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浴火重生 第一章浴火重生 顾四季跌跌撞撞的走进侯府,看着满眼的火光,心中一阵绝望的寒凉,她不顾一切的冲向火光,却在半路被黑影卫拦住了去路,他们就像是铜墙铁壁,冷漠的站在那里,任凭顾四季怎么撕打他们都丝毫不为所动。 顾四季还能听见屋里的人绝望的呻吟,还能看见他们扒在门板上的手,但是门外的大锁将他们的出路堵死,任凭里面的人如何吼叫,任凭顾四季如何哀求,都没有人上前,将那一把大锁拿开。 曾经巍峨庄严的南宁侯府,再也抵挡不住大火的狠厉,轰然崩塌,屋里的人再也没有一丝的声响。 看着大火将侯府吞噬,郑绍祖的脸上始终是一片冷漠。 顾四季冷冷的抬头怒视着他“侯府众人对你一直关爱有加,你为何恩将仇报!” 郑绍祖闻言也不看她,只冷冷的地说道“对我关爱有加?那是你们应该做的,当年要不是因为我父亲冒死传信,可还有你们现在的南宁侯府?” 顾四季不禁冷笑“南宁侯府的一切荣光都是我父亲和爷爷在战场上一点一滴的积累下来的,关你父亲何事?而你不过是个伙夫之子,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南宁侯府!” 郑绍祖听见伙夫之子四个字挂在脸上的冷漠不见,满脸的扭曲,一把揪住顾四季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顾四季忍不住的闷哼一声。 郑绍祖捏住她的脸颊,让她面对着熊熊燃烧的烈火“是啊你们侯府一直高高在上,时刻提醒着我是伙夫之子,但是你们现在就是伙夫手里的一根柴。” 说完一松手,顾四季跌坐在地。郑绍祖转头命令侍卫:“将她拖下去,关起来,别在这里碍眼!” 侍卫刚要伸手,只见一女子从院门外缓缓的走进来“且慢!” 侍卫转头看向郑绍祖,郑绍祖抬手示意退下,侍卫恭恭敬敬的退后。郑绍祖看向白衣女子,恢复了他往日的温和笑容:“你怎么来了?晚间风大,小心着凉。” 那女子只微微一笑也不理睬郑绍祖的关切,而是望向顾四季,启唇轻声说道:“父母都走了,只留下一个小女子在这世上,可让她如何过活啊,还不如一起去了,倒也省下了这往后的颠沛流离。” 郑绍祖深深的看了这女子一眼,那女子迟迟听不到郑绍祖下令,转头看向郑绍祖:“怎么?不舍得?” 郑绍祖仿佛听到了个什么笑话,唇角上扬的弧度更大更深:“怎会” 说完命令侍卫将顾四季扔进了熊熊烈火之中,转身向外走去。那女子看了顾四季两眼,也跟郑绍祖的身后向外走去。顾四季恨恨地盯着那两人的背影,身上忍受这烈火的灼烧,心中涌动数不尽的恨意。 顾四季在火光之中渐渐没了生息,但是那双眼睛始终向着郑绍祖离开的方向,眼中的止不住的恨意。 “小姐小姐醒醒了” 顾四季好像听见了丫鬟双桃的声音,终于在满腔的恨意中解脱出来,起码一家人还能在地府相遇。 顾四季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双桃那一张大脸,顾四季伸出手狠狠的掐了两把“没想到都到了这里我还是你的小姐。” 双桃被小姐掐的一阵郁闷“你当然是我的小姐,快起来吧我的小姐,侯爷夫人还有郑公子都在等着你呢!” 顾四季听到郑公子三个字,眼神立刻充满了恨意,郑绍祖,他也下来了? 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双桃吓了一跳“果然一提郑公子小姐就支楞起来了” 顾四季开始意识到了不对劲,这里是侯府,这是出云阁,这是自己的房间,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这如花似玉的是谁?哦是小时候的自己 顾四季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自己貌似又活过来了。 顾四季问双桃“我今年几岁?” 双桃不知小姐又出什么幺蛾子,认真的回答:“十三岁啊” 还是有点不可置信,顾四季狠狠的掐了一把双桃的大脸,双桃“呜嗷”一声,瞬间眼中溢满了泪水:“小姐您干什么啊?”听见双桃的嚎叫,顾四季这才确信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 而且活在了一切都来得及的时候,起身紧紧的抱住双桃,开心的说不出话来。双桃不知道小姐在开心什么,但是看见小姐开心她也一起跟着傻笑。 第二章 搭台唱戏 两人傻笑一阵,顾四季坐在窗前,回想着上一世侯府众人的下场,眸色加深。 郑绍祖!我回来了!你就准备好带着你的狼子野心下地狱吧! 顾四季想着现在郑绍祖在府中的地位,爹娘把他当做救命恩人之子,将他奉为上宾,这几个侯府的表少爷和表小姐也没有他得宠,而且郑绍祖这个人极擅伪装。所以自己如果贸然的告诉爹娘,没准他们会以为是小孩子之间的争风吃醋。 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双桃看着小姐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开心,现在又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外面的日头,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姐,今天侯爷夫人要带着你和郑公子去庙里还愿,咱们该准备着出发了。” 顾四季回过神来,还愿?想起来了。今年正是郑绍祖去黑影阁的那一年。 黑影阁是当今圣上在即位初期一手创立,只听命于皇上,效忠于皇上。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族,甚至是皇子,都受黑影阁的管辖。当今皇上是先皇的弟弟,先皇驾崩的前有意传位给太子,但是不知为何,后来诏书上变成了传位于摄政王,也就是当今陛下。朝中大臣对于先帝的诏书心存疑虑,但是又没有证据,只好恭迎当今陛下登基,但是这些大臣虽然表面上顺从,背地里却对当今陛下颇有微词。每当皇上有新的旨意下达的时候,这些大臣就有意阻挠。皇上无奈,召集心腹出谋划策,有人提议专门建立一个组织来管理那些反对皇帝的人,经过一系列的讨论安排,最后黑影阁横空出世。黑影阁的人办事雷厉风行,发出悬赏令,凡事能举报朝中大臣有不当言论或者不当行为的全部予以重赏。接到举报不出三天,所有人证物证都会出现在黑影阁的审判堂,而进入黑影阁的昭狱再想全须全尾的出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一时间朝中人人自危,再也没有人敢和皇帝陛下唱反调。黑影阁因此深受陛下信赖。 黑影阁的考核也非常的严格,不仅要考文治武功,还有考核他们刑讯侦查的能力,还有就是要心狠手辣。因为他们面对的是朝中重臣,这些朝中重臣也都是硬骨头,需要更硬的刺头来收拾他们。 郑绍祖能通过黑影阁的考察,当初怎么就认为他是一个单纯温和的人呢?当初他通过黑影卫得到考核,全家人只想着为他庆贺,替他高兴,根本就没有想过一向温文尔雅的郑绍祖是如何通过黑影卫那些残酷的考核的。 今生,我定会揭开你的层层伪装,让你身败名裂。 双桃见小姐心不在焉的,以为她不舒服“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去和侯爷还有夫人说一声,咱们今儿就不去了吧。” 顾四季闻言轻哼一声“去必须得去,可不能让戏台白搭” 双桃了然,原来小姐还和人约了一起去看戏,定又是那李小姐。 顾四季让双桃将府中的护卫丁一叫来。双桃不知道小姐要干什么,但是看小姐神色慎重,也不敢耽搁转身就去找了丁一过来。 “小姐丁一来了” 丁一单膝叩拜 “见过小姐,小姐有什么吩咐” 顾四季让双桃出去,对着丁一交代了一番。丁一闻言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丁一是南宁侯府身手最好的护卫,当年跟着南宁侯在战场上奔波,一身肃杀之气就足够吓退一般贼子了。 顾四季想起前世在去清露寺的路上曾经还遭遇了劫匪,郑绍祖还因此身受重伤。全家更是被他的奋不顾身所感动,在侯府的地位如日中天,甚至一度盖过了自己这个正牌小姐。 现在想来那伙贼人出现的未免太蹊跷了,清露寺是皇家主持修建的,一直以来都有巡逻的卫兵巡查,偏生那天巡逻的卫兵没来。如此想来,这伙贼人也是郑大公子的手笔了。 今天就借着别人的戏台唱一出自己的戏! 第三章 出现意外 第三章出现意外 主仆两人梳妆完毕,就赶往前院。顾四季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爹娘,忍不住红了眼圈,想着前世他们在火海中挣扎时,心中该有多绝望。 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缓步向他们走去。顾四季一身乳白色的襦裙,干净素雅。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远远看去竟像是画中的仙子缓缓走来。南宁侯夫妇二人见是自己的的宝贝女儿,眼中都流露出慈爱的目光。 南宁侯佯装微怒“怎么才出来,磨磨蹭蹭的” 顾四季低头掩去眸中泪光,假装不理睬父亲,转头钻进了母亲的怀抱,南宁侯夫人慈爱的抚摸着她的长发。只当她是没睡饱,又在闹脾气。 对侯爷说道:“也没见你比闺女早到哪里去” 侯爷也看出来女儿今日较平时安静得多,也就没再玩笑。 一旁的郑绍祖瞧见顾四季的神情,觉得顾四季比平时乖顺很多:“妹妹真是出落得越发漂亮了”顾四季听见他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转眼消失不见,换上了甜甜的笑容“郑哥哥”福了一礼再不说话。 郑绍祖一身青色的长袍,腰间挂着父亲在他去年生辰时送给他的玉佩,脸上依旧挂着那招牌的笑容,越看越让人生厌。 唇角的弧度好像专门找人丈量过,永远都不会变。 要多虚假就有多虚假。 南宁侯叮嘱道“路上小心,绍祖保护好夫人还有妹妹!” 顾四季从马车中探出头来问“爹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皇上刚刚召我入宫,我就不去了,让绍祖陪着你们吧” “哦” 打过招呼一行人就向清露寺的方向出发。 马蹄踩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顾四季一直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双桃叽叽喳喳,把母亲逗得呵呵直笑。 看着双桃那神采飞扬的大脸,顾四季启唇道“又发例钱了?” 话音刚落,突然伴着一声马的嘶鸣,马车一阵强烈晃动之后停了下来。 来了 马车外站着几个蒙面的贼人,那贼人负责的喊上一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这句话听着就像是郑绍祖的笑容一样,虚伪的很。南宁侯夫人和双桃却是吓得面色惨白。顾四季安抚似的拍了拍母亲的手,转身跳下马车。南宁侯夫人想伸手拉住她,却是抓了个空。 顾四季站稳后,先是看了郑绍祖一眼,见他收起了平时把玩的折扇,换成了一把软剑横在胸前。深情肃穆。 装的和真的似的。 顾四季移开视线,看向对面坐在马上叫嚣的几人,他们身着布衣,将脸埋在黑布之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坚毅。 虽是叫嚣着猥琐之词,却全然不见猥琐之态。手中佩剑也是整整齐齐的横在胸前,动作整齐划一,就连身下的马匹也是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排,不见丝毫的紊乱。 看来还真是小看了这个郑绍祖,居然还能请动军中之人。 顾四季冷冷的开口“这山是你开的?我怎么记得这山是皇家的呢?还有这树,听你声音也就二十上下,这树少说也得三四十年了,怎么这是你胎里带来的吗?” 双桃和南宁侯夫人一脸的惊讶,小姐这是怎么了,那可是丧心病狂的匪徒,小姐怎么能和人家理论这些呢 那伙劫匪也是一愣,我们就是随便喊喊,谁和你较真了。 但是到底训练有素,仅仅是一瞬间的诧异,立即凶狠地说道“少废话,看你们马车装饰华丽,想必是大户人家,那就交出一千两白银来换你们家人今日的平安吧” 顾四季也知道,人家既然是来唱戏的,定然不会在字眼上和自己较量。 “您看我们这是去寺庙上香还愿的,哪会带那么多的银钱在身上啊” 贼人闻言将横在胸前的长剑齐刷刷的指向顾家的一行人“没有钱,那就把命留下吧” 第四章 高人搭救 说完几人一起发起进攻,剑势凌厉,瞬间就将侯府的几个护卫打倒在地。只剩郑绍祖带着几人在苦苦死撑,挡在夫人和顾四季的面前。 这几人配合默契,不像是普通的士兵,不知道郑绍祖究竟是在哪里找来的,顾四季将随身携带的短剑抽出,预防意外发生。 郑绍祖虽然身手不错,但是到底年纪轻,今年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半大孩子,渐渐的落了下风。不知为何,顾四季感觉这伙贼人好像对他们的雇主也没有手下留情。 眨眼之间,郑绍祖的身上挂了彩,脸上也露出了惊慌之色。 顾四季看看四周,现在侯府的这些人明显是占了下风,为何丁一还是迟迟不肯露面。 郑绍祖手臂和腹部都受了伤,马上支撑不住了,心道“老天爷啊,你别开玩笑了行不,我刚回来啊” 贼人却没有给她时间和老天爷交流,一位身着灰色布衣的贼人提剑向顾四季冲了过来,郑绍祖眼见贼人冲顾四季而去,却是分不了身来帮她,只有大喝一声“小心!” 顾四季也看见了那直指自己的剑,想躲却是无论如何也提不动步,马车中的双桃和夫人也看见了,一瞬慌了神,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顾四季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的要死了,看来自己老天爷放自己回来,只是为了再死一回。 老天爷过于顽皮了。 索性紧闭双眼,准备慷慨了。 但是料想中的疼痛却没有来,四周的打斗声也戛然而止。 试探着睁开双眼,见眼前站着一位面白无须的老人,将那把剑气凛冽的剑夹在了食指中指之间。然后轻轻转手,锵的一声,那把剑应声而断。 顾四季还没来得及在死里逃生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又陷入了深深的惊骇之中。 这俩手指头也太强了吧。 那灰衣贼人也是一脸惊诧的看着眼前的老者,这老人微微佝偻着身子,但是气势却不见丝毫的减弱,身着蓝色锦袍,手中一根拂尘随风微微的飘动。 是宫里的人。 老人头发已经花白了九成,眉毛也是花白,眉尾微微向下,一副慈祥和善的面相。 但是瞧见刚才那一幕,没人敢将慈善和这位老人联系起来。 其余贼人眼看出现变故,深知他们绝不是这老人的对手。 也不恋战,纷纷逃走。老人好像只是来解眼下之困,见贼人逃走,也不欲多留。 顾四季连忙对着老者深深的行了一礼“多谢老伯出手相助,敢问老伯高姓大名,日后定有重谢!” 那老人温和一笑“大小姐折煞老奴了,老奴不过是个奴才,当不得大小姐的重谢,老奴告辞。” 顾四季还想再说,但是老人转瞬间已经走出很远。停在一辆马车旁边,马车和寻常的马车倒是没甚区别,但是驾车的马倒是吸引了顾四季的注意。 这匹枣红色的马,全身的皮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好看的光泽,看得出主人时长替它打理毛发,长长的的鬃毛披散开来,随着微风轻轻的荡漾,更显威武。 老人走到车前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马车缓缓的向清露寺的方向驶去了。 第五章 顾四季环顾他们这一行人,死的死伤的伤,郑绍祖也躺在了地上。 不知死了没有。 没有了去拜会佛祖的兴致,一行人狼狈不堪的回到了侯府。 顾四季来不及去抚慰受惊的母亲,立刻去找丁一,但是丁一却不在府中。 顾四季吩咐丫鬟小喜“你在这里等着,看见丁一让他去找我” 双桃今天也受了不小的惊吓,一张大脸毫无血色,顾四季就让双桃先去休息去了。 吩咐完小喜,顾四季马不停蹄地向母亲的房中走去,但是母亲却不在房中,屋里的丫鬟说夫人在郑公子的房中。 郑公子对抗劫匪的时候受了伤,这会儿正在医治。 顾四季正好想去凑个热闹。 郑绍祖住在偏院的听雨轩,因为郑绍祖喜欢清静,所以他的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很少,而且丫鬟婆子们也素知郑绍祖的这个习性,平时说话从来不敢高声,因此他的院子总是安安静静的。 但是此刻的听雨轩却一改往日的安静,出来进去的丫鬟们忙忙碌碌,端水,送药,忙的不可开交。 见顾四季来,丫鬟们也是匆匆的打了个招呼就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顾四季走进去,看见郑绍祖躺在床榻之上,面色惨白,胸口,手臂,还有腹部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隐隐还有血水渗出,看来受伤不轻。 母亲坐在床前的矮凳上,仔细的擦着郑绍祖额头上渗出的汗水。脸上尽是担忧。 看见郑绍祖的惨状,顾四季不由得沉思:难道今日之事并不是他的手笔?不然这代价也太大了,而且今日的劫匪出现对他也没什么实在的好处啊。 来不及细想,夫人已经拉起她的手将她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见没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你这孩子,今日怎么如此的莽撞?还好你没事,万一你有什么闪失,你叫娘可怎么活啊” 越说越觉得心惊,眼中的泪水也越积越多,流了出来。 顾四季看见母亲眼中的泪水慌了神,赶紧安慰“娘,我没事,我答应您以后绝对不会再莽撞了。” 安慰了一会儿母亲,又看了看郑绍祖的伤势,大夫说他没有大碍,虽然身上伤口虽多,但是都没有伤到要害。 真是祸害遗千年! 母亲执意要亲自在郑绍祖旁边伺候,顾四季知道劝说没用,也没有再劝,只是吩咐厨房将做好的饭菜搬到听雨轩。 自己先回了出云阁。 回到出云阁,发现丁一一身狼狈地站在院中。 “怎么回事?”顾四季语气森冷 丁一听见是顾四季的声音,转过身直直的跪在顾四季的面前“属下该死,没有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务。” 顾四季走到他的面前却没有让他起身“为什么你没有出现,你可知南宁侯府养你是为了什么?” 丁一将头埋的更低,满脸的羞愧“属下该死,让小姐和夫人身陷险境,属下甘愿领罚。” “你这一身又是怎么回事?” “回小姐,属下今天听从你的吩咐,一直悄悄的跟在马车的后面,刚走出侯府不到一个时辰,就遇上了一伙人,他们手里拿着弯刀,慢慢的靠近马车,我怕他们惊扰夫人和小姐,就把它们引到一旁,想悄悄的解决了他们,可是这些人……”丁一说到这里满脸的羞愧,“这些人的身手都极高,而且训练有素,配合极为默契,属下一时难以脱身……等到属下解决完他们,去追赶马车时,你们已经回府了” 越说越觉得羞愧。 顾四季听完丁一说的这些话大约是明白了,居然有两伙人,一伙被丁一半路截住,还有一伙截了侯府的马车。 顾四季神色凛然 丁一看着小姐的神情,心中感到诧异:小姐好像比自己想象之中沉稳得多。虽小姐平日里为人处世比同龄的小姐少爷们多一些果敢,但是如今刚刚遭遇劫匪,还能在这里有条有理的问话,就这份胆识也是常人所不能及。 心想果然虎父无犬子。 根据丁一的描述,今天遇到的是两伙人,一伙缠住了丁一,还有一伙,截住了马车 顾四季也知那伙人的身手不凡,丁一以一己之力能够在他们的剑下捡回一条性命实属不易。自己这番迁怒着实是有些无理。 遂命丁一起身,吩咐双桃给丁一找个郎中瞧一瞧,径自回屋了。 顾四季开始认真地整理自重生以来发生的这些事情。 记得前世遭遇劫匪,只靠郑绍祖一人就将那伙贼人收拾了,父亲好像也追查过,但是始终没有线索,后来怎样,自己也有关心。 但是今日所遇竟是两伙训练有素的贼人。 丁一是临时被安排的,不可能事先有人知道。 这伙人应不是郑绍祖安排的,不管是谁,终究是敌非友,还是一个很有手段的敌人。 看来今生要想保全侯府,比想象中还要难。 顾绍祖如愿进入了黑影阁,这是前世也发生了的,还有去清露寺还愿,路上遭遇劫匪的事情,都是发生了的,但是郑绍祖受这么重的伤,还有那位不愿留下姓名的老人都是前世不曾有过的。 看来今生和前世也不尽相同。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任由前世的惨状发生,总得做点什么,来应付这些未知的意外。 第六章 开口要人 顾四季坐在窗前静静的沉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小姐,侯爷来了”双桃也恢复了精神。 说话间南宁侯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四季啊,可有伤到哪里?” 顾四季看着父亲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下,猜想肯定是从宫里出来直接来了这里。心中一暖,还能享受到父亲的关爱真好! “爹我没事!” 南宁侯听见女儿说没事,这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顾四季想着自己要做的事情需要人手,而肃然站在一边的丁一刚好能入眼,想了想自己十三岁时有求于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清了清嗓子开口娇滴滴的:“爹,女儿有事要和您商量。” 侯爷一脸见鬼了的样子:“有话就说,娇滴滴的像个娘们” 顾四季白眼翻上了天,果然装的有点过了,伸手指向丁一“爹我要他” 侯爷一口茶水喷在了顾四季旁边的那张大脸上,双桃一脸的无辜“侯爷,您干吗啊” 顾四季看着那张挂满茶水的大脸,还真是一点儿没浪费,十分无语的向她爹解释“我想要他给我当护卫!” 侯爷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抚着胸口“哦,护卫啊,那肯定可以啊” 顾四季将今天遇到的事情详细的说给了父亲,南宁侯看着女儿条理清楚的讲述这今天发生的事情,觉得姑娘真是长大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一点也没害怕。 我心甚慰啊! 顾四季将整件事情说完,南宁侯一脸的严肃,同时遇上两拨人,而且这两拨人还是一伙的,到底是谁这么大手笔呢,侯爷陷入了深思。 自己在朝中不曾结下什么仇家,夫人整日里身居内院也不能与人结仇,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谁。 顾四季现在想的却不是这两拨人,而是那位救她性命的老人,于是开口问侯爷“您知道宫里边有一位身手很好,而且长得还慈眉善目的公公吗?” 顾四季这么一问,侯爷也很好奇,宫里的公公很多,但是身手很好的却没有多少。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今日也没听说宫里有哪位贵人出来,侯爷也一时摸不着头绪,看了看女儿那张小脸,脸上难掩疲态,想着今日女儿受到的惊吓,侯爷就不禁一阵心疼。 看看外头,天边隐隐出现点点星辰,出口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派人去打听打听,你就不要操心了,爹一定不会再让人伤着你了” 顾四季心中一暖,扑进南宁侯的怀中,放声大哭。 南宁侯只当她是今日受到惊吓,这时才感到后怕,轻轻拍着她的小脑袋:“不怕不怕,有爹在,谁也伤害不了你” 顾四季并没有感到害怕,她只是庆幸,庆幸自己能重新回到爹娘身边,庆幸自己还有爹娘的守护。 哭了一阵,将前世充满恨意的泪水,将今生充满喜悦的泪水一并流出。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不会再软弱,不会再退缩,她一定要挡在爹娘的身前。 哭过一阵,心中的积郁一扫而光。 侯爷安慰一阵,看顾四季不再哭了,嘱咐几句,又吩咐双桃小喜好好的照顾小姐,就走了出去。 将侯爷送出门,顾四季静静的坐在窗前,看着天空中的那轮圆月,陷入了沉思。 顾四季要好好规划一下怎样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保护家人不受伤害,自己一直将郑绍祖当做头号敌人,但是如今看来,也不尽然,至少今天这件事,郑绍祖就安排不起来。 侯爷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去了书房。今日发生之事总觉得太过蹊跷,完全没有头绪。 看着案头那副字画,南宁侯的心中更加沉闷。户部尚书李明哲的案子正在审理当中,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一直安分守己的李尚书会和叛党有联系。 想找李尚书问个明白,却是连李尚书的面也见不上。皇上将审理李尚书之事交给了黑影阁,等于已经判了李尚书死刑。 黑影阁的酷刑是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却也有所耳闻。 李尚书又是一届文人,那里经受得住。 郑绍祖如今又通过了黑影阁的考核,即将进入黑影阁,不知是福还是祸。 第七章夜探黑影阁 第七章夜探黑影阁 皇宫之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监,此时正一脸担忧的看着面前的少年男子。 男子身量修长,面容清冷,五官线条分明,一双眼睛即使在黑夜依旧闪动着炫目的光芒。 男子此刻正在擦拭一把匕首,匕首上散发着寒光。海公公看着认真擦拭匕首的男子,到嘴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知道小主子的倔脾气,这么多年,始终如一。自己也就不再多费口舌。 夜静悄悄的 男子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向窗外望了望,手中的匕首插入腰间。 海公公见男子起身,赶紧将手中的斗篷给男子穿上,穿戴整齐,取一黑巾覆面,将脸上的容华全部掩去。 收拾完毕,男子抬步向外走去海公公终于忍不住出声:“六殿下,老奴在这等着你。” 男子脚步未停,只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听见了。 男子身形极快的在黑夜中穿梭,路过一颗梨树的时候,顿住脚步,只一瞬复又快步向角落里的那扇小门走去。 这位俊美少年正是当今圣上的第六个儿子赵倚楼,也是皇帝最小的儿子。 他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同年太后也薨了,便开始有传言说这六皇子克亲。 皇上虽然下令严惩造谣生事的人,但是对这个六皇子也确实喜欢不起来。 对他也就没有多亲近,任由他在宫中自由的成长,只派了一个海公公和几个小太监来照料他的起居。 今日听说了李尚书下狱的事情,他才决定夜探黑影阁。 他知道此行十分凶险,但是不得不做。因为就在前一天李尚书曾经派人约自己三天之后见面。 这李明哲李大人,从来不和朝中任何一位权贵走的近,时时刻刻活的小心谨慎。不知为何突然约自己见面。传信之人反复强调是要事。 赵倚楼也不怀疑他对自己有所图谋,自己身无一物,只有一屋子太监,也没什么好怕的,立即让人回信答应赴约。 可是没成想,这才过了一天,李明哲就出事了。进了黑影阁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全身而退。 也不知李大人现在还在不在了。 悄悄来到黑影阁,发现黑影阁前门的守卫非常的松散,也不知是有恃无恐还是另有乾坤。 还是小心为上。 悄悄地绕着黑影阁走了一圈,前后两道门都只有四个侍卫把守,走后门。 在地上拾起几颗小石子,抛向远处的树丛,那四人听见响,交换眼神,都将手中的刀握紧,进入备战状态。 其中两人轻手轻脚的靠近那响动处。赵倚楼紧盯着这两人,看见他们走进树丛,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了两人的身后。 那二人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刚想拔刀反抗,却已经来不及。 赵倚楼手刀飞速砍向两人的脖颈,两人连刀都没来得及拔出,已经软软的瘫倒在地。 解决了这两人,赵倚楼毫不迟疑向剩下的两个看守逼近。 那二人见同伴去了这么久还不见回来,心中起疑,但是却不敢离开。 一人说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 同伴还没来得及回话,已经被人点住了穴位,动弹不得。 说话之人察觉不对,转过身来,就看见赵倚楼像是地狱使者一般站在他的身后。 赵倚楼利落出手,将他呼救的声音堵在了喉咙,没能出口。 解决了门口的守卫,抽出别在腰间的那把匕首,继续穿行在黑夜之中。直奔黑影阁的大牢。 第八章 看着守卫森严的昭狱,看来硬闯是不行了。 收起匕首,掏出海公公的特制迷烟,这迷烟见效极快,就是作用的时间很短。让人感觉就是打了个盹。 但是这对于赵倚楼来说也足够了,先将解药压在舌底,然后点燃迷烟。 守在牢门外的守卫立时栽倒在地,他拿着迷烟边走边吹。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牢房。 但是进到里面却比外面的情况更加的紧急,这里的人一个个都变成了血人,而且都收到了迷烟的影响,倒在地上。 一个个查看时间肯定不够,思及此,他扫视一圈牢房里的众人,看见其中一人受伤虽重,但是衣衫的边缘还是能看见本来颜色。 他应该就是今日才被关进来的。 快速走到他的牢房门前,掏出匕首在锁头上捅咕几下,锁头立时开了。 他扶起地上趴着的人,撩起糊在脸上的头发,果然是李尚书。 掏出解药,塞进他的口中。 李尚书哼了一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现在他一点力气也没有,光是睁开眼睛已经是尽了全力了,他不知道这帮人究竟还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恍惚看见身边站了个黑色的身影,以为又是黑影卫新的一轮拷问,他已经没有力气在去抵抗,只有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赵倚楼出声:“李大人,是我” 李明哲闻言睁开眼睛,却没有出声,只静静地看着赵倚楼。赵倚楼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他互相端详,开口轻声问道:“不知大人前日约我见面有何要事?” 李明哲仿佛这才确定站在眼前的人是六殿下,启唇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赵倚楼见他这副情形,知他已是行将就木,退出牢房,将放在守卫桌子上的水杯拿了过来,喂他喝下。 李明哲大口喘息一会儿,再次开口:“六殿下……下官有东西要交给你……去找小女……她……” 话未出口,人以气绝。 赵倚楼看着几日前还活蹦乱跳的人,此刻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心中说不出的沉重。 时间紧迫,没能让他的悲伤过多的停留。 这黑影阁还真是有恃无恐。 将脸上的面巾重新系好,再次潜入夜色。天将明时,才赶回宫。 海公公果然如他所说,一直在等他。 看见赵倚楼的身影,海公公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将赵倚楼迎进屋中,什么也没说,将一杯热茶递到他的手中。 这才开口问道:“见到李大人了?” 赵倚楼点了点头。海公公也不多问,只嘱咐了一句:“天色还早,殿下再睡一会儿”就出去了。 赵倚楼躺在床上,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日光,无论世间的人生活在怎样的阴霾之中,天上的太阳依旧灿烂。 第九章 在赵倚楼离开之后,黑影阁里的众侍卫,纷纷从梦中转醒,脸上还残留这梦中的意犹未尽,不知梦中有怎样的香甜。 脸上的睡意还未收敛,就看到了站在囚室外的沈天宏。众人心中一惊,都不知阁主大人一大早为何站在这里。 虽然他脸上的表情与往常无异。但是众人还是从微妙的气氛中感受到了阁主大人今日好像很不开心。 沈天宏扫视一眼众人,什么也没说,带走了侍卫长和李明哲的尸体。 死在囚室中的人都会被抬进停尸房放上一天,因为曾经有一个犯人,服用了假死药,逃了出去。 从那以后,只要是在黑影阁囚室里死的人都要在停尸房放上一天才能拉出去。 假死药其实也是一种毒,而如果服下假死药在几个时辰之内不服用解药的话,假尸体也就变成了真的尸体。 晚上的时候,有人来通知昨晚负责守卫的几人,去将尸体拉出去埋了。 原本埋尸体这活有专门的人来负责,看来这是给他们昨晚失职的惩罚。 走到停尸房,看见有两具尸体,他们还在纳闷,不是只有一具死尸吗?有一个手快的掀开了盖在身体上的白布,他们几人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比白布还白,因为此刻躺在那里的正是早上被阁主大人带走的侍卫长。 几个人不敢声张,战战兢兢地抬着两具尸体走向树林深处。 将尸体胡乱的仍在那里,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股巨大的恐惧将他们紧紧的裹住。 侍卫长临死之时将恐惧定格在了脸上,而现在,那深深的恐惧,又深深的定格在了他们的心中。 几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人开口。 突然一人惊恐的望向同伴的背后,那人不回头也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正向自己逼近。 黑影卫,看着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面无表情的转身回去复命。 沈天宏总觉得在李明哲的囚室之中有种熟悉的奇怪味道。但是自己仔细的观察了每个角落,却没有任何的头绪。 李明哲什么都没交代,就这样死在了昭狱之中。 他盯着李明哲躺过的那间牢房,心中思忖着李明哲究竟将东西放在了哪里。他的府中的每一个角落黑影卫都细细的勘察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踪迹。 而且这次行动迅速,按理来说李明哲不会提前知道消息。 莫非李府之中还有漏网之鱼? 沈天宏命黑影卫将李明哲的家人们全部都带到院子中来,一个也不许落下。 黑影卫接到命令,不出一刻钟将李府众人都带到了院子当中。 李尚书的夫人看见堂前椅子上坐着的沈天宏,眼中立时充满了愤恨。 沈天宏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却没顾得上理会。他命人按照名单上的人,一一核对。 李夫人听见他的命令,脸上瞬时浮上一抹惊慌之色,看了看守在旁边的女儿,眼中的惊慌顿消。 但是短短的一瞬惊慌却落在了沈天宏的眼中,他慢慢的走到李夫人的面前。 李夫人抬眼恨恨地看向他。沈天宏见惯了这种目光,根本不在意:“李夫人,李大人不识时务,非要真刀真枪的比划在身上才肯开口,李夫人打眼一看啊就是个明白人,不如请您替您家大人开个口,说一说那东西现在何处?也免得李大人多受些苦。” 听他说完,李夫人冷冷一笑:“你也配提我家大人?”沈天宏听了她的话,脸上不怒反笑:“看来李夫人也不打算开口,那我再换个人问问” 伸手将依偎在李夫人身后的她的女儿扯到了跟前。李夫人赶紧上前想要护住女儿,但是两个黑影卫却挡在了她的面前。 沈天宏不再看李夫人一眼,用手中的刀柄,轻轻挑起李夫人女儿的脸,温和地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女子脸无血色,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十章 沈天宏伸手捏住她的脸颊,将她的头抬起来,注视着自己的眼睛:“说话啊,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颤颤巍巍地回答:“李……李娇娇” 沈天宏依旧注视着她的眼睛:“你叫李娇娇,那你家小姐叫什么?” “我家小姐……”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惊慌的抬头看着沈天宏:“你在说什么,什么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就是我……” 沈天宏放开了她,对着李夫人说道:“夫人真是好手段,一招偷梁换柱竟然将我的黑影卫骗的团团转” 虽然被拆穿,但是李夫人没有一丝的惊慌。 在黑影卫来的时候,女儿娇娇正好偷偷的跑了出去,怕自己发现会责骂她,就让表妹绿枝穿上自己的衣服待在了房中。 以前也有过这样时候,让她的贴身丫鬟假扮成她的样子,在房间里看书绣花。自己虽然知道,但是因为自己老爷很少跟人交往,自己的女儿也鲜少有伙伴一起玩耍,能出去散散心也是不错。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正好赶上自己娘家的侄女来到府中,这丫头居然让表姐在房中扮做她,自己带着丫鬟出去了。 绿枝阴差阳错救下了自己的女儿,但是自己却无故遭受了这牢狱之灾。但是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绿枝,李夫人满腔的愧疚,今日怕是这个孩子,要遭受些折磨了。 绿枝主动提出假扮李娇娇,李夫人很是诧异,因为李家摊上这样的大祸,大家都是避而远之,哪有往上凑的。而且,这是自己的侄女,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平白无故的遭了灾。 李夫人立即拒绝,但是这绿枝却说:“姑妈,你见到过从昭狱中出去的活人吗?” 李夫人当时脸色惨白,说不上话,她知道,侄女所言不假。 绿枝接着说:“现在黑影阁的人还不知道表妹不在,表妹还有可能活着,你现在说出去不是要了表妹的命吗?” 李夫人看着眼前的侄女,心中止不住的心酸,但是没有办法,现在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这样将错就错。 沈天宏也以为是丫鬟假扮成了小姐,但是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当时核查人数的时候,一个也不少。 沈天宏吩咐黑影卫将绿枝和李夫人关进囚室其余人就地处决。 李夫人险些晕倒在地,指着沈天宏大骂:“;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只是下人你何必为难他们!” 沈天宏头也不回地说道:“不是我在为难他们,是你,是你在为难他们,你只要告诉我你的女儿现在在哪,我马上就可以放过他们。” 李夫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因为她现在也不知道娇娇在哪,就算知道,她也不能说。 沈天宏转过身看着众人:“你们记住,不是我要与你们为难,今日见死不救的人是你们辛辛苦苦伺候的主子” 继而又看向李夫人,月光之下他的目光变得分外的阴森恐怖:“李夫人,他们的命可全在你的一念之间,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考虑,过一刻钟我就杀一个人,直到你考虑好为止。” 说完转身走向堂前的椅子上坐下,手下立刻将一杯热茶递到他的手上。 今夜的月光分外的清冷,李夫人将全府下人脸上的恐惧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突然管家李伯开口说道:“何必再给一刻钟,夫人现在就可以答复他,想找到大小姐也不难,在你临终之际,没准大小姐会大发善心过来送你一程,但是现在你想用我们的性命来威胁李夫人,你做梦吧。” 说完猛地向沈天宏冲去,黑影卫看见他冲向阁主,手起刀落,李伯瞬间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府众人都被他的这种举动惊呆了,却没那么害怕了,他们知道,即使夫人真的将小姐的下落告诉他,他也不会放过李府的这些人。 于是都对着李夫人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发疯似的向沈天宏冲去,几个黑影卫护仔仔沈天宏的跟前,其余人负责斩杀,不一会儿,喧闹的庭院寂静下来,空气中弥漫这浓重的血腥味。 李夫人崩溃的跪倒在地上,嗓子中已经哭喊不出任何的声音,只木木的看着眼前的一具具尸体。 他们何其无辜,李府何其无辜啊 第十一章 月光下,院子中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具尸体。黑影卫对这样的场面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经历过比现在更血腥、更凶残的场面。 沈天宏更是浑不在意,现在他在意的是这个李家逃跑的小姐,到底去了哪里。 吩咐人将李府众人的尸体处置好,转身对自己的贴身护卫沈畅吩咐道:“通知几个副阁主明早到议事厅” 黑影阁的副阁主都是皇上亲自挑选的人,在挑选副阁主的时候,皇上下令不问出身,只看手段,只要你有真本事都能在黑影阁谋个一官半职。 当时有很多人都来黑影阁尝试,而这四人能够在这众多的人里面脱颖而出,手段可想而知。 一阁的副阁主是沈春,乞丐出身,消息十分的灵通,所以一阁就是专门负责收集情报。 二阁阁主沈夏,铁匠出身,打铁的手艺十分了得,只要是能说得出的兵器,他都能打出来。 三阁阁主沈秋,善于研究人的心理,他能够通过人的细微的表情猜到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四阁阁主沈冬,是个书呆子,学问非常的好,嗜书如命,各种各样的书他都看,你随便说出书中的一句话,出自哪本书在第几页他都能说明白。 沈畅点头应是,转瞬间走出了院门。沈天宏看着他轻盈的背影沉思“才几日功夫,武艺又精进了不少” 次日清晨,四个黑影阁的副阁主早早的就来到了议事厅。 昨晚天晚上沈天宏直接在院子中就将李府的众人处决的事情他们都已经听说了。 死在黑影阁手中的人不计其数,但都是将证据列好,证词写好,呈给皇上,等皇上的圣旨到了才会动手。 这次不光是李明哲直接死在了囚室之中,而且,李家众人还没有经过审问就已经被处决,这可是第一次。 四人都感觉到了这次事情的不同寻常,但是彼此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等着沈天宏。沈天宏走进议事厅的时候就看见这幅画面,四个人之间谁也不搭理谁,沈春在端详手中的茶盏,沈夏在把玩手中的一把匕首,沈秋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沈冬津津有味的读着手中的书。 沈天宏走进议事厅,轻咳一声,也不寒暄,直接开口:“李府众人已经处决” 四个人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表示他们早就知道了。 沈天宏预料到了他们这个反应,实在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让他们四个来到黑影阁,每天只专注自己的事情,什么都帮不上忙,而且自己要呈给皇上的任何文书必须得有他们几人的印章才行。 但是他们几人确实是有真本领,有时候自己不得不仰仗他们的手段。 于是他收起自己心中的不满对着他们说:“虽然这次处决了李家的一部分人,但是李家仍还有漏网之鱼” 四人这才微微的表现出了一些兴趣,沈夏的性子最耿直,对着沈天宏说道:“还有能在你眼皮底下溜走的人,这人莫不是有通天的本事?” 沈秋不说话直直地看着沈天宏,沈天宏即使在皇上面前都不像在他面前这样拘谨。被他盯的十分不自然,轻咳一声说道:“是李明哲的女儿” 这下四人都有点吃惊了,沈天宏抄家的情景他们都有幸见过,他好像将这件事情当做是人生乐趣,没见过比他更享受杀人场景的人。 他手下的黑影卫也都和他一个品行,按理来说除非武艺十分高强,否则能在他手下逃脱,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是这么难的事情误打误撞却让李娇娇给赶上了。 沈天宏对着沈春道:“春阁主这次还要麻烦你和兄弟多走动走动,打听打听这个李娇娇的下落” 沈春欣然领命,打听人是他的强项,只要这个人曾经在京都之中出现过,他肯定将这个人穿多大的鞋都能打听清楚。 沈天宏也是知道他的这一手本事,所以找李娇娇的事情他并不担心。 他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李府众人连口供都没录就死在了黑影阁,这件事情得给皇上一个交代。 他已经吩咐人捏造了一份口供,现在只需要他们四人各自印上自己的印章即可。 但是他们明显清楚昨晚的事实,只怕…… 第十二章 沈秋早就已经不耐烦了,看着沈天宏说:“阁主大人,有事你就吩咐” 沈天宏脸色一沉,心中不喜“这个人真是讨人厌” 既然他把话挑明,那自己也就不用再绕圈子了。拱手抱拳对着春夏秋冬四个阁主:“那就劳烦各位动动手,沈某人日后定有重谢。” 四个人心中清明,但是也不欲与沈天宏为难,毕竟现在他们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沈天宏就能给他们提供上等的生活。 沈天宏看着手中的证词,上面方方正正的印着他们四人的印章,总算是放下心来。 沈春回去之后,对着左右吩咐一阵,走进了自己的那间专门放置金银珠宝的屋子,下人们也是见怪不怪,都知道这位春阁主视财如命。 天天放着自己舒舒服服的卧房不住,就爱住在那冷冰冰的小屋子里。此刻准又在观赏那些金银了。 南宁侯府 顾四季带着丁一早早的出了门,他们要去珠光宝器。珠光宝器,是一间拍卖行,但是拍卖的却不是物品而是活人。 京都之中鱼龙混杂,有很多人本领高强,但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主顾,一直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而珠光宝器拍卖行,正好解决了这一难题。 有能力却没出路的人,来到珠光宝器,将自己的来历和本领一说,珠光宝器之中有专门的人负责核查,若情况属实,就将他们的信息登记在册,二一添作五,攒够五人,就开始进行拍卖。 京都很多人都曾在这里寻得得力的护卫,若是这些护卫在主人家受到不公平的待遇,随时回来。珠光宝器负责解决后续的事情。肯定能给投靠之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前世大皇子身边有一位身手非凡,名动京都的侍卫徐图。就是出自珠光宝器,据说是有人拍得敬献给大皇子的。 这徐图之所以名动京都,不光是一身出神入化的武艺,还因为他的长相。 记得前世曾经听郑绍祖提起过这个徐图,大皇子派他去敌国刺杀一位三品官员,据斥候探得消息,那大官非常喜爱收藏美女,但是从不染指,只为观赏。他为了接近那官员,扮做女子与之亲近。直到被杀,那官员还在交代府中护卫不得与他为难,可见用情至深。 顾四季决定前去碰碰运气,也许今生和那徐图有缘呢。不图长相,只图身手。 今日顾四季打算轻装出府,因此只带了丁一一名侍卫,自己也做了一副男子打扮。 将那一袭长裙换下,穿上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腰间别着一块玉佩,手中一把折扇。真真一副风流公子形象。 一头柔顺的长发,只用了一根白玉簪高高束起,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顾四季换装之时觉得自己娇媚有余,英气不足,遂动手见自己的眉毛又画粗了几分。将女儿情态掩去几分。 丁一跟在顾四季身后,看着小姐的这副打扮,也不觉感叹,小姐最近真是长大了。 侯爷只有小姐这一个女儿,所以宠爱的紧。平时小姐也经常扮作男童出门玩耍,但是扮成公子形象还是头一回。举手投足之间竟还真像那么回事。 丁一想的入神,却看顾四季停了下来,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丁一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小姐恕罪,属下一时走神,没听见小姐说话” 顾四季摆摆手:“哪来的什么小姐,我是说前面那是谁家的府邸?怎么破落成这样?” 丁一抬头看去,见别处都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唯有这家府宅门前清冷异常。不仅没有叫卖的小贩,连行人都是离府门远远的,贴着街道的边缘行走。 丁一看着大门之上仅剩的半截牌匾,拱手回道:“回公子,那是李尚书的府邸,前几日,李大人被查出与边境逆贼互通书信,以谋逆罪被抄了家!” 李尚书,顾四季想起来了。自己前世没什么别的爱好,只喜爱阅读古文典籍,父亲母亲喜好武学,家中藏书多与武艺兵法相关,别的书籍少之又少。 而李尚书家书香门第,家中更是有一个藏书阁,顾四季经常偷偷约了李尚书的千金李娇娇一起玩耍,她送给李娇娇一些稀罕的吃食物儿,李娇娇则将家中的书籍借给顾四季品读。 一来二去两人感情也算不错。只不过他们一直约在茶楼见面,自己还从未到过他家。 想起前世自己是怎么和李娇娇断了来往呢?好像也就是这个时候,自己派人去邀请李娇娇,下人回信说李娇娇家中有事,暂时不能赴约,再之后,父亲也不知从哪里搬来了很多的典籍,自己也就没再约李娇娇出来过。 原来竟是遭了灭顶之灾,想来父亲也是知晓此事,所以才命府中下人回禀自己说李小姐家中有事。还不知从哪里搬来典籍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如今知晓了事情的经过,心中不免感慨自己前世的凉薄。 丁一看见小姐神色有异,意识到自己失言,侯爷嘱咐过,别对小姐说起李尚书家的事情。 出声道:“公子,珠光宝器行的拍卖大会快要开始了。” 第十三章 听见丁一的话,顾四季整理好情绪,举步向珠光宝器行走去,心中暗暗想着,李家书香门第,历代以来最高也就是个四品官员,在朝中的影响力微乎其微,不知为何竟招致灭门之祸。 思索之间已经到了珠光宝器行的门口,门口的小厮热情的迎了上来:“公子几位?” 顾四季抬眼看见小厮是在对着自己说话,不禁多看这小厮几眼。 今天虽然是衣服公子打扮,但是因为自己身量小,看着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寻常人见了,只以为是跟着家里大人出来的孩童,因此一路上小商小贩都只和丁一搭话。不想这个小厮却是先向自己问话。 看来这珠光宝器行能在繁华的京都屹立数年,还是很有实力的,连一名守门的小厮也是眼光独到。 顾四季回道:“两位” 小厮闻言继续问道:“敢问公子,去二楼雅座还是在一楼图个热闹” 顾四季微微一笑:“今日就不凑热闹了,去二楼。” 小厮恭恭敬敬的将他们二位领到座位旁边,又交代里旁边的婢女准备茶水点心就含笑告辞了。 顾四季打量着一楼的人群,发现其中还真有几个相熟的面孔,但是因为自己今日乔装而来,也就没打招呼。 遇见气势比较特别的,就像丁一打听,想不到丁一京能将一楼大厅中的人认个大概。看来自己家这是捡了个宝啊,没有他不知道的。 正在他和丁一讨论着大厅中的人时,侍女送来了一本小册子,上面记录了今日将要拍卖的人,他们有何本领,以及拍卖次序。 顾四季从到到位的看了一遍,没有自己想要的,果然还是太贪心了。 转头看向丁一,示意丁一准备离开,但见丁一直直的盯着这本册子。 顾四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册子上用几根线条勾勒出了一个少年男子的形象,但是画工粗糙,看不出样貌。但是画像旁边的文字,却是详细的记载了这个人的各种信息。 而这个人的名字叫做丁二!!! 顾四季看向丁一问道:“莫非这是你兄弟?” 丁一却是说道:“我没有兄弟!” 那可真是奇了,顾四季昨天向父亲详细的打听过这个丁一的身世。画册上这个人不仅姓名和丁一相似,而且连老家的地址也是一摸一样。 丁一和顾四季脸上露出相同的疑惑,顾四季打消了想要离开的念头。 这丁二是第三个出场展示本领。 这第一个人上场展示的是自己算术的本领,不用算盘,不动纸笔,轻而易举的就将数额庞大的题目清算出来。最终被钱庄的老板领走了。 第二个是个武夫,上场展示了一番拳脚功夫,被一家镖局的人领走了。 马上就是这个丁二了,顾四季和丁一都紧紧的盯着这个正往台子上走的这个少年。 这少年一身粗布衣衫,上头还有几个补丁。一头枯黄的头发,松松散散的绑在头顶。因他一直低着头,所以脸上的光景瞧不真切。 丁一转身就要往楼下走去,他真的很好奇这个少年到底是谁。 顾四季抬手挡住他,示意他稍安勿躁,丁一也不知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回来坐下。 这少年上台展示的也是自己的身手。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根树枝,也不待别人如何反应,伸手向旁边的柱子上射去。 场中一时鸦雀无声,待众人看清柱子上的情景,忍不住大声喝彩。 原来那少年竟然将手中的树枝当做飞镖,深深的插到了那柱子中去了。两者皆是木头,但是少年手中的木头却是将那柱子打了个通透。 足见这少年的膂力惊人。当即就有人叫价,他们叫出的价格是以后每月会付给少年的例钱。有喊二两的,也有喊三两的,但是台上的少年始终也没表态。 突然他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向在场的众人行了一礼,朗声说道:“感谢各位老爷的抬爱,但是小弟因家中有病人,急需一笔钱财来救命,哪位老爷大发善心肯施舍三十两纹银,丁二这条命就是你的!” 场中众人皆是一愣,那珠光宝器的伙计也是吃了一惊,珠光宝器行从开业到现在可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伙计眼神向二楼西侧的包厢中扫了一眼,也没有上前阻止。 场中众人虽然被他一手绝技惊艳了一下,但是自己只是找一个护院,如果不合心意还要随时送回来的。 如今这少年开口就要三十两纹银,虽然这三十两不至于拿不出来,可万一这少年不合自己的心意,那这三十两银子不是白花了吗! 场中鸦雀无声,少年也不见灰心,依然抱着拳不住地行礼。 “我出三十两”话音落地,一楼的人齐刷刷的向她看过来,顾四季微微点头示意,尽显翩翩公子的风度。 场中那抱拳的少年也是转过身来看着顾四季眼中充满了感激。 顾四季这才细细地打量这少年,脸色蜡黄,嘴唇苍白,一看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那双眼睛却是格外的精神。 顾四季命丁一去交钱,自己去见那少年。 第十四章 顾四季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那少年抬头看了她一眼迅速的低下了头。略有些拘谨,完全不似刚才展示绝技那般从容。 顾四季开口问道:“你叫丁二?” 少年抱拳答道:“回公子,小人是叫丁二” “家中可还有兄弟?” 少年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认真地答道:“回公子,家中只有我一个独子,并无兄弟” 顾四季正要再问,丁一已经交完钱,也从内堂走了出来。 那少年本来很拘谨的站在顾四季的面前,但是抬眼看见丁一立即离弦的箭一般向丁一奔去。 丁一垂眼看着这个突然窜进怀中孩子傻了眼。因他平日里不苟言笑,以前又在战场上厮杀,所以身上自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从来没有人这般亲密地抱过自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顾四季也傻眼了,这二人都说自己没有兄弟,难道这“一”“二”不是排行,是传承? 顾四季轻咳一声,以缓解眼前的这迷茫的局势,丁一这才缓过神来,将怀中的孩子拉扯出来。 那少年眼圈通红,看着丁一,豆大的泪珠从眼中滑落:“丁大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听见他叫丁大哥,顾四季松了一口气,不是“爹” 丁一一脸的茫然,丁二急道:“我是你家隔壁的小栓子啊” 丁一这才有点印象,记得自己离开家的时候这孩子也就是三四岁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一眼就认出自己。 丁一故作娴熟的拍了拍丁二的肩膀,顾四季眼见孩子眼中的泪珠又大了几分。上前挡开那只慈爱的大手,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正好晌午了,咱们找个地边吃边聊” 丁家一二这才发现,他们三人还在人家珠光宝器门前站着。 三人找了一家酒楼,丁一自然的坐在顾四季身侧,但是丁二却犹豫着不敢落座。 顾四季开口道:“过来坐下,我们家没有那么大的规矩” 丁二这才挨着丁一坐了下来。看着满桌子的才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顾四季瞧见了,身手给他加了块红烧肉:“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说完话丁家一二都抬眼看向她,顾四季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也是长身体的时候。 又给自己夹了一块:“我也是” 丁二总觉得自己这个看着还没自己大的主子,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爱。 丁一看丁二好像没那么拘谨了,这才开口问道:“你为何改了名字” 丁二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名字是我自己改的,我也想和你一样能打仗,能打人。” 丁一有些不太理解这小子的心理,但是也没在名字上深究,又问道:“那你为何会在京都,你家人呢?” 丁二忙将口中的肉咽下去这才说道:“我爹前几年托人在京都找了个活,就给府中的花花草草浇浇水,撒点肥料,一个月就能有一两二钱银子,所以我们爷俩就都来了京都。” “那你为何不让你爹也给你找个活计?” 顾四季见丁家一二说的起劲,自己也忍不住插上一嘴。 丁二叹了口气:“原本我也在那府中打杂,但是半个月前,我爹不小心摔伤了腿,主人家心善,就让我爹在家中修养,也给我放了假,准我回家照料我爹” 顾四季看他脸上神情知定有后话,也不催他,任由他感伤。 果然丁二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谁知前几天主人家糟了大祸,我爹因为一直得那家老爷照料,听说出事非要去看一看,结果没走几步,又摔在了地上,那原本就没好的伤腿,这下更严重了。” 顾四季看了丁一一眼,见丁一也正看向她,心下了然,这爷俩应该正是在李府当差,因告病在家这才躲过一劫。 顾四季想起在珠光宝器的那一幕,开口问道:“你那一手飞镖的技艺是和谁学的?” 丁二抬眼看了看顾四季又看向丁一,眼神由恭敬,变成了狂热的崇拜:“我是和丁一大哥学的” 丁一忽略掉他那狂热的眼神说道:“我什么时候教过你?” “小的时候,你在前院练武,我在墙头上看的一清二楚,只用几个石子就将飞过的鸟儿打了下来,还烤了吃,太香了,我就偷偷的练习,也想天天能有鸟儿烤着吃” 丁一这才知道,这少年这是偷师啊,自己被偷窥了居然都不知道。 顾四季端详了他一会,这少年飞镖的技艺不错,单凭小时候看过几眼,就能有如此成绩,当真是天赋异禀啊。 丁二看着顾四季和丁一赞赏的眼神,羞愧的开口说道:“其实……其实我作弊了” 顾四季和丁一眼神满是疑惑,但是都没有开口,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丁二吞吞吐吐的开口:“其实……其实那柱子上原本就有裂痕,我只是将树枝放了进去,我原本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的。” 顾四季了然。 吃完饭,顾四季二人跟着丁二来到药铺,丁二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交给了药铺伙计,想来应该是一张药方。 伙计按着药方,很快就在抓好了药。 顾四季无意中瞥见了药方,又看了眼小孩,出声道:“我们和你一道回家,你丁大哥这几年对医术也有涉猎,正好能给你父亲看一看” 丁二犹豫了一下,但是没有拒绝顾四季。 丁家一二和顾四季三人一起来到了丁二的家,顾四季想着自己虽然重活一世,见识还是浅薄,竟不知道如此偏僻荒凉这地居然还能有人居住。 走进屋中,一张破旧的桌子摆在当中,上面沟壑纵横,看得出来,岁数不小。 桌上一个茶壶还有两个豁口杯子。离桌子几步远有一张小床,显示出这破旧的房屋是有主人的。 床上卧着一位老人,头发蓬乱,显然是很久没有好好的打理过了,身上的衣服和丁二的衣服如出一辙,一样破旧的颜色,一样粗糙的补丁。 老人听见动静无力的抬起眼皮,看见丁二身后跟着两个不认识的人。 疑惑的眼光望向丁二,丁二上前开心的指着丁一:“爹,你仔细看看这是谁?” 第十五章 丁老汉细细打量着丁一,半天愣是没有认出来这是谁。 前几年丁一跟着南宁候征战在外,整日里风餐露宿,这肤色早就晒得黝黑。再加上丁一离家的时候还是青涩模样,现在容貌长开,更是和小时候的样子相差甚远。 难为丁二居然能够一眼就能认出丁一,这份崇拜之情真是感人。 丁二看见自己的老父亲竟认不出丁一,就提醒父亲道:“我为什么叫丁二?” 丁老汉斜瞥他一眼:“你不是说因为叫这个名字也能和那隔壁的丁家老一一样,能射鸟打猎,能吃上肉嘛!” “这么些年也不见你能打来一只鸟,能让我吃上一口肉” 丁二见老父亲嘀嘀咕咕就是猜不中,放弃这个送惊喜的步骤,直接说道:“这就是咱们隔壁的丁一,丁大哥” 说完还激动的跺两下脚。丁老汉听闻这话,又细细的打量起丁一,这才眼露惊喜:“啊像像那小子,就是这脸也忒黑了点” 丁一也是难得的高兴,自己从小就长在丁家庄,从小就和父亲生活在一起,没有听说过母亲,他也没问过。因为没有必要,他和父亲在一起生活就挺好。 自从父亲意外去世,自己就从军去打仗,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回去过。 意外在这里遇见他们二人,心中不禁一阵喜悦。 顾四季看见丁家这三位久别重逢的温馨场面,真是不忍心打扰。但是看着渐沉的夕阳,不得不出声提醒:“丁二啊,你是不是该给你爹煎药了?” 丁老汉看了眼放在那张破桌子上的几包药,开口说道:“不着急,不着急,我这才吃下药没多久,缓一缓再吃” 顾四季微微一笑,表示理解,转头对着丁一:“你不是对跌打损伤一类的伤病很有经验吗?你给老伯看看。” 丁一虽然不解她的用意,但是还是伸手掀开丁老汉的被子,仔细的查看那条伤腿。 丁一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蹊跷的,只好对着顾四季道:“公子,丁老伯这腿伤的甚重,只怕要断骨重接。” 顾四季看着丁老汉那满脸委顿的样子也知他的腿伤极重,但是她想知道的却不是这件事情,便又开口问道:“丁老伯除了腿伤,身上再无别的病症吗?” 这话问的奇怪,丁一老实作答:“并无” 顾四季冷笑一声,看向丁一:“那就奇了,既然丁老伯再无别的病症,为何你要再买伤寒之药?” 听到这里丁家父子脸上都显现些许不自然的神色,丁老伯到底阅历更深,开口道:“是我,前几日不幸染上了风寒,小二这才给我买了几服药。”说完责怪的看向丁二:“这孩子总乱花钱,我这风寒已经见好,本不需吃药了” 顾四季一双眸子更加闪亮,不疾不徐地说道:“嗯除了风寒之药更有治外伤的药,但是治这腿伤的药却是没有,不知道两位更待怎讲?” 丁二看着这个看起来还没自己大的公子,满脸的气定神闲,但是眼中目光却隐隐露出别样的光辉,知道事情已然瞒不住,就是不知为何,他小小年纪竟然只看一眼药方就能知道是医治何病的药,真真是好本领! 也不再隐瞒,开口说道:“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力,小的确实不是给我爹抓的药,是几日前小的在河边救得一人,那人被人砍了几刀,身上有好几处伤口,小人这药就是给那人买的。” 顾四季了然问道:“你救得何人,现在何处?” 丁二看了眼丁一,心中思忖“我这药方也是我自己描述病情请郎中胡乱开的药,虽然贵但是不一定对症,丁大哥是个好人,想必他辅佐的主人也必定不坏,不如求他二人帮个忙。只是那人身份怕是会泄露……” 人生之事,除生死外,全是小事,现在还是救命要紧。于是跪倒在顾四季和丁一身前,开口道:“现在那人被我藏在屋后的柴房之中,丁大哥懂医术,请丁大哥救救他吧” 丁一看向顾四季,顾四季本来没想开口质问,只是曾经遭受背叛,现在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欺瞒,自己看中这个小孩的一身本领,虽然丁一的身手在他之上,但是丁一不一定时时刻刻陪在自己身边,所以想将这个小孩放在身边,但是这丁二却是遮遮掩掩,支支吾吾。 如今听得他开口交代,心中略微宽慰,他出口相求,原本也是举手之劳,而且心中有一个猜测,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冲丁一点了点头。 丁老汉下不了床,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 丁二领着顾四季个丁一两个人来到柴房,看见了躺在稻草之中的人儿。 顾四季微微一惊,虽然时隔五年,但是这张面孔自己还是识得。 此人正是前些天刚刚被抄家问斩的李尚书的独女,李娇娇。 第十六章 李娇娇往日那张稚嫩的笑脸又浮现在脑海之中,原来只要自己相邀她准会赴约,跟自己说说她遇见了哪些新奇古怪的事情,自己如何瞒着爹娘出来玩耍…… 但是此刻那张灵动的笑脸再没了往日的欢快,脸色苍白,眉间至脸颊还有一道纱布包裹,从渗出的血水也知伤口不浅。身上盖着丁家的祖传布料,依然免不了几个粗糙的补丁。 顾四季心中惊诧万千,丁一也曾见过这李府的小姐一面。 两位小姐都是家中的独女,父母宠的没边,所以两位小姐经常扮做男子打扮偷偷见面,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张灵动的笑脸。 此刻那灵动的女子生死未卜的躺在那里,心中升腾起一丝同情。 顾四季缓缓向她走去,掀开丁家祖传的破布,里面的伤更是瘆人,只见她身上缠满了纱布,纱布上的血迹,已经由鲜红变成了黑红,想是很长时间没有换过了。 顾四季命丁一取出上药要替她换药,丁二赶忙上前阻拦:“公子……她……她是女子” 顾四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想着这小孩还有闲心关心这些,不由得好笑:“你怎知她是女子?” 丁二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那天听说李府出事,他和他爹二人想要去看一眼,但是因为丁老汉腿脚不灵便竟又摔伤了腿,安顿好丁老汉,他二人心中实在记挂李府,丁二就趁着夜色悄悄地往李府的方向走去。 没敢走大路,只沿着河边慢慢的向李府靠近。月光下,河中飘着一物件。仔细看时却是一人飘在水中。 丁二顾不得其他,登时跳入水中奋力向那人游去,等到把人拖上俺来,才看清面貌,竟是李家的大小姐。 丁二见她深受重伤,顾不得男女有别,立刻背起她往家中走去。 丁老汉看见是李尚书的宝贝女儿,每次见他都会甜甜的叫一声丁伯,现在身上一身男子扮相,还有滴滴血水往下滴落,狼狈不堪。心中甚是心疼,立刻就挪动身子想给她让出床铺,但是因为自己伤了腿,这一挪动钻心般疼痛,累的满脸大汗,也没挪动多远。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父子二人俱是一惊,丁老汉立时指着屋子后头的柴房。丁二会意,背起李娇娇就往柴房中去,刚回到正屋,几个身着黑衣的侍卫就推门而入,那侍卫满脸的阴狠,对着丁一道:“你可看见一个白衣小公子了?” 丁一一副吓破胆的样子,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看见” 黑影卫见他这幅懦弱模样,不疑有他,转身便要走,忽见地上几滴血迹,登时脸色更加难看,指着那几滴血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一这时更是结巴,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害怕:“回……回大爷……这……这是” 丁老汉出声道:“是小老儿,不小心将腿磕破了皮,留下的这几滴血迹,正命小儿收拾了,不想这小儿手脚忒慢,让各爷见了晦气” 说完厉声呵斥丁二:“还不快去收拾了” 丁二唯唯诺诺地想要起身去收拾,但是黑影卫声音更是阴狠:“待着别动” 丁二一个激灵再次跪倒在地。一共来了黑影卫三人,听见同伴的呼喝,那两个守在门外的人也走进了屋中,小屋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三人交互一下眼色,一个人环视着这间屋子,一人守住门口,还有一人提剑在手缓缓向床榻之上走去。 挥剑一挑将丁老汉的裤子划开一道口子,见腿上确有纱布缠裹,这才收起了剑。 看向那两个同伴,交换眼神向外走去。 丁二听见他们走远,这才钻进柴房,看见李娇娇的脸上毫无血色。 转身回屋,将丁老汉治腿伤的药,和剩余的纱布尽数给她用上。 丁二虽知男女有别,但是现在李娇娇性命危在旦夕,也顾不上对症下药,也顾不上男女有别。 只一心想着能活着就好。 现在丁二想起那场景,还是脸色潮红。 顾四季见他兀自出神,对着丁一示意,丁一拉起他的手就将他拖至门外。 那扇破门却是什么也挡不住,丁一只好用身躯堵住门口,丁二却急急说道:“公子,你虽年纪小,但到底是男子,这不行啊” 丁一看着这跳脚的小孩,想着小姐日后要将他留在身边,必然也会告知他女儿之身。 于是对着丁二说道:“公子也是女子” 丁二愣住,半天憋出一句:“哦” 丁一看着他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煞是好看,忍不住嘴角微弯。 门内,顾四季却不似二人这般轻松,李娇娇的身上大大小小好几处伤口,丁二但是虽着急救人,但是到底顾忌几分男女有别,包扎的也不是很仔细,现在有的伤口已经化脓。只怕简单的吃几服药并不能医好。 需要专业的大夫来救治。 抬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轻叹口气。转头吩咐丁一:“去叫一辆马车,不要车夫” 第十七章 吩咐完丁一,自己手中不停,将伤药敷好,缠上纱布。 做完这些已是满头大汗。 正好丁一的马车也赶来了,顾四季命丁一将李娇娇抬到车上。 丁二看着顾四季欲言又止,顾四季对着丁二说:“你留下照料你爹,我和李府的大小姐甚是相熟,我一定会照顾好她” 丁二听见顾四季一语道破李家小姐的身份,看着眼中的关切之情不似作假,稍稍放心,但是还是想跟着一起去,否则心中不安。 顾四季也不与他为难,李娇娇现在发起高烧,只怕不是好征兆,现在得赶快找大夫给她医治。 马车匆匆的赶回侯府,顾四季吩咐丁一从侧门进去,正门人太多。 后门离郑绍祖太近,不吉利。 回到府中天色已经很晚了,刚走到出云阁,双桃小喜两人就匆忙地迎了出来,双桃口中还在小声嘀咕:“小姐你怎么不带我出去啊,现在才回来,刚才夫人来叫您过去吃饭,我回了夫人,说你玩得累了,不过去吃了。” 顾四季知道自己不在,双桃和小喜能将这出云阁打理的很好,自己今日出去,母亲也知道,但是这么晚还没回来,难免心中担忧,得亏这双桃主意和脸一般大。 顾四季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不敢多耽搁,吩咐小喜去请府医,双桃帮忙搀扶李娇娇。 双桃和小喜刚刚就注意到了,小姐身后的二人眼生的很。 见小姐没有多说也没有再问,只听命行事。 顾四季双桃二人将李娇娇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之上,李娇娇此时的脸色显出异样的潮红,顾四季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比刚才更烫了。 心中焦急,双桃不得顾四季吩咐,将帕子在冷水中浸湿,敷在了李娇娇的额头,刚刚在外面,天色昏暗,双桃没有瞧清楚,现在这会儿却瞧的仔细。 侯爷吩咐不准在小姐的面前提李家的事情,小姐自小比别家小姐少爷就通透,和那些小姐少爷们玩不到一起,只有这李府的小姐和自己小姐还能说上两句话。 此刻看见本应该在昭狱之中的李小姐躺在自家小姐的床上,心中不禁骇然,这可是大罪。 知道自己小姐的主意大着呢,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在旁边伺候。 将李小姐额头上的汗珠都擦掉,头上也包裹这厚厚的纱布,擦拭起来,颇为费劲。 不一会儿,小喜就将府医刘大夫带到了,看着刘大夫来不及提上的鞋子,看来是被小喜这丫头给拎来的。自己这俩丫头,一个主意大,一个力气大,太合心意。 府医被小喜拎进来,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当下也忘记了向小姐诉说这小丫鬟的无理,径直奔向床前。 府医刘大夫曾经是宫里的御医,但是因为性格太过耿直,不善交际,在宫中受到排挤被迫辞官。 父亲曾经见到过他施展医术,知道他是有些真本事的,所以就留他在府中。 他提出不要工钱,只要父亲能将他需要的药材给他找来就好。父亲想这老头不贪图钱财,真是个君子。 后来听管家有意无意的提起给刘大夫买药材花费的钱财,隐隐发觉,自己好像被这老头算计了。 但是这老头每天默默无闻地钻研医术,从来不惹麻烦,要不是看见账本上药材的开支,这个人好像不存在一样。 医术也确实很精湛,府中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去他那求一两副药准好。 刘大夫粗略的查看了一眼身上的伤口,然后伸手搭脉,脸色十分沉重。 然后转头问顾四季:“伤了多久了,用了什么药?”顾四季答不上来,转头去寻丁二。 见丁二不在房中,赶紧名小喜去寻。小喜得令,急匆匆的往门外跑去,刚到门口只听“哎呀”“哎呦”两声。 原来丁二并没有走远,只是看见屋中照料的人太多,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一直守在门外。听见大夫问话,自己进来答话,不想公子的丫鬟行动这么快,刚听公子吩咐完,她就已经冲出来了。 自己正好和她撞在了一起,还没撞赢她,自己被撞倒在门外。 双喜看着地上趴着的人,看清这就是刚才小姐带回来的那个,直接提着他就进了屋。 丁二刚被一小丫头撞倒,又被提起来,想自己的这张脸算是丢尽了。 但是现在他能分清轻重缓急,对着大夫说道:“小姐已经受伤四天了,我将我爹治腿伤的药给她吃了,涂的也是自己家备着的伤药。 刚刚公子给小姐换了专门治外伤的药。” 第十八章 刘大夫也没管他为何称呼自己家小姐为公子,只顾思索病情。 看她这模样已经烧了很久,按理来说,这么大的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没有及时医治,早该死去才是。 但是这孩子居然还有气息,这求生的意志着实很强。 这样的孩子真是太对胃口了,自己在宫中当差的几年,宫中自尽的丫鬟主子很多。看到他们对生命的轻视,自己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这孩子全凭自己的意志在支撑,他不由得对这个孩子多了一分怜惜。心中暗想一定要将这孩子从鬼门关带回来,不然自己枉为医者。 他看着屋内的众人,顾四季知道他的意思,命众人都出去等着,留下双桃在屋内伺候,但是刘大夫却指着小喜说道:“让她留下吧,她劲大” 小喜脸上一红,看向顾四季。 顾四季点头,留下小喜,将众人带了出去。她让丁家一二守在门口:“在我回来之前谁也不准进去,刘大夫需要什么,双桃去找。” 三人点头应是。心中都觉得小姐真的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事事安排的有条有理。 顾四季缓步向书房走去,她知道侯爷有个习惯,每天晚饭之后都要在书房之中静坐一会儿。 她边走边思索,自己救人心切,就这样贸然的将人带回了府中,如果被黑影卫知晓,不知道会给父亲带来多大的麻烦。 今日将李娇娇带回来的时候虽然只有出云阁的丫头们看见了,出云阁的人都是爹娘精挑细选的,不会说出去。 但是侯府中突然多了一个人,时日一长,难保不被人发现,虽然他们也都是侯府中人,但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少背叛。 顾四季再次感慨,自己的力量太小了。 突然顾四季想到,自己的力量小,那为什么不能去借助力量大的人呢。 黑影阁在朝中的势力虽然很大,但是朝堂之外,却也不是可以容他随意放肆的地方。 江湖上的各种门派,皇上虽然不待见,但是也没有出手打压,始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比如珠光宝器。 珠光宝器背后的主人谁也不曾见到过,但是关于他的传闻却有很多。 有人说这珠光宝器背后的主人是一个白发老人,也有人说是一个俊俏小伙。有人说这也是黑影阁的地盘,也有人说是一个武林高手厌倦了江湖上打打杀杀的生活,所以来此做些买卖。 这些传闻真真假假,顾四季不知道究竟那条是真的,但是却知道哪条是假的。 那就是珠光宝器是黑影阁的地盘,那绝对是假的。前世珠光宝器和黑影阁曾经发生过一场恶战。 恶战的起源就是珠光宝器背后主人的身份。 顾四季快走几步,去向爹娘报个平安,爹娘见自己晚上没吃晚饭,必定要去出云阁看望她,那李娇娇在府中之事就要暴露了。 她不能再让爹娘忧心。走到书房,门前,看见里面的灯亮着,父亲果然在书房。 顾四季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父亲的声音:“进来”顾四季推门进去,看见父亲正坐在案前欣赏一幅字画,看见自己进来,将字画卷起放在一旁。 顾四季知道那是李大人的画作,父亲的书房之中很少大多都是兵书,但是这幅画作与众不同,只是一个少女在野外放风筝的场景。 和整个书房的气氛格格不入。所以记忆深刻。 南宁侯抬眼看是顾四季,心中微微诧异,柔声说道:“双桃说你累了,怎么不歇着?” 顾四季说:“这不是怕你们担心我吗。” 南宁候笑道:“知道我们担心还整日乱跑,这几日就别随处乱跑了,你不是爱看这些”说着指了指书桌旁边堆着的一摞书籍。 顾四季前世也曾见过这些书籍,登时变得十分欢喜:“女儿遵命” 顾四季心中记挂着李娇娇也不敢过多的耽搁,停留片刻,就起身告辞:“爹,女儿先回去休息了,你告诉娘一声我来过,让她不必挂心” 南宁侯答应,顾四季转身退下。 月色如水,将漆黑的夜空点缀的分外的安宁,但是顾四季的心情却没与就此平复下来,因为此刻安静的月光下,立着一个人影,身条修长,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巧妙的和月色融合在一起。 正是那日受伤的郑绍祖。 第十九章 自从那天之后,顾四季再也没见过他,此刻他正含笑的望着自己,已经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 当初父亲在在战场上厮杀,遭遇埋伏,多亏一个伙夫冒死跑去寻找援军,这才得以脱困,后来这伙夫死在了跋涉当中,只留下一年幼的孩子,这伙夫便是郑绍祖的父亲。 自他父亲死后南宁侯就一直将他带在身边,战争结束,就将他领回了侯府,成为侯府上特权最多的一位公子。 只是不知前世郑绍祖是从何时开始恨上了侯府众人。 顾四季忍住满腔的恨意上前施礼:“郑哥哥,这么晚还没睡啊?” 郑绍祖也没想到在这碰上她,以前她整日里粘着自己,但是不知为何,自从上次自己受伤,她就一次也没有来看望过自己,此刻在这遇见,心中还是有些欣喜的。 向前又走了几步说道:“我来找顾伯父商讨些事情。这几日怎么不见你?” 说着伸手去摸顾四季的头,顾四季不着痕迹的躲开,脸上的神情不变,对着郑绍祖说道:“那你快去把,父亲在书房” 说完转身就走,郑绍祖越发的不知道自己如何得罪了她,怎的今日如此冷淡。 但是看看书房的灯光,知道顾伯父在等,也不好多耽搁,想改天有空再去找她问问。 抬步向书房中走去。 顾四季暗想,这郑绍祖经常和父亲在书房中商谈,不知他们二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回到出云阁,见丁家一二和双桃都在门外候着,双桃见小姐回来了,虽然顾四季没说,但她知道小姐肯定是去找侯爷了,赶紧问道:“小姐,侯爷怎么说?” 顾四季看着他们三人,对双桃和丁一其实她是非常放心的,但是丁二接触时间不长,总需要提点一二。 脸上显出十分郑重的神情,对着三人说道:“你们应该都知道里面躺着的人是谁,今日之事切记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三人见她神情严肃,都郑重的点头答应。 丁二看着这个还没自己高的小孩,总觉得她的语气中有说不出的威严,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去相信,去服从。 心中暗叹,自家的小姐真是不一般。 顾四季看向双桃:“双桃,今日你和小喜就辛苦些在这里守着。” 双桃领命,转身去帮刘大夫和小喜打下手。 顾四季推门进去,见小喜那张小脸上尽是汗珠,顾不得拿帕子去擦,只胡乱的在衣袖上一抹。 顾四季也不去打扰他们,就在旁边静静的站着观看。 现在李娇娇身上的纱布已经除去,露出狰狞的上伤口,这个被李大人捧在手心上的明珠,现在却要遭受这些伤痛折磨。 刘大夫瞧见了顾四季,开口说道:“只怕还需要些时日,小姐今日怕是要换个房间歇息了” 顾四季点点头,眼神却始终落在李娇娇的身上,问刘大夫:“她现在怎么样?” 刘大夫难得的蹙起了眉头,摇头道:“不是很好,一直在发热,要是明早还不能退烧,只怕是凶多吉少。” 屋内几人一时都沉默下来。气氛异常的沉重。 顾四季也不去休息,走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她要好好想想对策,明日去珠光宝器一定要见到这幕后的主人。而且一定得说服他出手相救。 忙了几个时辰,总算是将她身上的伤处理好了。只是依旧高烧不退。 顾四季让刘大夫先回去休息,自己留在这里照顾她。刘大夫回去了。 但是双桃和小喜却死活不让自己在这里照顾,说这里有她们俩就够了。 顾四季也不再坚持,只是嘱咐:“有什么情况立即来通知我” 两个丫头开口应是。 顾四季走到客房,里面双桃已经收拾整洁了,但是躺在床上的顾四季却是丝毫没有睡意。 心中思绪万千,总算熬到了天明,赶紧起身去看李娇娇。 出门正好碰上了刘大夫,看着刘大夫眼下的乌青,想必也是没能安眠。 二人一起走进屋内,看见双桃还在不停地用冷水擦拭李娇娇的手臂和脸颊。 刘大夫走上前去,先是探了探额头,然后探了探脉象。眼中露出喜色:“救回来了,烧也退了” 三人听见这话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白忙活。 第二十章 顾四季让小喜去知会厨房将早饭端到出云阁。几人吃过早饭,顾四季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带着丁家一二去了往珠光宝器走去。 还没到拍卖的时间,所以珠光宝器现在略显冷清。顾四季就是要赶在这个时候来。 她带着丁一丁二走至珠光宝器门口,门童已经将他们三人认出,还以为顾四季是来退人的。 但是态度依旧和善,引着三人往里走去。 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点来过,眼光扫过,里面摆放的物件,不需细看,也知价值连城。整个珠光宝器的装饰得富丽堂皇。 门童虽然猜测他是来退人的,但是还是询问道:“不知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顾四季看了他一眼,打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扇了扇,微笑说道:“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 这话说得甚是无理,好像是上门闹事的,门童虽心中有些不快,但是没有表现在脸上分毫,依旧毕恭毕敬。 快步走到后堂,将掌柜的请了出去,掌柜的应经听门童小厮将事情说了一遍,心中略感惊奇,刚开业的时候确实有人来找过事,但是惩治过几个恶徒之后,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再来找事了。 掌柜的走进大厅,看见座上坐着的竟然是个孩子,但是他身后站着的却是个相当魁梧的汉子。 掌柜的也是见识过市面的,能请动这样护卫的,绝对不是简单的人家。 所以丝毫不敢轻视坐在座位上的顾四季,走上前去,弯腰拱手道:“不知公子有何要事?” 顾四季看着眼前这个满面笑容的掌柜,起身回了一礼:“这么早就来打扰还请掌柜恕罪,实在是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 掌柜一听不是来找茬的。也没做什么反应,等着顾四季继续说。 顾四季看了眼掌柜身后的小厮,掌柜会意,摆手让小厮退下。顾四季让丁家一二也去门外等候。 现在大厅之中只剩顾四季和掌柜二人,顾四季这才开口说道:“请问掌柜你家主人可是姓谢?” 掌柜一听,脸上的笑容立即消散,但是转瞬恢复正常,依旧含笑道:“公子何处听说我家主人姓谢,想必是听错了,我家主人并不姓谢” 顾四季一直在盯着他脸上的神情,那瞬间的变化虽然短暂,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顾四季装作十分歉意的模样:“我也是偶然听说,不想竟是听错了吗?” 掌柜刚要答话,但听顾四季继续说道:“我这里还有个地址,不知道这个也是在下听错了,烦请掌柜一看”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掌柜。 掌柜双手接过,展开来,看清里面的内容,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 第二十一章 掌柜僵着笑脸说道:“是真是假小的也不清楚,还得问过主人家才能知道,请公子稍候” 顾四季微笑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掌柜急匆匆奔到后堂。 顾四季知道他们肯定有特殊的传信方式,也不多做打听就在大厅之中静静等候。 不多时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进来,端进来一盘点心,一盘瓜子。换上一壶新茶。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掌柜再次从后堂出来,脸上没有了先前的慌乱之色,只是一连的郑重。 走到顾四季跟前,看着装点心的盘子空空的摆在那里,心想这伙计办事忒不牢靠,客人的盘子空了,也不知道再拿新的。 其实他不知道,伙计已经拿了两盘新的了,他看到的是刚刚拿进来的。 掌柜拱手对顾四季说道:“公子,我家主人邀您后堂叙话” 顾四季也不迟疑,跟着他走到后堂。 走进后堂顾四季才知道这珠光宝器的后院别有洞天,和前院的华丽装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里没有华丽的装饰,全部都是天然的花草,四处都散发着花草的芳香,隐隐还有流水声传来,整个后院给人一种天然去雕饰的舒心。 走在院中,人的心情也会变得平静,顾四季跟着掌柜来到一间房屋的门前,对着顾四季说道:“公子,进去吧” 顾四季冲他点了点头,推门走进去,房中坐着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面白如玉,唇色也是微微泛白,眼神始终不离开手中的书本。 虽然遭到了无视,也没觉得有多尴尬,径自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看他还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就就观察起这个房间的摆设,架子上摆的不是玉器古玩,而是书籍,整整两个架子上摆放的满满的。 就在顾四季快要沉不住气先开口的时候,对面传来声音“是南宁侯让你来找我吗?” 顾四季闻言一愣,转瞬了然,调查自己的身份根本也不是什么难事。 顾四季微笑着说道:“不是的,父亲并不知道我来此处” 那人这才抬眼看向她,那人心中想这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自己在这京都将近十年,没人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但是这个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不光知道自己姓谢,还知道自己的老家。 心中的戒备不减反增,开口说道:“你说有事找我,现在说吧。” 顾四季也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戒备,现在也无暇在意,开口说道:“我想求您一件事情” 那人心中已经料到,她知晓自己的身份,没去告发而是来找自己,必是有所图。 没再接话,而是眼神示意顾四季继续说。顾四季也不矫情,接着开口说道:“我想请您帮我藏一个人” 身份曝光对自己来说是灭顶之灾,用这个大的秘密来藏一个人,看来这人想必身份也不简单。 略一思索心中已有答案。 也不问是谁,只问:“她现在在哪?” 顾四季也不隐瞒,自己掌握他的这么大的秘密,总得留给他点把柄才行,说道:“就在侯府” 怪不得沈春找遍全城也没找到,原来是藏在南宁侯府。 包藏叛党可是重罪,她直言不讳的说出来,他自然也能承她这个情。 思索片刻,答应了顾四季。 顾四季又说道:“人我带不出来,得你去接。” 那人点头表示理解。沈天宏本来以为只是找一个小姑娘,不会很难,但是已经过去好几天,仍然是一点线索也没有,让他大为恼火,所以现在街上随处可见黑影卫的身影。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具体应该怎么做,顾四季起身告辞。 那人望着顾四季小小的身影,虽然被威胁,但是却没有多少愤怒,只是惊奇,现在的小孩子太有出息了。 顾四季走出后堂,来到前厅,见丁家一二早早的等在那里,这是心中那丝戒备,才算是消散。 第二十二章 回到府中,正好错过了午饭。 看见爹娘脸上的表情,知道肯定是气自己不听话,总乱跑。 不等爹娘先开口,她抢先扑到夫人的怀中,撒娇道:“娘你这身衣服真好看” 夫人没说话。 “娘你这耳环也好看” 夫人没说话。 “娘你长的更好看” 夫人没说话 “爹你真有眼光” 夫人没说话,但是南宁侯却绷不住了,得意的笑道:“那是” 夫人看见侯爷没正经的样子,也绷不住了,脸上爬满笑意。 但还是免不了要啰嗦几句:“不是告诉你不许出去乱跑,你偏不听,上次咱们在清露寺遇到劫匪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顾四季知道现在绝对不能顶嘴,认错要快,态度要诚。 当即变换了脸上,满脸的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夫人看她这副样子,也不忍心再唠叨了,赶紧让下人将热好的饭菜端上来。 顾四季是真的饿,吃相文雅但是一点也不耽误速度,片刻就将桌上的菜吃光了盘。 顾四季吃完饭,和爹娘说了会话,就回到了出云阁。听得双桃禀报,得知今日没有人来过出云阁,这才松了口气。 走到房中,看见小喜守在李娇娇的身旁,满脸的倦色,这才想起,小喜昨晚一整晚都在这里守着。 轻声说道:“小喜下去休息吧” 小喜知是小姐心疼自己,心中大是感动,但是现在出云阁的丫鬟都在刘大夫的院子晒草药,没人可以使唤,而且李小姐身份特殊,也不能轻易让人进来伺候。 昨晚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丫鬟婆子们都睡下了,没有发现她带个人回来,但是白日里可就不好说了,所以一大早就让双桃吩咐所有伺候的人都去刘大夫的院子中帮着晒晒草药。 现在留在院子中的只留下双桃小喜丁一二四人。主仆二人正在说话,听见双桃急急地进来禀报说侯爷带着一队侍卫往出云阁来了。 被发现了? 顾四季起身迎了出去,侯爷领着一队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看见顾四季正好出来。站在原地,指着身后的一对侍卫说道:“这些人是你娘吩咐来保护你的” 提着的心慢慢放下。 没有将侯爷让进院中,而是挽住侯爷的胳膊说道:“爹我不需要这些人,我身边有一个丁一就够了” 每次女儿一撒娇,自己就会心软,但是这次确是软不了了,因为这真是夫人的命令,他也不敢不听啊。 侯爷抚着顾四季的脑袋柔声说道:“你娘也是担心你” 撒娇都没用的事情就是真的不行。只能再想辙赶走他们了,今晚还要和那人交接李娇娇。 侯爷站在院外半天,早就口渴了,但是女儿好像一点儿也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只能自己进去了。 侯爷刚要转身,顾四季赶紧出声问道:“爹我正要去看看郑哥哥,你和我一道去吗?” 侯爷想正好也有事交代郑绍祖,点头同行。双桃小喜同时松了一口气。 顾四季走出几步回头吩咐双桃:“你把这几个人带进去,好好给他们讲一讲出云阁的规矩” 双桃领会,就是不能瞎跑呗。 父女二人来到听雨轩,这里一如往常的安静,丫鬟看见是侯爷还有小姐来了,一人去禀告郑绍祖,一人将二人迎进厅中。 他们二人刚坐下,郑绍祖就进来了,一如既往的翩翩公子打扮,先是向侯爷问安,和顾四季打了个招呼,便坐在了顾四季的身旁。 落座之后郑绍祖开口问道:“伯父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侯爷笑着说道:“是四季,她说要来看看你,我也一道过来了。” 郑绍祖看向顾四季,两人座位挨着,离得很近,郑绍祖还能看见顾四季脸上婴孩一般的绒毛。煞是可爱。 声音温柔:“好几日不见妹妹过来了” 顾四季淡淡一笑:“大夫说你需要静养娘不让我过来吵你” 郑绍祖温和说道:“不碍事,伤已经大好了” 南宁侯突然开口问道:“东西可都收拾妥当?”郑绍祖正色道:“都已经收拾好了” 郑绍祖这次去黑影阁就是正式的黑影卫,而不是小喽啰,所以全家才这么重视。 南宁侯又嘱咐了一些事情,顾四季看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中微微有些着急,现在那些被派出去的丫鬟婆子们都该回来了,不知道他们四人能不能顶得住。 正巧,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这肚子可真争气。 顾四季装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中午没太吃饱,我去厨房找点吃的,你们接着聊。” 二人哈哈一笑,顾四季转身赶紧走了。 回到出云阁,见丁一和丁二守在门外,顾四季走上前去问丁一:“那些侍卫在哪?” 丁一指了指里正房最远的那间厢房,说道:“双桃也在” 顾四季听出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笑意,不明所以,走到那间厢房门前,推开门就看见这些高大的侍卫围成一个圈子,将双桃围在中间。 双桃正比比划划的给他们讲那天在清露寺遇险的事情。这些侍卫身子微微前倾,神态严肃认真,双桃讲的绘声绘色,一群人竟没发觉顾四季站在门口。 讲到生动处,双桃手脚并用,比划这郑公子如何顽强抵抗,那老者如何两根手指震慑众人,只听得这些侍卫心驰神往,都想一睹那老者的尊容。 双桃缝隙中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小姐,大脸染上绯红,还有点害羞。 众侍卫见她突然停了,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顾四季。 立即排成一排,拱手:“拜见小姐” 顾四季心中暗暗发笑,走到座位上坐下,双桃立刻递上茶水。 看着眼前精神焕发的一排侍卫,想着该怎样招待他们呢?总不能让他们也去晒药材吧。 自己的院子不大,要是这几人守在这里,定是将这里守得密不透风,不能让他们全部留在这里。 将他们一个个都看了一遍,这才开口说道:“听丁一说你们都是府中身手上乘的侍卫” 这几人听丁一认可了他们,心中都暗自雀跃。因为丁一的能力他们是有目共睹的,他们知道自己在苦练几年也未必能赶得上,习武之人能得到强者的认可,那真是比给十两银子还开心。 几名侍卫,心思单纯,心中的喜悦不免露在脸上几分。顾四季接着说道:“你们可知为何明明丁一在这里还要再派你们过来?” 其中一人接口说道:“为了确保小姐的安全”看样子他应该是这些侍卫的头头。 顾四季摇了摇头,郑重说道:“不然,其实派你们来是因为有一个特殊的任务交给你们” 说着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几个侍卫听说是特别的任务也都凝神细听,屋中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顾四季冲他们招招手,他们几人上前一步,顾四季继续说道:“你们可知宫里的刘太医?” 他们自然知道,因为经常练武比试,难免磕磕碰碰,所以经常去刘大夫那取药。 刚才开口那侍卫叫做田峰,听小姐问起刘大夫,开口答话:“自然知道,我们谁磕了碰了都去刘大夫那里取药,他从来不收取银两。” 那药花的还不是侯府的银子,这刘大夫真会做生意。 顾四季又问道:“那你们可知他为何不在宫里当差,而是跑到了侯府,而且从不出府?” 刚才分配任务的紧张气氛,不知何时已经转变成了探讨八卦的气氛。 田峰这次没再开口,而是和其他侍卫一起摇了摇头。 顾四季再次招了招手,他们又向前一步,顾四季接着说:“因为他在宫中得罪了大人物,他才躲了起来,但是那大人物前几日不知从哪里得知侯府有位大夫和他所寻那人很像,派人来打探,虽然还没确定,但是刘大夫的处境却也危急” 众人再次紧张起来 “我娘怕大张旗鼓的保护刘大夫反而会打草惊蛇,所以才会派你们前来表面上是来保护我,你们的真正任务是保护刘大夫” 听小姐说的头头是道,但是他们确实没听侯爷提起还给他们布置了特别的任务啊。 几人心中惊疑,屋中一时沉静下来。 见他们不说话,顾四季接着说道:“刘大夫平日对你们不薄,现在他有危险,希望你们能够尽自己所能护他周全。” 队长田峰领命:“属下定不负所望” 说完就要告退,顾四季喊住他嘱咐道:“千万记住,今晚听见任何响动都要守好刘大夫,可别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田峰想:小姐思虑的真是周全。 待侍卫退出后,双桃看向小姐,称赞道:“小姐你讲故事的水平可落女婢太远了” 顾四季笑而不语。 第二十三章 奔波了一天,还没去看看李娇娇,听小喜说她醒了一阵,喝了几口粥又睡了过去。 顾四季走进房中,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脸色依旧苍白,但是呼吸平稳,想来好好休养,便没大事,只是这脸上的这道刀伤,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 靠在床边,担心着李娇娇脸上的伤疤。突然床上的人,睫毛轻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李娇娇看着映入眼帘的陌生景色一时回不过神来。上午时候虽然醒过一会,但是脑海中全无印象。 顾四季见她醒了过来,赶紧上前抓起她的手,轻声问道:“醒了?口渴吗?” 李娇娇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儿,顾四季见她不回答,又问一遍。 李娇娇这才回过神来,轻轻眨了眨眼睛,她想张口,但是浑身上下使不上一点力气。 顾四季将她扶起,倒了一杯水送到她的嘴边。李娇娇感觉像是在干燥的沙漠中突然涌出一汪新泉,胸中舒畅无比。 一杯见底,仍觉不够,但是却没有再要。而是看向顾四季,沙哑的开口:“我怎么会在这里?” 顾四季将事情的缘由说与她听,李娇娇听得心中阵阵酸楚。她慢慢的想起来,那天让表姐替自己隐瞒,她自己溜出府外。 一时贪玩,天色进晚才往回走,因怕太晚回去被爹娘发现,就抄了近路。 越走越偏,但因着急赶路,也没觉得有多害怕。 天色也越来越黑,小路上本来就人烟稀少,现在更是不见人影。只听见几声鸟鸣从树丛中传来。 走到小桥中间,再过一条小巷,便能看到家门。但见远处隐隐有浓烟突起,接着火光冲天,那正是李府方向。 心中大急,放开脚步,使劲的向前奔去。小巷之中更是漆黑,迎面撞上了一伙人。 这伙人虽是农户打扮,但是手中握着弯刀,口中说着李娇娇听不懂的话。 但是李娇娇心中记挂父母,根本无暇顾及他们说的是哪里的话。 匆匆扫了他们一眼,继续向前跑,但是那伙人却将她的去路拦住。 那伙人也被突然出现的李娇娇吓了一跳,待看清只是个小孩子,心中放松了警惕。 那伙人中的一人,一巴掌拍向旁边那人的后脑勺,低声训斥道:“让你乱说话”这下改说了汉话,李娇娇才听明白,想必是那人说错了什么话。 那人被打的弯下了腰,显然先前那人出手极重,但是只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没有出声,直起腰,揉了揉后脑勺,站在一边。 李娇娇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是此刻的自己是真的着急,记得这几日,父亲很是反常,见自己最珍爱的书画变卖了大半,问他只说是不喜欢了,平日里可是别人碰都碰不得一下。 李娇娇焦急地说道:“各位大爷,烦请让个路,我有急事” 那几人好似没听见一般,依旧挡在她的身前,几个人互换眼色,刚才被打那人突然抽出跨间长刀,向她砍来。 李娇娇从未修习过武功,只是体格比同龄人健硕一些,此刻面对这人凶狠的长刀只有躲避的份,可是那人身手了得,自己很快就被看中好几刀,连连后退,退至桥边,转身跳下,那人手疾眼快,上前又是狠狠的补了一刀。 几人见她跳下了河,刚想继续追踪,身后却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 几人同时转过身,原来是两名黑影卫,路过,听见这边有人喊叫,所以过来看看。 李娇娇听到是黑影卫,心中不免惊疑,这么晚黑影卫怎会在此,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今日父亲常常派人探听黑影卫的动向。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想要绕路上岸,但是脑中渐渐的不甚清明,醒来之后便到了这里。 顾四季也没隐瞒李府的事情,想着早晚她都会知道,而且她相信,这个姑娘身中这么多刀还能活过来,心中必定坚韧异常。 李娇娇当时只是猜测,那是李府的火光,和黑影卫有关,此刻听见顾四季亲口讲李府的事情讲给她听,心中阵阵发颤。 顾四季扶她躺下,看见她的痛苦的神色,不知该怎样出口安慰。 但是李娇娇是个坚强的人,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相信父亲,有人认为父亲胆小怕事,有人认为父亲自命清高,但是李娇娇知道,都不是。 其实父亲几年前并不是这样的性格,那时候他刚任户部尚书,有很多人带着礼物过来恭贺,但是父亲都没有收,来的人慢慢的少了。 但仍有人星夜前来,父亲客客气气的将人请进书房,但是却没有收那些人带来的礼品。那些人拂袖而去。 后来父亲命侍卫,凡是提着东西来的就全都打发了,不需通传。 再后来就变成了那副胆小怕事、自命清高的模样。 父亲那样正直善良的人,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国家伤害黎民的事情。 顾四季看她神情恢复开口说道:“现在外面的人到处找你,现在只是暗访,只怕再等几天找不到你就会挨家挨户的搜查” 李娇娇只知道那伙人的丧心病狂,据说朝中有几个官员,因为惧怕黑影卫,每日上朝前都要和家人深情地告别,总怕,这一别便是永别。 现在自己是罪臣之女,在这里只怕会给南宁侯府添麻烦,只能开口说道:“你们冒死救下我性命,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我绝对不会给侯府添麻烦。” 顾四季知她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摇摇头说道:“我不是怕麻烦,只怕到时候会对你不利,我安排了人,今晚会带你出城。” 李娇娇闻言一愣,因家中突遭巨变李娇娇的性子这才沉稳几分,而顾四季却是多活了几年,所以才对生命更加珍惜,究其根本,不过两个半大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生死之交。 但是此刻听见顾四季的话,心中好像突然感悟了,什么是生死之交,就是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给你一条生路。 再也无法假装坚强,李娇娇突然红了眼圈,接着放声大哭。 顾四季看她现在才算有了点正常的反应,心中的那丝担忧也缓缓退去。 只要还能哭还能恨,还能感受别人的爱,就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顾四季将她搂在怀中,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哭得一阵,顾四季看看外面的天色,想她也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了,出声道:“我给你准备了一身衣服,你换上,接你的人快来了。” 李娇娇闻言收敛泪光,虽然心中酸楚,但是她不能再给顾四季惹麻烦。 喊小喜进来给服侍李娇娇穿衣服,顾四季出门等候,希望别出什么岔子。这种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别人的感受真是不好受。 第二十四章 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但是还不见人来,顾四季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但是依旧神色如常的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品茶吃点心。 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但是那人还没有来,顾四季心中越来越慌,心想果然不能轻易的相信外人。 正当她以为没人会来的时候,屋内响起了李娇娇的一声惊呼,顾四季赶紧跑去查看。 但是推开门里面除了躺在地上的小喜,完全不见李娇娇的影子。 这时候丁一听见声音也赶了进来,两个人心中都充满了警戒,小心翼翼的向屋内探去,空空荡荡,李娇娇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顾四季上前扶起小喜,见她只是昏了过去,稍稍宽心。 丁一将一张字条递到顾四季的面前,顾四季看了看上面只有四个大字“后会无期” 顾四季认得这字迹,那日在珠光宝器后院见到的那人,书上的字迹和眼前纸上的字迹一般无二。 顾四季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不担心他会对李娇娇不利,相反一定会护她周全。 只是恼他不按计划行事,还出手打晕了自己的丫头,就为了报自己威胁之仇,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不管怎样,终于能够安心了,顾四季相信,也许李娇娇以后的日子过得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安逸自由,但是性命却是无忧。 接下来就该准备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顾四季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思索着前世发生的事情,当时自己太相信郑绍祖,太相信父亲了。 当时她也隐隐约约感觉到父亲遇上了什么事情,但是没太在意,总觉得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能力的人,没有什么事情是他解决不了的。 可是他忘了,行走在世间的都是凡人,没有谁是打不倒的。 只怪自己对父亲关心太少,连当时父亲究竟为何发愁都不知道。 还有就是那个女子究竟是谁,顾四季能够感受到,郑绍祖对那个女子很是忌惮。 前世真是一团团的迷雾,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在朝堂之外找一个立足之地。要你那个保证侯府不管遭遇什么都能够全身而退。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因腹中饥饿早早地醒了。顾四季总觉得自己最近特别的能吃,不知道是不是正在长身体的原因。 看见外面天色尚早,躺在床上,在脑海中计划着未来几日的行程。 首先要在城外物色一处新的宅院,位置要隐秘。 还得需要一批身手矫健的护卫,至少武功得和丁一不相上下。 想到丁一,突然想到那丁家老二最近怎么样不知道了。 想了一会儿,实在饿得思绪不能集中。忍不住去敲双桃的房门。 以前双桃和小喜,每晚都会谁在外间陪着自己,但是重生之后经常做噩梦,梦中总爱胡言乱语,顾四季怕自己在睡梦中乱说,所以将客房收拾出来给他们住,反正自己这里没有客人。 双桃小喜听见敲门声,赶紧起床穿好衣服,见外面站着顾四季,齐声问道:“小姐出什么事了?” 顾四季回答:“出大事了” 两个丫鬟的脸色登时变了,她们以为是李小姐的事情败露了。 但是顾四季紧接着说道:“我饿了” 第二十五章 桃喜二人听得此话齐齐无语,真是好大的事情。 但是他们二人也不敢耽搁,立刻去厨房,见厨娘们正在备菜,想来做熟还得一会儿。 双桃庆幸好在自己的厨艺还算拿得出手,征用了厨房的一口锅,给小姐简单的做了碗粥。 顾四季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近食量大增,而且一饿起来就抓心挠肝的难受,要不然,绝对不会在这么早就去吵双桃小喜。 两人将煮好的粥端到顾四季的房间,顾四季顾不得烫嘴,端起就喝,看的双桃小喜二人连连惊呼:“小姐慢点小心烫” 眼见一碗粥见了底,顾四季这才觉得好受些。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顾四季的身体不见长,但是饭量却是与日俱增。 开始只当是在长身体,谁知后来越来越严重,刚吃完一个时辰不到,就又会感到饥饿。而且每天都昏昏沉沉的,甚是乏力。 顾四季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应该是出现了问题,他去偏院找刘大夫。 走进院子,就见刘大夫坐在石桌前,旁边紧挨着田峰,正在喋喋不休,刘大夫已然麻木。 这小子明明一个学武的,却对这医术有莫大的兴趣,本来这是好事。 但是兴趣虽大,但是天分却很欠缺。院中的这些草药,虽然每天都会换新,但是种类从未改变,他没天都会问一遍这些草药的名称。每次都当是新的品种。 顾四季不知他又遇上了什么难题,上前问道:“刘大夫你们在聊什么?” 刘大夫见到是她,脸上的哀怨之情更甚,如果不是因为年龄不允许,他现在一定哭给她看。 上次她将院子里的人都派到这里,这些丫鬟婆子们的主意是个顶个的大,自己反复强调,他的那些草药不能混在一起晒,否则有损药效。 小丫鬟们很是听话,在收拾他的草药的时候都会提前来问,这药如何收拾等等。 但是那些婆子们,居然说反正煎药的时候都会放在一起煎,现在晒的时候放在一起晒有什么关系。 刘大夫在院子中喊得嘶声裂肺,但是没人听他的话。 经受了一天的折磨,本以打发走他们自己能安心的睡个好觉了。 谁知自己刚刚躺在床上,侍卫田峰就进来了,他说小姐派他来保护自己。还得是寸步不离,绝不能中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但是田峰未免太尽心,自己睡觉的时候,他就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脸,自己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 而且刘大夫觉得自己躺在床上睡觉,让别人替自己站岗保护自己,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所以就和田峰聊了整整一晚。 谁知田峰见刘大夫如此健谈,而且说得都是大道理,立即决定将他引为知己,甚至还想结为异性兄弟。 刘大夫深深的觉得,自己真的是活的太久了,都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如此的不见外了。 顾四季也是刚才见到田峰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最近自己脑子昏沉,竟将这件事给忘记了。 这才吩咐田峰:“你任务完成的很好,现在你回出云阁,找一个叫做丁二的孩子,以后就让他跟着你了。” 田峰领命,恋恋不舍的走出刘大夫的院子,并且表示自己有空一定常来。 刘大夫连一句客气的话都不敢说出口,他会当真。 田峰走了,刘大夫开始抱怨近日的遭遇。 顾四季默默地听他诉苦,刘大夫抱怨了半晌,终于想起问顾四季一句:“你来干什么?” 顾四季这才开口说起这些日的症状,刘大夫也暗暗惊奇,按理来说吃那么多体态应该日渐丰腴,但是看着顾四季似乎比上次见面更加消瘦了。 刘大夫收敛心思,伸手探了探顾四季的脉象,脸色越发的凝重。 光脉象探了一刻钟,双桃小喜看见脸色凝重的刘大夫,心中都隐隐升起一丝担忧。 因为刘大夫醉心医术,对待医患总有不合时宜的兴奋,但是像此刻这样郑重还真是少见。 终于,刘大夫在众人的注视下,松开了手,又让顾四季伸出舌头瞧了瞧,几人都知道刘大夫看诊的时候从来没有太多顾忌,所以就大大方方地听从他的指示。 这才倒是没有沉吟太长时间,而是开口问及:“最近的吃食有什么偏好?” 顾四季想了想,最近自己真是荤素不忌,以前不爱吃的食物,现在全都能吃下去。 将实情告诉刘大夫,只见刘大夫眉头皱得更深。 思索片刻对着顾四季说:“你没病” 顾四季将准备好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没病你眉头皱这么深。 顾四季不解地问道:“那我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吃不饱?而且这头整日昏昏沉沉。” 刘大夫根本不在意主仆三人此刻的心情起伏。 自顾自地说道:“你这没病恰恰是最大的病,若是能够查出病因,老夫就能有九成的把握治好,但是现在不能究其因,所以不能医其果。” 顾四季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此刻听到他的话,反而开口安慰:“你们不必太过忧心,我觉得现在能吃能睡的挺好” 刘大夫听了这话,登时就变了脸色,他是最不能接受别人不重视自己的身体的了,如果眼前的人不是顾四季而是别的人,他一定会拂袖而去。 但是即使是顾四季,侯府的大小姐,一顿脸色是少不了的。 顾四季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也许自己是处于好心,不想让别人为自己太过担忧,但是在刘大夫的世界里,这就是不重视生命的表现。 顾四季赶紧找补,脸上神情哀怨,颇为郁闷地开口问道:“刘大夫,你都查不出的病症,还能有谁能知道呢?” 刘大夫看她终于能重视起自己的身体,心中很是欣慰。 但是想到这些稀奇古怪的病症,心中始终不能顺畅,沉吟一会儿,艰难的开口道:“老夫学艺不精,只能诊出寻常病症,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人也许能知道你这究竟是何症状。” 顾四季脸上立即显示出极为感兴趣的模样,这神情落在刘大夫眼中,使刘大夫心中更加欣慰,终于知道着急了。 其实顾四季只是惊奇,难得听见刘大夫说这么谦虚的话,他以前可是自诩华佗在世啊。 顾四季心中大为好奇,真的还有比刘大夫医术更精湛之人? 刘大夫仿佛才明白,顾四季心中所想,脸上显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说道:“我说那人,他只是能诊出病症,但是却不会用药,最终还得是我来施药” 听刘大夫这么一说,心中对着人更加好奇,也更加鄙视前世的自己,究竟都在干些什么,京都中有如此才能的人物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顾四季殷勤地点点头,一双凤眸更加神采奕奕,示意刘大夫继续说。 刘大夫似是极不愿意提起那人,犹豫半晌才开口说道:“是我的同门师弟。” “他的本名我不愿再提起,但是他在江湖上有一个称号叫做鬼手如来。” 第二十六章 提起这个名字顾四季还是没有印象,但是双桃和小喜却是耳熟得很。 出云阁中只住了小姐一个主子,所以平日里的活计很少,婆子们无聊了,就难免会聚在一起,消遣这无聊的时光。 双桃和小喜偶尔也会参加一次这些婆子们的集会,大家会聊一聊近来府上来了哪位贵客,谁的活计轻松,谁的活计露脸。 但是有一次,做饭的厨娘,却提到了一件江湖上的事情,这在出云阁的小院子里,可算是顶新鲜的事情了。 桃喜二人情不自禁的就站住脚步听她讲起。 说江南有一大户人家姓江,世代经商,积累下了数不尽的财富。 这位江老爷一生可谓是顺风顺水,本来祖上留给他的财富足够自他以下三代人吃喝不愁。 但是这位江老爷也是个有志气的,发誓绝对不动祖上的一分一毫,凭着自己的能力,将祖上的产业扩大了三倍不止。 江老爷年轻的时候光顾着做生意,到处奔波,到了而立之年竟然还没有讨上个老婆。 每年前往江府提亲的人犹如过江之卿,但是任凭是怎样貌美的女子,江老爷连看都不看一眼。 一来二去,前来提亲的人也少了。就在大家都以为江老爷打算终身不娶的时候,他竟不知在哪里领回一女子。 这女子虽然生的也算是清秀,但是相比于他曾经相看过的那些女子,可就逊色太多了。 大家都对江老爷女领回这样一位女子议论纷纷,而江老爷却是不理会众人的想法,只一心陪着那女子。 而且还和那女子举行了一个非常盛大的婚礼。 说来也怪,那女子相貌虽然算不得上乘,但是满腹的生意经,帮助江老爷把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 江家众人开始还很不服这位当家主母,但是见识过她的雷霆手段之后,现在是心服口服,再没人说过她的半个不字。 江老爷看着自己的夫人如此也是非常高兴,两人相处的愈发融洽。 可是江老爷却在结婚的第三个年头患上了怪病,本来英俊潇洒的翩翩公子,一夜之间竟生华发,脸上的神采消失无踪。 江夫人到处求医,却没人知道江老爷究竟患了何种病症。看着老态龙钟的丈夫,江夫人心中说不尽的心疼。 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名医,可能是江夫人的一片诚心感动了老天爷,竟真让她碰上了两位名医。 江夫人开始遇见两人以为是师父领着徒弟,却不想那老者竟称呼小的为师弟。 应该一个老大一个老幺。 江夫人将丈夫的病症说给二位听,想不到那二人,并不像往常所见的医者那般连连摇头,而是眼中闪着光辉。 江夫人心中也跟着燃起一丝希望。 将二人引到丈夫床前,江夫人侧身想要空出地方让那老者看脉。 谁知那老者也是微微侧身将身后的少年让到了身前。 江夫人心中虽疑,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带着丈夫四处求医,世上的怪人自己见了没十也九了,所以眼前这老的给小的打下手也无甚奇怪。 那小的一番查看,眼中的神采不减,江夫人看见心中更喜,想是如来佛祖显灵,派二人来留住丈夫性命。 查看完毕,两人也没有多少言谈交流,只对江夫人说能治,但是代价有些大。 江夫人满心都被那能治二字填满,后面的言语只依稀听见价大。 江夫人立马开口:“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是能救得丈夫,多少代价都是值得的”她只当是金银。 那二人请辞说是回去斟酌药方。江夫人只怕再寻他们不见,于是提出就让二人歇在府中。 那二人也不推辞,江夫人心中的喜悦一点也不比当初成亲的时候少。 亲自带领这奴仆将二人的住处打理好,室内打扫的干净整洁。 带着他们二人来到房间,江夫人殷切地上前问道:“恩公,看看哪处不合心意只管提” 那老的没开口,但是那少年却是拱手谢礼道:“多谢夫人款待,但是现下我兄弟二人只需一安静处将药方商定。” 李夫人看着这少年和那白发老者以兄弟相称便觉怪异,面上却不显分毫。 命令众奴仆都去院中候着,谁也不许进来搅扰。 众人依令守在院子当中,江夫人自去照顾丈夫。 第二十七章 师兄弟二人从日上三竿直商讨到星月降临。这才从房中走出。 立即有丫鬟去禀报江夫人,江夫人正要前去问询,转身之际见二人已经到了房门前。 江夫人看见二人手中并无药方,不知二人怎的个商讨法。 江夫人见早上诊病一直是那小的在打理,现下想要询问药方也只冲那小的问道:“不知先生可有妙药?” 谁知,这次那小的却不开口,只听白发老者道:“请夫人将这方子上的药差人买来,每样半斤,各装各的,不要馋和,我自会斟酌。” 说着从怀中掏出药方递与江夫人。 江夫人尴尬的接过药方,心想这师兄弟二人倒是分工明确,只是害得我好尴尬。 江夫人也是有见识的人,见二人都不在意,自己也就全当不曾尴尬过,对着那老者说道:“买药倒是不必,因家夫卧病在床,所以家中药材倒也算齐全” 那老者一听正好,便请夫人引路,江夫人心中着急,欣然应允,那小的却说,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去。 江夫人讪讪一笑:“是我疏忽了,两位恩公今日已经劳累一天,厨房中一直热着饭菜,两位恩公吃过再去歇息。” 二人吃过晚饭,这才回房间休息。 次日一早,江夫人命仆人伺候两位梳洗,将饭菜端到房间,那老者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的伺候过,竟还有些拘谨。 待到二人吃饱喝足,江夫人亲自前来,将二人领到江家库房。 江府将一库房收拾出来专门装药材,还雇了几个伙计打理。 那老者走进库房之中,起先还觉得江夫人所说齐全甚是自大,现在只怕还是谦辞。 这库房之中的药材只怕比江南有名的药铺还要齐全。整整齐齐的收在木盒之中,木盒之上注明种类。 老者虽对库房中的药材爱不释手,却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上前将药材配好,一分一厘都仔细斟酌。 老者虽然平时看上去木讷,但是此时却是满眼精光。 待到抓完了药,那老者挥退煎药的丫鬟,自己守在炉前。 丫鬟为难的看着江夫人,江夫人示意她退下,医者都有几分怪脾气。 药煎好以后,那老者吩咐一定要趁热喝下去,江夫人亲眼见他抓药煎药,但是却不知所用何药,如此难闻。 江夫人强忍住恶心,端着药碗来到丈夫床前,眼见丈夫比之昨日仿佛又苍老了几分,也顾不上其他,扶起丈夫,将药喂了进去。 服侍丈夫喝完药,那老者又交代服药期间需注意如何如何,江夫人一一记下,万分感激。 却说那江老爷,第一天用完药,没甚变化,江夫人心中着急,但是看那二人风姿实在不像骗人。 只耐心等着,守在丈夫床前,寸步不离。 待到第三日,江夫人觉得丈夫好像比前几日精神许多。不知是不是自己心中太过殷切,产生幻觉。 赶紧找来府中管家,还有几个日常伺候的丫鬟婆子。 都说比之前几日确实精神很多。 江夫人这下才算是对那师兄弟二人信服,立即前去拜谢。 来到他们二人房间,那老者不在,江夫人知道,他在江府库房,自从上次见到自己库房之后,那老者就整日待在里面。 江夫人心想,反正就是自家的备用药材,又不只这一处,让他看看又有何妨。 江夫人见只有那少年在,上前拜谢道:“多谢恩公大德,家夫已经见好” 那少年听她如此说,脸上也没甚表情,只是谦虚道:“是老爷造化” 江夫人表达过谢意,又开口道:“那日听先生说起药价,不知先生这药需多少银两?” 那青年听她改了称呼,想是怕叫的太亲自己不好意思开口。 但是江夫人却是又错了,只听那少年道:“药材是江府的,我只是帮着瞧了瞧,至于诊金嘛,金银就免了,只想在夫人面前讨个情。” 江夫人发现自从遇上这二人之后,自己的脑子明显就不够用了,怎的总不按常理出牌。 江夫人想这少年应是有事难办,这才来讨这个人情。当即问道:“不知恩公有何事差遣?” 那少年说道:“目前还没想好,日后再说” 江夫人愣愣的不知如何开口,听见那青年说道:“我师兄这几日忙着配药煎药甚是辛苦,夫人要是想谢就去谢我师兄吧” 江夫人听他如此说,只得退出,去寻那老者。 老者也是和那青年一样,不要那黄白之物,只说夫人能允他在这库房之中逗留几日已是多付了诊金了。 江夫人越发不懂二人,那日明明说是要价很高,现在却什么都不要。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江老爷竟真的像返老还童一般,恢复了以前的样貌,甚至比之前更加的健硕。 后来江夫人寻思,人家不要是人家品行高洁,但是自己不能不识趣,于是夫妻二人奉了金银前去恩公房中谢礼。 谁知房中早就空空如也,谁也不知道那二人是何时离开的。 江老爷夫妇心中惭愧,竟连恩公姓名也不知晓。 二人神情恹恹,回到房中。不一会儿,打扫丫鬟匆匆赶来,说是发现那二人留下书信一封。 夫妇二人拆而视之,只见纸上书写了如何用药,怎样休养,末尾署名鬼手如来. 双桃小喜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将那日听得的鬼手如来的事情讲给顾四季听。 顾四季听二人说罢,心中猜测那白发老者应该就是几年前的刘大夫。 张口问刘大夫道:“您今年高寿?” 第二十八章 谁知竟从师弟口中听到一个惊天秘密,原来那江老爷的病症并不是因为隐秘不易察觉才被师弟忽视。 而是师弟有意试探,看自己是否真的只会用药,不会诊病,他总觉得师父偏心。 刘大夫听见师弟如此说,心中对他是失望至极,当场跑进去和师弟理论。 两兄弟从此闹掰,因为师弟为人处世的能力远胜于刘大夫,因此刘大夫在宫中处处受到排挤,后来遭到陷害,只能辞官。 几人听得刘大夫说了这许多故事,顾四季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脑子甚是昏沉,竟昏死过去。 还好小喜力气大,在顾四季身后将她扶助,不至于磕到脑袋。 小喜将顾四季抱到刘大夫房内,刘大夫上前查看,让双桃小喜放心:“只是饿晕了” 双桃赶紧跑去厨房,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两个菜,又拿了几个馒头,跑回出云阁。 小喜已经将顾四季从刘大夫那里抱回来了,此刻在床上昏睡一会儿,恢复了些体力,转醒过来。 正好双桃将饭菜端来,桃喜二人服侍她吃完。顾四季才觉得身子爽利很多。 歇息了一会儿,双桃进来拿了一瓶药,告诉顾四季“这是刘大夫送来的,听说小姐在休息,就将要交给奴婢了” 顾四季伸手拿过药,听双桃继续说道:“刘大夫说这药只能暂时缓解小姐的饥饿之感,不能根治” 说着又递上一张纸,上面写着用法用量。 顾四季想,自己前世可是从未有过这个症状,现在越吃越多,身体确是越来越虚弱。照这样下去,自己怎能护得侯府平安。 目前看来只能去找那鬼手如来了。 可是他在那大皇子身边,自己直接去找只怕不妥。 这件事情恐怕只能找父亲帮忙,又不能让父亲直接出面。 现在皇上正值壮年,虽然东宫无主,众皇子却也不敢明着去争。 但是就在两年之后,皇上忽生一场重病,皇子们的野心随之展露无遗。 顾四季只恨死不逢时,没看到最后的赢家是谁,侯府就已灰飞烟灭。 所以现在父亲绝对不可以和任何一位皇子有牵扯,这次去求大皇子,难免承一份人情,不划算。 还是得靠自己去求,首先自己得进宫,见到大皇子。 带自己进宫这件事对父亲来说应不是难事。 但是这件事不能直接说与父亲,她知道,为了自己,别说是让父亲去求大皇子,就算是让他直接站成大皇子一派,父亲也绝不犹豫。 不能让父亲为难。 思索良久,终于拟定一个主意。心中舒畅逐渐入眠。 顾四季吃了刘大夫的药,果真一夜没饿,难得好眠。 这几日侯爷夫人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的脸,心中备感心疼,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排解女儿心中苦闷。 侯爷夫人二人只以为顾四季是因为李家那个小姑娘才会伤心至此。 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是夫妇二人自认了解女儿,知道女儿心思深,必不肯说。 只能找各种办法逗她开心,可是始终不见效,侯爷心中感慨:愁煞老夫也! 这日,顾四季如往常一般准备去给爹娘请安,但是请安之前对着双桃如此这般的交代一番。这才动身去爹娘的院中。 夫妻二人见她脸色似比往日添了几分神采,夫妇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一丝安慰。 顾四季上前请安,今日特意吩咐双桃准备那件鹅黄色的纱裙,这颜色更衬自己的气色。 夫人高兴之情自不必说,侯爷也是这几日难得的开怀。 顾四季倚在母亲的怀中,侯爷见状斥责道:“多大了,没骨头似的” 夫人给了他一个白眼:“多大也是孩子” 侯爷讪讪闭嘴。 今日难得顾四季精神好,三人聊了很久,侯爷提到大梁的使臣将会在一月后到京都。这大梁和我大宋争斗多年,甚是无赖,养足精神就来开战,打不过就投降,一点骨气也没有。 上次战役被高湛将军打的落花流水,此次派使臣前来讲和。 皇上实在厌烦这大梁的使臣,而且认为一个小国使臣实在不必自己亲自接见。 皇上有这个想法就要征求几个大臣的意见,风声也就传出,几个皇子都暗暗较劲,能代替父皇接见使臣,那可是天大的殊荣。 顾四季听到此处,心中一喜,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自己虽然想到了如何不动声色的让父亲带自己进宫,可还没想好该对大皇子如何说辞。 眼下这个机会正好,顾四季记得前世就是大皇子替皇上接见的使臣。 而助大皇子得到这个机会的就是那个徐图,自从上次接丁二回来,就已经派人去珠光宝器守着,只要是有叫徐图的出现,一定要带回来。 那使臣还有一月进京,想那徐图也该来了。 第二十九章 顾四季和爹娘聊了会儿,就起身告辞。 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心中略有些疑惑。 思及前几日女儿的神情,总觉得神情萎顿但是不见太多哀伤,因为正赶上李府出事,便以为是因为那李家小姐。 但是今日为何突然就精神焕发,必有缘由。 夫人让身边的丫头上前去叫住双桃,只说是夫人给小姐准备的安神香忘了拿,让双桃回去取。 顾四季心想,你直接送来岂不是更方便,知是母亲要留双桃问话,看向双桃,双桃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双桃来到夫人房间,夫人命丫鬟取出安神香递给双桃,夫人对双桃说道:“今日小姐精神大好,你们贴身伺候的都有赏,一会儿去找管家领赏银” 双桃欣喜,拜谢夫人。 夫人接着说道:“只是小姐前几日究竟为何精神不济?” 双桃似有犹豫,夫人说道:“对我也不能说吗?” 双桃听出夫人语气中的隐隐怒意,夫人一向和善,但只要涉及到小姐和侯爷,夫人却也是个硬脾气的。 双桃赶紧跪下,拜倒在地,说道:“夫人息怒,是小姐怕您担心,所以才不叫奴婢多嘴。” 夫人放缓语气:“你不说我心中更急” 双桃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开口说道:“夫人,小姐自从知道李府出事以后,便每晚做噩梦,梦里见着李小姐浑身是血,大叫冤屈” “小姐因此每晚睡不好,去找刘大夫,刘大夫给开了几服药,但是无济于事,小姐还是整夜整夜做噩梦” 夫人听到双桃说的这些,心中很是自责,自责自己的粗心大意,都不知道女儿连着这些日子竟是这样过来的。 每日都要来给自己请安,还要哄侯爷和自己开心。 自己这个当娘的实在是不尽责。 夫人自责一阵,问双桃道:“今日小姐怎的精神头变好了?” 双桃说道:“回夫人,奴婢也觉得非常奇怪,每晚小姐都会半夜里惊醒,但是昨晚一夜安眠。” 夫人想起今早女儿的气色,确实是非常不错,对着双桃说道:“你赶紧回忆回忆,昨天可有什么寻常?” 双桃思索一阵说道:“昨日一切和平日里一样,但是也有一样,应该是和小姐安睡没有太大的关系” 夫人说道“说来听听” 双桃说道:“昨天白日里小姐说是无聊,便命奴婢去小书房中寻一本书来看,奴婢在寻书之时瞧见角落里放着一幅画。” “小书房中的书册画卷都是奴婢和小喜两人负责归置的,但是那副画却是没有印象。” “奴婢便将画卷拿给小姐瞧,小姐展开那画卷,只见那画上画着一人,那人身穿铠甲,威风凛凛,身后是隔壁沙滩向远处张望。” 夫人越听越迷糊,这和女儿安睡有什么关系,催促双桃不要讲没有用的,只说究竟如何。 双桃不紧不慢继续说道:“小姐见画上那人威风凛凛,浩然正气,自己的心绪也瞬间安稳了很多,晚上难得好眠。” 夫人想那画上究竟画的何人,竟能安稳心神。 听得双桃说的神乎其神,便命双桃将那画卷取来,想要一探究竟。 双桃依令取来画卷,南宁侯夫人展开画卷,登时一惊,画卷上画的不是旁人,正是当今皇上。 第三十章 南宁侯夫人赶紧去书房找侯爷,将画卷一事尽数告知。 侯爷自是认得那画卷,当年在战场上奔波,在路途上偶然救得一位画师,那画师技艺高超。 为感谢救命之恩,提出要给众将士画上一幅画像,当时战士吃紧,大家都不知道是否能够活到明天。 当时皇上还是王爷,王爷感念众将士抛家舍业陪着自己出生入死,在这战场之上想留个全尸都难,不如就画上一张。 万一不幸战死,身上带着画像,家人或许还能找回尸骨。 便让众人想画的就去帐中找那画师。 这一种将士在战场是冲锋陷阵从来不曾有半分犹豫,但是突然遇到这等文雅之事,一群大老爷们竟然不好意思了。 后来画师无奈,让众人站在一起画了一张。 画师将画好的画像送去给王爷,当时王爷正站在风沙之中思索这杖该如何打,画师瞧见王爷的风姿,便将之留在纸上。 当时王爷收到画就将画递给了南宁侯,嘱咐:“若我不幸战死,就将这画带给嫣儿” 嫣儿便是当今的皇后当时的王妃。 南宁侯将画卷贴身收好,直到后来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南宁侯将画归还给王爷,王爷没收说道:“这一路艰辛多亏有你助我,这画便留给你,权当一个纪念” 后来南宁侯便将这画收了起来,想不到竟然被双桃找到,还能保女儿一夜安眠,不愧是真龙天子,连一幅画像都能有这么大的荫蔽。 双桃回到出云阁复命,顾四季知晓双桃的能力,只是编个瞎话的本事还是有的。 只是骗了爹娘,罪过罪过。 顾四季现在就等着徐图的消息了。将原来安排到珠光宝器的人换成了丁家一二,确保万一银钱拿不下,还能靠蛮力。 这样等了两日,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前世这大皇子派徐图去刺杀敌国的臣子,所以才取悦了皇上,皇上便让大皇子替自己接待那讨厌的使臣。 顾四季想再等三天,若是那徐图还是不来,只能让丁一代替徐图了,也许丁一美貌不及徐图,但是身手绝对不会次于徐图。 正好三天之后刘大夫的药也就吃完了。 等到第二日的黄昏,小喜来报说丁一带回来一人,顾四季一听,心中赶紧将老天爷感谢了一遍,你果然还是开着眼的。 顾四季赶到大厅,看到丁一带回来那人却是无比的失望。 只见那人身着一身破烂布袍,佝偻着身体。眉毛浅淡,一双三角眼发出惹人生厌的光芒。嘴唇干裂,脸上的皮肤坑坑洼洼。 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诱杀朝廷官员的长相。 顾四季万分失望,但是人已经带回来了,自己刚见一面就把人给赶走只怕那人会疑心是容貌之过,平白增添烦恼。 就吩咐双桃将人交给管家,让管家在府中找个活计。 顾四季转身准备回房间,正碰上丁二进来。丁二看着顾四季说道:“小姐那人你不留下吗?” 顾四季失望地说道:“交给管家了,不是我要找到的人。” 丁二了然,只是想起那人的本事感慨一句:“可惜了,那人易容的本事真可以假乱真” 顾四季刚迈出门槛,就听见丁二的这声感叹,立马折回来,九折丁二的领子问道:“你说什么?” 丁二一时慌乱,只好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顾四季放开丁二,命小喜赶紧把人追回来,她复坐在厅中的椅子上等候。 顾四季看着丁一问道:“你怎么不说那人会易容之术” 丁一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其实丁一实在是冤枉,小姐就只说去找一个叫徐图的人,也不说那人的相貌,也不说那人的来历,也不说究竟找他何事。 今日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叫徐图的人,还没有跟小姐说上话,就被小姐给遣走了。 丁一哪有机会说什么。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将要变得尴尬的时候,双桃小喜还有那自称是徐图的人,走了进来。 顾四季见他进来,更加细致的端详他的容貌,实在看不出如何作假。 徐图也是奇怪,自己刚报完姓名,那叫丁一的汉子就要带自己走,还是珠光宝器的掌柜劝道:“不合规矩” 那丁一这才作罢,虽然没再张罗立即带自己走,但是那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因为自己自己要展示的易容之术是祖传的手艺,所以不能给人看见。 下去换装的时候,那丁一差点就冲上来。 还好珠光宝器里面也是仆人众多,这才拦下了他。 徐图换完装扮走上台来,小厮向大家介绍这就是刚才那青年,大家都不相信,直到徐图开口说话众人这才相信是他。 但是因为这手艺在京都也就是看个新鲜,丁一毫不费力的就将他领回了家。 莫名其妙被一个男人盯上心中已是惊骇,眼前的女孩竟丝毫不避讳,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徐图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顾四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开口问徐图:“你是哪里人?” 徐图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有个正常的对话了。 立即回答道:“我老家在大王庄” 顾四季也不知道大王庄是哪,也不在意,顾四季现在心情无比的舒畅,重活一世,感觉老天爷都站在自己咱这边。 顾四季尽量让自己的目光委婉一些,不叫徐图惶恐。 接着问徐图:“我能看看你本来样貌吗?” 这不是什么难事,自己本来就是要以真面目示人的,徐图点头答应:“小人遵命,但是小人还需一些工具” 顾四季命小喜将他需要的东西备齐,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去瓶塞,一阵清香传出。 将瓷瓶中的药水倒在铜盆中两滴,然后加入温水,清香之气更浓。 等了片刻,徐图将毛巾浸入水中,然后用毛巾轻轻擦拭面部。 重复了几次,脸上的坑坑洼洼不见,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庞。 等他收拾完毕,屋中的几人都已目瞪口呆,丁家一二虽然知道他这一手手艺,但是亲眼所见更觉震惊。 顾四季亲眼看见了他的手艺,心中不知怎的竟想起敌国那个将要被他杀死的官员。 想那官员也是可怜,前世临死还在护着他,恐怕那官员连他的真面目也不曾见着。 顾四季又问了几句徐图家中的情况,徐图一一交代,爹娘安在,上面还有三个姐姐,下面还有一弟一妹。大姐二姐已经出嫁,自己出来赚银子,家中只剩爹娘和姐弟妹三人。 顾四季问完话,命双桃将人带下去,安排个住处,再去账房中支取十两银子给他。 谁知那徐图立即开口拒绝:“小姐,使不得,无功不受禄,我什么都没干怎能白要十两银子。” 顾四季说道:“这银子你拿回家去,交给你的父母,我需要你办一件事,可能最近都不能回家。” 见徐图仍在迟疑,顾四季说道:“绝不让你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徐图看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想来也干不出什么坏事。 但是徐图做事一向稳妥,还是开口问道:“不知小姐需要我做什么,可否透露一二” 顾四季轻声说道:“帮我杀个人” 徐图心想,这京都的大户人家果然是权大势大,上个人就这么轻飘飘的说出口。 徐图准备转身告辞,自己虽然从不畏惧杀人,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的伤人性命。 江湖中人虽然鲁莽,但是心中总会有个限制,因为有限制才会有顾忌,因为懂的伤悲才会有慈悲。 这姑娘看着挺单纯,开口就是人命,这不是自己能伺候的主子。 顾四季看着他的神情,便已经将他心中的想法猜出个七七八八。 因为实在没有时间在这里空耗,便直接开口道:“我想让你去杀大梁的一个官员” 徐图听她如此说,顿住离开的脚步。 他来的时候也瞧见了,知道这是南宁侯府,在老家也曾经听人提起过这南宁侯府在朝中的地位。 这些年,皇上诛杀了很多朝中的大臣,先帝时的臣子,或贬谪,或诛杀,或辞官,唯独南宁侯一直独得圣宠。 也是因为南宁侯识趣,在皇帝登基的时候誓死效忠,在皇上整顿朝纲的时候主动交出兵权。 如今眼前的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开口就是杀人,还是杀大梁的官员,莫非这是南宁侯的意思? 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姑娘来传达呢?如果这是南宁侯的意思,那这就是自己的一个机遇。 徐图的心思百转千回。 顾四季等的饥肠辘辘,终于徐图转身,做出一副愿闻详情的表情。 顾四季大致也能猜到徐图到京都来的目的。现在因为朝廷的施压,江湖和朝堂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江湖中人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必定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也许还会遭到朝廷的压制,而在朝堂之上建功立业那就不同了,在江湖上势力再大,也始终无法超越朝廷而存在。 所以徐图的爷爷才会退出江湖,只是为了给后人一个清白的身份,能在朝堂上立足。 徐图上京都的目的,就是能遇明主,最好能赚得一官半职,那么徐家的地位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顾四季也没有急着和他详谈,依旧照着之前的吩咐,领了十两银子给他。 眼见日头西沉,顾四季吩咐厨房将饭菜端到房中,吃过了饭,将刘大夫给的药服下。 仔细盘算着以后。 第三十一章 皇宫中 梨妃是赵倚楼的生母,赵倚楼自从懂事以来,就为自己的出生害死母妃愧疚不已,所以对于宫中的所有指责都坦然接受,这是他应该承受的罪名。 父皇的每次怀念都像是一把刀深深的扎在赵倚楼的心中。 因此,赵倚楼决定这次就不去自讨没趣了,反正他争不过任何一位皇兄,正好趁着别人都在争抢的时候,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次他找一个人如此的费力,全是因为自己手中没人,海公公能力再高但是终究只是一个人,而且有些事情他不方便出面。 在京都之中要说消息最灵通的人,那必然是黑影阁一阁阁主沈春,从小就混迹于市井小巷,和各行各业的人都打交道。 不光如此,他手中还有一个京都最大的信息网——来财帮 这个帮派汇集了各行各业的人,无论是行商跑船,还是大小买卖呦呵都能看见来财帮中人的身影。 赵倚楼知道沈春效忠黑影阁的心是不可能动摇的,但是他手中的势力却不是牢不可破的。 也许自己可以从中周旋一二,最好能将来财帮归为己有,那自己以后行事就会方便很多。 赵倚楼深深的觉得收服来财帮的这件事可比在父皇面前争宠要实际的多。 话不多言,立刻就派身边除了海公公之外的另一个得力公公财富去调查一番,看看这个沈春究竟因何深得来财帮众位长老的信任。 财富是海公公的干儿子,虽然办事能力和身手都不及海公公,但是照比一般衙门里的侍卫还是要略微胜上一筹的。 他们居住的宫殿和冷宫的偏僻不相上下,所以没人知道这里还有一个被遗忘的小门,赵倚楼等人便从这里进出。 财富从小门中偏院小门中走出,宫中之人忙着伺候主子,忙着成为主子,没有一人注意这个毫不起眼的宫殿之中走出去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太监。 财富匆匆的赶到宫外,这次六殿下给了他一月时间,来调查那个人人畏惧的黑影阁的一阁阁主。 财富知道最好的消息来源就是来财帮,但是他们都有自己的独特标识。 财富来到街道上,先是来到了一家名为福满楼的酒楼,财富走上楼上的雅间,先将肚子填饱。 店小二热情地将财富迎进门,财富看见店小二腰间挂着一个元宝形的吊坠。 这是来财帮的标志。财富不知道该感叹来财帮势力庞大,遍布京都,还是应该感庆幸自己的运气很好。 财富边大快朵颐,边观察着这家店里的伙计,正是中午饭点,酒楼中人来来往往,店里的伙计虽然忙碌却是不见慌乱。 瞧着这些人的脚步轻盈,身形灵便,看来都是练家子。 财富注意到这间酒楼的伙计,靠近二楼最西面的那间房间都有意无意的放轻脚步。 而且和。那间房相邻的房间都没有客人。 据说每个来财帮的势力,都会派一位管事的,除了酒楼的生意,还负责情报的买卖。 这京都之中大部分的秘密在他们眼中都是透明的。 看来今天的收获不小,财富并不急于去靠近那间房,今天自己的行为虽然隐秘,但是已经引来了很多目光的关注。 财富吩咐店小二结账下楼,继续在街上闲逛,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才能接近那间房间。 弟三十二章 财富这几天都不用回宫,所以另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这是一家新开张的店,和福满楼只隔了一条巷子。 财富今天的事情已经做完,闲着没事干,就跑到了珠光宝气。 以前经常听海公公说起谁家新找了个武艺高强的侍卫,是出自珠光宝。 财富一直对这个珠光宝气充满好奇,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云集了各路的武林高手。 今日这个时辰正赶上拍卖,正好能去一探究竟。 里面的热闹喧哗不同于酒楼茶肆,热情更高。 财富在来到这里以前,心里对于珠光宝气中出来的人,多少存了一些鄙视。 虽然他也是一个命苦的,但是却不至于沦为物品去任人挑选。 但是真正的走进这里才能感觉到,这里的人绝不会对被拍卖的人,存着一丁点的轻视,相反,非常的尊敬。 财富在一楼主子旁边找了个空座,要了壶茶水,静静地观看。 小厮递上一本册子,上面是今天要被拍卖人的名单。 财富跟着海公公这是略微识得几个字,认不完全,也不在意,将那小册放在一旁。 今天的人没有特别出彩的,都是几个身材结实的,被请到府门做了看家护卫。 财富看得兴致缺缺,便开始打量起这个京都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珠光宝器拍卖行。 看到旁边柱子上的几个小孔,还有小孔后面的一条裂纹。 财富大约能猜到几分,看来这珠光宝器也并不全是有真才实学的能手,就说留下这小孔的人,若不是投机取巧,怕是也不能有多么出彩。 看着看着,发现了正对台子坐着的一位客人,别的桌子旁边也有侍候的小厮,但是都只一个。 唯独他的旁边不光有小厮,还有两个明显身怀绝技的高手,不知有何深意。 财富正盯着那桌子上的客人,那客人很是专注的注视着台子上正在表演看家本领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财富的目光,转过头来看了财富一眼,但是只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继续紧紧地盯着台上的人。 财富奇怪,若说前面几个,还有值得一看的必要,至少领回家去还能看护院子。 但是此时站在台上的人,展示的是易容之术,据说是能很快转换妆容,就算是最亲近之人也绝对认不出来。 这在财富听来,和那大街上表演变脸的没有什么分别。 财富猜想,要么台上的人曾经的罪过那位客人,也有可能是台上之人真有什么过人的本领。 财富便开始认真的看着台上之人,那人扭扭捏捏地说道:“这是我家传的手艺,不方便在外人面前展示,请各位稍后片刻” 说完,便由一个护卫领着转向后堂。 那桌的客人登时也站了起来,想要随着那人一起转入后堂,但是被同行之人拦住,两个珠光宝器的护卫也挡在了他的身前。 那人之后乖乖坐下。 财富能看得出,那人并不是存心挑事,要不然,就凭那两个护卫是决计拦不住他的。 那人虽然身子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但是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后堂,像是盯着猎物一般。 在等会的间隙,一女子上台表演一段舞剑,赢得了众人的喝彩。 女子身材婀娜,脸上蒙着面巾,但是仅凭那双眼眸也能猜见面巾之下的绝色。 舞起剑来,更显灵动,一身大红色衣衫,和珠光宝器内的装饰相得益彰。 全场只有两人的目光没有被她吸引住,一是财富,二是那紧紧盯着后堂之人。 等女子退下,一位佝偻老人上台,脚步虚浮,脸上都是痤疮,看起来这人脸上生疮已经很久。 脸上坑坑洼洼,甚至看不清脸上的本来面目。 那人看了看这个从后堂走出来的人,不是刚才那青年,便没过多注意,依旧盯着后堂。 那人上台鞠躬,众人刚才看过一个绝色美人,此刻突然变成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头子,心中都有些不耐。 但是当他开口说话,众人这才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原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个进入后堂改换妆容的人。 第三十三章 财富也很是惊讶,他以前也曾经跟着殿下一起出来过,见识过江湖上的稀奇杂耍,但是像那人一样,完全改头换面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知道干爹和殿下能不能看得出来他的易容之术。 中间那桌的的客人,也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眼看那人又坐不住,就要往台子上冲,还好旁边的人手快,将他扯住,也将自己带了个跟头。 不知对他说了什么,那人才算是安静下来。 最终如愿将那人带走,财富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那个擅长易容的名字是什么。 但是那个盯着他的人,听得同行之人唤作丁一。 财富心中甚是惊奇,不知何时江湖卖艺人也成了京都之中的抢手人才了。 财富看看天色,转身走入夜色之中,回去将今日之事详尽的说与赵倚楼和海公公听。 赵倚楼听得他说福满楼中之事,想着这是个机会。 第二日也扮作寻常公子模样,溜出宫门。 赵倚楼走出宫门,仿佛将一身枷锁脱于宫门之内。 步履轻快,行走于街巷之间,径直走向福满楼方向。 走进酒楼,细细查看,果然小厮掌柜腰间都坠一枚元宝形吊坠。 正是来财帮的标志,他上楼想要靠近那间房间。 刚刚踏上二楼,便来了小厮前来招待。 赵倚楼佯装不知,径直像最西面的那个房间走去。 小厮忙上前阻拦,口中歉意说道:“客官止步,那房间曾有一文士,科考失意,醉酒在房间胡乱写画” “胡乱写画完之后,就跳进了后面的湖中,因此掌柜吩咐,这间房间风水不利,不能留客” 赵倚楼不好将目的表露的太过明显。 所以就在旁边的那个房间坐定,嘱咐店小二:“我有一怪癖,食量巨大,吃饭之时不喜近前有人,你只管将酒楼之中的招牌饭菜端上来,不必来伺候了” 店小二看他这身板,虽然强劲,但不似贪食之人,心下生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依照他说的照办。 将饭菜端齐,店小二退下,暗中又转回身,在门缝中悄悄打量。 那店小二虽然会些武艺,但是身手远不及赵倚楼,赵倚楼早就听出他的脚步之声去而复返。 装作胃口大开,将盘中的饭菜只管往嘴里送。 店小二观察片刻,并无异样,暗笑自己多疑,便悄声退下。 赵倚楼听闻脚步声渐远,将房间门关严,又在门口放置一个酒杯。 打开窗户,悄声钻出,慢慢的向最西边那间房间靠近。 赵倚楼的武艺全是海公公亲传,虽不曾与人正面较量,但是放在江湖上也能排的上是一流高手。 在窗外屏息片刻,房内并无声音,加之街上人生嘈杂,实在闻不得屋内究竟有没有人。 又等了一刻,房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难道这么多人小心翼翼避开的只是一间空房? 半天不见动静,赵倚楼决定进去一探究竟,刚要抬手开窗,闻得屋内一声哭泣,似乎是一老妪的声音。 赵倚楼缓缓收回手,躲在窗下偷听。 伸手将窗纸戳了个小孔,向内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在内,背对着他默默啜泣。 怀抱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但是赵倚楼看不真切。 那妇人哭泣一阵,旁边走来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身上的装扮也是华丽无比。 那男人伸手轻轻地拍打妇人肩膀,口中喃喃细语,说些什么听不见真切。 那妇人哭得一阵又不吭声,房中好似无人区居住一般沉寂。 赵倚楼实在看不出这两人什么名堂。 屋里的妇人开口说道:“房中太闷,开会儿窗吧” 先前没听真切,这句却是听得真切赵倚楼赶紧起身,刚起一半便有一物直冲自己面门,定睛一看,原是一支判官笔。 赵倚楼知是自己的行迹已经被人发现,窗子随着判官笔应声而开,赵倚楼这才看清那妇人怀抱之物,原是一个牌位。 第三十四章 赵倚楼蓦然一惊,脑海浮现两人,这两人是江湖上有名的疯子。 那个女的时而疯癫,时而阴狠,时而沉静。 那个男的脑筋还算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对那女人言听计从。 他们生了一个孩子,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据说自从有了那个孩子的陪伴,那个女人的疯病也有了很大的改善。 谁知就在孩子束发成人那一天,他们的儿子突然失踪。 两人找了很久,但是始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那男人给儿子弄了一个灵位,女人见了,就将灵位抱在怀中,并不刻写名姓。 夫妻二人四处寻找,看见长相酷似者就虏回家去,认出不是,便当场杀害,用生血来祭灵位。 赵倚楼已然知晓二人是谁,手中动作不停,出手躲避,并不敢弄出许多动静。 二人心思不同常人,也不叫人,只顾闷声发射暗器。 赵倚楼发觉那男人发射的暗器,虽然精准有余,但是力道不足。 自己对付这个人绰绰有余,所以也就没有太多顾忌,起身跳入屋内,和那男人近身厮打。 赵倚楼进来时顺手将窗子关住,抱着灵位一直哭泣的女人突然起身。 赵倚楼看她脚步,也是一个习武之人,现在两个对一个,自己没有临敌经验,有瞬间慌乱。 但是心中谨记海公公的教诲,遇到任何危险的境地,心神安稳胜三分。 绝不能自乱阵脚,赵倚楼一边和男人厮打,一边警惕着那个女人。 那女人将关上的窗子打开,复又坐下抱着灵位嘤嘤。 赵倚楼无语,但是依然不敢放松警惕,那男人眼见打不过,也不叫人。 仍旧自己单打独斗,那妇人眼看见了血,神情一变,脸上的泪痕尚在,却是一脸肃杀神情。 赵倚楼和那男人对打,几招之内,已将其制服,打倒在地。 看这妇人起身,心中知道,这妇人比这男人难缠的多。 不似先前散漫打法,将手中折扇横在胸前,做防御状。 妇人并不在意其他,只管进攻,赵倚楼见她手弯成爪状,向自己手腕抓来。 登时变防御为进攻,躲避她的同时,执扇那手自下向上挑起,打中了妇人的手肘。 妇人好似不觉疼痛,依旧按部就班的向赵倚楼进攻。 那个男人休整片刻,也加入打斗之中,三人厮打,声音比先前大了很多,惊动了福满楼的小厮。 只听见门外的人问道:“吴老板,发生什么事情?” 男人不答话,外面的人不敢走进来,只在外面干着急。 赵倚楼放下心来,这二人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是还是很讲江湖道义,并不以人多来欺。 想着今日只是进来打探内情,不欲害人性命,便对那男子说道:“吴老板是吗,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事相求,小弟鲁莽,不知变通,这才导致误会” 那男子不做理会,赵倚楼便提高声音继续说道:“小弟已道是误会,请吴老板手下留情” 那男子停下手中招式,缓缓举起食指,靠近嘴边。 赵倚楼知他擅发暗器,小心提防,谁知那人只是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赵倚楼这明白,为何自己闯入房中,两人也不曾叫嚷,原来这妇人害怕吵闹。 房中安静下来,外面的人也没再问,但是脚步之声并未远离,仍然在门外守候。 赵倚楼看见那男人不再理会自己而是伸手将妇人揽在怀中,轻声安慰。 赵倚楼这下才听清楚,那男人对妇人低语些什么。 “夫人稍安,咱们孩儿已有下落,再过半月,咱们一家就能团圆” 妇人依然不见回话,但是脸上的表情确有松动。 第三十五章 赵倚楼总觉得这两个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疯子,好像也并没有传闻中的那样疯。 这个世界上谁不是个可怜人呢? 男人继续低语一会儿,妇人转身坐回椅子,脸上的肃杀消失不见,只余满脸的悲戚。 赵倚楼看见那妇人的表情,实在不能将江湖中传闻的疯子与之相联系。 终于安抚了那妇人,男人转过身看向赵倚楼。赵倚楼觉得能用脑力解决的问题,最好还是不要动用武力。 自己真的很讨厌这种以暴制暴的办法。 赵倚楼首先示好,拱手道:“敢问英雄尊姓大名?” 那男人一愣,并不是因为他的示好,而是很莫名其妙地问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打我?” 这话问得忒直白,赵倚楼尴尬一笑:“切磋切磋” 男人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回了一个和那身装扮非常不相配的粗鲁礼节,说道:“我是严鹤”接着又指向坐着的那个妇人说道:“那是内人,柳燕” 赵倚楼冲着那妇人也拱手行了一礼,说道:“见过嫂夫人” 毫无疑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严鹤望向妻子的神情充满了温柔。 赵倚楼不敢仔细去瞧那妇人的长相,只要自己的目光稍微往那边一扫,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向自己射来。 那男人请赵倚楼入座,赵倚楼也不拘束,径直坐在了严鹤的旁边。 严鹤开口问道:“小兄弟,看你面相生得端正,为何却要听人家的墙角?” 赵倚楼歉意一笑,回道:“这件事是事出有因,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严鹤从小混迹于江湖,早就养成了不拘小节的习性。赵倚楼说话虽不算是坦诚,但是刚才拜见柳燕的诚意却是显而易见。 而且从刚刚交手来看,这个年轻人的身手很好。看赵倚楼的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这般年纪便有这番造诣实在难得。 看他的武功路数,应是出自名门正派,想来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江湖中关于自己的传闻,自己也曾耳闻,实在算不得好听。 严鹤也就不拘泥于那些小事,也拱手还了一礼,说道:“既然小兄弟有难言之隐,我也不便多问,只是不知小兄弟高姓大名” 赵倚楼知道现在京都之中只有自己一家姓赵,随便编造了一个假名,说道:“在下姓李,单名一个兆字” 第三十六章 严鹤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这号人物,想来是哪位高人的徒弟。 严鹤想起刚刚李兆说有事情相商,问道:“谢兄弟,你刚刚说有什么事情找我?” 赵倚楼摆正姿态,脸上显出一副窘迫的模样,说道:“实不相瞒,小弟家中突遭横祸,赶来京都投奔亲戚,但是亲戚早就不知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在京都漂泊数日,遇到一位高人,是他让我来福满楼,说是在这里能找到一条活路。” 严鹤看出李兆机警,他能找到这里也是情理之中。 严鹤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当初也向眼前这个少年一样,灵动机警,心中对李兆不由得偏爱几分。 他知道现在的福满楼是来财帮的势力,夫人柳燕是来财帮唯一的女长老,自己也因为她的能力在来财帮也算是说得上话。 但是自己也不能因为李兆合自己的眼缘就轻信于他,夫人这些年因为儿子的突然失踪,误伤了不少人,武林中人早就对他们夫妻二人喊打喊杀。 于是对着赵倚楼说道:“李兄弟,我看你的身手不错,你可以去珠光宝器试试运气,京都中人,谁家需要打杂侍卫都会去那里寻找。” 赵倚楼面露难色,说道:“严大哥有所不知,我初到京都,人生地不熟,不小心和珠光宝器的伙计打了一架,现在实在是没有脸面再去投奔。” 严鹤正在思索如何拒绝,只听见那个一直在旁边嘤嘤啜泣的妇人柳燕转过身来,看着赵倚楼说道:“我的儿,你让娘找的好苦!” 说完就向赵倚楼冲过来,想要将他搂在怀抱之中。 赵倚楼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和别人如此亲近过,所以快速转身避开。 柳燕看见抱空的怀抱,脸上神情悲痛,出声说道:“儿啊,你可是还在怪娘?娘错了,以后再也不会逼你练武,再也不会逼你读书,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赵倚楼以前从未接触过这种场面,好在性格还算沉稳,并未惊慌,而是轻声安慰道:“柳夫人,您认错人了,我是李兆,不是您的孩儿” 柳燕此时完全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这轻声细语,正是儿子平时对自己说话的语气。 严鹤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只是为眼前这个少年觉得可惜,因为夫人的行事风格,自己再清楚不过,一旦她神志恢复,那么等待他的就是折磨和死亡。 严鹤是不可能违背自己夫人的意愿的,所以现在只能替眼前的年轻人觉得可惜。 他轻轻走到柳燕的身边,将她手中的排位拿起,放在桌子上,冲赵倚楼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闪躲。 赵倚楼没有放过严鹤眼中一闪而过的惋惜,心中警铃大作,慢慢的挪步到窗子前面。 柳燕仍然在自顾自的检讨自己的过失,严鹤眼中满是对妻子的担忧。 赵倚楼现在就站在窗前,眼前的柳燕只要一有风吹草动,自己即刻就能跳窗逃走。 赵倚楼此时确定自己是安全的,便安心了许多。 第三十七章 柳燕一直试图向他靠近,却又小心翼翼,似乎怕惊扰了他。 赵倚楼知道一定是自己的哪一句话或者是哪个动作像极了他们的儿子,所以她才会这样。 可是一旦她认出不是,那自己一定就会像以前的那些人一样,命丧于此。 三个人尴尬地对峙,只有柳燕的心中是放松和喜悦的。 赵倚楼想着来财帮的势力,想着勉强牺牲一下也没什么,现在她认定自己是她的儿子,必定不会加害于我,万一不幸认出不是,那时再说。 于是脚步不再躲闪,而是微微向前一步,这一下,高兴坏了柳燕,却吓坏了严鹤。 赵倚楼的身手他是知道的,夫人现在神志不清,万一赵倚楼趁现在下杀手,那自己和夫人都很危险。 于是向前一步横在他俩之间。 赵倚楼还没等动作,柳燕一把将严鹤推开,赵倚楼看着眼前飞出去的人影,不觉一愣,这柳夫人看似柔弱,对自己的丈夫下手是真的狠啊。 愣神之际,已经被柳夫人抱在怀中,赵倚楼从小到大都没和女人这样亲近过,心中很大的不舒服。 但是抱住赵倚楼与的柳燕却发现了不对劲,儿子没有像以前一样环住自己。 将怀中的赵倚楼微微推开一点,看清他的面容,似乎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于是更加用力的抱住赵倚楼,口中念叨:“儿啊,娘可想死你了” 赵倚楼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若是自己的母亲没有死,想必也会像她一样将自己揽在怀中轻声细语吧。 两人拥抱一会,旁边的严鹤慢慢的爬起身来,心中充满苦涩,自己在夫人的心中始终比不过儿子,哪怕只是一个假冒的。 但是夫人现在紧紧抱着那个家伙,自己也不好发作。于是就在一旁站着,怕那小子突然出手伤害夫人。 赵倚楼忍住心中的别扭,被柳夫人抱了一会,挣开她的怀抱,然后扶着她入座。 口中关切地说道:“坐一会儿吧” 柳燕满脸的欣慰,想起了以前,儿子也是这样心疼自己,其实自己可比儿子的身子强上许多。 柳燕冲站在一旁神情戒备的严鹤说道:“儿子练武练得累了,你快去买条鱼来,儿子最爱吃鱼。” 严鹤站着不动,他不能让自己的夫人和这个家伙单独待在一起。 柳燕见说完半天,严鹤一点动静也没有,满脸疑惑的看向严鹤,严鹤被她盯着出了门。 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赵倚楼不敢有太多的动作,只怕自己一句话说错又惹得柳夫人变脸。 赵倚楼回想刚才自己所说的话,还有自己做过的动作,实在想不出究竟是哪里触发了柳夫人的情感。 柳夫人看着眼前人,也有一瞬的恍惚,似乎自己的儿子对自己并没有如此疏离,想来是自己平日里对他太过严苛。 于是对着赵倚楼说道:“宇儿啊,若你实在不愿练功便不练了,只是别再偷偷地跑了,娘一天看不见你,心中就似蚂蚁爬过一般难过。” 赵倚楼忽然想起自己向严鹤求助时的情景,想来她的儿子不想练功之时,也曾如此哀求过。 脸上换上一副苦兮兮的表情,柳夫人更加心疼。 软语安慰道:“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娘再也不阻挠你。” 赵倚楼接口说道:“我想进来财帮。” 听见赵倚楼提起来财帮,身上的气势瞬间就不同了,说道:“凭你的身份想进入来财帮还不容易吗,只是现在来财帮不比以前,帮主非要结交朝廷,帮中乌烟瘴气,娘不想让你深陷其中。” 这时候的柳夫人和刚才完全不一样,赵倚楼能够想象得到,柳夫人痛失爱子之前必定精明能干,不然也不可能成为来财帮唯一的女长老。 赵倚楼接口问道:“帮主为什么想要结交朝廷?” 柳夫人闻言冷冷一哼,说道:“还不是那老匹夫为了自己女儿的荣华富贵。” 赵倚楼更加不解,来财帮在京都之中很是出名,帮中各种事务都有涉猎,来财的道路更是千万条,就算是不结交朝廷也已经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了,何苦做低去听朝廷的使唤。 其中必定还有柳夫人都不见得清楚的隐情。 赵倚楼又问:“那帮中的众位长老也和帮主一个意思吗?” 柳燕说道:“怎么可能,帮中众人早就已经习惯了江湖上的风气,现在给朝廷做事,连一个黑影阁的小小守卫也敢对来财帮的弟子吆五喝六,帮中弟子心中憋气,但是有什么办法啊?” 帮中弟子不服,帮中长老意见不合,但是帮主始终一意孤行的与沈春来往,究竟为何呢?真的只是为了结交朝廷混个一官半职? 赵倚楼心中越发的不解,现在江湖中人虽然有都有意向朝廷靠拢,但是来财帮的势力却不是常人能比,就算是朝廷中人也要顾忌一二,何苦自低于人? 说话间严鹤已经回来,手中还端着一盘糖醋鱼,脸上的神情依旧不善,戒备的看着赵倚楼,他已经知道,这小子定是有所图谋,刚才所说事情十有八九是诳骗自己的。 眼中的怒火更胜,但是碍于夫人在侧,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一盘鱼放下,又出门去拿碗筷。 赵倚楼看着严鹤自己忙进忙出,不知道为何他不叫店中小二帮忙。 柳夫人怕吵,可以让小二不出声响就好,何必自己忙碌。 这一家人真是越看越怪。 严鹤将手中的碗筷摆在赵倚楼的面前,赵倚楼在柳夫人殷切目光的注释下抄起手中的筷子,夹了一小块的鱼肉送到嘴中,刚入口不禁皱起眉头,虽然海公公经常告诉自己,心中想法不可泄露于面上。 但是赵倚楼轻易不会委屈自己,嘴中实在酸涩难忍,想着这个严鹤是不是报复自己,冒充他的儿子,怎么这么酸。 柳夫人看见赵倚楼皱眉,也拿起一双筷子,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嘴中,给了严鹤一个白眼,说道:“味道如此寡淡,怎能入口?” 难道这两口子是吃调料果腹吗? 严鹤不得以端起盘子,想拿去后厨重新再做。 但是赵倚楼拦住了他,说道:“我还不饿,不必做了,你坐下,我有话与你说。” 严鹤眼神看向柳夫人,见她没有异议这才坐下。 第三十八章 柳夫人感觉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坐在一起说过话了,心中别提有多欢愉,严鹤更是很久没有看到妻子如此神采奕奕的情景了。 以前虽然有过片刻的喜悦,但是找来的人都不是自己的儿子,夫人脸上始终是失望居多,然后就是嗜血般的狂怒。 柳夫人冲着严鹤说道:“以后你千万不可以再逼迫宇儿练武,他吃不得这个苦便不吃,我儿子可以如此的。” 赵倚楼知道柳夫人对自己的儿子爱之深切,心中对自己此刻的行为不耻,自己是在利用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 严鹤对妻子向来是言听计从,此刻口中答应道:“当然不想练就不练” 柳夫人看着女赵倚楼开始叙起家常,说起宇儿小时候有多淘气,说起宇儿小时候有多懂事,赵倚楼静静地听着,不多答话。 柳夫人说了一阵,严鹤轻声打断,说道:“夫人,说了许多时候,可去休息片刻。” 柳夫人也觉困顿,于是点头,由严鹤扶着,向里间走去。 不一会儿,严鹤出来,赵倚楼依旧坐在桌前,自顾自的喝着茶水。 严鹤口气凌厉,但是声音却很低,问道:“你究竟是谁?到底为什么要靠近我二人?” 赵倚楼拱手说道:“在下李兆,刚才多有唐突,在下只是想进来财帮。” 虽然他现在说的话和刚才所差无几,但是严鹤却觉得他此刻的话更有几分可信。 于是问道:“你总要说出个由头来,我才好为你引路,来财帮于我有恩,我不能给来财帮引祸。” 赵倚楼安抚道:“严大哥放心,小弟绝对不是坏人,小弟进入来财帮只为查清楚一件事情。” 严鹤又说道:“我夫人是来财帮的长老,安排你进帮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夫妻二人不理帮务已久,在帮中并不能帮衬你太多。” 赵倚楼点头说道:“这是自然,只得严大哥引荐已是大恩,往后事宜不敢再来劳烦。” 两人说定了这件事情,赵倚楼心中感慨自己幸运。 严鹤对赵倚楼说道:“现在我夫人将你认作我们的儿子,在她认出你来之前,你先不要对她说。” 赵倚楼从刚才开始就非常好奇,问道:“敢问贵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严鹤也知道江湖上有很多关于宇儿的传言,但是真正的内情却是谁也不知道,当然现在他也不打算告诉这个初见的小少年。 只是说道:“我儿突然失踪,我们夫妇二人寻找多年,始终不见踪迹,夫人的甚至渐渐的不清楚了” “来财帮中的弟子也曾帮着一起打探,有一日说是在江边看见一位公子,形容酷似我儿,我们夫妇二人兴冲冲地赶去,发现并不是。” “夫人就是在那时神志开始不清明,当时失望至极,情绪难控,夫人下手杀了那青年,不知怎的,夫人神志不清的时候,功力大增,竟然比平时多了一半的功力。” “此后,夫人便不能见生人,看见生人就将人认作宇儿,发觉不是便要杀掉。” “所以我不敢再让生人近前,我们夫妻二人就一直在这小小房间里面生活。” 严鹤没有说出他们的儿子宇儿究竟是如何失踪的,赵倚楼知道他不愿多讲,便不再问。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拱手告辞:“今日天色已晚,小弟就不多打扰了,所求之事还望严大哥精心。” 严鹤点头答应,将手探入怀中,摸出一块铜牌,上面刻画一枚精致的元宝图样。 将铜牌递与赵倚楼,说道:“这块牌子给你,下次再来就走正门吧” 赵倚楼接过铜牌,拱手称谢。 转身从窗口跳出,严鹤看了他走出的身影,心中感叹“好俊的身手” 也转身走入里间卧室,看着床上熟睡的妻子,心中踌躇,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帮助那个少年。 思忖片刻,心中有了计较,若是妻子醒后,还记得刚刚那少年,便帮他在帮中寻一个活计,若是妻子不记得,那这件事情就算了。 毕竟不知是敌是友。 南宁侯府 顾四季将徐图安顿好后,便没有再主动找过他。 而是专心筹划着以后的事情。 前几日,刘大夫又送来两瓶药,顾四季吃了刘大夫的药,身体还算清爽。 这日顾四季正在看账本,小喜进来禀报:“小姐,徐图来了” 顾四季抬头看了一眼,吩咐道:“请他进来” 徐图走进顾四季的书房,房中装饰简洁,清新典雅,但是藏书却有不少。 顾四季正坐在案前,埋头看着眼前的账本,感慨侯府实在太穷了。 徐图却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小小的人儿,坐在大大的太师椅上,显得更加娇小,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是如同大人一般,带些微微的愁闷。 徐图知道父亲还有爷爷的计较,他们都想让徐家在京都站稳脚跟,爷爷更是从很早就开始打算。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自己现在是在替侯府办事,而南宁侯更是皇帝面前的宠臣,侯爷下的命令,大多也是皇上的意思。 就算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侯府雇来的护卫,若是差事办好了,还愁以后的发展。 权衡之后,徐图决定,就靠上侯府这棵大树吧。 徐图单膝跪地,行了一礼。顾四季看他这个架势,知道他是同意给自己办事了。 虽然是大家各取所需的事情,但是还是很开心,因为至今为止,自己想做的事情还都算是顺利。 让徐图起身,直直的盯着徐图,脸上神情严肃,说道:“你可想好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若是中途反悔,我不光能断了你徐家的官路,还能让徐家在京都之中无法立足。” 顾四季本不想说这些话来吓唬他,但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万一他中途反悔自己前功尽弃,还有可能惹下大皇子这个仇。 徐图在她这句话中却是听出了别的意思,想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能有多大的权利,这些话只怕是侯爷来教她说的。 于是开口保证道:“请侯爷小姐放心,属下定不辜负侯爷和小姐的托付。” 顾四季知道他是误会了,也不急着解释,自己确实无法取信于人,还不如借一借父亲的威名。 等他差事办完回来,在慢慢叫他知道。 顾四季看看日子,实在容不得多做耽搁了,于是屏退众人,单独和徐图商量具体的事项。 顾四季对徐图说道:“我手中的情报有限,到了大梁之后,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 徐图看着顾四季递给自己的一叠纸,上面记载了大梁哪个官员的姓名、官职、住址。 这些信息对于徐图来说已经很满足了,但是自己一个人上路难免会有不方便的时候,所以开口向顾四季讨人:“小姐,不知此行可否再派一人协助于我?” 顾四季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府中唯一能够做到外出不被父亲发觉的只有那个丁二。 顾四季说道:“我会派丁二和你一同去,他虽然机警,但是身手却不如你,所以大事不可托付。” 徐图点头,示意子知道。 两个人又商量一阵,顾四季就让徐图下去收拾东西,明日就出发。 顾四季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自己的小金库,掏出些银两。 唤来丁一,吩咐丁一:“你去集市上买上四匹好马。” 丁一也不多问缘由,拿着银两便来到集市上。虽然顾四季和丁一只有短短几天的相处,但是两个人却形成了一种默契。 丁一从来不多问,顾四季从来不隐瞒。 丁一知道顾四季正在做的事情,虽然知道危险异常,没有道理,但是从没有横加阻拦。 顾四季也知道丁一完全可以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告诉给父亲,但是他没有那样做,就像丁一不理解她正在做的事情一样,顾四季也不理解丁一为什么要替自己隐瞒 丁一办事迅速,很快就挑选了几匹上好的马,银钱也没少花。 买完马匹,将马匹放在了京都城门附近的一家酒楼,回出云阁复命。 顾四季看着眼前的丁一,站在自己的面前,像一座魁梧的小山,但是顾四季莫名的觉得这座小山非常亲切。 顾四季好奇地问道:“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丁一知道她问的是刺杀大梁臣子的事情。 于是老实地问道:“小姐为什么要刺杀那个臣子,其实他在大梁并没有太多的实权。” 顾四季当然知道,要不然徐图也不可能轻易的得手,这次刺杀的这个臣子叫做郑仁,但是为人却是一点也不仁义,尤其是那张嘴,更像是市井妇人一般尖酸刻薄。 当初皇帝还是王爷的时候,就曾经被那个郑仁辱骂过。 他的成就全赖那张嘴,当时陛下心志坚强,没有被他的那张嘴唬住,但是就有那个承受不住的,临敌之时还未动兵刃,已经被他的骂的怵了。 但是他的那张嘴却是敌我不分,在大梁也得罪了不少人,所以一直没有得到大梁皇帝的重用。 这些都会顾四季从父亲那里打听到的,虽然当年陛下并没有吃亏,但是这件事情想必也留在了陛下的心中。 所以大皇子杀了这个郑仁,皇帝才会那样开心,多看大皇子几分。 顾四季轻挑唇角,说道:“就是因为他没有实权,我才会去杀他,有实权的我们现在杀不过人家。” 丁一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他能看出徐图是有武功傍身的,但是如果去谋杀大梁的权臣,想必也是有些难度的。 丁一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好像没什么大作用,就因为杀得过所以就去杀?小姐这是什么思想。 还想问什么,又不知道该从哪问起。 于是转身退出,丁一觉得自己,自从和侯爷搬进这个侯府,成为侯府的护卫,就变得懒了,什么都懒得去想。 第三十九章 顾四季觉得也该准备准备进宫的事情了。 于是吩咐小喜将饭菜预备足,自己今晚不打算吃药了。 小喜领命,便出去准备饭菜。 刘大夫的药果然有奇效,吃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一旦停药,效果显著啊。 顾四季一整晚没怎么睡好,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送的丁二和徐图出门,然后回到房间继续吃。 等到天色渐明,顾四季看看时辰差不多该去请安了,吩咐小喜替自己梳洗,她现在浑身乏力实在没有力气。 顾四季指着柜中那件白色的襦裙说道:“今日穿这件。” 小喜不愧是从小就在身边伺候的人,手脚麻利的很,很快就收拾停当。 顾四季由小喜扶着,去给母亲请安,父亲今日休沐在家,南宁侯夫妇二人看到顾四季这个模样都吓了一跳。 怎么昨日还活蹦乱跳的,今日就虚弱成这个样子。 南宁侯夫人走上前去,关切的问道:“我儿,可是哪有不适,怎的又这般模样?” 顾四季将身体靠在母亲的身上,说道:“昨日一晚不得安睡,梦中总是能见战场厮杀之景” 南宁侯心中的关切丝毫不少于南宁侯夫人,听见女儿如此说,心中大是疑惑,女儿从来不曾上过战场,何来战场厮杀之梦? 顾四季说话之际,已经由母亲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南宁侯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女儿,开口问道:“你梦中所见是何景象?” 顾四季答道:“便是一队人马追逐着一人,并不斩杀,只是将那人逼到绝经,再给一条生路反复戏弄。” 南宁侯听见她如此说,脑海中回想起了当年的一幕。 那时候他和王爷在并肩作战,两人年轻,并没有很多临敌的经验,所以在战场上也曾被人算计。 而顾四季梦见的这个画面,正是他们身中敌军的埋伏,自己拼死逃出去请援军,而王爷被敌军捉住,当时逃出的自己回头就看见那帮贼子就像是逗引小狗一般的逗引王爷。 自己不敢多耽误,只能匆匆地去请援军,多亏当时高湛将军的父亲高齐就在附近驻扎。 但是自己和援军赶到的时候,已经将那几人斩杀于剑下,当时王爷身上没有一处好肉,全身都被鲜血浸湿。 自己将王爷救回帐中,多亏王爷福泽深厚,昏睡了整整十日,竟然醒了过来。 但是王爷醒来之后,再也不许别人提起当时的情景,所以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当时王爷究竟是如何拖着受伤的身体,在几人的围攻之下,争得一线生机的。 这件事情自己不曾对任何人讲起,不知女儿究竟为何会梦到这个场景。 顾四季看父亲沉思半天不曾做声,看向母亲。南宁侯夫人出声问道:“侯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南宁侯回过神来,说道:“想来是白日里兵书看得多了,晚上才会有此梦,今日起就不要多那类书了。” 顾四季想起自己很久不曾翻阅兵书,那几本书自己早就烂熟于心了。但是不想让母亲过于担心,点头答应道:“女儿记下了” 南宁侯看见顾四季虚弱的脸色说道:“今日先回去休息吧” 南宁侯夫人正有这个意思,说道:“好好休息,我这里还有皇上赏赐的安神香,你拿去点上。” 顾四季点头答应,夫人让顾四季和小喜先回去,留下双桃。 南宁侯夫人问双桃:“小姐怎么会又变成这幅形容?” 双桃也是满脸的担忧说道:“奴婢也不知究竟为何。” 夫人也知问双桃也问不出什么,便让双桃先回去,自己去找侯爷相商。 南宁侯也正好有事要和夫人说,南宁侯夫人还没出门就看见了走进来的侯爷。 两个人脸上是同样的担忧。 南宁侯说道:“我本不信鬼神之说,但是四季梦中所见之情景确实发生过,而且那时候她还未曾出生,我也没有对人说过,她怎会知晓。” 南宁侯夫人听见侯爷如此说,也唬了一跳,她并不知道女儿梦中之景真实发生过。 当下也慌了神,忙问侯爷:“那这是怎么回事?现在该怎么办?” 侯爷在生死面前都不见慌乱,但是此刻面对女儿身上发生的事情却是心中有些慌乱。 吩咐婢女将刘大夫找来,侯爷一向和善,今日婢女看见侯爷阴沉的脸色,不敢耽搁,小跑着向刘大夫的院子中跑去。 刘大夫已经猜到,今日侯爷会派人来叫他。看见丫鬟进来,拎起自己的药箱,就向侯爷的院中走去。 侯爷见刘大夫进来,赶紧请刘大夫坐下,将顾四季的情况全部说与刘大夫听。 刘大夫闻言说道:“老夫诊过脉象才能知晓。” 侯爷心疼女儿,不想让女儿再奔波,只能折腾刘大夫一趟了。 刘大夫背起药箱来带出云阁,侯爷放心不下,一起跟来。到了院子门口,侯爷嘱咐道:“刘大夫,无论诊出什么病情,都只说没有大碍便好” 刘大夫点头答应。 走进出云阁,顾四季正在床上躺着,双桃和小喜都在一边侍候。 见侯爷和刘大夫一起进来,赶紧过来行礼,侯爷阻止了她们,示意她们不要出声,免得吵醒了顾四季。 刘大夫上前,看了看顾四季的脸色,似乎比那日更加的苍白几分。 然后伸手探查脉象,一番查看之后,刘大夫示意侯爷出门说话。 侯爷低声交代双桃和小喜:“照顾好小姐” 然后就跟着刘大夫走出房间,来到了厅上,两人这才敢放开声音说话。 侯爷急忙问道:“四季如何?” 刘大夫答:“小姐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病症,只是连日来睡不安稳,致使身体有些虚弱。” 庸医 侯爷当然知道顾四季的身体有些虚弱,这谁看不出来啊,关键是究竟因为什么? 刘大夫看出侯爷脸上的一丝不快,接着说道:“小姐这病没有出在身上,而是出在心里” 南宁侯这才来了精神问道:“此话怎讲?” 刘大夫看他着急,也不卖关子,说道:“当日小姐知道李家遭难,便忧思不断,终日寝食难安,但是后来得见当今陛下的一副画像,陛下身上自有一股正气,所以小姐才能安睡几日。” “但是画像终究是画像,能留住的只是陛下十之一二的风姿” “所以小姐才会再次被梦境折磨。” 侯爷听见刘大夫都如此说,也不由得他不相信了,便问道:“刘大夫可有什么良药?” 刘大夫摇头说道:“老夫技拙,实在不得良方啊” 侯爷思忖刚才刘大夫说过的话,便有一个荒唐想法浮上心头,既然刘大夫说画像上陛下的气势便能镇住梦魇之症。 那么陛下的身边岂不是气势更强,让女儿进宫住一些时日也许是个可行之法。 便对刘大夫将自己的荒唐想法说了,刘大夫立即表示这是个可行之法。 侯爷当即吩咐仆人准备马车,自己和夫人要进宫。 转身走了,留下刘大夫一人坐在厅上,双桃走出,对着刘大夫笑道:“难为刘大夫了” 刘大夫暗想自己这么大年岁,还哄着个小娃娃做谎,真是惭愧惭愧。 再说侯爷回到院中,看见夫人就等在厅上,对着夫人便说道:“你快去换身衣服,随我一起进宫。” 南宁侯夫人看见丈夫急匆匆的样子,问道:“进宫做什么?” 南宁侯说道:“先别问这么多,你先去换衣服,路上再和你详说。” 南宁侯夫人也不再多问,转身回房换衣服。 两人坐上马车就向皇宫走去,宫中侍卫见是南宁侯夫妇二人,心中都很奇怪,今日南宁侯不是休沐不用上朝吗?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不等侍卫拜见,便听南宁侯对着其中一个侍卫说道:“你快去通传,就说南宁侯夫人有事要求见皇后娘娘!” 原来不是来找皇上的,这南宁侯夫人和皇后两人相交甚密,经常到后宫之中叙话。 侍卫没有多问,边去皇后娘娘处通禀。 等了一刻钟左右,那侍卫匆匆跑回,说道:“皇后娘娘请夫人进宫叙话。” 南宁侯看着夫人说道:“去吧,我在这等你” 于是南宁侯夫人整顿衣冠,便向宫门走去。 在路上,南宁侯将刘大夫的话说与夫人听,夫人觉得这个主意也太过荒诞,皇上身上确实气势凌人,但是没听说过还能治病的。 但是想到皇后娘娘曾经几次和自己说想念四季,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将四季送进宫中住几日。 南宁侯夫人来到慈宁宫,皇后娘娘早早地等在殿中,南宁侯夫人上前参拜:“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上前扶起南宁侯夫人,说道:“何必多礼,快来坐”说完拉着南宁侯夫人坐下。 南宁侯夫人并没有急着说想让顾四季进宫的事情,而是和皇后两个人唠起了家常。 皇后在宫中多年,皇上虽然一直对她尊敬有加,但是皇上朝政操劳,自己不能事事都说与他听。 后宫的妃子们,更是心思各异,皇后这些年来交往的人便只有南宁侯夫人一人。 她们二人在一起说得多是当年丈夫奋战疆场,自己在家主事的经历。两个人有相似的经历,所以更加聊得来。 第四十章 聊了一会儿,南宁侯夫人便问道:“佑桐最近的学业如何?” 皇后听说她问起儿子,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丝柔情,口中却说道:“还是那样,一点也不上进,皇上和我都操碎了心” 佑桐是皇上的第三个儿子,身体孱弱,但是醉心武学,对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 皇上自己经历过战场上的残酷,所以不想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也经历那样的颠沛流离。 两个人是操碎了心,磨破了嘴,皇后心疼皇上,知道皇上每天为了国事已经很操劳了,不能再让皇上费心来管束儿子。 所以私底下对三皇子的约束更加的严苛。 南宁侯夫人自然也知道三皇子的性格,随口说道:“喜欢习武也是好事,起码身体强健,我家女儿就是太文静,整日里就是看书写字,身体比佑桐可是差得太多了。” 皇后听见南宁侯夫人如此说,脑海中也浮现出了顾四季的影子,文文静静的一个小姑娘,甚是乖巧可爱。 虽然南宁侯夫人经常在后宫走动,但是顾四季却不经常进宫。 皇后思索片刻说道:“很近没有见到你家那个小丫头了,哪天让她进宫来陪我几天?” 南宁或夫人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得的,但是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而是说道:“小丫头不懂事,怕是冲撞了宫里的贵人” 皇后一听这话,很是惊奇,原来自己提议让她女儿进宫来,她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伸手拍了拍南宁侯夫人的手,说道:“你家姑娘要是不懂事,我家佑桐不是翻了天了,佑桐整日里躲着我,皇上每天忙着处理政事,这偌大的慈宁宫就我一个人住着,让侄女过来,还能解解我的心宽。” 南宁侯夫人说道:“皇后娘娘不嫌弃她吵闹就好” 安定了这件事情,皇后和南宁或夫人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育儿经,天色将黑才散。 南宁侯夫人出来,看见侯爷一直守在宫门口,边等着她边和守门的侍卫聊天。 南宁侯看见夫人出来,上前几步问道:“怎么样?” 南宁侯夫人说道:“皇后娘娘很长时间不见四季,甚是想念,想明天接四季进宫住几天” 南宁侯放下心来,但是又想到四季进宫之后,自己就不能每天看见女儿了,心中甚是不快。 两个人回到侯府,吩咐厨房将饭菜都搬到出云阁,今晚就在出云阁用膳。 顾四季虽然整日闷在房间里面,但是侯爷和夫人进宫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她的耳中。 顾四季命双桃将随身的物品简单的收拾一下,她们要进宫住几日。 双桃办事周密,在打点行囊的时候,又去刘大夫那里取了一些寻常的伤药和风寒之药,虽然知道皇宫中什么都有,但是双桃总觉得放在自己身边才算是安心。 晚上,夫人的贴身婢女过来说道:“小姐,侯爷和夫人今晚会在出云阁用餐,派奴婢过来只会一声。” 顾四季知道,肯定又是父亲的主意。 双桃将母亲的婢女送出去,让小喜去收拾大厅,自己转身又走进了顾四季的房间,对着顾四季说道:“小姐,丁二和徐图已经顺利出城了,是跟着一个护镖车队出去的。 顾四季并没有太担心徐图二人,虽然丁二年纪尚轻,但是也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孩子,徐图自知徐氏一族究竟能否转运全在自己身上,也不会草率行事。” 对着双桃说了句知道了,就让她退下了。 马上就要进宫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的了什么病,竟然有如此的奇怪症状,自己还没有为侯府做出什么贡献呢,可不能先被自己饿死。 希望自己能够如愿的接触到那个大皇子,或者能越过大皇子直接见到刘大夫的师弟就更好了。 当然这种情况微乎其微,大皇子这个人自己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也有耳闻。 皇上的优点没有继承上,但是多疑的性情却是继承了个透彻。 身边人的动向他必须知道的一清二楚。 正想着,双桃进来说道:“小姐,侯爷和夫人来了” 顾四季起身向外迎了出去,见到父亲不似往日的开朗,脸上有了一丝阴霾。 顾四季知道父亲是舍不得自己,更是为自己担忧,皇上早就有想当自己公公的想法,但是父亲从来不松口。 现在女儿还小,现在早早的议定亲事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 顾四季上前行礼“见过爹娘” 南宁侯夫人牵起她的手来,看着女儿那张憔悴的小脸,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迷信究竟对不对。 在女儿这么虚弱的时候,却送女儿去宫里住,自己不能时刻看见,心里面难有的忐忑。 顾四季因为中午吃过了刘大夫给她的药,所以此刻精神还算可以。 她可不想拖着这么一副病躯进宫,给爹娘惹麻烦。 顾四季在侍女来通知她爹娘今晚过来出云阁用饭,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将要进宫的消息。 前世虽然被皇上看中,想要许给三皇子为妃,但是父亲没有同意。 那日父亲在御书房和皇上聊了很久,终于皇上没有颁发旨意,自己从那以后也就再也没有进过宫。 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对于那个很多女孩都向往的巍峨宫殿依旧没有太多的情绪。 谈不上喜欢,更谈不上厌恶。 一家三口落座,竟是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终于还是南宁侯夫人先开口说道:“四季,皇后娘娘让你进宫陪她几日,你可想去?” 顾四季听了,满脸的笑容,说道:“想啊,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姨母了呢” 南宁侯夫妇二人看见女儿对于进宫没有任何的反感,一颗心总算是好受了点。 毕竟皇宫不比家中,规矩繁多,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她是最不喜欢那些一板一眼的规矩了,好在这次女儿答应的痛快。 侯爷挥手吩咐传菜,丫鬟们将饭菜端上来,顾四季看着满桌都是自己喜欢的饭菜,眼眶微红,对付父母的隐瞒甚至是欺骗她很过意不去。 可是现在让她解释自己的这些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自己是是在解释不出来。 顾四季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泪花,生生的逼了回去,不能让爹娘更难受了。 席间,顾四季一直给爹娘讲笑话,逗得侯爷和夫人哈哈大笑,暂时忘记了将要分离一阵的烦恼。 这顿饭吃了很久,还是南宁侯夫人看出顾四季的困倦,这才让丫鬟将饭菜撤下,送顾四季回房间。 顾四季让双桃送爹娘出去,自己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了郑绍祖,不知道他现在被黑影阁折磨成什么鬼样子了。 想着想着朦朦胧胧的进入了梦乡。 梦中又回到了让顾四季窒息的那一天,看着映红半个京都的大火,她绝望的哭喊,但是没人理会她,她想去就出在火海中挣扎的人,但是发现这些人都不是侯府中人。 她抬起头奇怪的打量四周的环境,认出这就是侯府,但是在火海中挣扎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忽然旁边一个人冲向她,大声尖叫着,嘶喊着“都怪你,都是你害了我们” 顾四季猛地惊醒,看着熟悉的床幔,认出这是自己的房间,转头看了看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她回想自己刚刚做的那个梦,觉得莫名其妙,为何感觉会那样真实,为什么侯府中的人都变成了陌生人,那侯府中的人去哪里了? 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甚是可笑,不过一个梦境罢了,为何如此在意。 望着漆黑的房间,却是再也没有一丝睡意。起身走到窗子旁边,将窗子打开。 八月里的天气,屋外起了秋露,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无端的生出一股凄凉。 顾四季不喜欢这样的情绪,于是关掉窗子,将月光一起关在了窗外。 在黑暗中,她瞪大了眼睛,既然睡不着,何必勉强自己。 躺在床上,将自己前世经历的一幕幕都整理一遍。她发现其实今生和前世一点也不一样。 前世自己的世界里除了爹娘就是郑绍祖,但是自己重生归来,身边尽是前世没有接触过的人和事。 难道命运真的会就此改变吗?虽说前路漫漫,自己能够重生一次,已经是命运天大的恩赐了,她不敢再奢求命运更多的眷顾,只盼着自己的努力能够改变这一切。 五更鼓响,总算是天亮了。 顾四季已经听见双桃在门外轻轻的脚步声,昨晚已经商议自己会和父亲一同去宫里。 顾四季喊双桃进来服侍,双桃听见顾四季的声音,推开门走了进来,说道:“小姐,现在时候还早,怎么不多睡一会?” 顾四季无奈道:“睡不着啊” 双桃真的很心疼小姐,小姐现在十三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是小姐经常睡不好,虽然吃的很多,但是身体却是一天比一天的虚弱。 都怪自己没有伺候好小姐。 顾四季将双桃大脸上满满的自责看在眼里,心中想着,这个傻丫头,她已经够尽心的还有什么好自责的。 反倒是自己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她们太不上心。 两个人没有说话,但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双桃上前替顾四季整理床铺,顾四季顺势将脑袋靠在了双桃的身上,双桃好笑的看着小姐。 这么长时间,小姐总算是和自己又亲近了几分,自从小姐遭遇劫匪开始梦魇以来,对自己和小喜虽然信任,但是却不似从前亲昵。 像现在这样靠在自己的身上,真是久违了。 双桃心中高兴,看着顾四季说道:“小姐,今日进宫,可要穿的喜庆一些。” 顾四季点点头,示意全部交给双桃安排。 双桃将床铺收拾妥当,开始收拾顾四季。 顾四季很好收拾,不施粉黛,头饰也很简单。 南宁侯夫人也早早的起床,顾四季感慨,自己只是进宫陪伴皇后娘娘几天,这几个人弄得好像自己要出嫁一样。 南宁侯夫人,看见坐在镜子前的女儿,饶是自己所生,还是忍不住小小的惊艳了一下。 水剪双眸,花生丹脸,朱唇一抹红,皓齿一排玉,真是顾盼生姿。 一股骄傲之情油然而生,真不愧是自己的女儿。 第四十一章 到底是后宫之主,很快就能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脸上挂上了欣喜的笑容。 顾四季看见凤仪端庄的皇后,赶紧上前参拜,自己在皇后里的这段时间,还得靠她的荫蔽。 皇后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所以对于女孩是喜欢得紧,尤其是顾四季这种,长相灵动又不失规矩的女孩子更是说不尽的喜欢。 出声道:“四季啊,这么长时间都不进宫来看看姨母,姨母可要生气了,快上前来,让我看看。” 顾四季闻言起身,向前就、走了几步,皇后一把扯过顾四季的手,满脸的喜欢。 说道:“多好的孩子,多乖巧的孩子,若是我那皇儿有你一半乖巧,我也就知足了。” 这话虽然是皇后娘娘自己说出来的,但是顾四季却是不敢应承,她知道做母亲的心理,自己的孩儿自己说可以,但是别人若是敢说上一句不好,轻则心中记恨,重则翻脸无情。 当然话虽然重了一点,但是肯定会让人心中不舒服就对了。 顾四季微笑着说道:“殿下只是对于读书写字兴趣不高而已,但是若是让他写上一写,也不见得就比谁差了。” 这句话皇后听来甚是受用,她的儿子的头脑当然是最聪明的,他只是不做,但是若真是做起啦,那觉得是个中翘楚。 顾四季看着皇后娘娘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心想果然。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皇后娘娘看见顾四季眼底的青色,便让喜嬷嬷带她下去休息。 顾四季起身告退,自己是不可能跟皇后住在一个寝殿的,喜嬷嬷带着顾四季来到偏殿。 这里摆设简单,和刚刚正殿的富丽堂皇不同,这里更显素雅,还有淡淡的书香气息。 喜嬷嬷看见顾四季的打量说道:“小姐,这房间的装饰是皇后娘娘命奴婢特意装饰的,皇后娘娘听说您喜爱读书,便将慈宁宫里的书都搬到这间房间来了。 您若是还想看别的书籍,就去文德殿里去寻,皇后娘娘已经和那边打过招呼了,您随时都能去。” 顾四季有点受宠若惊,想不到皇后娘娘对自己如此优待,那文德殿里的都是皇家藏书,有很多都是孤本,后宫的妃子想要进去也得报备好久才能进入。 想不到自己一个靠着爹娘光辉进宫暂住的小姑娘还能有此特权。 免不了又对着喜嬷嬷将自己的感谢之情表达了几遍。 这次是真心实意的了。 顾四季想着自己的病情,也许书籍上会有记载,总不能自己是第一个得这种病的吧。 千恩万谢的送走了喜嬷嬷,顾四季转头这才看见身后一脸肃穆的桃喜二人。 顾四季上前说道:“你俩绷这么紧不累吗?” 双桃和小喜两个人闻言,长出一口气,身体总算是放松下来。 顾四季说完话就径自打量起这里的摆设,小喜快走两步来到了顾四季身后跟着。 边走便说道:“小姐,您一点也不害怕吗?” 顾四季奇怪的问:“为什么害怕?我们又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顾四季看着她说:“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就算是你们犯了点小错误,她也不会和你们为难的。” 谁知小喜说道:“奴婢倒是不怕皇后娘娘,但是喜嬷嬷却是很怕人。” 顾四季正拿着书案上的一枝毛笔细细打量,听了小喜的话觉得这丫头的脑子是不是忘在了侯府,放着一国之母不怕,却怕一个伺候一国之母的嬷嬷,真是怪异。 小喜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虽然她和皇后娘娘都在笑。 但是皇后娘娘的笑让人觉得温暖,但是喜嬷嬷的笑,总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不似皇后那般亲热。 小喜也觉得自己的这种感觉莫名其妙,于是岔开话题,看着顾四季把玩咋手中的笔,问道:“小姐这笔有什么特别吗?” 顾四季也看向手中这只笔,说道:“这支笔较羊毫坚硬,较狼毫柔软,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笔杆抓在手中也是触感温润,是支好笔。” 双桃也走上前来,对顾四季说道:“小姐已经很久没有练字了,既然小姐喜欢这笔,何不用它写上一写呢?” 顾四季正有此意,吩咐小喜:“研磨” 小喜最喜欢看小姐写字了,虽然自己不认识,也不知道小姐写的字究竟如何,但是看小姐写字的气势,小喜就觉得小姐写得字就一定不一般。 双桃将宣纸铺在桌上,小喜在一旁研磨,顾四季刚刚在路上看到了,百花凋零唯独菊花还傲然挺立的场景,想到了一首诗便将其写在纸上。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小喜不知写的什么,只是拍手叫好,小姐写字真美,其实她说的是姿势。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到了中午,皇后娘娘派喜嬷嬷来请顾四季去前厅用饭。 顾四季便带着桃喜二人来到前厅,看见皇后娘娘换了一身更加轻便的衣服坐在桌前。 顾四季上前行礼,皇后娘娘便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开口问顾四季:“房间布置怎么样,可有不喜欢的地方?若是缺少什么东西就和喜嬷嬷说” 顾四季笑着点头说道:“姨母布置的房间甚合四季心意,多谢姨母” 皇后娘娘笑着说:“这孩子,太见外了,谢什么,你住的舒服就好。” 皇后对着喜嬷嬷吩咐:“传膳吧” 喜嬷嬷便出门,不一会儿,几个宫女进来,每人手中端着一个盘子,里面的菜竟然都是自己喜欢的。 顾四季突然觉得,皇后对自己是不是太过关切了,替自己布置房间,给自己特权,还做自己喜欢的菜。 但是皇后没有说什么自己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皇后娘娘和自己的娘亲是拜把子的姐妹,相信就算是皇后真的有什么目的,也不至于是什么特别坏的事情。 席间,皇后娘娘果然开口说道:“四季啊,姨母想请你帮个忙。” 顾四季听见皇后娘娘这样说,赶紧将口中的饭菜咽下,一脸诚恳的说道:“姨母,有什么需要我的您尽管说,我一定尽力。” 皇后娘娘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明明只有十四岁,但是却像大人一般,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子稳重。 心中更加欢喜,便开口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没佑桐的性格想必你也听说过,本来是很聪明的孩子,但是就是在学业上不用功。” 听到这里顾四季心想,不会是要自己教他功课吧。 皇后娘娘接着说道:“听你母亲说你特别爱读书,性格也很沉稳,我想让你陪着佑桐一起去听先生授课。” 不是教课,是伴读,果然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顾四季想着给皇子授课的要么是翰林院的学士,要么就是朝中学识较高的大臣,自己一起去蹭一蹭也没害处。 而且皇后娘娘都亲自开口了,自己也不能不答应啊,于是点头说道:“好啊” 二人正说话间,听见殿外一阵响动,还有宫女嬷嬷的参拜之声。 皇后听见声音,赶紧起身,说道:“是佑桐回来了。” 第四十二章 顾四季吓了一跳,看皇后这么大阵仗还以为是皇上来了,没想到竟然是三皇子来了。 三皇子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先是拜见皇后娘娘。 然后看见了站在皇后身后的顾四季。 在皇后站起来的时候,顾四季也已经起身。 顾四季自知身份不如人家尊贵,便主动上前行礼:“南宁侯府顾四季拜见三殿下,殿下万福” 赵佑桐听见她自报家门,想起来母后早晨就对自己说过,南宁侯府的小姐今日要来,但是自己今日还要去找侍卫长王文切磋武艺,便没当回事。 赵佑桐今年十六岁,身体已经开始发育,尤其是身高,眼见着长,虽然只比顾四季大两岁,个头却比顾四季高了一头还多。 此刻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 赵佑桐从小到大接触的女孩子十分有限。 母后的宫中也很少来小孩子,赵佑桐竟然一时有些拘谨,不知该如何相处。 反而是顾四季相对淡定,说道:“母亲在家中便常常夸赞殿下仪表堂堂,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虽然是夸赞赵佑桐,但是眼神却是看向皇后。 听见别人夸赞自己的儿子,皇后自然是喜不自胜,但是赵佑桐却是涨红了脸。 想不到这小姑娘还挺直接。 皇后娘娘顾四季坐下接着吃,顾四季纵然多活那么几年,但是身边站着一陌生皇子,还一脸探究的盯着自己,也是吃不下的。 便对皇后娘娘说道:“姨娘,我吃饱了” 皇后娘娘也有所悟,想着一会儿给她送些点心。 便让宫女将餐食撤下,自己拉着赵佑桐还有顾四季来到内殿闲谈。 皇后娘娘在主位坐定,赵佑桐和顾四季一左一右分别坐在两边。 顾四季没再主动和三皇子搭话,而是一直再和皇后娘娘闲聊。 赵佑桐插不上话便在一边仔细的打量顾四季。 总觉得这小姑娘也太稳重了点,不同于规矩约束出来的那种稳重。 而是全身上下自有一股子淡然的气质,让她即使实在母仪天下的皇后面前依然从容。 他见过皇姐见到母后的样子,全身紧绷,处处小心,始终小心翼翼。 赵佑桐想,母后之所以和她们不亲近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她虽然有亲近别人的心思,但是别人只会惶恐,深怕惹恼这个一国之母。 但是顾四季不同,她能和母亲说笑,言语之中虽然也有恭维,但是她神态诚恳,个人感觉便和别人不一样。 明明是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姑娘,但是身上的气场,确实老成稳重。 赵佑桐第一次见到这么奇特的人。 皇后娘娘见自家儿子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虽然是姑娘还未及笄,但是没有太多的顾忌,但是这样直直的盯着人家看也不好。 皇后娘娘出声拉回儿子的思绪,说道:“佑桐今日功课做了多少?” 赵佑桐最怕在母后听到功课两个字,赶紧说道:“母后,今日四季妹妹来,您就让我休息一天吧” 皇后娘娘也想啊,但是因为以前赵佑桐在学业上不认真,皇上和她决定给赵佑桐换一个严厉一些的先生。 翰林院有一个学士,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但是为人刻板严厉,只要是轻视学术上的问题,不论是谁,他都要斥责两句。 说出的话丝毫不给人留情面,在他答应给赵佑桐当先生的时候便提前跟皇上和皇后打好了招呼。 说自己绝对不会因为赵佑桐是皇子便手下留情的,皇上和皇后虽然心疼儿子,但是为了能让他增长学识,也只能狠狠心答应绝对不会过问他的管教方法。 皇后因为有言在先,说好绝对不会纵容儿子,此刻也只能无奈的看着儿子,说道:“张先生的脾气,母后也是无能为力啊” 顾四季看着他们母子二人的互动,心想不管是平明百姓,还是皇亲国戚,在教育子女这件事情上,都是这般,煞费苦心。 皇后看着儿子苦大仇深的表情,突然说道:“明日自己会和你一起去听先生讲学” 赵佑桐心想,终于能有人来分担一下自己的痛苦了。 心中欢喜,但是对学业还是很有抵触,却不得不去做功课,张先生那个老学究,骂起人来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大儒,专捡你不爱听的骂。 无奈只得告退,心中还想和顾家女儿多说两句,迫于张先生骂人的功力,还是暂且不说了吧。 听母后说,顾家女儿会在宫里多住些时日。 何愁没有机会说话。 皇后娘娘看着儿子离开的步伐,好似扛着千斤重担。 心中好笑,对着顾四季说道:“我这个儿子,只要一提功课,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顾四季问道:“殿下为什么这么讨厌做功课?” 皇后娘娘想起来一脸的无奈,说道:“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 “佑桐刚刚启蒙的时候,我和陛下心急,总觉得自己的儿子便是世上最聪明的人,便将白鹿书院的前院长请来,为佑桐指导功课” 白鹿书院顾四季自然有所耳闻,京都之中像他们这样在家里单独请先生教授学业的其实不多。 大部分京都儿女都是去学院里学习的。 而白鹿书院就是京都之中最有名的书院,但是里面的先生教的内容都是针对学子科考的,并不适合刚刚启蒙的孩子。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白鹿书院再出名,也只是针对那些有一定基础的人。 皇后接着说:“佑桐开始的时候兴趣很高,先生教给的字过目不忘,可是渐渐的,先生教授的内容越发的深奥,开始教给佑桐书写文章” “佑桐那时候很开心,但是毕竟年纪小,读书少,见识也少,写的文章每每不入先生的眼” “一来二去便没有以前积极,直到后来,高湛将军打了胜仗,陛下开心的宴请群臣,席间高湛将军展示了一场拳脚” “桐儿看见了,便在心中扎了根,对写文章的兴趣大减,一心和别人学习拳脚” “宫中的侍卫不敢不听他的,便教他一些,谁知他在这方面竟天赋异禀,宫中侍卫也成了他手下败将” 皇后娘娘语气哀怨,但是神情却是出卖了她,这哪里是忧心,这是骄傲啊,这是炫耀啊。 现在顾四季算是彻底明白了,皇后娘娘虽然嘴上一直说,想让三皇子精尽学业,但是却纵容他找侍卫切磋武艺。 这不明摆着自己骗自己嘛! 第四十三章 顾四季还以为皇后娘娘是真的想让三皇子走文治这条路,原来不然。 只是表面上闹得欢,关于众位皇子之间的明争暗夺,顾四季清楚一些,想来这也是手段之一吧。 自己最为一个十四岁的成年人,可千万更不能被蒙蔽,只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皇后娘娘又交代了顾四季几句,无非是安心在这里住着,张先生虽然对学业严厉,但是其余的事情还是很讲道理的人,而且你就是旁听,先生不会与你太过为难。 顾四季一一记下,皇后娘娘说:“我宫中还有事务要处理,你就先回去歇着,我得空就过去看你。” 顾四季起身告辞,皇后娘娘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眸光深深,看不出在想写什么。 但是转身脸上的笑容更加慈爱,对着喜嬷嬷说“给她送些点心,刚才桐儿突然闯进来,这丫头肯定没吃饱” 喜嬷嬷闻言,转身退下。 翌日清晨,顾四季早早的起床,心中感慨,自己明明正在长身体,但是这作息却是像老婆婆一样。 现在自己如愿进宫,但是如何才能见到大皇子呢。 怎样打听才不会显得突兀,从而不让别人误会自己有什么目的。 顾四季脑海中浮现了三皇子的脸庞,看面相眉毛粗长,眼神柔和,不像是心思深沉之人。 没准可以请他帮帮忙。 也不知道徐图和丁二两个人准备的怎么样了,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希望别出什么差错才好。 双桃进来的时候,便看见自家小姐坐在床上,手指轻轻的点着膝盖,神色淡淡,若有所思。 双桃早就察觉,小姐平时总是笑容明媚,但是每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眉头紧皱,似乎心怀苦闷。 可是而且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思考问题的时候,手指总是无意识的敲打手边的事物。 这些突如其来的习惯,让双桃迷惑,也让双桃愧疚,自认对小姐的关怀无微不至,却不知小姐是何时变得这般模样。 甚至还得上了那样的怪病。 顾四季余光瞥见双桃进来,脸上露出笑容,柔声说道:“今日要和三皇子一起去听学,据闻张先生为人严肃刻板,今日就打扮的素净一些吧” 因为入宫面见皇后,所以顾四季穿的很是娇艳。 今日却是以伴读的身份去听先生讲学,扮相太过娇艳便不合适了。 双桃听见小姐吩咐,心想小姐果真是长大了,以前可是从来不管这些的,因为侯爷和夫人的纵容,她可以任性的。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小姐再没以前的怪脾气,虽然自己省心很多,可是总觉得这样的小姐一点也不真实。 似乎和自己隔着很远的距离,只有偶尔才会表现出对自己的亲近和依赖。 因为每天虽不比皇上日理万机,但是后宫中的大小事务,也是忙的不可开交,所以今日顾四季就在自己的寝殿中用早饭。 用完早饭,将刘大夫的药含在嘴中一粒,拿水冲下。 刚刚漱完口,便有宫女进来服侍,顾四季因为不喜别人亲近,特意请母亲和皇后娘娘说过,要带着桃喜二人进宫,皇后娘娘表示理解,便让她带着了。 昨日只有几个宫女太监守在寝殿外面。 这名宫女敢自己进来,想必也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吩咐。 果然,那宫女说道:“奴婢连翘,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服侍小姐,皇后娘娘说双桃小喜二位姐姐对宫中不熟,怕给小姐来带不便,所以让奴婢过来帮二位姐姐分担一二。” 顾四季正愁找不到路,便来了一个引路的,就对连翘说道:“我正好要去张先生处听学,想必你知道路,就麻烦你带一下路吧” 连翘应是 连翘不愧是皇后宫中出来的人,形容举止无可挑剔,一路上只引路,一句闲话没有。 顾四季对皇宫中的事情兴趣不大,就算是有兴趣,也不会蠢到向皇后身边的宫女打听。 只问些路上的花花草草。 走了大约一刻钟左右,便来到了三皇子听学的地方。 连翘说道:“这是文德殿的后院,皇后娘娘为了三皇子查找典籍方便,便向皇上请旨,将文德殿的后院改成了学堂” 顾四季闻言,不由得感慨,到底是皇家子嗣,这待遇就是不一样。 顾四季走进去的时候,三皇子还没有来,但是张先生已经坐在案前,手中正捧着一本书仔细的研读。 顾四季进来,他好像丝毫没有察觉,或者是察觉了也没动声色,谁知道了。 顾四季走到先生面前,想轻咳一声,吸引一下他的注意,但又觉得没有礼貌,便直接上前打招呼道:“学生顾四季拜见先生” 张先生每当看书的时候,便全神投入,今日正好遇上一篇精彩的文章,冷不丁的前面传来一声小女子的参拜声,吓得全身一抖。 手中的书差点扔到地上,顾四季这才知道,人家不是在装深沉,人家是真深沉啊。 赶忙赔罪:“先生恕罪,我不是故意的” 张先生收拾一下慌乱的思绪,然后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小姑娘,言笑晏晏,脸上还有点婴儿肥,容貌精致,笑起来就像是天上的太阳,让看见的人心生温暖。 张口斥责的话竟没能出口,这是第一次张先生不忍斥责别人,以前可是连皇后娘娘也挨过他的训斥。 先生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来这里?” 顾四季脸上的笑容不变,微微抬头能看见先生的目光,但又不显鲁莽,说道:“我是南宁侯顾青海的女儿,皇后娘娘让我进宫和三皇子一起听先生讲学” 张仲元知道南宁侯,那是为数不多的清醒的人,早些年和陛下一起出生入死,手握重权,但是陛下登基之后,他就主动交出兵权,只做个闲散的侯爷。 其实当时若是南宁侯不交出手中的兵权,皇帝也无可奈何,毕竟南宁侯的赫赫功绩摆在那里,朝臣和百姓有目共睹。 那可是几百万的兵力,从最初的几万人,但后来的几百万人,这些人跟着南宁侯出生入死,忠心不二。 当时皇帝陛下也在军中,毕竟身份尊贵,很少与将士们交谈,南宁侯却不管那些,经常喝将士们一起喝酒,一起比武切磋。 其实将士们心中还是对南宁侯更亲近一些的。 第四十四章 南宁侯当时那样做,很多人替他惋惜,但是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依旧在家相妻教子。 朝上之事也很少参与,只有偶尔皇帝陛下征求他的意见的时候才会说上两句。 南宁侯也是天生笑面,就想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一样,见人三分笑,总能让人心情愉悦上几分。 张先生问道:“你父亲可安好?” 顾四季听见他问候父亲,还很诧异,回答道:“父亲很好,您也认识家父?” 张先生严肃刻板的脸上,神情柔和几分,说道:“他当初也是我的学生。” 这可让顾四季大大的惊讶了一回,眼前的这位先生看着多说五十岁,自己父亲正值不惑之年,那这位先生几岁就出来教学了啊!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不到自己还能见到父亲的老师,还能听他讲学,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回去一定要和父亲说一说。 顾四季看着眼前的先生,不由得更加恭敬了几分。 父亲能那么优秀,还能生出自己这么优秀的女儿,这位老师一定很不一般。 但是她更好奇,父亲年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便好奇的问道:“先生,我爹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张先生目光幽深,看向前方陷入了回忆。 说道:“你父亲是我最优秀最看重的学生” 南宁侯年轻的时候,确实是京都的才俊,家族世袭,因为老南宁侯的不幸去世,早早地承担起了侯府的责任。 张仲元当时看见南宁侯顾青海的第一眼便知道,这是个笑面虎,虽然面上温润如玉,但是心中很有丘壑。 又因为他年纪小,便没有了父亲的照拂,便多关照几分。 而小南宁侯也是个懂得感恩的,经常从家里带些小物件来孝顺先生,有时是一包点心,有时是几本书,虽然不甚名贵,但是这份心意却实属难得。 张仲元当时的年纪也不是很大,但是一直研究学问,不甚与人来往,即使当时刚刚三十多岁,但是说话办事看上去,已然很古板了。 所以没有几人愿与他亲近,而且时常捉弄与他,当时张仲元还没有现在安稳的心态,每每被这些学子气的面红耳赤。 顾青海十分善于交际,而且身份比较高贵,很得众人信服,是他出手教训了几个捣蛋的学生,张仲元这才得以安稳教书。 顾青海十分好学,文章写的也非常出彩。 那时候顾青海和当今陛下就十分要好,后来边关发生战乱,南宁侯顾青海就那样放下了一切,随着陛下出征。 自那以后,他们便在没有见过面,因为自己不善交际,而且入宫来给皇子授课,闲暇时间有限,南宁侯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张先生陷在回忆当中,神情也生动了不少,顾四季偶尔插上一两句嘴,两个差了近半辈子的人,竟然相谈甚欢。 赵佑桐进来便看见这么一幅场景,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他的张先生会笑?! 顾四季背对着门口,所以没有看见赵佑桐进来,但是张仲元看的清楚,见他进来,瞬间收敛了笑容。 不是想装威严,是实在不喜这个三皇子,简直就是自己一生的败笔。 他的前半生过得很顺遂,虽然出身不是很好,但是肯用功,二十岁就考中了进士。 不光考中进士,还是个探花郎。 想到当时的威风,张先生不自觉的就弯起了嘴角。 考中进士之后,张仲元没有选择外放,而是直接进入翰林院,任翰林院侍讲,可以说是起点非常的高了。 当时官员工作非常的轻松,一年之中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休沐。 他的一个好友,邀请他到书院讲学,他也没有推辞。 而他教导过得学子,虽不是个个大才,但是考中进士入朝为官的不下十人。 看着他们的成绩,张仲元觉得比自己考中进士的时候还要高兴。 于是就一直待在了白鹿书院。 后来新皇登基,翰林院的工作也变得多了起来。 再后来,皇帝和皇后迎来了他们的嫡子,也就是赵佑桐。 小皇子聪慧,很招人疼爱,等到小皇子四岁的时候,皇帝便让自己的好友,也就是白鹿书院的院长进宫教导。 小皇子开始还很好学,谁知越长大,性子转变越快,才情渐渐地还没有小时候出彩。 皇上和皇后心急,张仲元的那位好友更加心急,于是主动请辞,说自己才疏学浅,教不了小皇子。 皇上和皇后正有换人的打算,但是又不好明说,这下他主动请辞,刚好顺了皇帝陛下的意。 皇帝允许他出宫,但是让他再推荐一人,来教导三皇子,好友深思熟虑一番,决定将他卖了。 于是他就被召进宫中教导三皇子。 这三皇子,顽劣有余,不求上进,油盐不进。 张仲元本来想,自己已到暮年,还能教导一位皇子,为此生的教学生涯画上一个辉煌的句号,此生足矣。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教学生涯的句号怕是辉煌不了了,但是人生快要画上句号了。 这三皇子,虽然聪慧,但是厌学,只要一看书不是走神就是瞌睡,自己费力的讲解一个时辰,他能记住的只有自己结尾的那句话。 三皇子自然也看到了张先生收回的笑意,心中不甚在意,他知道这老头不喜欢自己。 顾四季看见先生的神情变了,顺着他的视线向后看去,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回。 赵佑桐却是小小的惊艳了一把,顾四季今日装扮素雅,头发简单的挽成一个髻盘在脑后,简单别致。 因为刚刚提及父亲,脸上的笑容真诚灿烂,这笑容就像一束阳光,直直的照进了赵佑桐的心中,照得他心中满满的不情愿化为乌有。 顾四季见到是三皇子,虽然他们年龄差别不大,但到底尊卑有别,上前行礼:“见过殿下” 赵佑桐想上前将她扶起,但是顾四季巧妙的躲开了,张先生看在眼里,想道:不愧是我的学生教育出来的女儿,这涵养就是高。 其实顾四季没有想那么多,只不过三皇子喜爱习武,此刻满脸满身的汗水,顾四季不知道他洗没洗手,自己今日穿的衣服颜色浅,怕脏。 第四十五章 别人没看清,但是双桃自幼跟顾四季一起长起来的,自然没有漏掉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嫌弃。 心中好笑,这是皇子,宫中多少人趋之若鹜,小姐居然还嫌弃人家。 先生见人齐了,就准备开始讲学,今日所讲的内容是《论语》。 顾四季失望,《论语》自己走就看过几十遍了,熟记于心,想不到赵佑桐这么大了还在学习《论语》。 没有办法只能陪着他一起听,谁让自己答应了皇后了呢。 张先生现在已经麻木,这《论语》自己也讲了好几遍了,但是人家记不住,只能从头来啊。 因为先生只看顾他们二人,两个人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先生就能发现,所以赵佑桐虽然有心想跟顾四季搭话,却不敢轻举妄动。 顾四季虽然早将这些内容熟记于心,还是听得非常认真,偶尔还像先生提一两个小问题,先生感慨,总算不是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了。 将上午的内容教授完毕,先生就回了自己的住处,但是给他们二人都布置了功课。 赵佑桐难得今日先生走了他还留在这里。 赵佑桐看见先生出门,立刻凑到顾四季身边,虽在一个房间里授课,但是两个人离得很远。 赵佑桐来到顾四季身边,在她旁边坐定,顾四季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孩子知不知道男女有别,为啥坐这么近啊! 赵佑桐才不管这些,只问顾四季:“先生讲的这些你都听得懂?” 顾四季说道:“这有何难?” 赵佑桐一脸的崇拜,想不到这么灵动个小姑娘还能将这些枯燥的东西看进心里。 真是人不可貌相。 赵佑桐思索一阵说道:“今日先生留的功课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难” 顾四季知道他是什么想法,这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自己怎么在这里待啊,明明是为了帮助他儿子来的,现在帮着他作弊,这可使不得。 赵佑桐才不会相信她的话,她刚刚和先生的对话,他虽然不能全部理解,但是也能看出来,这些自己看来是天书的东西,她都懂。 赵佑桐将手探入怀中,掏出一块玉石,雕刻成了小兔子模样,他将玉石摆在掌心,递到顾四季面前,说道:“怎么样?漂亮吗?” 顾四季抬眼看了一下那个小兔子,说道:“雕工一般” 赵佑桐闻言,收回兔子仔细看“哪里一般?这可是我最用心雕刻的一个” “这是你雕刻的?”没想到他还有这个手艺,凭良心讲其实还不错。 赵佑桐点点头:“当然是我雕刻的,别人谁有真个本事” 顾四季一笑,不置可否。 赵佑桐再次将小兔子递过来,说道:“送给你” 顾四季没接。 赵佑桐抓起她的手,将小兔子塞进她的手中,说道:“没有目的,就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顾四季将小兔子拿到手,触感温润,颜色通透,想来是块好玉。 “谢谢你了” 顾四季笑的灿烂,赵佑桐还有点不好意思,说道:“谢什么,我有很多” 但是似乎怕顾四季觉得自己是随手一送,接着说道:“但是这个是最用心,雕刻的最好的一个” 顾四季看着赵佑桐,眼神清澈,想不到在皇宫中长大,还能有如此单纯的性子。 顾四季既然收了人家的礼,便不能不有所表示,对赵佑桐说:“我虽不能替你做功课,但是可以指点一二” 赵佑桐自然欣喜不已。 赵佑桐吩咐身边的小太监说道:“小福贵,将我的笔墨纸砚搬到这里来。” 小福贵觉得今生还能听见主子张口要笔墨纸砚,还真是一桩奇闻呢。 手上动作不停,很快将东西全都搬到了顾四季旁边的桌上。 顾四季不急着看先生留下的功课,而是问赵佑桐“殿下,你为何这么讨厌读书写字?” 赵佑桐想了一会儿,“也没有很讨厌,只不过相较于武艺切磋,这些稍显枯燥而已。” 顾四季知道,其实他是有能力的,只是不想写不想学罢了。 顾四季问他:“你平时都和谁切磋?” 赵佑桐便将自己身边的那几个武艺还算不错的一一说给她听,顾四季一脸的迷茫,完全没听说过。 还是见识浅薄 顾四季状似无意地问道:“宫里的公公没有武艺好的吗?” 赵佑桐没想到她还对这些感兴趣,便说道:“宫里的公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因为家里过不下去,才会进宫混口饭吃,若是身怀武艺,便不会来当公公了。” “原来如此” 顾四季当然知道,但是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上一句,万一真能找到那个在清露寺救自己一命的人呢。 赵佑桐虽然有顾四季陪着,不至于枯燥,但还是一看见书就浑身无力,头脑不清,就想打架。 便对顾四季说道:“想不想看点好玩的?” 顾四季看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便猜到他肯定又想去找那班侍卫练手。 “不行,把功课写完再去” 顾四季口气严厉,赵佑桐愣了一愣,说道“你真像我母后” 顾四季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赵佑桐眼中,一个刚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一脸严肃的训斥自己,还真是惊悚。 顾四季才不管那么多,她还得寻求皇后娘娘的帮助,可不能头一天就带着她的儿子出去打架。 于是脸色又严厉几分“快点写” 但是赵佑桐顽皮惯了,岂会听她一个小屁孩的话,撂下手中的笔就要往外走,口中还念道:“你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在顾四季眼中,这三皇子赵佑桐才是一个小屁孩儿,被他说自己不可爱,毫无杀伤力。 看着赵佑桐迈出去的步伐说道:“想必皇后娘娘还不知道你整日是去找谁切磋吧” 赵佑桐脚步一顿,“你想干什么?” 顾四季不出声,只是一脸危险的看着他。 赵佑桐觉得她比先生还可怕,于是抓起桌上的毛笔,思索今日先生留下的文章。 脸上的神情无比哀怨,还以为多了一个玩伴,想不到她一个人能顶住一个半先生的讨厌。 第四十六章 顾四季才不管他心中的想法,而是地头打量小兔子。 脑海中却想起来别的事情,宫里大皇子和二皇子是皇上登基之前就有的孩子。 皇后虽然当时就是王妃,而且和王爷关系不错,奈何这肚子始终没有动静,反倒是两个侧室接连怀孕。 后来皇帝陛下登基,同年皇后怀孕,还有梨妃和宁贵人,喜上加喜,皇上高兴的无以复加。 最高兴的莫过于皇后,还是王妃的时候,他看着王爷的两个侧室,每天挺着肚子,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说不生气不嫉妒是假的。 但是她知道自己是王妃,应做王爷的贤内助,不应该去争风吃醋,可是自己隐忍的有多辛苦只有自己知道。 现在终于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她怎能不开心? 怪不得现在皇后娘娘对三皇子如此宠爱。 赵佑桐见顾四季一直盯着小兔子不做声,说道:“喜欢的话明天再送你一个,我还有很多” “谢谢”顾四季头也不抬。 静默一会儿,顾四季发现赵佑桐的目光还在盯着自己,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满脸的哀怨,一副求帮助的神情。 顾四季看向他的书桌,上面是先生留下的功课,洁白的宣纸上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论仁礼” 顾四季觉得先生这功课留的算是有人情味了,没有难为他。 只听他闷声说道:“所谓仁,就是做个好人呗,礼就是守规矩,不闯祸呗” 顾四季听闻,不禁替先生肝疼一会儿,先生口干舌燥的嚷嚷了一上午的“克己复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就理解成这样?! 不知道他平时的机灵劲是装的还是故意藏起来了。 顾四季说道:“所以你的认知中什么是好人?” 赵佑桐不假思索“不做坏事便是好人”” 这孩子确定是皇子吗? 顾四季真想研究一下他的血统。 无语的问道:“敢问殿下何谓坏事?” 赵佑桐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她,顾四季在他眼中看到了嘲讽,好像再说“这都不知道” “杀人放火,打砸抢烧” 顾四季总结了一下“也就是说,殿下您觉得只要杀人放火便是坏人,反之就是好人?” 赵佑桐觉得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顾四季问道:“若是一个人碰上一伙强盗,正在残害好人,他上前将强盗杀死,那他算是好人坏人?” “当然是好人” “可是他杀人了,没准还放了火” 赵佑桐说道:“可是他是为了保护别人” 顾四季点点头,这应该是自己四五岁时候父亲教育自己的话吧。 这皇子白活十多年。 赵佑桐说道:“道理我都懂,但是如何落实到纸上,如何攒够黑压压的一片,让先生看上几个时辰,这才是关键” 原来症结在这。 “为何要让先生看上几个时辰?” “这样他就没有时间管我了” 顾四季真是佩服他的逻辑。 正在赵佑桐愁眉苦脸思索如何下笔的时候,院中突然传来一阵蝉鸣,赵佑桐耳朵一动,腾地站起身来。 吓了顾四季一跳,顾四季还在思索,如今天气见凉已是秋天,哪里来的蝉鸣。 冷不防身边之人突然起身,顾四季觉得自己差点回到五年后。 只听赵佑桐说道:“屋里闷热,我出去走一走,顺便构思一下该怎样写文章” 顾四季笑的温婉,看着赵佑桐在那里欲盖拟彰的自言自语。 赵佑桐看着她戏谑的笑意,知道自己可能会暴露,为了王文,他暂且忍一忍。 赵佑桐知道母后虽然说是找个人陪自己,其实还是监视。 赵佑桐满脸不耐的坐下,听见顾四季说了一句:“带我一起去呗” 赵佑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问她:“你不知道我要去干嘛吗?” 顾四季淡定说道:“打架啊” “是切磋” 在顾四季看来没有区别,目光炯炯的看着赵佑桐。 院中的蝉鸣不断,赵佑桐实在不想面对着枯燥的书本,点点头,算是同意带上她了。 “但是你不能告诉母后” 顾四季伸出小拇指“一言为定” 赵佑桐看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迟疑了一下,伸出小拇指勾住,“一言为定” 顾四季不是爱凑热闹,她得出去走走啊,不然每天就在皇后宫中,啥时候能碰上大皇子啊。 赵佑桐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哨子,放在嘴上轻轻一吹,竟然也发出来了院中一样的蝉鸣。 顾四季看这哨子做工精致,但是材料却很粗糙,就是普通的玉石。 想来这不是出自他手。 赵佑桐吹完哨子,院中的蝉鸣声没有了。 顾四季忍不住提醒:“蝉应该存活于这个时节吗?” 赵佑桐知道她的意思,“这不是新的声音还没做好嘛” 顾四季了然,跟在他的身后往外走。 赵佑桐转头看着她的这身装扮,摇了摇头,“你这衣服不行,施展不开” 顾四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对比他穿的衣服,确实繁琐了些。 但是自己带来的衣服不多,这便是最简洁的了。 于是说道“我就是观摩,又不参战,这样就可以” 赵佑桐想反正她是母后请过来的,就算被母后抓到也没什么关系。说道“那就这样吧” 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叮嘱“千万保密啊” 顾四季点点头,觉得他这是掩耳盗铃,皇后娘娘既然派自己过来,还能不知道他每天在干什么? 皇后娘娘当然知道他每天在干什么,但是苦于抓不到啊。 赵佑桐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收买了一些侍卫,整日里和他切磋武艺,演练阵法。 皇后娘娘虽然知道人跑出去了,但是根本找不到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皇宫这么大,自己也不能哄哄嚷嚷的去抓他,要是一国之母满皇宫的找儿子,不被天下人笑掉大牙才怪。 顾四季跟着赵佑桐走,皇宫中的建筑大多一样,顾四季自诩记性不差,但是跟着他弯弯绕绕的还是有些迷糊。 赵佑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样就算她去告密也说不出具体方位。 第四十七章 顾四季瞥了他一眼,心道:小人之心。 其实她压根就没有打算去告密,讨好皇后的方法有很多,但是打她儿子的小报告的方法,不见得能有多讨喜。 慢慢的走着,眼前的景物开始出现些许不同。 想来这才是他真正要走的道路了。 顾四季细细打量周围,小径清幽,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灌木陈列在青砖铺就的小路两旁。 初秋时节,树叶还没有泛黄,只是春夏之际的活力正在慢慢褪去。 偶尔还能听见树木丛中虫儿悲伤的嘶鸣。似在为这短暂的生命做最后的告别。 赵佑桐深情紧张地向前走,时不时地停下来等一等她,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因为某人的刻意绕路,明明一刻钟便能走到的路,两个人生生走了半个时辰。 顾四季本来就身体虚弱,此时更是满脸通红,额上渗出细小的汗珠。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赵佑桐看见她的这个狼狈样,放慢了脚步,本来一前一后的两人变成了并肩而行。 虽然行动上很体贴,但是嘴巴却出口讽刺道:“母后是不是可以派你来拖我后腿的,就你这速度,我都走一个来回了。” 终于能有片刻的停歇,顾四季深呼吸,将自己的气息调匀。 然后才开口说道:“小女哪能和殿下比啊,殿下四肢康健,体力无双,小女每天只知道舞文弄墨,体力自然及不上您了” 赵佑桐快走两步站在顾四季前面,顾四季赶紧停下脚步,险险撞上。 蹙眉抬头,只见这位体力无双的三殿下,满脸的凶神恶煞,“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讽刺我” 顾四季退后一步,屈膝行礼,“小女不敢” 脸上的表情却是“你能耐我何?” 赵佑桐看见这小孩总是一脸高深莫测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就大为不快。 好像比谁多吃两年饭似的。 眼珠一转,上前两步,伸出手臂,就将她扛了起来,很恨地说道:“看你还敢不敢讽刺我” 顾四季看到他的神情,直觉不妙,但是没想到他竟如此放肆,居然将自己直接扛在肩头。 两世为人,还没有谁这么轻薄过自己,心头火气,但是又不敢在宫中大吼大叫,只能压低声音说道:“殿下,你放我下来” 赵佑桐才不会听她的话,“你说你错了” 顾四季认命,“我错了” “错哪了?” 顾四季边挣扎便低声说道:“不该出言不逊,不该讽刺殿下,您快放我下来吧” 赵佑桐还是没有放下她的意思,扛着她继续往前走,顾四季挣扎不过,“我帮您写文章!” 赵佑桐闻言,脚步顿住,唇角微弯,竟是说不尽的绝代芳华。 “说话算数哦” 顾四季猛点头,然后想到现在自己脸朝他后背,就是将头点掉他也看不见,只能出声,“算数算数” 赵佑桐这才将她放下,顾四季脸色更红,一来羞愧,两来头冲下憋的。 赵佑桐看见她这模样比刚才更狼狈几分,捧腹大笑。 顾四季心中气恼,想这三皇子也忒不知礼数,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顾四季不搭理他,径自超前走去,赵佑桐笑了一会儿,看见顾四季已经走开,知她是生气了。 忙追上去,问道:“生气了?” 顾四季不言。 “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吓吓你,再说是你先开口讽刺我的” 顾四季不语。 赵佑桐接着说道:“我们已经走过了” 顾四季停住脚步,看向他,赵佑桐嘿嘿一笑,弯下腰,做出小厮引路的身姿,“小姐,这边请” 顾四季看他这模样,不禁好笑。 赵佑桐见她有了笑颜,这才放心跟上。 人不大,脾气挺大。 原来这条小路旁边还有一个岔路,看那些被踩倒的草木,想来这是认为开辟出来的一条岔路。 在这条似路非路的岔道上,走了将近百步,便出现了一面墙,墙下杂草丛生,墙头上也有很多杂草,想不到宫中竟然也有如此荒凉的地方。 赵佑桐引着顾四季来到墙边,贴着墙根向北走,走到墙角转向西走,看见一个破败的小门。 应该是哪个废弃宫殿的侧门。 顾四季跟着他进去,里面早有人在等候,看见赵佑桐的身影,热情地迎了上来,“殿下,你怎么才来” 说完才看见跟在赵佑桐身后的顾四季,顿时瞪大了眼睛。 旁边还有几人,也聚拢过来,看看顾四季再看看赵佑桐。 不等赵佑桐开口介绍,顾四季自己走上前去行了一礼,“我是顾四季,请各位多多关照” 顾四季觉得还是先别提南宁侯府了。 赵佑桐看见她上前做了自我介绍,补充一句,“这是我远房表妹” 原来是皇后娘家人。 赵佑桐上前介绍这几人,指着刚才说话的那个男子,“这是王文,刑部监察史王清诚的儿子,在左监门卫齐将军手下当差,任中郎将” 在京都各部门,凡是能入宫者,都要由本部门将需要入宫的九品以上官员的官爵、姓名等情况编造成册,送到监门卫。也就是所谓的门籍。 门籍每个月更新一次,一式两份,左右监门卫各一份,只有监门卫检验核实后才能入宫。 若是官员家属或者其他需要入宫的人,也要由官员或者其所在部门将入宫者的姓名年纪相貌编辑成册,递交到监门卫。 顾四季入宫的时候也曾递交过一份。 左监门卫将军掌管入宫事务,右监门将军负责出宫事务,无论是宫门还是城门都是左入右出,互不干扰。但是信息共享。 他看起来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模样,便已经坐上了监察卫中郎将的职位,真是少年英才。 顾四季屈膝行了一礼,“见过王郎君” 王文拱手还礼。悄悄的向赵佑桐挑了一下眉。 赵佑桐没有搭理他。 王文接着介绍道:“这几位都是监门卫的巡卫” 瘦高的那个叫做谢广,看面容也只有十八岁上下。 跟在王文身后的叫做李晓,李晓身材较王文矮了一点,面容青涩,应是几人中最小的。 站在谢广和王文中间的人叫做谢阔,是谢广的弟弟。 顾四季一一见礼。 赵佑桐说道:“进去吧,别在这傻站着了” 顾四季抬眼观看这所宫殿,看样子无人居住,正门紧紧的闭着,院中杂草丛生。 地上碎石树叶堆积,看来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从院中向外望去,看能看见门前的一棵梨树,但也只能瞧见树冠。 第四十八章 想不到皇宫之中还能看见这么接地气的树。这个时节应该可以吃了吧。 打量一圈,顾四季跟着他们推门进入,房间里面和院子当中一样的破败。 摆在厅上的桌椅,都被移到了靠近墙边的位置,所以厅上显得空空荡荡,想来是方便他们施展拳脚。 四周墙壁上光秃秃的,一点泄露原主人信息的物品都没有。 墙角房梁还挂着几根蜘蛛网。 不知怎的,这空荡的房间竟让顾四季生出几分好奇。 赵佑桐见她四处打量,说道:“这是一个空院落,我们对这地也不熟,你可别乱跑。丢了我也找不见你。” 顾四季微笑颔首。 也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这几人。 王文似乎有话要说,但是顾忌着顾四季在场,神情犹豫。 赵佑桐也看出了他的迟疑,直接开口说道:“无妨,她不是外人” 王文这才放下心来说道:“二皇子还是没有出门” 赵佑桐思忖了一下,“宫中最近可进来过生人?” 王文看了顾四季一眼,然后说道:“再无旁人” 顾四季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但是她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他们为何要在自己面前说这些。 她自认是个外人,无论是赵佑桐还是皇后娘娘,于她来说都算不得亲近之人。 自己真是愚蠢! 自以为重活一世,便占尽先机,可是有人专为权谋而生,那是她无论重活几世都比不上的。 这哪是当自己不是外人,分明是拉侯府入伙。 顾四季深深的看了一眼赵佑桐,皇上皇后最宠爱的儿子,怎么可能连一篇文章都写不出来。 那声蝉鸣只怕也是故意让自己听见,他们经常见面,传递信息的方法有很多,怎么就那么巧被自己识破。 真是蠢啊! 顾四季移开视线,站起身来,说道:“殿下和几位公子既然有事要谈,那我先出去透透风,这屋里实在憋闷的紧” 几人视线齐刷刷的望向顾四季,顾四季只当没看见,转身向外走去。 王文欲起身阻止,被赵佑桐抬手止住。 “虎父无犬女,是我太心急了” 赵佑桐看着顾四季的背影说道。 顾四季走出门外,体贴的将房门关上,虽然隔着门板,却依然能够感受到里面投来的目光。 她不敢走远,皇宫之中就算是个废弃的院落,也有很多的禁忌。 只在院中随意的走,踩着及腿深的青草,发出莎莎的声音。在这些细碎的声音中, 顾四季的心绪反而平复下来,开始思考,自己这么做究竟有没有意义。 她进宫是想给自己找一条活路,然后凭自己的力量护住侯府众人。 可是她刚刚差点就将侯府连累了。 虽说现在父亲手中的权力所剩无几,可是南宁侯是世家大族,在京都屹立多年。各处的势力盘根错节,便是没有那支庞大的军队,也是京都之中实力也是可圈可点的。 而且皇上一直顾念曾经的情谊,凡是都爱征询父亲的意见,若是哪个皇子得父亲的一两句赞语,也是极好的。 屋内的谈话还在继续,顾四季知道他们说的是迎接使臣进京的事情。 三皇子也想争那个位置,王文是刑部尚书之子,不知道刑部尚书知不知道他的儿子现在已经替他站好了队。 正在院中徘徊,顾四季无意间瞥了院门一眼,登时一身冷汗,一只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那人知道自己被发现,立即隐藏起身形,顾四季疾步向院门走去,轻轻打开远门,却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只是院门前和院中一样的荒凉,抬眼就看见了那棵梨树,梨树虽然茂盛,可是却没有结果。 不知道刚刚那人是谁,不管是谁,肯定不是冲自己来的,应是冲着屋里的那几人。 只待了这么两日,顾四季就对皇宫产生了深深的厌倦。 前一刻还如稚子一般玩闹的人,下一刻便若无其事的开始了对别人的算计。 顾四季知道,赵佑桐既然允许自己走出屋门,便不会再寻自己回去,于是顺着刚才的记忆,慢慢的去找来时的路。 顺着墙边走,来到了侧门的位置,寻着刚才的痕迹,慢慢地往回走。 她不想多耽误时间,她只想自己平安,只想侯府平安,不想去参与他们之间的争夺。 她虽没有亲身体验过,但是也知道那场面肯定不好看。 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到刘大夫的师弟,弄清楚自己身体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然后尽早出宫。 终于来到了刚才的岔路,实在想不出那个院落究竟住过哪位贵人,竟如此偏远。 顾四季回头看了看走过的路,意外的看见了躲在树丛后面的一片衣角。 应该就是刚才在门缝里偷看的人,虽说在皇宫之中歹人不敢造次,但凡事都有意外,本来以为这个人是在偷偷观察赵佑桐等人,不料却是盯上了自己。 顾四季转过身向前走去,想回头却又不敢,只能靠耳朵细细分辨身后的声音。 这里这么偏僻,杀个人什么的应该不会被发现吧,不知为什么各种骇人的场景全都浮现在脑海中。 还以为自己装的很淡定,但是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小跑起来,跑了一会儿,觉得身后好像并没有声音,便顿下脚步,慢慢的转身向后看。 心中祈祷,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果然什么都没有,连自己熟悉的路也没有了。 顾四季成功淡定甩开了身后之人,但是也成功的迷路了。 这里依旧荒凉,但是较之刚才的那个院落要好上那么一点。 顾四季想在也无心思考刚才那人是谁,究竟为何跟踪自己,而又为何不再跟踪。 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内心悲鸣,刚才装迷路,这次真迷路,都是自己找的。何苦跟他出来呢。 现在就只求能碰上一两个宫女太监,来为自己引一下路。 顾四季边走变观察周围,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熟悉的宫殿或者道路。 突然一抹蓝色闯入眼帘,顾四季使劲眨了眨双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第四十九章 那老者不正是那天在清露寺救自己一命的人嘛。 隔着灌木丛,顾四季看他步履飞快,想着等自己追上怕是人又走远了。 赶紧出声:“老伯留步” 海公公听见声音,扭头看了她一眼,脚步顿住。 海公公虽然头发花白,年过半百,但是眼神却是极好的。 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清露寺路上遇险的那位小姑娘。 停在原地,等着顾四季靠近。 顾四季走上前去,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开口问道:“老伯,可还记得我?” 海公公一脸和善的笑容,低头看着这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举手投足间竟然丝毫不显稚嫩,行礼规范得体,自己虽然不经常受礼,可是看别人行礼也是看了半辈子。 看顾四季行礼的那几下便能知道,定是家教极好的家里教育出来的孩子。 海公公哄小孩一般的口吻说道:“当然记得了,清露寺上那个临危不惧的小女孩儿嘛” 顾四季回想了一下自己那天的表现,哪里是临危不惧,那是吓麻了腿。 扯唇尴尬的笑笑,对海公公说:“想不到今日还能再见恩人,你我真是有缘” 海公公听她这说法心中好笑,头一次听见这么小个女娃和自己说有缘。 “当不得小姐一声恩人,老奴也只是奉命行事。” 两个人正在说话,身后传来脚步声,顾四季回头看,脸上的笑意顿失。 来人一身灰色葛布箭衣,头戴礼帽,花翎上面的红色帽纬被风吹的微微凌乱。 顾四季下意思的靠近海公公,但见那人走近,朝着海公公躬身作揖,“见过义父,义父您认识这位姑娘?” 海公公看了看顾四季,也不答话,而是对着满脸戒备的顾四季介绍:“这是义子,海全,姑娘莫怕” 顾四季神色稍缓,但是看海全的眼神中还是带着丝丝戒备。 顾四季转向海公公,问道:“敢问公公您在何处当值?” 顾四季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对于这个救自己一命的老伯心中甚是感激。 但是今日并不知会在这里相遇,身上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日后再备薄礼相谢。 海公公慈祥地笑道:“老奴姓海,宫中人都叫老奴海公公,现在在六殿下宫中伺候。” 六殿下,顾四季对这位皇子不是很熟,只听别人提起过只言片语,虽然现在不显,但是日后也是这宫中一个不可忽视的人物。 顾四季听他郑重的自报姓名,也正色道:“小女南宁侯府顾四季” 海公公笑的柔和,显然早就知道。 顾四季指着他身后的宫殿问“这便是六殿下的居所?” 海公公:“正是” 他们现在站在殿门口,殿中可见景色有限,顾四季略略看了一眼赞道:“收拾的很是齐整” 一眼望过去,眼神没有什么阻碍,道路上一丝杂草也无,殿中物品归置的也很整齐,虽然不能观全貌,但就这一眼也可见一斑。 “姑娘谬赞” 顾四季:“老伯,您与我有恩,若是不弃,便叫我四季就好” 海公公弯了弯腰,说道:“老奴不敢僭越” 顾四季知道皇宫之中最重礼节,自己也只是客套,也没再说什么。 顾四季虽然不甚了解这位六皇子,但是他的处境也还是知道的。 于是说道:“今日形容匆忙,未免在殿下面前失仪,今日就不去拜见殿下了,还请海公公替我给殿下带好,改日再来相谢” 海公公点头说道:“老奴一定带到” 顾四季神色微微犹豫,海公公看她一眼,便对身后的海全吩咐:“海全,你送这位姑娘回去” 顾四季感激的看向海公公,自己这个角度看他的眉毛,仿佛眉尾下垂的更厉害,越来越像一个“八”字。 顾四季再次拜谢,由海全公公引着,往慈宁宫的方向去了。 路上顾四季问海全:“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海全有一丝的窘态,但是全没有丝毫慌乱,想来刚才他也知道自己发现了他。 海全说道:“那梨落宫和我们殿下的宫殿紧挨着,平时没有人进去,今日我听见了梨落宫中有声响,所以才去看一看” 顾四季了然。 只听海全又说道:“可是顾小姐,您既然发现我了为啥不往自己的宫殿跑去叫人,却要在那兜圈子啊?” 顾四季脸颊微红说道:“正是因为发现了你所以更不能跑回去,否则岂不是引狼入室了” 海全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顾四季想着今日海公公所说之话,便问海全:“海全公公,你们家殿下可有什么爱好?” 海全一听她打听殿下的喜好,心中登时不喜,但是脸上不动声色,这是义父曾经教育他们的,“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生死不从于天” 他不是很理解,但是还是学着衣义父的样子,不管是好言恶言,全都报之一笑,而后再做计较。 以前也有宫人过来打听殿下饭食喜好,他以为这个宫中终于有人能关心殿下了。 可是第二天,殿下最喜食得羹汤里就出现了些不干净的东西,还好海公公及时觉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从那以后,倒是治好了殿下的挑食,遇上不喜食的饭菜也能轻易的咽下去。 但是海全却是愧疚的很,殿下在这宫中从来没有享受过作为皇子得殊荣,殿下从来没有什么怨言,唯一的任性便是在吃食上。 现在自己便是将殿下这唯一的特权也给扼杀了。 所以日后再有任何来问殿下喜好的人,海全一概不知。 “顾小姐,殿下的喜好奴才也不是很清楚” 顾四季看他笑的反常,也不甚在意,毕竟在这宫中,说错一句话就可能掉脑袋的,一个太监管住自己的嘴也是应该。 便不再多问,而是看着沿途的花草,刚才来的时候就见过,只是不知是什么花,此时还开得这样茂盛。 海全介绍:“这是假连翘,别的花都在夏季过后早早的凋零了,这假连翘却正是开的旺盛的时候” 顾四季点头表示受教,海全看她还是小孩子模样,一脸的天真,话也稍微多了几句。 “顾小姐为何跑到梨落院中?” 顾四季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和赵佑桐等人一起来的,还是有意试探。 虽说赵佑桐试图通过自己拉侯府下水,甚是可恶,但自己不能真的跟他计较,毕竟这事关系重大,可不能瞎说。 于是胡扯道:“我远远的看见那边有棵梨树,便想着,这个时节该是梨子又大又甜的时候,所以这才跑到那里” 两人边走边说,抬眼已经能看到慈宁宫的牌匾。 海全停下脚步,微笑着拱手做礼到:“奴才就送到这里了,顾小姐慢走” 顾四季冲他摆了摆手。 海全心想,总算是看见她有了小女孩的姿态,这一路上她和自己谈花谈草,若不是自己看她还得微微低下头去,还以为身边站了个成熟女子呢。 第五十章 顾四季来到慈宁宫偏殿,她识趣的没有去打扰皇后娘娘。 不知道母亲和皇后娘娘究竟如何建立起来的友情,也不知道这份友情究竟有多深。 她只知道母亲或许会失去一个难得的知心人。 走进偏殿,里面虽是布置简洁清新,但是顾四季依然能感受到这间屋子,这个院子所散发出来的逼人贵气,这是她所不喜也不想承受的。 双桃看见小姐又坐在书案前凝神思索,手指轻轻扣着书案,发出细小的“咚咚”声。 看见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就觉得好笑,但是也心疼,因为每当这个时候小姐的眉头就皱的紧紧的。 双桃将手中的白水递给顾四季说道:“小姐,喝点水” 顾四季闻言,看向双桃手中的杯子,扯唇微笑,双桃就是她的小棉袄,甚是贴心。 小喜这时也跑了回来,顾四季问:“跑哪野去了?” 小喜说道:“和皇后娘娘宫里的宫女聊了一会儿?” 顾四季笑笑:“都聊了些什么?” 小喜见顾四季今日难得有兴致打听这些,便说道:“小姐,您是不知道,咱们这位皇后娘娘简直就是活菩萨啊” 顾四季和双桃看着她那激动小脸,问:“怎么就成活菩萨了?” 小喜看了看她们俩,一脸的得意,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咱们陛下还是王爷的时候,从西北带回来一位异域绝色女子,陛下非常喜爱,陛下行军打仗一直是这位女子在身侧照料,对陛下也是一片痴情。” 顾四季想不到短短一天,小喜就能和她们聊到这些了,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小喜的交际能力。 或者说八卦能力。 顾四季知道后来的事才是重点。 “然后呢?” 小喜接口说道:“然后陛下将人领回王府,皇后娘娘请去,说自己没能陪在王爷身边,反而实在这京都之中安逸度日,实在不配为王府正妃。” 虽然她说的是安稳度日,但是皇上明白,自己带兵在外,这京都之中也是暗潮汹涌,自己风头太盛,一些臣子无法将手伸到西北边境变也只能为难一下深闺妇人。 她的日子过得未必就比自己安稳,自己遇到愁闷还能找兄弟们喝酒,心绪不宁的时候还有佳人细语宽解,而她什么都没有。 她出身于一个没落的士族之家,家人拼进全力权力将她送进王府,本来他很不齿这种靠裙带关系上位的行为。 但是新婚当夜,她的一番话让自己至今记忆犹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