儿子已经被她杀了!此次放走她,我们如何为儿子报仇!”老鬼眼见府兵因为秦柊的话纷纷后退,他立刻道。 柳如纭微微蹙眉,这人为了给他已经死了的儿子报仇都不顾自己夫人的死活? “儿子,我儿死了?”秦柊一脸迷茫,转瞬发了狠竟不顾脖子上的星河剑,抱着柳如纭的手臂一口咬了下来。 就在此刻,老鬼手持长刀竟全然不顾自己的发妻砍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柳如纭甩开秦柊,纵身快速逃离秦府。 “给我追!”老鬼怒喝一声。 那些府兵反应过来,紧追其后。 柳如纭逃了一会,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老鬼竟然没有追过来? 这些府兵怎么可能是柳如纭的对手,被她三两下就甩开了。 秦府。 老鬼眼底藏着厌恶,冰冷地看向被柳如纭甩开,昏倒在地的秦柊,随后他将其抱住。 “夫人,夫人?快,快去请药师来!”神色慌张,连连呼喊,任人看了都会以为他们二人夫妻情深。 没有人看见他袖中滑出一枚足足有两指长的钢针,然后极其冷静地将其扎入秦柊的天灵盖。 老鬼牢牢地将秦柊摁在自己怀中,脸上尽是担忧,抱着她奔向房内。 秦柊被剧痛痛醒过来,震惊的望向抱着她的男人,强烈的求生本能使她拼命挣扎,却又如何能挣脱? 不过一瞬就没了气息。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地弧度,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人的视线,取出长针,抚上她死不瞑目瞪大的双眼。 秦府外不远处,此时柳如纭已经甩开了追兵。 “白姨?白姨你在吗?”柳如纭见四下无人,低声喊了几句。 半晌,没有一丝动静。 奇怪,白姨去哪了? 第二十二章药房避难 奇怪,白姨去哪了? 柳如纭还想问问她剑道师从何人呢,既然不在那就回白泽山再问吧。 柳如纭前方快速过去几个人,她迅速闪身避开。 同时眼尖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药师请快随我来。”恭敬又急切的催促声。 药师?那就更加确认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好友若水。 善若水也来朝歌城了? 这个时辰,这个方向,她不会是被请去秦府的吧? 不会那么巧吧? 见到若水,柳如纭不免想起上次在艳阳州遭青麟蛇偷袭后被若水救治了一番,至今还未来得及道谢。 不过刚刚在秦府闹的那么大,朝歌城怕是不安全,得尽快离开才是,至于道谢还是日后再说吧。 此时天已蒙蒙亮。 柳如纭一路赶至城门口,却见到城门紧闭,守卫相比平时多了几倍。 秦府的动作那么快? 她逃出秦府后就直奔城门而来,没有道理城门那么快就得到消息封锁城门了。 莫非有人一早就下令关闭了城门? 如果是这样,也不知道谢平等人逃出去了没有。 柳如纭有些担心,又有些为难,朝歌城的护城结界以她的修为是不可能破开的。 城门一关便意味着她成了瓮中捉鳖。 强行拼杀,也不一定能成功,反而会引来秦艽的人,风险太大。 来回踱步片刻,柳如纭忽想起方才瞧见的若水。 不如去她的药房一避。 云中山的药宗九州闻名,各大城镇都有药宗的弟子救济患者,所以他们在九州大陆的声望极高,没有人会轻易动他们的设在各州的药房。 而善若水,作为药宗的一名嫡传弟子,她所在的药房只怕即便是秦艽,要进来搜人也是要考量一二的。 柳如纭脚步一转,往城中心的济世堂去了。 柳如纭当然不会光明正大地从前门入,她等了等,等四下无人之时翻墙而入。 此处是济世堂的后院,前厅是给病患看病的,后院则是存放药材和住处。 正当柳如纭犹豫不知道往那间房去的时候,她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连忙把自己藏起来。 “放这晾干吧。”耳熟的软糯女声。 柳如纭挑眉,不过也是,她同是云中山的弟子,云菀又说过她学医,那肯定也是入了药宗门下。 此处是云中山的药房,云菀一个药宗子弟,在这倒也不奇怪了。 等了一会,没听见声响了,柳如纭探出来看了看。 院内只剩云菀一人蹲在那摆弄药材,她的发间还簪着当初借与她的九珠钗。 “云菀。”柳如纭轻声喊了一句。 云菀很认真的在摆弄她的药材,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茫茫然回头看去。 “姐姐!”云菀看清是何人在唤她后,激动地站起来喊。 得小姑娘软软的一声姐姐,柳如纭心中一暖,上前忍不住掐了掐她圆润的小脸。 “唔,姐姐别掐莞儿。”云菀捂住小脸,一脸控诉的看着柳如纭。 柳如纭有些可惜,小姑娘肉肉的脸颊手感极好。 “不过几月不见,你怎么变得这般……圆润?”柳如纭话说到一半,见眼前的小姑娘一副快要哭的表情,连忙换了一个委婉的词。 并没有委婉好吗! 云菀轻哼一声,羞恼道:“还不是哥哥,自从上次我偷跑被抓回去,他就一直关着我,我每日除了吃饭什么也干不了,就、就圆润了许多。” “偷跑?”柳如纭可记得这小姑娘当初可不是这么跟她说的。 云菀一惊,说漏嘴了! 云菀尴尬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可惜柳如纭双手环胸不为所动。 “啊,对了,姐姐你怎么会在这?”云菀突然灵机一动,岔开话题。 柳如纭这才想起自己不请自入的事。 “咳咳,我来找人。” 秦府死了一个公子,此事怕是不能善了,她不便多说,万一牵连济世堂就不好了。 云菀天性单纯,也没有过多同外界接触过,柳如纭又救过她,心里觉得她不是坏人,根本没有多想。 柳如纭生怕她再问,目光触及她发间的九珠钗,连忙道:“这九珠钗……” 云菀这才想起还有这事,连忙将头上的九珠钗拔下来,递给柳如纭,乖巧道:“莞儿没有弄丢哦!” 柳如纭本来是想将九珠钗要回来的,可瞧着小姑娘眼中满是不舍却还是笑着将其递给她的模样,她忽然就想起,她儿时也同云菀一般怕黑。 师尊送了九珠钗给她,如今她已经不怕黑了,不如就将这九珠钗送给云菀吧。 可这九珠钗也是师尊留给她的念想,说送人她还是有些不舍。 想了想,柳如纭将九珠钗接过来,又将其簪回小姑娘发间。 “这九珠钗就先放在你这,待日后你不怕黑了,我再来取回可好?” “嗯!”云菀顿时笑了,重重点头答应。 她可喜欢这个九珠钗了,有它在,夜里就不会黑了。 柳如纭见她高兴地手舞足蹈的模样,脸上不禁也露出一丝笑容。 初升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这一刻似乎凡尘俗世都离她远去。 柳如纭的笑突兀的僵住,方才、方才她的肚子好像动了一下?她不确定,会不会是她的错觉? 柳如纭的笑容彻底淡去,随后她便隐隐感觉到一种委屈的情绪,不是属于她的,这种感触很微弱,很…… 一言难尽。 前厅传来动静,柳如纭回神,细听,是若水回来了。 “姐姐,是师姐回来了。”云菀不过伸长脖子往前厅看了两眼,再回头,就没了柳如纭的影子。 “姐姐?人呢?”云菀挠挠头,不解。 柳如纭并没有走远,她藏在角落里,没有应声。 很快,善若水和几个弟子进来,瞧见一头雾水四处乱转的云菀,皱皱眉,道:“云菀,让你处理的苦心草弄好了吗?” “啊,莞儿正在弄。”云菀顿时停下动作,飞快跑回苦心草前,继续摆弄。 善若水见她老实下来后,这才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柳如纭待他人散去,她才闪身进了善若水的房间。 “若水。”柳如纭一进来就喊。 “道友不请自入,不知有何贵干?”善若水正坐在桌前饮茶。 此人怎这般唤她,好似她们很相熟一般,可她们不过仅有一面之缘。 第二十三章剑意 柳如纭一楞,随即想起来,她这次又吃了换颜丹,若水显然并没有认出来。 “若水,我是柳如纭。” “呵。”善若水勾着嘴角,不屑地发出一声,显然根本不相信。 见她不信,柳如纭无奈,抬手召出星河。 柳如纭是一名剑修,剑在人在,而星河剑作为她的本命剑,是不可能为他人所用的。 因此,只要从体内召出星河剑,就足以证明她的身份。 善若水扔下茶杯,一改方才冷漠的神情,奔上来拉着她的手,焦急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这段时日跑哪去了?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柳如纭都不晓得该先回答哪个。 柳如纭反手拉着她一并坐下,耐心地一个个回答她的问题。 “我吃了换颜丹,所以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上次在艳阳州,有外人在,属实不方便同你相认,所以就装作不识。” 这个外人,善若水自然知道是谁,毕竟那日除了她在也就橙花楼的花泗水了。 说着柳如纭顿了顿,继续道:“我现在在这里,是因为我昨夜大闹了秦府,如今出不去朝歌城,来你这避难的。” 善若水闻言,惊讶道:“你杀了秦柊和她儿子?” 柳如纭奇怪道:“秦柊死了?” 不应该啊,星河剑虽然划破了她的脖子,可伤口并不深,完全不足以致命。 “今日凌晨,秦府来人请我入府,可等我到府上秦柊和她儿子都已经死透了,他们又把我送回来了。”善若水道。 柳如纭记得清清楚楚,秦柊脖颈的伤口不过是稍微划破了皮肉,还是她自己不顾一切撞上来咬她所致,就算她不过一介凡体,也断不会死, “你可有看过秦柊的尸身,她是如何死的?” “见到了,不过只匆匆看了一眼,当时她夫君正抱着她的尸体痛哭,我也不便前去打扰。” 那个老鬼?抱着秦柊的尸体痛哭? 这话柳如纭是不信的,他都不顾秦柊的安危也要杀她,怎么也不像是深爱着秦柊,会在她死后为她痛哭的人。 若水也不会信口胡说,那就是说,那老鬼在做戏。 他为何要做这一番戏? 难道说秦柊的死与他有关? “秦柊不是你杀的,那她儿子呢?”善若水食指一直轻点桌面,仔细回想在秦府时见到的场景。 柳如纭沉默了。 秦柊的儿子虽说是谢平下的手,可当时她并没有想阻拦他的想法。 毕竟如果她有这种想法,一个念头就可以将星河剑召回。 但是她没有。 “秦柊之子,是被星河剑所杀。”柳如纭这话便等于承认了。 善若水赶紧道:“既如此,秦柊是不是你杀的已经不重要了,秦府必定会咬死就是你杀的,你现在必须马上离开朝歌城,这里对你来说不安全。” 说着,善若水坐不住了,站起来来回踱步,一边口中念叨着如何送柳如纭出城。 柳如纭见状,心中一暖。 有朋若此,夫复何求。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杀那秦柊之子?” 柳如纭见她比自己还着急,哪还有平日里冷静沉稳的模样,颇为好笑地问。 “这不重要!对了,日暮时分,济世堂会送一批药去荒芜之地的小镇,到时你藏在车队中跟着出城。” 柳如纭看着若水如此紧张的模样,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还笑她失了风度。 善若水被她这副无关紧要的模样气坏了,给了她一枚解除换颜丹药性的丹药,让她服下呆在房内不要乱跑,自己去安排一下柳如纭出城的事宜。 柳如纭自然点头应下。 临出门前,善若水想起什么,忽又回首同柳如纭说:“我今日还有一急诊病患,必须我亲自前去,你老实呆在这,我会在日暮前赶回来。” 见柳如纭点头应下,她才推门出去,复又将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柳如纭吞了丹药,铜镜中的脸渐渐变回她本来的样子。 没过多久前厅忽然传来骚动,柳如纭侧耳细听。 “来人,把济世堂给我围起来!其他人跟我进去搜!”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我云中山药房!” 眼看就要起冲突了,那些人忽然亮出一块玉牌,云中山竟退开放行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凌乱的步伐冲着后院来了。 柳如纭听到动静,为了不连累济世堂,她果断御剑而起,想先行离开此地。 可惜济世堂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她一动,便有人追上。 柳如纭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暗自叫惨,今日之祸怕是躲不过了。 同那日秦府的府兵不一样,这些人统一身着银色胄甲,修为皆在通灵境、引灵境,为首者修为更是到底引灵境巅峰,只差一步即可突破化臻! 柳如纭忽感身后一凉,连忙错身躲开一击。 既然跑不掉那就只能打一架了! 柳如纭落地,星河剑握在手中。 十多名银色胄甲的士兵将她围住。 其中那个柳如纭比较忌惮的人却并没有同这些士兵一样身着胄甲,反而是一身简单素净的长袍。 柳如纭紧紧盯着他,在心中估摸着同他们一战胜算有几分。 结论。 最多,两分。 但,持剑者,不畏则强。 战意渐盛! 统领者微微诧异,没想到区区引灵境剑修,竟然颇有几分强者之姿。 空气中充斥着肃杀之气,一时间似乎连呼吸声都格外大。 一阵微风吹过。 一霎那,刀光剑影! 柳如纭在众多高手中的围攻之下难免顾首不顾尾,落于下风。 要是她能像风一般柔和…… 柳如纭心中一动,放松紧绷的身体,随风而动。 她的身姿仿佛变得如风般轻盈,剑光从锋利变得内敛,如风般拂过。 统领一楞,这人竟在战斗中领悟剑意! 再也不敢小看她,手提长枪,一连串拦、拿、扎下来,柳如纭的身子就好似同风融为一体般,在枪尖触及的前一秒温温柔柔地避开了! 柳如纭不觉有恙,只觉越打越轻松,竟隐隐有反败为胜的希望。 被以一敌众,这要是被反败为胜。传出去,绝对是亲卫队的奇耻大辱! 柳如纭越战越勇,最后竟一剑掀翻数名敌人! 第二十四章身陷囹圄 再这样打下去他们必败无疑! 统领见势不妙,咬牙格挡开星河剑,连连后退百米。 其他人默契的顶上,缠住柳如纭。 柳如纭没法分心,只听一声长哨。 紧接着,三支利箭破空而来! 柳如纭猝不及防,连忙变换招式用星河挡住,脚下步履一乱,方才的轻盈顿时如风一般消散。 长枪已经抵在身前。 柳如纭被锁住,带到回了城主府。 大殿之上,坐着一个颇为年轻的姑娘,面色沉稳,但看起来并不像是秦艽。 她身旁还有一男一女,皆是年轻后辈。 柳如纭左侧,赫然是一副仇恨阴毒地目光盯着她的老鬼,还有一脸阴谋得逞的柳如烟。 柳如纭不免感到诧异,柳如烟怎么会在此? 看来若水给她化解换颜丹药性的丹药是白吃了,柳如烟定然是将她的身份捅出去了。 柳如烟朝她露出一个恶意的笑。 “贱人!我定要用你的头颅来祭奠我无辜惨死的妻儿!”老鬼一见她立马怒骂。 这么情深意重? 呵,秦柊的死跟他没关系,她脑袋摘下来给他当球踢! “秦柊是怎么死的,怕是你自己心中一清二楚吧。”柳如纭刺了他一句。 老鬼眼中的阴毒一闪而过,“你夜闯我秦府,害我妻儿竟还有脸提他们!” 柳如纭却根本不惧,还要还嘴却被打断了。 “够了。”上首那女子轻喝了一声。 “你是何人?为何要谋害表哥一家?”秦紫苑看着柳如纭,严肃地问。 其实秦艽和秦柊感情并没有多深,甚至可以说是寡淡。 可秦柊姨母毕竟是母亲唯一的妹妹,所以母亲一直对表哥一家都是极为宽纵的。 秦柊姨母没有仙缘,母亲便为其找来了延寿仙丹,生生将其的寿命延长至今。 如今竟然被一无名小辈在朝歌城杀了,这就是对母亲赤裸裸的挑衅! 因此她无论是为了给秦柊姨母报仇也好,为了维护母亲一城之主的颜面也罢,她都不可能会轻易放过柳如纭。 当然,前提是秦柊母子确实被其所害。 听见秦紫苑的问话,柳如纭才明白此人的身份。 她就是秦艽和已故前任城主所生的女儿,秦紫苑。 那她旁边的两位,柳如纭猜应该是秦艽的弟子。 没想到秦艽竟然没有出现,只派了女儿和弟子前来,看来这秦艽同秦柊的关系也不过如此。 “秦柊之子确是死与我剑下。但,秦柊不是我杀的。” 柳如纭有一说一,不是她杀的秦柊,她不会认。 “哦?”这倒是出乎秦紫苑意料了。 她如此痛快地承认杀害表哥,却否认了杀害姨母,如果真是她杀的完全没有必要否认,因为不管是杀一个或是两个对她而言都是要偿命的。 否认杀害秦柊,根本毫无意义。 难道秦柊姨母的死另有隐情? 秦紫苑不禁沉思。 “大小姐,千万别听此人胡言乱语,她杀害夫人是秦府上下众目睽睽之下都看见的!”老鬼连忙道。 “秦大小姐,此人是我留仙宗前任宗主柳如纭,婚前有孕、盗我宗门至宝,臭名昭著,她的话,不可信。” 柳如烟也忙不送凑上来踩上一脚。 紧接着柳如烟还让留仙宗弟子压上来一个矮胖的妇人。 柳如烟指着鸨妈,道:“此人是十里春的老鸨,只因将自己手下一个妓女卖入秦府,柳如纭便对其实施报复,再到秦府救走妓女,杀害秦府一家。” “此话当真?”秦紫苑这话是问跪伏在地的老鸨的。 “回大小姐,确有此事。此贼人不但对我进行恐吓,还强行将我扔进那些个腌臜之人为奴,求大小姐为我做主啊!”鸨妈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鸨妈记恨柳如纭,自然顺着柳如烟的话说。 柳如纭微微诧异,柳如烟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脑子了,竟然还找来了十里春的鸨妈。 柳如烟能找到鸨妈,意味着她一直跟着她,难怪她躲在济世堂都被没用。 柳如烟定然是一路尾随着她,所以就算她吃了换颜丹也没用。 而且柳如烟知道她和若水的关系,还特意等若水离开后才找了秦府的人来! 如今柳如烟和老鬼怕是已经狼狈为奸,铁了心要趁机将她踩死。 不管她说什么都没用,即便秦紫苑信了她没有杀秦柊,可秦柊的儿子的死,她无可辩驳。 想到这点后,柳如纭也懒得再同他们争辩,只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如烟和老鬼俩人。 “那妓子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为何又要为了她夜闯秦府?”秦紫苑心中有疑,没有轻信旁人的话,追问柳如纭。 柳如纭见她真心想要寻求真相,便隐去了谢平的存在,将华容姑娘的遭遇如实相告。 “姨父,她说的可是事实?表哥当真如此残害女子?”秦紫苑质问道。 老鬼一时语塞,眼神闪躲。 柳如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找来老鸨是为了证明柳如纭杀了秦公子,反而帮柳如纭揭露了秦公子的恶行! 听秦紫苑的口气,柳如纭心中一喜,这秦紫苑竟出乎她意料的正直、明理。 只要她明白秦柊之子的死是罪有应得,那查出秦柊之死与她无关,或许她就有一线生机。 “若姨父不说,一查便知。”秦紫苑的语气不佳。 秦府上下,都是秦艽的人,秦紫苑只要随便一问,便能一清二楚。 做为朝歌城城主唯一的子嗣,她出生起就享受着朝歌城的荣待,同时也一直尽心尽力想要守护朝歌城的子民。 若表哥当真如柳如纭所言残害女子,她自会禀明母亲,让她对柳如纭从宽处置。 “就算表哥当真虐待那些妓子,又如何,也改变不了她杀害表哥和秦姨的事实,弄得那么麻烦干什么,直接杀了她偿命!”安静了半天的白芷终于忍不住出来呛声。 江陇在旁边扯她的衣角,她不为所动,反而还嫌江陇碍事。 柳如纭微微蹙眉,她们二人关系怎么这般差,秦紫苑是秦艽嫡女,而白芷是弟子,为何敢这般同秦紫苑呛声? 她就不怕秦紫苑将她的行径告知秦艽吗? 第二十五章身陷囹圄2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表哥如此残害女子,柳如纭杀了他,也是罪有应得。”秦紫苑掷地有声地反驳道。 “不过是一些低贱的妓子罢了!”白芷厌恶道。 柳如烟在一旁连连附和。 “生而为人,何来高低贵贱!”秦紫苑有些恼了,厉声道。 秦紫苑突然暴喝,吓得柳如烟一缩。 柳如纭听了秦紫苑的话,简直对她刮目相看,此人身为秦艽的女儿,竟然如此刚直! 白芷还要说什么,被一旁的江陇硬是拉下去了。 老鬼心里明白,自己儿子的德性全府上下都清楚,而府内上上下下全是秦艽的人,他掩盖不了事实,只好吞吞吐吐的认下了。 “表哥之事暂且不议,待我禀明母亲再下定论。”秦紫苑思索片刻,拍案道。 “至于秦柊姨母,府内上下都看见你胁持秦柊姨母后她便去了,你可有什么要说的?”秦紫苑还是觉得秦柊的死疑点颇多。 如果当真是柳如纭所害,她没有必要否认。 最重要的是柳如纭完全没有杀人动机。 柳如纭杀害表哥是为了救那女子,但她完全没有必要杀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妇人。 “我曾胁持秦柊,企图逃出秦府,但秦柊听闻丧子之痛咬了我一口,我就将其甩开了,她最多也就是个摔伤,不至死。”柳如纭冷静的陈述。 “倒是我胁持秦柊之时这位,秦柊的夫君竟不顾妻子的安危也要冒险杀了我,就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了。” 一番审问下来,柳如纭对秦紫苑颇有好感,也愿意配合她查出秦柊死因的真相。 毕竟她可不愿替旁人背这黑锅! “休要信口雌黄!我怎会不顾夫人的安危,我只是有些急于救下夫人罢了。而你胁持了夫人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令夫人当场而亡,秦府上下亲眼目睹,皆可作证!” 听见柳如纭的反咬一口,老鬼面色一紧,终于坐不住了。 秦紫苑如果去问府兵,得到的答案只会同老鬼所说一般无二。 没人能发现他做了手脚,他早就想弄死秦柊这个荡妇了,只是一直顾忌秦艽。 柳如纭的闯入、胁持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时间,事情陷入了僵局,秦紫苑无法,只好先将柳如纭收押,待她详查一番再做打算。 得到这么个结果,老鬼面色阴沉,眼中似萃了毒一般盯着柳如纭的背后。 柳如纭被封住周身灵气关入大牢。 大牢内终日不见光,柳如纭被关进来后也不知外面是何时辰。 不知道若水日暮回来发现她被抓走了会有多着急。 入夜。 柳如烟终于按捺不住要前去关照、关照柳如纭。 打着留仙宗的招牌,柳如烟得以被秦紫苑留在城主府客房招待。 柳如烟并不清楚城主府的地形,绕了不少弯路。 忽见前方有一个白色身影极快掠过。 柳如烟一惊,下意识就先追了上去。 可惜她太慢了,根本追不上。 经历一番寻找,她终于找到地牢。 柳如烟掏出一个令牌后被看守带到了柳如纭面前。 这个令牌是她以柳如纭的藏身之所问老鬼“借”来的。 进去后柳如烟随手打发走了守卫。 看着被囚于牢笼中的柳如纭,她笑得非常灿烂。 “柳如纭,你也有今天!” 柳如纭连眼都没睁开,也能想象到柳如烟现在定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把宗门令和秘法交出来,或许我可以为你说几句好话,让你死的痛快点!”柳如烟威胁道。 至于为什么是死的痛快点,而不是饶她不死。 因为对她来说,如今柳如纭死比得到宗门令更加令她愉悦。 再说了,即便柳如纭不交,在她死后,宗门令定会掉落,她一样可以得到宗门令。 至于秘法,她完全可以拿着宗门令去逼问南燕。 柳如纭瞥了她一眼。 柳如烟的模样其实生的并不差,只她眉心隐隐有黒疫缠绕,这是已有心魔滋生的迹象。 “柳如烟,你的修为到此为止了,往后再无寸进。”柳如纭平淡地说。 柳如烟一楞,随即厉声道:“胡说八道!我一定会超越你,在你死后飞升成仙!” 修为无寸进,在柳如烟的耳中是柳如纭对她恶毒的诅咒。 修为的停滞意味着她不能飞升,不能飞升就得不到长生,就会和常人一样慢慢老去直至寿元耗尽! “秦柊不是我杀的,秦紫苑自会查出真相。”说完,柳如烟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依秦紫苑正直的脾气,柳如纭觉得待秦紫苑查出秦柊的死因,她不一定会死。 柳如烟又唾骂了足足半个时辰却得不到回应,自觉无趣便想离开。 临行前眼角的余光扫到柳如纭的肚子,略感奇怪。 掐算一下时间,按理来说,柳如纭现在最少也已近临盆了才对,为什么她的肚子还是同刚出留仙宗时一般大? 柳如烟带着不解离开了地牢。 柳如烟刚走,善若水便来了。 善若水是拿着秦紫苑的令牌来的。 她掏出几颗丹药递给领她进来的守卫,还好声好气的道谢。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不过是觉着交个好,让他们多关照一下柳如纭罢了。 这些柳如纭心中门清。 “若水怎么进来的?” 这里是朝歌城的大牢,又不是街边酒馆,任谁都可以进来。 “我见过秦紫苑了,她给了我令牌。”善若水先回答了她。 又问:“我不是让你不要乱跑吗,你怎么还是被抓了?” “柳如烟一直跟着我,我躲在济世堂她也应该看见了,找来了秦府的人,他们看见我从济世堂出来的,怕是要牵连你们了。” 柳如纭叹了口气,有些郁闷,她怎么就没发现柳如烟一直跟着她呢? “没事,我们只说不知情,秦艽也奈何不得。”善若水见好友有些愧疚,连忙安慰道。 “不过这秦紫苑我见过了,看起来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等她查清楚秦柊的死跟你无关,也许会放了你。”善若水见过秦紫苑,自然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柳如纭点点头,道:“确实没想到,秦紫苑竟如此正直。” 两人又说了会话,守卫来催了。 “好了,你没事就行,我会弄清楚秦柊的死因,尽快救你出去。”善若水不好久待,看柳如纭没事就放心了。 毕竟秦紫苑虽说给了令牌准她前来探望,但她也不好太过分。 第二十六章一战成名 柳如纭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牢里,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起来!送你上路了!” 柳如纭被粗暴地拖出了牢房。 她的腹部一直在隐隐坠痛。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压在断头台! 几个时辰前,秦紫苑亲自来见了她一面。 “我很抱歉。” 沉默了良久。 “你可有未了的心愿吗?” 柳如纭思绪不禁发散,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好像是没有的,唯一的一点遗憾,大约是没见一见这个陪伴了她那么久的“孩子”到底是何模样。 潜移默化中,她竟然也习惯了腹中的“孩子”,视其为身体的一部分,不再抗拒。 柳如纭眯着眼,仰着头。 二月春雨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干渴的双唇上落了点点雨露,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她的心中不知为何,很平静、很平静。 就好像,台下颤动的人们围观的不是她。 被高台上的人下令行刑的亦不是她。 腹中在躁动不安,她感受到它了! 她并不觉得杀了秦柊之子就该偿命,她也不想死。 更不想腹中无辜的“孩子”连天空都没有看见过就随她消亡。 柳如纭闭上双目,感受着体内被封住多时的灵气。 全力试图冲破禁锢! 腹中之物似有所感,她竟感觉到有一股热流从腹中涌出助她冲破被封的穴位! “住手!人是我杀的!”满身风尘仆仆赶来的谢平,用了传音术,他的话顿时响彻整个刑场。 “什么人!胆敢大闹刑场!”亲卫队统领挡在秦艽身前,厉声叱喝。 “人是我杀的!放了她。”谢平又重复道。 台下传来骚动,议论纷纷。 “行刑。”秦艽高高在上地坐在主位,连个余光都未落在谢平身上,一拂手,下令。 谢平被亲卫队死死地拦在原地。 一名提着巨大龙头砍刀,裸着上半身的彪形大汉得令,高高举起刑刀! 飓风平地起! 本还算明亮的天空不过一瞬,乌云笼罩了整个天空。 整个九州大陆,正当午时,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方才还是绵绵春雨,现在却夹杂着坚硬的冰雹,砸得人生疼。 台下看热闹众人纷纷被冰雹砸的鸡飞狗跳,一时间像是受惊的老鼠,四处乱窜。 冰雹砸在瓦砾上,瓦被砸的碎裂开来,四处飞溅。 有一名老者竟爬上刑台,大喊:“天怒!这是天怒!她是冤枉的!” 突如其来的天怒使行刑者高举的龙头砍刀迟迟未落,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此人到底是何来历? 秦艽一时骑虎难下。 “妖言惑众!杀了他。”秦艽指着那位老人,下令道。 就在这时,柳如纭一举冲破封印,灵气瞬间充盈周身! “剑来!” 随着柳如纭一声暴喝,蒙尘多日的星河剑应召而出! 柳如纭轻易的将试图想要抓住谢平士兵一个个踹下刑台。 拎过那名不怕死的老者放到他身旁。 同谢平对视一眼,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歉疚,她什么也没说,拍拍他的肩膀。 回过身,柳如纭望向高台,正好对上秦艽的视线。 她在秦艽眼中只看到了杀意! 即便杀人者不是她,她也要置她于死地。 不分是非黑白,草菅人命! 柳如纭突然奋力掷出星河剑。 星河剑直指秦艽! “她疯了吗!区区引灵境竟敢挑衅城主化臻境!”柳如烟亲眼目睹到这一幕,整个人都被惊住了。 “人家非要找死,你也拦不住。” 白芷不屑地扫了眼,对即将变成死人的柳如纭毫无兴致,到是对星河剑很有兴趣,琢磨着一会柳如纭死后怎么弄来这一把即将无主的灵剑! 这一剑当然伤不到秦艽,星河剑就像是被人定在了半空,剑锋指着秦艽却前进不了半分。 柳如纭本就没指望这一剑能伤了她,心念一动,星河剑回到她手中。 既然讲不了道理,辨不了黑白,那就只能靠武力了! 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冲向高高在上的秦艽。 星河剑的锐利势不可挡! 亲卫队没有人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秦艽不屑地赤手将星河剑接下! 手心一痛,秦艽甩开星河剑。 这是怎么回事,区区引灵境怎么可能伤的了她! 秦艽握住手心,将手心的血肉藏起。 这一剑,彻底激怒了她! 秦艽抽出一根长满倒刺的玄铁鞭,毫不留情往柳如纭的脸上抽过去! 女子都爱惜自己的脸面,这一鞭抽下来,必毁容。 柳如纭知道自己同秦艽有修为有一个境地上的差距,但她的剑绝不认输! 星河剑劈开玄铁鞭,鞭子灵活如蛇,转一个弯鞭尾还是刮到了她的脸颊,生生被倒刺刮出一道血痕! 柳如纭随意用手一抹,丝毫不在意。 轰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一道闪电劈落。 刺目的亮光使人反射性眨了一下眼。 短暂的照亮了昏暗的大陆。 也照的柳如纭的脸更加苍白! 柳如纭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不知为何,今日肚子里的“孩子”一直不安分,似已急不可耐地想要出来了。 柳如纭腾出一手安抚地抚了抚肚皮,心中默念,安静点。 不知是不是真的感受到了她的想法,腹部的痛意竟稍稍缓和。 星河剑再一次格开玄铁鞭,柳如纭抛出星河剑。 星河剑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转瞬化作千把星河剑,在昏暗中恍若星河。 “去!”柳如纭大喝一声。 雕虫小技! 秦艽祭出护身法器,稳稳地将所有剑光挡在身前。 就在此时,又一道闪电刺眼的寒芒亮起。 柳如纭手持星河,化作一道流光,快如闪电,直指秦艽眉心! 闪电劈下的一瞬间,秦艽眨了一下眼。 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柳如纭手中这把星河剑已然破开她的防御法器,停在她眉心前不足一寸! “你输了。”柳如纭淡淡道。 关了不少时日的柳如纭身着一身素衣,还有些许污迹,但丝毫不损她此刻的锋芒! 秦艽愣了一瞬,后背寒凉一片,脸色铁青。 一片哗然! 秦艽一介化臻境的上修,竟然败了! 败在区区引灵境,臭名昭著的柳如纭手上! 第二十七章杀机四伏 “这不可能!”白芷柳不觉惊呼。 高台之上,那把她方才还在绞尽脑汁地想如何同秦艽处求得星河剑,如今那把剑竟指着秦艽的眉心! 这道身影,怎么有点眼熟? 柳如烟苦思良久,才忆起是柳如纭下狱那天她在城主府无意间撞见过! 善若水和秦紫苑匆匆赶来。 “手下留情!”秦紫苑一见此景,高喊。面上难掩惊讶,母亲作为化臻境的尊者,竟败了? “柳姑娘。”秦紫苑近身来,带着歉疚,谦卑地唤了一声。 若水对她点点头,柳如纭瞥了秦紫苑一眼,到底为了她的性情,愿意给几分薄面,收了星河剑。 “母亲。”秦紫苑担忧地喊了一声。 秦艽自觉颜面尽失,面色铁青,拂袖而去! 秦紫苑垂眸,掩去眼中的苦涩。 至从父君走后,母亲和她越行越远,明明是应该相互依靠的亲母女,同住城主府,却常常连面都见不到。 反而是白芷常常在她面前炫耀般提起母亲送了许多小玩意给她。 她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只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便愈发努力修炼,努力学习如何处理朝歌城的一应事务,为母亲分忧。 “在下云中山药宗善若水,亲自查验秦府秦柊的尸体,其死与颅钉,凶手是她丈夫,现已伏法。”善若水往前一步,大声道。 她是云中山药宗弟子,她亲自验尸,在场所有人虽议论纷纷,却没有人对她的验尸结果提出异议。 “诸位,现已查明,姨母秦柊之死与柳姑娘无关,对柳姑娘在我朝歌城遭到的不公待遇,我向您道歉。” 秦紫苑前面使了传音术,在场之人,人人听的一清二楚。 转而又对柳如纭一人道:“我愿用夜铉作为此次的补偿。” 夜铉是一个极品破魇法器,如果秦紫苑当众说出来,势必引来许多心怀不轨之人的觊觎。 这番作为,尽显秦紫苑的诚意。 白芷就是见不得秦紫苑出风头,硬要唱反调,藏在围观一众人之中高喊:“那秦公子呢?” 秦紫苑扫了她一眼,道:“秦公子在府内姬妾成群,尤不知足,残害良家妇女,肆意虐待,残害致死多人,死有余辜!” 柳如纭自认对秦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虽然她不明白秦艽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 不过秦紫苑如此有诚意,她又没有非要杀了秦艽的念头。 柳如纭点点头,表示愿意和解。 就在大家都以为一切和平解决的时候…… 突发异变! 刑场周围不知何时多许多人,这些“人”突发变异! 这些“人”骤然狂暴,顷刻间暴涨三尺高,变成凶兽! 这些妖兽化出本体后凶猛异常,抓过身边混迹的普通人、修士,当作食物直接往满是锋牙的嘴里塞。 场面一度失控,到处是惨叫,哀号遍野! 血腥迅速弥漫了整个朝歌城! 是妖!妖族进犯! “是妖,妖族来犯!朝歌城守卫听令,全力抵御入侵,保护百姓!”秦紫苑率先反应过来,立刻下达命令。 说完,秦紫苑率先取出武器一马当先。 所有人都被这场有预谋的入侵打的措手不及,有秦紫苑作为表率后迅速回神并进行反击。 柳如纭强忍着肚子的不适,跟所有人一样在厮杀,对普通人施予援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这些妖似乎对她格外针对,旁人处仅有一两只妖兽,而她这边有数十只妖兽将她困在其中! 不由得,她想起之前一直在被妖族追杀,这段时间没有妖族上门,她险些都要以为妖族忘记了她。 虽然理智上觉得妖族不太可能会为了她而兴师动众。 但,总感觉这场有预谋的入侵朝歌城就是为了杀死她! 欺人太甚! 她从未想过用号妖螺来控制妖族,不过妖族既然拼了命也要杀她夺宝。 那她就让他们好好体会一下号妖螺的滋味! 柳如纭一剑破开一条生路,从妖兽的包围圈闯出来。 御剑飞至最初秦艽的座位,也是刑场最高处。 柳如纭粗略布下一个防护结界,取出号妖螺。 高亢而凄厉的龙啸声响彻云霄! 几乎所有的妖兽行动都立刻停滞,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接着,整齐一划地面向柳如纭,看起来就像是在等待主人下令的奴仆! “号妖螺!”该死!这女人竟然有号妖螺! “号妖螺!”白泽紧追前面的身影,同时愕然,号妖螺竟然还存与世间! 本是一场屠戮,却因为号妖螺被终止。 妖兽停止袭击后,一众修士面面相觑、一头雾水,直到有人发现了立于高处吹响号妖螺的柳如纭。 “虽然知道不是时候,但是吹地真的是难听!”不知道是谁,苦中作乐,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像是有人无法忍受这噪音了,要上去打她。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直奔柳如纭。 “小心!”一直紧追不放白泽在后,大喊。 柳如纭被迫终止吹奏,躲开那道要夺号妖螺的身影。 白泽挡在了她身前。 失去号妖螺的控制,群妖顿时清醒。 那道身影没夺下号妖螺,又瞧见白泽挡在前面,万般无奈之下发出一声巨吼令群妖撤退,群妖顿时仓皇而逃。 没人能看清这个身影是谁,众人只能看到一个仿佛被云雾笼罩住的模糊身影,显然是此人施了法,为了隐藏身份。 “白姨。” 此人正是许久不见踪迹的白泽,挺直的背脊,手持穿云剑! 那道身影立在她们对面,两方对峙! 一时间,空气都似乎凝结了。 柳如纭腹部骤然剧痛,她控制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她不会是要生了吧!” “去杀了那个柳如纭,要快!”那道朦胧身影传讯在白芷耳畔急道。 白芷突然听见这道极其熟悉的声音,茫然一瞬后,在地上随便捡了一把剑绕到了柳如纭身后,伺机而动。 那道身影突然动了,白泽立刻提剑迎上,招架住他不让其近柳如纭身。 “快!杀了她!”白芷耳畔又响起了急切的催促声。 第二十八章九瓣金莲 白芷摸到柳如纭身后,举剑! “噗!” 是剑扎入肉体的声音。 柳如纭疼地蜷缩成一团,满头冷汗。 但,她的耳朵是白长的吗? 身后那么明显靠近的脚步声! 柳如纭反手就将星河剑捅了出去。 星河剑穿腹而过,白芷高举的剑从手中滑落,嘴里呕出一口血,缓缓往后倒,眼看就要跌落高台,就算这一剑没有捅死她,摔下去也能摔死她。 白泽怒急,柳如纭差点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手中的穿云剑越来越快,肉眼根本看不清。 那道身影招架的越来越艰难,显然不是白泽的对手,见白芷失手了,暗骂一声废物! 立刻甩开白泽,纵身一跃,接住白芷,眨眼消失无踪。 白泽要追,柳如纭连忙喊住了她。 她的腹部实在痛得不行,这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妖想杀她,白泽在才能护她周全。 就在此时,一道金光穿过层层乌云将柳如纭笼罩其中。 耳畔似有幼龙稚嫩的软软地咆哮! 于凤尾螺响起的凄厉龙吟截然不同。 须臾,漫天乌云散去,雨停、日出。 一时间,恍若金光普照,万物生灵皆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下。 天降异象引来了九州大陆所有人的关注。 白泽山,天命仙翁掐算一番后,松了口气。 留仙宗,青云峰师叔祖停下手中转动的珠子。 祭天峰,通天寺,了无主持念了句阿弥陀佛。 山海州,妖皇白恕捏碎了手中的酒盏。 荒芜之地,魔君焚天掀了掀眼皮。 朝歌城,刑场之上,在所有人的惊叹中,从天空之上忽闪忽闪地降下一朵盛开的九瓣金莲! 金色的光芒极为耀眼,令人移不开目光。 九瓣金莲轻飘飘地落在柳如纭身上,隐匿不见。 柳如纭的额前多了一朵九瓣金莲的图腾。 别人诞生时伴生的皆是为麟儿,而这九瓣金莲竟然直接进入了她的体内。 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体内多了一朵九瓣金莲,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天地灵气受其吸引,缓缓融入她体内,为她所用。 有了这九瓣金莲,她再也不会陷入灵气枯竭的尴尬情况。 柳如纭觉得,这,大概是对她的一种补偿。 对她辛苦孕育的补偿。 同时柳如纭的身旁多了一颗并不小的蛋,在高台之上非常扎眼。 见柳如纭诞下一颗蛋,而非人胎。柳如纭脑子一抽,大喊:“柳如纭,你竟同妖族苟合!” “荒谬!”白泽脸上一黑,怒了。 伴生金莲,这分明是天泽! 上古时期也曾有人承天泽,诞下受天地庇佑的麟儿,诞生时天降祥瑞,枯木逢春,轰动整个九州大陆。 从来都只以为是个神话,没想到…… 竟有幸能见到此景! 柳如纭恍如泡了一个热水澡般舒服,洗去一身的疲累、苦痛。 她理所当然的将蛋护在怀中。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孕育的,就算只是颗蛋,也是和她骨肉相连的“孩子”。 柳如纭隐隐感觉到她辛苦诞下的蛋,或许是龙蛋。 不过一切都要等破壳后,才能确认她的猜测。 传说,龙族受天地庇佑,出生起便是化灵境,修行一日千里,最短的百年便可飞升。 要知道,妖族的渡劫和人族是有区别的,修士渡劫又称心魔劫,多少能人异士被这一劫生生拦住飞升的道路,身死道消! 而妖族的飞升只需要受天雷锤炼。 在修士眼中,简直就是上天对妖族的偏爱。 然而龙族生性懒散,修行不勤,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许多都是修行千年才拍拍屁股飞升。 即便如此,龙族也依旧是妖族亘古不变的统领者。 人族修行比起龙族,就像是蚂蚁和大象,无法比肩。 久而久之于就有人心生歹念,聚集众人屠龙,蚁多咬死象,几千个修士总能耗死一条龙。 他们啖其肉饮其血,其中有人误打误撞食了龙髓后,一朝飞升! 从此,人族修士纷纷开始想方设法屠戮龙族。 毕竟千年苦修可能在渡劫期毁于一旦,食龙髓就成了飞升捷径! 龙族不似人族,繁衍能力极其微弱,百年都难得出一条幼龙。 很快,最后一条龙于千年前被人族吃掉。 九州大陆,再无龙族! 此后的数千年来,再无一人飞升成功。 柳如纭生下的蛋,如果真的是一颗龙蛋! 它破壳后将成为九州大陆,现存的、仅有的、唯一的龙! 同时也将是九州大陆所有生灵觊觎的飞升仙药! 她必须死死藏住这个秘密,不然…… 城主府。 柳如纭一行人被秦紫苑安排休整。 秦紫苑自己则是为妖族入侵的善后事宜忙碌地不可开交。 善若水作为药师,也被秦紫苑请去帮忙了。 “谢平,华容姑娘颗安好?”柳如纭问。 她本以为谢平和华容已经逃出朝歌城,没想到他竟回来了。 “她没事,我把她安置在了十里居,有那个小阿奴照顾她。” 谢平想起自己的母亲,脸色不禁露出一点笑意,虽然几经波折,到底还是有惊无险的护住了母亲。 柳如纭一楞,立刻道:“小阿奴在十里居?” 她不是在闯秦府前给他另寻了一个去处吗? “不是你将他带回来的吗?”谢平疑惑道。 谢平和小阿奴只在十里春见过一面,在十里居见到他的时候还颇为谨慎。 小阿奴说是柳如纭送他来的,谢平又想到他给他们带过去秦府的路,也算是帮过他们,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随后又得知柳如纭要被公开处刑的消息,便委托小阿奴代为照看母亲,自己匆匆赶来刑场。 柳如纭蹙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认真地对谢平道:“我确实曾带小阿奴去过一次十里居,但我们入秦府前,我已经将他送走了,他在说谎!” 谢平手中的茶盏失手摔落在地,惊惶地像个孩子。 柳如纭立刻道:“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和秦紫苑见一面。你马上回十里居,确认华容姑娘的安危,如有异样立刻传信给我,我会立刻赶过去。” 谢平胡乱点头转身就跑,不过才到门口就被门槛绊了一跤,只见他迅速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十里居方向奔去。 柳如纭心中默默祈祷,但愿华容姑娘无碍,是她多心了。 第二十九章内应 “白姨,谢平没有见过你?” 谢平和白泽俩人一直没有交流,谢平看白泽的目光,陌生又生疏,不像是认识白泽的模样,可白泽不是住在白泽山吗? “他不知道我,但我知道他。”白泽摆摆手,面上有些虚。 谢平还是幼崽的时候她在天命的怀里瞅见过几次。 弱弱小小的模样,她一根手指就能摁死。 当年有一日天命有事,非要她看顾婴儿时期的谢平,那时的谢平又非要人抱着不然就哇哇大哭。 她现在想起来抱着浑身没有骨头般柔软小家伙的触感,真的是令人手足无措。 她生怕她稍微不注意一用力,就伤了他。 从那以后,她就一直避着谢平,生怕被天命强行塞到她怀里。 她不太适合和幼崽相处。 这是白泽从那次之后得出的结论。 就算谢平后来长大了,不再是一副幼崽的模样,她也没有再特意出现在他面前,所以谢平才一直不知道她的存在。 同住白泽山,谢平竟然没有见到过白泽? 这就很奇怪了。 柳如纭狐疑的盯着有些心虚的白泽。 “你看着我干什么?”白泽有些羞恼,生怕被柳如纭看出来她不善和幼崽相处的弱点。 “没什么。对了,那究竟是什么人?”柳如纭一直惦记着那个突然出现抢夺凤尾螺的身影。 白泽思索了片刻,道:“妖族的人,修为比不上我,不过比你强多了。” 柳如纭才胜了化臻境的秦艽,难免心中有些得意。 白泽的话,瞬间让她脚踏实地! 白泽顿了顿,又道:“此人应该是故意引我远离你。” 她追了他好些时日,都没追上,跑的非常快,不然也拖不住她那么久。 柳如纭懂了,原来是调虎离山之计。 门外传来响动,白泽给柳如纭示意了个眼神,消失在视野范围内,又进入了隐匿模式。 这时秦紫苑亲自捧着一个托盘进来。 “这便是夜铉。” 夜铉,一个极品破魇法器,据说是可以辅助渡劫时破除心魔的好东西。 不过这个功能柳如纭暂时是用不上的,她主要看重的是夜铉内置的一个不亚于留仙宗宗门令的储物空间。 柳如纭交出宗门令后没了储物的法器,夜铉正合她意。 没有储物法器,在外历练行走,总归是有些不便。 夜铉从外观上看,一点也不显眼,粗看只会以为是一个黑色的石头,但细看的话,会看到里面藏了一抹明黄。 柳如纭毫无心理负担地接过来,直接施法滴血认主。 秦艽想杀她,她本可以凭实力将其反杀,是秦紫苑想要救下秦艽,以夜铉为代价,换秦艽一命。 弱肉强食,捕猎时却被猎物反杀,谁也怨不得她。 夜铉认主后,柳如纭将抱在怀中的蛋放了进去。 这个蛋不算小,抱着它实在有些麻烦。 “秦大小姐,我还有是一事相告。”柳如纭收好东西,一脸严肃的对秦紫苑道。 “你们先下去。”秦紫苑立刻屏退左右。 待秦紫苑的侍从退下后,柳如纭才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妖族是怎么混进朝歌城的?” 入城都是要核验通关文牒的,而妖族是不兴这个的,所以就算妖族都化作人形混进城,它们也没有通关文牒。 就算妖兽杀了修士抢来通关文牒,也不可能杀那么多人而毫无动静。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有人通敌,放妖族进城! 秦紫苑显然也想到这点,她脸色煞白,道:“应是有内应。” “你觉得是何人所为?”柳如纭试探道。 能在城门口做文章的只能是朝歌城手握重权之人。 “能在城门做手脚的,除了驻城使,就只有母亲的亲卫队。”秦紫苑心慌的厉害。 驻城使历来皆是正义之颠派遣,百年轮换一次。 正义之颠的人断情绝爱,心中只有正义和审判,九州大陆人人敬畏! 信徒遍布九州,秦紫苑亦是其中之一,她奉行的也是正义之颠那套正义做派,只是她做不到和正义之颠的人一般断情绝爱。 正义之颠派遣的驻城使,千百年来从未出过任何差池。 没有服众的铁证之前,就说正义之颠的驻城使伙同妖族进犯朝歌城,都不用正义之颠出面,正义之颠的信徒就能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们。 而直属秦艽的亲卫队,只有秦艽自己能使唤的动。 秦紫苑感情上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猜测。 那可是她母亲啊! 即便她们现在感情不睦,可在父君死后有多少人觊觎城主之位,就有多少人想要她死,就连父君的亲弟弟,她的亲叔叔都恨不得她随父君一起去了。 是母亲护住了她,不然她怕是早就被那些人啃得骨头渣都不剩,因此天下人都说她狠毒,连小叔子都不放过,可谁又明白她们母女的处境? 秦紫苑对秦艽的孺慕之情,从未因为疏远而消散。 秦紫苑脸色极差,身子摇摇欲坠,似连站都站不住了。 柳如纭赶紧扶她坐下,是驻城使还是秦艽? 驻城使她并没有接触过,但是正义之颠的名望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有原因的。 对比正义之颠的超高声望,秦艽的名声就不怎么好听了。 而且秦艽给她的感官极差,如果秦艽想杀她不是为了秦柊母子的死,有很大的可能便是因为妖族的命令。 可秦艽作为一城之主,又怎么会听从妖族的命令?又怎会引狼入室? 思虑再三,柳如纭谨慎地开口道:“一切还只是推测,是谁通敌暂无定论,尽快找到证据。如果当真是……你还是得早做打算。” 柳如纭想说的是,如果真的是秦艽,秦紫苑要早做打算,如果等正义之颠的人出手,就麻烦了。 正义之颠的人可不会同你讲亲情,不对,应该说他们从不讲感情,只判正邪! 秦紫苑如果要从正义之颠的人手中救下秦艽,毫无可能! 朝歌城妖族来犯的事情太大,瞒不住,不要说正义之颠,整个九州大陆过不了多久也会传的沸沸扬扬。 留给秦紫苑的时间,并不多。 不过,这些对柳如纭来说,秦艽的死活她半点也不在意,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华容和谢平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第三十章白泽兽 艳阳州一家酒肆内,客源不断,生意非常火爆。 往里日大家都在各自讨论不同的事情,今日几乎所有的酒客都在谈论同一个人的事情。 “听说了吗?朝歌城城主竟然被那个九州第一浪女柳如纭打败了!” “就是那个不顾和万剑山庄的婚约,出轨后怀孕的柳如纭?” “对对对,就是她。” “我也听说了,她区区一个引灵境竟然能打赢化臻境的秦艽,到底时怎么做到?我可还从未听闻有人修为跨了一个境界还能赢的。” 九州大陆的境界划分只有七个,每跨越一个境界难度极大,但每跨越一个境界修为突破到另一个层次。 境低的修士遇见境界高的修士是几无胜算的,这也是为什么柳如纭当初通灵境时会选择吃换颜丹来避开花泗水的锋芒,他们便是相差一个境界。 九州大陆几乎没有人能跨境界战胜对手,柳如纭做到了! 其实单单论修为,柳如纭胜不了化臻境的秦艽,但她的剑可以! “听说妖族进犯,朝歌城眼看就要沦陷了,柳如纭吹了一首难听的曲子吓跑了妖兽救下整个城的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吹的是号妖螺!” “号妖螺不是千年前就被毁了吗?” “谁知道呢,那么久远的事了。” “那柳如纭手里有号妖螺,妖族岂不是任凭她差遣?” “那当然!那可是号妖螺!” “差遣个屁!你当妖族全是废物吗?” “唉!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 “别吵、别吵,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听说柳如纭怀的竟然不是人胎,是妖胎。” “你这都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我姨妈的女儿的夫家那天亲眼目睹,说昨日的天降祥瑞就是因为柳如纭生子,能降下祥瑞的怎么可能是人和妖的产物,是天泽!” “胡说八道,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女人能自己怀孕的,八成就是和哪个妖族私通的杂种!” 酒肆的角落里有一桌客人,是两个正值风华正茂的公子本在相互对饮。 听到这些人的话,其中一位公子突然凑过来,问:“你方才说什么?” 那些酒客说了半天,酒壶也空了好几个,酒意上头,完全不在意陌生人的搭话。 还哥俩好地搂住他的肩膀,道:“兄弟,你也看到昨日天降祥瑞了吧?你来说说那柳如纭是生的妖胎还是承了天泽?我敢以我我姨妈的女儿的夫家的声誉起誓,绝对是天泽!” 纭儿腹中的孩子,竟然是承天泽而孕! 她没有背叛他! 他却误以为她变了心,弃了他,另寻他人! 他到底干了什么? 他竟信了那些流言蜚语,伤害了他最爱的女人!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 “天泽,承天泽,哈哈,她怀孕竟是因为承了天泽!”沈澜就像是疯了一般哈哈大笑,癫狂的模样既可悲又可笑。 “你这人有病吧,撒酒疯滚一边去!”方才还楼着他的肩膀要好的人,见他疯疯癫癫的样子立刻翻脸,一把推开了他。 沈澜一个踉跄,撞到了一桌子酒菜,跌倒在地。 酒菜蹭到衣服他也没避开,素来整洁的衣衫染上了斑驳的污迹。 另一位公子默默地走过来,将他扶起来,送他回去。 俩人身后,那群酒意上头的人为了争辩柳如纭生的到底是妖胎还是承天泽险些动起手来。 酒醒过后,沈澜睁着眼睛,脑中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要去向何方。 直到他想起那些人的话,他立马翻身起来,他要去找她! “你要去找她。” 花泗水这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那些话他也听到了,他了解沈澜,他一定会去找她。 花泗水也没等他回应,又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怀的当真是妖胎呢?” 花泗水冷静的近乎无情的指出这个可能。 “我信她,绝对不可能。”沈澜斩钉截铁道,收拾好自己,推门离去。 花泗水觉得好笑,他也确实笑出了声。 当初为何对她没有现在这种绝对的信任,现在回去找柳如纭说信她。 依柳如纭那副高高在上的烂脾气,沈澜现在去找她只是自取其辱。 朝歌城,十里居。 柳如纭立在空无一人的房屋内,心中的担忧更甚了。 角落阴影处有一个黑影从地面挣脱出来。 柳如纭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只有人体轮廓的影子,又是这个魔物! 当初她被花泗水一剑刺伤,在十里居疗伤的时候这个影子也窜出来过一回,不过被她一剑吓走了。 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 这影子好像不会讲话,只见它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一番,冲柳如纭指了指地面,然后融入阴影再次消失不见。 柳如纭凑过去一看,赫然大怒! “四荒,一物换二命。” 九州之一的荒芜之地,又称四荒,乃魔族的大本营! 柳如纭万万没想到,魔族竟然在这里等着她! 白泽突然出现,道:“我带你过去,你太慢了。” 说完,白泽体积暴涨,人体化为狮身,四肢化为蹄,额生二角! 柳如纭惊了,脱口而出道:“你是妖族!” 白泽奇怪的反问道:“你不知道吗?我不是同你说过吗?” “何时同我说过……” 柳如纭看着白泽的本体,感觉挺熟悉。 她突然想起了初见时。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白泽。” 柳如纭突然醒悟过来,道:“你是白泽兽!” 白泽满眼的嫌弃,她怎的不止修为弱,连智商都低,她不是早就告诉她了吗! “别磨蹭了,上来!”白泽颇为不满道。 柳如纭一窒,手脚僵硬地爬到白泽的背上。 她当初以为白泽说的是她的名字! 根本就没往上古妖兽白泽兽身上想! 待她坐上来后,白泽身体两侧生出双翼,腾空而起,带着柳如纭飞往四荒。 白泽飞的急又快,柳如纭险些被吹落,赶紧布了个防护结界,才能安稳端坐。 传说上古妖兽之一的白泽兽,上晓天文,下至地理,一双眼睛能看破任何虚妄,是极其珍稀的存在。 她一直以为这种上古妖兽早就和龙族一样绝迹了,白泽的存在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第三十一章夔 柳如纭看着白泽白亮的毛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手感顺滑得让她爱不释手! “你在挠跳蚤吗?” 白泽突然出声,吓得柳如纭乱动的手僵在半空,最后老实停手。 过了一会又骚动起来,追问:“白姨,传说白泽兽无所不知,是真的吗?” “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活得久了些,知道的东西就多了。”白泽随口道,她都活了几万年了,见得多了,自然知道的东西就多了。 柳如纭就像是一个求知欲极其强烈的孩子,逮着家长就是一万个问题。 “那你的眼睛真能看破虚妄吗?” 现在的白泽骄傲的说:“那当然!” 柳如纭小小惊呼道:“白姨真厉害!” 白泽骄傲的扬起自己的脑袋,她当然厉害,她不仅生了一双堪破虚妄的眼睛,她的剑道也是天下第一厉害! 柳如纭又想起那个要杀她抢号妖螺的妖,白姨没有看出来那个妖的本体是什么吗? 想着,她问了出来。 白泽厌恶道:“不过是一个独脚怪物,真恶心。” “独角怪物?”柳如纭在脑中思索半天,不解。 “夔。” 夔?夔! “白姨,妖族现任妖皇就是夔!”柳如纭大惊。 如果那当真是夔,意味着袭击她就是妖皇的指令!那么整个妖族都将会是她的敌人! “我知道,所以妖族才会如此没落!”白泽对夔的感观极差,妖族就是因为有这种怪物做首领才会混到如今和野兽没什么区别的境地! 柳如纭一头雾水,妖族很没落吗? “那只夔,是妖皇吗?”柳如纭犹豫的问,话音刚落,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妖皇怎么可能亲自出马。 “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当然不是,那只夔年龄太小,修为也不对。” 果然,是她想多了。 因为妖族入侵朝歌城,她有凤尾螺这件事已经成了人所周知的事情了。 各种妖魔鬼怪,甚至那么自诩名门正道的修士都会以各种手段来抢夺,凤尾螺彻底成了烫手山芋! “对了,白姨,为什么你和那只夔都不受凤尾螺的影响?” “就你的修为,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白泽毫不客气道。 柳如纭恍悟,原来这个凤尾螺不是无敌的啊,也要看修为的嘛。 被柳如纭一提醒,白泽才想来随口一问:“这凤尾螺你从哪来得来的?” “云生海捡的。”柳如纭说的就好像路边捡的一片落叶一样轻松。 “这玩意不能落在魔族人手里,我们得另想办法救人。”白泽难得正经道,妖族已经那么没落了,不能再给魔族那些个杂碎搅合了。 说实话,凤尾螺就是给了魔族,对柳如纭来说也无所谓,反正妖族一心杀她夺宝,还不如给了魔族让他们狗咬狗。 一来她也脱手了凤尾螺这个烫手山芋,二来也能换回谢平和华容二人。 虽然她没有拜师,但是她的剑确实是跟白姨学了很多,怎么说白姨也是算她半师了。 既然白姨都开口了,那就不给吧。 再有就是,她亦不喜欢被人威胁。 “那给你吧。”柳如纭风轻云淡道。 白泽一楞,明白过来她说的是将凤尾螺给她。 为什么? 她就不心动吗? 以她现在的修为,有了凤尾螺完全可以控制大半的妖族。 而且,假以时日,随着她修为越来越强,整个妖族将没有几个妖能不受凤尾螺控制! “为何给我?” 柳如纭一路问问题,现在终于轮到白泽反问了。 “这个不是妖族禁物吗?你也是妖族,给你也算是它的归宿吧。”柳如纭坦坦荡荡道。 要不是妖族太过分了,一直想着杀她夺宝,她怕是早就将凤尾螺交出去了。 她对掌控妖族一点也不感兴趣,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想如何孵蛋,虽然她并不知道怎么孵蛋。 “啊!白姨,你知不知道怎么孵蛋?” 白泽一时陷入沉思中沉默了,没有听到她这句话, 其实她在刑场听到柳如纭吹响凤尾螺的时候,她是想夺过来将其毁掉的,不过当柳如纭腹痛难忍叫她守在一旁的时候,她感受到了柳如纭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因此,她觉得她或许也应该相信柳如纭,相信她不会同那些魔族杂碎一样用号妖螺去奴役妖兽。 现在看来,她选择相信是没错的。 “白姨,白姨。”柳如纭连连呼喊了几声,白泽才应了声,她又将孵蛋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你生的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生过也没孵过!”白泽没好气道。 说好的白泽兽无所不知呢? 好吧,柳如纭双手一摊,无奈了。 她是人,人生下来又不是蛋,她也不知道怎么孵蛋啊,难不成要像鸡鸭鹅一样捂着? 可是鸡鸭鹅的蛋都小,她的蛋那么大,怎么捂? “我知道一个地方,你可以去试试,说不定能找到办法。” “什么地方?” “潜龙渊。” 潜龙渊?果然潜龙渊绝对有问题,她怀孕之前就去过潜龙渊! “那等救出谢平和华容姑娘,我就去潜龙渊一探究竟!”柳如纭毅然决定。 白泽没吭声,柳如纭弱是弱了点,但她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白泽山吧? 更何况,有她护着,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最终白泽还是选择相信柳如纭,她没有接凤尾螺,决定待救出谢平和华容再做决定。 从朝歌城到四荒入口昆仑,如果是柳如纭独自御剑而行,怕是要不眠不休得走上半个月,而白泽驮了一个人也仅用了半天! 这般速度,怕是半神境的修士也达不到的,白泽作为上古妖兽竟没有飞升? 柳如纭百思不得其解,偏又怕戳到白姨的痛处,只好忍住不问。 四荒,说是九州大陆之一,但它在修士眼中更像是一个庞大的时刻存在的秘境。 在昆仑的脚下有深不见底的深渊,那是其他人想要入魔族唯一的途径,而魔族人想出来,也必须经过昆仑。 昆仑在万年前乃是九州大陆人人最为向往的第一门派! 那时候的昆仑,正义之颠也要屈居之下! 第三十二章陵息镇 昆仑在所有人纷纷屠龙以求快速飞升的时候,只有它不但不赞同且高调反对,呼吁九州停止暴行,同时喝令门下弟子潜心修炼,不得参与屠龙的宗门。 也是那个时候,妖族和人族结下了不可化解的仇怨。 在那个时候的昆仑,宛如逆水而行的一叶孤舟! 后来,昆仑不慎被蓄谋已久的魔族大军破出,这才有了千年前的神魔大战。 神魔大战之后,昆仑为了镇压魔族之人,也为了封印魔族内的魔气四溢,他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倾尽全力将魔族入口重新封闭。 但也只做到了防止魔气四溢,再也拦不住魔族人的进出。 风虚道人,昆仑的最后一任掌门也因此陨落,一身修为反哺九州。 因为这一次过失,昆仑从此跌落神坛,顷刻便败落至消亡。 柳如纭随意打量了几眼现在的昆仑,荒凉至极,几无人烟。 但观其宏伟的建筑,连扶手上雕刻的仙鹤都栩栩如生,可见在神魔大战前,昆仑一门是何种盛况。 现在的人们,偶有谈论昆仑,也是说起因他们的过失放出了魔族,害死多少人,造成了多少损失。 再也没有人想起,是昆仑驻守了魔族入口千万年,甚至在大战后,倾阖门上下之力封住魔气。 魔气没有溢出,魔族即便离开四荒也难以修炼生存,某种角度上也算限制了魔族的自由。 要知道魔族魔气溢出,所有心智不坚之人轻者必生心魔,重者堕魔! 假如昆仑没有舍弃自身封住魔气,如何有他们现在这般高谈阔论的机会? 入四荒当然不用什么通关文牒,随便进,不过能不能活着出来就难说了。 昆仑的山脚下有一个集万人之力建造的庞大阵法,阵法中心便是直通魔族的入口。 跃下深渊前,柳如纭忍不住抓紧了白泽的皮毛。 白泽驮着她俯冲直下。 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过后,她们顺利地降至魔族大本营! 在一个无人的角落,白泽放下柳如纭后隐匿了起来。 她可以护住柳如纭的小命,但此次四荒之旅将是一次不错的历练。 剑,不打磨不成器,她事事挡在柳如纭前面才是害了她。 同艳阳州的软红香土不一样,四荒是真的是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四荒没有四季更迭,也没有太阳,只有一轮常年不落的冷月,勉强照亮整个四荒。 这里灵气极度稀薄,充斥着的是浓郁的魔气,令柳如纭有一种快要窒息般的错觉。 柳如纭思索一小会,她既然不打算用凤尾螺交换,那她就不能堂而皇之的进四荒,得像个办法假扮成魔族混进去,再伺机救人。 魔族生而为魔,生性残暴嗜杀,但体态上同人族其实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们是重瞳。 一只眼眶内有一大一小两个眼瞳。 这点只需要障眼法就可以稍微掩盖住,但她这一身灵气和衣着都和四荒格格不入。 四荒有正中,有一座漆黑的玄铁建造的巨大宫殿,名弑神殿! 这座宫殿占地足有两个朝歌城大,说是宫殿,更像是一个城池。 弑神殿周边有许多大小城镇,除去魔族之地的特性,其实四荒一点也不比任何一州差。 柳如纭给自己的眼睛施了一个小障眼法,让它看起来和魔族的重瞳没有什么区别。 再将体内的灵气尽力压在九瓣金莲之内,周身的灵气波动变得微乎其微。 任人看了也就只是一个低阶魔修。 只是她额间的金莲图腾有些扎眼,思索片刻,她披上一件墨色披风,将自己从头到脚都遮掩起来,往最近的一个小镇里去了。 这个小镇叫陵息镇,人数不多,有于魔族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他们也不会去区分白天黑夜,想休息便休息,想干活便干活。 幽冷的月光仅有照明的效果,所以不管走到哪里,柳如纭都感觉得到一股阴凉之气。 陵息镇只有一条交易用的街道,仅有一家胭脂水粉店。 整条街,空无一人,柳如纭走在街道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空空荡荡。 柳如纭进店的时候,店内也是空无一人,她轻叩柜台,连声喊了几句,都没有店家应声。 最后不得已,她自主拿了自己需要的东西,留下灵石,就着店内的铜镜,柳如纭轻点胭脂,一点点盖住额上的金莲。 艳阳州大多都是寻常人家,住店吃饭皆是用的银钱,并没有需要用得上灵石的地方。 束高阁的交易都是以物易物,门槛又低,也只需要银钱,这还是她这段时间来第一次用灵石。 魔族不通银钱,要想和魔族做交易,就只能用灵石或是等价灵器法宝来交易。 店内突然跑出来一个及柳如纭腰高的魔族男童,眼巴巴地看着对镜涂抹的柳如纭。 柳如纭看着他的重瞳,还颇有些不适。 “这个,我买了。”柳如纭指指她留在桌上的灵石,道。 男童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一直盯着柳如纭,黑亮的重瞳,格外瘆人。 柳如纭见他不搭话,就本着想着说多错多的想法,什么也不说,就要离开,可那个男童飞快跑到门口,拦住不让她走。 柳如纭纳闷了,这是干什么?她又不是没付钱? 难道她修士的身份那么快就被拆穿了? 不应该啊! “请、救救……我们!”男童的声音就像是许久不开口,突然讲话了,像是喉咙里黏着,含糊不清,又沙哑。 柳如纭一楞,她看起来像是那种多管闲事的好人吗? 更何况到底是求救还是陷阱都未可知,她怎么可能会贸然答应? 柳如纭冷着脸,拂开男童就要离去。 她还要想办法混进弑神殿找谢平呢,哪有空管魔族的闲事。 男童见她不搭理他,急了,攥住了她的衣角,小小的一角,怕她会生气,又攥地死紧,怕她走了。 无声的对视较量。 最终柳如纭叹了口气,问:“何事?” “带、我出去。”孩童刚说一个字就咬了舌头,疼得整张小脸都皱在一起。 “出去?”出去哪里?出这小镇?几步路的事情,还用得着她带路?柳如纭不解。 第三十三章三魔殿 男童费力捋直了舌头,用力道:“带、我出、四荒。” 柳如纭顿时一肃,甩开男童的手,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镇子上的人都得了疫病,我想要出去找药材,求求你,带我出去。” 男童见柳如纭生气了,急得嘴巴都利索了,一长串话都说的一点磕巴都没有。 疫病?难怪她一路进来连个人影都没有碰到。 “哦?镇子上的人都得了疫病?那为何你没事?”柳如纭对疫病一事半信半疑,不动声色地试探。 听见她的话,男童脸煞白,木讷的喃喃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柳如纭觉得自己好像戳到男童的痛处了,毕竟还是半大的孩子,于心不忍,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知道我能带你出去?”柳如纭想知道自己的伪装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自以为做好了伪装,没想到一打照面,连个孩童都能看出她不是魔族中人,幸好她没有贸然闯入弑神殿。 男童抿着嘴,半天才道:“镇子里得了疫病之后魔君下令封镇,再也没有人来过。” 这么严重?柳如纭微惊。 这么说来,是她来错地方了,魔族没有人敢来染了疫病的陵息镇,而她误闯进来,这个男童也只是猜测她不是魔族中人,这才有方才那一番请求。 如此看来,不是她的伪装出了问题。 这四荒一片荒芜,寸草不生,就更别提药材了。 魔族要是得了病皆是靠自身熬过去,熬不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这次陵息镇突然爆发疫病,整个小镇的人都病倒了,男童的奶奶也已经病入膏肓,所以他看见外来人柳如纭才想要求她带他出四荒去找药。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求求你。”男童见柳如纭面色冷淡,急得快哭了,一味央求着。 “带你出去是不太可能的,但我可以和你做一个交易,你告诉我怎么进弑神殿,我给你弄来药材。” 柳如纭记得,在朝歌城济世堂躲避的时候,若水曾说过,她们是有送药材到荒芜之地去的,那么让若水捎些药材到陵息镇应该是可行的。 她当时没有注意,现在想起来不免感叹,云中山的药宗果然是医者仁心,连魔族都不曾落下,还会运送药材进来。 男童听了她的话,面上不但没有喜色,反而退开一步警惕地看着她。 他是怕她骗他不给他药材? “你去弑神殿作什么?” 柳如纭很诧异,他竟是担心她对魔族不利。 魔君下令封镇,不准任何人进出,完全不顾他们的死活,他们竟然不怨,还担心她会对魔族不利? “寻人。”柳如纭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目的如实说出来。 男童狐疑的盯着她。 见状,柳如纭佯装不耐,恼怒道:“既然不愿意,那我就走了。” 脚还没迈出去,就被他叫住了。 “我可以告诉你怎么进去,你要给我很多驱邪草,很多很多!”男童着重强调很多这个词。 他们镇上的人几乎都得了疫病,需要的量很大。 柳如纭思考了片刻,给若水去了信,让她尽量弄多些。 驱邪草?并不是什么珍稀草药,济世堂内应该有。 作为交换,男童将进殿的办法告诉了她。 想要进弑神殿者,必须通过三魔殿。 三魔殿是一个试炼能力修为的地方,只有过了三魔殿的三道试炼方可进入弑神殿,为魔君效力! 为魔君效力,是整个魔族的最高追求。 柳如纭抱着一把从陵息镇铁匠铺随便拎来的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铁剑站在了三魔殿的殿门外。 屁股后面,跟着一个男童。 柳如纭是不愿意他跟来的,可他偏偏说什么也要跟来,像块年糕一样黏住她了,甩都甩不掉。 三魔殿大门敞开,任何人都可以进去参加试炼。 柳如纭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伪装,确认无误后才抬脚踏了进去。 立刻有人迎了出来。 “跟我来。”这人是三魔殿的接引使,专门负责引导试炼者进入试炼。 三魔殿的内部构造看着极其豪放简单,一大片空地划分了三个区域,每个区域内有三个阵法,试炼者只要进入阵法就可以进行试炼了。 柳如纭来的不巧,今日前来试炼的魔修比较多,足有十多名在等候。 接引使又等了一会,见没有人来了,就招呼他们一并往第一个区域去。 柳如纭隐在人群中,随波逐流。 待他们都踏入阵法的范围内,接引使调动魔气激活阵法。 柳如纭眼前一黑,仿佛从昆仑跳下四荒一般有片刻头晕脑胀,再睁眼就身处密林之中了。 怕黑这个毛病,即便她已经尽力克服,但生理上总会有些许不适。 身边有经过多次试炼不死心已经习以为常的魔修,也有和柳如纭一样初次前来,不知前路的菜鸟。 为节省时间,柳如纭主动向那些看起来很熟悉此地的魔修搭话。 “敢问这一关要如何过?” 一个模样艳丽的女魔修瞥了她一眼,退开几步,离她远远得,就好像柳如纭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不知道。” 柳如纭又看向其他人,没一个人愿意搭理她。 可她又见其他人三三两两迅速组成搭档,迅速四散开来。 只有她,别人连个余光都不带施舍给她的。 这是为什么? 无法,柳如纭只得带着拖油瓶自己摸索。 拖油瓶,就是那个非要跟着她的男童。 “拖油瓶,你知道怎么出去吗?”柳如纭并不抱希望,随口一问。 “我不叫拖油瓶,我有名字的!”男童皱着一张脸,不满道。 知道自己强行跟来惹她不快,他也不想这样,奶奶还病在家中无人照料,可驱邪草一日没有拿到,他就得跟着她。 “行吧,那你叫啥?”柳如纭哄小孩一样,顺着他道。 柳如纭四处打量,这里丛林密布,不远处还有水流声传来,如果不是天上的冷月还挂那,她都要误以为这里不是四荒了。 不过四荒都是寸草不生,这里竟然花草树木样样不缺? 柳如纭蹲下身,伸手掐了一颗小草,手指微微用力一抿,没有汁液,满手的碎渣。 假的,幻境罢了。 第三十四章八足蝗 “我叫离生”离生咬字清晰得有些用力,生怕柳如纭听不清。 “行,我知道了。” 柳如纭拍掉手中的草叶碎渣,就算她知道了这里是个环境,可要如何出去她还是不知道。 “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出去?”柳如纭存心欺负这个小屁孩,不让他避开话题,又问了一遍。 “不、不知道。”离生无措到又犯结巴了,他从未来过三魔殿,更别提参加试炼了。 这么一想,他好像确实是个拖油瓶,离生瘪瘪嘴。 “那你也敢跟我进阵?我可不会保护你。”柳如纭冷着脸的模样,还是挺唬人的,小离生顿时咬着下唇不说话了。 柳如纭没去管他,捡了个小石子随手一抛,小石子落在哪个方向,她就往那边去。 离生见她走了,连忙跟上。 柳如纭听到身后的动静,心中嗤了声。 她要是想甩开一他易如反掌,但她还是保持这不快不慢的步伐,足以让身后的人跟上。 希望若水能尽快把药材送来,她也能尽早摆脱这个粘人精。 她要从魔族人手底下救人,带着一个魔族小孩算怎么回事? 柳如纭对怎么出去其实并无头绪,只是坐以待毙不是她的性格。 柳如纭领着小拖油瓶走了很久,久到离生从快步跟上她到拖着沉重的双脚老远地坠在后面。 “你在这等着,我去确认一件事情。” 柳如纭回首远远地对离生喊了一句,也不等他回应,转眼就消失在丛林中。 离生迷茫的眨巴眨巴双眼,委屈地撇嘴,一屁股坐了下去,他实在没有力气追上去了。 这片幻化的密林中只有树木丛林,没有活物。 走了那么久也没有遇到过危险,看来只需要找到破阵的办法就能出去。 不用顾忌身后的拖油瓶,周边也没有其他人,想来那些魔修应该是先一步破阵了。 柳如纭调动体内一丝灵气,沿着方才走过的痕迹再过了一遍,一刻钟之后,她看到了前面席地而坐的离生。 果然,不管她们走多远,也不过是在原地打转。 幻境、原地打圈,以及她一进三魔殿就看见的阵法,是幻方阵。 柳如纭手持铁剑,一步步逼近离生。 离生心中一慌,结结巴巴道:“你、你要干什么?” 柳如纭一把拎开他,自己站在他方才所在的位置,双手持剑,剑锋朝下,嘴里念念有词。 “破!” 铁剑狠狠扎进土里! 四周的景象就像是被击碎的铜镜,龟裂开来,最终四分五裂。 定睛一看,她们仍旧在三魔殿第一个阵法内,那些一同入阵的魔修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幻境内被柳如纭搭话的那名魔族女剑修见他们赶在最后的时间破了阵,眼底尽是不耐烦。 装模作样的踢踢脚,抱怨道:“真慢,就你这个水平还想入弑神殿为魔君效力,回家再修炼个几百年再来吧!害得我们能所有人都在站着等你。” 一直围着她转的几个魔修男修在一旁附和着。 其他人冷眼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鬼才要为魔君效力! 柳如纭不愿多生事端,选择闭嘴不言。 离生怯怯地藏在她身后。 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估计一直在陵息镇从未出过远门,这点小场面就吓到了。 想着,柳如纭也没有避开离生,任由他藏在她的羽翼下。 第一关,所有人都轻松通过。 接引使完全不理会他们之间的摩擦,只尽自己的职责,等他们全部踏进第二个阵法的时候,又点了一支香,再开启阵法。 这次入阵并没有令柳如纭不适的感觉,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们一群人就出现在了一大片荒地之上。 柳如纭习惯性抬头去看天上,依旧是那轮冷月,一点也没变。 “这次,我看你怎么死!”还是那个女魔修,撂下狠话后领着她的跟班嚣张得走远。 其他人也迅速散开。 柳如纭很无语,这那女人干嘛老针对她? 风吹来一股腥臭的气息,带着浓浓地血腥味。 柳如纭神色一紧,反应极快地拎起脚边的离生丢进不远处一个天然窟洞中。 离生摔得头昏眼花,好不容易爬起来,要和她理论一番,他是人不是物件,怎么可以像扔物件一样扔他! 抬眼一看洞外,瞬间熄了理论的心思。 离生扒着洞口,紧张地张望。 洞外,柳如纭已经和一只八足怪物战在了一起。 这怪物外形似螃蟹,有八条腿,和坚硬的外壳,柳如纭手中的普通铁剑根本破不了它的防御。 可这八足怪物也伤不了灵活的柳如纭,还时不时要被她的铁剑戳上几剑,不痛,却烦人的很。 “这是八足蝗,它的弱点在腹部!” 离生突然出声,引来了八足蝗的注意,它转过身子迅速朝离生冲过来,口中的涎水飞流直下如瀑布! 柳如纭一楞,在离生被八足蝗钳住地一瞬,拽过他的手臂,将他抛到背上,背着他拔地而起,升至三丈高。 八足蝗见到觜的肉飞了,气的挥舞着自己的大钳子,却拿空中的柳如纭好无办法,毕竟它又没有翅膀,不会飞。 离生紧紧圈住柳如纭的脖子,深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把他摔下去了。 柳如纭蹙眉,要不是他人小力气也不大,她差点以为他想勒死她! 柳如纭动了动,万分不习惯将后背交给一个一点也不足以信任的魔族人。 八足蝗八条腿都扒在地上,它的腹部一点也不曾露出来过,得想个办法。 有了! 柳如纭灵机一动,从背上拽过离生,用力一抛。 离生顿时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着飞往八足蝗头涎水流了满地的巨口。 八足蝗大喜,努力抬起自己的身体,大张着嘴去接离生这块肥肉。 八足蝗立起来,腹部就显露了出来,柳如纭眼疾手快,抽出一丝灵气注入铁剑。 一剑。 八足蝗被削成了两只四足蝗,还很对称。 对此,柳如纭很满意。 噗通! 离生准确地落在了八足蝗腥臭的嘴巴里。 半响,离生从八足蝗的嘴巴里爬出来的时候,满身都是八足蝗的涎水,黏答答的,恶心极了。 第三十五章食铁兽 柳如纭捏着鼻子避他三尺远。 本就委屈得不行的离生又见到她避之不及的样子,扯着嗓子哇得一声就哭开了。 一刻钟过去了,柳如纭头疼的看着半点也没有丝毫停下意思的离生,内心难得有一丝反省,她太过份了? 可是不用离生作为诱饵,那八足蝗怎么会露出它的弱点。 再说了,他也没有受到一丁点伤,至于吗? 柳如纭很快又否定了自己过份的想法,反而还觉得离生作为一个男孩子,怎么可以如此娇气! “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因为这点小惊吓就哭哭啼啼!”柳如纭不耐道。 小离生一听她的话,顿时哭的更加响亮了! 一边哭一边冲柳如纭控诉道:“我脏了!” 柳如纭扶额,无法,只能领着他去寻个水源洗洗干净。 小孩子都那么爱哭吗? 她的龙蛋破壳出来的龙宝宝不会也这个样子吧? 柳如纭幻想了一番未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应该,不会吧? 怎么说也是九州大陆唯一一条龙! 怎么会和离生这个魔族小儿一般胆小爱哭。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小水潭,离生终于破涕为笑,兴冲冲地冲了过去。 柳如纭离得远远的,背对着小水潭,等着。 柳如纭为小朋友一会哭一会笑的模样啧啧称奇,她其实从未接触这样情绪外露得如此彻底的人。 留仙宗的弟子皆在十四以上,皆已通人事,不会像小孩一样大哭大闹,就算会也不敢在作为宗主的柳如纭面前使性子。 她接触的年龄最小的大概就是云菀了,可云菀的身世和云中山较为复杂的环境使得她也不会这般毫无顾忌得大哭大闹。 她只会在她哥哥面前肆意妄为。 因此,柳如纭看到大哭大闹的离生,还有点小新奇,不知道他最久能哭多久,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 会不会哭断气?会不会哭着哭着就口渴? 这时的离生已经跳进了水里高高兴兴地搓洗自己,要是他知道柳如纭现在的想法,怕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 离生正洗着,脚踝处传来滑溜溜的触感,随后就是脚上一痛。 他连忙低头看,高声大喊:“蛇!蛇!救命!” 柳如纭转过身,快速上前,一剑扎进水里,水中迅速染上一抹殷红。 蛇有什么好怕的? 柳如纭拔起铁剑,接着,一条小蛇的尸体浮出水面。 一抬眼,就看到了赤着上身的离生。 半大的孩子,身上也没有二两肉,看起来骨瘦嶙峋,他右肩上有一个黑色图案霸占了他半边胸脯。 这是什么? 柳如纭一时觉得惊奇,忍不住盯着看了一小会。 离生察觉到柳如纭的目光,脸上被蛇惊吓的表情顿时消散,面无表情地捡起一旁搓洗好的衣裳穿上,盖住了胸口黑色的图案。 柳如纭微微蹙着眉,没有注意到离生的反常,问:“你胸口这个图案是什么?” “与你无关。”离生冷冷道。 柳如纭一顿,这才发现离生的神情不对,虽有些疑惑,亦不再多问。 因为,这确实和她没关系。 还是尽快破阵才是正事。 和第一关的和平相反,这一关处处是危机,那想要破阵就不会和第一关那般简单了。 柳如纭扫了眼离生脚踝处被蛇咬出来的伤口,两个小洞,还流着血。 鲜红色的,看来是无毒的蛇。 “痛吗?”柳如纭淡淡地问。 “痛。”离生跺了跺脚,答。 会痛,那这个阵法就不是幻境,人在阵内受伤,也会痛、会流血、会死。 凡阵,必有阵眼,只要找出阵眼,破阵就很简单了。 柳如纭一边想着如何破阵,一边往最开始那个魔族女剑修离开的方向走去。 听她的口吻,应当是知道怎么破阵的,跟过去,能节省不少时间。 离生默不作声地跟在她后面不远处,不远不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过了一会,他们面前出现了岔路口。 柳如纭仔细观察了一番路面,左边这条路上有人走过的脚印,而右边那条路没有。 于是她就带着离生往左边那条路去了。 待她们的身影走远,躲在一旁的人才走出来。 “成了,魏小姐果然神机妙算,料到她们会跟来,特意让我们回来留下假脚印。” “哼!这下有她好看的了!” 柳如纭对自己走错路了的事一无所知,认准了这条路就一直走到底。 走了有小半个时辰吧,柳如纭隐隐察觉到有点不对。 她们脚下的路,越走越狭窄,周边也越来越安静,而地面的脚印早就没有了。 很安静,静的柳如纭都能清楚的听见离生拉风箱般地喘气声。 事出反常必有妖! 柳如纭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除了离生的喘气声,她还听到一个并不算小的呼噜声。 柳如纭顺着声响小心地靠近。 在一座小山丘上躺着一只庞大的黑白相间的野兽,肚皮朝上睡的昏天暗地,口中还露出半截没有吃完的漆黑玄铁。 “你在看什么?” 好不容易追上来的离生看到柳如纭躲在石头后面,脑袋往前面探,奇怪地上前。 “食铁兽!”离生突然惊叫,不止惊醒了食铁兽,还把柳如纭也给吓了一跳。 柳如纭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迅速后撤,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柳如纭拖着离生后颈的衣服,拔腿狂奔。 身后巨大的食铁兽紧追不舍! “食铁兽是什么?可有弱点?”柳如纭一边逃命的同时还不忘寻问。 “食铁兽是食玄铁为生的顶级魔兽,不曾听闻有什么弱点。” 离生这会也反应过来了自己惊醒了食铁兽,心中有点愧疚又有点害怕。 不敢对拖着他跑的狼狈姿势有任何意见,害怕柳如纭丢下他喂食铁兽。 食铁兽可是连玄铁都吃得魔兽,他这小身板入了它的口,连骨头渣都不带剩的! 食铁兽体积庞大,黑白相间的兽毛,眼睛一圈都是黑色毛发,像是被人揍了两拳,四肢粗壮,抓子摁在地面,陷下去好几道深深地利爪印。 第三十六章谋杀 魔族的魔兽痛妖族的妖兽不一样,魔兽是没有灵智的,没有灵智就无法修炼,无法修炼便无法化灵,一生都只能为兽。 柳如纭拽着一个人,速度比食铁兽快不了多少,堪堪跑在它面前几步远。 这就像是在食铁兽面前吊了一大块肉,引得它狂追不舍。 这样下去不行! “躲好,别出声!”柳如纭话音未落,就再一次像扔物件一样将离生扔得远远的。 离生恰好落在一座小山丘背面,只要他不露头,她和食铁兽的方位看不见他。 柳如纭不再管他,取出铁剑,一剑劈下! 咔吱。 食铁兽一口就将她手中的铁剑咬断,柳如纭手中只剩半柄铁剑,另外半柄已经在食铁兽嘴里。 咔吱、咔吱地咬的欢。 柳如纭气得咬牙,又无可奈何。 铁剑本就是铁做的,食铁兽又以铁为食,她用铁剑劈它,不就是等于是在给它喂食吗? 柳如纭趁它还在咀嚼铁剑,一脚踹过去。 并没有她想象中食铁兽被踹翻的场景,反而是她自己整只脚都陷进了食铁兽毛绒绒的皮毛中。 这食铁兽的毛发意外的柔软。 食铁兽终于嚼完了一半铁剑,抬起自己粗大的爪子,试图将柳如纭也塞进嘴里尝尝味道如何。 柳如纭一惊,立刻抽出自己的脚,连忙将手中剩下的那一半铁剑也塞进食铁兽的嘴里。 食铁兽顿时忘记了攻击,又咔吱、咔吱地吃起来。 这么贪吃? 那只要带他到有很多铁的地方让他吃个够,不就能摆脱他了? 哪里有铁,柳如纭瞬间就想到了那座玄铁建造的弑神殿。 可惜,这里是阵法当中,不然引这食铁兽往弑神殿去,等它吃出一个洞来,她再进弑神殿岂不是方便的很,那还要像现在一样那么麻烦! 柳如纭看了看四周,周围都是一片荒地,偶有那么几座凸起的小山包,也不像是有玄铁的模样。 食铁兽又吃完了另一半铁剑,像是没吃饱一样追着柳如纭求投喂。 柳如纭引着食铁兽到处跑,跑出很远之后在一处峭壁隐约见到了黑亮的石头。 柳如纭眼前一亮,就是这里了! 柳如纭从峭壁上抠下来一块铁石,抛进食铁兽嘴里,食铁兽嚼巴嚼巴两下,觉得味道不错一屁股坐在峭壁前,用自己的利爪抓下铁石,一大把一大把往嘴里塞。 柳如纭见状,送了口气,回身去找被她丢下的离生。 找了半天,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柳如纭站在离生最后所在的小山丘,仔细观察了一番,除了离生比成人稍小一些的脚印,也没有其他痕迹。 柳如纭有些烦闷,小拖油瓶乱跑什么! 顺着脚印,柳如纭一路寻过去。 在路的尽头,她看到被吊在一个诡异的十字架上的离生,他的脚边堆满了易燃的枯木杂草,上面隐隐约约泛着些水光,不注意看很难发现。 这是怎么回事? 柳如纭没有贸然上前,看了看四周,毫无动静。 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柳如纭摸出一把匕首,慢慢靠近离生。 奇怪,她怎么闻到了酒香? 离生双眼紧闭,眉间隆起,面色苍白,像是在昏迷中做着噩梦。 柳如纭拍拍离生的脸,轻唤:“醒醒。” 离生一动不动毫无醒来的迹象。 柳如纭握着匕首正要割开绑着离生的绳索,三支被点燃的箭矢射了过来。 柳如纭被迫停下动作,回身用匕首匆忙挡下射向他们的箭,箭上带了火,火光落在脚下,瞬间点燃了脚下的枯木。 火势窜天而起,是酒,这些枯木上面浇了酒,一点即着! 火舌攀上柳如纭的衣角,柳如纭没空去管它,几刀断开绳索拎着离生就要逃出火堆。 离生骤然睁开双眼,手中一枚尖锐地长针狠狠扎向柳如纭的脖颈! 离生虽小,可也是魔族,还是一个在全镇的人都得了疫病唯独他一人还活蹦乱跳的魔族,柳如纭可以说从未对离生放松过警惕。 在长针还未触及皮肉之前,柳如纭及时松手,一脚用力地踏在他胸口。 离生闷哼一声掉入火堆中,被烈火焚地哀嚎一声,挣扎一瞬,脱离火堆飞至高处后召出一把长刀。 柳如纭微眯双眼,这把刀怎么这么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什么人!” 柳如纭立刻明白这人是假扮的离生,引诱她上钩,令她放松警惕再下毒手! 假离生一计不成,怒从心生,目光阴狠地盯着柳如纭。 杀了她! 攥着长刀刀柄的手越来越紧,理智却告诉他,明着来,他不是她的对手。 连秦艽都败在了她手下! 而他连秦艽都不是对手,渐渐心生怯意。 最终,假离生只能压抑住心中的愤恨与不甘,转身就跑。 柳如纭都被气笑了,杀她不成还想跑? “剑来!” 星河剑应召而出,一剑! 她的剑更快了! 假离生本就心存怯意而逃,根本不顾后背。 这一剑他避之不及,一剑削断了一只臂膀! 假离生大惊,完全没有料到柳如纭竟敢在四荒拔剑! 这可是魔族的地盘,她做的伪装不就是怕被魔族人发现吗? 柳如纭当然担心被魔族人发现,可是速战速决不要被发现不就完了! 假离生被断了一臂,血流如注,拖着残臂逃肯定是逃不掉的,还不如和那人联手放手一搏! 假离生给自己的臂膀稍稍止住血,暗中对某处使了个手势后,握着长刀,就要同柳如纭以命相搏。 困兽之斗! 柳如纭提着星河剑,轻松地挡开他的刀,抬脚踹翻他后,一剑就要捅进他的腹部,身后又传来尖锐的风声! 又是暗箭! 柳如纭不得不收手,旋身脱离箭矢的攻击范围。 柳如纭目光如炬,心念一动。 星河剑化作一道剑光射向箭矢来的方向。 远处传来一声从高处坠落的闷响。 假离生见状立刻又要逃。 柳如纭一抬手,星河剑又出现在她手中,一剑狠狠地将假离生穿腹,死死地钉在地面上。 假离生抽搐两下,没一会,就没了声息。 假离生身上的障眼法顿时失去作用,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脸,下半张脸全是久未打理乱糟糟的短胡须,眼角有一道狰狞的陈年旧疤极为扎眼。 第三十七章谋杀2 老鬼! 柳如纭被假离生的身份怔了怔,竟然是秦柊的夫君老鬼! 一个引灵境刀修,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那天他杀了秦柊的事被若水当众揭穿,他也被秦紫苑抓了,怎么会出现在四荒? 假离生是老鬼,那身后那个放暗箭的…… 柳如纭拔出星河剑,往方才传出响动的方位追去。 地上有血迹,应该跑不远,未免遇上魔族的人,柳如纭将星河剑收了。 顺着痕迹追了片刻,柳如纭挑挑眉,反而放慢了步伐,不急了。 因为再追下去,就是方才被她引到那的食铁兽进食的地方了! 这人真的是慌不择路,落入食铁兽嘴里,怕是比死在她手上更惨! 果不其然,柳如纭赶到的时候,正好堵住了一个浑身上下都罩在黑斗篷下的人。 柳如纭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手中的弯弓,很显然刚才射箭的人就是他。 如果她没有记错,她在朝歌城之所以被抓,正是秦艽的亲卫队统领在背后放了冷箭。 究竟是不是他,一看便知。 柳如纭重新召出星河剑。 那人前有食铁兽,后有柳如纭,逃无可逃,只能选择博出一条生路来。 食铁兽他是不想招惹的,但柳如纭这里,尚可一博。 手中的弯弓随着主人的心意变成了一把长枪! 烈焰枪,长枪的枪头泛着银光,最尖端却是红黑的。 就像是杀多了人,血迹没擦净,日积月累导致的一般。 柳如纭眼眸一暗,果然是他! 秦艽还真的是不死不休,早知如此,她那一剑就该杀了她! 柳如纭上次输给了他一次,这次她绝对不会再同一个人身上跌倒两次! 星河剑剑光大盛。 眨眼,一枪一剑已经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 统领咬牙坚持着,这个人上次交手才触摸到剑意的门槛,如今应该是还没有跨进去的,她的剑就已经让他压力倍增了! 如果不是上头下了死令,甚至不惜花费大价钱布下传送阵,也要先一步将他们送了过来刺杀柳如纭,他现在应该还在朝歌城喝酒吃肉! 柳如纭可没有那么多杂念,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赢! 星河剑和烈焰枪交锋,火光四溅。 柳如纭对他起了杀心。 她出剑极快,烈焰枪堪堪招架却无力反击。 九州大陆修士不知凡几,唯习剑的修士格外地多,不是因为剑好看,而是它强! 修为高,不代表你的剑强,但只要你手中的剑够强,就可以击败比你修为高的人! 当然做到的人也寥寥无几,可这并不妨碍人们对剑的向往! 剑,锐利而不折,一勇而不屈。 不惧则强! 不战先畏,便是一把削铁如泥的仙剑,也会变成一把废铁。 而柳如纭深谙此道,只要她手中有剑,就从未退缩! 星河剑剑气骤然暴涨,瞬间以力拔山河之势攻向敌人。 剑落,人亡! 烈焰枪枪头的火焰顿熄,最终滚落在地。 柳如纭收敛体内兴奋的灵气,剑尖挑开那人的兜帽。 和她猜想的一样,此人正是秦艽的亲卫队统领。 秦艽这般想要她的命,她总的回报些什么,才对得起她如此穷追不舍。 柳如纭漠然地将烈焰枪拾起来,扔进夜铉。 为了以防万一,她拖着还新鲜的尸体往老鬼那边去。 身后的食铁兽半点也不受他们影响,一直在吭哧吭哧的填饱肚子。 老鬼旁边的火堆依旧在燃烧,火光摇曳照在柳如纭的脸上忽明忽暗。 柳如纭想了想将老鬼的那把长刀也收入囊中,再将两具尸体一并丢入火堆中。 火堆前,柳如纭久立不动。 白泽载她来到四荒,不过半天时间。 入四荒后,虽不知道确切过了多久,但左右不会超过一天。 那么,秦艽是从哪得知她身在四荒,那么着急地立刻就派了亲卫队和老鬼来杀她? 她们离开朝歌时,老鬼她没见到,但亲卫队统领是她亲眼所见就在朝歌城的。 以他们的修为从朝歌城入四荒,路途遥远,绝无可能那么快赶到。 传送阵! 放眼整个九州大陆,能建立传送阵的人,寥寥无几! 是谁? 竟能建立入四荒的传送阵,为何不亲自动手,反而借他人之手! 柳如纭目光晦暗不明,莫非又是妖族! 秦艽果然和妖族有联系,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联合妖族刺杀她! 单凭秦艽一个人,是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摸清她的行踪的,更不可能建立传送阵! 但是妖族不知为何总能找到她的踪迹,妖族一路追杀过来,她早就发现了这点。 柳如纭陷入了一团迷雾中,看不清前面的路,也摸不清身边发生的事。 火光减弱,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动静。 柳如纭没有召出星河,只将匕首握在手中,目光平静而幽冷地看过去。 离生拍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柳如纭警惕着注视着离生的动作,假离生的把戏都已经玩过一次了,断不可能再来一次,这个离生应该不会是假的。 但是,为什么他还活着? 她坏了老鬼的杀妻嫁祸的阴谋,又杀了他儿子,他必然是恨不得她死。 怎么会那么好心放过离生? “你在烧什么?怎么一股烤肉香?” 离生拍着头痛的脑门,靠过来,在柳如纭不远处停下了没有再靠近。 “没什么,我不是让你别乱跑,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柳如纭不动声色道,袖口下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离生顿了顿,努力回想了一下,他的头就好像被人狠狠敲了一锤子,又痛又嗡嗡作响。 实在想不起来,便道:“我不知道啊,我见你引走了食铁兽后,我一直老实藏在背坡的,刚刚醒来就在哪了。” 离生满脸茫然,他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柳如纭戏耍他,敲晕了他把他扔到哪里的。 不然他头怎么会那么痛,还换了地方。 莫名其妙。 柳如纭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见他好像不是在作假,心中就更加疑惑了。 但她也清楚她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只好暂时按住这个疑惑,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既然没事了,那我们还是赶紧找出去的办法吧。”说着,柳如纭就率先离开了此地。 “哦。”离生挠挠头,跟上。 第三十八章玄塔 柳如纭带着离生按原路返回,重新来到那个岔路口,选择了另一条路继续往前。 很快就看到了守在阵眼前的魔兽。 柳如纭轻松解决之后,俩人身边的场景一变,回到了三魔殿中。 进阵前的点燃的那柱香,不多不少,正好燃尽。 “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出来的!” 早就在外面等着的魔修,对柳如纭和离生的平安出来,有的感到惊讶,有的依旧不在意。 而出言质问的,只有那个魔族女剑修。 柳如纭抬眼看了看这些人,她们初入之时是十六人,现在刚刚好只剩十四人。 少了俩人,也不见有谁过问,看来死在阵法当中的人也不少,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老鬼俩人也是知道这点,所以才选择在第二个阵法发难,除去柳如纭,少了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 可惜功败垂成,反而方便了柳如纭。 “怎么?你很惊讶?”柳如纭反问。 她已经猜到是有人故意弄出脚印引她往左边去的,左边那条路不止是条死路,更有食铁兽在哪里虎视眈眈。 她本来还想是不是老鬼他们干的,没想到这个白痴自己跳出来了。 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歹毒,不愧是魔族! “你区区低阶魔修,还带着一个毫无修为的拖油瓶!怎么可能打得过食……打得过守阵魔兽,你绝对是用了手段作弊!”魔族的女剑修尖声质问。 离生想要大声反驳,可偏偏他确实是个毫无修为的拖油瓶,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气恼得不行,涨红了一张脸。 低阶魔修?柳如纭一顿,难怪其他人都不愿意和她组队搭话,原来她的灵气纳入九瓣金莲后在他们眼中她不过是个修为低下低阶魔修。 对此,柳如纭很满意,这就说明她的伪装做的很好,而低阶魔修的身份只会让人放松警惕,对她此行的目的也许有帮助。 柳如纭正要开口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一旁的接引使瞪了那女剑修一眼,朗声道:“三魔殿的阵法乃离藏魔将亲设!” 言下之意就是,不可能有人能在离藏设下的阵法内作弊,如果有异议,就是对离藏的阵法造诣有意见,自可以去离藏面前分说。 魔族除了魔族之首的焚天魔君之外,手下还有三大得力干将! 分别是离藏、卫婪、吴情。 这三位在魔族的地位仅次于魔君,所以接引使的话一出,没人再敢质疑柳如纭作弊。 她一个刚刚踏入通灵境的魔族剑修,哪有资格质疑三将之一的离藏。 她连弑神殿都进不去,有多大的脸能到离藏面前指指点点? 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只能闭上嘴,只目露委屈的看着柳如纭,仿佛柳如纭欺负了她一般。 她身边的护花使者纷纷对柳如纭怒目而视。 对这些目光,柳如纭表示不痛不痒,完全不在意。 她有没有作弊她心里清楚,他们这些一看就对阵内之物和破解之法了然于胸的人才算是作弊吧! 不过,他们对前两个阵法那么熟悉,却没有直接通关进入弑神殿,反而还重新闯阵。 看来这第三个阵法才是真正的拦路虎! 前面两个阵法都是需要他们自己破,而第三关完全不需要他们破阵,接引使给每人都发了一张符咒。 “撕了这张符咒你们就能出来,当然这也意味着你们闯阵失败。” 简单一句话后,接引使催促他们进入第三个阵法,待人齐后直接开启了阵法。 柳如纭发现,前两个阵法接引使都有燃一炷香计时,而这次没有。 看来这一关并不限制闯阵的时间。 再看其他人,并没有因为不限制时间而欣喜,反而纷纷露出紧张的神色。 这也证明了柳如纭的猜测是对的。 阵法开启,景色再次变幻。 柳如纭打量四周,一片虚无空地,只有面前一座高耸的玄塔。 四周只有她一个人,离生并没有和她在一起。 细数一番,这塔足有十七层,外面看着黑漆漆的,也没有窗户,一点也看不见里面是何情况。 很显然,这一关就是要独自入塔通关。 柳如纭将手中的符纸随手扔进袖中,径直入内。 她进入玄塔后,入口便自我封闭了,想要出塔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放弃,撕碎符咒出去。 第二种就是打上十七层闯过去! 柳如纭对最后这个阵法的设定很满意,独自闯关,就意味着她完全不需要担心被魔族人发现身份,而使用不趁手的兵器。 玄塔内悄无声息,塔壁上有久燃不熄的火,堪堪能照亮塔内的情景。 站在第一层的中央,柳如纭并没有急着召出星河,她在观察这一层要如何过。 过了一会,角落里传来老鼠的吱吱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 一瞬间涌出成百上千只老鼠,见到柳如纭就像狗看见了骨头,蜂拥而上! 柳如纭忍不住蹙眉,她半点也不想和老鼠亲密接触! 对付老鼠,还是成群结队的老鼠,火是最好的办法。 柳如纭一跃而起,轻蹬踏壁,抓住墙沿,取下火把直接丢入老鼠堆中。 不幸被火烧到的老鼠化作一团黑烟,消散不见。 其他老鼠纷纷避开那火把,以火把为中心空出了一大片。 看来有用,柳如纭摸出来一个酒瓶,不舍得喝了两口,剩下的随手撒了出去,酒遇上火,轰的一声火势迅速蔓延。 老鼠惨叫着试图往墙壁上爬,可塔壁光滑,即使老鼠的抓力很强也坚持不了多久,没一会就会坠落下去被火烧个精光。 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老鼠就被烧完了。 有云梯从第二层缓缓落下,柳如纭拍去手上的灰,踏了上去。 好像也不难嘛! 柳如纭甚至连剑都没有出,就一路顺风顺水得直接上到了第八层。 第八层是一头魔狼,体型庞大,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模样。 看到柳如纭就龇牙咧嘴地扑了上来,柳如纭轻松避开,反手将匕首捅进了魔狼的眼睛里。 魔狼损了一只眼睛,暴怒,露出尖锐的獠牙和爪子再次扑上来! 柳如纭侧身躲开,再次试图将匕首刺入魔狼体内,却意外的并没有如她所想。 第三十九章出阵 匕首在魔狼身上连个划痕都没有留下! 显然魔狼有得天独厚的防御能力。 柳如纭挑眉,接下来专往魔狼的眼珠子扎去,魔狼已经损了一直眼睛,也学乖了,藏头遮脑的。 可惜柳如纭出招太快,魔狼藏也藏不住! 匕首狠狠扎进魔狼眼眶中,顺势一挑,魔狼整个脑袋都被她挑开。 魔狼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地面上留下一颗黑漆漆的珠子。 觉着这珠子留着或许有用,就将珠子捡起来。 接下来的每一层柳如纭都拾到了这样的黑珠子。 一路都很轻松的闯过来,现在她已经上到了最后一层。 塔顶有一个机关,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十个圆圆的小缺口,很明显,是要把之前收集的珠子都放进去才能顺利出塔。 但是柳如纭的头顶,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蛛网,蛛网上倒挂着一只腹部圆鼓鼓的七彩斑斓地魔蛛! 且蛛网密布,泛着青光,一眼就知道是有毒的。 柳如纭现在手中已经有九颗珠子,杀了这七彩魔蛛,取得最后一颗珠子,她就能破阵了。 七彩魔蛛已经许久没有猎物上门了,柳如纭的到来令它激动不已。 七彩魔蛛吐出蛛丝要将柳如纭困住。 柳如纭不敢直接去触碰染了毒的蛛丝,只得一味躲避,趁机又观察了一番它的体态特征。 不管是魔兽还是妖兽,他们都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也有致命的弱点。 比如前不久她杀死的魔狼,皮肉防御极强,刀枪不入,可他的眼睛便是他的致命弱点。 很可惜,柳如纭并没有及时发现七彩魔蛛的弱点在哪里。 不过不要紧,即便是硬拼,也一样可以杀了它拿到珠子。 星河剑应召而出,一剑,断了七彩魔蛛和蛛网的链接蛛丝,七彩魔蛛的八只脚使它能轻易的保持平衡,没有摔下来,而是轻松的跃下地面。 七彩魔蛛嗅了嗅,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香甜的味道,令它垂涎若渴! 柳如纭召出星河剑,释放收敛在九瓣金莲内的灵气,灵气瞬间充盈全身灵脉。 修士的血肉,对妖兽来说是大补,对魔兽也一样。 七彩魔蛛硕大的双眼发亮,蛛腿蠢蠢欲动! 它吐出大量的蛛丝,再次试图捆住猎物。 柳如纭很谨慎,未免不小心沾染上七彩魔蛛的毒,她用剑斩断了蛛丝。 蛛丝飘飘洒洒落了一地,星河剑刃上免不了沾染上它的毒,泛着绿光。 七彩魔蛛见蛛丝困不住猎物,迅速吐丝又将自己吊回蛛网上。 在蛛网之上它的行走如履平地! 迈着八只蛛腿快速奔向柳如纭,在她的正上方一跃而下! 它的蛛腿很尖,锋利的程度不亚于任何兵器。 被它击中,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柳如纭及时避开,余光扫过七彩魔蛛大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腹部。 她的直觉告诉她,七彩魔蛛的腹部也许会是它的弱点。 七彩魔蛛轰然落地,地砖都被戳了八个小洞! 七彩魔蛛见猎物又逃了,恼怒地转过身,尾巴对着柳如纭。 柳如纭一楞,不懂为何七彩魔蛛突然用尾巴对着自己。 但,机不可失! 星河剑直冲七彩魔蛛腹部。 噗! 就像是戳破了装满水的气球,七彩魔蛛的腹部被星河剑华开了一个口子,但七彩魔蛛并没有死! 数不清有多少只小七彩魔蛛一股脑从那道口子内挤出来! 七彩魔蛛圆鼓鼓的腹部,迅速瘪了下去。 这情景看得柳如纭一阵头皮发麻,连退好几步。 糟了,她好像捅了马蜂窝! 一股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柳如纭察觉不对后立刻屏住呼吸。 看来刚刚七彩魔蛛用尾巴对着她是因为在放毒! 小魔蛛虽然小,但数量极多,一股脑的冲着柳如纭来。 柳如纭一脚下去,踩爆了好几只,绿色的浆液爆出,把她恶心坏了。 有一两只小魔蛛趁乱爬上了柳如纭的身上,柳如纭立刻将其拍掉。 可小魔蛛的数量太多了,蚁多咬死象! 柳如纭咬牙,不顾一地面满满的小魔蛛,提着星河剑冲向那只七彩魔蛛。 只要杀了它,就能直接出去了。 前进的途中,柳如纭不知踩爆了多少小魔蛛,鞋面和衣摆上全是绿色的浆液,看来恶心极了。 柳如纭也没空去管,一剑就要削掉七彩魔蛛的脑袋。 七彩魔蛛腹部被破,本就元气大伤了,它躲不开这一剑,最终被柳如纭一剑分尸,化作一团黑烟消散无踪。 满地的小魔蛛瞬间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四处乱串。 柳如纭顺利拿到七彩魔蛛的黑珠子,她一剑将头顶的蛛网破开个口子,将得来的珠子一把掷出,稳稳地镶进机关之中。 玄塔的八角塔尖快速旋转几圈,开始一层一层往下沉,最终这十七层的玄塔重归地面。 阵破了! 柳如纭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三魔殿。 她出来的时候,所有和她一并闯阵的人都已经出来了,就剩她一个人了。 他们并不是看好柳如纭,而是为了等个结果,等接引使宣布没有人闯阵成功的结果,以平衡自己闯阵失败的心态。 看吧,没人能过破这一阵,并不是自己能力问题,而是阵法太难,大家都过不去,这种心态。 因此,这些人即便已经失败了,也没有提前离开,留在这里等着最后一个人出来。 “你终于出来了,那么久没有才出来,不会是躲在那个角落藏着不敢出来吧?”意味不明的嘲讽声。 又是那个魔族女剑修,柳如纭低着头看自己脏兮兮的鞋面和衣摆,有些嫌弃。 一旁等了许久的离生立刻跑了过来。 她的垂头显然让某些人误会了,以为她也是闯阵失败撕碎了符咒出来的。 “我还以为有什么本事,也不过如此嘛,散了散了,今日又没有人能进弑神殿了!” 这女剑修是真的是聒噪,柳如纭都快忍不住自己的脾气想冲上去给她几个耳光了。 但是一想到自己来四荒的目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按耐住了。 不过,谁说她闯阵失败了? 第四十章怕是傻子 柳如纭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接引使面前,摊开手心。 那魔族女剑修就像哑了,瞬间安静! 周围传来惊呼和纷杂的议论声。 “你竟然成功了!你好厉害!”离生在一旁大惊小怪的惊呼。 柳如纭没说话,只淡淡点头。 “安静!”接引使大喝。 嘈杂声顿停。 这个接引使全程一直面无表情,冷眼旁观她们的闹剧,可在见到柳如纭手中的出阵符咒时,竟露出了一丝谄媚的表情。 “大人,您看何时随我入弑神殿?” 柳如纭挑眉,这接引使变脸怎么如此之快? 就因为她闯阵成功了? 可弑神殿内的人都是闯阵成功的,就连接引使也是要闯阵才能进入弑神殿,谋得这三魔殿接引使的差事才对啊,怎么会如此谄媚? 其实柳如纭不明白三魔殿的规矩,这十七层的玄塔,每上一层就意味着闯阵人的修为更高一层。 只要你杀了第八层的魔狼,进入第九层再撕碎出阵符咒就已经能进入弑神殿了。 但撕碎符咒出来的,皆不算闯阵成功,唯独上到最顶层破阵而出的才叫成功闯阵。 你让接引使去这第三个阵法,他也只能到第十二层,所以他才会看到柳如纭手上的出阵符咒之后迅速变脸。 “这不可能!你区区一个化灵境低阶魔修,怎么可能杀的了第八层的魔狼!” 噢,看来她连第八层的魔狼都没杀死,就出来了,难怪一直跳脚,原来是嫉妒,柳如纭心中好笑的想。 “你不行不代表旁人不行吧?”柳如纭直戳人肺管子。 “就是,就是!”离生就像柳如纭的应声虫,跟在后面应和。 “你们!大家看这人修为这么低,怎么可能闯关,她必然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能拿着出阵符咒出来!” 这魔族女剑修的话一出来,旁边的人纷纷附和。 “是啊,她的修为大家都看的到,确实不像是能破阵的。” “是啊,是啊,我通灵境都杀不掉那只魔狼,她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一片七嘴八舌的附和声。 第八层的魔狼刀枪不入,他们尽数败在魔狼爪下,没人相信连一把本命剑都没有的低阶魔修能杀了魔狼! 接引使上下打量了柳如纭一番,心中也没底,索性闭嘴不言,让柳如纭自己应对。 柳如纭气笑了,他们做不到,所以别人也一定做不到? 做到了就一定是使了手段?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除非你跟我们打一场,赢了,我们就信你!”魔族女剑修见大家都站在她这边,觉得大出风头,顿时得意洋洋地高声挑衅道。 哦?柳如纭睨她一眼,终于忍不住笑了。 这人怕是个傻子? 没见过那么上赶着找死的。 他们一群魔修最高修为参差不齐,最高的也不过通灵境。 而柳如纭一个引灵境的剑修,引灵入体后肉身经过灵气锤炼早已今非昔比。 更何况她日渐精进的剑道? 现在的柳如纭完全可以不用灵气,单凭一把剑就能轻松完胜他们! “好呀。”柳如纭弯着嘴角,笑得一口白牙都露出来了。 于是,一场“不公平”的擂台赛就开始了。 离生是不参与这场突如其来的比试的。 柳如纭以一敌十二。 柳如纭入三魔殿前带来的铁剑被她喂了食铁兽,手上并没有趁手的兵器,星河剑是灵剑,是不可能拿出来用的。 更何况,教训他们根本用不上星河! 所以柳如纭去问接引使借了一把剑。 她的本意是随便来一把铁剑就行,可接引使留了个心眼,想着万一柳如纭是有真本事的,那今日他冷眼旁观之事怕是会引来柳如纭的不满。 接引使有意在柳如纭面前卖个好,将自己的配剑借给了她。 他的剑,是一把宽厚的重剑,上面魔气腾腾,是一把不错的魔剑。 柳如纭掂量掂量这剑的重量,觉得还行,也就没有要换的意思。 柳如纭提着重剑,指着那十二个人,淡淡道:“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好大的口气!我先来!”一个高瘦的男子率先站了出来。 这个人柳如纭有印象,是一直跟在那个魔族女剑修屁股后面的人。 啧,正主都还没上,狗就忍不住先来咬人了。 那高瘦的男子也是剑修,修为很低,甚至在那女剑修之下。 他举着一把铁剑就冲柳如纭砍过来。 柳如纭嘴角一抽,他拿的是剑还是斧头? 柳如纭轻松的侧身躲开,手中的重剑啪一声抽在他背上。 伴随着一声惨叫,还有清脆的断骨声。 那魔族女剑修一楞,随后连忙奔过去,看了眼痛的眼泪鼻涕齐流的男子,眼底闪过厌恶,想要扶他的手一缩,收了回来。 转向柳如纭,梨花带雨道:“你怎么可以伤人?” “不好意思,没用过重剑,把握不住力道,不小心给你骨头都给拍断了。”柳如纭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她的表情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的没有。 她的神情语态,气得人直咬牙。 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人开始犹豫不决,而有些不死心的人依旧鲁莽地冲在前面。 “我来会会你!”一个真的举着斧头的彪形大汉站了出来。 这个人既不是那女剑修的护花使者,也不是柳如纭的仇人,他就是不觉得柳如纭能靠实力出玄塔。 柳如纭才不会管那么多,她手中的重剑比他的斧子可要重的多,几招下去,他的斧头像是被食铁兽啃过一样,凹凸不平。 再一剑,这彪形大汉也被她拍飞。 方才还在犹豫不决的人,见状纷纷想要退缩。 魔族女剑修眼见有人退缩,终于按耐不住了,大声道:“你能赢他们二人,无非就是仗着接引使的魔剑罢了!大家一起上,将这个在三魔殿都胆敢作弊闯阵的低阶魔修杀了祭剑!” 此话一出,那些犹豫不决的人被她的话一激,纷纷取出自己的武器。 对啊,一个个上打不过她,那就一起上! 柳如纭对此,喜闻乐见,一起上能省她不少时间,她很赶时间的好嘛! “冲啊!”那女剑修召出自己的魔剑率先动手。 其他人见状犹豫一瞬还是纷纷跟上。 第四十一章玄铁令 见到首当其冲的魔族女剑修,柳如纭心想,可算等到你了。 柳如纭用足了力气,重剑一剑劈下。 女剑修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手中只剩半截的魔剑,尖叫:“我的剑!” 这声音刺的柳如纭耳膜都要被刺破了! “你!你怎么如此恶毒?就因为你没有本命剑就要折断我的剑!” 魔族女剑修一脸怒火,正要破口大骂又想起自己一直维持的矫花人设,话风一变,委委屈屈道。 话中意思明里暗里都在说柳如纭嫉妒她拥有本命剑所以才存心断了她的剑。 本就是她挑起的事端,剑断了还要怪别人反击太过用力,实在不可理喻,可偏偏就有人吃她这做作的一套。 她的那些护花使者愤然拔剑! 柳如纭丝毫不虚,来一个打一个! “砍了她的手,让她再也拿不起剑!”魔族女剑修躲在众人身后不停地叫嚣。 柳如纭冷眼一瞥,身法如风一般,游走在刀尖之上又不被刀尖所伤。 她穿过一个个挡在前面的人,直奔那魔族女剑修。 抬手,重剑狠狠地抽在她脸上。 甚至来不及惨叫,只听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外加肉体撞击的闷响! 那魔族女剑修被一剑抽地飞出几十米外,将墙壁都生生砸出一个凹痕,半边脸迅速红肿起来,三窍流血,动弹不得! 柳如纭耳根子清净了。 俯视着惨不忍睹的魔族女剑修,轻启红唇不屑道:“一碰就断的垃圾,也就你这样的人才会宝贝着拿来做本命剑。” 魔族女剑修右边脸肿的跟猪头有一拼,听到柳如纭的嘲讽,左半边脸跟调色板一样变了又变。 柳如纭却懒得再搭理她,持剑面向其他人。 “来。” 柳如纭语气冷漠,仅说了一个字,对他们来说却像是一道催命符! 这个魔族女剑修的修为已经是他们之中拔尖的了,却被柳如纭一剑就给废了! 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上。 这会那还有人敢怀疑柳如纭的实力,人家连魔气都没用好吗? 单凭一把剑就能打得他们毫无反手之力,要是用了魔气,那他们还有活路吗! 他们不上柳如纭就不客气了。 顿时整个三魔殿内惨叫连连,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正在发生了什么凶案。 片刻后,柳如纭脚下躺了一地伤残,唯独她毫发无伤! 从头到尾都在观战的离生惊的目瞪口呆。 柳如纭将手中的重剑扔回给接引使。 一个能打得都没有! “大人,好剑法!” 接引使接住魔剑,立刻凑上来恭维道。 全程目睹了柳如纭的剑法,他心中也有了底,同时也庆幸自己留了一手,将自己的魔剑借出去了,不然他此番任人污蔑她的行径怕是要得罪她。 这位大人要么是用手段隐藏了自己的修为,要么就是必定师出名门,方能仅凭一把剑就能横扫众人! 总之此人的前景无量,能交好就交好! 对于接引使的想法,柳如纭毫无察觉,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一笑了之,毕竟她是人修,不可能长期呆在四荒,除非她想堕魔! “我何时能入弑神殿?”柳如纭问。 此话一出,离生急了,他并没有通过第三个阵法的检验,没有柳如纭的保驾护航,他无法自保,直接就撕碎符纸出来了。 柳如纭进入弑神殿,他无论如何也跟不进去,可他的药还没拿到! “只要大人想,随时都可以。”接引使一改之前的冷漠脸,笑容和善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哦?” “大人请看。”接引使的手往柳如纭面前一伸,他手中出现一块巴掌大的玄铁令牌。 柳如纭接过来,饶有兴致地打量,有了它,她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出弑神殿了! 玄铁质地厚重,这令牌看起来不大,入手却沉甸甸的,令牌很简单,只有弑神二字,边角被精心打磨过,很光滑。 令牌到手,柳如纭很满意。 “大人,这令牌您可以拿着也可以令牌注入一丝您体内的魔气,令牌便会纳入体内,会方便许多。”接引使殷勤的指点道。 “无妨,我拿着便好。” 柳如纭又不是魔修,哪来的魔气,自然不能将令牌纳入体内。 接引使很有分寸,也没有多问,又道:“大人应该是初入弑神殿,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为您带路。” “不必,这里还需要你打点呢,我自个进去就行。”柳如纭指着遍地伤残病患道。 柳如纭怎么会让他跟着,好不容易能甩掉这个魔族小鬼了,怎么会再给自己找个魔族人监视自己的行动? “如此,那在下便先恭喜大人高升了。”接引使一脸好说好说的神情,奉承道。 “多谢,告辞。”柳如纭的目的达到了,不想过多逗留,草草敷衍了接引使几句就告辞了。 一出三魔殿,离生就追上前来。 “你现在就要去弑神殿吗?你答应我的药呢?”离生急忙忙追着她问。 “我们入三魔殿多久了?”柳如纭不太习惯无昼夜的四荒,记不清时辰,也记不得过去了多久。 “你问这个干什么?左右不过三日吧。”离生回道。 “那你就回去耐心等着,再过几日应该就会到了。”柳如纭算了算时间,若水只要从就近的城镇派人送些驱邪草过来,就算马车行驶得慢些,左右也不过七八日,应该快了。 离生不信她,不然也不会一路跟着她不放了。 “我不信你,你必须等药到了才能离开!” 柳如纭脚步一顿,离生一直小跑着追在她身后,猝不及防眼看就要撞上去,她伸手挡住了他。 “你只能信我,我还不至于骗一个半大的孩子。”柳如纭淡淡道,她已经放纵离生跟了一路,她现在要去弑神殿救自己的朋友,在三魔殿已经耽误了这么久,她还要在陪着他等四五天? 她等的起,谢平母子等的起吗? “我不管!你必须等药到了才能走,不然,不然我就去告发你,说你不是我族人,是外来者,入侵者!”离生急的胡言乱语,口无遮拦。 “你在威胁我?” 第四十二章弑神殿 “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而我,不敢杀了你?”柳如纭面色一沉,冷冷道。 离生被她阴冷的口吻吓了一跳,接连后退几步,反应过来后觉得被她吓到的样子很丢脸,头脑一热硬是耿着脖子道:“你杀不死我的!” 话一出口,离生心中一紧,他说错话了! 闻言,柳如纭觉得好笑,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他哪来的自信认为她杀不了他? 忽然间,老鬼死去后离生从昏暗角落爬出来的一幕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柳如纭神色不明的隐晦打量了离生一番,也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毫无修为,连剑都提不动的小鬼,怕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言乱语罢了。 “这样吧,你等五日,要是五日后药材没到,你再去告发我,如何?” 柳如纭可以理解他不信任自己,但她的确没有时间陪他耗着。 离生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她没有发现他的秘密。 对于柳如纭的这个提议离生想了一下,觉得可行,可是如果她五日之内就离开四荒了他要怎么办? 对此,柳如纭沉吟不语,掏出那把老鬼的刀递给他,信口胡说:“这是我的本命武器,你拿着,我走之前必会来取。” 五日内药材必会送到。 而这把刀对她来说无关痛痒,到时无论她回不回去取这把刀,都无所谓。 言毕,柳如纭不再耽搁,径直往弑神殿去。 离生信了,宝贝地接过来抱在怀里。 三魔殿有人成功破阵的消息不过这么会功夫就已经传遍了四荒。 “听说三魔殿有人成功破玄塔阵了。” “难得有人能破离藏大人的玄塔阵,那人修为肯定很好!” “可我怎么听说那人修为不怎么样,仅用一把剑就破了阵?” “你都打哪道听途说的,玄塔十七层驻守的可是七彩魔蛛,不用修为,单凭一把剑?” “说的也是,应该是以讹传讹罢了。” “就是不知道那剑修会被哪位大人招揽。” 魔君手下有三大魔将,这三位虽说都效力于魔君,可他们彼此一直争斗不休,为了扩大自己的实力,经常会招揽有能之士入自己门下。 柳如纭破阵而出,自然也会成为被招揽的对象。 有了玄铁令,柳如纭畅通无阻的进入弑神殿。 弑神殿是进来了,可她要到哪里去找谢平母女是个大问题。 柳如纭正为救谢平母子束手无策的时候,她偶然听到了一个很平常的闲言碎语。 “听说南巷的楚馆开张了?里面的婆娘长得咋样?” “哥几个昨夜就去见识过了,里面小姑娘们嫩的很,尤其是花魁听说是美娇娘所化的花妖,美若天仙,身上还香的很!” 花妖? 妖族,沦落到四荒做皮肉生意? “不知道和她春风一度是何滋味!” “飘飘欲仙!”一脸回味,目光迷离。 心照不宣的对视几眼,纷纷约定酒足饭饱后就去南巷潇洒一番。 柳如纭思来想去,决定去南巷看一看。 她曾听说过橙花楼除了有最为出众的炼器手艺,他们的情报网更是遍布九州大陆。 橙花楼喜欢培育各种花草,甚至不惜花费灵泉灵液去浇灌,使花草生出灵智修成妖。 他们培育出来的妖,对橙花楼的归属感会格外的强,以至于他们只听从橙花楼的指令,而不会听从妖族的命令。 橙花楼再将精心培养出来对他们忠心耿耿的妖派至九州各处为他们收集情报。 只是柳如纭并不确定他们口中的花妖是不是橙花楼的手笔。 如果是橙花楼的人,她或许可以用点手段从他们身上探听到谢平母子的消息。 柳如纭束起满头青丝,换了一身男装,本就有三分英气的脸顿时变成了一名英俊潇洒的风流公子哥。 楚馆内里极为宽敞,其中也不止有貌美如花的姑娘,也有上好的酒菜,还有一应俱全的赌具,只要你想玩,随时有人开台。 酒池肉林。 这是柳如纭踏入楚馆后对它的唯一看法。 柳如纭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格格不入,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立刻就娇娇柔柔的小姑娘殷勤地为她添酒夹菜。 她身后一桌是几个大汉,点了不少酒肉,每个人怀中都抱着姑娘一边调笑一边饮酒作乐。 好不快活! 一开始这几个魔将并没有过多交流,直到被姑娘们灌地酒过三巡,嘴巴也关不住话了。 “走一个!” “干!” “这段时间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巡查和防卫突然严苛了一倍不止,害得哥几个连喝酒吃肉的功夫都没有了。” “就是,今个也是好不容易偷个懒,过几个时辰又得回去轮值。” 柳如纭眼神一闪,这几个魔修应该是魔宫内的魔将。 看来用不着和橙花楼的人打交道了。 柳如纭定下心来,耐心等着。 那几个魔将就跌跌撞撞的进了姑娘们的闺房,随后又一脸靡足的出来。 柳如纭不动声色地跟上去。 看他们的方向应该是要往魔宫去。 拐角,柳如纭迅速捂住落在最后的一个魔将的口鼻,将他的外衣扒下来自己套上,快步追上去。 楚馆二层,一个人比花娇的娘子轻声呼唤久立窗边的男子。 “公子?” 花泗水眼神一晃,不再看窗外那道眼熟的身影,回首道“何事?” 花娇福了福身,道:“酒菜已经备好了。” “嗯,你下去吧。”花泗水随手打发了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 花泗水恍惚间想起他那穿心一剑,破开外衣后露出的一抹绿莹软甲。 那软甲他断不会认错,是他亲手所制的青麟蛇皮软甲,电光火石下他根本收不住剑势,只来得及侧了侧剑锋。 伤了柳如纭之后,他调用自家情报网去查了慕云怅的下落,毫无消息。 花泗水一直都很疑惑为什么自己炼的蛇皮软甲会穿在柳如纭的身上。 这时的柳如纭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被人全程目睹。 她跟在那群魔将屁股后面,半个时辰后她成功混进了魔宫。 柳如纭越走越慢,顺利脱离前面几个醉醺醺的魔将。 幽冷的月光下连影子也忽隐忽现。 第四十三章闯魔宫 四荒没有昼夜之分,常年只有一轮冷月挂在天边。 魔宫内很昏暗,柳如纭要留心脚下,免得发出动静惊动到驻防的魔将。 魔族人早已适应了四荒的一切,所以在他们眼中四荒并不会暗,四荒外白昼的亮光反而会令他们觉得刺眼。 前面正好赶上交换轮值,柳如纭心中一动,跟在换值下来的魔将身后悄无声息的擒住一个来问话。 “别动!你要是敢乱叫我立刻扭断你的脖子!” 柳如纭手下的魔将求生欲极强,闻言立刻拼命点头。 “这里防备如此森严,里面藏了什么?想好了再回答,要是我一个不高兴,你的小命可就没了。”柳如纭威胁道。 见他老实点头,没有挣扎,柳如纭才松开捂住他嘴的手,低抵着他脖颈的匕首却没有移开分毫。 只要他稍有异动,她立刻就能割破他的喉咙! “里面关着两个人族。”魔将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交代了。 两个人族? 柳如纭一瞬就想到了谢平母子,可是不是还得她亲自进去看一眼才能确定。 不过,这这么容易就被她找到了? 这可是四荒魔宫,被她如此轻易的混进来,再如此轻易的找到谢平母子,总感觉有些太过容易了。 柳如纭抬手打昏了他,将他丢入角落。 前面是一个破旧的偏殿,不像是住了人的样子,可偏偏守卫异常森严,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写着,我有问题,快进来看看。 柳如纭就算察觉到了这一趟来的过于轻松,可这偏殿她是非进不可了。 抬手召出星河剑。 柳如纭出其不意的袭击了看守魔将,顺利摸进偏殿。 偏殿内也是昏暗一片,柳如纭谨慎地摸索着前进。 黑暗令她轻微不适。 摸索着走了一会,前面传来微弱的动静。 柳如纭侧耳细听,好像是谢平的说话声。 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看来没找错地方。 内殿有一个巨大的囚笼,关着两个人。 谢平一身狼狈不堪,满头白丝乱七八糟,丝毫没有往日的从容淡定。 他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华容,眼中满是他母亲,嘴里不断在和华容说着什么。 “谢平。”柳如纭试探着低声唤他。 谢平这才发现她,看过来,见到柳如纭的一瞬间,他神色大变急忙道:“快走!” 有诈! 柳如纭一直紧绷的神经在知道有诈的这一刻反而放松下来了。 那么顺利的进入魔宫,那么顺利的找到谢平母子,她在内心深处一直在反复,一边觉得是个圈套,一边又觉得万一不是呢。 虽然这就是个圈套,但她也找到了谢平母子,结果比她的最坏打算要好的多。 她最坏的打算是这就只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局,没有谢平母子,现在这个结果明显比她预料的要好。 柳如纭不再缩手缩脚,直接过去将囚笼一剑破开。 “她怎么了?” 她方才就注意到了,华容一直昏迷不醒,心中难免有一丝担忧。 “她已经多日不曾进食了。”谢平顿了顿,又急忙道:“我尽量拖延时间,你带着我母亲逃出去。” 魔族抓了他们虽不管他们的死活,但也没有杀他们,反而在他们周边布下天罗地网,他就已经猜到了他们是被抓来当诱饵了,可他以为诱的是师尊天命仙翁,怎么也没料到来的竟然是柳如纭。 柳如纭顿时明白过来,这些魔族没有杀了他们就已经不错了,决不可能好心给他们送食物进来。 谢平早已辟谷他是无碍,可华容姑娘还是肉体凡胎,食五谷,饿了这么多天早昏过去了。 肉体凡胎连多一点的灵气都承受不住,谢平只能时不时渡一点点灵气给她,维持身体的必要供给,才能留住她一命,否则怕早已魂归故里了。 至于谢平让她带华容逃的提议直接被她无视了,她既然打算来救人,就没有只救一个的道理。 “你身上没有辟谷丹吗?”柳如纭问。 “我三岁过后就没见过那玩意了,你身上有没有?” 柳如纭尴尬地摇头,她也没有。 “算了,走,先出去再说!” 柳如纭帮着把华容姑娘扶到谢平背上。 “来不及了。”谢平紧盯着柳如纭身后平静道。 柳如纭有所察觉,立刻回头! 一个头戴金钗身着红纱的女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她面若含笑,眼中却毫无笑意,看着他们的目光就仿佛在看死人。 此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而她却没有察觉,柳如纭顿时惊起一身冷汗。 能有这个本事的,四荒估计只有魔君和他手下三大将。 而女子,仅有一人,那便是三大将其中之一的卫婪。 卫婪的修为如何柳如纭看不出来,总归是不会低于化臻境,远远要高于引灵境的她。 “把东西交出来。” 卫婪的声音格外的稚嫩,就像是七八岁的幼童,和她的外貌、实力格外不相符。 魔族果然又在打凤尾螺的主意,千百年过去了还是不死心! 竟然还在妄想着奴役妖族屠戮九州! 看来白泽是对的,凤尾螺还是不能交给魔族,否则九州必乱。 “白姨,你再不现身,我就要把东西交出去了。”柳如纭淡淡道。 果不其然,白泽立刻就现身了。 卫婪有些惊讶,周边竟然有人藏着不被她发现? 不过也无所谓,魔宫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谢平也被白泽的突然出现惊住了,他曾在朝歌城和白泽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她也会为了他以身犯险入四荒魔宫。 顿时,谢平看白泽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我带他们先走,这个留给你练手,打不过就别说认识我。”白泽毫不客气道。 听她的口吻,不知道的还以为柳如纭的修为比卫婪的高,赢卫婪是轻而易举的事。 卫婪闻言,深感自己被辱,手中现出一把魔剑,一剑刺向白泽。 白泽轻而易举格开,柳如纭立刻迎上去。 白泽也不再去管她们,径自往外面去。 谢平可以说是毫不犹豫就跟在了白泽身后。 可能是良心上过不去,又回头对柳如纭道:“保重。” 柳如纭心中一塞,总感觉这场景似曾相似。 第四十四章剑意 不过一招。 卫婪就清楚的明白自己不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剑修的对手,他们要走,她拦不住。 更何况就算能走出去也没用,魔君又岂会让人在他的地盘来去自如? 她只要杀了柳如纭,夺下魔君要的东西便可! 这才是她的任务。 谢平几人一走,柳如纭就没了后顾之忧,她相信以白泽的剑,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星河剑在昏暗中划出一道亮光。 柳如纭一改之前避让的打法,变得激进,她也要速战速决,尽快离开四荒,拖得越久情况就对她越不利。 卫婪被她突然改变的打法猝不及防,被削去一角红纱。 不自量力! 柳如纭一击不中也不气馁,快速接连出剑。 星河剑快得如流光,可修为的差距太大,一顿快攻也只勉强划破了卫婪的手背。 卫婪一愣,到她这个修为的肉体早已不是寻常刀剑可以伤的了的了。 柳如纭的修为差她不知道多少,可她的剑竟然能伤得了她! 卫婪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正真正视她的对手。 不再因为柳如纭的修为低她一大截而小看她。 卫婪的剑是一把通体黑亮的魔剑,充斥着雾一般的魔气。 柳如纭的星河剑是灵剑,两剑交锋,一黑一白,不让分毫。 过了几十招之后柳如纭明显感觉自己修为不如对方,剑的力度和速度都差了那么一点点,她现在不过是在苦苦坚持。 思及白泽临走前风轻云淡的话,柳如纭苦笑。 一阵凉风拂面。 卫婪身上过于艳丽的红纱随风飞舞,她没有束发,满头青丝也随风轻摆。 柳如纭的衣摆也随风而动,她伸出五指,风轻轻柔柔地从她的指缝中穿过。 柳如纭若有所思,如果她的剑能像风一样温柔,就能轻易避开所有锋芒,如果她的剑能像风一样无处不在,就能伤人于无形! 习剑百年,柳如纭直到这一瞬才终于悟得自己的剑意。 她闭上眼,回想着风迎面吹来。 风过之处,无可避,无处藏。 手中的剑和主人心意相通,整把剑的意境一变,从锋芒毕露变得内敛,就像是一把已经归鞘的剑,像一把没有开刃的剑。 丝毫没有杀伤力,绝对不会引起戒备。 柳如纭的身体从紧绷的战斗状态放松下来,她蛮享受现在的状态,长时间紧绷的身体会致使她肌肉疲惫,放松能使她更加随心出剑。 卫婪眼睁睁看着她整个人的气质和剑的变化,心中是不忿、眼中是不满,也是眼红。 她修行六百年了,论修为一直都是四荒的佼佼者,可剑,她至今没有悟得自己的剑意。 柳如纭顺着自己的感受出剑,甚至没有刻意得针对敌人的要害。 星河剑的剑身上下萦绕的不止是柳如纭的灵气,剑出的瞬间带出一股飓风,随着剑的去势一并而行。 看似风轻云淡的一剑,却能瞬间让人死于剑下! 卫婪化臻修为持剑,此刻对柳如纭而言再无丝毫压制力。 她咬牙举剑对抗却被星河剑的剑意所带出的飓风生生在胳膊上刮出数十道细小的口子,伤口看起来不重却在不断渗血。 只有她自己清楚手臂上的伤口看似不严重,实则几乎道道深的入骨! 柳如纭对这一剑对卫婪所造成的伤害感到诧异,星河剑都不能伤她至此,可剑带出的剑意却能轻易破开化臻境的防御伤其筋骨。 悟出自己独有的剑意,这才是剑修真正能跨修为境界胜出的原因! 不等柳如纭为此高兴,卫婪却不会再给她机会,周身魔气暴涨,手中的魔剑魔气翻腾,耳边还能隐约听到剑内似有万人嚎哭! 四荒的魔剑,历来都有杀人祭剑一说,一把魔剑杀的人越多,魔气就越重,同时戾气也越重。 死在卫婪剑下的生灵,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她用自身魔气催化魔剑,使她的剑威力更上一层楼! 柳如纭皱眉,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催化魔剑的情景,耳边那些不止的嚎哭就是魔音入耳,搅得人心神不宁。 卫婪使出全力,一剑! 犹如地狱万鬼奔出要将人拖入深渊! 柳如纭没有躲,一剑! 狂风平地而起! 须臾。 树静,风止。 卫婪瞪大了双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数不清的伤口正在不断流血,慢慢汇集在她身下,渐渐形成一个血泊。 柳如纭单膝跪在地上,借着星河剑支撑她才没有倒下,左肩皮开肉绽上面缠绕着躁动的魔气,如附骨之蛆。 半晌,柳如纭踉跄着站起来,御剑头也不回径直往魔宫出口而去。 身后,整个偏殿已经被夷为平地! 工整的魔宫就像是被削去了一个角,显得格外刺眼。 此一战柳如纭到底损耗极大,杀了几个紧追不舍不的魔将,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前一黑脱力倒了下去。 昏过去的前一秒,耳边隐隐传来响动。 “把她带回去。” “是,公子。” 柳如纭朦朦胧胧中看见了两个身影,可不管她怎么努力想要睁开双眼,还是陷入了黑暗,彻底昏了过去。 好吵! 柳如纭沉睡中蹙着眉,片刻后转醒。 入目的是一片粉纱床幔,梳妆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和金银首饰,这里明显是姑娘家的闺房。 只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柳如纭想要坐起来,可她一动左肩的伤口就疼得她脸色一白,只能放弃。 就在此时,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女子端着茶水进来。 女子身上挂的衣衫就像是随时都要掉下来一般,风尘味十足,再联系外面不断的嘈杂声,柳如纭大概猜到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了。 只是,她为何会在这里? 那女子进门后将手中的茶盏放好,道:“姑娘醒了,我这就去请花娇姑娘。” 独留柳如纭一人在房中等着。 不过一会,进来了两个人。 柳如纭眼神一暗,来者,是敌非友。 花泗水再次见到柳如纭有些尴尬,他曾因为她婚前不贞给好友带了绿帽子而捅了她一剑,现在所有人都在说柳如纭是承天泽有孕,他和沈澜都误会了她。 两人都没先开口,花泗水是尴尬不知如何开口。 柳如纭则是和他完全没有什么好说的,也紧闭金口。 一室沉默。 第四十五章楚馆 弑神殿的南巷子有一家楚馆,内里酒肉池林是魔族人喜欢去的好去处。 楚馆后院一间厢房内柳如纭和花泗水两两相对,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露尴尬。 花娇并不知道他们的恩怨,见公子没开口,就上前一步关切道:“姑娘的伤可还疼?” “已无大碍,多谢姑娘。”柳如纭客气有礼的道谢。 “不用谢我,是公子让我将姑娘带回来的。”花娇含笑解释道。 柳如纭一怔,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多管闲事,但确实是帮了她。 随即对花泗水道:“多谢。” 紧接着又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了。” 就算这次他多管闲事帮了她一次,可她也不会忘记他曾经要取她性命! 柳如纭挣扎着要从床榻上起来,花娇赶忙上前扶住她。 “姑娘不必着急,可安心在此养伤。” 柳如纭正要婉拒,花泗水开口了。 “我找你有事。” 柳如纭动作一顿,倚着花娇塞过来的枕头,冷冷道“何事?” 果然,花公子怎么会那么好心,施以援手,必有所图。 不过这倒让柳如纭安心了,不必担心承了他的恩,来日再有任何牵扯! 花泗水对花娇道:“你去看着前院。” “是。”花娇福了福身,下去了,顺带将门也掩上了。 待花娇走后,花泗水一想到那个温婉、素雅、柔弱的女子一直下落不明。 而他给她炼来护身的软甲又不明不白地跑到了柳如纭的身上。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柳如纭杀人夺宝,还顺带毁尸灭迹了,所以橙花楼才一直找不到她的踪迹。 思及此,花泗水面色难看,直言道:“你的青麟蛇皮软甲从何而来?” 柳如纭向来是人对我好,我对你好。 你对我不客气,我亦对你不客气。 花泗水质问语气令柳如纭心生厌烦,可一想到那件青麟蛇皮软甲她是怀着何种心态得来的,她笑了。 柳如纭勾着嘴角,睨了他一眼,整了整因为挣扎着起来弄得稍微有些凌乱的衣襟,慢条斯理道:“你把我送出四荒,我就告诉你。” “你!” 花泗水万万没想到,他救了她一命,不过是问个问题柳如纭竟然还厚脸皮同他提条件,气得恨不得召出拂柳剑再给她来一剑! 花泗水越气,柳如纭就越开心,她巴不得他气得一命呜呼,一了百了。 说不定她告诉他真相,他真的会气得一命呜呼呢! 真的是想想花大少爷知道真相后会被气成什么模样,她就非常高兴! 柳如纭还真的是不可理喻,厚颜无耻,花泗水心中恼怒地想。 他想直接拂袖而去,可他还没有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送柳如纭出四荒不难,可现在弑神殿因为殿外一个小镇疫病爆发,全城被封,进不得出不得,连他要出去都得等上一段时日,等疫病过去后才能离开。 他得到过消息,那个小镇的疫病早就存在了并且被控制在那个小镇上了,怎么会突然爆发? 花泗水不免想到救下柳如纭时,她狼狈的模样。 他不禁狐疑地想,不会是她做了什么吧? “现在没人能出得去弑神殿,封城了。” “不过死了一个魔将,竟封城了?” 魔宫内部橙花楼是插不进眼线的,卫婪身死的消息也没有传出来。 所以花泗水其实并不知道魔宫内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柳如纭做了什么。 万万没想到柳如纭真的知道,还直接说出来了! 死了一个魔将! “死的是哪一位?”花泗水语速比往常快,他急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越急,柳如纭越是不想告诉他。 “告诉我死的是哪一位,我送你出四荒,你出去后将蛇皮软甲的来历一五一十的跟我交代清楚。” 不管死的是哪一位魔将,对橙花楼来说,都是一条很重要的信息。 且,越早知道对他们越有利! 护柳如纭出四荒,对橙花楼来说,不难。 “成交!死的是卫婪。”柳如纭答得很爽快,她现在有伤在身,仅凭她自己要安然躲过魔族追杀逃出四荒。 难! 非常难。 可是有了橙花楼作为掩护,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 “你确定吗?” “我亲手所杀。”柳如纭肯定道。 “等着。” 花泗水确认了死的是卫婪,只留下两个字就急忙忙离开了。 柳如纭一点也不担心花泗水会骗她,出卖她。 要知道,橙花楼在弑神殿落稳脚跟必定比她独自一人进来要难的多,他一定不会为了出卖她将整个楚馆暴露出去,这可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再说了,橙花楼将情报据点开到了弑神殿,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收集魔族情报,而无所图? 傻子都不信! 柳如纭安心重新躺下,她还是养好伤再说。 在楚馆一呆,就是半月,盘查的魔将来了一拨又一拨,柳如纭混在众多姑娘之间藏得严严实实。 重瞳的障眼法被她撤了,花娇等人皆是妖族,她们也没有重瞳。 额间的九瓣金莲印记只需要用胭脂水粉遮盖就好了,任谁看了也看不出半点马脚。 这一天柳如纭照常窝在花娇房内吃着点心,喝着茶,半月未见的花泗水终于出现了。 “我即刻就要离开四荒,你同我一并出去。” 花泗水皱着眉瞥了眼柳如纭,她倒是悠闲,他这半月来可以说是忙的脚不沾地。 不过她的修为倒是精进的飞快,几月前能击败秦艽,现在竟然能凭一己之力杀了卫婪。 花泗水联想了一下自己能不能做到,不悦的发现,他的胜算微乎其微。 现在的柳如纭修为应在他之上,沈澜的修为又和他差不远。 当年人人提起留仙宗柳如纭和万剑山庄少主婚事,一边倒全是说柳如纭高攀了沈澜。 虽然不想承认,可如今看来,不久得将来柳如纭怕是要走的比沈澜,比他更快,更远。 柳如纭没他想的那么多,听他说终于可以离开四荒了,立刻来了精神,她被困在弑神殿那么久,早就呆腻了。 第四十六章潜龙渊 柳如纭换了身干净利落的男装,低着头佝着腰混在花泗水的身后一群仆从之中。 弑神殿依旧在封闭状态,到处戒备森严。 柳如纭跟在花泗水等人身后,亲眼见到他取出一枚镶金边的玄铁令后一路畅通无阻。 她手上也有一块从三魔殿得来的玄铁令,不过极其简单,只有弑神二字,通体都是玄铁黑,边缘也没有其他颜色装饰。 显然和花泗水手中的令牌没得比。 跟在花泗水的身后一路非常顺利,很快就出了四荒。 昆仑废墟之上,柳如纭和花泗水相对而立。 “说,你的蛇皮软甲从何而来?” “你为何如此在意那一件青麟蛇皮软甲?” 柳如纭实在有些不解,她扮作慕云怅的时候和花泗水只见过两次,一次被他断了胳膊,一次是她受伤后他不请自来,非要炼制蛇皮软甲给她作为赔偿。 而她怀着要恶心花泗水的念头收下了软甲。 慕云怅和花泗水应该是两不相欠了,为什么他还会对慕云怅的下落如此在意? “与你何关?我已经带你出了四荒,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蛇皮软甲从何而来。”花泗水双手背在身后,语气中淡淡带着的威胁。 柳如纭微笑着,既然他这么想知道,那她就告诉他好了。 “根本没有慕云怅这个人。”因为慕云怅就是她,她就是慕云怅。 “你什么意思?你杀了她?”花泗水目光一凌,召出拂柳剑指着柳如纭质问道。 难道慕云怅当真被柳如纭杀了!? 一想到慕姑娘因为他炼制的蛇皮软甲被柳如纭觊觎而杀人夺宝,花泗水就恨不得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你认为是怎样就是怎样吧。”柳如纭嘴角含笑,笑意却不达眼,眼底尽是嘲讽。 堂堂橙花楼少主,九州大陆最大的炼器宗门唯一的继承人,竟然也会在意不过仅几面之缘的女子,这可真的是太好笑了。 花泗水明显是误会了她的话,可她也不想再解释了,左右不过是一场闹剧。 更何况花泗水已经认定了她就是杀人凶手,不管她说什么都没用,在他看来统统都是狡辩罢了。 “贱人!我就不该一时心软放你一命,更不该在弑神殿救你一命!” 花泗水怒极攻心,一剑就要刺入柳如纭的心脏。 他一动,他身后的人也跟着拔剑。 柳如纭如今的修为早已不同往日,花泗水早已对她构不成威胁。 她轻松避开那日她躲不开的一剑,反身一脚踢在花泗水手臂上,拂柳剑脱手而出。 “你还有脸提朝歌城那次,请问我对你做了什么?我既没有杀你父母也没有屠你全族,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就要杀我?” 星河剑突兀的出现在花泗水的脖颈之上,花泗水的手下顿时不敢再进一步,围住他们僵持不下。 柳如纭一脚踹在花泗水胸口,在纵目睽睽之下将他踩在脚下。 花泗水受辱,双眸红的快渗出血来,他奋力挣扎,却迫于脖子上的星河剑,只能被她践踏在泥里! “弑神殿你救我一次,也不过是为了从我嘴里得到你想要的情报罢了,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谁信呐?花公子?” 最后的三个字,被柳如纭喊得满是嘲讽意味。 花泗水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说不出话来。 朝歌城那次确实是他误会了柳如纭婚前不贞,想为沈澜除了她,是他多管闲事,所以他再弑神殿见到昏迷不醒的柳如纭才会想着救她一次就当是还了那一剑,当时他并不知道柳如纭有什么情报。 柳如纭醒来后他也确实从她嘴里换到了卫婪死了的情报,柳如纭说的也没错。 可无论如何,他们的仇怨都不该涉及慕姑娘,她是无辜的! “你给了我一剑,又帮我一次,勉强算两清了,下次再那么不幸遇见,那就直接用剑说话吧!” 言毕,柳如纭松开花泗水,一跃而起,御剑直接飞走了。 那群人见柳如纭走了,迅速围上来将花泗水扶起来,七嘴八舌的询问:“公子你没事吧?” 花泗水被扶起来,双目猩红,死死咬着牙关,挤出来一个字:“滚!” 众人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退后几步,拜倒在地。 花泗水盯着柳如纭的远去的背影,脸上的阴翳快要凝成实质。 他从出生起就是天之骄子,人人皆哄着他顺着他,他活到现在,从未被人踩在脚下! 下次再遇见柳如纭,他一定要杀了她! 以洗刷今日之耻辱! 柳如纭对花泗水内心的想法一无所知,也根本不想知道。 她方才那一脚也勉强算是报了朝歌城那一剑之仇,神清气爽。 花泗水要杀她可没有给她说一句话都机会。 果然,有实力才有资格说话! 柳如纭深吸一口气,体内的九瓣金莲缓缓运行不断吸纳天地灵气充盈她全身。 也不知道谢平几人怎么样了,不过有白泽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想了想,柳如纭决定给白泽去个信,自己先一步动身前往潜龙渊。 拖了那么久,总是不断的有事情发生拖住了她前往潜龙渊的念头。 现在谢平等人也救出来,白泽自会护送他们回白泽山,不必她操心,她也早就准备要去潜龙渊看看的。 她记得上次误入潜龙渊时,就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峡谷,正好可以顺路过去。 潜龙渊是一个秘境,九州大陆人人皆知,潜龙渊是龙族圣地,要进入潜龙渊要么靠机缘,要么靠龙族带你进去。 更何况秘境的入口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转移。 九州大陆早就没有龙族了,潜龙渊也早已隐匿多年,再也没有听说过有人进去过了。 上次是误入了潜龙渊,现在再找它的入口柳如纭才知道有多难。 她已经在林川峡谷找了整整二天一夜了,也没有找到一丝秘境入口的影子。 柳如纭好了个地方坐下歇脚,思索许久,突然想起夜铉中的那枚龙蛋。 它还在她腹中之时,她和它是有所感应的。 她手托着龙蛋置于身前,闭上双眼,努力感知。 半晌,柳如纭睁开双眼。 找到了! 柳如纭的身影消失的下一瞬,一道白色的身影凭空出现,一手把住潜龙渊入口的缝隙,化作一道流光钻入其中。 第四十七章潜龙渊2 柳如纭进入潜龙渊后入目的是薄薄的一层雾,像是给人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白纱。 她上一次误闯进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那时的雾浓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伸手不见五指! 她误打误撞的进来,又磕磕绊绊的出去,就像是经过了一个长廊,这边进那边出,啥也没瞧见。 这次不一样,没有了浓雾阻碍,柳如纭一路往前走,半刻钟后,云雾散去的一刹那整个潜龙渊尽入眼底! 柳如纭的所在地是山脉的最高处,一眼望下,是连绵不绝的山川,川流不息的河流,生生不息的树木丛林! 潜龙渊无鸟兽等活物,除了川流不息的河流声,徐徐吹过的风声,再没有其他声音扰耳。 柳如纭脚下的一条山脉至上而下贯穿整个潜龙渊! 山脉灵气浓厚,仙泽延绵,致使整个潜龙渊几乎是一个绝佳的修炼洞天福地。 不提龙族得天独厚的修炼速度,仅凭借潜龙渊整块福地,修炼速度就能快上外面数倍! 仔细看,山脉上散落的玉石,几乎都是储灵玉。 外面难得的储灵玉,在这里竟然堆积成山! 四周还有成堆成堆金银珠宝灵石法器,也有散落在各处的,就像是丢垃圾一样丢的到处都是。 简直是暴敛天物! 素来听闻龙族有收集宝物的癖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她上一次误闯潜龙渊根本没有走出一开始的那片浓雾,今日进来那片浓雾竟消散了,她才得以踏入这片土地,一睹龙族遗迹! 山脉的尾端有一个极小的水潭,这水潭乃是山脉浓郁灵气凝成的水珠滴落而成。 柳如纭似有所感,将龙蛋放入其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水潭渐渐枯竭,渗入其中,龙蛋蛋壳越发晶莹剔透,柳如纭已经能透过这薄薄的蛋壳看见内里朦胧的影子了。 相信再过不久,它便可以破壳而出了。 柳如纭放下心来,闭目修炼,在如此福地不修炼简直就是浪费。 须臾,一道流光弹入柳如纭的体内…… 青葱的树林,熟悉的庭院。 仅需要一眼,柳如纭就认出来此地是她生活了百年的地方,留仙宗。 她跟前一个双鬓斑白,面容和蔼的女人,手中拿着一个漂亮的九珠钗簪入她的发间。 柳如纭呆呆地愣在原地,手脚僵硬,怔怔地看着眼前人。 “这是为师给你纳灵成功的贺礼,如纭可喜欢?”女子温柔地轻声寻问。 柳如纭鼻尖发酸,眼底尽是眷恋。 “师尊送的,我都喜欢。”柳如纭喃喃着低声道。 这可是她的师尊啊! 她怎会不喜欢? 胸口衣内的夜铉在微微发烫。 她颤颤巍巍地抬手试图去抚摸师尊的脸。 “怎么了?可是为师脸色有东西?”说着,她伸手去拂自己的脸颊。 恰好错开了柳如纭的手。 柳如纭并不在意,她紧紧盯着师尊,深怕她一眨眼师尊就消失不见了。 “师尊,我好想你。” “如纭这是怎么了,师尊不过出门几日,回来竟变得如此粘人?”柳絮微笑着揶揄道。 “师尊……”柳如纭怎么敢说,四十年前她亲手将师尊的遗体葬入留仙宗禁地,她已经有足足四十年没有见过师尊了。 怀中的夜铉提醒着她这只是一场梦,可即便是梦她也想多看师尊一眼。 “好了,昨日为师交代你每日坐禅两个时辰可有偷懒?”柳絮一改刚才的柔和,板着脸问。 柳如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其实她至今都不明白为何师尊明明是剑修却很少关心她的剑法修习的如何,反而总是让她坐禅,一坐就要坐两个时辰,她又不是佛修。 “你又偷懒了,去坐好,将你漏掉的课业补上。”柳絮念叨着。 柳如纭赶紧坐好,仰着头,小心地问:“师尊我为何要坐禅?师姐为何不用?” 在柳如纭的记忆中,师尊好像从未要求过柳如烟坐禅。 柳絮没有回答,她转身离开,越走越远。 柳如纭立刻惊慌起来,起身去追,伸手想要拉住她,可她的手却穿过柳絮的身体,柳絮就如水底月一触即散。 柳如纭猛地睁开双眼,入目的依旧是潜龙渊的景色,哪还有留仙宗半点影子。 心情的大起大落让柳如纭心绪难平,深呼吸一口气,起身先去看看龙蛋怎么样了。 小小的水潭,只剩底部一点湿润证明着这曾经是个又水源的地方,而柳如纭放在上面的龙蛋,消失无踪! 柳如纭第一反应就是它破壳出来了,可地面连一点蛋壳碎片都没有。 就算它真的破壳了,总有响动,她就在一旁必会发现,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人偷走了龙蛋! 是谁? 她敢肯定绝对千年来绝对没有人能进入潜龙渊,因为不管是谁进来潜龙渊的金银珠宝灵石法器肯定会被一扫而空,但是没有。 有人跟着她,跟在她身后进入潜龙渊,再趁她不备偷走了龙蛋! 柳如纭立刻召出星河剑,飞至高空,寻找可疑的人。 潜龙渊的入口自他进来就自动消失了,那人必定在找出口! 很快,柳如纭就瞧见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柳如纭纵身一跃,手持星河剑一剑挥去。 铮! 两剑相交,剑气震得四周的树木都被掀翻一片。 柳如纭被击退数步,面露震惊。 暮云剑! 抬首看向持剑之人,赫然是她已死去多年的柳絮! 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柳如纭心绪大乱,脑中一片空白。 夜铉没有任何异常,这不是梦,师尊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如纭,你这是做什么?”柳絮反手将暮云剑背于身后,一如既往面含微笑着问。 柳如纭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刺痛使她的理智暂时回笼,不是梦,眼前的人真的是她师尊! 不! 不对,她师尊已死,是她亲手葬下! 暮云剑作为师尊唯一的遗物,被她亲手收入宗门令牌当中。 她不是师尊! 她是盗取留仙宗宗门令牌的贼子,化作师尊的模样又要盗走龙蛋! 柳如纭眼色晦暗不明,方才那一交手她就明白,她不可能是此人的对手,此人的修为绝对在化臻境之上,也许是半神期,甚至更高! 第四十八章 柳如纭心思百转,迅速思考对策。 此人修为强她太多,硬来的话她毫无胜算。 此人已经得手龙蛋,那她为何不杀了她?还要化作师尊的模样同她周旋? 她找不到潜龙渊的出口! 柳如纭迅速想通其中关节,垂眸佯装自己没有发现面前的人是假的。 “师尊,您没死?您怎会在这里?”柳如纭眼眶含泪,要落不落地看着眼前人,一连串的追问。 柳絮僵了僵,道:“为师没死,只是一直被困在此地出不去。” “你是怎么进来的?可知道出去的办法?”柳絮一点也不想多和柳如纭讨论前尘往事,她已经拿到了她想要的,只要出了潜龙渊,她就能一步登天,飞升永生!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此人不知道出去的办法,她不能说她不知道,否则必定会被杀人灭口…… 但为何此人偷取龙蛋的时候没有杀了她? 柳如纭心中的疑虑一闪而过。 “徒儿上次误闯过一次,潜龙渊的出入口变化多端,还需要仔细寻找才能找到出口。” 柳如纭在暗示她,她曾经出去过,但是现在入口不一样了,她得慢慢找,这样既保证了此人不会直接下手杀了她,她也不会立刻就找到出口出去。 一旦她出了潜龙渊,她拦不住她。 柳如纭扫过她身后的暮云剑,脸上佯装的虚情假意险些挂不住。 师尊的剑,她怎配? 柳如纭在前面寻找潜龙渊的出口,柳絮跟在她后面三米开外,不远不近的监视着她。 柳如纭找了很久,在河流下游透过清澈见底的河水能看到河底下似乎有异常。 “找到了,在河底!”柳如纭欢喜地惊呼。 柳絮三步并作一步快速过来,根本没有确认是不是出口,她就直接跳了下去,她太急了。 在柳絮落水的一瞬间,河底涌出数条真龙! 潜龙渊还有龙族?! 这不可能,仔细一看,每一条龙身姿透明,气势冲天,却明显不是活物,是龙魂! 这些龙魂冲着柳絮就是一顿挠,数道凌厉地金光闪过,柳絮猝不及防被围攻,即便修为再高也有些狼狈。 柳絮徒手一抓,瞬间捏爆了一条龙魂,可龙魂本就没有实体,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初。 “师尊快将龙蛋拿出来,这些龙肯定认自家子孙!”柳如纭险险避开那些暴乱地龙魂趁乱大喊。 闻言,柳絮仅犹豫了一秒就把龙蛋从储物袋中取了出来。 数道龙魂暴走戛然而止。 柳如纭等地就是这一刻,她突然窜出来想要抢夺龙蛋,可柳絮怎么会让她得逞,抬手正要一掌杀了她,那些龙魂突然又暴走了! 柳絮不得已变换招数去同龙魂纠缠,手中地蛋在打斗中不慎滑落,柳如纭立刻冲过去稳稳将其接住,再任由自己掉入水中。 落水地一刹那,柳如纭身边景色骤然变换,就像是落入了不知名地阵法当中。 再睁眼,柳如纭的上方多了一张稚嫩的小脸,见她醒了,喜滋滋唤道:“啊娘。” 柳如纭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叫她娘! 第四十九章 “你是谁?”柳如纭捂着混沌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晃了晃脑袋,脚下是散落的碎壳。 …… 柳如纭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阿娘?” “我没事,你从这里出来的?”柳如纭指着地上的蛋壳道。 小娃娃看看阿娘,又看看地上的蛋壳,好一会好像明白了什么,一个劲点头。 柳如纭看向这个孩子,都说龙族是得天独厚的,生来就可以化灵,可柳如纭怎么也没想到,这龙蛋一破壳冒出来的竟然直接越过婴儿时期,直接就是个三四岁大的娃! 承天泽而孕就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还能更离谱。 这哪是得天独厚,这简直就是天道亲儿子! 柳如纭想想当初的自己少时是努力了多久才到化灵境的,心酸不已。 小男娃身高还不及柳如纭的腿长,抱着她的大腿,巴巴地望着她,小脸胖嘟嘟的,额上还有两幼龙角,光着屁股也不害臊。 柳如纭从夜铉中拿出一件衣裳,比划几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只备了自己的衣服,根本没想到要备小孩子的。 最后,一件好好的衣衫被她像裹脚布一样裹在小娃娃的身上,勉强算是避体了。 折腾好这些,柳如纭环顾四周,这里像是一个巨型结界笼罩地一个水底世界,仰头看还能看到微波粼粼的水面。 她们脚下是一个建造成八卦阵的阵型。 “这是哪?” 柳如纭思索着不禁问出了声。 “阿娘,饿。”稚嫩的声音,乍然响起。 柳如纭默默地摸摸自己的小心脏,小孩子软绵绵的喊她阿娘,喊地她心都要化了。 “你想吃什么?”柳如纭蹲下身子,摸摸小娃娃地头,拇指轻轻抚摸过他额头地小龙角。 小男娃巴巴得看着阿娘,只喊着饿。 柳如纭摸出唯一一袋子糕点递给他,道:“这个吃吗?” 小男娃抱住糕点,吃得格外认真。 柳如纭看着他乖巧得模样心中满满地,脸上也不自觉带伤了笑。 不管是龙族还是人族,总归是自己辛苦孕育得孩子,给他起一个名字吧。 思来想去,柳如纭轻轻拭去他嘴角地糕点屑,道:“以后你就叫游鸿,记住了,你的名字。” 小游鸿望着阿娘认真的模样,磕磕绊绊鹦鹉学舌道:“游、鸿,名字。” “对,你的名字,娘的名字唤柳如纭,要记得。”小游鸿如此聪明,柳如纭格外开心,觉得自己辛辛苦苦生的孩子还是很值得的。 等小游鸿吃饱了,柳如纭带着他四处寻找出口,这里有龙魂镇守,总不会是简简单单的一片空地,肯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可这里就像是一个祭台,除了脚下的八卦阵,什么也没有,柳如纭是剑修,阵法并不精通。 小游鸿懵懵懂懂跟着柳如纭四处乱转,直到他瞧见脚下一个凸起,他好玩的踩上去,他人小力气也小,第一脚踩上去还没踩动,他还不服气了,整个人站了上去。 轰隆隆! 真个八卦阵往两边收缩,小游龙恰恰站在八卦阵中心,第一时间就掉了进去! 柳如纭大惊,纵身一跃想要拉住他,但小游鸿已掉进去了,她根本来不及多想,跟着小游鸿一并掉了下去。 半空中柳如纭将小游鸿紧紧地护在怀中,失重和黑暗令她眉心紧蹙。 落地的前一刻,柳如纭心念一动,召出星河剑稳稳地将她托住。 随着柳如纭一脚踏下地面,就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他们面前骤然亮起一阵刺眼的光芒。 柳如纭一手抱着小游鸿,一手持剑,抬眼望去,大惊! 又是龙魂! 这一条龙魂比之前柳如纭见到的体型都要大,大上几倍! 冲着两人呼啸而来! 磅礴的威压,如山一般压在柳如纭身上,她闷咳一声,嘴角溢出点点血迹。 柳如纭怀中的游鸿却对龙魂的威压攻击毫无反应,瞧见阿娘嘴角的血,气得不行,身形一变,化出本体,一条柳如纭手臂粗细得幼龙! 嗷呜! 小幼龙扑腾着飞至半空中,然后学着方才得龙魂一般冲着它嘶吼回去。 可他得吼声半点威慑都没有,更像是幼崽对长辈撒娇! 柳如纭险些笑出来,不过还是满满的感动,小游鸿竟知道保护自己。 那龙魂明显一滞。 柳如纭浑身一松,压在她身上的威压倒是瞬间消散无形。 庞大的龙魂像是被点穴了一般僵在空中与小幼龙对峙。 这场景一度让柳如纭扶额。 这龙魂好像有自我意识,僵在空中不知拿幼龙如何是好。 柳如纭试探着开口问:“晚辈误入此处,惊扰了前辈,实在抱歉。” 那道龙魂好像听懂了柳如纭的话,身形一变,化作人身。 一位老态龙钟的老者,满头白发白须,一手背在身后,犀利的目光停留在柳如纭额前的九瓣金莲上。 柳如纭额前遮掩九瓣金莲的胭脂水粉在她入水后就被水流冲的一干二净了,九瓣金莲在她的额前绽放着淡淡的金光。 “你是什么人?我族至宝九瓣金莲怎么会在你身上?” 柳如纭一愣,龙族至宝? “这九瓣金莲是从天而降,落在了我身上。”柳如纭如实相告,她早有猜测这九瓣金莲是因为她孕育游鸿给予她的补偿,没想到还是龙族至宝。 所以那些早已飞升成仙的人们,当真是立于她们头顶那片天空之上吗?! 老者一顿,狐疑的盯着她。 小游鸿见他化作了人形,自己也变了回来,抓着柳如纭的衣服,软软地喊:“阿娘,要抱。” 柳如纭心中软成一片,不自觉弯了弯嘴角,弯下腰一只手就将小游鸿抱了起来。 老者见状微惊,道:“小崽子,怎可认人族为母!” “她就是我阿娘!”小游鸿不满地叫道。 “人族都是两脚兽,无恶不作,无所不吃,她会吃了你的!”老者气得跳脚。 “阿娘要吃了我嘛?”他前面的废话小游鸿都听不懂,只听得懂最后一句,他仰着头弱弱地问。 “当然不会。”柳如纭想也不想直接道。 她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可不是用来吃的,飞升成仙虽然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道路,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就是跪着也会走下去。 她从未想过走什么捷径,不管龙族存不存在,她都不曾想到靠吃龙族来升仙。 现在她奇迹般得孕育出来了这九州大陆唯一得一条龙,宝贝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对自己得孩子下手。 小游鸿闻言,笑得牙都露出来了。 骄傲地回首瞪了一眼老者,小模样简直不能更可爱。 第五十章 “我是游鸿的生母。”柳如纭抱着小游鸿,对老者坦然道,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骄傲。 老者一愣,随后幽幽叹了口气,龙族终究还是走到了这步田地了…… “如今我们龙族……”老者挣扎片刻,还是不甘心的问了出来。 “游鸿是九州唯一的一条龙。”柳如纭没等他说完,就给了他答案。 老者是龙魂,不是死去的龙族留下的一缕神魂,就是已经飞升的龙族留下的,总之都不再是活物,只有游鸿是真是存在的生命。 老者闻言悲怆不已,大呼天不佑我龙族,悲痛之下再次化出龙魂真身。 只见一条巨大的金色透明的巨龙在空中盘旋,最终嘶吼一声化为点点金光尽数落入游鸿的体内。 随着点点金光的消失,洞**再次陷入黑暗。 游鸿小小的身躯突然接纳龙族传承,承受不住磅礴的龙魂之力,疼的他直喊。 柳如纭抱着小游鸿惊慌失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一味的安抚地拍着他地身体,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一刻钟后,小游鸿停止了痛呼,昏昏沉沉地陷入昏睡。 柳如纭抱着小游鸿,想要找到出口。 龙魂消散,这洞**再无一丝亮光,伸手不见五指。 片刻后,还是一无所获,她心中渐渐开始焦虑,抱着小游鸿的手越发紧。 “阿娘。”小游鸿被柳如纭收紧的手臂勒醒,软软道,小手搭在柳如纭的手背上,像是要掰她收紧的手。 一片黑暗中柳如纭像是突然被惊醒,被烫了一般立刻松开手,小游鸿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开花。 柳如纭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又连忙蹲下手忙脚乱的将游鸿放到地上摸索着检查他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阿娘,我没事。”小游鸿敏感的察觉到柳如纭的不安,主动牵住柳如纭的手。 “没事就好,我们得去找找出口。”柳如纭明显带着焦急地口吻,一把抱起小游鸿四处摸索着,想找到出去地机关。 这里是水底深处,是一个天然洞窟,但洞窟里面却没有水,上去面对的是法力高强的盗贼,柳如纭心中的修为,正面对上她毫无胜算! 为什么水里会有龙魂镇守,别的地方都没有,也许这里就有潜龙渊的出口。 虽说她上次误闯了潜龙渊,可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进入潜龙渊,只在外面的迷雾中逗留了片刻又误打误撞的出去了,所以她其实并不知道出口在哪。 只能搏一搏了。 柳如纭找了很久,一无所获! 这里的每一片壁垒,每一块土地柳如纭都摸索了几百遍,完全没有找到出口或是什么机关! “阿娘,我饿。”小游鸿摇着柳如纭的手臂,第三次对她喊饿。 仅有的那一袋子糕点早就已经没有,小游鸿揉揉肚子,瘪着嘴。 柳如纭深吸一口气,尽力压住自己焦躁的情绪。 “不要怕,娘马上就带你出去吃好吃的。”柳如纭自觉自己能控制住情绪,语气还算平和,可她完全没有察觉自己说的话已经颠三倒四了。 游鸿根本没对她喊怕,而她却安慰小游鸿不要怕。 若此次能活着出去,她一定会在夜铉中存够辟谷丹,一定不再借助外物学好照明之术以备不时之需! 长时间陷入黑暗,令柳如纭精神一度恍惚,整个人愈发焦虑不安,甚至有时候根本听不见游鸿在唤她。 她儿时极度怕黑,一入夜就要点灯,甚至要腻在师尊身边,千方百计地缠着师尊要一起睡。 后来渐渐长大了,师尊也送了她一旦在黑暗中就会亮起来地九珠钗,才渐渐地有所好转,渐渐的遗忘黑暗带来地恐惧。 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不怕黑了,只有稍许的不适,没想到一切都是自我欺骗,她依旧恐惧黑暗。 每一次摸索都让她觉得黑暗中有一个、或是无数个,也许是人,又或是其他东西,拿着刀,或是其他利器,趁她不注意一刀割断她的喉咙,或是一刀捅进她体内。 在黑暗中呆的越久,她对这种想法就越是深信不疑! 她身后突然冒出一丝响动,柳如纭脑海中顿时浮现一个面目狰狞的人拿着刀要捅死她的模样。 星河剑骤然出现在她手中,柳如纭突然回首狞笑着一剑向前刺去。 杀了它! 星河剑的剑光闪过,照亮了一瞬。 游鸿的小脸一晃而过,柳如纭呼吸骤停,脑中一片空白,竟直接徒手去接星河剑的剑刃! 虽说收了挥剑的力道,可这一剑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她手心,皮肉外翻,一片血肉模糊。 剧痛让柳如纭瞬间清醒! 她刚刚差一点失手杀了游鸿! 这个认知让柳如纭手一软,星河剑哐当落地,她也跟着跌倒在地。 柳如纭颤颤巍巍地探出右手,想要去触摸游鸿。 他有没有看见她狰狞的脸?他有没有害怕? 想到这些,柳如纭的手缩了回来。 她到底在干了什么? “阿娘,你在哪,我害怕。”游鸿软软地喊着。 柳如纭的心情大起大落,眼眶染上了湿意,她一把将游鸿拥入怀中,连连道:“别怕,娘在这,娘会保护你。” 虽说星河剑的剑意所带出的风刃还是割破了小游鸿细嫩的皮肉,小游鸿的肩膀被划破,点点血珠落在地上。 漆黑的地面以血滴为中心迅速蔓延出刺眼的光芒,柳如纭拥住游鸿,眼睛太久没有见到光亮被强光一刺,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拼命往下掉。 黑暗瞬间被驱散,待她的眼睛稍微适应了,柳如纭拭干泪水后才看清,他们脚下竟然有一个传送阵! 柳如纭不解传送阵是怎么被激活的,不这并不妨碍她欢喜。 只要传送阵激活,她们就能出去了。 转眼,传送阵就将她们传送出去了。 柳如纭不知道这个传送阵是定点传送还是随即传送的,她抱着游鸿,一阵失重感过后,她们已经立于朝歌城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她们的突然出现吓到了几个路人。 “是天女!”有人认出了柳如纭额间的九瓣金莲,突然大喊起来,紧接着就像是什么口号一样,许多人都跟着喊,甚至还有人对她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