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扶风即墨 逃离 此刻的即墨堂已如死了一般平静。 平静。 确实也全死了。 放眼望去,这里哪里是什么仙门仙派,分明是十八层地狱。横七竖八的即墨子弟不完不整,衣衫褴褛的被丢倒在地,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血跟着身体划过的痕迹,这些尸体唯一有规律的只是手中不放的,最为重要的剑。 一串被惊起的飞鸟在宁静冷漠的天空上划过它们孤傲的身影,不错,是有人来了。 “村长,俺跟你说,俺妹子丢了这么久,俺必须得求助掌界大人了!俺妹子有个三长两短的,俺以后怎么去阴曹地府见俺娘啊!你别跟上来了!求求你了!”一个看起来约差二十上下的男子急慌慌连快走带小跑的喊着话,后边跟着渐渐体力不支的老翁,是男子村中的村长,老翁极力追赶,还是连男子的影子都没跟上去。 “大善!你可别意气用事惊扰了掌界大人!你这个鲁莽的孩子!”老翁的喉咙像个风箱一样说一句话呼哧哧的响,喉咙都要喊破了,那位二十上下名叫大善的男子却彻底没有了音响。 “大善?!大善!答个话儿啊!”老翁瞪大了眼睛,感觉到此地动静不对,往往来时,即墨堂祥云盖顶,看着就让人舒心,今日的即墨堂,却只有黑压压的乌云笼罩,老翁甚至听到了不远处的乌鸦鸣叫。 “大善?”老翁试探性的慢慢走着,终于在即墨堂台阶底看到了大善的背影,老翁上前,却被眼前景观吓了一跳!眼前血肉模糊血流成河!即墨堂五千弟子全部死在了即墨堂外。 “啊!”老翁害怕的惊呼,“大善!大善!” 大善终于转头,满头大汗,眉眼间皆是恐惧。 “村长!这是怎么回事啊!即墨堂的弟子全都!全都!……”大善一个大男人,胆子却不大,见了这等场面直接吓得落下泪来,空气中的血腥还让他有些想吐。 “大善!大善快随我回去!随我回去!”老翁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一般睁得老大,大善忙搀扶住老翁,加快速度心有余悸的往村里赶。 二人的背影可用四字形容,落荒而逃。 远在即墨堂大门顶上藏着的一人却哈哈大笑,声音甚是凌厉。 “没用的老东西。”笑罢,又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大善与老翁二人逃离了即墨堂,慌慌张张撕心裂肺的回了村,村民哪里见过老翁与大善这般模样,纷纷上前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大善缓了好一阵子,强行平复心情,断断续续说了只有几个字。 “即墨堂被灭门了。”大善冒着冷汗手颤颤的说。 “什么!怎么会这样!” “善子!你怕不是疯了吧?真的假的?” “我齐大善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大善悲愤的挥袖,顿时村中村民泣不成声。 “掌界大人于我界有救命守护之恩,为何会遭此厄运啊!” “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老翁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神情恍惚的村子里走,村民的哭喊,老翁就如没有听见一般。即墨堂没了。。。。。那个守护东界的即墨堂没了。。。 “究竟是什么人。”老翁皱眉细想,燎村在即墨堂脚下,昨夜睡觉时仿佛是梦到了兵戈相向的场面,或许是昨晚的刀剑声入耳所化罢。 老翁进了一条巷子,看了看周围,没有人,长呼一口气之后从怀里取出一张黄色的符纸。 “没想到这辈子还是用了你,”老翁两指捏着符纸表情凝重,若有所思,“天灵万物苏,我你通有无,万里梦觉近,扶风容我来!” 老翁念完咒语,把符咒往脚下土地一丢,整个人突然不见,那张符纸也烧的不见了灰烬,再等村民们找老翁的时候,连老翁的影子都没再找到,整个村庄人心惶惶,即墨堂门外的子弟们暂时没有人埋,令人作呕的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充斥在村中。 中州的一片荒林里,一个男子靠在树边休息,身畔的马儿躁动起来,马颈的银铃叮当当的响。 “安静。”男子沉静的告诫马儿。 好一个谦谦君子,容貌中透露的尽是平和与不凡的气度。 他名唤白谌,字散洇,正是一夜间被屠门而流落在外的即墨堂少主,身着白蓝广袖袍,束在腰间的腰封平添了不少点缀,皮肤白皙,眉如流水流畅而不失英色,眼睛黑亮清澈而略带忧伤,睫毛柔长,恰到好处的唇色,发如墨黑,一支简洁大方的银簪别在发中,这一切都衬着少年的沉稳与温柔,额前轻垂些许碎发,温柔清瘦的面庞用一眼万年来形容都不为过,满满的书生气,与一般的贵少爷很不一样。 “山步,你说父亲会有事吗。。。我突然很害怕,很担心父亲,父亲让我带你离开,我不知道要去哪。一路上你却好像有目标一般,”白散洇摸了摸马头,“是父亲提前告诉了你什么吗。” 话音刚落,马儿好像听懂了一样一声长鸣。 “若你会说话就好了。”主人惋惜的笑笑。 “去你娘的!”不远处有一队人马相互谩骂着,白散洇见状用了个隐身法,保自己不被发现。 “这段路不很好走!你们不要乱来!”领头的骑着马怒道。 “我说陈越!你难道就不觉得我们被骗了吗吗?银方夺这是要我们送命!”说话带刺的这人叫陈木。 “可杀已经杀了该怎么办!谁知道银方夺那么奸。”陈越无奈又害怕的怒吼。 “这要是算起来可是我们的失职!四十多年以前,各大门派就都立拨云见日术的条令!银方夺欺骗我们!要是被别家知道了即墨堂的事,我们还有活路吗?还说不是送命活儿?”陈木越想越来气。 “好了!别说了!说得老子心里发悚!” “即墨堂?!。。。。。。”白谌听到即墨堂三个字一下现了身,整个人傻在树边,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回事?他们杀了谁!还是被灭门了?他临走时父亲白伦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务必时时刻刻带着配剑,一刻都不许取下,还说让他好好照顾好自己,难道他早就知道即墨堂会出事?! “噼啪!”白衣少年惊慌之下踩断树枝的声音被陈木听到。 “谁!”一声叫,少年没有出来。 “别在那装神弄鬼!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可要拿刀砍过去了!”陈木一把从背后抄出刀来。 白散洇紧握住拳头,紧咬着牙关,护好山步之后,带着阴森森的表情从树后出来,陈家人马一看到眼前人纷纷慌了神,马的腿脚都开始站不稳。 “白散洇!是白散洇!”后方有一小兵害怕的惊叫起来。 “慌什么!”陈越大吼一声,接着下马秒变微笑面容向散洇行礼,“不知白公子在这里是。。。” “你们刚才说什么。。。。”少年面容阴森森,眼里都是邪愤,他一向温润,旁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他,纷纷往后倒退。 “走什么!!!给我站好了!!最后问你们一遍!”白散洇整个人失控的怒吼出来,同时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头发散落下来的同时,发簪一瞬间变成了一柄长剑,“你们把即墨堂怎么了!!!” 此剑名为绝途剑,剑身银寒如冰,剑鞘简洁而有一种独特的美,剑柄镶如水透亮的玉石,这柄剑看起来是柄雅剑,但只要剑主使用寒咒配合绝途,周身五米地面皆可冻成冰,杀敌之时敌人一碰到,绝途就会把敌人低温冷却冻成冰块而崩裂,这柄剑,还是他师父沉光尊人送的。 “你你你!你偷听我们说话!不讲道德!还有啊!你听错了!”陈木想要狡辩一番,可很快开始心虚。 “你们讲那么大声,还怕别人听到?呵!可笑至极。”白散洇疯狂默念了三遍“不与无知小人争辩”才平下心来要好好盘问。 “怎么办,那可是绝途。。。”陈木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他直怕白散洇忍不住了要杀人,虽然被绝途杀死基本上没什么知觉,,,但是他还不想死。 陈越暗呼了一口气说:“白公子,我们昨夜路过贵府,听到里面杀伐之声甚重,我等在外旁观了一阵子,但没有支援,,,所以有些愧疚罢了。。” “是吗?那陈将军可否告诉白某,你们配剑上,还有衣袍上,鲜血何来!”白散洇表情里都是满满的冷笑,但说话还是特别坚定的。 “这。。。。啊!对了,我们昨日杀了一只上古妖兽!这些,,乃是那妖兽的血。。”陈越仍然不打算将实情告诉白散洇,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白散洇天生有通灵能力,只要他想了解什么,通过介质,就一定能够看到事情的前因后果。 “陈将军好功夫啊,说谎话脸皮都不带丁点儿红色,是不是将军脸皮太厚了透不出来啊!”白散洇冷笑,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骂人,通灵能力带来的画面迅速在白散洇脑海中穿过。 “白公子!你什么意思!”陈木一听瞬间来了气,陈木此人,没什么了不起的大本事,倒是有一口指鹿为马的嘴。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副将,你连人话都听不懂了?”白散洇摸了摸绝途的剑脊,整个人都要崩不住直想上前揍他两拳。 “你!”陈木正想怒,却突然想起早百辈子自家掌界曾经说过,白散洇此人通灵,是万万骗不过的。 “坏了!”陈木脸朝陈越低声急语,“我忘了掌界说过!这小子通灵,骗不过!” “什么!。。。”陈越一听马上木木然下跪,“白公子!白公子饶命!我等是受了银方夺那厮的欺骗!他说即墨堂被上古妖兽占了地方!让我等前去追杀!万万没有想到!银方夺施了障眼法!吾等误把活人当作妖!杀光之后,咒法消,我等才知道误屠了即墨堂!白公子饶命饶命啊!”陈越连连磕响头赔不是,但五千条人命又岂是几个响头可以解决的了的。 白散洇一步一步拖着剑走到陈越面前,陈越颤巍巍抬起头,白散洇一个束仙绳把陈越勒在旁边的粗木上,陈越大吼大叫乞求原谅,剩下的人就知道他们全都完了。 “公子!白公子!我们错了!您千万别!我错了!我错了!”陈木双手合十,忙腆着笑脸。 “你屠我家门时,你怎不知费些法力用拨云见日术瞧瞧,那些到底是人是妖!这些年各大门派一而再再而三强调,都被你们当耳边风了吗!你以为世门们为什么创立拨云见日术,为的就是防止你们这些白痴误杀!”白散洇挥剑索了陈木的命,剩下的兵将意图逃跑,白散洇袖袍一挥,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扣在一群人的周围和头顶,这个罩子一会儿就自动缩紧一圈,方才还摆弄匕首的众人纷纷哭叫不停。 “不用挣扎了,这是我新炼得的法器,金冰罩,你们挣脱不开的。”白散洇说话冷笑带着泪,每说一句话,在领将陈越身上劈一剑,陈越三剑便痛不欲生,每剑留下的口子都是皮开肉绽的模样,每一剑都是折磨。 “白散洇!是我等对不起你!你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士可杀不可辱!”陈越刚用剩下不多的力气说完,白散洇一剑飞来插进他的腰间,又飞回白散洇手中。 “这就叫辱了?你自尊心真强,”白散洇一举手,冰罩又缩紧了两圈,罩中人纷纷吐血,“陈将军啊,你求我给你痛快?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你!” “我?我怎么,”白散洇一攥拳,罩中人立马挫骨扬灰,收回冰罩之后,白散洇逐渐收紧陈越的束仙绳,结果可想而知。 “杀人偿命。”白散洇把剑收回鞘中,化为银簪,重新别好头发。 “山布!走了!”主人一声令下,马儿走到了主人面前,一人一马,在孤冷的荒林中继续走着山步引领的路,坑坑洼洼,还有许多利石,确实难走。 五方之首扶风门的掌界顾栖开会昭告全门,将亲宗子弟顾绡逐出家门,以顾绡杀害师兄,手段残忍,如此之辈为害群之马为名定罪,但念往日功劳,仅仅逐出家门,大会正进行中,突然,一位老丈突然出现在一棵树旁神色镇定,在台下的偏处,但也很容易发现。 主持台上顾家亲宗数双眼睛看着这个人,很眼熟,不知在哪见过。 “阁下是。”台上有顾氏小辈作揖问道。 “顾蓝明前辈。”顾绡规规矩矩的弯腰行了一个礼,其他人恍然大悟也紧接着向老丈弯腰行礼。 “你怎知晓我的名字。”顾蓝明手背在身后,表情和蔼。 “晚辈曾在顾氏家谱中见过前辈的画像与描述,有所印象。”顾绡微微弯身回答,这人看起来十分乖巧伶俐,并不像心狠手辣之徒。 “不错,可惜了,你们继续,完了有很重要的事情与你谈。”顾蓝明看着顾栖,语气透露了三分紧迫,接着退至一边。 “是,”顾栖暗咬着嘴唇,“褪!” 一声令下,两个在顾绡身边的人纠结着为顾绡褪去了顾氏宗亲特有的淡蓝衣袍,缴了剑与宗亲戒指,一人用手指忍痛灭了顾绡眉间的扶风标识—-窄菱形冰晶,将逐门令法咒化入其体内,这一化,压制了顾绡体内大半法力,顾绡若用法术,必然会遭到法咒压制,若强行破除,必死无疑。 他们皆舍不得顾绡,也根本不相信顾绡会杀害铭云师兄,可在这所谓的事实与证据面前他们不得不妥协,铭云死在鱼琴台,手握顾绡的玉佩,当时医者从铭云心脏取出的是顾绡常用于杀敌的钢珠暗器,顾绡又正好就在铭云的旁边,铭云的家人是扶风门下的要将,家人失去了延续香火的独苗苗,曾发过疯闹上扶风殿要求扶风门无论如何都要给铭云一个交代,铭云家人本就因为顾绡的出众不喜欢顾绡,一切的证据都指向顾绡是杀人凶手,虽然很故意,但要解释,如何解释,证据何来,顾家各长老长辈虽然不忍,但为了平息只好依了铭云家人的要求,将顾绡逐出家门,一生不得再用扶风门的法术,管他救人还是杀人,都不能。 “好了吧?我走了。”顾绡走下主持台,朝着各位长辈宗亲磕了三个响头。 “顾绡。。。。。”顾栖喃喃的低语。 顾绡头挨着地,并没有起来,回了顾栖一句:“回扶风门掌界大人!自此以后,我顾绡,与世门扶风再无关系!若非召回,顾绡绝不踏进扶风门一步!自此!若非召回!吾再不称吾乃扶风门子辈!若非召回!吾再不使用扶风术法!若非召回!吾绝不妄自称各位为吾仙门宗亲!”顾绡再抬头,已是一个眼眶红红的少年,顾栖同样眼含苦泪,可他身为一方掌界,自己绝不可擅自保下他,否则难以服众。 顾绡缓缓起身,看了看台上的顾栖顾南还有气得要死的三叔顾思,又看看站在一边听会眼神阴毒的铭云家人,苦笑不停。 “你这大逆不道之徒!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亏我们家铭云在世时对你那么好!”铭恪一下被顾绡的举动触怒猛的指着鼻子骂。 “铭将军!顾绡实在是忍不住,我知道,我就算喊一百个冤枉,你们也不会相信我,但我只想说,你都知道铭云公子从前对我不错,我要杀人,怎么会那么没良心杀他,又怎会让旁人发觉!我要杀人,怎么可能会给你们留下痕迹证明是我杀的,我怎么可能自投罗网,这些年来我的手段,难道铭将军还不知道吗,你也太小看我顾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绡说罢,一路苦笑朝着大门走去,师兄弟们,还有顾栖,一直在叫他的名字,愿他还能再回一回头,让每一个人都再好好看一看他,可顾绡只是笑,没回一下头。 少年泪两行,褪号逐家堂,交集就此断,无人唤绡郎。 一路下山,花草树木似乎都变得格外善解人意,风吹着在刚落下泪的脸上,也透着体贴的温柔。 山脚下,一个衣衫有些脏,头发也有些凌乱的少年郎趴在台阶上,身畔还有一匹马,一人一马就似逃过难一般浑身上下没有力气。 “公子?公子?公子醒醒!公子?”顾绡轻拍少年的肩,晕倒的白散洇困难的睁开眼睛,一睁眼看到的便是顾绡这样貌美的男子,长呼了一口气,轻松了些,嗯。。。。虽然他白散洇也很帅,但就是看着顾绡觉得很养眼。 “我。。我们是要,,上往扶风门。。。劳烦公子送在下一段路可好。。。”白散洇虚弱的要命,他已经很多天没吃饭了,一路就和山步狂奔,山步还好,有草可吃,可他因为灭门之祸,毫无胃口,一天晕倒在一条沟里,山步费劲力气把他拖上来,加紧步伐往扶风赶。一路上颠簸,白散洇偶尔醒过来才认出了这是去扶风的路, “公子你也看到了,我这幅样子,是不能再进原门的,要不公子委屈委屈,我将公子丢进去。”顾绡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得到白散洇的默许之后,将马化小置于白散洇袖中,小心翼翼地将其拖起,用仙法将白散洇“丢”进去,又以法力相护使其落地稳了许多,放下心来之后却感觉浑身无力,逐门咒在强制镇压顾绡的法力。 “造孽。。。刚出来就违背了条令。”顾绡一拍脑门,深觉自己最近点背得很,无端被人污陷杀师兄,刚被逐出家门又违背了逐门令。 正转身要走,突然想到了刚刚那人头上别的发簪。 “那是。。。绝途剑?。。。。他是白散洇!” 第二章 争端再起 不容 顾绡惊愕过后迎来了一顿失落,他现在就和他当初讨厌的小流氓是一个等级了,杀人,罪不可恕,没有教养,一样的被人厌恶,知道他是白散洇又如何,又没可能投靠即墨堂。 “好歹也是一个世家门派的少主,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顾绡依旧冒出许多疑问,这些年,来扶风门的客人从来没有单个的来,最少也要五个人,白散洇一来却满身脏乱,这情况未免太反常了些。 “呵,顾绡啊顾绡,人家如何,现如今和你有关系吗。”顾绡摇摇头,看着脚下高高的台阶忧伤的回忆过往,涌上来的委屈让少年红了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以常人的身份下山,想起以前也大多是坑惨了顾栖和行墨的画面,当初就因为他顽皮,行墨比他小,却还要为他惹下的烂摊子一直赔礼,为他花光了身上的钱平息了事端,现在想来那个场面,他也快要分不清楚谁更像哥哥,谁更像弟弟。 他十二岁那年喜欢上了一种玩具,有声,但扶风门向来肃静,除了必须有声的法器,不允许带响声的任何东西出现在这个安静的地方,就连弟子们走路,都不可以发出太大声音,曾经有个外姓子弟走路简直就是跺脚,声音惊来了执掌扶风门法度的顾青原,后来顾青原愣是把那个外姓子弟抓去清化院用了七天时间训练他如何走路。顾栖当初小小年纪就当了掌界,又不好为了顾绡违背条令,这样的环境下,渐渐的压制了顾绡的本性,那个顽皮跳脱的孩子,慢慢成长为了十七岁沉稳大气的人人称赞的少年。 “顾栖。。。我该怎么办。”顾绡一想到那个大他四天的哥哥就满脸愁容,自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三人的生活虽然并未有过什么惊喜或惊吓,但很幸福,就此以后,可能再也不能和顾栖行墨勾肩搭背。天色渐暗,失落的人儿仍旧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在大街上游荡着,看着人们往家赶。 “顾绡啊顾绡,你也有今天。”顾绡深深叹了一口气,前往前边小山的一个山洞,如今也顾不得讲究什么了,只是走路的步子依旧略带沉重,背影孤凉,在夜的衬托下更加清瘦。 扶风门的客房中,一群人围在床边守着白散洇。 “叔公,你这些年都去了哪,这位即墨堂的少主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我们扶风门呢?”顾栖小心询问,脸上挂着职业的关心。 “当年我因一故人,与你父亲闹不和,离开了扶风门,一怒之下自封法力,去了即墨堂下的燎村,后来当上了村长,这些年日子还算平稳,今天早上,这么多年的平静,被打破了,我和一个村民上山本来要去找白掌界,去了即墨堂却发现即墨堂门前血流成河,这,总不能对此等事情坐视不理吧,所以我违背了逐门令,用了符咒,匆忙赶来通报。”顾蓝明深深叹了一口气。 “扶风门身为各仙门派之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叔公放心,只是。。白掌界那样的前辈,怎么也会被人索了性命呢?”顾栖的声音里透露的是更多难过,除了惋惜即墨堂些,还担心顾绡现在的情况。 “自原(顾栖的字),你有些心不在焉,是因为今日的那个子辈?”顾蓝明和蔼地微笑,这幅样子,却不知怎么看得让人心头发毛。 “他是二伯的儿子,叫顾绡,字息染,和我们是同辈。”顾栖回道。 “你二伯的儿子?我好像已经没印象了。” “二伯走后,息染经常关起屋子来修炼,也不见人,鲜少有什么话柄,叔公您时常在外救世,不常见息染,后来又离开了扶风门,一走多年,自然印象不深了。”顾栖看着床上的白散洇,却满脑子想的都是顾绡,顾绡在外会不会也变成这样,那他们再见的时候得心疼成什么样子。 “也是,我记得你有个亲弟弟。” “叔公记得不错,我是有个弟弟,叫顾南,字行墨,行墨,来见过叔公。”顾栖说完迅速在一堆顾家人中寻找着顾行墨的身影,然后拉至顾蓝明面前。 顾行墨拘了一个礼,却并没有说话,满面都是扶风门在正式场合的严肃,也带着和顾栖一样的心不在焉,抬头看到顾蓝明,却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 “这个孩子看起来很乖巧。” “回叔公,行墨,,,不会说话。。”顾栖说完,又是一片寂静。 “可是你们管束太严不让说话。”顾蓝明支开话题。 “啊?哦哦哦,哎呀!叔父,,,无规矩不成方圆嘛,”顾青原和顾罗相视一笑,低头想起了各自平常执法的样子,似乎大概可能应该是有那么些许严厉,但是这些条令都是他们定出来的,自己若是都不守护的话,那谁还会遵守。 顾行墨依然皱着眉头死死盯住顾蓝明,顾栖看到一脸疑惑。 “行墨,怎么了??”顾栖抓住顾行墨快要捏烂衣角的手。 顾行墨暗咬着嘴唇狠狠摇了摇头,顾栖见状接着引见同辈的顾欢。 “这是顾欢,是羌和(顾罗的字)叔叔的独子。”顾栖说完顾欢上前行礼,十分连贯。 “顾欢见过二伯公。”顾欢正和他的名字一样,带着活力,只是这股活力看起来也很明显的被压抑着,根本不像平常的样子。 “好好好,真是不错,不愧是我们顾家的人,如今你们这一辈,谁较为出众些?” “回叔公,一直以来都是顾绡顾息染最出众,无论武力法术或是骑射捉妖,在仙门同辈都是榜首,天资聪颖,法力超群,小小年纪,法力便赶上了青原叔叔,接下来是顾南顾行墨,行墨比起息染来逊色不少,但也是排的上名次的,不是无名小辈,修为醇厚扎实,相信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顾栖这幅样子让在场众人都惊了一跳,在场的人谁不知道,顾行墨真要比的话差了顾息染十万八千里。 “小小年纪,竟然赶上了青原?” “回叔父,正是,息染聪颖且勤奋,确实和我不相上下。”顾青原说话时众人严重怀疑他惭不惭愧,虽说他是他们那一辈最强的,现如今也被比下去了不是。 “看来这孩子前途无量啊。却怎么。。。。。。” “顾绡那个孩子杀了人?”顾蓝明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直戳众人心,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众人的心情又跌落到低谷。 “其实应该不是息染杀的,疑点重重,但死去的弟子是铭恪将军的独子铭云,对方与息染积怨已久,此次一并爆发认定了是他杀人。他拿自家性命相逼要求息染退出扶风门,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和息染商量,没想到他会一下子同意,他一定是失望透了才不愿多呆一分片刻。”顾栖说着说着语气低沉下来,隐忍着愤怒。 “竟有此事。” 话音刚落,床上的白散洇突然清醒,一手抄起佩剑拔了出来对着众人,还险些伤了顾蓝明。 “白公子,冷静,你身上还有伤。”顾栖转身好言劝阻。 “顾掌界?。。我。我怎么会在这?这是哪儿。”白散洇一时间糊涂了脑子,甚至都忘了他的马在何处。 “你忘了?刚刚你突然出现在扶风殿外,我们把你救了回来,这里,乃是扶风门招待客人的元风殿。” “对了,我想起来了,方才恍惚间看到一位你们扶风的子弟,相貌十分出众,好像他被逐出了家门,就是他把我丢进来的。”白散洇慌忙收剑,突觉行为不妥。 “丢进来?你说的应该是顾绡。” “顾绡?就是你们家武功最高的那个顾息染?他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被逐出家门。”白散洇脑子哄一下炸了一声,他一直以来光凭对顾息染的评价就欣赏不已。 “白公子,你先好好休养,这些事情等你好些了再说不迟。” “我怕是迟了。。。” “如何?” “不瞒各位,我父亲被杀,满门被屠,,,在来扶风门的路上路过中州的荒林,在那里碰到了陈越和陈木,我得知我门被屠皆因陈越一行人鲁莽,没有前用拨云见日术,将其就地正法。”白散洇话音刚落,在场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即墨堂有白伦相护,怎么会被灭门呢! “什么!”顾蓝明迅速回顾即墨堂门外的场景,陈越陈木居然有本事灭了即墨堂,还弄的那么惨的场景?? “你是?村长!” “公子,这位也是我们扶风门的长辈,是我祖父的胞弟。”顾栖回答。 “胞弟?村长,没想到您深藏不露骗了我们这么久。” “白少主勿怪,当初实乃情势所逼,”顾蓝明收起震惊来看着白散洇。 “是。”白散洇回。 “是啊,对于叔父来说,这时间自然是时时刻刻都紧迫的,。”话音从门外传来,便让人心生敬畏,小辈们都为这人让路,顾青原和顾罗突感大事不妙。 “顾思,冷静。”顾罗忙上前低声轻语,被别人行礼的声音压了下去。 “顾思?”顾蓝明心头一紧,顾思出现的真不是时候。 “闭嘴!听着都恶心。”平常温文尔雅的顾思一听顾蓝明的称呼便火冒三丈。 “父亲息怒。。。”顾栖好言劝阻,但他却并不知道,在顾蓝明这个人身上,顾思是不可能有理智的。 “你道什么歉!和你有什么关系!该道歉的死皮赖脸不道歉,你倒道歉了,你在替他说话吗?顾蓝明,你可真行啊?” “顾思!”顾青原一把拉住顾思胳膊想让他注意场合。 “青原你放开我!”顾思一把甩开顾青原的手,“顾蓝明,你可真会挑时候往出蹦!今天本来因为息染的事情气得要死!你还给来了!你脸皮是真的厚,这么多年了,嗯?你居然还敢回扶风门?当初要滚的是谁?谁让你回来的?!说了滚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让你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我眼前!”顾思话出惊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平常的温和。 “顾思。。。”顾蓝明继续弱弱的扮演着小老头。 “说了别叫我!你聋了?!”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肯放下?”顾蓝明起身。 “放下?!!顾蓝明!!!你也配叫我放下!!!真好笑,你都这么老了!在你的破村子呆着远远的不行吗!别人明明厌恶你厌恶的要死,你还非要往人脸前凑,我真服了你,你怎么那么没眼色,这下可好,当着众人的面,露出自己的身份,全知道你是顾蓝明,那我是动你好还是不动你好!,呵,你这脸皮怕是比扶风门最厚实的墙壁还厚!” “你够了。”顾蓝明用平常的语气说着,却像纸遇到火一样点燃了顾思的愤怒。 “你是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这句话的,你以为你现在还是扶风门的人吗!” “父亲!”顾栖想要再劝他亲爱的父亲冷静。 “闭嘴!”顾思一口憋回了顾栖的话。 “顾思,我好歹是你叔父,你怎能如此待我。”顾蓝明继续大言不惭想要让旁人知道顾思对他不敬。 “我如何待你了?说了你几句,我就罪大恶极了不成?到底是谁罪大恶极?!你不要忘了!你也配和我说善良?你是个什么东西!” “顾思前辈,请不要吵了,你们好歹是一家人。”白散洇终于看不下去想要劝架。 “散洇,你好好坐着。”顾思转眼对着白散洇说话,声音温和了不少。 “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散洇的面子上,你休想保住你这张老脸!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吗?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顾思继续双标的骂着。 “叔公。。。您与父亲,。。,到底怎么回事啊。。。”顾栖弱弱的问,他一个掌界大人面对家人也还是硬气不起来的。 “不提了。”顾蓝明大手一挥想要翻篇。 “呵,你当然说不提了,你顾蓝明境界多高啊,岂是我这种人能比的。您老人家贵人多忘事,您当然是觉得少一分愁思便快乐一分咯。”顾思句句讽刺,顾蓝明简直没有了退路。 “我没这么说。” “恶心,我劝你最好早点离开扶风门,若是让我把你的事情抖出去,或者把你踹出去,就不好了。” 顾青原见势不好,对顾思施了一个昏睡法,顾思一下子晕倒吓坏了身边的人。 “忆安仙!”旁边人惊呼。 “不用担心,我施了个昏睡法。扶他回房休息吧。”顾青原将晕倒的顾思转给了顾思的亲信笙更。 “是!”笙更忙扶着顾思离开了元风殿。 “这是怎么回事啊。。。。忆安仙一向脾气很好的。。从来不说这种话的。。”小辈们纷纷议论。 “叔公,叔父,这是?。。。。”顾栖想要问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父亲震怒。 “顾栖,你出来,其余人照顾好白少主。”顾青原和顾罗先行走去门外。 “是!” “叔父有何指教?”顾栖跟上来问。 “我要和你说的,是一桩大约十多年前的事。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次你父母亲带着你慌忙逃窜。”顾青原纠结着,设了个结界以防旁人听到。 “自然记得,那是自原一生的阴影。” “十五年前,你父亲,与云光尊人座下弟子北星安相识,二人当初相见恨晚,一年之内,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当时你,息染,行墨都已经出生,当初你父亲,与星安二人可谓是形影不离,时常结伴为民除害,星安生性十分善良,当时颇有盛名,我当时也十分敬佩他,他是真的很善良,没有一丝杂质,可不知道为何,叔父不喜欢他,十三年前,北星安在扶风门小住,半夜突然被怪声惊醒,昏暗之下,被怪声引去当时锁灭世凶兽的锁灵台,却不曾想那凶兽竟然幻化成了一个满身伤痕晕倒在锁灵台下的弱女子。他救了这女子,却不曾想是引狼入室。” “所以说,当时的那场劫难,是北星安前辈导致的?” “你听我说完便知,北星安第二天刚从山下回来,发现扶风门已是狼狈不堪。受伤人众多,甚至有人丢了性命,找到顾思时,他已虚弱不堪,我也是遍体鳞伤,你二伯那会儿是掌界,为了保护大家,也。。。后来叔父查清了凶兽被放与星安有关,当时那凶兽已伤了好多人,危及各门派,众门讨伐,叔父为了给众门派交代,杀了北星安,三剑贯心。” “三剑?叔公这。。。” “是不是很残忍?当时讨伐,顾思死护星安,被叔父囚禁在一个结界中,没了你父亲阻挠,星安惨死,后来他抱着星安回到了他房间,当时顾家众人都在,顾思发现救治无效,抱着星安的遗体整整三天不放手,整个人瘦脱相,面色差得很,满脸泪痕,可星安再也不会醒来了。”顾罗惋惜的说。 “那再后来呢叔父?” “再后来。。。顾思终于接受了事实后,将星安的遗体放至冰棺,要下葬的那一天,星安的遗体却不见了。”顾罗说完脸上满是阴暗。 “什么?!那星安前辈他?!” “命是一定丢了,但是不知道谁带走了他,当时顾思悲愤痛苦之下对着叔父大发脾气,问是不是他干的,那是我第一次见顾思对长辈不敬,甚至动起了剑,顾思想杀了叔父,被我和顾罗拦下,叔父一怒之下自封法力离开了扶风门,星安一走,顾思再也没有笑过了,虽然对众人都和善,但再也没有笑过了,自此以后,扶风门内,禁止顾蓝明踏入,禁提北星安,顾思恨透了叔父,所以今天才会如此反常。”顾青原继续接着说。 “我怎么觉得,叔公也是为了大义。。” “顾栖,那头灭世凶兽不会叫,浑身上下和旁物触碰都没有声音,也不能变幻自己,所以难捉,但是它既然不可发声,那星安那晚听到的怪声是什么,要知道,那声音又像猿猴又像鹰。”顾罗微笑着回答,可这回答里满是残忍的现实。 “啊?” “那声音不是凶兽发的,是有人故意引星安前去,利用星安的善良,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而我们这些知道的一推测,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叔公?” “话已至此,小心提防。”顾罗拍了拍顾栖的肩膀。 “自原明白。” 第三章 信任初立 暗归 “明白就好,明白了,万事记得留个心眼,不要太相信他,还有,最好不要让散洇知道星安的死与叔父有关,散洇和星安二人都师承沉光尊人,散洇自小又是被星安宠大的,知道的话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顾罗抿了抿嘴,干得很,感觉自己是时候该喝茶去了。 “是,自原知道该怎么做了。” “去吧。” “是。” 白散洇到了元风殿仅仅醒了一次,接着连睡了三天,饭也一口没吃,吓的给他送饭的弟子以为他一命呜呼了,仔细一瞧才发现呼吸着呢。 白散洇再醒来的时候已是他来扶风门的第五天,一起身,模模糊糊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普蓝色衣袍的人,一下明白了过来那是顾栖。【扶风门衣着颜色象征其身份,掌界衣袍需为暗蓝,方显庄重,其他亲宗中,长辈们或位高权重者着蓝色紧袖袍,蓝色自行选择,外套白纱广袖袍,普通小辈着浅蓝色,弟子们着浅青色,象征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祝愿】 “自原兄。”白散洇下地走至顾栖身边,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 “散洇,你我不必多礼,身体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顾栖围着白散洇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生怕哪儿哪儿再出问题一连几天一动不动。 “没有,多亏自原兄照拂,散洇才能好的这么快。” “无妨,你既然倒在我的地盘,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现在元气恢复了,你是不是得交代交代我,你和我说说,怎么回事。”顾栖突然正经起来,目光锐利,这老练的样子像极了顾思严肃起来的样子,哦吼,确认是一家。 “说来奇怪,就在这消息被我知道的前两天,我父亲突然要我出门游历,让我带着山步和绝途,一刻不能放松,我拗不过父亲,便答应了,后来在中州听到他们一行人谈论此事,我顿时魂都没了大半,又悲愤至极,问完了话,通过他们身上带着的残血看到了事情的经过,然后将其困死在荒林。”白散洇皱着眉,一想到即墨堂血流成河的那个场面他觉得头疼。 “可有问到是谁指使。” “他们说是银方夺给他们下了障眼法,我也确确实实看到了,但毕竟是因为他们的失职,不能放过。” “可是银方夺乃定世英雄之后,又怎会下咒让他们屠了即墨堂。”顾栖想起前几天银方夺来找他,几天后即墨堂就被灭了门,这其中一定有联系。 “我不知道。。” “即墨堂灭门之祸不是小事,东界没了强大的镇守仙家,只盼百姓们的生活别出什么问题,散洇,这件事我必定全力相助。”顾栖与白散洇年纪相仿,顾栖却成熟的像个四十岁的男人,身上的霸气和果断什么时候都很鲜明。 “这件事情我想自己查出来,扶风门大规模参与进来,一定会打草惊蛇的,若是我一个人查的话,就算他们发现了,也只会觉得我掀不起太大的浪。” “散洇,你信我,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叔公突然回来,你也消失不见,山步有灵,旁人要猜,也猜你很大可能在扶风门,躲不掉的。”顾栖一说,白散洇一下子觉得自己确实想漏了,这这这。。。歇了几天,,,,脑瓜子怎么都不灵光了。 “所以我一定得赶紧离开,自原兄,你答应了我吧,我没事的。”白散洇一脸平静的看着顾栖,他可是沉光尊人的徒弟,沉光给他上的第一课就是遇事要冷静,天塌下来也得冷静,冷静了才能更好更快的想出对策。 “散洇,你要知道,如果真的是银方夺下的咒,他一个人是没有理由干这些的。” “我懂,所以我更不能让你们冒险了,万一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我岂不是拉了你们下水?我名声会臭的。”白散洇冲着顾栖一笑,他自己挺皮的,却搞得顾栖严肃了起来。 “散洇。”白散洇会说这样的话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要换了人的话,还没等顾栖主动支援就已经开口问顾栖要人帮忙了。 “自原兄,我心意已决。”十多岁的少年大多血气方刚不轻言放弃,白散洇正如这样,但他身上担的使命又注定他的血气方刚与旁人不同。 “哎,你还真和息染一个脾气,都那么倔。”顾栖假锤了一下白散洇的胸膛。 “散洇不想牵连无辜而已。” “好吧,散洇,你可否和我说说,你见到息染时息染是怎样的。”一提起顾息染,顾栖的眼睛都会闪着光。 “长云仙?额,不对,息染公子?我当时正晕在扶风门下台阶上,是山步把我放下来的,后来好一阵子,突然感觉有人在叫我。然后一睁眼便看到了他,只是面色苍白,脸上似乎还有泪痕。” “他一定失望透了。”顾栖心中仿佛有两个他在无休无止的争斗搞得他不得安宁。 “自原兄,怎么回事?” “息染被诬陷杀了人,一切的证据都很故意的指向他,我们自然了解他,知道他不会,但是被杀害的那个徒弟一家一向看不惯息染一直出风头,见到那些所谓的证据,一口咬定是息染干的,以身家性命相逼要求杀人偿命,我们不同意,最后的商量结果,就是让息染离开扶风门。” “现在还有这种颠倒黑白的事情。” “对啊,有口难辩。根本说不清的事情,被杀害的那个弟子叫铭其,特别崇拜息染,对息染很好,为了息染还改了名字叫铭云,取自息染的配剑和号的同字,息染不擅长表达,经常被旁人认为他冷落铭云。铭云当时中的暗器是息染杀敌用过的钢珠,正中心脏,但和息染用过的痕迹根本不一样,铭云死后,铭恪将军一家人要求息染杀人偿命,当时行墨为阻拦这些声音在息染房外设了结界,可是息染不想逃避,破了结界和铭恪将军面对面,一群人把息染打了个半死,息染没还一下手,行墨拦架,被铭恪将军一剑刺中左臂后困了起来,直到我,青原叔父,还有我父亲来了,才停了手。” “那息染公子的伤?。。。。” “被医师医好了,好在只是皮肉伤。铭恪将军谁的话都不听,就要息染偿命,接下来的,你也知道了。” “素闻扶风门戒律森严,凡被逐出家门的人体内都会化一道符咒,用以压制法力,长云仙怎么还用法力护送我进来。。。”白散洇愣愣的看着顾栖叹息,脑子瞬间又是一片空白。 “息染心思良善,自然是不忍看到你在外面受冻挨痛,才甘愿违背逐门令,想必现在他的法力被逐门咒压制的厉害。” “那他现在在哪,会不会有危险!”白散洇语气中多了几分急切,一股愧疚涌上心头,都怪自己昏沉时候让顾息染送他进扶风门,不让顾息染也不会变成那样了。 “派去寻找息染的精灵来过报,息染在西山的山洞。” “自原兄不去寻吗。”白散洇对顾栖的冷静有些不解。 “我去过,知道的时候我就去了,可我去了他赶我走,怎么都不肯回来,我本来想趁他睡着把他扛回来!可我一靠近他他就醒了。”顾栖无奈的撇了撇嘴,顾息染的潜意识太强大了,或许可以说他神经衰弱睡不好觉而频频醒来。 “是,息染公子也是为了扶风门,不想让掌界你担心。”白散洇偷偷憋着笑,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那么严肃又注重影响的人居然也会动扛人的念头。 “他在西山我不担心,只怕。。。。” “只怕什么?” “铭恪将军顽固至极,我怕他会找到息染,找他的麻烦,息染若反抗又会被逐门咒压制的更严重,那可就凶多吉少了。” “自原兄,你不用担心了,今晚我去西山找他。”白散洇思索半分后说。 “但愿他还在,散洇,如若他愿意回来的话,让他回来吧,我们把他藏好也好。”顾栖一句话更让白散洇觉得他像个为叛逆的孩子操碎心的老父亲,又看了看顾栖的脸,啧啧啧,不像。 “我一定把他给你带回来。” “能带回来的话那真的万分感激了,此去可千万小心。”顾栖睁大了眼睛,扑了一下白散洇后又马上端端正正的站着。 “好,对了自原兄,山步呢,山步在哪?” “哦,你的灵马在殿后,绝途发簪在我这里,现在物归原主。”顾栖拿出一只盒子,笑着交还绝途,然而白散洇却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的绝途,已今非昔比。 “谢掌界保管。”白散洇接过盒子才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整理头发。 “顾息染。”一个熟悉的声音抛进西山的山洞中。 “铭恪!”顾息染有点惊讶,他明明快要耗死了精力才稍微穿过了逐门咒的压制施法护住了自己的仙气,怎么这么快铭恪就找上门来了,少年惊慌之余依旧坐着,没有起身。 “你杀了我儿子,以为溜了就算了?你是不是没想到你祖宗我会找到你啊?!这还要多谢了你的亲人呢。”铭恪面目逐渐变得狰狞,将佩剑一把拔出剑鞘。 “你!”顾息染的脑海中速速过着每一位亲人的脸,这个也不会是,那个也不会是,到底是谁暴露了他的行踪。 “我怎么,长云仙(顾息染的号)!你现在洗云(顾息染的配剑)都没有了,法术也不能用,家人都嫌弃你,你敢把我怎么样。”铭恪狂笑着,结果很明显的摆在了二人面前。 “你别逼我。” “逼你?逼你又如何,你还有本事使出法术吗?!哼!你现在就相当于凡人,懂吗?这就是你杀人的下场!一旦长云仙您哪天忍不住想要行侠仗义,迎来的就是你咽气。”铭恪半蹲着轻扇了几下顾息染的脸表示挑衅。 “我说了,不是我。”顾息染不怒自威,直视着铭恪的眼睛,让铭恪心里颤了一阵。 “呵,鬼话连篇,在扶风门你就自视清高不屑于和我们家阿云相处,现如今更是嘴硬得很,我是该说你有骨气呢还是说你脸皮厚的好!” “随你吧,反正我顾息染现在要杀要剐已经随你便了不是吗。”顾息染笑笑,和那天离开扶风门的表情一般无二。 “那你说,我现在杀了你,会不会有人发现!”一柄杀敌无数的剑,此时却指在曾经的上级胸膛前。 “呵!昏庸,”顾息染暗暗蓄着法力,这次他几乎要运用全力去冲击逐门咒。 铭恪大吼一声,举剑半空,突然间手臂没了知觉,一看,手臂连着配剑都被封冰紧紧的冻着,顾息染见势停止了运功。 “顾息染!你竟敢使用冰术!”铭恪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他用了法术,居然没有被压制。 “天地良心,不是我,我不傻。”顾息染站起来看着铭恪着急忙慌的样子居然有点想笑。 “我凭什么相信你!谁不知道你精通冰风两系术法!”铭恪拼命用左手揉搓着冻住的右臂,希望能让封冰融化。 “是我,嘿!铭恪将军,往这儿看!”白散洇略带调皮的喊话。 “你是谁!敢对我下这种手!”铭恪和顾息染齐齐看向白散洇,今日的白散洇与那天顾息染在扶风门见到的白散洇不一样了,只见白散的今日的头发是半束半披,头戴寒银发冠,衣服倒还是白蓝的广袍,却和当天的不同,顾绡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他的衣服。今日的白散洇气场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几天前的落魄公子仿佛和他没关系似的。 “我啊!是我!”白散洇念了个寒咒施于绝途剑,调皮的往铭恪面前轻轻一挥便又冻住了铭恪的脚。 “你是,,白散洇!”铭恪慌忙的想要拔脚,却摔了个屁股蹲儿。 “将军,都是正人君子,不必对长云仙暗下阴手吧。”白散洇越过铭恪,把顾息染拉到了铭恪眼前。 “铭恪将军,首先,我理解您的丧子之痛,也明白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此事与顾绡无关,你追随扶风门这么多年,我不相信你不了解他的为人,但凡见过或听过他的人,都知道,扶风第三代亲宗徒孙顾绡顾息染为人温和正直而不凌厉,话柄鲜少且勤奋聪颖,法力高强,八岁便承下了扶风门缉查司,守护扶风甚至整个人间,这样一个人,如果要杀害您的儿子,怕是千百种方法都不止,你明明知道他不是那种人,却相信了眼前那些证据,这样很难让我不怀疑您在公报私仇。” “你!”铭恪气的想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吵不过白散洇,抓着自己的剑就刺向对方,白散洇瞬间用绝途挡住,且绝途把铭恪的佩剑冻的碎成四段。 “希望您好好想想,您到底是为了您的孩子好,还是在给他招黑。”白散洇冷静的与铭恪对视,铭恪是假凶,他可是真的,接着一挥手,让铭恪的剑恢复了原样。 二人看着铭恪冷静下来后,白散洇拉起顾息染往外走。 “将军!封冰不会伤害你的,你只要想开了,封冰自解。”白散洇甩下冷冷的目光便和顾息染走出了山洞。 “顾绡,跟我回去。”白散洇伸手拉顾息染上马,可顾息染没有拉。 “回哪。”他只强压惊怒地说。 “扶风门啊,回你的缉查司。”白散洇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然是回扶风门了,都说了是“回”,那还能回哪里。 “你可知我被逐出了家门,我已不是缉查司司主,你要我回何处。”顾息染口头回复着,那句“这还要多谢了你的那位亲人”绕在他的耳边简直挥之不去。 “哎呀长云仙!是顾掌界叫我带你回去的,你不和我回去我面子可挂不住的。”白散洇下马双手放在顾息染的肩上,顾息染一听是顾栖,皱着眉头直盯着他。 “把手拿开,”顾息染一把拨下放在肩上的手,“你是说顾栖让你带我回去?”一句话瞬间打消了顾息染对这个哥哥的怀疑,甚至还为那一分半秒的怀疑感到抱歉。 “对啊。” “他还真是锲而不舍,不去。”顾息染转身背对着白散洇。 “长云仙,这件事情存疑颇多,你不能这么甘心走掉。” “白少主莫要说的太不吉利,在下健在。” “额?!抱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还没有解释清楚呢你怎么能甘心顺了他们的意呢,难道你不想知道铭公子的真相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 “我知道,可劝好一个铭恪又怎能堵住悠悠众口。” “你把自己想的太糟糕了吧,天下人谁不知道,长云仙正直善良,说你无端杀人谁会信,你可是缉查司的司主,你要杀人也一定是有你的理由的。 “你不怕被我牵连?”顾息染转身,看着眼眶泛泪的白散洇。 “不怕,顾掌界也不怕,他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你怎么了。”顾息染看着眼眶更红的眼前人突然不解。 “我们回去吧,回去了告诉你。”白散洇一把抹掉眼泪,拉着顾息染上了马。 天色深暗,顾栖住的流风殿还没有熄灯,房内顾栖与顾行墨二人紧皱眉头看着对方。 “自原兄,我把人给你带回来了。”白散洇清亮的嗓门一下打破了僵局。 “息染!”顾栖腾一下站起来面露喜色。 “天色太晚,顾掌界还是早些休息吧。”顾息染看着地面面无表情。 “还不是担心你,臭小子。” “烦劳顾掌界挂心” “顾绡!你走了才几天,就要把我们的血脉关系斩断,你这样让人很寒心你知道吗。我和散洇把你游说回来不是让你回来摆冷脸的!”顾栖一动怒把顾行墨也惊的站了起来。 顾行墨走到顾绡面前。 “哥,你一定饿了吧,需不需要我做点吃的给你。”顾行墨对顾绡传递着心声。 “多谢,不用了。”顾绡答。 “不麻烦,你想吃什么?” 顾行墨没有收到顾绡的任何回音。 “我先给你做碗粥吧?你在那个洞里湿气肯定进了不少。”顾行墨的脸上满满都是幸福,只有顾绡会读心术,只有他能和他交流,顾行墨自然拼了命想留住这个哥哥。 “那麻烦了。” “不用和我客气的,我给你做,你等着我啊。”顾行墨传递完毕后,笑盈盈的跑去了流风殿小厨房。 “行墨是要给你做吃的吗。”顾栖问。 “嗯。” “息染,你可是怪我没有保下你。”顾栖小心翼翼的询问,却不敢直视顾息染的眼睛。 “不敢,你若保下我,整个扶风门现在怕是不能安宁。” “那你为什么这么冷冰冰的,你是要学行墨吗?!” “我何时不是冷冰冰的,方才我也只是在想怎么才能不让铭恪的家人发现我在这罢了,你为何如此动怒,我并没有忤逆你。”顾息染看着有些愤怒的顾栖感到不解。 “你现在法力被逐门咒压制着,给你设个结界就可以锁着你的气息不让旁人发觉了,只是这结界。。。。”顾栖发觉自己情感过激,一下温和了不少。 “要用仙者活血相护。” “对。。。。” “不行。” “顾绡!不这样我保不住你的。”顾栖小心相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那掌界便不用保了,告辞。”顾息染转身要走,白散洇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压至侧腰。 “外!回来路上你答应过我什么,说好了不走的。”白散洇委屈巴巴承受着顾息染的挣扎,这样的挣扎搞得他痒痒,差点就失了态。 “放,手!”顾绡直恨的牙痒痒,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 沉寂篇 第四章 “明白就好,明白了,万事记得留个心眼,不要太相信他,还有,最好不要让散洇知道星安的死与叔父有关,散洇和星安二人都师承沉光尊人,散洇自小又是被星安宠大的,知道的话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顾罗抿了抿嘴,干得很,感觉自己是时候该喝茶去了。 “是,自原知道该怎么做了。” “去吧。” “是。” 白散洇到了元风殿仅仅醒了一次,接着连睡了三天,饭也一口没吃,吓的给他送饭的弟子以为他一命呜呼了,仔细一瞧才发现呼吸着呢。 白散洇再醒来的时候已是他来扶风门的第五天,一起身,模模糊糊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普蓝色衣袍的人,一下明白了过来那是顾栖。【扶风门衣着颜色象征其身份,掌界衣袍需为暗蓝,方显庄重,其他亲宗中,长辈们或位高权重者着蓝色紧袖袍,蓝色自行选择,外套白纱广袖袍,普通小辈着浅蓝色,弟子们着浅青色,象征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祝愿】 “自原兄。”白散洇下地走至顾栖身边,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 “散洇,你我不必多礼,身体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顾栖围着白散洇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生怕哪儿哪儿再出问题一连几天一动不动。 “没有,多亏自原兄照拂,散洇才能好的这么快。” “无妨,你既然倒在我的地盘,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现在元气恢复了,你是不是得交代交代我,你和我说说,怎么回事。”顾栖突然正经起来,目光锐利,这老练的样子像极了顾思严肃起来的样子,哦吼,确认是一家。 “说来奇怪,就在这消息被我知道的前两天,我父亲突然要我出门游历,让我带着山步和绝途,一刻不能放松,我拗不过父亲,便答应了,后来在中州听到他们一行人谈论此事,我顿时魂都没了大半,又悲愤至极,问完了话,通过他们身上带着的残血看到了事情的经过,然后将其困死在荒林。”白散洇皱着眉,一想到即墨堂血流成河的那个场面他觉得头疼。 “可有问到是谁指使。” “他们说是银方夺给他们下了障眼法,我也确确实实看到了,但毕竟是因为他们的失职,不能放过。” “可是银方夺乃定世英雄之后,又怎会下咒让他们屠了即墨堂。”顾栖想起前几天银方夺来找他,几天后即墨堂就被灭了门,这其中一定有联系。 “我不知道。。” “即墨堂灭门之祸不是小事,东界没了强大的镇守仙家,只盼百姓们的生活别出什么问题,散洇,这件事我必定全力相助。”顾栖与白散洇年纪相仿,顾栖却成熟的像个四十岁的男人,身上的霸气和果断什么时候都很鲜明。 “这件事情我想自己查出来,扶风门大规模参与进来,一定会打草惊蛇的,若是我一个人查的话,就算他们发现了,也只会觉得我掀不起太大的浪。” “散洇,你信我,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叔公突然回来,你也消失不见,山步有灵,旁人要猜,也猜你很大可能在扶风门,躲不掉的。”顾栖一说,白散洇一下子觉得自己确实想漏了,这这这。。。歇了几天,,,,脑瓜子怎么都不灵光了。 “所以我一定得赶紧离开,自原兄,你答应了我吧,我没事的。”白散洇一脸平静的看着顾栖,他可是沉光尊人的徒弟,沉光给他上的第一课就是遇事要冷静,天塌下来也得冷静,冷静了才能更好更快的想出对策。 “散洇,你要知道,如果真的是银方夺下的咒,他一个人是没有理由干这些的。” “我懂,所以我更不能让你们冒险了,万一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我岂不是拉了你们下水?我名声会臭的。”白散洇冲着顾栖一笑,他自己挺皮的,却搞得顾栖严肃了起来。 “散洇。”白散洇会说这样的话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要换了人的话,还没等顾栖主动支援就已经开口问顾栖要人帮忙了。 “自原兄,我心意已决。”十多岁的少年大多血气方刚不轻言放弃,白散洇正如这样,但他身上担的使命又注定他的血气方刚与旁人不同。 “哎,你还真和息染一个脾气,都那么倔。”顾栖假锤了一下白散洇的胸膛。 “散洇不想牵连无辜而已。” “好吧,散洇,你可否和我说说,你见到息染时息染是怎样的。”一提起顾息染,顾栖的眼睛都会闪着光。 “长云仙?额,不对,息染公子?我当时正晕在扶风门下台阶上,是山步把我放下来的,后来好一阵子,突然感觉有人在叫我。然后一睁眼便看到了他,只是面色苍白,脸上似乎还有泪痕。” “他一定失望透了。”顾栖心中仿佛有两个他在无休无止的争斗搞得他不得安宁。 “自原兄,怎么回事?” “息染被诬陷杀了人,一切的证据都很故意的指向他,我们自然了解他,知道他不会,但是被杀害的那个徒弟一家一向看不惯息染一直出风头,见到那些所谓的证据,一口咬定是息染干的,以身家性命相逼要求杀人偿命,我们不同意,最后的商量结果,就是让息染离开扶风门。” “现在还有这种颠倒黑白的事情。” “对啊,有口难辩。根本说不清的事情,被杀害的那个弟子叫铭其,特别崇拜息染,对息染很好,为了息染还改了名字叫铭云,取自息染的配剑和号的同字,息染不擅长表达,经常被旁人认为他冷落铭云。铭云当时中的暗器是息染杀敌用过的钢珠,正中心脏,但和息染用过的痕迹根本不一样,铭云死后,铭恪将军一家人要求息染杀人偿命,当时行墨为阻拦这些声音在息染房外设了结界,可是息染不想逃避,破了结界和铭恪将军面对面,一群人把息染打了个半死,息染没还一下手,行墨拦架,被铭恪将军一剑刺中左臂后困了起来,直到我,青原叔父,还有我父亲来了,才停了手。” “那息染公子的伤?。。。。” “被医师医好了,好在只是皮肉伤。铭恪将军谁的话都不听,就要息染偿命,接下来的,你也知道了。” “素闻扶风门戒律森严,凡被逐出家门的人体内都会化一道符咒,用以压制法力,长云仙怎么还用法力护送我进来。。。”白散洇愣愣的看着顾栖叹息,脑子瞬间又是一片空白。 “息染心思良善,自然是不忍看到你在外面受冻挨痛,才甘愿违背逐门令,想必现在他的法力被逐门咒压制的厉害。” “那他现在在哪,会不会有危险!”白散洇语气中多了几分急切,一股愧疚涌上心头,都怪自己昏沉时候让顾息染送他进扶风门,不让顾息染也不会变成那样了。 “派去寻找息染的精灵来过报,息染在西山的山洞。” “自原兄不去寻吗。”白散洇对顾栖的冷静有些不解。 “我去过,知道的时候我就去了,可我去了他赶我走,怎么都不肯回来,我本来想趁他睡着把他扛回来!可我一靠近他他就醒了。”顾栖无奈的撇了撇嘴,顾息染的潜意识太强大了,或许可以说他神经衰弱睡不好觉而频频醒来。 “是,息染公子也是为了扶风门,不想让掌界你担心。”白散洇偷偷憋着笑,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那么严肃又注重影响的人居然也会动扛人的念头。 “他在西山我不担心,只怕。。。。” “只怕什么?” “铭恪将军顽固至极,我怕他会找到息染,找他的麻烦,息染若反抗又会被逐门咒压制的更严重,那可就凶多吉少了。” “自原兄,你不用担心了,今晚我去西山找他。”白散洇思索半分后说。 “但愿他还在,散洇,如若他愿意回来的话,让他回来吧,我们把他藏好也好。”顾栖一句话更让白散洇觉得他像个为叛逆的孩子操碎心的老父亲,又看了看顾栖的脸,啧啧啧,不像。 “我一定把他给你带回来。” “能带回来的话那真的万分感激了,此去可千万小心。”顾栖睁大了眼睛,扑了一下白散洇后又马上端端正正的站着。 “好,对了自原兄,山步呢,山步在哪?” “哦,你的灵马在殿后,绝途发簪在我这里,现在物归原主。”顾栖拿出一只盒子,笑着交还绝途,然而白散洇却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的绝途,已今非昔比。 “谢掌界保管。”白散洇接过盒子才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整理头发。 “顾息染。”一个熟悉的声音抛进西山的山洞中。 “铭恪!”顾息染有点惊讶,他明明快要耗死了精力才稍微穿过了逐门咒的压制施法护住了自己的仙气,怎么这么快铭恪就找上门来了,少年惊慌之余依旧坐着,没有起身。 “你杀了我儿子,以为溜了就算了?你是不是没想到你祖宗我会找到你啊?!这还要多谢了你的亲人呢。”铭恪面目逐渐变得狰狞,将佩剑一把拔出剑鞘。 “你!”顾息染的脑海中速速过着每一位亲人的脸,这个也不会是,那个也不会是,到底是谁暴露了他的行踪。 “我怎么,长云仙(顾息染的号)!你现在洗云(顾息染的配剑)都没有了,法术也不能用,家人都嫌弃你,你敢把我怎么样。”铭恪狂笑着,结果很明显的摆在了二人面前。 “你别逼我。” “逼你?逼你又如何,你还有本事使出法术吗?!哼!你现在就相当于凡人,懂吗?这就是你杀人的下场!一旦长云仙您哪天忍不住想要行侠仗义,迎来的就是你咽气。”铭恪半蹲着轻扇了几下顾息染的脸表示挑衅。 “我说了,不是我。”顾息染不怒自威,直视着铭恪的眼睛,让铭恪心里颤了一阵。 “呵,鬼话连篇,在扶风门你就自视清高不屑于和我们家阿云相处,现如今更是嘴硬得很,我是该说你有骨气呢还是说你脸皮厚的好!” “随你吧,反正我顾息染现在要杀要剐已经随你便了不是吗。”顾息染笑笑,和那天离开扶风门的表情一般无二。 “那你说,我现在杀了你,会不会有人发现!”一柄杀敌无数的剑,此时却指在曾经的上级胸膛前。 “呵!昏庸,”顾息染暗暗蓄着法力,这次他几乎要运用全力去冲击逐门咒。 铭恪大吼一声,举剑半空,突然间手臂没了知觉,一看,手臂连着配剑都被封冰紧紧的冻着,顾息染见势停止了运功。 “顾息染!你竟敢使用冰术!”铭恪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他用了法术,居然没有被压制。 “天地良心,不是我,我不傻。”顾息染站起来看着铭恪着急忙慌的样子居然有点想笑。 “我凭什么相信你!谁不知道你精通冰风两系术法!”铭恪拼命用左手揉搓着冻住的右臂,希望能让封冰融化。 “是我,嘿!铭恪将军,往这儿看!”白散洇略带调皮的喊话。 “你是谁!敢对我下这种手!”铭恪和顾息染齐齐看向白散洇,今日的白散洇与那天顾息染在扶风门见到的白散洇不一样了,只见他今日的头发是半束半披,头戴寒银发冠,衣服倒还是白蓝的广袍,却和当天的不同,顾绡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他的衣服。今日的白散洇气场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几天前的落魄公子仿佛和他没关系似的。 “我啊!是我!”白散洇念了个寒咒施于绝途剑,调皮的往铭恪面前轻轻一挥便又冻住了铭恪的脚。 “你是,,白散洇!”铭恪慌忙的想要拔脚,却摔了个屁股蹲儿。 “将军,都是正人君子,不必对长云仙暗下阴手吧。”白散洇越过铭恪,把顾息染拉到了铭恪眼前。 “铭恪将军,首先,我理解您的丧子之痛,也明白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此事与顾绡无关,你追随扶风门这么多年,我不相信你不了解他的为人,但凡见过或听过他的人,都知道,扶风第三代亲宗徒孙顾绡顾息染为人温和正直而不凌厉,话柄鲜少且勤奋聪颖,法力高强,八岁便承下了扶风门缉查司,守护扶风甚至整个人间,这样一个人,如果要杀害您的儿子,怕是千百种方法都不止,你明明知道他不是那种人,却相信了眼前那些证据,这样很难让我不怀疑您在公报私仇。” “你!”铭恪气的想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吵不过白散洇,抓着自己的剑就刺向对方,白散洇瞬间用绝途挡住,且绝途把铭恪的佩剑冻的碎成四段。 “希望您好好想想,您到底是为了您的孩子好,还是在给他招黑。”白散洇冷静的与铭恪对视,铭恪是假凶,他可是真的,接着一挥手,让铭恪的剑恢复了原样。 二人看着铭恪冷静下来后,白散洇拉起顾息染往外走。 “将军!封冰不会伤害你的,你只要想开了,封冰自解。”白散洇甩下冷冷的目光便和顾息染走出了山洞。 “顾绡,跟我回去。”白散洇伸手拉顾息染上马,可顾息染没有拉。 “回哪。”他只强压惊怒地说。 “扶风门啊,回你的缉查司。”白散洇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然是回扶风门了,都说了是“回”,那还能回哪里。 “你可知我被逐出了家门,我已不是缉查司司主,你要我回何处。”顾息染口头回复着,那句“这还要多谢了你的那位亲人”绕在他的耳边简直挥之不去。 “哎呀长云仙!是顾掌界叫我带你回去的,你不和我回去我面子可挂不住的。”白散洇下马双手放在顾息染的肩上,顾息染一听是顾栖,皱着眉头直盯着他。 “把手拿开,”顾息染一把拨下放在肩上的手,“你是说顾栖让你带我回去?”一句话瞬间打消了顾息染对这个哥哥的怀疑,甚至还为那一分半秒的怀疑感到抱歉。 “对啊。” “他还真是锲而不舍,不去。”顾息染转身背对着白散洇。 “长云仙,这件事情存疑颇多,你不能这么甘心走掉。” “白少主莫要说的太不吉利,在下健在。” “额?!抱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还没有解释清楚呢你怎么能甘心顺了他们的意呢,难道你不想知道铭公子的真相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 “我知道,可劝好一个铭恪又怎能堵住悠悠众口。” “你把自己想的太糟糕了吧,天下人谁不知道,长云仙正直善良,说你无端杀人谁会信,你可是缉查司的司主,你要杀人也一定是有你的理由的。 “你不怕被我牵连?”顾息染转身,看着眼眶泛泪的白散洇。 “不怕,顾掌界也不怕,他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你怎么了。”顾息染看着眼眶更红的眼前人突然不解。 “我们回去吧,回去了告诉你。”白散洇一把抹掉眼泪,拉着顾息染上了马。 天色深暗,顾栖住的流风殿还没有熄灯,房内顾栖与顾行墨二人紧皱眉头看着对方。 “自原兄,我把人给你带回来了。”白散洇清亮的嗓门一下打破了僵局。 “息染!”顾栖腾一下站起来面露喜色。 “天色太晚,顾掌界还是早些休息吧。”顾息染看着地面面无表情。 “还不是担心你,臭小子。” “烦劳顾掌界挂心” “顾绡!你走了才几天,就要把我们的血脉关系斩断,你这样让人很寒心你知道吗。我和散洇把你游说回来不是让你回来摆冷脸的!”顾栖一动怒把顾行墨也惊的站了起来。 顾行墨走到顾绡面前。 “哥,你一定饿了吧,需不需要我做点吃的给你。”顾行墨对顾绡传递着心声。 “多谢,不用了。”顾绡答。 “不麻烦,你想吃什么?” 顾行墨没有收到顾绡的任何回音。 “我先给你做碗粥吧?你在那个洞里湿气肯定进了不少。”顾行墨的脸上满满都是幸福,只有顾绡会读心术,只有他能和他交流,顾行墨自然拼了命想留住这个哥哥。 “那麻烦了。” “不用和我客气的,我给你做,你等着我啊。”顾行墨传递完毕后,笑盈盈的跑去了流风殿小厨房。 “行墨是要给你做吃的吗。”顾栖问。 “嗯。” “息染,你可是怪我没有保下你。”顾栖小心翼翼的询问,却不敢直视顾息染的眼睛。 “不敢,你若保下我,整个扶风门现在怕是不能安宁。” “那你为什么这么冷冰冰的,你是要学行墨吗?!” “我何时不是冷冰冰的,方才我也只是在想怎么才能不让铭恪的家人发现我在这罢了,你为何如此动怒,我并没有忤逆你。”顾息染看着有些愤怒的顾栖感到不解。 “你现在法力被逐门咒压制着,给你设个结界就可以锁着你的气息不让旁人发觉了,只是这结界。。。。”顾栖发觉自己情感过激,一下温和了不少。 “要用仙者活血相护。” “对。。。。” “不行。” “顾绡!不这样我保不住你的。”顾栖小心相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那掌界便不用保了,告辞。”顾息染转身要走,白散洇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压至侧腰。 “外!回来路上你答应过我什么,说好了不走的。”白散洇委屈巴巴承受着顾息染的挣扎,这样的挣扎搞得他痒痒,差点就失了态。 “放,手!”顾绡直恨的牙痒痒,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