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嫁给短命世子 第1章:嫁给短命世子 苏尹月一睁开眼眸,便瞧见有个猪头男伸手撕扯她的衣衫,露出肩上的一片雪白。 她急忙拉扯着衣衫遮挡:“你做什么?!” “表嫂,你今日刚进门,怎么能没男人呢?就让青远好好陪你吧!”男子油腻的脸又再凑上来。 苏尹月觉得恶心,用力一脚将他踹开。 她挣扎起身,看见古色古香的屋子,不禁怔了怔。 怎么回事? 她是天才中医博士,和实验室合作研制出一颗解毒药丸,她吃毒试药晕倒了过去,醒来就发现身处这里了。 下一瞬间,有段陌生的记忆涌入她的脑袋。 她穿越了,而且一穿就嫁了个短命世子! 这个身子的主人是大启朝兵部尚书苏剑锦的庶女,也叫苏尹月。她原本被送往了乡下地方自生自灭,谁知她家姐姐不愿嫁凌王府世子这个短命鬼,所以才将原主接回京都替嫁。 今日是原主的大婚日子,凌王妃的侄子徐青远便潜进来想对她图谋不轨,原主没挣扎几下,就被他打死了。 “表哥都快归西了,也不想守活寡吧?”徐青远从地上爬起来,瞧着苏尹月婀娜小蛮,他咽了咽口水。 苏尹月打量着房间,帷幔后边的床榻上躺着她的夫君楚霁风,可听说他因伤昏迷了三月有余,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娶她回来是为冲喜。 此刻,她只能自保。 “我是明媒正娶嫁进门的世子妃,你敢对我无礼?!滚出去!”苏尹月站起来,想要让自己更有气势些。 可惜,这身子才十五岁,刚才又经过一番挣扎,连声音都是沙哑的。 徐青远仿佛听到了个大笑话,大笑起来:“楚霁风都快死了,你还是个屁世子妃!我现在当着他的面强要了你,他又能如何?” 再说了,外面是他的人在守着,他今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徐青远又再扑上去,苏尹月眸光一凛,疾步后退,拔出了架子上的匕首。 匕首削铁如泥,徐青远肥肿的脸瞬间见了红。 “贱人!”徐青远抹了一把脸,顿时大怒,“给脸不要脸!” 苏尹月眼眸透着冷光:“再往前一步,后果自负。” 徐青远知道她是在乡下地方养活大的,哪会弄什么刀剑,到嘴的鸭子就在眼前了,岂能放弃。 他偏不信邪,想夺下匕首,吃了这块大肥肉! 见他动了,苏尹月反而先发制人,寒光闪过,对准他下面手起刀落! “啊!!!”徐青远捂着自己下面惨叫,血渗个不停,只能在地上不停打滚。 苏尹月冷眼看着,她前世也拿过几次手术刀,割个子孙根没什么难的。 她占了这身子活着,怎么也得为原主报仇才是。 “公子!” 有两个家奴听见惨叫声,冲门而进。 没想到徐青远不仅没有成事,还把子孙根赔上了! “你竟敢伤了我们公子!”一个家奴喊着,“去,赶紧通知王妃!” 苏尹月没管他们,去翻了衣柜拿出一件披风遮身。 事儿已经闹大了,她总不能在众人面前丢了脸。 没一会儿,就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少说也有十个人。 凌王妃率先跨步进屋,衣着打扮皆是华贵,看见徐青远捂着下边的惨状,跄踉得险些摔倒。 这是她弟弟的独子啊! 苏尹月竟如此歹毒,要她徐家断子绝孙! 徐青远看见靠山来了,忍着痛喊道:“姑母……” 凌王妃瞪了他一眼,恼怒自己这个好色侄子竟敢来轻薄苏尹月,幸好楚霁风一直昏迷不醒。 苏家根本不将苏尹月这个庶女放在心上,就算大婚之日死在凌王府也不会有人追究。 故而,凌王妃先发制人怒道:“你竟敢在王府内下杀手?!” 苏尹月微微蹙眉,道:“王妃,是徐家公子意图不轨,我才会失手伤了他。” 凌王没有前来,还真是不妙。 这个凌王妃徐氏是继室,并不是楚霁风的生母。 她若死了,凌王妃还能说楚霁风命硬克妻撇清干系呢。 凌王妃冷笑:“胡说什么?看你衣衫不整,是勾引我侄儿不成,所以才反咬一口吧?!” “王妃怎么不问问,徐青远为何会出现在我与世子的新房之中?况且这事儿,得要王爷来审才是。”苏尹月明白,王府里只有凌王能救自己了。 凌王妃扶了扶发髻:“你没这个机会了,来人,把她拖下去处死!” 一盆盆脏水泼下,苏尹月握紧了拳头,这是封建王朝,她的命如蝼蚁一般。 上前的两个侍卫都是练家子,脚步沉稳,苏尹月自知不是他们的对手。 难道自己刚到这儿又要死了?还真是有点后悔只断了徐青远的子孙根,应该割破他的喉咙才是啊! 两个侍卫忽的没有再前进,反而还接连后退了几步。 就连凌王妃脸色也白了几分,嘴唇颤抖:“风……风儿,你醒了呀?” 一屋子的人,身子微微发抖不敢喘气。 苏尹月慢慢转过头,床榻上的人不知何时坐起了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挑起了轻纱帷帐。 男子一身红袍,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绝伦,眼眉长得更是精致,微微上挑眼尾添了几分妖气。只是大概缠绵病榻许久,唇色偏白显得有些病弱,狭长的眼睛透着冰冷,宛若一条随时将人生吞活剥的毒蛇,让人不敢直视。 京中无一世家敢与之结亲,不仅仅因为他病重短命,而是他有个绰号叫楚阎王。 当年有人逼宫篡位,楚霁风一人持剑砍杀百人,血染金殿救了先帝,这事儿无人不知。 他立了大功,先帝就将赤龙司交给了他,赤龙司不只只是监察百官,就连杀人的活儿也包揽了。短短数年,残虐成性的他双手不知沾了多少血,就连皇亲国戚也都杀过。 更有传言说,他替皇帝办事是假,收集头颅人皮是真。 “风儿,你醒了就好!她入门第一日就不守妇道勾引青远,青远拒绝不肯,她就出手伤人呢!”凌王妃眼里精光一闪,指着苏尹月说道。 反正楚霁风喜欢杀人,那就让他杀了自己的新婚妻子! 楚霁风目光落在苏尹月的身上,眸子隐约透着杀气。 苏尹月打了个冷颤。 左右都是死,她不如赌一把! 第2章:你想咬死亲夫? 第2章:你想咬死亲夫? 她快步走到床榻跟前,掩面哭了起来:“世子,明明是他们欺负我!你是我的夫君,可要为我做主啊!” 楚霁风轻轻拧眉。 原来他睡觉的时候,就是她一直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楚霁风垂眸看她,嗓音沙哑,阴冷冷的透着一股嫌弃:“夫君?” 眼前人长得瘦弱,大眼睛倒是水灵灵的,只是她现下发髻散乱,半遮半掩着额头的伤口,一副丑兮兮的样子。 他连睡个觉也不能安生了,竟然给他塞了个妻子。 苏尹月忙点点头:“我们今天刚拜堂成了亲,我是你的媳妇!” 虽然她是和公鸡拜的堂。 凌王妃轻蔑笑了笑:“风儿,苏尹月嫁进来只为冲喜,如今你醒了,她也没有了用处,难不成你愿意让她一个小庶女做世子妃?我们才是一家子人,她伤你表弟,你还要留着她的命吗?” 苏尹月暗暗咬牙,这凌王妃还真是歹毒。 敢情她一个庶女的命就不值钱? 楚霁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脸上似笑非笑,更让人头皮发麻。 苏尹月一不做二不休,扑上去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世子大人,我们是夫妻,那我们也是一家人啊!” 楚霁风挑眉,哟,还挺厚脸皮的。 屋内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 这小庶女怕是傻子吧?楚阎王最讨厌旁人碰他,曾经有个丫鬟不慎碰了他一下,就被砍断了双手! 凌王妃冷笑,苏尹月是自寻死路! 可她等了半响,依旧看不到楚霁风动手。 楚霁风微微侧头,不搭理凌王妃,反而盯着徐青远:“你想怎么个死法?” 凌王妃浑身一震。 她怀疑楚霁风睡糊涂了,竟然为了一个小庶女杀她侄儿?! “表……表哥……”徐青远恐惧袭上心头,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顾不上钻心的疼痛,急忙跪着求饶,道:“是她勾引我,这不关我的事儿!我……我以后都不能传宗接代了,表哥就看在我可怜的份上,放我一马吧!” 楚霁风微微垂眸,长密的眼睫毛遮掩住他眼底的情愫。 凌王妃的心像被火烧似的,道:“风儿,今日毕竟是你大婚之日,怎能出人命呢?” 她不敢跟楚霁风对着干,王府里头从来都不是她和凌王做主的。 “也对。”楚霁风微微颔首。 徐青远怔了怔,没想到楚霁风会放过自己。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又是磕头感谢:“多谢表哥!多谢表哥!” “起来吧。”楚霁风手里不知玩弄着什么,神色大度。 家奴赶紧扶着徐青远起来,忽的破风声音响起,徐青远刚被人扶起,脖颈不知被何物刮过,临死前喉咙只发出怪异的喊声。 鲜血顿时飞溅了一地,血腥气蔓延开来! 奴仆们吓得连连惊叫,退出屋子。 凌王妃距离得不远,脸上也沾了血,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楚霁风对这点血腥并不在意,似乎还有一点快意,慢悠悠地说道:“这样才有点意思。” 这话在苏尹月头顶飘过,她只觉得寒气袭来,浑身发冷,下意识放了手。 这个男人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徐青远,他是故意等徐青远欣喜之时再下杀手。 她是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凌王妃挣脱开嬷嬷的搀扶,怒得额头突起了青筋:“青远可是我的侄儿!是你的表弟!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都没子孙根了,我送他一程免得他日后丢人现眼。”楚霁风语调很慢,不将凌王妃这个继母放在眼里,“我母亲早就不在了,你也好意思攀亲戚?” 凌王妃气得面色青白:“我可是你父王三书六礼娶进门来的,是你的长辈!” 楚霁风忽的勾了勾嘴角,笑意冰冷彻骨:“一个继室在我这儿摆什么谱?是想要我拔掉你的舌头?” “你……你……” 凌王妃本就受了打击,再被楚霁风出言激怒,胸口有浊气在翻腾,眼前一黑直接昏倒了过去。 “快扶王妃回去!”李嬷嬷吆喝着。 丫鬟们七手八脚,乱成了一团,总算把凌王妃抬走了。 “慢着。”楚霁风喊住了李嬷嬷。 李嬷嬷浑身颤栗得厉害,扑通跪下,不敢直视楚霁风:“世子爷还有什么吩咐?” “把尸抬走,打扫干净。”楚霁风淡声说,懒得抬眼。 “是是是!”李嬷嬷如释重负,让侍卫抬走了尸体,又与几个婆子快速将地儿擦洗干净,不留半点血腥。 离开之时,李嬷嬷双腿发软,还摔了几跤。 出云阁又恢复了清静。 夜风灌进屋,血腥味还若隐若现,苏尹月后知后觉身子抖了抖。 楚霁风侧眸看她,心里正琢磨着该怎么处理她,忽的就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 “你……” 想要闭气已然来不及,他猛地咳嗽起来,苏尹月下意识靠前问道:“你怎么样了?” 楚霁风抬眸,双眼变得猩红可怕。 苏尹月想后退,他却像是发疯了一般,快速将她拽过扔在床榻上。 尽管后脑勺是砸在被褥上,她还是疼得闷哼了一声。 嘶—— 她感觉肩膀凉飕飕的,靠!又撕她的衣服! “放开我!”苏尹月有些惊恐,拳打脚踢着。 她才见过这个男人一面,还没做好准备要洞房啊! 楚霁风似乎听不到她的声音,直接将她压于身下,在她脖颈间啃咬了起来。 痛楚一阵阵袭来。 饶是如此,男人容貌依旧无可挑剔,试问有几个女子能抵御这样的美色? 紧接着又是衣服撕裂的声音。 苏尹月涨红了脸,此刻她身上冰凉不挂一物! 该死的! 使了劲想要推开他,他却如铜墙铁壁般一动不动。 他一口咬下,苏尹月痛得直皱眉头,血从她的肩膀处流下,楚霁风那一身红衣亦是沾染了,颜色深红。 他呼吸粗重,不像是情欲起,更像是……毒发。 苏尹月最爱钻研各种毒物,对这些症状最为清楚。 “世子!”苏尹月急声大喊,“你清醒点!” 楚霁风稍稍一顿,趁着这个空档,她也往他肩膀重重的咬了一口! 好硬! 她牙齿都酸了。 到底是使了力道,舌头尝到了血腥。 他闷哼一声,眼里的浑浊稍稍退去,人也清醒了过来。 “你想咬死亲夫?” 第3章:嫁给他的目的 第3章:嫁给他的目的 闻声,苏尹月下意识松了口,对上楚霁风清冷的双眸,她又羞又恼:“混蛋!快滚开!” 只是不知为何,她一生怒,就有一股气血涌上了脑袋,嘴角溢出黑血。 眼前的绝色容颜逐渐模糊,胸口似被重石压着喘不过气来,她还未说出第二句话,便昏死了过去。 楚霁风冷哼一声:“够狠毒的。” 他脸色苍白了几分,他捂住胸口,忍不住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所幸他清醒得及时,吸入的毒血不多,内力镇压得住。 外边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他立即将被褥扯过,将苏尹月的身子遮盖得严严实实。 “世子爷!” 常无影一回来看到此番情景,不禁怔了怔。 什么情况? 他才走开了一会儿,主子就醒过来洞房了? “死去哪了?”楚霁风声音不悦。 常无影信誓旦旦说会看守好出云阁,出事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属下去追刺客了!”常无影觉得毛骨悚然,急忙拱手禀报。 楚霁风眯了眯眼睛。 能将常无影引开的刺客,武功定然不低,徐青远竟有这样的下属?还是说,别有玄机? 他又咳嗽了几声,像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常无影急了:“世子爷,您不是说睡一觉病就会好转吗?怎么还吐血了?” “有人往苏尹月身上灌了醉人红,我如今是毒上加毒了。所谓冲喜,其实是给我送毒药来了。”楚霁风平静至极,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 “什么?!”常无影吃惊不已。 楚霁风面无表情,低下头看着苏尹月白嫩的脸:“苏剑锦倒是舍得,用自己女儿设局。” 瞧着苏尹月的举动,她似乎不知情。 醉人红是慢性毒,能催化他体内的蛊毒,让他暂且神志不清。苏尹月沾了他的血,又没深厚内力护住心脉,自然活不过明天了。 常无影握紧了佩剑,怒声说:“我这就去砍了苏剑锦那狗贼!” 他还以为苏剑锦只是想讨好拉拢自己主子,所以才愿意嫁女儿,没想到他藏了这等祸心! 用一个小庶女的命做局,不肉疼,划算得很。 怪不得苏剑锦一开始不愿意让嫡女出嫁,反而把苏尹月接回京都。 “苏剑锦未必知道苏尹月灌了毒。”楚霁风目光深沉,“他的女儿带毒嫁给我,我若追究起来,苏剑锦岂能脱身干净?这门亲事是怎么定下的?那个老东西怎会忽然给我娶妻冲喜?” 常无影灵光一闪,立即回禀:“这门亲事是宫里的意思,王爷不敢违抗圣意才答应的。” 不然,凌王怎会让出身低微的女子做儿媳?这不是在打凌王府的脸吗? 外头的人都在笑话楚霁风讨不到媳妇,只有从乡下地方来的庶女敢嫁他。 他不服气,他主子长得这么好看,想嫁给主子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才是! 楚霁风薄唇一抿,脸庞透出了几分锐利,他似笑非笑说着:“看来是宫里的人想王府赶紧办一场丧事。” 事情倒是有趣起来了。 前两年先帝驾崩后,宫里头可是有不少人想他死。 可惜啊,他如今中了奇毒,杀不动人。 常无影拧着眉头,心里有气:“世子爷,属下把苏尹月扔出去吧,免得脏了您的眼。” 楚霁风心思一动,想起她方才揽着自己的腰叫唤夫君的面容,双眼深处闪过一丝暗芒。 “既是与我拜了堂,就不能死得太寒碜,挪去后院的屋子,明日断了气就给她办后事吧。”楚霁风吩咐道。 常无影愣愣的,他家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仁慈善心了? 但他不敢违抗命令,上去想把苏尹月扛走。 “叫别人来抬。”楚霁风面上掠过杀气,瞪了他一眼。 他身后的女子可是什么都没穿的。 想到这儿,楚霁风脸上出现两抹红晕,身下更有一种奇异的燥热。 常无影有点委屈:“世子爷,出云阁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家主子昏睡前特意把季嬷嬷她们都遣散出院子,免得扰了他睡觉。 主子病重娇弱,不就只有他能把人扛过去吗? 楚霁风眉毛挑了挑,敢情他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没辙,只好自己连人带被抱起,送去后院的屋子。 常无影愣住了,太阳是从西边起来了吗? 临近黎明时分,苏尹月就被痛醒。 喉咙干渴,有浓重的血腥气,胃部还一阵阵抽痛,经验告诉她,她这是中了剧毒命不久矣了!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渐消,她总算缓了过来。 挣扎起身,她才发现自己只裹着一张被子,惊讶得立即缩回被窝里,幸好屋子里没有旁人。 可是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儿,她仍是羞恼。 她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一些瘀伤和肩膀的伤口,体内竟还有两种毒。 一种是醉人红的慢性毒,另一种是古代蛊毒。 有趣的是,醉人红是最能催发蛊毒毒性的,会让中了蛊毒的人毒上加毒,不到一小时就毙命。 她咬破过楚霁风的肩膀,知道中蛊毒的是楚霁风,而她是被人灌了醉人红。 苏尹月冷笑,原来是有人想用她来毒死楚霁风! 但奇怪的是,她怎么还活着? 这会儿,她所有的不适全部消失,她觉得奇怪就再摸了摸脉搏,发现自己体内已经没有毒了,毒竟然在她体内慢慢减弱消失了! 莫非是她前世服用的解毒药丸的缘故?药性竟然跟着一起魂穿了?! 苏尹月唯有想到这个解释,不管如何,她能活下来就好。 扫了眼屋子,桌凳齐全,一画一瓶摆放得皆是别致。 角落处还放了个箱子,系着红带贴着喜字。 这是她的嫁妆箱子,仅此一个,里面只装着几件衣衫和首饰,再无其他。 凌王给的聘礼尚算丰厚,她父亲却连一亩田地的嫁妆都不愿给她准备,根本不当她是亲生女儿。 更何况出嫁前她没出过苏家的门,中毒的事儿肯定跟苏家脱不开干系。 这一切,她会慢慢跟苏家人算清楚! 穿戴好了衣衫,身上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疼,她现在没心思计较这些,自己害得楚霁风毒上加毒,他现在应该是性命垂危,她得赶紧去瞧瞧。 第4章:新妇进门难 第4章:新妇进门难 楚霁风若死了,她不仅没了大腿可抱,日后还得守寡没法离开凌王府。 出了门,原来这儿是出云阁的后院屋子。 院子里没一个奴仆,她昨日被送进出云阁的时候就听说了,院子里只有一个侍卫常无影伺候楚霁风。 还未走近正屋,便看见花厅门口有两人在说话。 “常侍卫,昨个儿世子妃还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世子爷就算不想让世子妃去请安,也别寻这样的借口啊。” “你若是不信,就自个儿去后院的屋子瞧瞧她是否断气了。你既然来了,那就顺道喊人用一卷草席把苏尹月送去乱葬岗吧!” 苏尹月认得第一个说话的是凌王妃身边的嬷嬷。 至于第二个应该就是常无影,听他说的话,昨夜楚霁风不是真的想护自己,而是为了与继母叫板。 也对,她与楚霁风非亲非故,又害他毒上加毒,难道还会以世子妃之礼给她风光大葬? 苏尹月微微一动,倒是让李嬷嬷瞧见了她,立即疾步走来:“世子妃这不是好好的吗?新妇进门,你得去给王妃请安!” 常无影转过身,看见苏尹月果真是好好的站在那儿,吃了一惊。 昨晚苏尹月明明大气进小气出,肯定熬不过天亮,莫非她也有深厚内力镇压住毒性? “我去叫唤上世子爷。”苏尹月说着,想往正屋走去。 没走两步,一阵风吹来,常无影已然站在阶梯上拦着,他嘴角一勾:“世子爷身子不佳,怎能起身走动呢?你顺道替世子爷请安吧。” 她害了主子,竟还想着寻主子庇护?简直是做梦! 苏尹月抬眸看去,只见常无影神色淡漠,眼里透着阴狠。 她瞬间明白过来,大概是楚霁风病情加重,常无影把她当敌人了。 李嬷嬷见状,心中窃喜不已。 由此看来,楚霁风昨晚只是一时兴起,根本不在意苏尹月。 李嬷嬷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世子妃还磨蹭什么?莫非是想让侍卫请你过去吗?” 苏尹月看见院子门口的几个侍卫,看来这一劫是躲不了的。 凌王妃住在听雪堂,和出云阁是一个东一个西。 沿途上,苏尹月并没看见半点缟素,似乎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顺道翻起了记忆,幸好原主不是个缺心眼的,出嫁前打听过凌王府的底细。 凌王是个破落宗亲,是名副其实的父凭子贵,他肯定不敢说楚霁风杀了人。 而凌王妃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楚墨阳在三年前去了江南书院求学,鲜少回来,凌王又嫌她年老色衰,不怎么来她的院子,所以她的女儿及笄后也没有开院子另住。 到了听雪堂,李嬷嬷却不带苏尹月进去,说道:“世子妃请稍等,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说罢,人便走进了屋子。 此时已然是辰时三刻,阳光正盛,苏尹月在庭院里站了会儿,很快出了一额头的汗。 她额头和肩膀的伤口并未上药,被汗水一沾又疼了起来。 又等了会儿,仍不见李嬷嬷出来。 屋子里头传出了欢笑声,苏尹月面色冷了冷,怕是凌王妃故意给她来个下马威呢。 她干脆不顾下人阻拦,走进花厅。 有好些个女眷正说得高兴,瞧见苏尹月忽然闯了进来,花厅里头顿时鸦雀无声。 凌王妃坐在主位,身穿浅绿色飞鸟绣花裙,饶是细心打扮过,仍是难掩憔悴。 右侧坐着凌王妃的女儿楚静娴,她脸上薄施粉黛,一袭桃红百褶罗裙衬得她肤色皙白,杏面桃腮,与凌王妃的眉目有几分相像。 而左侧则是坐着两位姨娘,分别是沈氏和罗氏。两人皆是年轻貌美,身为侍妾,衣裳料子和首饰珠钗竟不比凌王妃逊色多少。 特别是怀了七个月身孕的沈氏,脖子戴着一串色泽圆润的珍珠,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很受凌王宠爱。 凌王妃一见到苏尹月,眸子里已经翻起了风暴,袖子下的双手攥成拳头。 正要说话训斥,苏尹月已然盈盈行了一礼,抢先说道:“儿媳在外头侯了许久,怕母妃等久了,所以才进来先给母妃请安。” 凌王妃是见惯了场面的人,眼底恨意转而消失,端着当家主母的款儿嗯了一声。 随后再无其他话,既不叫苏尹月坐下,也不让婢女上茶。 苏尹月不慌不急,说道:“儿媳既然请了安,那就继续到外面罚站了。” 凌王妃端着明白装糊涂,姿态优雅的喝了口茶:“这是什么话?我何时让你罚站?” “不是吗?儿媳在外头晒了小半个时辰,母妃也没让我进来请安,儿媳便以为是罚站。”苏尹月笑着,看似毫无心机,“既然不是,那儿媳就安心坐下了!” 说完,她毫不客气地坐在楚静娴隔壁的椅子上。 楚静娴拧着眉头,挪了挪身子,低声说了一句:“果然是从乡下地方来的!” 几个下人偷笑出声。 苏尹月穿着普通料子的衣衫,只绾着一个发髻,没有半点装饰,看上去比她们那些丫鬟还要寒酸,哪里像大户人家的姑娘。 这样的人能嫁到王府里头做世子妃,还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凌王妃没想到苏尹月这么厚脸皮,弄得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偏偏苏尹月左一句母妃,右一句儿媳,礼数周全,她并没借口发难。 反倒是沈氏急着表忠心,颇为不悦:“王妃没让你坐,你怎敢坐下?苏家竟是这样教女儿的?” “沈姐姐你忘了?人家是从乡下村子接回来的,不懂这些规矩也是正常的。”罗氏接嘴说道,“王妃,她既然入了王府的门,就得给她立规矩,免得日后别人笑话咱们王府!” 苏尹月并没站起来:“我刚刚进门,不懂王府的规矩是情有可原,可两位姨娘在王府应该有些日子了吧,怎么比我乡下女还要不懂规矩?” 两人一怔,当即变了脸色瞪着苏尹月。 “我们哪里不懂规矩?!”沈氏怀着孩子,脾气比较冲。 “我是八人大轿抬进来的世子妃,是正经的主子。而你们是王爷的妾室,又无诰命在身,说白了就是个奴婢,平日出入都得走小门,在这王府里,还轮不到你们来训我吧?”苏尹月背脊挺如玉竹,字字清晰。 第5章:庶女也是人 第5章:庶女也是人 两人被这一席话气得不轻,脸色涨红。 看见两个侍妾吃瘪,凌王妃虽是解气,但她更恨苏尹月,冷笑道:“你喊我一声母妃,就真当自己是王府儿媳了?莫非你忘了自己是怎么嫁进来的?” 楚静娴撇撇嘴,一脸鄙夷:“就是,这是你嫡姐不要的亲事,才让你白白捡了去!摆什么谱呢!” 等楚霁风两脚一伸,苏尹月还得做寡妇呢! “我嫡姐不要的亲事?那你的意思是世子爷遭人嫌弃,无人敢嫁了?你这话不是在羞辱世子爷吗?”苏尹月眼神凛冽,一副护短的模样。 楚静娴一噎。 在京都里,的确没姑娘敢嫁给楚霁风。 可皇帝爱才,便让苏家嫁个女儿过来冲喜,苏家没有一个姑娘愿意,所以苏剑锦无法之下才将苏尹月接回来替嫁。 这事儿虽是闹得人尽皆知,但没人敢在明面上说嘴,因为楚霁风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若坏话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必定会拔了那人舌头,以作警告。 她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气袭来,背脊全是冷汗。 “娴儿只不过是在说玩笑话。”凌王妃笑意温婉,却带着一丝警告,“小事一桩,风儿又怎会跟自己妹妹计较呢。来人,还不快给世子妃上茶!” 她原本想着羞辱苏尹月一番,没想到苏尹月是个能言善道,心思狡猾的东西,一下子就扯到了楚霁风身上去了。 王府里没有任何人敢得罪楚霁风,两个姨娘顿时不敢再帮忙说话。 她们若再说一句苏尹月嫁过来的缘由,就等于是打楚霁风的脸。 苏尹月转而笑了笑:“那是,世子爷相貌出众,文韬武略,怎会没姑娘敢嫁呢?” 凌王妃嘴角抽了抽,也就只有你敢嫁而已。 楚静娴生怕自己会得罪了楚霁风,连忙点头附和。 这会儿侍女已经上了茶水和糕点。 苏尹月刚才站了许久,又跟这帮女人费了一番口舌,她顺势就端起了茶杯想解解渴。 一靠近,扑鼻而来的一股奇异的茶香。 她心中冷笑,凌王妃果然对昨晚的事儿不善罢甘休,直接在茶水下毒了。 凌王妃正期待着苏尹月喝下去,谁料她将茶杯放下,一本正经的说道:“三小姐既然是世子爷的妹妹,那应该行个礼,叫我一声大嫂嫂才是啊。” 楚静娴按捺不住怒气:“你一个庶女,让我给你行礼?做梦去吧!” 她今日若行了礼,往后出门定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两位姨娘亦是愣住,只觉得苏尹月胆子太大了。 苏尹月似笑非笑:“没想到三小姐也如此不懂规矩,大概没好人家来提亲吧?” 不然,楚静娴为何迟迟还没定下人家?她比自己还要大上一岁呢。 “贱蹄子!” 这句话戳中了楚静娴的死穴,她终于忍不住,随手拿起了那杯茶往苏尹月脸上砸去。 苏尹月动作极快,侧身躲开。 茶盅在门槛处炸开,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凌王妃拧着眉头,瞪了楚静娴一眼,好端端的毒茶就这样没了! 没想到听雪堂刚进来一人,看见了这一幕。 正是刚下朝回来的凌王。 沈氏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立即神色痛苦的捂着肚子。 凌王快步过去,紧张地问道:“莲儿,你怎么样了?” “妾身……肚子疼……”沈氏说话间,泪珠已然滚落,“王爷,我们的孩儿不能出事啊……” 罗氏嫌事儿不够大,跟着落井下石:“沈姐姐应该是受惊动胎气了,三小姐,你就算再急再气也不能摔东西啊。” 苏尹月一看便乐了,这两人也太会演了。 三个女人争一个丈夫,根本不可能相处和睦,都是各有各的心思。 如此火上添油,凌王更加生怒,转身想往楚静娴脸上打去。 “王爷息怒!”凌王妃赶紧拦住,“先给沈氏喊大夫要紧啊,王爷等会再罚娴儿吧。” 就算沈氏真的一尸两命,那也不能与她的娴儿沾上关系,否则在京中当真是无人敢来说亲了! 现在只要沈氏的胎儿无碍,娴儿就不会受重罚。 凌王稍稍消了消气,放下了手,吩咐下人把大夫请来。 沈氏快要临盆,所以凌王早就请了大夫住在府里。 大约一盏茶时间,梁大夫就提着药箱来了。 他仔细摸了好几次脉,又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凌王妃。 半响,梁大夫才说道:“沈氏的胎儿稳固,没什么大碍,只要按时服用安胎药即可。” 凌王面色缓了缓。 沈氏仍是一副虚弱模样,孱弱地点点头:“有劳大夫了。既然妾身和孩子没事儿,王爷就不要责怪三小姐。” 凌王安慰了几句,随后又说:“本王自有分寸。” 凌王妃心里暗骂沈氏狠毒,嘴上却说道:“娴儿犯了错,理应重罚才是。不过娴儿是被苏尹月的嘲讽激怒,所以才会摔了东西。” 楚静娴早已跪在地上,眼睛通红,凄苦哭诉着:“父王,是她羞辱我,说无人来向女儿提亲,女儿一时气不过才会如此的……” “你当这儿是乡下地方吗?可以随便羞辱嫡女?!”凌王面色阴冷,“王府迎你进门,真是倒了大霉!” 徐家祖上出过丞相,在大启还是有点势力的,失了独苗,肯定会来找他要一个交代。 楚霁风向来六亲不认,他哪里敢找自己儿子麻烦,那只能将苏尹月推出去,平息徐家的怒火。 而当下就是个机会! 若能杀了苏尹月,还能给自己挽回面子! 苏尹月冷笑。 她从踏进这门槛开始,这些人就不知道说了多少羞辱她的话,她仅是说了一句,又被人劈头就骂。 这个凌王虽是楚霁风的爹,长相谈不上俊朗,大概常年沉迷于酒色,双眼无神,眼圈发青。而且他刚才一言一语,是完全不将她当儿媳看待,明显是与凌王妃是同一路货色,摊上这样的公婆,她才是倒大霉呢! 就因为她是庶女?所以活该背锅? “王爷怎能这样说?我一进门,世子爷就醒过来了。”苏尹月只能念着凌王有点慈爱之心,又或者是惮忌楚霁风放过她。 凌王拧眉,险些忘了这一茬。 他若随便动了苏尹月,也不知道楚霁风会不会发怒。 第6章:世子很小气 第6章:世子很小气 他听说楚霁风昨晚可是为了苏尹月杀了人,心里自然有了计较。 凌王妃立即煽风点火:“风儿的病情好转与你有什么干系?而且,昨日风儿将你赶去别的屋子,定是你惹得风儿不快!” 苏尹月心中暗叫不妙,这些定是李嬷嬷说的。 她能使计躲过暗招,却躲不过明枪啊! 果然,凌王听见她不得楚霁风喜欢,瞬间就没了顾忌,下令道:“来人!把人押下去!” 苏尹月在袖子下捏紧了拳头,一被关押起来,自己定没活路,她只能拼命! 侍卫还未靠近,就听见院子门口传来一把慵懒低沉的声音:“哟,都在呢?” 众人大惊失色。 没人不认得楚霁风的声音。 一抹绛红的身影缓缓走进院子。 楚霁风竟亲自来了?! 他似是踏风而来,身姿清瘦挺拔,那身宽袖绛红锦袍迎着晨光,更衬得他妖娆邪魅。明明是嘴角含着笑意,却令人毛骨悚然。 无人敢对上他的寒冰似的眼眸,除了苏尹月。 只是楚霁风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神色没有半点表情。 就连刚才还孱弱至极沈氏也赶紧站了起来,面色青白,这一次她是真的受了惊。 凌王捏了把汗,赶紧走上去:“风儿,你能下床走动实在是太好了!” “你不是盼着我早点死吗?” 楚霁风说着,恰好一阵风吹来,他忍不住咳嗽。 苏尹月心里愧疚,毕竟是她害得他毒蛊加重。 凌王眼神沉了沉,随即才扯出虚伪的笑意来:“做父亲的怎么会盼着儿子死呢,父王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他走进正厅坐下,眼睛一扫,众人绷紧了身子,无人敢跟着坐下。 凌王妃憋着一肚子火,她好歹出身名门,做人继室就罢了,丈夫还无能窝囊。 试问天下间哪里有母亲站着,儿子坐着的! 偏偏楚霁风瞥了她一眼,她想起了昨晚徐青远的死状,身子登时抖了抖,一声也不敢吱。 凌王能屈能伸,命人上茶才在主位坐下,装着一脸关切:“你病情刚好转,怎么就出来走动了?你应该多卧床歇息才是。” 该不会是特意来护着苏尹月的吧? 他们才刚成亲一晚,莫非楚霁风就喜欢这种调调? 只是楚霁风坐下后,便再没看她一眼,只把人当空气。 “有人说我坏话,便过来算算账。”楚霁风慢声说,直直的盯着站在边上的女子,“你说我遭人嫌弃,无人敢嫁?” 苏尹月抿抿嘴,心想着楚霁风果然是睚眦必报。 楚静娴一对上楚霁风清冷深沉的眼眸,她吓得花容失色,双脚一软又跪了下来:“大……大哥哥,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啊!” 有人欢喜有人愁。 凌王妃担忧女儿,更惊异于她们说的话一字不差的传了出去,这儿可是她的听雪堂啊! 沈氏和罗氏则是松了口气,还暗暗欣喜着,恨不得凌王妃也受到牵连,给她们腾出王妃的位置来。 凌王唯唯诺诺的说道:“这事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对对对,就是误会。”凌王妃赶紧搭嘴,“娴儿只是说了几句玩笑话,哪里是这个意思,是苏尹月故意曲解的!” 楚静娴忙的点头,哭丧着脸:“妹妹向来尊敬大哥哥,哪里敢出言羞辱呢!” “你说苏家嫡女不要这门亲事,所以才让旁人白捡了去,不就是说骂我没人要吗?”楚霁风慢悠悠的端起茶盅,喝了口茶。 凌王气得肝儿疼,恨凌王妃母女不知轻重,竟议论起了楚霁风来。 楚静娴汗如雨下,声音颤抖:“我的意思……是苏家嫡女不识好歹,这么好的亲事竟然不要,绝无对大哥哥不敬的意思!” “那你昨晚在宴席上,不是还说过我这个短命鬼与乡下庶女倒是相配这句话吗?还说,我快点死了才好,如此才不会挡着你亲哥哥做世子。”楚霁风嘴角的笑意甚是冰寒沁骨。 楚静娴僵在当场。 这句话她只在几个姐妹面前说过,怎么他也知道?! 楚静娴不敢答,她昨日之所以口无遮拦,是以为楚霁风命不久矣,哪里想到他竟能醒过来! 楚霁风不发一言,将茶盅搁在了桌案上,发出的声音让众人的心跟着一颤。 他笑意敛去,杀气腾腾。 看到这儿,凌王率先发怒,大骂一句孽障,冲上去左右开弓狠狠地地往楚静娴甩下几巴掌。 “我打死你!”凌王使足了劲儿,掌声响亮。 楚静娴哇哇哭着求饶,凌王妃赶紧上前制止,不料也被凌王打了,母女皆是发髻散乱,衣衫沾污,一时间狼狈得很,哪里还有半点贵气可言。 而沈氏和罗氏帮忙劝了两句,眼底却是一阵幸灾乐祸。 苏尹月是大开眼界,心道这家子人一个比一个奇葩。 只不过看着楚静娴被打得脸颊红肿,她方才所受的闷气一下子就散了。 楚静娴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折磨。 但楚阎王不松口,她还得继续挨打。 “大哥哥,妹妹知道错了!妹妹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求大哥哥原谅我!”楚静娴哭喊道。 “光说无用。”楚霁风薄唇动了动,“那你替我杀了那不知好歹的苏家嫡女?” 众人神色一僵。 左右楚静娴都是死路一条,果然够狠! 苏尹月侧眸看去,见男人侧颜轮廓精致,只是眼眸透着丝丝冷意,不像是在说玩笑话。 她这个夫君,既狠毒又狡猾。 原主对苏家人只有冷漠和怨恨,故而她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大哥哥,我……我不敢啊……”楚静娴的鼻涕和眼泪一起流下,用手一抹,脸上糊成了一圈丑陋不堪,手上也沾了鼻涕。 她往前爬去,想要拽住楚霁风的衣角求情。 楚霁风忽的蹙着眉头,一脸嫌弃,转过头没再看楚静娴一眼:“罢了,恶心。” 众人还恍若梦中,完事了? 楚霁风快要走出了院子,苏尹月赶紧喊了一声:“夫君!等等我!” 这个时候,就别管要什么脸了。 他的脚步明显一顿,苏尹月松了口气,赶紧跟上。 “父王!怎能就这样放过苏尹月!”楚静娴满脸恨意,将刚才所受的屈辱都记在苏尹月头上。 第7章你丢我的脸 第7章你丢我的脸 凌王瞪着她:“没见你大哥把人带走了吗?想想你表哥,你捡回一条命就赶紧给祖先上香吧!” 楚静娴双手紧握,指甲嵌进了肉里,眼里恨意翻滚得厉害。 她一定要把他们都杀了! 楚霁风走回了出云阁后,脸色更加苍白。 他忽的脚步一停,便转身将苏尹月堵在外面,嫌弃的说道:“你今日过去请安,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苏尹月委屈,刀子都架在她脖子上了,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只是楚霁风今日过去一闹,凌王妃估计会暂停作妖。 “以后不会了。”苏尹月低声说道,“今日多谢世子爷。” 很明显,楚霁风表面去找楚静娴算账,实际上将她领回来。 这份情,她记住了。 楚霁风凝眸看了她一会,面色稍缓,声音稍大唤了一声季嬷嬷。 很快,季嬷嬷带着两个丫鬟从后院赶来,躬了躬身:“给世子爷请安。” “以后你住在后院的屋子,她们听你差使。”楚霁风说完就进了正屋,不再管她。 苏尹月一急,赶紧跟着进去,说道:“既是夫妻,为什么还要分屋子睡觉?” 他因自己毒性加重,怎能没人守夜照看? 她日后想要休书,也得和楚霁风打好关系才行。 可话一出口,就变了味儿。 楚霁风刚坐在软榻上,闻声,眼眸暧昧。 “我的意思是想给你……” 苏尹月想要解释,他却袖子一扬,一阵风将她带了过去,直接摔到了他怀里。 他虽是病弱,一身肌肉却如坚硬的铜墙铁壁,她还未喊疼,楚霁风就拽住了他的手,将她压在软榻下。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只觉得肩膀的伤又疼了起来,神色一慌:“你想做什么?!” “瞧着娘子想圆房,便遂了你的心愿。”楚霁风说着,骨节分明的手在玩弄她的衣带。 苏尹月明明羞恼,可两人如此靠近,她眼里只倒映着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啧,好像她也不亏。 楚霁风忽的拧了拧眉头,起身轻轻咳嗽了起来。 很快,苏尹月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她起身见他手里有点点猩红,她看见桌案上有一帕子,便赶紧拿来给他擦手。 “曾有个神医教过我医术,我给你把把脉吧?”苏尹月说着,便要摸他手腕。 楚霁风抬眸,目光瞬间冰冷,他捏紧了帕子,将苏尹月甩开。 苏尹月这身子本就瘦弱,再加上楚霁风用足了力道,她摔到了地上,疼得厉害,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楚霁风将帕子打开,手微微颤抖。 就算莲花刺绣已经沾了血,仍可看出刺绣之人的蕙质兰心,绣工超凡。 好好的帕子,就这样毁了。 苏尹月本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这一幕什么都懂了。 原来是个小娇娘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啊! 她爬了起来,没什么喜怒。 一来她不喜欢楚霁风,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 二来楚霁风一直昏迷并不知道这桩婚事,他肯定也不愿意娶自己。 这种包办婚姻,自己都厌恶着,何况是楚霁风,更别说他一早就有了心上人。 到底是她做错了事,她先道了句歉,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帮你洗洗?” 楚霁风浑身透着阴冷,眼睛凶狠得似是要将苏尹月千刀万剐。 一生怒,毒气攻心,嘴唇发紫。 苏尹月急了,道:“你的毒快压不住了!” 正屋里时常弥漫着药香,楚霁风又病了许久,想来一定有银针傍身。 她立即去翻看,果然在一处柜子看见了一个小巧药箱,里头不仅有几颗丹药,还有针灸包。 手忙脚乱点上了蜡烛,再抽出银针打算消毒再下针。 谁知门口有身影掠进来,怒喊一声:“还想谋害世子爷?!” 常无影如一阵风,一脚踹出。 那一脚正好踢中了苏尹月的肩膀,昨晚的伤口又再裂了开来,有鲜血渗出,肩膀一片鲜红,她疼得龇牙咧嘴,险些背过气去。 她刚支撑起身子,常无影的剑已然架在她脖子上,剑刃锋利,寒光迸射。 靠! 这算是什么鬼穿越,一个个都想杀了她! 偏偏她是无人重视的苏家庶女,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帮她报仇。 “别……”楚霁风还未说完又是一口黑血吐出,已无力气,昏倒在软榻上。 “世子爷!”常无影顾不上杀她,急忙把小药盒的丹药拿出,要给楚霁风喂下。 苏尹月半撑身子,急忙喊道:“不要吃!他体内的蛊毒被醉人红催发过了,毒性不一样了,这种丹药反而会害了他!” 常无影压根不信苏尹月的话,再说了,若不是苏尹月被灌了毒,主子哪能成这副模样! 而且她随口就说出了主子为何毒性加重,他更加确信苏尹月是宫里派来的人,苏尹月怕是想趁机杀了世子! 见她要来抢药,常无影又是将她踹开:“这丹药是秦神医特意给世子爷炼制的,怎么可能会害了世子爷!” 苏尹月看见常无影不听劝告把药喂了下去,登时拧着眉头,道:“赶紧帮世子把药吐出来,我来给他施针压制毒性!” 她心里非常清楚,只有楚霁风活着,她才能活着! 常无影懒得理会她,唤了季嬷嬷进来,吩咐道:“把人关到柴房!若世子爷有个好歹,就让她跟着陪葬!” “可是世子爷说将她妥善安置。”季嬷嬷犹豫不决。 “她谋害世子爷,把人关起来都是轻的!”常无影狠狠盯着苏尹月,心想凌王妃一点用都没有,竟还让苏尹月活着回来。 若不是怕世子爷怪罪,他会立即提刀杀了她! 楚霁风昏迷着,出云阁就是常无影说了算,季嬷嬷只能听了吩咐,叫唤上两个丫头进来帮忙。 苏尹月想要挣扎,却被两个丫头拽得伤口更加疼痛,反而出了一身冷汗,浑身乏力。 没有办法,她只能被关到了阴冷的柴房。 肩膀的伤口虽止了血,但与衣衫沾黏在一起,一动就扯到了伤口,痛得她紧皱眉头。 真是可笑,她没死在凌王妃的毒茶那儿,反倒死在常无影的无影脚下。 她虽怨恨常无影这个二愣子,但更恨给自己灌毒的幕后之人! 第8章:爱慕汝已久 第8章:爱慕汝已久 大概是常无影下了令,一整天都无人来送吃喝的。 苏尹月整个人饿得混混沌沌,又因着伤口发炎,发起了高烧。 直到傍晚,有人开了锁,偷偷摸摸的进来。 苏尹月还有点意识,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季嬷嬷将灯笼放在一旁,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 “世子妃,常大人刚出去了,老奴来喂你喝点稀粥吧。”季嬷嬷扶着她起来,看见她肩膀处深红的血迹,又念了几句可怜。 苏尹月饿了一天,不能吃得太急。 一碗粥下去,她有了点力气,神志清醒了不少。 “世子如何?”她声音沙哑,幸好说话还不费什么力气。 “还未醒,碰巧秦神医出门采药,不在京中,常大人着急世子爷的病情,便出城寻人了。”季嬷嬷叹了一声,“世子妃还能走不?等入了夜,老奴送世子妃从后门离开吧。” 先前楚霁风服用丹药后会有好转,今日却一点效用都没有,就连常侍卫也慌了。 苏尹月正了正脸色,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世子病情加重,凶多吉少?” 季嬷嬷犹豫了会儿,才点了点头,她是不忍心看着苏尹月死在这儿。 苏尹月并不觉得意外,只怕楚霁风现在命悬一线,难以熬过今晚。 她紧握住季嬷嬷的手,说道:“我能医治世子,求季嬷嬷行个方便!” 季嬷嬷一听,急忙摇头:“不行不行,常大人回来后肯定要责罚老奴,世子妃还是离开王府吧。” 最重要的是,她也不信苏尹月会医术。 苏尹月着急不已,且不说自己害了楚霁风,他还护过自己两次,他若死了,自己一生难安! “我不走!嬷嬷有所不知,我爱慕世子已久!我得知世子得病之后,就努力学习医术。我求了父亲很久,他才答应让我嫁给世子。就算嬷嬷不让我医治世子,我也得留在这儿陪着他,他若死,我就随他一同去了!”苏尹月咬咬牙,只能挤出了眼泪,随口胡诌。 季嬷嬷愣了愣,下意识摸了摸苏尹月的额头,心道这孩子怕是被烧傻了。 一说起楚霁风,京中各家姑娘都躲避不及,哪里会有什么爱慕之情。 看着季嬷嬷的举动,苏尹月就猜到了几分,险些气吐了血。 世子啊世子,你也太不招人喜欢了吧。 苏尹月没招了,只能给季嬷嬷跪下:“我定能医治世子,求嬷嬷信我一回吧!” “使不得!”季嬷嬷忙把人扶着,看见苏尹月如此大礼,就信了几分。 若是楚霁风死了,她也是没面目下黄泉见先王妃的。 既然苏尹月三番几次说能医治,那她不妨信一回! “那老奴先给世子妃处理伤口吧。”季嬷嬷看了眼她的肩膀,心疼道。 苏尹月摇摇头:“我没事,世子的病要紧。” 季嬷嬷一阵感动,想着苏尹月对楚霁风已经情根深种,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苏尹月伤口还刺痛着,好不容易才走进了正屋。 楚霁风躺在床榻上,呼吸微弱,拿出双手一看,指甲也泛着黑紫颜色了。 她吩咐了季嬷嬷准备温水和银针,将自己的手洗干净后,才给楚霁风诊脉。 原本以为他体内只有蛊毒和醉人红这两种毒,可她现在仔细搭脉,才发现他还中了一种更为奇怪蛮横的毒,连她都说不上个所以然。 幸好她经验老到,不然还真是没法诊断出来。 虽然楚霁风的情况不容乐观,但她能帮他施针暂且压住毒性。 “世子妃,老奴听说只有行医多年的大夫才懂得施针之法……” 箭在弦上,季嬷嬷有了退缩之意。 苏尹月眼里透着自信:“那是蠢材,我只学了半年就会了。” 她没有吹嘘,因为出身在中医世家,她自小就学习把脉开方子,十五岁就背熟了全身穴位,针灸从不错位。 她将中医知识学了遍,又去读了几年西医,后来觉得无趣,转而研究起了各种毒物,开发解毒的针剂和药丸。 季嬷嬷半信半疑,还是解开了楚霁风的衣衫,在旁边端着蜡烛照明。 楚霁风胸膛袒露,皮肤白皙,肌肉精壮。 苏尹月顾不上欣赏,往中庭和膻中先下两针,以防更多的毒血流向心脉。 她算着时间,随后往胸口扎了几针,而后又往他手臂处下针。 约莫一刻钟,她才戳破楚霁风的手指头,放置将他的手放置于铜盆上方。 “世子妃!你为何如此狠心!”季嬷嬷惊喊,扎胸扎手也就罢了,扎手指得多疼啊! 苏尹月不急着辩解,等楚霁风的手指头滴下第一滴黑血,她才说道:“嬷嬷请看,我只是为了把毒逼出来。” 季嬷嬷忙的点头:“我看见了!老奴该死,误会世子妃了!” 苏尹月并不介意,问道:“我还要几味药材,只是这几味药材有些稀罕,不知道嬷嬷能不能买到?” “这个好办,秦神医的医馆不缺好药材,只要老奴前去定能买到。”季嬷嬷一口答应,寻了笔墨纸给苏尹月写了方子。 苏尹月写完后,不放心的问:“除了常无影,世子还有信任的侍卫能跑一趟吗?” 她不是不信任季嬷嬷,而是侍卫出门买药又快又安全。 季嬷嬷把方子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入怀中,说道:“世子今日只叫唤了老奴几个回来,还未来得及调派其他人,只能由老奴出门一趟了。” 她看出了苏尹月的忧虑,心里有点诧异,没想到苏尹月年纪小小,心思竟如此缜密。 季嬷嬷又说:“世子妃请放心,凌王妃昨日刚死了侄子,今日女儿又被责罚,况且她还不知道世子昏迷,肯定不敢轻易为难老奴。” 苏尹月点头,的确是这个理儿。 季嬷嬷不多说耽误时间,提着灯笼就出了屋子。 楚霁风的毒血还要滴上一阵子,这会儿,苏尹月只能等着。 她喝了几口茶,又吃了几块糕点,体力恢复了不少。 过了半个时辰,楚霁风的滴下的血终于变得鲜红,她开始起针。 恰好此时外边响起了脚步声,苏尹月心神一乱,幸好起针不同下针,并没有伤着楚霁风。 她专心将银针全部拔除,才转头看去。 原来是顾嬷嬷回来了。 她满头是汗,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第9章:杀人还烧尸 第9章:杀人还烧尸 “世子妃,你快瞧瞧有没有错漏。”季嬷嬷说着,把药包打开,让苏尹月过目检查。 苏尹月一看,就变了脸色:“为什么会少了一味紫东草?是医馆给少了吗?” 季嬷嬷想了想,一口否定:“不会的,那大夫在配药的时候,特意给老奴看过紫东草,说京城里只有他家医馆才有这么一片,是看在世子爷的份上才会拿出来的。” 翻了翻,药包竟有一道小口子,口子完整,像是被刀片子划开的。 外头天色暗,再加上季嬷嬷着急,所以没有留意到。 “那还有什么人接手过药包?”苏尹月又问。 “是李嬷嬷!”季嬷嬷目光含怒,“我回来的时候被她撞了一下,药包掉在地上,是她帮着捡起来的!一定是她顺走了紫东草!” 说话间,季嬷嬷已经站起来:“老奴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把药给拿回来!” “嬷嬷慢着!”苏尹月拧眉说道,“李嬷嬷使的是阴招,她们肯定不会交还。而且就这样去闹了,她们就知道了世子病重昏迷,常无影不在王府,若她们来硬的,我们几个弱女子护不住世子。” 季嬷嬷懊恼自责,她办不好事情也就罢了,还险些将主子置于危险之中! “那世子妃可有主意?”季嬷嬷思虑混乱,只能依仗苏尹月出主意。 苏尹月看了眼床榻上的楚霁风,想着办法。 楚霁风心脉处的毒血是逼不出来的,只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服下汤药护住心脉。 若别的药草也就罢了,偏偏是极为稀罕的紫东草! 不行,她这一次怎么也得护着他! 苏尹月灵光一闪,忽的问道:“你们知道徐青远的尸体是怎么处置的吗?” 季嬷嬷心急如焚,不知道苏尹月为何要问起这茬子事来,只能随口回答道:“徐家不在京城扎根,自然要将徐青远送回他老家安葬。听说王妃已然叫人买好棺木,打算明日就将徐青远的尸身运回去。” 苏尹月松了口气:“那还来得及。” “世子妃有何打算?”季嬷嬷一脸疑惑。 苏尹月嘴角一勾:“比她们更阴狠,让王妃亲自把药送回来。” 早些时候,凌王妃得知季嬷嬷急匆匆出了门,她心里奇怪,便派了李嬷嬷去一探究竟。 半个时辰后,李嬷嬷总算回来。 她从袖袋里拿出了一条帕子打开,里头正是放置着一片紫东草,说道:“季嬷嬷出门买了药材,老奴使计顺来了这个。” 楚静娴双颊红肿,听到这话一个激灵,下意识说道;“季嬷嬷是出云阁的人,你怎么敢惹她,疯了吗?!” 她的脸再挨打就成猪头了! “三小姐听老奴说完,季嬷嬷那么着急大晚上出去买药,肯定是世子再次病重。”李嬷嬷接着又说,“老奴拿着药材去问过梁大夫,他说这是紫东草,一片就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还说世子既然用上这味草药了,应该是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了,所以三小姐不必担忧世子会过来。” 楚静娴听到这话瞬间来了精神:“他真的要死了吗?!季嬷嬷会不会还买了第二片紫东草?” 李嬷嬷说道:“三小姐放心,梁大夫说京中没有第二片了。老奴是手气好,一下就把这稀罕药材顺到手了,连老天爷都帮着王妃呢。” 她冒着得罪楚霁风的风险做了这些,无非是想凌王妃成为真正的王府主母,那她也会跟着飞黄腾达,子孙受益。 “太好了!”凌王妃眉开眼笑,这两天所受的气此刻全然消散,“常无影不在府中,若季嬷嬷来要药材,我们矢口否认,她也拿我们没办法。李嬷嬷,这一次你立大功了!” 她扣住了紫东草,那楚霁风应该很快就会归西,她还想去出云阁看着楚霁风是怎么断气的呢。 只不过有了徐青远这个前车之鉴,凌王妃不敢随意前去出云阁,免得自己像徐青远那样死于非命。 倘若楚霁风没事儿,那她就将李嬷嬷推出去挡着,怎么算都不亏。 李嬷嬷当然不知道她主子是这样的歹毒心思,心里只想着好日子快点来。 没过多久,外头有丫鬟惊慌的大喊:“王妃!不好了!不好了!” 三人互相看了看,心里激动。 莫非楚霁风归西了?! 凌王妃难掩欣喜,打开门出去:“什么事大喊大叫的?是世子爷出事了吗?” “不是世子爷,是表少爷出事啊!” 凌王妃没反应过来,她侄儿人都死了,还能出什么事。 李嬷嬷跟着出门,则是看到清凉院的方向火光冲天,将半个天空都照亮了。 “王妃,清凉院起火了!”李嬷嬷喊道。 徐青远今日刚入棺,尸身就暂且放在清凉院,明日才会启程送回淮南老家。 火势这么大,怕是连人带棺都要烧成炭了。 “什么?!”凌王妃一个跄踉,险些摔倒,“快使人去救火啊!” 她侄儿死得凄惨,不能连尸首都烧没了。 李嬷嬷赶紧命人敲锣救火,免得火势蔓延。 楚静娴瞪了丫鬟一眼,怒道:“不是让你守夜吗?怎么好端端的就起火了?!” 丫鬟身子缩了缩,她怎么敢守着棺材过夜,所以刚才偷懒去了。 她看到着火就立即赶回去,只是看到一抹红色身影从清凉院离开。 王府里,只有楚霁风喜欢穿红色衣裳。 “好像是……是世子去放的火啊。”丫鬟禀报说。 凌王妃等人一听这话,几乎是屏住呼吸,惊怕得很。 楚霁风跑去放火,那不就是说他压根没病重嘛! 想来他是知道了李嬷嬷顺走了药材,所以才杀人烧尸,这等阴毒招式也就楚霁风做得出来! 楚静娴也想到了这些,吓得双腿颤抖,拽住凌王妃的手问道:“母妃,这如何是好?大哥哥烧了表哥的尸身,等会肯定来放火烧我们啊!” 凌王妃此时顾不上心疼徐青远的尸身,反而想着自己该如何脱身。 毕竟她们都如惊弓之鸟,生怕楚霁风来寻仇。 “王妃,要么请王爷过来……”李嬷嬷也怕,说话都不利索了。 凌王妃脸色苍白,凌王只看重自己的权利,哪里会护着她这个继室。 “来人!”凌王妃忽然喊了一声,指着李嬷嬷,“这贼婆子胆敢偷了世子的药材,拖下去打死!” 第10章:文雅的杀人手法 第10章:文雅的杀人手法 李嬷嬷瞪大眼睛,还没喊出话来,就被侍卫拖了下去。 凌王妃脚步飞快,进屋拿上了那片紫东草,赶紧往出云阁送去。 深夜的凌王府清清冷冷,有栖在树丫上的鸟雀偶然怪叫了一声,惊破了夜里寂静。 虽有两个丫鬟提着灯笼照明,但凌王妃还是跄踉了好几次才走到了出云阁。 季嬷嬷站在院门口,看见凌王妃满脸惊恐,一头冷汗赶来,心里暗暗赞叹苏尹月果然料事如神。 季嬷嬷并没行礼,不露痕迹的笑了笑:“世子爷让老奴在这儿等着,没想到是王妃娘娘亲自过来了呀。” 凌王妃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双脚发软,她勉强挤出笑意:“我刚得知院子里的贱奴偷了风儿的东西,就立即下令把那贱奴打死,都怪我管教不严!” 说罢,就将包裹着紫东草的帕子递上去。 只是凌王妃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季嬷嬷,想瞧出破绽来。 季嬷嬷没有接,反而是往侧边一站:“王妃娘娘的人偷了世子爷的东西,不是一件小事。世子爷刚才还气得很,出去转悠了一圈才稍稍消气,王妃娘娘怎么也得亲手交还东西,再向世子爷赔罪才是啊。” 凌王妃手足冰凉。 正屋里烛火通明,大门敞开。 若季嬷嬷诸多阻拦,她还会有所怀疑楚霁风,可现在竟然直接把她请进屋去,她疑虑顿消,还不由得想起了徐青远的惨烈死状,温热的鲜血还溅在自己的脸上,她既惊怕,又觉得恶心。 都怪李嬷嬷把药材顺走了,连累了自己! 季嬷嬷见凌王妃不动,催促道:“王妃娘娘,请吧。” 凌王妃神色慌张,往自己手腕上扒拉下镶着玛瑙的金镯子,连同帕子一同塞到了季嬷嬷的手里。 “请季嬷嬷帮个忙!”凌王妃低声说,她今晚若进了出云阁,恐怕等会儿就得横着出来了! 季嬷嬷面不改色,掂量了一下金镯子,收入了袖子里。 “王妃娘娘是被贱奴连累了,老奴定会给世子爷解释一番。”季嬷嬷说道。 凌王妃忙的点点头,稍稍宽了心。 等季嬷嬷关上了院门,凌王妃面容瞬间变得冰冷,她看了眼出云阁高高的院墙,冷哼了一声。 她不进去探虚实,自有别人帮她。 苏尹月穿着不大合身的红色锦袍,半露肩膀坐在凳子上,指导着两个丫头帮自己清洗伤口和上药。 她们比苏尹月大不了多少,分别叫香桃和香喜,手脚干净利落。 此时季嬷嬷快步回了正屋,说道:“世子妃,这招空城计果然好使,您料得没错,王妃压根不敢进来。” 苏尹月松了口气:“拿到紫东草了吗?” 两个丫头已然包扎好她的伤口,并帮着她穿好衣裳。 “拿到了,今日的事儿多亏了世子妃,凌妃还多给了一只金镯子,交由您处置。”季嬷嬷把药和金镯子都递到了苏尹月手里,她今早整理后院屋子,看到了苏尹月的嫁妆箱子,那里头是一件值钱的首饰都没有。 季嬷嬷心疼她,好好的一个姑娘,竟被苏家人如此羞辱。 所以凌王妃给镯子的时候,她不是想着私吞,而是转赠给苏尹月。 苏尹月不敢居功,这有赖于楚霁风恶名远播,所以才吓唬住了凌王妃。 她本是不想收,但想到自己没银子傍身,就承了季嬷嬷这份好意。 她又看了看紫东草,确定无误后,吩咐季嬷嬷赶紧去煎药。 汤药一时半会还端不上来,苏尹月便吩咐两个丫头先下去歇息,等天亮再过来伺候。 屋里大部分的蜡烛已经被吹灭,烛光微弱,苏尹月找了一会儿,才将昨晚那把匕首找了出来。 她握紧了匕首,上了床榻,俯身在楚霁风身边。 其实她没有那么多的心机,但这两天她是在刀口下活着,当然得谨慎小心。 但因为她太过紧张,并没注意到躺着的楚霁风眉头拧了拧。 果然,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有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潜进了正屋。 黑衣男子脚步很轻,慢慢靠近床榻。 苏尹月紧张得屏住呼吸,不由得更加用力握紧了匕首,盘算着那人挑开帷幔查看之际,就杀他个措手不及。 谁知那黑衣男子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没有上前撩开帷帐,直接拔剑一剑往床榻砍去! 剑气凛然,一剑下来定会立即毙命! 她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刚才还躺着的病人竟然坐了起来,将她一卷,往侧边退去。 黑衣男子虽然没砍着人,但帷幔和被褥已经砍得棉絮飞扬。 “没人?”黑衣男子显然没反应过来,想上前看个究竟。 恰在此时,侧边的阴暗处传来了一把声音:“你可抱够了?” 黑衣男子身体僵了僵,下意识转头看去。 楚霁风一身飘逸寝衣,赤足站着,一脸嫌弃的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子。 苏尹月刚才吓得心跳都快了几拍,听到楚霁风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赶紧撒手。 但没想到自己双脚发软,险些摔倒,只能又拽住了旁边男人的手臂站着。 楚霁风觉得好笑,打趣道:“昨晚不是挺厉害的?怎么今晚就不行了?” 苏尹月抬头瞪他:“怎么能一样,徐青远手脚粗苯,对付他还不容易?可这人有武功底子,随便一剑就能杀了我!” 黑衣男子见两人无视了自己,便想趁机溜走。 脚步刚抬,楚霁风冷嗖嗖的目光就朝他扫过来:“是谁派你来的?” 黑衣男子自知逃跑无望,干脆来个鱼死网破,提剑又出杀招! 楚霁风本想着将此人的头颅割下,却想到了旁边有个女的腿软,只能选择了一种比较文雅的杀人方法,直接把人一掌击倒,震碎心脉。 见人死了个透彻,苏尹月缓了口气,而后她才想起了一桩大事,惊异的盯着楚霁风:“你……你怎么醒了?” 按道理说,他心脉还有毒,得服用汤药之后才能醒过来。 楚霁风没看她,自顾自在软榻上坐下:“有人要杀我,我自然就醒了。” “不对啊,你体内本来有三种毒,虽然我施针帮你逼出了醉人红,可也没道理这么快就醒了呀!”苏尹月掰着手指头。 楚霁风冷眸一眯:“你,能诊断出我中了三种毒?” 第11章:杀害新婚妻子 第11章:杀害新婚妻子 苏尹月下意识点了点头。 想来他能醒来,是因为他有内力压制。 楚霁风似笑非笑,问道:“除了醉人红之外,我还中了什么毒?” “一种是蛊毒,应该是由多种毒虫养成的蛊毒,若不知配方难以解开。”苏尹月认真说道,“至于第三种,我诊断不出来。” 楚霁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叩着扶手,似是不信:“真的诊断不出?” 苏尹月对上他的眼眸,背脊已经出了冷汗。 她见识过楚霁风动杀机的模样,他杀徐青远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 她哪里是不知道第三种是什么毒,那是一种叫鸩髓的奇毒,此毒用上了鸩鸟提炼,却不会瞬间令人丧命,反而会使身体如寒冰一样僵硬,异常畏惧寒冷,毒发之时就好像有无数细针,刺入骨头一般,简直是比死还要难受。 然而,楚霁风身上的蛊毒恰恰能将鸩髓毒遮掩得严严实实,普通大夫根本无法诊断出来。 苏尹月本来还有所怀疑,现在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了自己一旦说出来,下场就会跟徐青远一样! 所以她面不改色,保持镇定:“真的,怪我医术不精,无法帮世子解了这毒。” 楚霁风的手指停下,眼神明显缓和了几分:“还好。” 还好她不清不楚,不然明日京中就会传出楚阎王残忍杀害新婚妻子这些话来。 见他杀心已除,她才松了口气。 谁知楚霁风眼神又是一凛:“秦烨的医术已经是一等一,他只能诊断出了蛊毒,你年纪小小,能诊断出我还中了别的毒,没想到苏家的女儿能耐倒是不小。” 苏尹月一早就想好了解释之词:“我在北河村生活了几年,早些年拜了个神医为师,这都是他教我的,可我……” 楚霁风是知道她曾被送出去养活,只是不知道原因。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再加上苏尹月昨晚能活命下来,他自然就信了几分。 说话间,苏尹月已然跪下,满是愧疚:“那醉人红是慢性毒,又无色无味,我才不知道被人下了毒。世子因此毒性加重,我实在没有颜面再留在凌王府,求世子给一张休书休了我吧!” 她身上带毒嫁入王府,常无影都怀疑她了,楚霁风不可能没有怀疑,他留着自己的性命,大有可能是为了探知幕后之人。 更别说她还知晓他中了鸩髓奇毒的秘密,她的脖子可是时时刻刻都架着一把刀啊! 若她求得休书,就能远离这是非之地,保住性命。 楚霁风怔了怔,眼睛情愫不明:“你要我休了你?” 不等苏尹月答话,季嬷嬷的声音忽然传来:“世子妃不要冲动啊!” 季嬷嬷未进正屋,就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她加快脚步走进来,顺手把汤药放在小几上,跟着跪下请罪:“都是旁人借用世子妃谋害,请主子轻饶!” 楚霁风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嬷嬷,还未曾见过你替谁说过话。” 季嬷嬷低着头,说道:“老奴是心里感动,才会替世子妃说几句话。世子妃爱慕主子已久,得知主子染病,便努力学习医术,就连这桩婚事,也是世子妃辛苦求来的!” “嬷嬷不要再说了!”苏尹月险些吐血,她随口胡诌的话,季嬷嬷竟然在楚霁风面前再说了一遍。 季嬷嬷以为她害臊,又说:“世子妃对主子一片真心,老奴哪能忍心您被休出府!千错万错,都是那下毒之人的错,世子妃何须将错都揽上身呢?” 楚霁风挑眉,目光落在苏尹月身上,只见她脸色涨红,他竟忍不住开口挑逗了两句:“爱慕已久?一片真心?” “不是这样的……”苏尹月欲哭无泪,“嬷嬷,世子不杀我已经是开恩了,我只想求一纸休书。” “哪里不是这样,您还说世子若有个好歹,您就随他一同去了呢!”季嬷嬷越说越激动,“王妃和李嬷嬷使阴招,您最是紧张,还使计帮世子拿回了救命药,老奴虽是年纪大了,但眼睛没瞎,可这桩桩件件下来,老奴是能看得出您对世子爷的真心啊!世子,得妻如此,还有何求啊!” 自家主子好不容易娶了个好姑娘,怎能把人休了。 休了苏尹月,搞不好以后也娶不到别的媳妇。 楚霁风目光带着探究,反而问道:“徐氏又做了什么?” 季嬷嬷清了清嗓子,朗声回答,她还生怕楚霁风不知苏尹月的功劳,连苏尹月如何带烈酒烧尸的经过都讲了个仔细。 听罢,楚霁风笑了一声,眉眼弯弯,看着苏尹月说道:“你倒是敢。” 嗯,正合他口味。 苏尹月没见过他真心实意笑过,妖娆绝色,自己迷得混混沌沌,一脸痴迷的看着他。 楚霁风又说:“既然将功补过,我就不怪你了。” “那休书……”苏尹月回过神来,不死心追问。 “还提休书?如此看来,你当真是想我休了你。”楚霁风敛去笑意,带着威胁,“莫非你与嬷嬷说的都是假的?根本不是爱慕已久,一片真心,你只是为了医治我,好保住自己的性命?” 丝丝冷意传来,苏尹月一个激灵,哪里敢承认,只能说道:“世子误会了,我是想说世子千万别写休书!” 瞧瞧,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她断了自己的后路,以后想要离开凌王府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楚霁风微微点头表示满意:“你这般求我,我的确不好给你一封休书了,起来吧。” 说完,他端起了那碗汤药,没有半点怀疑一饮而下。 季嬷嬷最为欣喜,赶紧扶了苏尹月起身,恨不得楚霁风和苏尹月今晚就圆房。 “老奴即刻叫人处理了这尸体。”季嬷嬷说道。 “不必。”楚霁风吹了一声口哨。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暗卫在屋外跪下。 “把听雪堂的人送回去。”楚霁风像是在说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尸体放足三天,不许人收走,也不许那母女两离开听雪堂一步。” 苏尹月身子震了震,猛地看向楚霁风。 尸体送回去已经够吓人了,更别说现在是五月初,尸体放在太阳底下晒上三天,不仅会模样恶心,还会发出一阵阵恶臭,听雪堂那帮女人怎么受得了。 第12章:夫妻还要分屋睡? 第12章:夫妻还要分屋睡? 楚霁风以此来做警告,当真是狠毒。 “是。”暗卫进屋便就将尸体提走。 苏尹月此刻总算明白,为什么楚静娴说京中根本无人敢嫁给他。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心生一阵寒意。 楚霁风看向她,轻轻挑眉:“怎么?只准你放火,不准我送尸?” 苏尹月才想起自己刚才去把徐青远的尸体给烧了,好像比他差不了多少。 脑袋里登时蹦出了夫唱妇,天生一对这些词儿,但她很快就否了。 一是楚霁风心里有别人,不可能喜欢她或者是对她一心一意。 二是她毕竟被灌了毒送进出云阁,楚霁风性格阴晴不定,今天说不怪罪,明天可就难说了。 总结来说,就是此人不适合做夫君。 这时候,季嬷嬷已经收拾好了床铺:“世子,早些歇息吧。” 楚霁风强行醒来,就算喝了紫东草熬制的汤药,体力的确不能支撑了。 他上了床榻,瞧见苏尹月想和季嬷嬷一同退出去,声音不轻不重:“既是夫妻,为什么还要分屋子睡觉?” 苏尹月一个跄踉,这不是她早上说过的话吗?! “对对对,哪有这个道理。”季嬷嬷更加欢喜,她没想到主子会主动开口把人留下。 楚霁风似乎在等待她过来。 苏尹月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挪不动脚步,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世子大病未愈,不能……不能……” “你是觉得我还有力气圆房?”楚霁风瞥了她一眼,说话也有气无力。 把人留下,不过是忽然想起她白日说过的话,忍不住打趣一番而已。 他喜静,入睡的时候从不让人在外守夜,更别说让一个女人睡在自己身旁,想想就觉得吵闹。 苏尹月接口就说:“那我在外边守夜,世子也好叫我。” “这算什么……”季嬷嬷嘟囔道,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楚霁风看着她的目光深了几分,忽的别过头躺下:“随你。” 无奈,季嬷嬷只好又帮着苏尹月在外的罗汉床铺了被子,两人隔着一扇屏风睡着,屋内又黑又静,苏尹月只听到屋外的刮过的夜风,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还没想好以后在这个时代该如何安身立命,眼皮就已经重得不行,很快就睡着了。 大概是身心劳累,苏尹月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她醒来,已经是日晒三竿了。 苏尹月起身,才看见楚霁风已不在床榻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听见了声响,在外边守着的季嬷嬷推门走了进来,见她看着床榻方向,便给她解了疑惑:“宫里传召,世子一大早就进宫去了。” 季嬷嬷唤了一声,香桃便端着水盆进来,伺候苏尹月梳洗和更换衣裳。 不管是原主,还是苏尹月都不习惯有人服侍,再三推辞,季嬷嬷才让她自己洗漱,但挽发髻这活儿她实在做不来,只能让季嬷嬷代劳。 趁着季嬷嬷给自己梳发绾髻,她试探问道:“世子进宫做什么?” 虽然人不是她杀的,但火却是她放的。 凌王夫妇该不会告到宫里去吧? 季嬷嬷还当她是担忧楚霁风,心中很是宽慰:“世子妃无须担心,是那两个人闯进来惊扰了世子,皇上是不会怪罪的。” 瞧着季嬷嬷已经习以为常的神色,苏尹月暗暗吃惊:“王爷不会去宫里闹吗?” 季嬷嬷笑了笑:“王爷还不敢。” 苏尹月立即决定,在还没想到办法离开凌王府之前,一定要紧紧抱住楚霁风的大腿。 季嬷嬷的手巧,刚给她梳好了一个堕马髻,外边就响起了香喜的声音:“世子爷还未回来,王爷不如移步小厅等等吧?” “等什么?本王是来找苏尹月的!” 苏尹月听得出凌王怒气冲冲,便给季嬷嬷使了个眼神,一同出去看看。 “香喜,把早饭拿上来吧。”季嬷嬷吩咐道,转而看向凌王,“王爷是忘记了吗?世子爷不喜旁的人随便进出云阁的正屋。” 凌王不敢直接怼季嬷嬷,但一看见苏尹月,就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板着脸:“你如今是王府的新妇了,竟还睡到这个时辰才起身?实在是太没规矩了!” 季嬷嬷拧着眉头,生怕苏尹月吃了一点亏,想要替她说几句话,却被苏尹月一个眼神拦了下来。 若换了旁人,凌王还能吓唬住,可苏尹月完全不吃这一套。 她神色淡淡的,先请了凌王坐下,才说:”王爷莫气,昨夜世子怒得很,我劝了世子爷到半夜,他才稍稍消了气,所以我今早才睡了一些。” 提起昨晚的事儿,凌王气得面容扭曲。 昨日清凉院起火,他三更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去指挥救火,幸好风不大,不然整个凌王府都会被烧了! 谁知这还不止,他去听雪堂的时候就被门口的死尸吓得摔在地上,现在浑身还疼着。 想到这儿,他刚刚坐下又拍案而起:“真是越来越混账了!他是不是想把整个王府都给烧了!” 季嬷嬷上了茶,幽幽的说了句:“王爷慎言。” 凌王一噎,这会儿就有点底气不足了:“苏尹月,你使人把听雪堂的尸体挪走!” 闻言,苏尹月险些笑了出声。 凌王不敢得罪自己儿子,才让她下命令,若是楚霁风不高兴,也怪罪不到他头上去。 最可笑的是,凌王是来求人办事的,竟然还直呼她的名字,把自己当成大爷了。 “王爷都使唤不动王府里的人,难道我一个小小庶女就能够了吗?”苏尹月正了正脸色,说话毫不客气,“而且凌王不知,本来世子昨晚是要提刀杀到听雪堂去的,但我好说歹说,世子才肯大事化小。” 凌王怔了怔,竟无言以对,他下意识觉得苏尹月出身低,所以才来吓唬她。 没料到她伶牙俐齿,短短几句话,凌王反而觉得昨晚多亏了她,才让楚霁风没有大开杀戒。 看来楚霁风当真是喜欢这种调调,他今天是找对人了。 凌王语气缓了缓:“虽是如此, 那也不能把死尸放在听雪堂那儿啊!你不如再劝劝风儿,让他把尸体挪走,咱们凌王府都快成京城里头的笑话了。” 显然,凌王不是为了凌王妃说话,而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第13章:求人办事的大爷 第13章:求人办事的大爷 楚霁风活着一日,他就没法挺直腰杆。 可凌王也明白,楚霁风若真有个好歹,凌王府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所以他心里是颇为纠结,只想着此番前来能给自己挽回点面子。 季嬷嬷已然忍不住,说道:“王爷既然来了,想必是知道昨晚的前因后果,难道不觉得该给王妃一个教训吗?是面子重要,还是世子的性命重要?” “那是李嬷嬷干的好事,她已经命人把那贼婆娘打死了。而且她今日还吓得昏倒过去,人还在床上躺着呢!现在风儿不是没事吗?如此教训,也够了吧!”凌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苏尹月微微蹙眉,这还是为人父亲吗?难怪楚霁风会六亲不认。 她声音骤冷:“若昨晚世子真的等那药材救命,死的就是世子!这只是个小警告,王妃如此也受不住,还动什么心思害人?” “你是什么态度?!”凌王气急了,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本王今日来让你劝风儿几句,没想到你竟是忘了自个儿的身份,倒是训起本王来了!” 苏尹月对上他的眼眸,不亢不卑:“我没忘,但王爷来求人帮忙说话,就该拿出点态度来吧?否则儿媳妇是忙不上这忙了!” “你!” 凌王只觉得自己是来命令苏尹月做事,而不是求她。 楚霁风训他就罢了,连个新进门的儿媳妇也不将他放在眼里,苏家到底送了个什么女儿过来! 苏尹月神色一缓,说道:“不过王爷既然来了,我也可帮忙说两句话,就看王爷有多少诚意了。” 凌王挑眉,听出苏尹月的意思,是向他要银子? “多少?” 苏尹月直接伸出了三个手指。 “三百两?这个好说!”凌王一口答应下来,他只想尽快解决此事,这点银子就当做打发乞丐了。 “是三万两。”苏尹月摇摇头。 这话一出,就连季嬷嬷也怔住了。 三万两并不是个小数目,已经够凌王府一年的开支了。 “什么?三万两?你也敢说出口?!”凌王反应最为激烈,吼完之后就喘着粗气。 实际上苏尹月并不是很清楚这个时代三万两是多少钱,看着凌王的反应,又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才知道三万两不是个小数目,估计凌王一年的俸禄也就几千两而已。 但话已出口,苏尹月不好再改,干脆一口咬死:“为何不敢?王爷若觉得贵,就让那尸体在听雪堂摆上三日,如此不就省钱了?” 凌王双目喷火,气得肝儿疼。 别说他没三万两,就算他有,他也不会帮凌王妃出这个钱。 “好得很!”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凌王一走,香喜就端上了早饭。 季嬷嬷在旁边候着,心情颇好,说道:“世子妃这招以退为进真是不错,这下子王爷不会再来了。” 苏尹月一边吃着小米粥,一边说道:“他肯定会拿银子回来。” “三万两可是不少啊,王爷这也舍得拿出来?”香桃惊讶,插了把嘴。 “王爷肯定是不舍得拿钱的,但王妃舍得,那是王妃的院子,里头还住着三小姐,她们肯定不能承受尸体在那儿摆上三天。”苏尹月分析道。 季嬷嬷仔细一想,亦是点头,但她随后就拧着眉头,劝道:“这是世子爷的意思,世子妃最好还是别出这个头,免得惹了世子爷不高兴。” 凌王就是不敢,所以才来来找苏尹月发难。 她自然也怕,但苏家没有给她任何嫁妆,她怎么也得坑点钱存着,日后若有变故,也能拿出点银子来。 “嬷嬷放心,我有办法说服世子。”苏尹月说道。 季嬷嬷摇摇头:“世子性子倔,眼里揉不下沙子,向来是不听劝的,世子妃还是见机行事的好。” 虽然凌王妃此次太过分,但到底是自家主子的继母,外头人不知怎么回事,肯定又要说他不尊继母,肆意妄为。 楚霁风的名声早已臭得不能再臭了,季嬷嬷已然习惯,只想着他自个儿活得逍遥自在就好。 若苏尹月能劝他几句,倒是一件好事。 吃过了早饭,苏尹月便想着要出门。 “世子妃不等王爷了?”季嬷嬷问道。 “世子的病情还不稳定,我得再去备些药材。王爷若来了,就让他将银子放下,我自会帮他把事儿办妥。”苏尹月说道。 听罢,季嬷嬷就吩咐香喜去叫门房备车。 香桃陪着苏尹月出门,苏尹月也不急于去药铺,反而先去当铺把昨晚的镯子换了一千两银子。 这金镯子是从凌王妃那儿得来的,她自然不会那么蠢拿来佩戴。 原主离开京城多年,苏尹月不知道该去哪儿买药材,就多问了几句。 香桃笑道:“季嬷嬷已经叮嘱过奴婢了,咱们就去济世堂,那是秦神医的铺子,不怕买不到稀罕的药材,而且也能记账。还有,季嬷嬷吩咐了裁缝下午上门,要给世子妃做几身衣裳,再挑选一些首饰。” 苏尹月鼻子忽的酸酸的,季嬷嬷就如她前世的父母一样,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捕捉到一点温暖。 济世堂能享誉京城,不仅因为药材齐全,更是因为有秦烨坐镇。 此刻二楼厢房处,正有三人。 秦烨一张脸毫无表情,搭脉半响,眉头轻轻拧着:“你当真是中过醉人红?” 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是楚霁风,他穿着一袭绛红色锦衣,束着玉冠,乌灵的眼眸,倏地笼上层嗜血的寒意:“中过?” 秦烨撤回手:“你身上的七重蛊毒一旦催发,就会侵入心脉,你内力就算能抵挡一时,但也不可能撑到现在。可现在你身上的毒蛊不仅没有侵入心脉,反而还比先前衰弱了几分。” “不可能!”一旁的常无影喊道,“世子爷就是中了醉人红,还因此昏迷,想来是服用了你的丹药,所以才有所好转。” “哦?那你怎么没死?”秦烨面容依旧清冷。 楚霁风挑眉:“此话怎说?” “你中了醉人红,与七重蛊毒的毒性相冲相融,毒性大有变化,我那些丹药不仅不能救你,反而会让你更快毙命。”秦烨解释道,瞥了常无影一眼,“你家侍卫是被人收买了?那么想弄死你?” 第14章:备好了棺材 第14章:备好了棺材 常无影此刻震惊无比,赶紧跪下来:“属下没有!属下不知道会这样啊!” 他忽然又想起,好像在哪儿还听过这番话。 是苏尹月说的! 想到这儿,他更是瑟瑟发抖,他险些害死了自己主子! 秦烨又问:“昨个儿季嬷嬷来拿了一副药,里面有紫东草,我看了那副药方,药性恰到好处,正能压制你的毒,给你开这服药的人是谁?” 此人是个厉害的主儿,他很想见识一下。 常无影的心咯噔一跳,他在城外寻不到秦烨,只能先回凌王府,谁料楚霁风清晨起了床,脸色好了许多,他还没问个明白,楚霁风就带着他进宫了,所以他并不知道王府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想了想,他就觉得邪乎,该不会是苏尹月开的药方子吧? 楚霁风眼神有了点波动,反而问道:“既然我体内蛊毒有所缓解,应该能杀人了吧?” “是皇上的旨意?”秦烨已经习惯,“反正我已经帮你备好棺材板,你爱去就去。” 楚霁风微微颔首:“暂时还死不了。” 皇命难违,秦烨知道自己劝不了他。 此时楼下上来了个小药童,禀报道:“公子,外边来了个女子,说盛大夫诊断错误,害人害己呢。” 秦烨一向不管药铺的事儿,不悦的说道:“女子也懂医术?” “大概是来捣乱的……” “那把人赶出去不就行了?” 小药童一脸为难:“有不少人围观,若直接把人赶走,恐怕会被别人说我们心虚,影响到济世堂的声誉。” 秦烨思虑一番,只能前去看看。 药铺大堂,因为有人争吵,济世堂里外都围了一层看热闹的百姓。 盛大夫瞅着眼前的女子,明明年纪不大,气势倒是不小,句句质疑他的医术。 那病人明明只是被农具割伤,但她非得说伤势没那么简单,让他下刀查看。 盛大夫气得不轻,怒道:“ 你敢在这儿胡言乱语?我行医数十年,岂容你来质疑!” 苏尹月并没有被激怒,在这儿,女子被人看轻是常事。 其实她前来只是要买点药材,本不该多管闲事,但病人的病情一旦被耽误,日后不仅会成为残废,还会危及到性命。 这儿是秦烨的医馆,苏尹月才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免得病人病情恶化,影响了济世堂的声誉。 谁料,盛大夫只觉得受到了挑衅,破口大骂。 苏尹月微微蹙眉:“行医数十年又如何?不就是倚老卖老吗?难道你没听说过世上新人赶旧人吗?” 盛大夫冷笑:“新人?女子只懂得绣花做饭,哪懂得什么医术?还不把人赶出去!别妨碍了我给病人上药!” 小厮们还没动,后堂就有一把清冷的声音传出:“住手。” 紧接着,门帘被掀起,一个男子从里走出。 那两三个坐堂大夫和小药童皆是低头行礼,恭恭敬敬唤了一声:“公子。” 苏尹月抬眸。 来人一身青衣,气质冰冷,英俊的脸上亦无一丝表情,看来此人就是百姓口中说的秦神医秦烨。 盛大夫率先告状:“公子,这女子竟敢在济世堂捣乱,应该报官把人抓走!” 后边的香桃急了,想要道明她们的身份,苏尹月伸手阻拦,让她好好呆在一旁。 她盯着盛大夫,有些气恼:“那你医术不精,害人性命又该如何?” 秦烨脸色清冷,转头看向苏尹月,见她年纪轻轻,说话竟如此犀利。 他和盛大夫是同样的想法,就算女子懂医,也不过是略懂皮毛,根本上不了台面。 所以,秦烨语气轻佻:“比起绣花,姑娘似乎更精通医术。” 苏尹月一怔,没想到秦烨没去查看过病人的伤势,就出言嘲讽她,看来这人虽是医术不错,却对女子有偏见,还是非不分。 她扬起了小脸,道:“谈不上精通,不过你如果想见识一下,我便出手医治。” 苏尹月此举明显让秦烨吃了一惊,他眸光有了波动,铺子里的客人更是低声讨论着。 盛大夫指着苏尹月骂道:“你不是想治人,而是想杀人吧!你是大夫吗?也敢说这话?!” 那病人胡汉子也是心惊胆战,连忙摇头:“不可不可!你个小女娃怎么会治人?盛大夫,还是你来给我治吧!” 盛大夫欢喜不过三息,就听见秦烨说道:“让她治,我倒想看看她有多大能耐。” 他年少成名,又与楚霁风有点交情,京中人多多少少都会敬他几分,可她呢?眼神竟还有几分挑衅的味道。 秦烨生性冷淡,从来都不懂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怎么写,这儿是他的济世堂,不知道她是胆子肥还是缺根筋,敢在他的地盘口无遮掩地撒野。 胡汉子怔了怔:“秦神医,这……这怎么能行?!” “有我在这儿,你不会有事。”秦烨说道,“你若给她医治,我格外再给你二十两,如何?” 二十两对于胡汉子来说乃是巨款,而且又有秦烨的保证,他立即点头答应。 “姑娘请吧。”秦烨催促道。 “不急,我没带医治的工具和药材,从你这儿拿,你没意见吧?”苏尹月问道。 秦烨听罢,便吩咐小药童:“她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 苏尹月要了一些草药,又要了针灸银针,最后问了问,才知道这个时代的大夫已经会做些简单的外科手术,还制造出简陋的手术工具,故而她还多要了两把手术刀和镊子。 秦烨没将胡汉子挪去后院厢房,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苏尹月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 苏尹月方才就看过胡汉子的伤口,心里已经有了估算。 胡汉子小腿上的伤口有些发暗,又因先前处理不当,已经发炎了,而且一站起来就会抽痛,完全使不上力气。 秦烨跟着看了看,觉得这伤口的确有点蹊跷,可思来想去,怎么也没瞧出个门道来。 再看苏尹月,她不慌不忙的把脉,似乎已然确定了胡汉子的病情。 秦烨本来是漫不经心,但随后看见她给胡汉子的伤口消毒,撒上药粉,动作规范,看来是学过医理的。 第15章:她是世子妃 第15章:她是世子妃 而后苏尹月又下针封穴,速度快,穴位又准,比济世堂任何一个老大夫还要娴熟上几分。 他神色未变,心里早已暗暗吃惊,想着此女究竟是什么来头。 盛大夫见她做了这么多功夫,不由得出言嘲讽:“明明只是普通割伤发炎,你这是什么治法?” 胡汉子说不担心是假的,看向苏尹月:“是啊,我就是被锄头割伤了而已,不是上点药就可以了吗?” 苏尹月摇摇头说道:“你小腿的伤口有一条寄生虫,所以才使你伤口发炎,肌肉腐坏。若不揪出虫子,你的伤口只会继续恶化,到时候不是截肢就是性命不保。我现在就要帮你把伤口的腐肉刮掉,再将帮你夹出虫子。” 胡汉子一听,当即吓得脸色青白:“什……什么?要刮肉?” 那得疼成什么样?! 盛大夫趁机说道:“一派胡言!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听说过什么寄生虫!” 他一个老大夫都没听过,其他人更没听过,纷纷点头附和。 “你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为医者若故步自封,如何提高自己的医术,济世救人?”苏尹月冷声说道。 盛大夫一噎,却还是不服气:“你刮肉揪虫,岂不是要让病人活活疼死?” 苏尹月估摸着时间,懒得理会盛大夫,就对胡汉子说道:“你动动你的腿,瞧瞧还有没有知觉。” 胡汉子依言照办,才发现自己根本操控不了受伤的右腿,还觉得有麻痹之感,就连伤口的痛感也随之消失。 他心生恐慌,苏尹月又解释道:“我施针封了穴,所以你的小腿暂时没有知觉。” 秦烨更加吃惊,还有这等针法? “我开始了。”苏尹月拿着小刀先往伤口切开了一道口子,即刻就看见伤口的肉泛着淡淡的黑色,肌肉已经有了腐坏的迹象。 这下子就将盛大夫的嘴堵住,他双目瞪圆,不由得仔细看着她如何医治。 苏尹月再换了一把刮刀,开始刮腐肉。 伤口顿时血淋淋的,发出不好的味道,看得不少人直皱眉头,泛起了恶心。 可苏尹月没有丝毫受到影响,目光专注,双手麻利,做这些似乎已经是驾轻就熟。 所幸腐肉不算多,没一会她已经刮完,她看了看深处伤口,便转头对香桃说道:“香桃,你来帮我搭把手。” 香桃连刮肉都不敢看,听见苏尹月让自己帮忙,顿时吓得不轻,连连摇头说道:“奴婢不敢啊!” “我来。”秦烨走上前。 “公子!”有小药童惊呼,秦烨是出了名的神医,怎能替苏尹月这等无名小辈搭把手? 秦烨没管旁人,已然将袖子挽起:“怎么做?” 苏尹月愣了愣,见他眼里没有了轻佻之色,指着一处暗黑小点:“你替我割开一道口子,我趁机把寄生虫夹出来。” 秦烨虽是不熟悉外科医理,但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他手持小刀,动作快速,很快割开了一道口子。 苏尹月目光一凝,镊子往里一夹,果真是夹出了一条黝黑小虫! 众人哗然,没想到还真是有条虫子! 盛大夫此时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心中没有半点敬佩之意,反而是恨苏尹月拆自己的台。 “麻醉在一个小……半个时辰后消退。”这会儿苏尹月起了针,再替胡汉子上药包扎好,“伤口不深,估计调养个把月就能长出新肉了。” 胡汉子记下了,说道:“幸好姑娘出手,不然我就被那庸医害得变成残疾了!” 盛大夫气得胡子翘起来了:“不见得这虫子就是病因,她误打误撞罢了!” 这话也说到了秦烨的心坎上,他从未见过这种虫子,还有,她那施针手法又为何如此诡异? 他不似刚才那般目中无人,反而客气的问道:“不知姑娘是如何确定这虫子害人?” 苏尹月前世医治过这样的病人,当然能一下子就瞧出蹊跷,她懒得解释,干脆叫人买一块猪肉回来。 不久,小药童就把猪肉买了回来。 苏尹月二话不说,就将虫子放在猪肉上。 虫子乌溜溜的,一嗅到血肉味,小小的身躯扭动着往里面钻,片刻就不见了影子,没一会,有一小圈就变得乌青发暗,肉质发生了变化。 看到这儿,众人怎还会不明白这虫子就是罪魁祸首。 盛大夫一句话也不敢吭,偷偷挪到了后边,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 秦烨拱拱手,道:“姑娘医术精湛,让在下大开眼界。” 苏尹月眼珠子一转,道:“我今日治好了这个病人,挽回了你医馆的声誉,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秦烨面容一向冰冷没有任何表情,听了她的话,嘴角不由得扯出一抹苦笑:“姑娘是来买药的?” “没错。”苏尹月点点头。 “那姑娘今日所买的药,全都免费,算是在下的报答。”秦烨一开口就颇为阔绰。 苏尹月顿时就笑起来,眉眼弯弯,没想到秦烨还挺上道,一下子就猜到了她想要什么。 紧接着,苏尹月挑选了不少药材,小药童帮忙打包,气恼的说道:“你这女子怎么如此贪心?!是不是还想把仓库的药材搬空?!” “还有仓库?”苏尹月留了心,想去瞧瞧。 小药童欲哭无泪:“没……没有,根本没有什么仓库。” 稀罕药材都放在仓库里,价格不菲,秦烨当然也舍不得。 这会儿有个小厮从后堂出来,走到秦烨跟前,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秦烨眼底闪过一抹惊讶,转头看向苏尹月,说道:“带她过去仓库随意挑选。” 小药童的心疼得厉害,却只能听吩咐,等苏尹月再出来,药物已经塞满了整个马车。 两人自然也没法乘坐马车回去,苏尹月道了谢,带着香桃走路回凌王府。 秦烨站在门口,看见她的身影消失在街头,才收回了目光。 小药童这才问了出口:“公子,这姑娘虽然帮了咱们医馆的忙,可也不至于将仓库里的药材送给她呀?” “不是送,自会有人给银子。”秦烨说道,“以后得叫她世子妃,别一口一个姑娘。” 如此看来,给楚霁风开药方的人就是她。 啧,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第16章:嗯,去杀个人 第16章:嗯,去杀个人 苏尹月白得一车子药材,心情不错。 香桃则是苦着一张脸:“世子爷与秦神医交情不浅,世子爷怕是会不高兴。” 苏尹月一怔,她才想起这一茬。 忽然多了个夫君,还真是不习惯。 恰好看见有一家刺绣铺子,她心里有了个主意,便拉着香桃进去逛了逛。 她们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外边停着一辆黑木制作的马车。 上面挂着小巧的鎏金牌子,雕刻着一个凌字。 百姓们都认得这辆马车的主人是谁,早已离得远远的。 香桃一个激灵,立即躬身行礼:“世子爷。” 苏尹月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马车里传来了楚霁风的声音:“上车吧。” 说话间,常无影已经将车凳摆好。 他不是进宫了吗? 苏尹月心里奇怪着,连忙摇头:“我走回去就行。” 有常无影在,她怕自己会再被踹一脚。 里头的人挑起帘子,露出一张俊颜,他微微蹙眉:“莫不是想我抱着你上来?” “不是……” “那就自个儿上来。”他神色有了几分不耐烦。 苏尹月只得乖乖上去。 车厢宽敞,铺着柔软的毯子,侧边还有一个小茶几,摆放着茶盏和熏炉等小物件,很是别致。 特别是那鎏金熏炉,袅袅香烟升起,与炉体的山景相映成趣。 很难想象,被人称为楚阎王的人会有此雅致品味。 马车行驶平稳,她没靠近楚霁风坐着,仍是觉得空气压抑。 “玩得可尽兴?”楚霁风忽然问道。 她怔了怔,他似乎是话中有话。 苏尹月点点头,面不改色地道:“还行,我买了点药材。” 楚霁风挑眉,亏她说得出口。 苏尹月拿出刚才买的手绢,踌躇片刻,才递了过去:“世子先前的手绢应该没法再用了,所以我给世子再买了一条。” 虽比不上他心中的美娇娘所送的那条,但她是诚心道歉所买的。 楚霁风垂眸看着她手里的手绢,他过了会儿才慢声说道:“你好歹是苏家小姐,你自个儿不会绣一条赔我?去买一条,算什么诚意。” 苏尹月抿抿嘴,别说她根本不会,就算她会女红,也不会送给楚霁风。 她找了个借口:“我的女红上不了台面,所以才买了一条差不多的,都是莲花式样。” 的确,那手绢绣着莲花,精致典雅,看来她是特意挑选了一番。 “再像,也不是原来的那一条。”楚霁风幽幽说了一句。 苏尹月的手一僵,心里觉得闷闷的。 既然他不稀罕,她只能留着自己用了,刚想缩回手,楚霁风极快拽住了她的手。 苏尹月根本反应不过来,整个人扑在了他的怀中,刚好又撞到了她那受伤的肩膀。 她闷哼一声,赶紧远离了他坐直身子。 “你做什么?!” “手绢。”楚霁风没有放手,同时惊讶她怎么这般恼怒。 苏尹月憋着气,便将手绢摔在他身上,道:“给你!快放开我!” 刚才她在济世堂给人治病,已经牵扯到了肩膀的伤口,现在再是这么一砸,伤口就疼得厉害,她额头都沁出冷汗了。 楚霁风眼底闪过一抹愠色,随后却看见她肩膀处渗出点点红色。 那晚他虽是啃了她几口,但伤口不算深,怎么一碰就渗血了? 他语气缓了缓:“肩膀的伤怎么严重了?” 苏尹月下意识看了眼帘子前面的常无影,她自然不敢告状,她是冲喜嫁入凌王府的,压根没有什么地位。 “昨晚放火的时候不小心弄的。”苏尹月随意找了个借口。 楚霁风定定看了她一会,倒是让苏尹月毛骨悚然起来,她是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刚才怎么就没忍住脾气呢。 万一他动了杀心,她就得再死一次了。 所幸,楚霁风不发一言,反而是将手绢收好,放入了袖袋中。 很快就回到了凌王府,香桃扶着苏尹月下了马车,但楚霁风依旧坐在马车内。 苏尹月还别有心思,问道:“世子还有事儿办吗?” “嗯,去杀个人。”楚霁风回答得云淡风轻。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果然杀人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了。 楚霁风的一双黑眸看着她:“有事?” “今早王爷来求情,想让我劝劝世子,把听雪堂的尸体挪走。”苏尹月说道,“我做了个主,如果王爷拿来三万两,我便将尸体挪走。若王爷真拿来了银子,咱两一人一半?” 不等楚霁风说话,常无影在旁不悦的说道:“世子爷特意绕路送你回来,你竟然还敢提要求?世子爷不缺这点银子!” 绕路? 苏尹月有些摸不着头脑。 “区区一万五千两,就能收买你了?”楚霁风眼神轻蔑,觉得她没出息。 苏尹月心里苦,她兜里也就只有许少银票,还是典当了金镯子换来的。 她皮笑肉不笑,一脸替他着想的模样:“我是想着,世子到底是住在王府里的,就算听雪堂和出云阁距离得远,但尸体一旦发臭,怕是整个王府都会飘着臭味儿了。” 果然,楚霁风一听见有出云阁会有臭味飘来,脸色变得极度嫌弃。 苏尹月又趁机说道:“所以,这一万五千两不拿白不拿啊。” 楚霁风微微颔首:“你倒是精打细算。” 苏尹月松了口气,想着有一大笔银子进账了,心里美滋滋的。 “三万两,我全要了。”楚霁风说道。 苏尹月再也笑不出来:“世子,您好像不怎么缺银子……” 这会儿,那装着药材的马车回到了凌王府门口。 楚霁风顺手一指,道:“那一整车的药材价值十万两,是我替你付的银子。” 苏尹月又是整个人呆住。 他知道那一车子全是药材,证明他当时也在济世堂! 怪不得秦烨随后答应了让她去仓库随意挑选,原来是楚霁风的吩咐! “但……但秦神医说那些药材送我……”苏尹月不甘心,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那些普通的药材没算你的银子,你往仓库挑的药材样样稀罕,十万两已然算便宜了。”楚霁风说着,“你刚替我挣了三万两,算了算,你还欠我七万两。” 苏尹月险些吐出血来,敢情她辛苦一番,半两银子没挣到,反而还赔上了七万两?! 第17章:一起泡澡? 苏尹月双眼发黑,说道:“我能退货吗?” 楚霁风说道:“你可听过货物出门,恕不退换这句话?” 苏尹月苦着一张脸,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奸商!” 楚霁风心情不错,吹了一声口哨,昨晚的暗卫又再出现。 “成肃,随世子妃回去清点一下银子,若是无差错,就把尸体挪走。” 成肃应了一声。 苏尹月此时的心更堵,没理会楚霁风,转身走进了凌王府。 “她太不守规矩了!”常无影有些气恼,想把人拽回来。 楚霁风转而看向他,问道:“她的肩膀怎么回事?” 常无影这会儿打了个冷颤,他能感觉到自己主子的怒气。 他本想搪塞过去,却见楚霁风死死的盯着自己,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手指。 看到这,常无影不敢有隐瞒,将昨日的事儿说了个仔细。 听罢,楚霁风的面色阴沉得可怕,常无影压根不敢抬起头。 “等事儿办妥后,回去跪着。”楚霁风声音冰冷。 常无影松了口气,此刻心里只有庆幸,因为他主子饶了自己的性命。 …… 苏尹月刚回到出云阁,季嬷嬷就迎上来:“世子妃,您总算回来了,王爷已经在偏厅等了小半个时辰,不耐烦得很。” 苏尹月想想就知道,凌王肯定是怕三万两银子打水漂,所以才在出云阁等着。 她原以为自己能赚个小钱,没想到现在全进了楚霁风的口袋,可别提有多难受了。 凌王听到了声响,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怒气:“你真是好大的架子,竟让本王等了这么久!” 苏尹月挤不出笑容来,说道:“我出去一趟,就是为了劝服世子。” 听到这话,凌王目光古怪打量着她。 他回去与凌王妃说了条件,凌王妃不假思索直接答应,只想让那具尸体不再堵在门口。 本想着此事没那么好解决,可苏尹月竟然说劝服了楚霁风,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季嬷嬷也有点几分惊讶:“世子妃当真劝服世子了?” 苏尹月点点头,回头对着暗卫成肃说道:“你清点一下银子吧。” 反正这些银子跟她没关系,说完就直接进了屋子。 凌王看见是成肃来清点的银子,彻底了放了心。 他心里犯了嘀咕,楚霁风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又不缺银子花,怎么会听苏尹月的劝呢。 寝室内,苏尹月换了药,重新包扎了伤口,心里已然将楚霁风主仆骂上了好几次。 明明只是小伤,如今连续几次崩裂出血,没个十天八天都不能痊愈。 季嬷嬷处理完了外头的事,进来禀报道:“世子妃,成肃将尸体处理好了。至于那些药材,也已经全搬回来了。” 她没想到苏尹月买回了一整车,这得多少银子啊。 提起那些药材,她的心堵得发慌,随便嗯了一声。 但随后一想,这是她花了银子买的, 还样样都是珍品,她若用自己的本事做点药丸什么的,价格肯定能翻一番。 楚霁风坑了她,自己怎么也要坑回来才行。 “出云阁里还有多余的房间能放药材吗?”苏尹月问道。 季嬷嬷笑道:“自然是有的,还有好些间屋子没用上呢。” 苏尹月一听就来了精神,特意去选了朝东的阴凉房间放置药材。 她的肩膀不能再使力气,暂且打消了做药丸的念头,随后画了几张式样图,让季嬷嬷吩咐人做药架子,以及她用惯的手术刀。 既是差人做事,就不能不花银子。 苏尹月将那一千两银票全给了季嬷嬷,说道:“我不知道那些物件的价格,如果不够,嬷嬷先帮我垫着可好?” 季嬷嬷连忙摆手:“世子妃这是什么话?置办东西,自然不能让您费银子。” 苏尹月却怕楚霁风计较,摇头说道:“既然是我的吩咐,那应该是由我花银子。” 她意已决,季嬷嬷只能把银票接下,保证替苏尹月办好差事。 用过了午饭,裁缝上门给她量了尺寸,再挑选了一番布料,已然日落西山了。 忙活了一日,苏尹月想要洗个澡去去身上的汗味。 想想也是恶心,她嫁过来两天,竟然还没洗过澡! 她前世是南方人,哪天不洗澡就不舒服,可在这个时代,一个月能洗上五次澡已经是富贵人家了。 季嬷嬷犯了难,说道:“里屋的侧边偏房是沐浴汤池,可……可那是世子爷专用的。” 楚霁风不喜欢与人共用东西,她便没一口答应。 苏尹月毫不意外,就说:“你烧一桶热水,我冲冲身子就成,用不上浴池。” 此事好办,没过多久,季嬷嬷将热水烧好送过去。 浴池用大理石铺成,上水下水做得极好,四角还有赤金高脚灯盏,处处透着奢靡之气。 季嬷嬷知道她不习惯有人伺候,便退了下去。 苏尹月刚解了外衫里衣,只留着一件肚兜和亵裤,就听到了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面色一变,想起季嬷嬷退出去后,自己并没有锁门! 想去把屏风上的衣衫扯下来裹身,她走得焦急,谁知那大理石的地板沾了水光滑得很,脚下一滑眼见就要摔倒。 有人影一闪,她还未看清那人的模样,就嗅到他身上的药香味和血腥味。 楚霁风抱住了她,手正好搭在她腰间的雪白上。 苏尹月脑袋一轰,面色涨红,想也不想就往他脸上甩去一巴掌:“流氓!!” 虽然她这身打扮与前世的短裤吊带没什么区别,但她有着原主的记忆思想,第一反应当然比较激烈。 他扣住她的手,提醒道:“我们拜过堂,是夫妻,那晚不是看得更多?而且,这是我的沐浴汤池。” 想起那晚,她又气恼又窘迫,半天挤不出个字来。 楚霁风看了眼地上的木桶,道:“一起泡泡?” 这会儿汤池边上的四只石雕灵兽已经吐出热水,雾气萦绕,还带着一股奇异的药香。 “不。”苏尹月咬咬牙,“我可以晚点再洗……” 楚霁风微微挑眉,没管她愿不愿意,直接将她抱起来,走向汤池。 她还未喊出一句话来,就被他扔了下去! 第18章:明日归宁 幸亏浴池已经灌了大半的热水,她没有摔痛,只是呛了两口水。 她浑身湿透,只敢把头伸出水面,恼怒得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这热水有点不对。 是加了草药的热水,正好能消炎活血,促进伤口快点愈合。 “世子……受了伤吗?”苏尹月问道。 楚霁风瞥了她一眼:“没有。” 她平日挺精明,现在还明知故问? 稍稍一想,他便有些来气。 苏尹月看到他眼底的愠色,心里则是敲起了锣鼓,连忙说道:“我知道错了,下次决不敢再进你的沐浴汤池!” 两人武力值相差甚远,她只能秉持着一个做人道理:先认怂,总没错! 楚霁风垂眸看她,在氤氲的水汽下,她一张小脸晕红,水灵的眼睛里满是警惕,还有些许惧意。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听见她说:“世子身上有毒,不宜浸泡这种药浴。” 楚霁风低声一笑,他自然是看出她的小心机,便在浴池旁半蹲下来:“你不将肩上的包扎解开,如何能使药浴发挥效用?” 苏尹月一怔,下意识看着自己的肩膀。 他朝着自己招招手,意思是要帮她解开包扎。 如此说来,他是不下水? 若是再拒绝,他可能会真的生怒了,苏尹月稍稍犹豫后才慢慢走了过去。 楚霁风见她乖巧,便真的规规矩矩给她解开了肩膀上的包扎。 此时他看见了她的伤口,目光凝了凝。 伤口因为多次裂开,所以血肉模糊,而且纱布牵扯到了她的血肉,她眉头都揪在一起了。 “每天泡上半个时辰,很快就好了。”楚霁风说道,语气像是在哄小孩一般。 苏尹月原本心里有气,闻言回眸,见他眼底添了一丝温柔,没了往日的戾气,好看得不行。 她闷闷的嗯了一声。 楚霁风没再逗留,出去之时还把门带上。 事实证明男人不能长得太好看,等季嬷嬷在门外呼喊,苏尹月才从他的倾城美颜抽离出来。 她擦干了身子,穿好衣服,觉得肩膀的伤口的疼痛有所缓解,身子也轻快了不少。 季嬷嬷说道:“苏家派人来了。” 苏尹月擦着头发水珠的手一顿。 “有什么事儿?” 苏家连个陪嫁丫鬟都没准备给她,对她是完全不上心,怎么忽然派人来了? “那人在屋子外面候着呢,世子爷说等您出来再说事儿。”季嬷嬷说道。 苏尹月点点头,因着原主的记忆,她对苏家人没有半点好印象。 去偏厅的途中,她看见常无影直直的跪在庭院中。 常无影听到了脚步声,侧头看见是苏尹月,小眼神带着一丝怨恨。 “他干嘛瞪我?”苏尹月觉得无辜,她还没计较他踹的那一脚呢。 季嬷嬷赶紧拉着苏尹月往前走:“老奴偷听了一嘴,说常侍卫昨日喂的丹药差点让世子爷出了事。” 苏尹月并不意外,毕竟楚霁风昨天去了一趟济世堂。 她回瞪了常无影一眼,活该! 偏厅。 楚霁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宽松飘逸。 屋里点上了灯,他慵懒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书中,眉眼低垂,烛光映得他一张冷峻容颜有几分虚。 堂下的苏家婆子畏惧于楚阎王的名号,一直不敢抬头。 她方才偷看了一眼楚霁风,心底惊诧,没想到在京城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楚阎王,竟然长得如此俊美。 楚霁风拿着的书卷的手骨节分明,皮肤白皙,哪里像是拿刀杀人的手…… 好不容易等到了苏尹月进了屋来,那婆子才松了口气。 “见过二小姐!”那婆子只是行了个虚礼。 季嬷嬷蹙眉,有些不悦,正欲说话,已经被苏尹月抢先说了话:“原来是母亲身边的田妈妈。” 此人是苏家主母的心腹,以前在苏家从不会给她行礼。 今日田妈妈给自己行礼,肯定是因为楚霁风在场。 既然苏尹月来了,田妈妈就直接说事:“二小姐明日归宁,夫人已经定下了归宁宴的菜单,但想到姑爷身子刚有好转,故而让老奴送来菜单,瞧瞧有什么不合适的。” 楚霁风放下了书卷,神色清冷,明显是不乐意的。 苏尹月也没料到,这两日事儿接踵连三,她早已把归宁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苏家人派人上门,则是要看楚霁风是什么意思。 无人接过菜单,田妈妈已然明白,看着苏尹月的眼神也不禁轻佻了几分。 “得知二小姐明日要回府,四小姐是最高兴的了,还让夫人多准备二小姐喜欢吃的菜呢。”田妈妈又说。 听到这话,苏尹月的心随之一紧,这是因为原主潜意识里的反应。 苏家四个女儿,四妹苏落芙是陈姨娘所出。 五年前,她亲娘在生产之时血崩而亡,没了亲娘庇护,她日子过得很苦,很多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多亏了陈姨娘母女,她才能在苏家活了下来。 苏剑锦要将她送到北河村,也只有苏落芙求情。 田妈妈说出这话,实则是在敲打苏尹月,若她与楚霁风不回苏府,苏落芙母女肯定要受到为难。原主与苏落芙感情深厚,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苏尹月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她自个儿回去当然是没问题,但楚霁风可不一定会愿意。 她接过了菜单看了看,当中并无楚霁风不能吃的菜,这才对着他说道:“世子明日空闲吗?” 楚霁风平日都懒得应付凌王府的人,何况是苏剑锦那只老狐狸? 苏尹月本来想着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声线慵懒问道:“什么时辰?” 田妈妈一听就知道有戏,连忙回答道:“姑爷和二小姐中午前到苏府即可。” 楚霁风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用了晚饭后,她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好应付明日的归宁宴。 说起苏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苏剑锦更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人。 她外祖殷家在邺南经商,家底尚算丰厚,苏剑锦看中了这一点,故意设局让殷老爷签下了婚书。 民不可与官斗,更别说苏剑锦那会儿已经是兵部侍郎,官职不低,殷老爷只能含泪送女儿出嫁。 她亲娘殷琳嫁入苏府的时候带了十万两嫁妆,没个几年,全部倒贴给了苏家,就连殷家在邺南的生意,也被苏剑锦蚕食了大半。 第19章:半夜离去 苏剑锦夫妇之所以想她带着楚霁风回苏府,肯定是想拉拢。 记忆翻到了这里,苏尹月的心已然拔凉。 她之前实在是太过冲动,如果楚霁风休了自己,苏家根本没法容得下她,可能还会为了保住自家的名声,直接对她下杀手。 果真是前后皆是虎狼豺豹。 楚霁风答应了田妈妈,不论是为何原因,但他与自己一道回苏家,就是承认了她的身份,自己也能在苏家占点地位,连带着苏落芙的日子也会好过点,这是原主最想要看到的。 这一夜她依旧睡在罗汉床。 楚霁风看了看罗汉床的位置,苏尹月已经睡沉了。 灭了蜡烛,他心境平和,似乎已经习惯了屋内有她的气息。 他刚有了点困意,屋内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主子,出事儿了。”成肃在喊。 楚霁风拧眉,怕他声音大了,起身披了一件衣服便出去。 外边月色正明朗,楚霁风身上宛如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芒。 成肃见自己主子面色不悦,接嘴又说:“大殿下在宁州遇袭了,生死未卜!” 楚霁风目光凝了凝:“皇上可知道了?” “现在宫里下了钥,消息传不进去。”成肃说道,“明日一早,皇上必定会知道。” 宁州距离京城不远,骑马也就需要三个时辰。 若等皇帝下旨营救,那时候已经太晚了。 楚霁风想也不想,便决定要去一趟宁州。 常无影还在院子里跪着,看见主子脚步匆匆,他立即来了精神。 “别跪着了,与我一道去宁州。”楚霁风吩咐道。 常无影习武多年,就算跪了两个时辰,起来也只是觉得膝盖有点酸软无力。 “宁州?大殿下不是正在宁州查盐税吗?”常无影跟上了主子的脚步。 “他遇袭了,不知死活。” “那世子还去什么,这事儿与我们无关,正能讨了个便宜呢。”常无影分析道。 “他现在就死了,那这个朝堂就会太平静了。”楚霁风冷声说。 翌日,苏尹月早早睡醒。 再看床榻,被褥有些乱,楚霁风依旧没了人影。 她换好了衣裳出屋,香桃一直候在门外听吩咐,看见苏尹月出来,笑着说道:“世子妃醒了,季嬷嬷已经在打点,用过早饭后,便能启程去苏府。” 苏尹月听罢,奇怪的问道:“世子不在房中,你们也不知道他出去了吗?” 香桃一愣,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等吃过了早饭,仍旧不见楚霁风的身影。 院中的常无影也不见了,季嬷嬷便猜到了几分,说道:“大概世子有什么事儿出门去了,不如老奴先随世子妃回娘家,昨个儿世子既然答应了,忙完之后肯定会去苏府找您的。” 苏尹月抿抿嘴唇,心神有些不宁。 事到如今,也不能不去了。 除了季嬷嬷,香桃也随车前去。 只是苏尹月本就没什么嫁妆,新衣裳又还没做好,打扮依旧寒碜,此去苏府,定要遭受冷眼了。 苏家早就派小厮在府门候着,看见凌王府的马车在街头出现,就立即回去禀报。 今日苏剑锦特意告假,就是为了与楚霁风靠近乎。 小厮一来通报,他立即叫上杨氏等人亲自到府门口迎接。 “怎么不是凌世子的黑马车?”苏剑锦蹙眉。 那辆黑马车是用特殊黑木所制,全京城也仅此一辆,楚霁风在京城出入都会乘坐,可今日来的却是一辆普通马车。 果然,马车停下来后,从车上走下来的只有苏尹月一人。 苏剑锦脸黑了大半。 杨氏亦是面色不大好看,回头训斥了田妈妈一句:“你昨日怎么问话的?怎么凌世子没来?” “老奴亲自问过,当时凌世子是答应了的。”田妈妈身子颤了颤。 苏尹月抬眸看去,苏剑锦和杨氏站在前头。 后边是杨氏的两个亲生女儿,分别是大小姐苏烟凝和三小姐苏烟语。两人都像花一般的年纪,衣裳和发饰皆是华丽,相貌各有千秋,很是养眼。 苏尹月没想到苏剑锦会如此郑重出来迎接,大概也是因为如此,作为庶女的苏落芙才没有出现。 可现在楚霁风没来,等于他们迎接了一个庶女,众人的脸面还如何挂得住。 苏尹月当做没看见,按规矩上前行礼:“女儿拜见父亲母亲。” 苏剑锦耐着脾气:“世子呢?” 季嬷嬷接口说道:“世子爷忽然有公务缠身,所以才命老奴陪伴世子妃前来,还请苏大人见谅。” 楚霁风身为赤龙司的督主,经常有很多秘密任务要去办,所以苏剑锦并不觉得意外,他此刻反而想着,莫非朝中又出了事儿? 今日的归宁宴办得隆重,他还亲自出来迎接,就是因为赤龙司能掌握到很多秘密消息,他若能得知一二,他往后必定会官运亨通,苏家也会跟着得益。 但是精心打扮过的苏烟凝撇撇嘴,冷哼了一声:“凌世子是真的有公务,还是不愿意陪二妹妹回来娘家呢?” 这一句话提醒了苏剑锦,因为楚霁风一直瞧不起他,搞不好楚霁风是昨日只是假意答应。 他想想就后悔,若知道楚霁风能醒过来,他就将苏烟凝嫁过去。他这个二女儿是个庶女,楚霁风只怕会觉得自己打了他的脸面,更不屑与苏家来往。 苏烟语扫了一眼,见苏尹月穿着依旧朴素,连一支像样的簪子都没有,她心里更加轻蔑,说道:“田妈妈说凌世子答应了会来,莫不是你得罪了凌世子,所以凌世子才不肯陪你回来?” 苏剑锦心里本就憋着气,被两个女儿这么一说,脸上有了怒气:“是不是真的?” 瞧见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一直咄咄逼人,苏尹月心中冷笑。 其实她也有气,楚霁风明明答应了,却一大早不见了人影,连句话也没留下。 苏家人就算觉得楚霁风糊弄他们,不会怪罪到他头上去,所以这些气都得由她来受。 季嬷嬷看到这儿便已明白苏家人是什么嘴脸,开口反问道:“苏大人这样问,是想知道世子在执行什么公务吗?” 苏剑锦心里一震。 赤龙司凌驾于众臣之上,直接听命于皇帝,他若再询问此事,就是逾越了。 第20章:故意为难人 苏剑锦面色一敛,说道:“自然不是,时辰不早了,进府吧。” 正厅已经摆好了席面。 因为楚霁风没出现,今天算是家宴,陈姨娘和苏落芙也能入席。 苏落芙才刚满十二岁,长得水灵,一双眼睛不停的扫向苏尹月,若不是碍于规矩,她已经上来抓住自己二姐姐的手好好寒暄了。 可杨氏故意把两人的位置错开,姐妹两人隔了好几个位子。 侍女用托盘端了一碗汤羹上来,杨氏忽然说道:“芙儿,这汤羹是特意为你二姐做的,你端过去吧。” 嫡母吩咐,庶女不能拒绝。 而且汤羹是给苏尹月,苏落芙自然没有异议。 可她一端起了汤羹,双手一颤,险些将整晚汤羹泼洒出去。 这汤羹也太烫了吧! 汤羹重新落在托盘上。 杨氏不悦:“这么毛毛躁躁的,不就让你端一碗汤羹嘛?” 苏落芙一张小脸已经青白,陈姨娘看到自己女儿的手指被烫红,心疼得很,急忙说道:“夫人,四小姐年纪小没个分寸,让妾身来吧。” 杨氏扶了扶发髻的金簪子,嘴角含笑:“无碍,芙儿,还不快送过去。” 苏烟凝姐妹两偷笑出声,苏剑锦也当做瞧不出杨氏的手段。 “是,母亲。”苏落芙低声应道,带着一丝哭腔。 苏尹月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看着四妹妹颤抖着手要端起汤羹,她按捺不住,站起来说道:“四妹妹,让我来吧!” “不……”苏落芙赶紧摇头。 杨氏挑眉,阻止道:“月儿,你今日是客人,怎能让你来动手呢?再说了,芙儿还是苏家女,我身为主母,还不能使唤得动她了?” 一句话堵住了苏尹月的嘴。 苏落芙怕苏尹月再为自己出头,反而会得罪了苏剑锦夫妇,赶紧将汤羹端起。 何奈碗壁太薄,她端着没走两步,十指就受不了,汤羹便摔在了地上! 苏落芙顾不上地上是否有碎片,直接跪在地上,颤声说道:“求母亲宽恕,女儿是不小心的。” “没用的东西!”杨氏骂道,“今日是你二姐归宁,你竟然打碎了东西这么不吉利!” 随后她唤了一声田妈妈,要当着众人的面责罚苏落芙。 陈姨娘赶紧跟着跪下,眼睛含泪,“老爷,芙儿是不小心才做错了事,请老爷饶恕她吧。” “父亲!”苏尹月急声喊道,差点要上前要将田妈妈打开,“只是一件小事,何须如此?” 但她此刻还算是理智,这儿是苏府,她若在这儿发难,只会中了他们的圈套。 苏剑锦反而看了眼苏尹月,她面色泛红,显然是生怒了。 方才他被季嬷嬷吓唬住,心里不悦得很,这一下子正好能出出闷气。 他觉得杨氏做得极好,借着苏落芙敲打一下苏尹月,还能让她以后乖乖听话。 他轻哼了一声:“做错了事就该受罚,一味纵容宽恕,只会让她变本加厉,不知好歹!” 一个眼神示意,田妈妈抬手就要打。 “住手!”苏尹月快步上去捏住田妈妈的手把人推开,娇小的身子挡在苏落芙跟前,不容人欺负。 田妈妈被她一推,老腰差点摔断了,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苏尹月今日的力气大得很,她的手腕使不上力气了。 “二姐姐……”苏落芙泪眼朦胧愣住了。 虽说以前苏尹月也会护着自己,替自己受罚,但从未像今日这般霸气。 苏尹月面色清冷,看向苏剑锦:“父亲,四妹妹只不过是打撒了一碗汤,您动辄打骂,此事传了出去,您的名声怕是不好听吧?” 苏剑锦一愣,苏尹月长这么大都不曾敢顶嘴,这还是他的女儿吗? 等回过神来, “反了你!”苏剑锦拍案而起,“你才嫁人没几天,就敢在这儿动手,还顶撞你的父亲?来人,上家法!” 苏尹月脑海中当即闪过一幕,自己被鞭子打得血迹斑斑,杨氏的几个孩子站在边上冷笑。 原主以前挨惯了鞭子,导致她现在一听到家法两个字,身子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稳了稳心神,背脊挺如玉竹:“父亲这话好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女儿是世子的人了,父亲还想打我?” 苏剑锦气得脸色铁青。 这话没错,苏尹月已经嫁了人,就不是苏剑锦可以随便打骂的了。 局面一时僵持。 苏烟凝这会儿拧着眉头,说道:“二妹妹出嫁了,可四妹妹还没定亲呢,父亲如何不能罚?二妹妹既然说自己是出嫁女,那就不应该插手苏家的事儿。” 苏剑锦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说得没错,她打碎的是名贵瓷碗,怎么罚不得?!” 说罢,命小厮要狠狠地打。 小厮自然听命令,扬起鞭子就往苏落芙背上打去! 苏尹月想也不想,在鞭子落下之前便将苏落芙搂住,鞭子结结实实的打落在她的背部,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气。 “世子妃!”季嬷嬷和香桃惊呼,赶忙过去护着。 苏尹月咬咬牙,才道:“一鞭子而已,没事。” 她目光凌厉,只是她此时所受的一鞭子,肯定会十倍奉还给他们! 小厮对上她的目光,心头一慌,不敢再打。 季嬷嬷尤为恼怒,说道:“苏大人,我们世子爷不是个好脾气的,见不得世子妃身上有伤!此事你得给一个交代!” 苏烟语则是不信,说话尖酸刻薄:“倘若你家世子真的看重她,又怎么会不陪她一起来?这位嬷嬷,你莫要拍错了马屁,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剑锦也是这般想,而已苏尹月和苏落芙在府里是受罚惯了,苏剑锦根本不当一回事,但他 说:“若不是她自己扑过来,鞭子也落不到她身上。” 况且苏尹月今日多次顶撞,他极度不悦,更下了决心要拿苏落芙来开刀,又是下令:“愣着做什么?继续打!” “可是二小姐……”小厮不敢下手。 苏落芙身子一抖,要将苏尹月推开:“二姐姐,你快让开……” “苏尹月要护着,那连她也一起打了!”苏剑锦气急,指着苏尹月骂道,“嫁给了凌世子,还真当我打不得骂不得了?!你是我的女儿,我就能骂你打你!” 然而门外传来了一把阴柔的声音:“苏大人,这是要打谁呀?” 第21章:皇帝传召 旁人不认得这把声音,可苏剑锦认得。 他脸色也一变,果然是看见安公公走了进来,身后还跟随着两个羽林卫。 “安公公!”苏剑锦迎上去拱拱手,“你们干什么吃的?安公公来了竟然也不通传!” 眼前的安公公不是个普通的太监,而是皇帝的心腹。 一帮奴仆赶紧跪下来领罪。 安公公却摆摆手,说道:“苏大人不要怪罪他们,是咱家着急来请人,所以才自己脚步匆匆的过来。” 他瞥了眼正厅内的情形,一片狼藉,还有女子的低低哭泣声,这苏家还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苏剑锦脸上挂不住,心里将这一切都归咎在苏尹月头上去。 他尴尬一笑:“是皇上要传召我进宫吗?安公公请稍等,我即刻就去换上官服进宫。” “不是不是。”安公公摇摇头,“皇上是要请凌世子妃进宫。” 苏剑锦脸色一僵,觉得自己丢了好大的脸。 而苏家众人都是微微吃惊,纷纷看向苏尹月。 虽然楚霁风正得圣恩,但苏尹月只是内眷,皇帝没理由召见她吧?这是多大的荣宠啊! 杨氏收回了目光,问道:“公公,怎么皇上忽然要召见月儿?” 安公公此时神色冰冷,道:“要不,苏夫人随咱家一同进宫问问皇上?” 皇帝要召见谁,轮不到他们来过问。 杨氏悚然一惊,苏剑锦赶紧插了把嘴:“月儿,还不快随安公公进宫去!” 循着目光,安公公总算知道哪个是苏尹月。 安公公眸光一凝,苏尹月的后背可是有一道清晰的鞭子印痕,显然是刚才挨了打。 他走到苏尹月跟前,模样毕恭毕敬:“世子妃,皇上等得急,您快请吧。” 挨打的不是自己,他自然不关心,只想赶紧办好差事。 苏尹月这会儿已经揣摩出,皇帝召见自己进宫肯定不是要问罪,她便壮了胆子,冷冷的别过头:“我被打了一鞭子,如今是走不动了,烦劳公公回禀皇上,等我伤好了就会进宫请罪。” 苏剑锦胸口宛若被火烧一般,说道:“你狂妄什么?还不快跟着安公公进宫!” “父亲。”苏尹月半跪在那儿,气势不减,“你刚才命人打的一鞭子痛得很,女儿实在是走不动。” 安公公暗暗钦佩苏尹月的胆量,这女子与楚霁风倒是有得一比。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要想苏尹月乖乖随着自己进宫,他就不能袖手旁观。 要不然,苏尹月就算进了宫,也不会尽心尽力办事。 随即,安公公抬眸看向苏剑锦:“方才咱家就听见苏大人说世子妃是您的女儿,能随便打骂?莫不是苏大人忘了,世子妃几日前就嫁入了凌王府,如今世子妃在苏府挨了打,这事儿该怎么说?” 苏剑锦额头冒汗,吞吞吐吐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可苏烟语被骄纵惯了,听见这话,不服的说道:“公公不要信她!不过是挨了一鞭子,哪能走不动路?以前她挨个十多鞭子,还能自己走回去院子呢!” “妹妹!”苏烟凝有点脑子,赶紧呵斥。 可已经迟了。 安公公挑眉,说道:“这是哪位小姐?” 苏烟语以为自己得脸了,脸颊微微晕红,上前福了福身子:“公公,我叫苏烟语,是苏家的三小姐。” 安公公微微点点头:“走到我跟前来,正好呢。” 苏烟语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被安公公左右开弓打了几巴掌。 她双颊疼得厉害,难以置信的看着安公公:“公公为何打我?” “胆敢非议世子妃,你拎不清自个儿的身份吗?”安公公打完了人,姿态悠闲的挽了挽袖子。 杨氏的心在淌血,赶紧上前扶着自己女儿,敢怒不敢言。 苏剑锦亦是同样难受,可安公公是皇帝跟前的人啊,他哪里敢发难,只能说道:“安公公,逆女张狂,我等会定会好好惩罚。” 安公公这会儿又说:“世子妃,是凌世子让咱家来苏府接您的,事关重大,还请世子妃以大局为重先虽咱家进宫。您的账,凌世子定会帮您清算了。” 苏尹月一怔,没想到楚霁风是进宫去了。 她见好就收,让季嬷嬷扶着自己起来,便让香桃留下来照看,量苏剑锦也不敢再为难苏落芙。 安公公松了口气,赶紧在前开路。 苏尹月上了马车后,才问安公公宫里究竟有何事传召。 没了外人,安公公便说了实情:“是这样的,大殿下遇袭受了伤,宫内的太医束手无策,世子爷就说您的医术不差,大概能救得了大殿下。” 大殿下? 苏尹月有些心神不定,大殿下可是皇亲贵族,若她有个差错或者治不好人,大有可能会掉脑袋。 楚霁风到底是什么意思?专门挖了坑给她跳? “秦神医可去了?”苏尹月问道。 “去了,秦公子也说棘手得很。”安公公看出了苏尹月的心思,“世子妃,咱家跟您说句掏心话,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若您救得了大殿下,苏大人以后还会慢待您?就连同您那个妹妹,他也不敢动一根汗毛。” 苏尹月点点头:“多谢公公指点。” 安公公不见得是真心指点她,只不过是想要她救人。 但想深一层,如果她不是有点利用价值,安公公刚才不会替她出气。 若想护得住人,保得住命,就得自己找靠山。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她一定要救活大殿下才行! 有了安公公的令牌,皇家马车直接穿过宫门,直奔庆云殿。 众多太医都侯在殿外,交头接耳,面色忧愁。 如果大殿下真有个好歹,他们今日可就人头不保了。 内殿又传出启武帝的怒吼声:“怎么还未回来?!” 众人的心随之一颤。 有个眼尖的小太监看见宫殿门口的衣角,连忙大喊:“皇上!安公公回来了!” 众太医齐齐看过去,以为安公公是带回来哪位神医,谁料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跟随在后面。 苏尹月留意到审视的目光,背脊挺得更直。 她前世也是年少成名,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继续昂首阔步往前走。 安公公领着她进去内殿,她立即感受到殿内气氛冰冷。 第22章:挖坑给她跳 前面还有一个穿着明黄身影的男子,目光如鹰,冷意重重,让苏尹月的心咯噔一跳,被他震慑得一时间忘了行礼。 这就是大启朝的皇帝,两年前一登基,便立即开始铲除异己,巩固政权,手段狠辣。 启武帝年近四十,依旧英武不凡,眼底含着一抹戾气,他看了看苏尹月,才开口说道:“霁风,这就是你刚娶的世子妃?竟是个不懂规矩的。” 他心里当即就不想让她出手诊治,反而后悔挺信楚霁风的话,传召了她进宫。 苏尹月回过神来,立即说道:“臣妇拜见皇上,安公公说大殿下伤势严重,臣妇心里想着该如何医治,所以才会如此失礼冒犯,请皇上恕罪。” 安公公也是说道:“皇上,凌世子妃在路上的确一直询问大殿下是什么情况呢。” 闻言,启武帝脸色缓了缓。 “皇上,她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心有胆怯是正常的。大殿下性命危殆,还是让她先瞧瞧吧。” 是楚霁风的清冷声音。 苏尹月下意识循声看去,只见他身上还穿着昨晚的寝衣,披着一件外衫,显然是匆匆出门的。 她心里闷气登时消散了许多,看来他不是故意爽约的。 启武帝略微沉吟,仍在考虑,显然是不相信苏尹月。 随后却想到楚霁风说过,他日前中了醉人红催化了蛊毒,乃是苏尹月帮忙解毒的。 他眸光深了几分,紧盯着苏尹月:“朕听霁风说,你的医术不差。你若救得了大殿下,朕自然有奖赏,可你若是救不活,就不是普通训斥几句那么简单了。” 苏尹月低着头,心里冷笑。 眼前人是大启朝的当权者,当然能决定她的生死。 她心寒的是,楚霁风面色清冷,并没有开口替她说一句话,自己还真是揣摩不透他是什么心思。 “是。”苏尹月应道,“臣妇一定尽心尽力。” 她此时是后背全是冷汗,她敢相信,若今日启武帝治她的罪,楚霁风也不会开口求情。 所以,她必须得把人救活! 启武帝挥挥手,宫女立即把帘子挑起,苏尹月便看见一张木雕大床,上面躺着一年轻男子正昏迷不醒着,正是大殿下楚承德。 看见病人性命危殆,她职业病犯了,快步走过去。 秦烨看见她来,让开了位置,说道:“世子妃,想必安公公在路上就跟你说情况了吧?” 苏尹月并不意外他改了称呼,在床榻边坐下:“大致说过了。” 楚承德手臂上被砍了一刀,回到宫中后,太医立即就给他止血包扎,伤势不算严重。谁知没过多久,他就昏死了过去,唇色发紫,显然是毒发。 可伤口无毒,毒从何而来? 一众太医寻不出毒因,更别说查出楚承德中了什么毒,就连秦烨也瞧不出究竟,只能大致推测楚承德是吃了有毒的食物。 启武帝因此大怒,说要将太医们全部砍头,楚霁风才提议传召她进宫给楚承德医治。 苏尹月心里想着,在古代做太医还真是高危职业,动不动就要被皇帝砍头泄愤。 她查看了一下楚承德的伤口,的确无毒,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外伤。 “的确奇怪。”苏尹月说道,“我得把把脉再下结论。” 她还未出手搭脉,身后就有人怒道:“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皇上,她小小年纪,又是个女子,医术怎会精湛!” 苏尹月的手一顿,回头看去。 说话的人是太医令,他又狠狠地瞪了楚霁风一眼:“凌世子安的是什么心?竟然让一个小女子来耽误时间,大殿下身上的毒快要危及心脉,再拖下去,必定一命呜呼!” 面对质问,楚霁风一手托着脸,根本不将人放在眼里。 启武帝微微蹙眉,有了动摇之意:“住手!” 倒是秦烨瞥了眼太医令,说道:“太医令可还记得,三年前你治不好的人,我治好了。” 太医令抿抿嘴:“记得,若由秦公子来查大殿下的毒,我绝不说一句话……” “那你就闭嘴。”秦烨冷声说,“昨日,世子妃在济世堂展露医术,令我甘拜下风,那你还有什么资格说话?” 太医令怔了怔。 秦烨在京城的名声不小,这事儿早就传到了太医院。 他没想到,那小姑娘竟是楚霁风刚娶进门的世子妃! 楚霁风嘴角勾了勾:“皇上,看来太医令才是想拖延时间的人啊,这么一闹,一盏茶的时间都要过去了。” 启武帝随之一怒,立即下令:“拖下去杖责五十!” 等太医令被拖了下去,启武帝语气软了几分:“苏尹月,你快把脉!” 苏尹月凝了凝心神,才专心致志搭起脉来。 启武帝负手而立在旁盯着,紧皱的眉头表明他非常紧张。 他以前一直忙着争权,不沉迷于酒色,所以才生了三个儿子。 楚承德刚满十七,虽是庶出,却颇有才略,启武帝颇为看重他。 殿内无人敢出声打扰,楚霁风倒是没当一回事,坐在那儿吃起了糕点。 启武帝有些不悦,可自己的儿子都是楚霁风救的,他便把话憋了回去。 这会儿苏尹月已然撤了手,又在楚承德的胸口附近扎下一针,细细观看了血液颜色和气味,才断定说道:“这毒用了毒蛇蛇胆等毒物炼制而成,要解开并不难。” 她虽然不知道楚承德怎么中的毒,可当务之急是要把这毒解开,保住性命。 秦烨知道她医术非凡,但听见她出不难两个字,仍是微微吃惊:“我也诊断出这毒含有蛇毒,但其他毒物便查不出来了,只是这毒多而繁杂,又蔓延到了五脏六腑,想要对症下药,完全拔除可不容易。” “不用药,用逼毒之法即可。”苏尹月说道。 秦烨问道:“可是用银针逼毒?” 苏尹月不点头也不摇头:“是也不是。” 这会儿秦烨反而兴奋起来,看来他又能学会一招。 苏尹月又说:“皇上,臣妇需要一些拔毒的药品和工具。” 启武帝见苏尹月信心十足,心里欣悦,立即让安公公帮忙安排。 太监们办事极快,没用两盏茶的时间,就把东西准备好。 第23章:毒再复发 秦烨在旁协助,已然将楚承德的上衣全部拉扯开,好让苏尹月方便下针。 他本想学学本事,谁知道苏尹月下针极快,顺序不一,有些穴位他更是前所未见,不由得眼花缭乱,不由得喊着:“你慢点,我记不下来!” 苏尹月此时认真至极,不想分心,嫌弃的看了秦烨一眼:“不同的毒有不同的特性,自然就有不一样的施针手法,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记这个没用,别妨碍着我。” 秦烨面色略微僵硬,他行医多年,还真未试过被人如此看轻。 可在苏尹月看来,秦烨在她前世那个时代,只算得上一个普通的中医师。 她此时只当秦烨是自己的助手,说道:“把竹筒烘热。” 秦烨闻言眉头舒展,她既使唤自己做事,便是在教导自己,他哪还能计较她刚才说的话。 他依言照办,烘热一个竹筒递给她,她便拔一根银针将竹筒盖上去,如此反复几次,楚承德上半身盖满了好些个竹筒。 她专注得满头是汗,只顾得抬手用袖子将汗珠擦去。 秦烨正想从袖子里拿出帕帮忙擦汗,却忽的感受到有一束凌厉的目光盯着自己。 回眸一看,正是楚霁风。 他混沌的脑袋忽然清醒,把帕子塞了回去。 苏尹月并不知道这些事儿,只盯着竹筒的变化。 过了会儿,她便将竹筒抽起,里头便有许少黑血流出,她立即将黑血擦拭干净。 秦烨第一次见这样的拔毒手法,有些吃惊。 就连同启武帝也是瞪直了眼睛,急声问道:“毒都拔除干净了吗?” “五脏六腑的毒已经拔除。”苏尹月回答道,“大殿下身上还有些余毒,只需服几次药,就能够清除干净。” 启武帝松了口气,又问:“那大殿下何时会醒。” “这种蛇毒能麻痹神经,所以才使人昏迷不醒,现在毒已经拔除大半,大殿下半个时辰内就会醒了。”苏尹月说道。 “好好好!”启武帝高兴得一连说了三个好。 苏尹月这会儿还不敢松懈,因为只有楚承德醒过来,她才算是真的平安无事。 可她忙完之后出了一身汗,背上的鞭伤被汗水浸得刺疼,人还未醒,她就必须在这儿待着。 幸好没过多久,楚承德就转醒过来。 启武帝传了太医进来诊脉,确定了楚承德体内的毒已经缓解,才说:“承德,你没事就好。” 楚承德刚刚拔毒,不适宜太费神。 启武帝不多加打扰,还令闲杂人等都退下。 苏尹月以为自己也能出宫了,但启武帝话锋一转,说道:“苏尹月,大殿下的病情还没稳定,你留在宫中照看一二吧。等大殿下病愈,朕自有重赏。” 苏尹月一怔,转而明白过来,启武帝是不确定楚承德是否真的没事,所以才把她留下来。 她只能谢恩,道:“臣妇遵命。” 启武帝没在庆云殿逗留,回了御书房处理政事。 临走前,他吩咐了掌事女官给苏尹月备好厢房。 苏尹月只吃了一点早饭,此时又累又饿,宫女送来了饭菜,她不顾形象大快朵颐。 才穿过来了几天,她饿了两次,挨了打,这儿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因着背脊有鞭伤,她不能躺下,只能趴在床上,很快就打起了瞌睡。 宫门前,季嬷嬷等候了大半天,却只看见楚霁风从宫门走出来。 季嬷嬷往甬道看了看,问道:“世子妃呢?怎么没跟主子一道出宫?” “你倒是关心她。”楚霁风淡声说,难掩醋意,“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季嬷嬷讨好笑着:“您是,但世子妃嫁给了您,也算是老奴半个主子了呀。” 楚霁风微微颔首,是这个理儿没错。 既然嫁给了他,就是他的人,岂能白白任人欺负了。 他在殿内就看见了苏尹月背后有一条清晰的鞭痕,像是感觉自己的脸被打了,烦闷得很。 只是此时他还不能找苏家人算账,否则他的一切部署就全毁了。 “回府吧。”楚霁风说道。 “那世子妃呢?” “她还得在宫里多留几日,不碍事。”楚霁风说,“我命人照看她了。” …… 苏尹月还没睡够,就被掌事女官拽起来,她脑袋还混混沌沌的,声音迷糊的问道:“什么事儿?” 掌事女官快急疯了,道:“大殿下刚才醒了,他吃了几口小米粥,竟吐血昏死过去了!” 听了这话,苏尹月一个激灵,混沌的脑袋顿时清醒。 这不可能! 她对着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怎么会吐血加重呢? 苏尹月赶紧跑过去庆云殿,那床榻跟前还有吐出来的黑血,而楚承德唇色乌青,呼吸比刚才还要微弱! 秦烨已然施针先封穴,免得毒流入楚承德的心脉。 “怎么回事?”苏尹月问道。 “大殿下身上的蛇毒死灰复燃,比一开始更甚。”秦烨面色凝重,“我已经检查过小米粥,并无不妥。” “这不可能吧?”苏尹月一时间揣摩不出什么,上前摸了摸楚承德的脉搏,果然如此,而且毒性比刚才更猛烈,一个时辰内若不将毒清除干净,人肯定就没命了。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胸口起伏得厉害,显然是在剧烈的思考着。 倘若在实验室或者医院,直接送楚承德做磁力共振就能查清楚病因。 现在倒是麻烦,自己只能依靠经验来诊断。 按道理说,楚承德体内残余的那点毒素根本翻不起风浪的。 除非…… “姑姑,烦请你替大殿下解衣脱裤,我要做全面检查。”苏尹月说道。 掌事女官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尹月:“你……你说什么?” 苏尹月有点烦躁:“快点,大殿下现在的情况不大好!” “你怎能如此不守礼节?”掌事女官正了正脸色,“你如今是凌王府的世子妃,若传了出去,你如何自处?大殿下又该如何自处?此事必定会被人嚼舌根,毁了你和大殿下的声誉。” 苏尹月哪里想到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不由得愣住。 此时秦烨说道:“那就让我来吧。” 他虽不知道苏尹月为何要做什么全面检查,但她的医术总是能出人意料,听她的总该没错。 掌事女官想了想,说:“我立即派人请示皇上,这得让皇上做主。” 楚承德是千金之躯,被人随便看了身子是有辱皇家颜面的,若启武帝怪罪下来,她可担待不起。 第24章:皇后的心思 掌事女官还没喊人进来,外边响起了通传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还未出去恭迎, 便见一个穿着宫装的妇人缓步走进内殿,凤裙刺绣华丽,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再看发髻上的一对精致凤凰步摇,更显得她雍容华贵。 这便是大启的甄皇后。 殿里众人赶紧跪下行礼。 “听说承德又再毒发,到底是怎么回事?”甄皇后神色担忧,走到了床榻跟前看了看。 楚承德躺在那儿,毫无生气,显然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无人回话。 甄皇后似是爱子心切般,低吼一声:“还不快说!” 掌事女官躬着身子,支支吾吾的说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大殿下毒性复发,凌世子妃提出要大殿下脱衣解裤,做什么全身检查,查明原因。” 甄皇后温和的脸色瞬间敛去,循着掌事女官目光看向苏尹月:“本宫本来还惊奇着,苏家怎么就出了个医术精湛的女儿,如今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你医术不精救不了人,竟还想要羞辱大殿下?” 苏尹月还跪在地上,开口说道:“皇后娘娘,臣妇只要替大殿下全身检查一番,便能知道病因,请皇后娘娘准许!” 甄皇后冷笑:“你若真有本事,大殿下怎么会毒性复发?!再让你检查,只会耽误了大殿下的病情,来人,把她拖下去关起来!” 苏尹月脸色微微青白,她若被关押起来,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她只想要将楚承德的病因查出,看见两个宫女上前扣住自己,她立即挣扎起来:“皇后娘娘,只有我能救大殿下!我的命就在这儿,皇后娘娘等半个时辰再来宰我也不迟!” 秦烨微微蹙眉。 她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现在搞不清楚状况。 果然,甄皇后说道:“是谁给你的脸面,敢这样大口气说话?” 那两个宫女看见她大喊大叫,使了力气拽着她起来。 “在皇后娘娘面前,还敢失礼?!” 苏尹月一身狼狈,而且被宫女明里暗里掐着肉和骨头,疼得她无法挣扎。 甄皇后摸着手腕的红宝石手串,说道:“你到底是凌世子娶进门的人,本宫就网开一面,治你个无能之罪,杖责五十便算了。” 苏尹月心里冒火,这算是什么恩典! 恰在此时,一直袖手旁观的秦烨忽的上前,随便两脚便把宫女踹开。 “还愣着做什么?起来。”秦烨瞥了她一眼。 苏尹月愣了愣,她刚才也想过动手,可这儿是皇宫,她若在甄皇后面前动了手,怕是会死得更快。 她身上好几处都疼得厉害,但自己此时不能柔弱,硬撑着身子站起来。 “大胆!”甄皇后瞪大眼睛,甚是气恼,“秦烨,你胆敢在宫里动手?!” 皇后震怒,外边的羽林卫都围了进来,但羽林卫一看见秦烨,不由得面面相觑,不敢动手。 “皇后娘娘不记得了?我以前连二殿下都打过。”秦烨一脸云淡风轻,“再说了,我和世子妃奉命医治大殿下,皇后娘娘硬要来插手阻拦,这是为何?” 苏尹月这才想起,秦家除了秦烨,一家子都是做官的,而且秦老将军还手握兵权,是出了名的护短之人。 二殿下那会儿出言羞辱他,秦烨人狠话不多,直接把人给打了。 甄皇后哭着喊着进宫面见先帝,谁知秦老将军已经快一步告状,先帝训斥了二殿下,还让二殿下给秦烨赔礼道歉。 提起往事,甄皇后面如菜色,刚才的端庄温和无法再装下去。 “大殿下如今病情加重,她就是个庸医,根本没有资格再替大殿下诊治!你今日若再肆意妄为,秦老将军也保不住你!”甄皇后猛地站起来,怒气冲冲。 “哦?外头那帮太医就不是庸医了?他们就能救大殿下?”秦烨反问道。 甄皇后拂袖,步摇晃悠着发出清脆的响声:“太医们或许还能有点法子,可苏尹月却会害死承德!本宫是正宫皇后,是承德的嫡母,若今日将他的性命交给一个庸医,皇上和大启的百姓都会责怪本宫!” 秦烨难得冷笑了一声:“原来皇后娘娘是为了大殿下着想呀,可大殿下若是不救而亡,皇上就不会怪罪您了吗?” 甄皇后把心一横,说道:“大殿下如今昏迷,只能由本宫替他做主,倘若皇上因此怪罪,本宫也只好承受!” 苏尹月此时听出了点门道,再看见甄皇后眼底隐藏着笑意,她很快明白了甄皇后为何要插手此事。 她刚才说只有自己能救楚承德,实则是招仇恨。 楚承德是长子,因为贤德,已经有不少大臣上奏让启武帝立他为太子。 他不是甄皇后所出,甄皇后自然是想他不救而亡,大有可能连这一次的遇刺都是她策划的。 想到这儿,苏尹月直接说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大殿下此刻昏迷着,所以娘娘才替大殿下做了决定?” 甄皇后点点头:“本宫是他的母后,自然有资格做决定。” 苏尹月接着又说:“那如果是大殿下愿意让臣妇医治呢?想必皇后娘娘是不会再阻拦了,对吗?” 甄皇后看向床榻,宛若听到了一个笑话:“大殿下正昏迷不醒着呢。” “臣妇只要扎一针,大殿下就能暂且醒过来。”苏尹月说道。 甄皇后愣住。 就连秦烨也微微吃惊,恨不得赶紧将甄皇后一脚踹开,自己好见识一下苏尹月如何扎针。 “皇后娘娘,世子妃只是扎一针,您也要阻拦吗?”秦烨问道。 甄皇后则是明白,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今日三番四次阻拦的事儿,肯定会传出去。 她和启武帝虽是相敬如宾,可她若做得太过,启武帝是不会留情面的。 思及至此,她终于点了点头:“好,如果大殿下醒过来,愿意让她医治,本宫自然不会再阻拦!” 甄皇后走了出去,还让羽林卫退到门外候着。 苏尹月松了口气,赶紧过去。 秦烨紧随其后,低声问道:“大殿下吐血昏迷,你真能一针把他弄醒?” 苏尹月趁机摸了摸楚承德的脉搏,回答道:“他的毒反复,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哪能一针就把人救醒?” 第25章:赌上性命 “那你……”秦烨只觉得她疯了,诓骗皇后的罪名可不轻! “今日你愿意跟我一起赌上性命吗?”苏尹月说道,“你守在前面,只要一盏茶的时间,我就能查出毒因。” 秦烨对上她的目光,认真且霸气,倒是有几分楚霁风的影子。 他跟随了她进来,哪里还能不愿意。 这夫妻两人怎么都这么狡猾? 无奈,他只好点了点头:“尽快。” 甄皇后不知道他们呓语什么,心有不悦,催促道:“苏尹月,还不快下针!” 苏尹月并没有下针,反而将楚承德的身子翻起,将后背的衣衫褪去。 甄皇后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苏尹月是把楚承德的衣服给扒了! “你做什么?!”甄皇后喊道,“快!把她拖出来!” 秦烨却堵在寝殿入口处,瞧见宫女太监冲上来,就一脚把人踹开。 甄皇后双目瞪圆:“秦烨,你是想要造反了不成?!” 有秦烨站在前面,羽林卫就算敢出手,也不敢伤了他。 “不敢,只是想让皇后娘娘等等罢了。”秦烨面色清冷。 苏尹月让自己平静下来,双手抚着楚承德的背部查看,尽量不分神。 时间不多,她双眼根本看不到有任何不妥,直至到她的手指在楚承德后背摸到了小小的凸肿块。 她凝了凝神,看见那地方只是有一淡淡的红点,若不是留了心,肉眼根本很难觉察。 先是用银针试探,拔除之时,果然是变黑了。 确定了此处就是毒因,苏尹月立即拿起刀子,在楚承德的平实的背部划开一道口子。 掌事女官瞧见,无法再置身事外,立即惊喊:“大胆!你胆敢谋害大殿下!” “都看见了吗?!苏尹月想谋杀大殿下,还不快把人抓起来!”甄皇后说道,“秦烨是帮凶,将他也抓起来!” 谋害皇子是大罪,羽林卫这时候没什么担忧,便要拔刀冲上前。 秦烨急了,这么多羽林卫,他可拦不住啊。 恰巧此时,听见苏尹月欣喜的喊了一声:“果然没错,大殿下身体里有毒针,所以毒才会反复发作!” “慢着!”掌事女官急声阻拦一下羽林卫,随后看到苏尹月小心翼翼地从伤口处夹出一根极为小巧的暗器银针。 她心中大喜,又说:“羽林卫退下,不要惊扰了世子妃!” 甄皇后面容僵了僵,说道:“难保是她为了脱罪,自己把银针放下去的。明惠,你是越发胆大了,敢越过本宫施法号令?” 明惠先前没有站在苏尹月那边,是怕连累了自己。 现在苏尹月既然找出了毒因,她自然要抢抢功劳。 “奴婢不敢,只是奴婢奉命照看大殿下,不敢有违圣命。” 明惠直接将启武帝搬了出来,她本就是御前的人,在宫里说话的分量与秦烨不是一个档次的。 甄皇后一噎,无法反驳。 这时候,苏尹月又找出第二根银针。 她见羽林卫不再动手,稍稍松了松神经,检查没有其余的毒针,她才开始逼毒。 因为毒针在楚承德体内隐藏许久,那毒已经侵入了骨头,苏尹月不敢有任何分神,只专注于自己眼前的活儿。 就连启武帝匆匆跨步进殿,她也没有发现。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发生了何事。 更是知道,甄皇后把传话的太监拦了下来,所以自己才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 启武帝冷冷的瞥了眼甄皇后:“ 不是让你在太后跟前侍疾吗?怎么硬是过来了?” 此时甄皇后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回答道:“臣妾担心承德,便忍不住过来看了看。” “不是你听见承德病情有变,所以才赶过来将苏尹月抓走?”启武帝冷哼道。 甄皇后面色惊变,解释道:“臣妾认为苏尹月医术不精,故而不想让她继续医治承德,臣妾冤枉啊!” “好心办坏事!”启武帝目明心清,只是懒得与甄皇后计较,闹得太难堪。 此时苏尹月缝合了伤口,上了药,才知道启武帝终于来了。 启武帝阴冷着一张脸,苏尹月暗叫一声不好,以为启武帝要拿自己开刀,想要跪下来请罪。 谁知道她走了没两步,因刚才太过专注没有动过,现在双脚发麻,脑袋昏沉,直直的往前摔去。 秦烨距离她最近,只得赶紧扶着她。 一扶才发现,她的手烫热,显然是发了高热。 他拧着眉头,心想她身子也太娇弱了。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这会儿的她已经一身伤,她是一直硬撑着的。 启武帝也无半点怜惜,并没开口让她坐着。 看了看那盘子里的毒针,他甚至是升起了愤怒:“为何你一开始没检查出有毒针?!可知你一个疏忽,就让大殿下白白多受了一次苦?!” 苏尹月已经缓了过来,便跪下回话:“这毒针精致小巧,射进人体并无明显症状,而且刺客还算准了,这毒有麻痹效果,大殿下才没发现自己遭了毒针暗算。因此,臣妇和太医们未能及时发现,实在是罪该万死!” 启武帝眯了眯眼睛。 她这话说得不蠢,若是怪罪于她医治不力,那就应该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问罪一遍。 苏家还真是出了一个好女儿。 秦烨夹起毒针仔细看了看,说道:“这种银针小巧精致,不容易打造出来。刺客是费了一番心思谋划,是真的想要了大殿下的命呢。” 启武帝拧眉,立即命人将毒针送去赤龙司,将此事查个清楚。 “大殿下的毒还会再反复吗?”启武帝垂眸盯着苏尹月。 “臣妇已经仔细检查过,大殿下体内没有毒针了,只要服药清除余毒即可。”苏尹月说道。 启武帝思量片刻后,才道:“念你将功补过,朕今日就不处置你了,起来吧。” 苏尹月以为自己肯定会挨顿打,哪想到启武帝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莫非是看在楚霁风的面子上? 她懒得想原因,赶紧谢恩。 甄皇后也没料到,甚是不服气的说道:“皇上,可秦烨在殿里动手了呀!” 启武帝挑了挑眉头,声音不悦,看向那些宫人:“是吗?朕怎么没看到?” 甄皇后怔了怔。 这不是摆明了耍赖吗?! 第26章:朕替你做主 那些宫人们交流了一下眼神,异口同声的说道:“奴婢也没看到。” 甄皇后气得脸色发青,但启武帝转而盯着自己:“皇后看到了?” “臣妾……臣妾也没看到。”甄皇后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启武帝听了很是满意,又将庆云殿的羽林卫换了一批。 甄皇后的脸更加挂不住,随便寻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庆云殿。 才对着秦烨说道:“刚才朕与你祖父商议完了政事,他说了,要等你一起出宫。” 此时谁都听得出来,启武帝不追究秦烨的动手之罪,是因为秦老将军人就在宫里。 秦烨的确是不想趟这趟浑水,侧眸看了眼苏尹月,她的脸异常晕红,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自己发了高热。 他心中叹了口气,才说:“大殿下还未醒过来,草民在这儿照料着,请皇上派人告知祖父。” 启武帝听了这句话,笑意更深,即刻派人去办。 而且启武帝看到那虚脱的样子,便开了恩让她下去休息。 苏尹月是如蒙大赦,出了庆云殿,全身的力气似乎被抽空了,连站都站不稳。 “世子妃,奴婢扶你回房吧。”后边有人快步走来,伸手扶着她。 苏尹月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女官明惠。 她浑身软弱无力,无法拒绝。 回了房间躺着,明惠见她一张脸苍白无血色,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惊讶出声:“你发高热了!” 苏尹月没有惊讶,她前天的高热虽然退得快,但原主自小就没有好好调养过,身子骨很是虚弱,今日又有连番变故,所以才又烧起来了。 很快,便有医女来诊脉开方子。 苏尹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姑娘,能否再给我处理一下肩膀和后背的伤?” 她刚才高强度工作没在意,可一闲下来,肩膀和后背痛得她冷汗直冒。 明惠才想起她后背似乎有鞭伤,那衣衫上的印痕是非常明显的,便命医女一道处理了。 听安公公说,这鞭子是苏剑锦打的。 只是肩膀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明惠眼眸里带着探究,帮着苏尹月解了衣衫,才知肩膀是旧伤,是早上过药的,伤口有些血肉模糊,似乎是受过非人对待。 医女拧着眉头,说道:“鞭伤不算严重,抹点药很快就好了,但肩膀的伤……怎么这般严重?伤口是不是反复撕裂过?” 苏尹月闷闷的应了一声。 她的肩膀本该不能再用力,可如今帮着大殿下拔毒,又拉扯到了伤口,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她最清楚不过手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是有多重要,她若是落了个手抖的毛病,以后还怎么拿手术刀和银针啊! 思及此,悲伤袭来,她不由自主的低声哭了起来。 医女知道她是谁,当即不敢多说一句话。 楚阎王还真是名不虚传,怕是过不了多久,苏尹月估计就会死在凌王府了。 明惠在旁边洗着毛巾,目光越发的深。 处理完伤口,苏尹月已经昏睡了过去。 无奈,医女只能喂了她服了药丸,好让她快点退热。 苏尹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白。 小心翼翼的起身,伤口没那么疼,高烧也退了,她缓缓地松了口气。 恰巧这时候明惠推门而进,看见她醒了,脸上扬起了一抹微笑:“世子妃醒了就好,你半夜烧得厉害,幸好得皇上赐了一颗九转丹,你才稳定了下来。” 苏尹月暗暗吃惊。 她研究过古籍,知道九转丹乃是用多种珍贵药材炼制而成,在现代,许多种药材已经灭绝,不能再炼制出来了。 可就算在这儿,九转丹亦是不可多得的,难怪她过了一夜,精神就好了许多。 怎么启武帝如此大方? 明惠看出了苏尹月的心思,说道:“大殿下昨晚就醒了过来,病情已经稳定,所以皇上才会赐九转丹。” 苏尹月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刀终于挪开了。 “姑姑,那我还要给大殿下复诊吗?”苏尹月问道。 “世子妃为救大殿下已经够费神了,剩下的交给太医即可。”明惠说道,“等会儿世子妃用点早饭,再去给皇上谢恩,就能出宫去了。” 苏尹月点点头。 要面圣,自然得梳洗一番。 明惠拿来了新的衣裳,质料非常柔软,上裳下裙的样式衬得她颇为水灵。 这会儿启武帝已经上完早朝,明惠便领着她去了御书房。 启武帝正在坐在赤金龙椅上看着一封密奏,脸色阴沉。 苏尹月跪下谢恩:“臣妇苏氏多谢皇上赐药!” 启武帝抬眸看见她,脸色好了许多:“你救治大殿下尽心尽力,这是你应得的,快起来吧。” 明惠赶紧扶着她起来。 随即启武帝使了个眼神,安公公便拿着一个托盘走到她跟前。 上面放置一条鞭子,似乎刚刚使用过,上面沾着不少血迹,一靠近,苏尹月就嗅到了新鲜的血腥味。 她不明何意。 安公公说道:“皇上得知您昨日在苏府受了委屈,便让老奴带着鞭子去苏府,苏大人打了您一鞭子,老奴便打了他十鞭子。” 苏尹月大吃一惊,她心头当然是痛快的,可苏剑锦到底是二品大官,启武帝这个责罚就不怕君臣离心吗? 此时此刻,她反倒是觉得惊悚。 龙座上的人是天子,傲视一切,就算她救了楚承德,启武帝也不会感恩戴德,反而觉得她是应该的。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心思百转,装着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臣妇谢过皇上!” 启武帝很满意她的反应,又问道:“明惠说,你身上除了鞭伤,肩膀也有伤口,是怎么弄的?” 苏尹月低着头,稍稍思量后说道:“是臣妇自己不小心弄伤了。” “是吗?”启武帝拖长了字音,显然不信,“你救了朕的儿子,就是朕的恩人,有何委屈都可说出来,朕会替你主持公道。” 鬼才信帝王说的话! 苏尹月经历这几天的事情,不敢再掉以轻心,中规中矩的回答:“臣妇并无委屈,多谢皇上关怀。” “真的?”启武帝一张狠厉的脸做出温和的表情,有说不出的惊悚。 第27章:取回嫁妆 苏尹月吸了吸鼻子,忽然跪下:“臣妇的确是有委屈,却不知该不该说!” 启武帝就是要这种效果,赶紧问道:“是不是霁风不善待你?” 谁知苏尹月摇了摇头,道:“臣妇出嫁,父亲没给臣妇准备半点嫁妆,臣妇虽为庶女,但也禁不住这般羞辱啊。” 启武帝面色僵住,没想到她扯到了这事儿去了。 一个庶女有没有嫁妆,他压根不在意,反正只是一只蝼蚁。 可他刚才放了话,有任何委屈都会替她主持公道,现在苏尹月跪在他面前了,他要是不管,待会还如何继续问话。 “岂有此理!”启武帝看似恼怒,但语气没有任何怒气,“这是朕指的婚事,苏剑锦竟然连嫁妆都不准备,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苏尹月继续说道:“不仅如此,臣妇的姨娘殷氏当年嫁入苏府,嫁妆单子在官府备了案,按照大启律例,亲娘的嫁妆财产该由子女继承,,可父亲却将其全部独吞。” 启武帝心里暗骂苏剑锦是个不成器的,有心思贪财,却没心思将事儿料理干净。 换了平时,他还真是不愿意管这些事情,可现在不一样。 他咳嗽了一声,说道:“传朕口谕,命苏剑锦即刻补上苏尹月的嫁妆,还有,他吞了殷氏的那些嫁妆财产也一并归还!” 安公公领命,即刻吩咐别的太监去传口谕,随后对苏尹月说道:“世子妃,皇上是第一回这么疼人的呢,您真有福气。” “多谢皇上!”苏尹月赶紧谢恩,起身站起来又说,“皇上大恩,臣妇铭记在心。” 她如此受教,启武帝很是高兴。 给了她不少甜头,时机已到。 启武帝挥挥手,除了安公公之外,其他宫人全部退下。 他终于问了出口:“恰好,朕有一事不解,不知你能否替朕解惑。” 苏尹月呼吸一滞,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臣妇定当知无不言。” “霁风说过,他前几日中了一种叫醉人红的慢性毒,是你替他解开的,如今你又救了大殿下,可见你医术精湛。”启武帝说道,“他是朕的肱骨之臣,统领赤龙司,朕派去的太医都说他体内的七重蛊毒严重,你怎么看?” 苏尹月说道:“世子中了七重蛊毒的日子不短了,已经严重伤到世子的筋脉和五脏六腑,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若想解开七重蛊毒,得知道这蛊毒是用了什么蛊炼制而成的。” 启武帝微微颔首,端起了侧边的茶盅抿了一口茶。 “那鸩髓又该怎么解?” 天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形的压制力。 苏尹月的心已然狠狠地揪在一起,启武帝铺垫了这么久,终于问到了正题! 原来刀刃一直是架在她的脖子上,从未离开过! 或许是说,从她嫁给了楚霁风开始,自己就已经在漩涡的中心! 她稳了稳心神,神色惊讶的抬头:“鸩髓?世子还中了这种毒吗?” 启武帝双目紧盯:“尹月,你的医术比秦烨还要好上几分,怎会诊断不出来?” 就连安公公也在旁边说道:“世子妃,皇上替您出了气,又赐了九转丹,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呢!您若能替皇上解惑,皇上定不会亏待了您。” 苏尹月此刻还怎会不明白,启武帝先前做的那些是别有居心,所以她才顺势说出苏剑锦没给自己准备嫁妆,趁机占个便宜。 显然,便宜不是那么好拿的,她该怎么回话才好? 难道楚霁风用七重蛊毒来掩盖鸩髓毒,就是为了欺瞒住启武帝? 他们君臣的关系也太不好了吧! 细细想来,如果不是启武帝的意思,她又怎会被灌了醉人红嫁进凌王府冲喜,这大有可能还是启武帝的意思呢。 原主虽然是被徐青远打死的,但少不了下毒之人的推波助澜! 思及此,苏尹月便说道:“中了鸩髓的人,身体会如寒冰一样僵硬,异常畏惧寒冷,入夜霜降之时,还会引发寒疾,可臣妇与世子相处了几天,并没见到世子有这些症状。” 启武帝捋了捋胡子,她竟比太医说得还要仔细。 瞧着她的模样,并不像是在说谎话。 启武帝想了一会,问道:“可霁风的内功深厚,应该能抵御住寒气吧?” 苏尹月模样认真:“世子中了七重蛊毒,如果体内还有鸩髓之毒,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这两种毒交织在一起,不是随便用内力就能镇压得住的。” 她说的是实话。 只是不知道楚霁风的身体是什么构造的,至今还没有死。 她的话与太医竟然一般无二,启武帝渐渐打消了疑虑,看来真是他想多了。 想想也是,鸩髓若是毒发起来,那寒气是最难以抵御的,就算是最顶级的高手,也不可能活过一年,可如今三四年过去了,楚霁风这不是还好好活着。 启武帝缓了缓脾气,说道:“既然霁风没中这毒,朕就放心了,你退下吧。” 苏尹月心里松了口气,起身退出御书房。 安公公送她到宫门口,途中还特意提醒道:“今日世子妃只是给皇上谢赐药之恩的,您明白吗?” “我明白,请公公放心。” 苏尹月怎会不明白,启武帝这番问话肯定是不想让楚霁风知道的。 安公公笑道:“世子妃果然聪慧,老奴就送到这儿了。” 他目送苏尹月上了马车,才折返回去御书房。 启武帝没什么心思继续批奏折,一直思索着苏尹月的话有几分真。 “皇上,老奴已经把人送出宫了。”安公公轻声禀报道。 “小安子,你觉得苏尹月的话能信几成?” 安公公想了想:“皇上,她到底是个女子,应该不敢欺瞒皇上。” “但朕听说,她那日被凌王夫妇为难,是楚霁风过去把人带回去的。”启武帝说道,“女子很多时候会感情用事,难保她有护着楚霁风的心思。” “可老奴怎么听说凌世子那天是找楚静娴算账的?凌世子一向与家人不和,特别记仇呢。” 启武帝眉头稍稍一缓:“也对,她被苏剑锦打了一鞭子,也没见楚霁风去算账。那小子是个死心眼的,若是他放在心头上的人,他翻了天也要护着。” 第28章:拉着她垫背 安公公点点头:“那可不是,皇上不必担心,凌世子就算能治得好病,那也不是个良人,世子妃又怎会拎不清不说真话呢。好些个太医给凌世子诊脉,都说他没中鸩髓之毒呢,再说了,若凌世子真的中了这毒,早就就去见阎罗王了,怎能还熬过这几年,可见当年的刺客是另有其人。” 启武帝听到这儿,反而是越发烦躁。 他如今贵为天子了,竟然还查不出当年的刺客是谁! 回府路上,苏尹月仍是心有余悸。 想了想,还是一肚子怨气。 都怪楚霁风,若不是他让启武帝传召自己进宫,她也用不着卷入这桩事来! 他们君臣斗个你死我活,凭什么拉着她来垫底?! 幸好她也不蠢,趁机捞了好处。只是苏剑锦能爬到兵部尚书这个位置,就证明他不是吃素的,她这次算是彻底的得罪了苏剑锦,日后是没什么安生日子过了。 …… 赤龙司。 这是先帝所建立的组织,直属于帝王,凌驾于众臣之上,权限非常大。 楚霁风在四年前便成了督主,凭着他的手段和办事能力,赤龙司如今的权力越来越大,已然直逼皇权。 表面君臣和谐,实际是波涛汹涌。 这不,前些日子启武帝空降了个副督主袁洪下来,就是想等楚霁风病死之后,接替而上。 哪曾想到,楚霁风竟然没死成,还是坐在了督主的宝座上。 正牌督主来到了赤龙司,九司司主没有一个敢缺席。 袁洪面色更加沉郁,他当日拿着圣旨来赤龙司上任的时候,九个司主只来了五个。 他就不明白了,楚霁风如今也就是二十二岁,怎么就镇压得住这些司主。 “副督主。”楚霁风坐姿慵懒,说话声也有些懒音。 袁洪回过神来,一对上楚霁风的双眼,头皮一麻,急忙微微躬身:“督主。” “用来刺杀大殿下的毒针已经查出了是何人所制造,你带人去捉拿,回来审讯吧。”楚霁风吩咐道。 这算是一件重要的差事,袁洪没想到楚霁风能派自己去办。 他略微迟疑,楚霁风又说:“不愿?那我便派别人去吧。” “没有的事!”袁洪赶紧说,“我立即去抓人!” 说罢,袁洪即刻离开。 楚霁风牵扯了一下嘴角,说道:“蠢货。” 司主们当然知道他为何会这样说。 这种毒针虽然难打造,可大殿下是微服去查盐税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大殿下的行踪,这明明是一只烫手山芋,也亏得袁洪敢接下来。 没有其他事,司主们便各自忙去了。 此时常无影匆匆走了进来,看见室内无人,才说道:“世子爷果然料得不错,皇上向苏尹月打探问话了。” 楚霁风的手一顿,竟然有了一丝丝紧张:“她如何说?” “她说诊断不到。”常无影压低了声音,有难以掩饰的欢喜。 瞧着苏尹月的医术也不过是普普通通嘛,还不是秦烨更为厉害些。 楚霁风不由自主的扬了扬嘴角,心情欢愉:“去千味楼打包几样菜回府。” 常无影忙的点点头:“是该好好庆祝,诶,世子爷要是想吃千味楼的菜,直接在那儿吃不就得了?带回府上吃都凉了,味道没那么好。” 楚霁风没搭理他。 到了千金楼,楚霁风问他:“她喜欢吃什么菜?” 常无影愣了愣:“世子爷说谁?” “苏……”楚霁风停住了话,“世子妃。” 常无影嘴角抽了抽:“属下哪里知道,这得问季嬷嬷吧?” 他心里暗暗伤感,原来他家主子不是想跟自己庆祝,而是念着苏尹月呢。 天色已然不早,若是回府问话是很花费时间的,楚霁风就做了主:“那就都做一份吧。” 常无影一个跄踉:“这……这千味楼总共有三十多个菜,全都做一份,这能吃得完吗?” “不是还有你吗?”楚霁风说道。 常无影一听,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看来自己还是没有被遗忘的。 因为菜肴极多,千味楼差小厮把饭菜送上门。 四五个小厮在府门前和出云阁之间来回走了三四趟,才把菜肴全都送到,引来不少百姓观看,纷纷感叹凌王府出手阔绰,这三十多个菜下来,怎么也要花费个几千两银子。 恰好此时,杨氏和苏烟凝来了出云阁做客,还没开始骂苏尹月,就被那些小厮送来的饭菜给吓住了。 几个来回,怎么也得二三十道菜了吧? “母亲,好像是千味楼的人?”苏烟凝站在廊下低声问道。 她去过几次千味楼,认得千味楼那食盒的标识。 杨氏点点头:“没错,看样子凌世子还真是不缺银子的人。” 千味楼随便几个菜接近一百两银子了,京城里不是非富即贵的人根本不过踏足那儿。 苏烟凝撇撇嘴,甚是不屑。 就算楚霁风有钱有势,也不过是个短命鬼,看他能吃几年。 苏尹月听到了响声,出来一看,有些吃惊:“怎么回事?” 季嬷嬷指挥完了小厮,便过来说道:“世子爷在千味楼点了好些个菜,特意命人送来王府呢,世子妃有口福了。” 苏尹月一怔,心道楚霁风这是脑袋抽风了? 苏烟凝方才还一脸不屑,听到季嬷嬷的话,手不由自主的拧着帕子:“嬷嬷的意思是,这是买给二妹妹吃的?” 季嬷嬷对着苏家人没什么好脸色,冷冷说道:“我家主子可不知道苏夫人和苏大小姐忽然来做客了,总不能是买来招呼两位的吧?” 杨氏沉下脸,看向苏尹月:“尹月,我还未与你说正事呢,你怎么也该留我们用个饭才是吧?” 季嬷嬷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人,不禁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 苏尹月没什么精神气,懒得应付她们:“母亲想说什么?不如快点直说了吧。” 杨氏冷哼一声:“皇上今日传了口谕,让苏家将嫁妆补回给你,你不明真相就在皇上面前乱嚼舌根,可知道对苏家的影响有多大?!” 她也不知苏尹月前世积了什么德,竟然救了大殿下立下大功劳! 若换了以前,她直接命人将苏尹月狠狠打一顿就是了。可现在连苏剑锦都挨了打,她哪里敢轻举妄动。 第29章:吃饭倒胃口 苏尹月神色更加清冷:“乱嚼舌根?事实上父亲和母亲并没给我准备嫁妆,你们不怕被人耻笑,我又怕什么?” 杨氏忍了忍脾气,道:“你嫁得急,所以才没来得及给你准备嫁妆,过几日我就会派人将你的嫁妆送来。” 苏尹月拧着眉:“听母亲的意思,是不想归还我姨娘的嫁妆财产了?” “按律例是该将殷氏的嫁妆财产归还给你,可当年殷氏白纸黑字写明白了,要将她的嫁妆财产尽数充入苏家中馈,你并没资格取回!”杨氏扬了扬眉头,神色有说不出的得意。 有了这证明,就算是启武帝也无权逼他们归还。 那可是正正十万两有余,要是吐了出来,苏家往后是不用过好日子了。 苏尹月怔了怔,并没料到这一出。 苏烟凝见她失神的模样,掩嘴笑了笑。 不料那出云阁有一抹红色的身影走进来,接口问道:“白纸黑字?能否让本世子瞧瞧?” 声音低沉,煞是好听。 苏烟凝微微侧头,看见院门口出现的红衣男子,不由得晃了晃神。 他就是楚霁风?楚阎王? 只见他容貌俊美非凡,用祸国殃民来形容是一点都不为过。那一身绛红色的长袍,为他的气质更增添了一分邪魅。 苏烟凝是苏家大小姐,参加过不少席面,连几位殿下都见过了,却唯独没见过楚霁风。 楚霁风年少时候就去投军,救驾后又成了赤龙司的督主,自然是没时间参加那些无聊宴会。外头有些人说他长得跟个阎王一样,实际那些人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眼前的男子脚步沉稳,相貌出众,权势滔天,根本没有缺点可以挑剔! 此时此刻,苏烟凝刚才那点得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反而怨恨苏尹月抢走了自己的婚事! 季嬷嬷看到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主子,重重咳嗽了一声:“苏大小姐怎么忘了行礼?” 苏烟凝回过神来,轻移莲步上前,端庄的福了福身子,捏着嗓音说道:“凝烟见过凌世子。” 她一靠近,楚霁风微微蹙眉,只觉得她身上的脂粉味太重。 他直接越过了苏烟凝,对着杨氏说道:“苏夫人,随便捏造字据,你可知道是什么罪名?” 杨氏有些不悦。 他一声岳母也不愿意称呼,显然是不当自己是苏家女婿。 她也干脆称呼一声凌世子,免得别人嘲笑自己:“这种东西,我岂会捏造?是殷氏当年嫁入苏家亲笔所写,还打了手印呢!” 说着,她将字据拿出来,她今日特意走这一趟,就是怕苏尹月揪着此事不放,继续在启武帝面前嚼舌根。 宣纸已经泛黄,年代已经有些久远。 瞧着杨氏这幅信誓旦旦的模样,想来这张字据的确是殷氏亲笔所写。 苏尹月的脸色已然沉了下来。 但楚霁风眼眸一扫,抬手往杨氏那儿一挥,瞬间卷起了一阵烈风。 杨氏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等她回神之时,发现自己手里的字据已然到了楚霁风的手里。 “凌世子!”杨氏惊喊,想要夺回来,可楚霁风一身冰冷气质令人畏惧,她稍稍迟疑并不敢靠近。 楚霁风没看一眼,直接用内里将字据揉碎成粉,随风洒落。 他神色傲慢,不可一世:“现在,你还有字据凭证吗?” 苏尹月怔了怔。 他这是在做什么? 杨氏脸色煞白,险些被气得晕倒过去:“你!你!你怎能如此!我要告到皇上那儿去!” “那你且看看自己能不能进宫再说。” “凌世子,那你是以权谋私了?!” “哦?你现在才看出来?”楚霁风眉毛微微一挑。 杨氏张着嘴,此刻却不敢再说一句话。 换了以前,苏家也不敢与楚霁风叫板,更别说现在苏剑锦还被抽了鞭子,失了圣心。 饭菜快凉了,楚霁风不想再应付她们,就说:“我们要用饭了,香喜,送客吧。” 苏烟凝痴迷的看着楚霁风,开口说道:“世子,我……我有点思念二妹妹,不知道能否留下来一起用顿便饭?” 楚霁风终于看向她。 对上他的目光,苏烟凝一脸羞涩,双颊微红。 她本就生得不错,京中不少公子哥儿见了她,都会称赞她姿色过人,想来楚霁风也不例外。 “你长得那么丑,本世子若是对着你吃饭会倒胃口的。”楚霁风神色嫌弃。 苏烟凝愣愣的站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竟然说她丑?! 杨氏也是窝着火,偏偏自己不敢多言一句,只得快带着苏烟凝灰溜溜离开。 苏尹月还站在廊下,眼神疑惑的瞅了他几眼:“世子这是怎么了?” 楚霁风还以为她会道一句谢,哪曾想到她是一脸惊悚,丝毫不领自己的好意。 他脸色随之沉了沉:“你没别的话了?” 季嬷嬷在旁边挤眉弄眼。 但苏尹月记恨楚霁风给自己挖了坑,心里憋着火,自然不想出言感谢他。 “有,我饿了。” 说罢,直接进了小厅。 反正饭菜都送来了,不吃白不吃。 楚霁风挑挑眉,进一次宫,脾气也有了? 天色不早,香喜领着杨氏和苏烟凝出府。 杨氏一窝子心思在想着该怎么凑齐银子,心情烦杂。 “母亲,世子……世子竟然说女儿丑,你听见了吗?”苏烟凝还没从刚才的事儿缓过来,一直念叨着。 杨氏瞪了她一眼,香喜还在前头,她也不能开口辱骂楚霁风啊。 刚拐了个角,迎面碰上了楚静娴。 楚静娴听见苏家母女的说话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随后才想起凌王府和苏家已经结成了姻亲,她们在王府里出现自然没什么奇怪的。 楚静娴和苏烟凝在宴席上碰过几次面,交情不深。 以往楚静娴是直接点点头就算了的,可她眼珠子一转,便上前熟络的挽着苏烟凝的手,说道:“苏妹妹,你来了王府,怎么也不去我那儿坐坐?” 杨氏一个激灵,全京城谁不知道凌王妃住的地儿被尸体堵过,如此晦气,她们哪里敢去。 “三小姐有心了,我们正赶着回府呢。”杨氏婉转拒绝。 楚静娴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又说:“那我送你们吧,香喜,你不必跟着了。” 第30章:夺回位置 香喜自然不敢逆了楚静娴的意思,转身回出云阁。 几个寒暄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她们都是一肚子坏水,互相有来回。 苏烟凝脸上笑着,心里却恨不得楚静娴今晚给雷劈死。 若不是楚静娴常在外面说楚霁风如何凶狠毒辣,她哪里会拒绝这桩婚事! 不然,如今坐在出云阁品尝佳肴的就是她! 而楚静娴日前被打的脸才刚刚消肿,扑了不少脂粉才将印痕遮挡住。 苏烟凝靠得近,就算天色有些昏暗了,也能看得出许少。 啧啧,看来楚静娴在王府里头的日子并不好过。 她试探问道:“楚姐姐,你脸色这么差,莫非是受了什么欺负不成?难道是我二妹妹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一提起那些丢脸的事情,楚静娴便恨得咬牙切齿。 她是寻不到楚霁风任何错处的,就算寻到,也没法动得了他,可苏尹月就不一样了,所以楚静娴才来跟苏家人靠近乎,打探一下消息。 楚静娴阴阳怪气的回答道:“你这二妹是个厉害的,不仅能在我大哥哥那儿活下来,如今还成了大殿下的救命恩人!她是从哪儿学的医术,太医救不了的人,竟然让她给救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苏烟凝,她随口应付道:“估计是凑巧吧,她是好运气。” 很快到了王府门口,杨氏两人告别了楚静娴,母女刚上了马车,两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来了。 “母亲,我记得以前苏尹月是不会医术的!她是见了血都要晕的!”苏烟凝急声说道。 今日苏府连番变故,她们失了心神,一时间没留意到这个特殊点。 杨氏沉吟半响:“她去了北河村三年,说不定是在那儿学会的。” 虽然过去了三年,但苏烟凝的相貌和以前变化不是很大,应该不会被掉包了。 但苏尹月以前懦弱不堪,怎么如今性情大变?她在北河村三年,到底经历过什么? “我不信!”苏烟凝咬牙切齿,“她大有可能不是苏尹月!既然她不是二妹,那她自然没有资格嫁给凌世子!” 杨氏听罢,如何还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 她变了脸色,低吼道:“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先前是你死活不肯嫁,我和你父亲才将苏尹月接回来替你嫁了,你现在竟然对楚霁风起心思了?你是不是要气死你爹?!” 苏烟凝缩了缩肩膀,神色委屈:“母亲,我先前是不知道世子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好什么好!”杨氏气的肝儿疼,“凌王妃那个侄儿,叫徐青远的,就是被他杀了,连尸体也给烧了,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你不要被他的皮囊蒙了眼!不然以后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更别说她刚才拿出来的字据,就此一张啊! 现在要多给苏尹月十多万两银子,她别提多心疼了。 苏烟凝见母亲大怒,不敢再说,只得弱弱的应了一声:“是,母亲。” 可在她的脑海中,楚霁风的俊朗模样一直挥之不去。 她暗暗下了决心,她一定要把自己的位置抢回来。 苏尹月只是个庶女,论相貌论身份,自己比苏尹月更有资格! 出云阁。 千味楼的饭菜摆满了两张大桌子,香味交缠散出,引得众人食欲大开。 楚霁风这会儿已经换了一身便装,几缕发丝散落在鬓间,更添妖魅。 他用膳的模样很儒雅,细嚼慢吞。 季嬷嬷给两人布菜,饶是这样,苏尹月看着堆成了小山的小碟,无从下筷。 楚霁风犹豫了半会,夹了一块虾球给她:“这是千味楼的招牌菜,你尝尝。” 苏尹月低头看了看,心里有千万绪。 他先是帮自己撕了字据,现在又给自己夹菜,她脑子里想的也拿准了七八分。 她稍稍犹豫后,便将虾球夹开:“我身上有伤口,吃不了这样的发物。” 常无影在旁边看着,甚是不悦:“你治好了大殿下立下功劳,所以世子爷才亲自夹给你的菜,你别不识好歹!” 楚霁风回眸淡淡看了一眼常无影,有警告意味。 他就该让常无影跪死一辈子,也省得现在来给他添乱。 苏尹月听了这话,不由得心生怒意,面色不大好看。 季嬷嬷赶紧打了圆场,说道:“诶,老奴怎么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儿!是老奴的不是。” 她赶紧将那小碟子拿开,重新布菜。 苏尹月草草吃了几口,便说自己吃饱了,随后对着季嬷嬷说道:“嬷嬷,你先出去吧,顺道把门带上。” 季嬷嬷觉得气氛有点怪异,犹豫了一下才退出去。 小厅内只剩他们三人。 常无影不知道她弄什么名堂,可一对上她的眼睛,竟是一时泄了气。 “世子现在如愿以偿了,不用做这些表面功夫吧?”苏尹月冷声说道。 楚霁风稍稍一愣,他掌管了赤龙司之后,就连启武帝也不会这样对自己说话。 她这几日在自己面前过得小心翼翼,说一句话都不敢太大声,恐防出了半点差错,看来她这次是真生怒了。 苏尹月缓了缓脾气,继续说道:“我进宫医治大殿下,是世子特意为之,皇上见我医术不差,定会传召我问话。世子一是想试探我,二是想借我打消皇上对你的怀疑。世子既然敢做,也敢承认吧?” 她如此直接说了出来,倒是让楚霁风有些惊诧。 “我倒不是故意的。”楚霁风微微颔首,“秦烨救不了大殿下,是他向我提议让你进宫的。我亦不想大殿下就这样归天了,便只能在皇上面前提了你。我这不算是故意试探你,或者拿你做局,顶多就是顺势而为。” 苏尹月轻蔑的牵扯了一下嘴角,说得倒是好听。 果然,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黑心肠的! 楚霁风的身体稍稍靠后,神色又变得慵懒,嘴角含着一抹笑意又是问道:“那皇帝是直接问你,我有没有中鸩髓之毒?” 眼前的女子很聪明,他说话不用拐弯抹角。 她那晚说不知第三种是什么毒,他是信了几分的。 可随后秦烨给他提了个醒,苏尹月能缓解了他体内毒性,根本不会诊断不出来,否则也不会用上紫东草来入药。 第31章:挑明关系 说到底,自己是不忍心杀了她灭口,所以才想设局试探。 他在悬崖行走惯了,不得不小心。 常无影猛地一惊:“世子爷,你怎么自个儿说出来了?!苏尹月不是说她诊断不出来吗?!” 楚霁风解答道:“她能救大殿下,秦烨能救吗?秦烨也说了,那七重蛊毒也就能瞒得过普通大夫。” 常无影此时脸色惊悚了起来,喃喃说道:“所以……你那会儿说秦公子的丹药不适合世子服用了,不是碰巧的?” 苏尹月白了他一眼:“一个人能碰巧一次是运气,碰巧三次以上是本事!” 楚霁风眉毛一动,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事儿。 “世子,那晚我说的话,你是不是全然不信?”苏尹月问道。 她在出宫的时候便将近几日的事情捋清楚。 启武帝一直怀疑楚霁风中了鸩髓,所以传她问话的时候肯定会说出来,那楚霁风做的这局不就是不打自招了? 很明显,楚霁风是知道了她那晚说的话半真半假,所以才顺势而为,一箭双雕。 她之前以为楚霁风只会杀人不眨眼,没想到他心思竟是这般深,想想也是,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赤龙司的督主,怎会是个没脑子的莽夫。 而后她就是一阵心悸,像楚霁风这种心思深沉,不好琢磨的人,以后最好保持距离。 “也不是全都不信。”楚霁风顿了顿,看着她似笑非笑,“你对我有意这事儿,我信了。” 苏尹月面色一僵,只觉得自己丢了好大的脸。 “你不用来调侃我,我那日若不是跟季嬷嬷说了那些话,季嬷嬷也不会让我去医治你。”苏尹月说道。 楚霁风听了这话不禁蹙了蹙眉头。 他虽然知道她那些话是胡编乱造的,可她亲口说了出来,自己的胸口便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 常无影忽然拔剑,神色变得狠厉:“主子,她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留活口啊!她今日没对皇上说真话,难保明日不会说,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苏尹月还记恨着他那一脚,冷冷的讽刺道:“你主子心思狡猾,怎么你就是个脑瘫?你到底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常无影不知道脑瘫是何意,可看着她的神色,就猜到这是骂人的话。 他气得脸色铁青:“世子爷!不能犹豫了!” “你杀啊,皇上早上才传我问过话,你晚上就把我杀了,摆明了就是做贼心虚!”苏尹月难得能嚣张起来,小脸都是微微仰着的。 常无影张了嘴巴半响,竟想不到一句话来反驳,手里的剑也不敢动了。 可恶,怎么就被她吓唬住了! 楚霁风难得见到她张牙舞爪,嘴角微扬:“现在皇上留心着你,的确是不好杀。可我也知道你没在皇上面前说真话,就是下定决心站在自己的夫君这一边。” 说起来惭愧,苏尹月那时候是觉得启武帝是给自己灌毒的人,所以才没有说实话。 与其说她选择楚霁风,倒不如说她不信启武帝,她若是说了真话,就是一只废棋,启武帝断然不会保她性命。 权衡之下,还不如抱紧楚霁风的大腿来的实在。 苏尹月目光一凝,先说了自己的价值:“我不知道世子想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世子隐藏鸩髓的用意,我不敢说一定能清除干净你体内的两种毒,但给世子续个三五年的性命是没问题的。” 楚霁风略微点头,见识过她本事,并没有丝毫怀疑。 “你今晚把话挑明了,是想如何?” “我的四妹妹在苏家不受待见,日子过得艰难,请世子相助一二。” “这个好说。”楚霁风一口答应。 “我和世子这桩婚事本就是胡闹,你以后完成了自己想要做的事,就给我一封和离书。” “可以!”这话是常无影脱口而出的。 他刚说完,就发现楚霁风阴森森的盯着自己。 苏尹月就当楚霁风答应了,缓了口气。 她当然喜欢楚霁风的颜值,可这个人是没心肝的,她总不能提心吊胆的活一辈子。 楚霁风盯了她半响,他走在刀锋上,早已习惯了算计,可他忽然就后悔了设这个局。 她之前的眼里还有一丝丝温情,但现在看着自己的目光是冷静无比的。 倒是个冷静睿智的女人,知道他是危险之人,连一声夫君都不喊了。 两人谈妥之后,苏尹月干脆搬到了后屋去住。 季嬷嬷还当她闹脾气,好说歹说,也不见苏尹月动一下眉头。 “先王妃去得早,世子自小就没了亲娘,性子难免清冷了一些。”季嬷嬷一边说着,一边给苏尹月上药,“可是世子是个重情之人,老奴看得出来,世子对您还是上心的,您不该闹这个脾气。” 苏尹月耳朵都长茧子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岔开了话题:“世子那会儿多大?” “才五岁呢。”季嬷嬷叹了一声,“先王妃去了没半年,王爷就娶了继室,不怎么管世子了。后来世子十四五岁去投军历练,也亏得世子得了军功,要不然连世子之位都没了。” 苏尹月听着,不禁感叹渣爹都是差不多德性的。 这时候季嬷嬷已经上完药,替她拉好衣衫。 她服用了九转丹,伤口愈合得很快,已经不用包扎了。 苏尹月说道:“多谢嬷嬷。” 季嬷嬷揣着手,再是说道:“世子妃,您还是回正屋住吧?你和世子成亲没几天,传出去是要遭人笑话的。” 苏尹月是恨不得这事儿传出去,这样启武帝更加相信她的话,暂时不会来找自己麻烦。 她笑了笑:“外人说什么,我们管不着。时候不早了,嬷嬷回去歇息吧。” 季嬷嬷不好再说,只得退下。 苏尹月吹灭了蜡烛,房间虽然漆黑昏暗,却没由来的心安。 这是她来到这儿之后,睡的第一个安稳觉。 此后几天,因为他们分屋居住,苏尹月三天见不着他一次。 她放了心调养身体,精神气好了许多。 原主其实长得不错,只是先前营养不良,看起来干巴巴的。 苏尹月吃好喝好了几天,身上长了肉,脸色跟着红润起来。 裁缝做的新衣送来了几套,苏尹月换上了之后,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她不禁感叹,果然是人靠衣装。 第32章:师父叫教授 这天,楚霁风忙完了赤龙司的公事,便带着常无影早些回了府。 一进院子,常无影看见树下站着一身形苗条的女子,发髻简单不失灵动,一袭水蓝色衣裙衬得她风姿清卓。 虽未见容貌,他已然觉得女子的气质上乘,肯定是个美人。 “这是哪来的美人儿?”常无影下意识说道。 恰巧此时,那女子的头动了动,那半张侧脸肌肤胜雪,娇美无匹,不正是苏尹月嘛! 苏尹月正指挥着家丁搬运药柜子进屋,一时间没觉察到他们主仆,还是季嬷嬷在旁看见了,急忙提醒了一句:“世子妃,世子回来了!” 她眉开眼笑,两人明明是住在同一个院子,却好几天不曾打过照面,可急死她老人家了。 苏尹月见躲不过去,只得上前行了礼:“世子回来了。” 楚霁风看了眼那些药柜子,道:“你是打算在院子里做个小药库?” “正是。”苏尹月说道,“世子的病情不稳定,院子里常备着药,就不会出现上一次那种事儿了。” 楚霁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神色不明:“进来给我把把脉。” 苏尹月有好些日子不曾踏进过正屋了,可谓是与他是泾河分明。 但他这几日早出晚归,脸色明显不好。 她也怕他身子熬不住,并没拒绝。 正屋里依旧是一尘不染,东西摆放雅致。 不知为何,罗汉床上还摆放着她曾用过的床铺被褥,而楚霁风是径直走了过去,靠着软枕坐着。 她微微出神,不知楚霁风搞什么名堂。 楚霁风漆黑分明的眼眸瞥了她一眼,道:“还愣着做什么?” 说着,他伸出了手。 季嬷嬷识趣得很,刚才就给苏尹月拿来了药箱。 这也是苏尹月自己画了图,命木匠打造出来的,药箱虽然不大,却能放下一些必备的药物和手术刀,非常精巧。 她打开后,从里头拿出了个小软枕,垫在他的手下。 “对了。”苏尹月忽然开口,“我给世子诊一次病是三十两银子,用药和施针是另外算钱的。” 旁边的季嬷嬷脸色一僵。 楚霁风眯了眯眼睛:“你说什么?” 常无影反应最大:“太过分了!还要另算?!” 苏尹月就是一副摆明坑你钱的表情,她如今和楚霁风挑明了话,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季嬷嬷也是劝道:“您和世子是夫妻,若要这样算,岂不是要伤感情了?” 苏尹月撇撇嘴,楚霁风对她哪能有什么感情,只不过当她是棋子罢了。 但他是个性情阴阳不定的人,她不敢把这话说出来招惹他。 “嬷嬷,我不得不这样啊。药房那些药材是世子爷帮我付的钱,我还欠着他七万两呢。”苏尹月说道。 季嬷嬷听了这话,才知道是楚霁风先计较起来的。 她不顾尊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以后他没了媳妇,可别怪她! 这正屋她是不想呆了,免得等会儿忍不住骂起了人来。 楚霁风当做看不见季嬷嬷的怒气,对着苏尹月便说:“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苏尹月见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就打定了主意怎么也得从他身上捞点钱。 她聚了聚心神,开始搭脉。 楚霁风因为中了鸩髓,身子总是有点冰凉,她那双指搭在他的脉搏上,有些暖意。 没多久,苏尹月竟是拧着眉头,抬眸有些气恼的看着楚霁风:“你的脉象虚弱无力,这些天你到底干了什么来?!” 看见她因为自己的病情生怒,他心情竟然好得很,云淡风轻的说道:“没干什么,就去杀了几个人。” 苏尹月险些气绝,好像是鸡同鸭讲一般,根本就不对头。 她抿了抿嘴唇,才说:“我不是神仙,你要是不听医嘱,我也救不了你!” “暂时死不了就成。”楚霁风不在意的说道。 做医生的最不喜欢这样的病人,他虽有内力镇压住毒性,可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苏尹月说道:“其实根本之法就是赶紧解开了你体内的毒,那七重蛊毒是你自己服用的吧?你应该知道配方。至于那鸩髓就棘手了些,得需要炎火珠。” 常无影终于能鄙视她一回,双臂环胸,说道:“世子爷当然知道,我们若随便能得到那炎火珠,还至于让这毒留到现在?” 苏尹月很快就明白过来,炎火珠只能在火山地带形成,不是易得之物,可能一百年也没能形成一颗来。 而且楚霁风用七重蛊毒来蒙骗启武帝,大约鸩髓还是在启武帝那儿中的呢。 她问道:“难道炎火珠是在皇上那儿?” 楚霁风见她思绪通透,也懒得隐瞒,说道:“没错,皇上先前吃过亏,将炎火珠藏得很深,不容易找到。” 苏尹月不知道他们两有什么仇什么怨,竟然互相遮掩算计。 只是她现在站在了楚霁风这一边,他要咽气归西,自己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她很聪明没继续问下去,只说:“我能用其他烈性的药物暂且代替炎火珠,好压制你体内的鸩髓之毒,你将那七重蛊毒的配方给我,我才能知道该用什么药,不与之相冲撞。” 楚霁风便让常无影拿纸笔过来,当即写给了苏尹月。 七种毒虫毒草,他记得是一丝不差。 苏尹月末了又多加一句:“事先说明,一颗丹药三千两。” 这会儿不仅是常无影,就连一向淡然的楚霁风也不禁愣了愣。 楚霁风漆黑长密的睫毛微微上翘,在眼睑下留下了淡淡的阴影:“一颗丹药所需要的药材并不多,你好歹有个度,免得惹了我不高兴。” 苏尹月正色解释说道:“药材虽然值不上三千两,可我的技术值钱啊,就算我将方子给了秦公子,他也无法炼制出这种丹药来。” 见她得意笑着,楚霁风忽然问道:“教你医术的高人是谁?” 苏尹月随口答道:“他姓教,名授。” 因为她天赋高,所以中医西医的教授们都很乐意教她。她那会儿还跟了个研究古代制丹的教授,将各个时期的炼丹术都学了个遍,所以她才敢这样说话。 “教授?”常无影念了念,他怎么没听说过? 第33章:一肚子坏水 楚霁风岂会不知道她是随口瞎编,但她都没有过多问自己的事儿,故而他也点到即止,不再追问下去。 苏尹月正要提着药箱要走,这会儿季嬷嬷又往正屋来了,说道:“世子妃,苏家把您的嫁妆送来了。” “送来了?!”苏尹月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银子,不由得高兴得扬了扬嘴角。 季嬷嬷亦是替她欢喜,女子若是没点嫁妆傍身,在夫家会让人瞧不起,日子也会过得艰难。 “走,去看看。”苏尹月连药箱都顾不上拿,携着季嬷嬷一道出去。 常无影轻哼了一声:“瞧她那得意样,苏剑锦一直抠搜惯了,能送来什么值钱的嫁妆,搞不好就是几箱子石头。” 楚霁风已然坐起身,思量片刻,说道:“我们也去看看。” 他们出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摆放了好些个大箱子,阵仗还真是不小。 楚霁风定眼一看,只见苏尹月正和一个穿着罗裙的小姑娘说着话。 那小姑娘看起来不过是十二三岁,长得与苏尹月有几分像,可一见到他人,便紧张起来,问道:“二姐姐,那就是二姐夫?” 苏尹月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让苏落芙别乱喊。 可楚霁风耳朵尖已然听见了,他走了过去,脸上竟然挂着丝丝笑意。 苏落芙看见他脸上的笑意,脑中便联想起了他杀人不眨眼的情景,她只觉得惊悚,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见过……见过凌世子!” 楚霁风顿时垮下脸,笑意全无。 他一敛脸色,便显露了杀气。 可怜苏落芙见他变脸得这么快,脸色煞白,赶紧躲在苏尹月背后,哆哆嗦嗦,生怕楚霁风像传闻一般拿刀砍了自己。 苏尹月干脆拉着她到了一边,道:“不用怕,世子不吃人。” 随后她看了看后面,觉得奇怪,又说:“怎么只有你?” 就算杨氏不来,怎么也得派个管家来吧? 苏落芙稳了稳心神,回答说道:“母亲不想来,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好,就让我跑这一趟,也好说说体己话。” 她们姐妹三年没见,半个月钱见着了,苏尹月很快又嫁到凌王府来了,两人还没好好说过话呢。 苏尹月这身体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她前世已经活了二十多年,再加上与楚霁风几次交手,凡事都留了心眼,当即就听出不对。 她面色不改,说道:“嫁妆单子呢?等我核对过了嫁妆,我们再好好说话。” “在这呢。”苏落芙把嫁妆单子递过去。 苏尹月先打开瞧了一眼,单子倒是挺长,但她没什么经验,还是交给了季嬷嬷检查核对。 季嬷嬷当即就命人打开箱子,一一核对。 前两箱子放着不怎么值钱的绸缎和饰品,和单子是一一对上了。 谁知道后面的几个箱子就出了事儿,里面竟然放着几块石头! “怎么会是石头?!”季嬷嬷和苏家几个下人都惊住了。 楚霁风听了,看向常无影:“看你这乌鸦嘴。” 常无影倒是乐了,凑过去一看,果然全部都是石头:“世子爷,还真是石头啊!” 苏尹月的脸已经沉了下来,她就知道苏家人一肚子坏水! 苏落芙同样的瞪大眼睛,说道:“这……这怎么回事啊?临出发前,母亲还将箱子打开查验了呢,怎么会变成石头呢?!是不是你们这些奴才把我二姐姐的嫁妆偷走了?!” 苏府那十来个家丁直呼冤枉,有一个带头的说道:“四小姐,我们是跟苏府签了长约的,若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那是要牵连到了家人的。后院的人将箱子搬到府门口,我们就装上车,一点都没动过的,我们怎么知道会变成石头!” 苏落芙不知怎么回事,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二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都怪她大意,坐着马车过来,没有仔细盯着嫁妆箱子。 现在她二姐姐的嫁妆没了,她办事不力,回府肯定要遭一顿毒打。 “不关你事。”苏尹月拍了拍她的手,冷哼了一声,“既然我的嫁妆不翼而飞,那就告到官府去,查清这件案子!” 苏落芙在苏府的时候还能看到箱子装着嫁妆,那就说明苏剑锦夫妇在府里就将箱子调换了,若去搜府,肯定有收获。 季嬷嬷也是这般想,命人去报官。 “慢着。” 一直在看热闹的楚霁风忽然发了话。 苏尹月看向他,不知何意。 楚霁风站在石阶上,朝着她招招手:“过来说话。” 他少有这般温和神色,苏尹月险些又被他的俊俏迷昏了眼。 苏尹月怕自己再晃了神,就与之保持距离,楚霁风不满,干脆伸手拉着她靠近了些。 她一个跄踉,差点摔倒在他身上。 楚霁风扶了扶她,带了一股药香:“你刚才不是说我不吃人,你现在怕什么。” 苏尹月的心咯噔一乱,不敢说真话,就岔开了话题,道:“世子为何阻拦我?现在是苏剑锦夫妇明目张胆的把我嫁妆换掉,我就是要告到官府去,让他名誉扫地!” “苏剑锦是兵部尚书,是老滑头了,他敢换了你的嫁妆,自然是有应对之策。”楚霁风分析说道,“嫁妆是你这个四妹妹送来的,不见了东西,官府先查的肯定是她,凭着苏剑锦的手段,肯定准备好了所谓的证据,到时候出事的恐怕是你的四妹妹,苏剑锦定能将自己摘个干净。” 听了这一席话,苏尹月暗暗心惊,更是佩服楚霁风的心机,短短时间内就能琢磨出这么多事情。 也怪自己太过生气,所以才没想到这一茬。 “多谢世子。”苏尹月真心说道。 楚霁风道:“不必,先前我答应了照看你这个妹妹。” 常无影幸灾乐祸的嘿嘿一笑,说道:“苏剑锦这招真是高啊,你若挑开此事,那连累的就是你家妹妹。你若不挑开,只能吃哑巴亏,收下这些石头嫁妆了。” 苏尹月咬咬牙,她虽然心疼自己的嫁妆,可不能不管自己的妹妹,那是原主最为牵挂的人,她做不出这种缺德事。 她不甘心的说道:“我若真吃了这个哑巴亏,我早晚会寻个机会毒死苏剑锦。” 第34章:明目张胆进苏府 楚霁风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禁扬了扬眉头,说道:“三七分账如何?” 苏尹月愣住,一时间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你的嫁妆。”楚霁风提醒道。 “世子的意思是,如果帮我夺回了嫁妆,就得三七分账?”苏尹月最后补了一句,“我七你三?” 楚霁风摇头。 苏尹月暗骂他狮子大开口,脸上却是笑着:“世子,好歹也给我留点是不是?五五分账如何?” 楚霁风仍不点,对苏尹月开出来的数不满意。 苏尹月想着楚霁风也不是那么缺钱的人,怎么就一直占自己便宜了? 可她要拿回嫁妆,还得让楚霁风出手。 “六……六四吧!”苏尹下了决定,“不能再多了!” 楚霁风这才答应了下来。 苏尹月问道:“那世子有什么计策?” “这些小事还用得着想计策?明抢不就行了?”楚霁风转头吩咐常无影,“发信号,集合人手。” 常无影领命,即刻去办。 苏尹月才明白过来,道:“你……你是要调动赤龙司的人手吗?” 楚霁风嗯了一声。 苏尹月神色古怪的瞅着楚霁风:“还能这样以权谋私?” “谁说我以权谋私了?我是要去抓捕大盗。” 楚霁风提高了点声音,吩咐那些苏家家丁把装着石头的箱子搬回车上,随后原路返回苏府即可。 那些苏家家丁看见不追究他们,哪里敢多问,按照楚霁风的吩咐办得妥妥当当的。 随后,一行人便出发前往苏府。 楚霁风自然是坐着他那辆黑木马车,而苏尹月则是与苏落芙同坐一辆马车。 路上,苏落芙仍是愧疚的落泪,一直责怪自己没看好箱子。 苏尹月叹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这真的与你无关,你才十二岁,难道你就不奇怪苏剑锦和杨氏为何指派你来送嫁妆吗?” 苏落芙呆呆的看着苏尹月,刚才她没听见苏尹月和楚霁风说的话,再加上她年纪小,一直受压榨,自然不敢多想什么。 现在被苏尹月一提点,她心思就通透了起来。 苏尹月见她神色起了变化,就继续说道:“那里头不仅仅有金银首饰这些嫁妆,还有我姨娘留给我的银子和店铺地契,加起来少说也有十多万两,他们怎么就放心只让你送来?” 随后,她又解释了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 苏落芙听完后,哭得更加厉害,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也是父亲的女儿啊,他……他为何要这样对我?” 苏尹月见她这般伤心,心生后悔,自己这个妹妹才十二岁,在现代还是个小学生呢。 但随后一想,倘若不让她知道苏家人险恶,苏落芙日后还会被苏家人利用算计,生在这个时代,只能遵循这里的生存法则。 “苏剑锦只在意他的嫡子嫡女,我不也是替大姐姐替嫁了吗?”苏尹月说道。 应该是说,苏剑锦在意杨氏的女儿,只是因为苏烟凝是嫡女,能卖个更好的价钱,替苏家谋更多的利益。 这时候,街上有了不小的声响。 苏落芙透过纱帘隐约看到许少,立即变了脸色:“怎么有赤龙司的人?” 苏尹月闻言,挑起了轻纱看了看。 赤龙司的人皆是一袭黑衣,腰系红带,冷面无情,统称赤龙卫,这些年在楚霁风的带领下,就算是皇室宗亲也是怕了他们的。 原本楚霁风那一辆黑木马车已经令百姓心惊胆战了,后边常无影又带来了一队赤龙卫,百姓们立即退开五步开外。 他们虽然惊怕,但八卦是少不了的,毕竟距离楚霁风亲自带着赤龙卫办案,已经过去了两年。 有几个胆大的百姓跟在后面看热闹,但他们一到了苏府跟前,就立即被驱散。 苏尹月姐妹刚下了马车,苏剑锦也刚好被杨氏搀扶着走出来,看来他背上的鞭伤还未好全。 数十个赤龙卫围着苏府大门,再加上楚霁风还亲自来了,他心里暗叫不妙,脸色青白:“贤婿,你这是做什么?” 楚霁风看了眼苏府的牌匾,慢声说:“本督主接到线报,有个夺宝大盗逃到了苏府就不见了踪影,特意来搜查一番。” 他自称本督主,就是要以赤龙司头儿的特权来搜查苏府。 苏剑锦的身子晃了一下,道:“这肯定有什么误会,我苏家绝不会出这种不忠不义之辈!” 他看见苏尹月姐妹站在后边,此刻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调换了的钱财和地契都被他收在暗室里,凭着赤龙司的本事是轻而易举就能找到的。 苏剑锦想到这儿更觉得奇怪,启武帝前几日召见过苏尹月,楚霁风便对苏尹月更加冷淡疏离,还将她赶去了后院屋子住着。 他吃准了苏尹月不会将此事闹大,没想到楚霁风却来横插一手! 楚霁风说道:“本督主又没说苏家人是大盗,只是说大盗可能藏在了苏府。” 这会儿杨氏急了:“我家老爷是二品大官,你怎能随便搜查苏府呢?可有皇令?!” 楚霁风不悦的挑眉:“看来苏夫人是不懂赤龙司办事的规矩。” 声音骤冷,显露杀气。 众多赤龙卫猛地一致握紧了剑柄,气势不小,苏剑锦夫妇此时面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后退了两步。 楚霁风抬手做了个动作,赤龙卫二话不说便进了苏府。 有人开路,他才慢慢悠悠上了几级台阶,说道:“苏大人,回去等着吧?” 苏剑锦说不出半句话来,只得跟随着楚霁风的脚步一同回去。 苏落芙也跟在后头,看着楚霁风的背影,说道:“二姐姐,我和姨娘一直怕你嫁到凌王府会受人欺负,但现在看来,世子对你是真的好。” “他哪里好,就是个大魔头。”苏尹月撇撇嘴,他们可是六四分账呢,楚霁风是赚大了! 苏落芙不知道详情,只道:“可他却帮二姐姐要回嫁妆啊,外面传世子多可怕多狠毒,但他对二姐姐好就足够了呀。若二姐姐能讨得世子的欢心,在王府里站稳住脚,还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吗?” 苏尹月摇摇头:“你这个思想不行,你这是将自己的命运托付在男人身上,若他有一天厌弃了你,你又该如何?” 第35章:叫苏大人赔钱 “这……”苏落芙一噎,因为陈姨娘只是教她如何顺从男人,如何做好妻子的本分,再无其他。 苏尹月叹息,也难怪苏落芙会是这样的想法,在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是以丈夫为天,就算丈夫厌弃了,她们也不能要和离。 苏落芙再是说道:“二姐姐,若我的未来夫君厌弃了我,那肯定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苏尹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很明显她的现代思想已经和苏落芙说不去了,干脆转了话题,说道:“那苏剑锦可有给你议亲?” 虽然苏落芙现在还没及笄,但古人一般是相看合适后,双方订了亲,等姑娘及笄后就能立即出嫁。 “二姐姐,父亲到底是生我们养我们的,你不能这样不尊敬,而且父亲还在前头呢。”苏落芙在苏府是战战兢兢的,不过自从她家二姐姐出嫁之后,性子跟之前就不大一样了。 以前苏尹月连大声点说话都不敢,可今日却几次直呼她们父亲的名讳,苏落芙是吓得不轻,恐防前头的苏剑锦听见了。 苏尹月接连无语,养育之恩虽大,可她们姐妹两在苏府是经常受打骂,吃不饱饭是常事。 她可以不计较替嫁之事,但苏剑锦连她姨娘的嫁妆也要吞了,那她还念着什么父女血脉之情。 她顿时没了心思再与苏落芙再谈下去,只想着以后能替苏落芙挑门好亲事,如此她也就对得起原主了。 到了苏家正堂,楚霁风坐了下来,命令赤龙卫都好好搜搜。 赤龙卫四处散开,行动如风,府里的奴仆都被聚集到了前院来,接受盘查。 苏剑锦看着干着急,心神紊乱。 明知道赤龙卫不是抓什么夺宝大盗,且不敢有半句顶撞。 眼前这个男子,危险得很。 楚霁风正娴静儒雅的喝着茶,再加上他长久病着,脸色总是青白的,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 杨氏一时糊了心,说道:“凌世子,倘若今日搜不出什么大盗,我家老爷可就要到皇上面前告你去了!” 楚霁风的手一顿。 苏剑锦回头瞪了瞪杨氏,怎能在这个时候沉不住气呢! “本督主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等狂妄之言呢。”楚霁风说着,嘴角勾起了冷笑。 苏剑锦头皮发麻,不由得想起楚霁风当年在殿上直接斩杀大臣的事情,立即呵斥了杨氏一句:“退下!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杨氏没见过苏剑锦这般怒吼自己,就赶紧闭上了嘴。 苏尹月看着觉得乐呵,看到这样的好戏,她今日算是没白来了。 此时有一抹紫色身影快步走入正堂,正是苏烟凝。 只见她今日打扮得极为出彩,一袭轻纱罗裙衬得她身姿婀娜,而且领口极低,她上前屈膝行礼,楚霁风只要稍稍抬眸就能看得见一片春光。 “见过凌世子。”苏烟凝娇滴滴的说道。 楚霁风放下了茶盏,面无表情,显然是不想搭理她。 苏烟凝仍是盯着他,目光灼灼。 苏剑锦夫妇此时还怎么看不出自家女儿的心思,气得脸色铁青。 “凝儿,不得无礼,赶紧回房去。”苏剑锦急声说道。 苏烟凝念了楚霁风好几日,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哪里舍得离开。 她退到了一边,说道:“父亲,外面好多赤龙卫,女儿害怕。” 苏剑锦是疼这个女儿的,看见她惊怕的样子,便没再驱赶。 苏烟凝心里欢喜,更是肆无忌惮的盯着楚霁风看。 楚霁风觉察到了她的目光,抬眸看去,苏烟凝装作娇羞的半侧着脸,对君一笑。 这下子就将楚霁风惹得不高兴了:“你一直盯着本督主看什么?” 他浑身散发着寒气。 手指慢慢敲着桌案。 旁人不知道,可苏尹月已然知道楚霁风起了杀机。 苏烟凝一个心慌,连忙低头,可此时楚霁风直接将案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他的手指跟着一弹,竟然将一块碎片改了道,直飞苏烟凝的眼睛! 幸亏杨氏护女心切,抬手往苏烟凝脸上一挡,才没有刺瞎了苏烟凝的眼睛。 但楚霁风用了内力,那碎片力劲非凡,直接在杨氏的手背没入了半寸,鲜血源源不断冒出,连同苏烟凝的身上也沾了血。 这番变故令堂中众人大惊失色,杨氏痛得大喊,苏烟凝看见眼前血红一片,浑身瘫软倒在地上,完全站不起身来。 还是苏剑锦稳得住场面,赶紧让田妈妈把杨氏扶起来,又命人去请大夫。 而始作俑者,此刻正悠悠闲闲的坐着。 苏落芙赶紧拉着苏尹月起身,说道:“二姐姐,你不是会医术吗?你赶紧跟着去给母亲止血吧。” 苏尹月还当是什么事,听完又坐了下来,说道:“我医术不怎么样,再说了,就算我肯,父亲也不敢给我医治啊。” 苏剑锦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如她所说,自己还真不敢。 可他仍是一怒:“孽障!嫡母受伤,你们竟还敢在这儿坐着!” 苏落芙说道:“女儿知错,女儿立即就去伺候母亲。” 苏尹月没有阻止,苏落芙还未出阁,做做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的。 她自己则是一动不动,苏剑锦知道这个女儿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便没有与她多费口舌。 他转而看向楚霁风,怒声问道:“世子带赤龙卫是来搜查的,如今出手伤人了算什么意思?!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楚霁风说道:“应该是你给本督主一个交代吧?” 苏剑锦不解。 一旁的常无影附和着说:“就是!刚才那女的,衣服领口低就罢了,竟还敢一直盯着我家主子看,苏大人,你可知道我家主子眼里看不得这种脏东西?!” 楚霁风点点头,还装模作样的揉了揉眼睛:“哎,本督主的眼睛都有点刺痛了,不知道是否与这有关。” 苏剑锦怔了怔。 没想到楚霁风不仅手段毒辣,竟还是个大无赖! 显然常无影习惯了和楚霁风唱双簧,又说:“世子爷!这可不行,您在苏府伤着了,应该叫苏大人赔啊!” 苏剑锦已然气红了脸:“凌世子,你莫要得寸进尺!我们……我们好歹是姻亲啊!”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底气不足。 第36章:娘子真好 “嗯?”楚霁风声调平静,却有说不出的嚣张之色,“自己管教不好女儿,还敢说本督主得寸进尺?今日若不是看在月儿的面子上,你觉得你女儿还能活着吗?” 苏剑锦丝毫不怀疑他的话,不禁阵阵心惊。 他赶紧招招手:“还不将大小姐扶下去!” 苏烟凝已然回过神来,仍是站不起来。 说是扶,不如说是拖着。 “那苏大人打算赔多少?”楚霁风忽然又问。 苏剑锦想要大骂出口,却被楚霁风强劲气势压制,额头冒出了虚汗:“世子,我给你赔个不是……” “赔不是有什么用,赔钱才有用。”楚霁风冷道。 苏尹月对这句话颇为赞同,顺带着点点头。 苏剑锦眼角的余光瞧见了,心里的火气更甚。 他不喜欢苏尹月这个女儿,所以才让她替嫁,死了也不会心疼。 哪里想到,楚霁风现在竟然高看她一眼,两人还夫唱妇随了! “你……”苏剑锦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是我的女儿,不劝劝你的丈夫,竟还在这儿火上添油!” 苏尹月冷笑:“父亲可不能这样啊,我又没说话,你心里有火气也不能随便冲我发啊。都说嫁出去的女儿等于泼出去的水,我自然帮着自己的丈夫啊。” 苏剑锦气得胸口的气血翻腾得厉害。 这还是以前那个胆小懦弱的苏尹月吗?! 有楚霁风在这儿,他不敢冲上去打人。 楚霁风一手托腮看着她,笑了出声:“娘子真好。” 他一笑起来,连嘴瓣儿都像是恬静的弯月,眼里竟是柔情,煞是好看。 苏尹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怎么感觉他怪怪的? 苏剑锦看到这儿,眼神越发的深。 既然现在楚霁风没死,也中意苏尹月,那自己不妨加以利用,也好过与之对着干吃亏好啊。 思及至此,他便唤了苏尹月一声:“月儿,你随我去看看你母亲的伤势。” 苏尹月蹙眉,自然不想跟着去。 但她看到苏剑锦眼里有精光闪烁,自己不妨看看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两人出了正堂,往杨氏的院子走去。 苏剑锦已然迫不及待的开口:“月儿,为父知道以前是委屈了你,你有怨恨是正常的。但你要知道,若世子不是看在苏家的面子上,会待你这么好吗?” 苏尹月没急着发难:“父亲,你可曾见过世子给过谁面子?” 苏剑锦哼了一声:“你从北河村回来后变聪明了不少,那你也该知道世子是什么人,到时候你受了委屈,还不是只有你的娘家能替你出头!月儿,为父劝你一句,你和苏家的关系砍不断,好好维持着才是正理。” 苏尹月面色深沉。 不得不说苏剑锦是有点本事,任凭哪个女子听了这话,都会琢磨一番,不想与娘家翻脸,免得日后没有依靠。 可她不一样,楚霁风之所以高看她一眼,是因为她有一身医术,哪有苏家什么事。 “父亲这话倒是可笑,你敬我一丈,我定会回你一尺。可你今日让四妹妹用来石头嫁妆,不就是先跟我撕破脸吗?”苏尹月说道,眼里泛着冷光。 苏剑锦忍着脾气:“你先让世子把赤龙卫离开苏府,我定会将你该得的嫁妆送到凌王府!你是我苏剑锦的女儿,我以后自不会亏待了你!” 苏尹月脚步一停,直视着他:“世子今日必定会帮我拿回嫁妆,我用得着为了你得罪世子吗?” 苏剑锦见她油盐不进,气得拂袖:“你依仗他,得意不了多久!” “那世子不看重我的时候,你还不是会再舍弃我这个女儿。” 苏剑锦没想到她看得她如此通透,竟是一是对不上话。 苏尹月懒得再听,转身就走。 “落芙与你感情最深,难道你连这个妹妹也不管了吗”苏剑锦怒道。 无奈之下,苏剑锦只能出言威胁。 苏尹月止步回眸,背脊挺如玉竹:“你们倘若再敢动四妹,那就不是十鞭子那么简单了。” 苏剑锦猛然又觉得背后的伤疼得厉害,敢怒不敢言。 看着苏尹月的背影,他气得跺脚。 此时府里的胡总管寻到了他,急声禀报道:“老爷,赤龙卫找到暗室了!” 这在苏剑锦的意料之中,赤龙司个个都是好手,一个暗室难不倒他们。 “楚霁风说的是搜寻夺宝大盗,如果他从兵部侍郎府抬出财物,我看他怎么在皇上面前辩解!”苏剑锦冷哼一声。 不吃敬酒吃罚酒,皇帝早就惮忌楚霁风,只苦于没机会,自己便开个头,让楚霁风再无嚣张的本钱。 胡总管担忧的说道:“可是赤龙卫把那些装着石头的箱子搬回来调换了,老爷告到皇上那儿去,不就是承认我们换掉嫁妆吗?” 苏剑锦狡黠一笑:“我还不至于那么蠢,那里头的嫁妆,和嫁妆单子是有出入的。” 苏尹月回到正堂的时候,楚霁风刚好在下令让赤龙卫撤退。 “办好了?”苏尹月问道,“可对照过嫁妆单子?” 楚霁风满不在乎,“你回去再清点核对吧,今日我累了。” 苏尹月心里觉得不踏实,可他的确是一脸倦容,便点了点头。 因为疲倦,楚霁风也没继续跟苏剑锦说嘴赔偿的事情,一行人带着箱子回府。 来时她是坐着苏落芙的马车,现在凌王府,她只能与楚霁风同坐一车。 他似乎真的劳累极了,靠在软枕上闭目休息。 偶尔咳嗽几声,唇色更白。 “你个没心肝的。”楚霁风抬起眼皮,甚是不满,“没见我难受吗?” 苏尹月摊摊手:“可我没带药箱啊,更何况在马车上也不能施针。” “那你给我揉揉,缓解一下。” 这个倒是不难,苏尹月挪了过去,掀起他的袖子,寻穴按摩。 她想了想,自己以后还得随身带着针灸包和丹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前世坐诊习惯了唠叨,她一边给他按着穴位,一边说道:“你的身体还得好好休养,不能太过奔波,否则以后就算解了毒,也会伤到里子的。” 楚霁风眼眸微垂,情愫难明。 “我待会还有事儿,得出去一趟。” “什么?”苏尹月拧着眉头有点气急败坏,“你怎么喜欢跟我对着干?” 第37章:半路刺杀 楚霁风抬眸,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等这事儿完后,我便能好好休息一阵子,然后全听你的好好调养如何?” 苏尹月见他退让了一步,便没有得寸进尺,点头答应了。 而且她与楚霁风相处的时候,神经是一直紧绷的,恐防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可现下他笑着,温润如玉,她心里轻松了许多。 她忽然想起了苏落芙说过的话,如果楚霁风一直是这个温润的样子,不算计自己,又不起杀心,那与他做一辈子夫妻也是挺好的。 毕竟要找一个像他这般高颜值的不容易,还可能普天之下也无人及他呢。 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长得真是好看…… 楚霁风抬眸,见她有些痴迷的目光,道:“你一直看我作甚?” 苏尹月想起苏烟凝的下场,赶紧低下了头:“我就看世子几眼而已,不至于要戳瞎我的眼睛吧?” 她刚才在想什么! 楚霁风是什么人,怎能有跟他做一辈子夫妻的想法! 楚霁风笑了出声,竟是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那个丑女人能跟你比吗?” 苏尹月怔了怔,第一反应是楚霁风估计是脑袋抽风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那的确是,我们是同坐一条船上的,是同一阵线上的战友!以后事无大小,我全听世子的吩咐!” 楚霁风听罢,眸中添了几分清冷,便撤了手。 见他变了脸,苏尹月也提心吊胆的,按摩的力气也小了许多。 他稍稍一动,她竟是往后一退,似乎怕他下毒手。 楚霁风拧眉:“我只是想换个姿势,你怕什么?” 苏尹月缓了口气,犹豫了会儿,才道:“你杀人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你怕我对你动手?” 苏尹月干脆挑明:“那晚你问我话时,你就是想杀我。若不是我机智说不知道第三种是什么毒,恐怕我早就死了。” 此人变脸比变天还快,她自然得留心,她那点资本对楚霁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楚霁风没想到她观察得这么细微,“那我还不是没有杀你。” 苏尹月撇撇嘴, 成亲那晚他说放过徐青远,一转头还不是把人杀了。 他现在不杀,不代表以后不会杀。 忽的楚霁风神色一变,猛地伸手拉住她往自己怀里拽。 她没任何准备,小脸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疼得厉害。 紧接着寒光一闪,竟有一支羽箭从马车窗口穿入,钉在木板上。 要不是楚霁风拉了她一把,她必死无疑! 苏尹月惊出了一身冷汗,还未缓过气来,又有几支羽箭从四面八方射来。 幸好马车的黑木材料特殊,羽箭没那么容易贯穿进来,然而刺客也不是傻子,对准了马车窗口发射! 苏尹月没见过这种阵势,下意识抱住了楚霁风。 他略微失神,就被一支羽箭擦伤了臂膀,鲜血冒出! “你受伤了!”苏尹月看着他的伤口,血液颜色有点奇怪,她当即反应过来,“箭头淬了毒,你不能用内力!” 她用力在裙角撕了一块布,绑住他手臂上的伤口。 街上百姓惊喊,四散开来,乱成了一片,有不少人遭了秧。 常无影拔剑,命令赤龙卫保护马车。 可刺客一早埋伏好,还有内功高手发箭,饶是武功不差的赤龙卫,也接连吃亏,死伤惨重。 有个赤龙卫刚拿出信号弹,就被一箭射死,信号弹也不知落到何处去了。 马车上的苏尹月还不至于慌神,但刺客对准了马车射箭,已经让马匹受惊。 楚霁风从木板上抽出一把长剑,揽着她飞下了马车。 “世子爷!”常无影拼命扫开夺命羽箭,“属下护送你走!” 楚霁风目光阴冷:“躺了几个月,别人都把本世子当死尸了,今日若不战,多少人会笑话。” 苏尹月下意识拽住他的衣袖:“面子重要还是性命重要?你忘记那箭头上有毒了?” “这条街都是刺客,不杀一些,我们很难突围出去,我去去就回。”他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塞到她手里,“替我保管着。” 常无影听见了,暗暗吃惊,更是妒忌的瞪了苏尹月一眼。 那东西在她手里,自己不得不护好她。 楚霁风提剑飞跃上了屋顶,剑花如漫天水雾散开,光影细如牛毛,半招就砍了几个弓箭手。 有一刺客大喊道:“他就是楚霁风,合力杀了他!” 瞬间,十数个刺客拿着各式武器,一拥而上! 楚霁风身影飘逸,在多人之间周旋也没有落于下风。 常无影看见街头还有刺客过来支援,赶紧拉着苏尹月离开。 “我们不管世子了吗?”苏尹月问道。 “还算你有点良心!”常无影说,“世子爷武功盖世,那些刺客一时半会伤不了他,前面就到王府了,我们得回王府找救兵!” 苏尹月虽然担忧楚霁风,可她不敢逞强,随着常无影拼了命往前跑。 后头的刺客眼见就要追赶而上,常无影一人难敌四手,不由得变了脸色。 楚霁风忽然如鬼魅一般出现,替他们殿后,挥出一道剑气威力强盛,登时击退了数个刺客。 可惜,他一发内力,嘴角便溢出血迹。 刺客们见了,心道楚霁风果然病重, 再加上他被射伤了手臂,毒已经开始蔓延,他现下只不过是在死撑着罢了! 又是一拥而上,楚霁风神色淡漠,抬剑之时嗡鸣声起,震得刺客胸口发闷,耳膜刺痛。 寒光扫过,一剑封喉,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刺客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谁知楚霁风一人竟挡住了他们十多人,还是不费力气的模样! 他当真是像从地狱来的阎王! 随着一个个头颅落下,街上血腥味浓重,血流成河。 有些躲在一旁的百姓看见楚霁风杀疯了,直接吓得背过气去。 剩余的两三个刺客惊悚不已,不敢再与楚霁风交锋送人头。 可他却步步逼近:“刚才不是信心满满吗?怎么不敢上了?” 刺客们看了看对方,一致决定赶紧撤退。 人刚刚飞上去屋顶,不知从哪儿射来了几支羽箭,直接送了他们归西。 街尾响起了脚步声,是常无影带着暗卫赶来了。 楚霁风转身回眸,看见苏尹月快步往自己奔来,他不由得勾了勾嘴角,觉得今日的太阳真是暖和啊。 第38章:进宫告状 楚霁风一身红袍,已被鲜血染得颜色加深。 苏尹月不知道这些血是他的,还是别人的,不禁浑身颤栗,连手都哆嗦起来。 季嬷嬷收到了消息,早已在出云阁准备好了金疮药等物。 等楚霁风一被送回来,就立即用剪刀剪开衣服,将沾血的袍子脱下。 香桃也将药箱提了过来,说道:“世子妃,您别发呆了,快给世子爷处理伤口。” 苏尹月回过神来,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手足冰凉。 楚霁风经过一番血战,此时已经昏迷了过去,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被褥上繁复的绣花,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 伤口虽不少,却没有伤及要害。 她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那箭头上有毒,苏尹月先施针封住穴位。 她医治过比这更严重的伤势,那会儿她非常清醒理智,手不曾抖过一下。 可她现在拿着银针,好几次差点刺错了地方。 常无影在旁看着着急,道:“你这个时候抖什么!你要不行就让开,别害了世子爷!” “你嚷嚷什么?”季嬷嬷低声呵斥,“你行你上!” 常无影不敢与季嬷嬷叫嚣,只好闭上了嘴巴。 苏尹月深呼吸一口,神志清晰了不少,看来她是遭遇刺杀,所以才心慌。 缓过来后,她让季嬷嬷帮忙处理伤口,她则开始排毒。 所幸楚霁风中了鸩髓和七重蛊毒多年,体质早已发生了变化,所以箭头那些毒是被排斥在心脉外边,根本流不过去。 还真是命大。 只是楚霁风连日劳累,又过度损耗内力,呈现出了油尽灯枯的脉象。 不过他的脉象时常多变,先前太医诊断他活不过三月,还不是醒了过来。 苏尹月将他身上的毒血排出后,开始接手季嬷嬷的活儿。 有些深一点的伤口,她用羊肠线缝针,动作麻利。 他身上还有不少旧疤,看来以前没少受伤,难怪季嬷嬷如此驾轻就熟,将热水药物等东西都准备好了。 一切完后,苏尹月已经累得浑身是汗。 “世子妃,老奴扶您到罗汉床歇息一下吧。”季嬷嬷伸手扶她,有些担忧。 苏尹月才多大,经历这么一场刺杀,没吓坏已经很好了。 她无力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季嬷嬷扶了她过去,她一沾床,眼皮就沉得很,低声说道:“嬷嬷,从苏府拿回来的箱子,你帮我核对后记录在册,再放入库房吧。” 也不知道今日遇袭是不是跟这些银子有关,她心生愧疚,觉得自己连累了楚霁风。 要真是苏剑锦所为,她以后就跟他死磕到底! “老奴知道了,世子妃放心歇息吧。”季嬷嬷说道。 常无影早就命人将箱子搬回了出云阁,上面还沾着血。 香桃和香喜将血迹擦了干净,才将箱子打开。 金簪、玛瑙镯子、翡翠手串整整装了两大箱子,都是佳品。还有两个箱子装了黄金白银,再有一个小巧的箱子是装了银票和地契之类的东西。 苏尹月早就往官府拿到了殷氏的嫁妆单子,季嬷嬷便先核对一下殷氏嫁妆中的铺子产业。 谁知一对就出了事儿,那些地契的店铺庄子,没一个是殷氏带过来的! 此时香桃也说:“金银的数目不对,还有首饰……单子上可没什么金镶玛瑙手串,是不是拿错了?” 季嬷嬷脸色惊变,自己去看了看,果然如香桃说的一样。 “常侍卫,你们没对单子吗?怎么拿错了?”季嬷嬷急声问道。 “世子爷说不用对单子了,直接搬回来就是。”常无影说道,“反正都是苏家的东西,还不是一样能拿来当嫁妆。” 季嬷嬷气得不轻:“那怎么一样,苏家将世子妃的嫁妆单子送去官府了,是有据可依的,现在搬错了嫁妆,只怕苏大人会反咬一口!” 常无影一听,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倘若他们拿回了单子上的嫁妆,有根有据,不怕苏剑锦告到启武帝那儿去。 但单子上没这些金银首饰,苏剑锦就一定会说楚霁风以权谋私,带人强入苏府偷窃! 果然是一只老狐狸! 苏剑锦是有了两手准备,引君入瓮呢! 季嬷嬷拿不定主意,来回踱步:“世子爷现在受伤昏迷,世子妃也劳累不堪,这该如何是好?” 她是不打算指望常无影有什么好主意了,又说:“常侍卫,不如你将这些东西送回去苏府?” 常无影挑眉:“拿都拿了,岂有送回去之理!” 他此时反而淡定了下来,吩咐季嬷嬷将东西分类好,搬进库房就行。 香桃和香喜面面相觑,都不敢动。 她们都知道常无影没什么脑子,这可不是个好主意。 没想到此时苏尹月从正屋里出来,她倦容稍缓,说道:“常无影说得对,我们将东西送回去,就是在自打嘴巴,搬入库房存放即可。” “可是……”季嬷嬷生怕自家主子惹祸上身。 “无碍。”苏尹月握紧了手里的小册子,轻哼了一声,“这时候苏剑锦应该进宫告状去了,来不及了。” 正如苏尹月所说,苏剑锦连官服都没有换上就进了宫,为了多状告楚霁风一条罪名,把杨氏也带上了。 夫妇两到了启龙殿,刚看见启武帝,便跪了下来。 苏剑锦大声状告:“皇上,凌世子带着赤龙卫闯进苏府,以搜查夺宝大盗为由,抢走了微臣府中的金银和地契,不仅如此,内人和小女还被他所伤,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话音刚落,杨氏就便跟着嚎嚎大哭,特意用受伤的手拿着帕子擦拭眼泪。 启武帝正看着密函。 哭声扰人,他蹙着眉头,耐着性子把密函看完了。 “皇上……”苏剑锦见启武帝没理会自己的控诉,不由得有点慌。 “吵什么吵!”启武帝终于抬眸,瞪着他们夫妇。 苏剑锦心里打鼓,情况似乎不大妙。 他有此妙计,实际是宫里有人点拨了他,说这是圣上的意思,目的是为了将楚霁风拉下马。 杨氏偷看了苏剑锦一眼,用眼神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苏剑锦哪里想得明白,可箭在弦上,已然不得不发了。 “皇上,凌世子欺人太甚啊!”苏剑锦再次喊道,声音愤慨,“求皇上主持公道!” 第39章:各人心思 启武帝发出冷笑。 苏剑锦心惊不已,出了一背的冷汗。 “你府中有南梁的细作,霁风才带人去搜查捉拿,朕还没审你是不是通敌卖国,你竟然在这儿喊冤枉了?!”启武帝一掌拍在木案上,双目满是怒意。 苏剑锦瞪大眼睛,赶紧说道:“细作?微臣的确是冤枉啊!搞不好……搞不好这是凌世子栽赃陷害!” 杨氏忙的点头附和:“苏家对皇上、对大启忠心耿耿!求皇上明鉴,莫要被小人蒙骗了呀!” 启武帝哼了一声:“把人押上来。” 安公公大声传了一遍话。 随后,就有禁卫军拖着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上殿。 男子已经被严刑逼供过,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已经是奄奄一息。 禁卫军将男子的凌乱头发拨开,苏剑锦立即认出是谁。 他悚然一惊,这不就是苏府的胡总管嘛,可是跟了他十多年了呀! “怎么……怎么是胡总管?”杨氏哆哆嗦嗦。 苏剑锦也在剧烈思考着,楚霁风一行人把暗室的箱子抬走后,他被怒气遮了眼睛,并没发现楚霁风走后,胡总管也不见了人影。 这才不过是短短一个多时辰,胡总管就受了这么多刑罚,赤龙司办事果然是快。 “苏剑锦,你可知道上一年大启那场仗为何会输给南梁?就是因为你府中藏着一个南梁细作!”启武帝怒吼,“此人是南梁细作的头儿,他在你府上潜伏多年,你竟然丝毫没有觉察!” 随后,启武帝扔出胡总管还没来得及烧毁的信笺,让苏剑锦看个清楚。 苏剑锦双手颤抖着,草草扫过一遍。 胡总管收集信息回南梁,与平时的字迹不大一样,但他跟随了苏剑锦多年,苏剑锦怎会认不出来。 他瞬间明白,楚霁风搬嫁妆是假,抓南梁细作才是真啊! 苏剑锦俯首:“皇上,微臣该死!可微臣并不知情啊!” 启武帝说道:“朕若不是看在你毫不知情,还会让你在这儿说嘴吗?!” 这会儿,羽林卫统领快步进来,神色匆匆。 “参见皇上!”赵昌德跪下行礼,“卑职刚刚收到消息,凌世子及凌世子妃在回府的路上遇袭!” “什么?!”启武帝一下子站了起来,很是紧张,“那细作名册有没有被抢走?!” 一直瘫在地上的胡总管呼吸一滞,想知道结果如何。 赵统领说道:“二十多个刺客皆被凌世子斩杀,名册应该没有被抢。” 胡总管听了,喘不上气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启武帝松了口气,同时心里有了盘算。 那是南梁的细作名册,不用多想,刺杀肯定是南梁人做的。 不得不说楚霁风虽然脾气大了点,但能耐非凡,若换了旁人,肯定已经死在南梁人剑下。 经此一次,启武帝对楚霁风暂缓了铲除的心思。 有利用价值的人,他自然要留着。 所以启武帝又装模作样的问道:“霁风没事儿吧?” “凌世子已经被送回凌王府,听说伤势严重。” 启武帝点点头:“小安子,既然霁风重伤,你和赵统领带着太医去一趟。” “赵统领。”启武帝又是开口,“如今霁风重伤,肯定无法安排清扫南梁细作一事,你拿回名册,立即带人捉拿!” 赵昌德拱手:“卑职遵命。” 两人领命退下。 苏剑锦和杨氏还跪在地上。 他前后一想,就知道启武帝刚才为何没有问罪楚霁风。 南梁以前只是个小国,近些年来越发强大,成为大启的心腹大患,边境经常起战事。 为了收集消息,南梁派出了不少细作潜伏在大启,启武帝尤为痛恨,一直想要把南梁细作都揪出来。 可楚霁风将证据和头目送进了宫,唯独留下了名册,可见其用心。 启武帝若在这个时候降罪,楚霁风肯定不会交出名册。 “苏剑锦,你刚才告什么来着?”启武帝记性似乎不大好。 “微臣……”苏剑锦顿了顿,“微臣是来请罪的,并不是来告什么状。” 杨氏不知道朝政上的事儿,想要开口说话,却被苏剑锦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只好把话吞回去。 “你府中出了这种事儿,得革职查办!”启武帝说道。 “皇上,微臣是清清白白的!绝无叛逆之心!”苏剑锦赶紧磕头。 启武帝坐了下来,盯了他半响,忽然问道:“先前苏尹月在朕面前哭诉,说你没给她备嫁妆,朕也传口谕了,你可将她的嫁妆补上了?” 苏剑锦一个激灵,很快明白启武帝的意思。 楚霁风向来心思多,又不肯吃亏,苏剑锦用石头当做嫁妆送过去,他肯定记恨着,大有可能不肯交出名册。 “微臣已经送去了一部分,明日……明日再送去剩余的。”苏剑锦想推搪过去。 他用来做局的金银财宝已经不是个小数目,如今被楚霁风吞了,他没法告状就罢了,若还要让他补上原有的嫁妆,自己还不如不活了! 谁知道启武帝铁了心,下令道:“拖了那么多天,还要拖到明天?赶紧出宫把嫁妆送过去!” 苏剑锦欲哭无泪,这次他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楚霁风出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府。 听雪堂内。 “太好了!”凌王妃因为激动,胸脯剧烈起伏着,“听说他被抬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真是让我出了一口恶气!” “母妃,那他此次能死吗?”楚静娴压低了声音。 有前车之鉴,她不敢太大声说这些话。 凌王妃抿了口茶,慢声说道:“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等会儿过去看看,好好看看他还能不能活。” 继子受了伤,危在旦夕,她作为嫡母前去探望是再正常不过的,想来季嬷嬷不会赶人。 楚静娴点点头,又双手合一,喃喃念叨:“佛祖……菩萨,你们可不要显灵,让那个短命鬼快快死了才好。” 凌王妃只觉得楚静娴沉不住气。 但她心里何尝不是有同样的盼望。 “母妃,那个短命鬼一死,我们就能收拾苏尹月了!”说这话的时候,楚静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凌王妃冷笑道:“就算楚霁风活了下来,我也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收拾苏尹月!” 第40章:统领要搜屋 话虽如此,凌王妃还得立即赶去出云阁,听说罗氏和沈氏都跑过去来了,她自然不能落后。 此时已是傍晚,母女两人赶到之时,正看见醉醺醺的凌王被人搀扶着回来。 凌王妃早已习以为常,天塌了都阻碍不了他喝酒呢。 罗氏赶紧过去扶着:“快,给王爷煮一碗醒酒汤来。” 大着肚子的沈氏在旁边指点江山:“洗一条热毛巾来,给王爷敷敷。” 出云阁里只有三个奴仆,还得照看着楚霁风,哪里忙得过来。 季嬷嬷冷冷说道:“既要冲茶,又要煮醒酒汤,还要什么热毛巾,那老奴是不用管自家主子了?” 罗氏和沈氏对视了一眼,自然不敢做声。 凌王妃笑了笑:“季嬷嬷,你这儿不够人手早说啊,本王妃立即调派几个丫头过来,那你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季嬷嬷说道:“多谢王妃好意了,若两位姨娘的要求少一些,那肯定忙得过来。王爷醉了酒,不如先扶着人回去吧。还有沈姨娘,你大着肚子,见不得血腥,留在这儿没用。” 直接开口赶人,也就季嬷嬷敢。 凌王妃扫了一眼:“不急,我们关心风儿的伤,还未知道他是否平安,哪能离开?听说是尹月给风儿治疗伤口,那嬷嬷就叫她出来回话吧?” 季嬷嬷心中恼火。 她家世子妃刚忙完,好不容易得空歇一下,才没空来应付他们。 “世子未脱险,世子妃自然不能走开,王爷和王妃既然想知道世子的情况如何,就不如在这儿等等吧。” 季嬷嬷见赶不走人,干脆把他们晾在这儿。 楚静娴一怒,喊住了季嬷嬷:“苏……大嫂嫂出来回话,不是还有别的奴婢照看着吗?我瞧她就是目无尊长,借口推脱!” 季嬷嬷正想回话,便有奴才匆匆跑了进来:“王爷,王妃,宫……宫里来人了!” 凌王本来还是混混沌沌的,听到通报,瞬间一个激灵赶紧站起来。 “快!快扶本王出去!” 凌王妃扶着凌王,一众人刚出去,就看见安公公和赵昌德进了正屋,压根没想见凌王这个王府主子。 顿时,凌王面如菜色。 季嬷嬷已然快步走回去正屋。 “王爷,我们也进去看看吧。”凌王妃想知道宫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凌王点点头,顾不上自己那点面子。 正屋虽分了前厅后室,面积不小,但一窝蜂涌入了这么多人,就显得有点拥挤。 苏尹月半躺在罗汉床上,还迷迷糊糊着,隔着纱帘看见外头黑压压的一群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见过世子妃。”安公公在外边看见帘子后的人影,声音恭敬,“皇上知道世子爷遇袭,特意赐了上好的愈伤膏和灵芝人参等物,还让太医过来给世子爷看看伤势呢。” 苏尹月顿了顿,才知道来人是谁。 眼神示意,香桃将帘子挂起。 苏尹月便出来谢恩,让季嬷嬷接过了赏赐。 “我已经给世子处理过伤口了,不必再看,免得扰了世子。” 安公公又说:“那就让太医把把脉,好回了皇上吧?” 皇帝就是想知道楚霁风伤势如何,死了没有,所以苏尹月并没拒绝。 太医进去内室诊脉。 苏尹月闻到了一股酒味,看了看,才发现边上还有凌王等人。 她拧着眉头说道:“父王一身酒气,怎么不回去醒醒酒?世子伤势重,熏不得酒气。” 楚霁风有洁癖,屋子里常年熏着香。 现在凌王的酒气都把屋子熏臭了,楚霁风醒来肯定会不高兴,苏尹月这话虽冲,却是在救凌王。 可凌王哪里想到这些,她一个儿媳,竟在外人面前下他的面子! “这不是隔着的吗?你哪能那么多费话!”凌王冷哼道。 赵昌德无意掺和凌王府里的事儿,他只担心名册的下落。 他插嘴说道:“太医,世子什么时候能醒?” 太医已经诊过脉,答道:“世子脉象呈油尽灯枯之状,身上外伤不少,不好说啊……” 还有可能一下子就嗝屁了呢。 真是奇怪,他以前给楚霁风诊脉,断言他活不过三月,哪曾想苏尹月嫁进来冲一下喜,人就醒了。 赵昌德看向常无影:“皇上要看名册,还请常侍卫拿出来,好让本统领进宫复命。” 常无影把球踢开:“世子爷可没有将名册交给我啊。” 他知道在哪儿,就想看看苏尹月如何选择。 赵昌德眼眸深了几分,道:“此物重要,也不知道世子何时才能醒过来,那只能搜一下了。” 还未下令,就苏尹月就变了脸色:“这是世子的地方,哪轮到你们来搜,要是世子伤势加重,是不是你赔命?!” 她气势凛然,丝毫不弱于赵昌德。 赵昌德身形魁梧,面带戾气,一发怒,模样便可怕得很:“这是皇命,世子妃也阻挠?!” 苏尹月堵在那儿并不让路:“我不是违逆皇命,而是想让大统领等等,世子醒来后,不就能知道名册在哪儿了吗?” 安公公也是着急,劝道:“世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呢,世子妃,咱家动作放轻一点,不会吵到世子的。” “不行,世子不喜欢别人翻他的东西,他醒来后我该如何交代?”苏尹月油盐不进。 赵昌德冷笑,故意说道:“凌王都没发话,世子妃就越规矩挡在前面了,也不知道凌王府究竟是谁做主。” 这一句话成功激怒了凌王。 “放肆!王府里头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凌王嘴里骂着,快步上前要打苏尹月。 他本就生怒,又醉了酒,力气颇大。 苏尹月这一天奔波劳累,又受了惊,来不及反应。 此时,有一道人影一闪,竟是常无影把凌王的手捏住:“王爷,你过分了呀。” 凌王面色僵硬。 凌王妃那些女人心里皆是鄙夷,儿子压着爹就罢了,连儿子的侍卫都不将凌王这个爹放在眼里,还真是造孽。 安公公是人精,知道有常无影在这儿,根本没法搜屋。 而且楚霁风身上裹着纱布,衣裳早就不知哪儿去了,名册不可能还留在身上,唯一的可能就是苏尹月早已发现了名册,只是不拿出来而已。 第41章:渣爹的操作 故而,安公公低声对赵昌德说:“大统领,不好强搜啊,世子最记仇了。” 赵昌德其实也怕了楚霁风这小子,他们曾经切磋过,自己不到十招就落败了,简直是一大人生污点。 可皇命在身,他难道就此作罢? 而且如果不赶紧拿着名册抓人,南梁细作可能会收到了消息,到时候再想抓拿就晚了。 双方正僵持不下,没想到院子外又来了人。 “放下放下!”外边传来了苏剑锦的声音,“都给我放稳当了,若是坏了,你们都赔不起!” 苏尹月眉毛一挑,人果然来了。 她率先出去,凌王等人奇怪着苏剑锦怎么来了,自然也跟着出去。 此时苏剑锦已经指挥完了,又是好几个大箱子堆在了庭院。 苏尹月心里有气,当着众人也不给苏剑锦行礼,冷冷问道:“父亲怎么来了?” 苏剑锦是恨得牙痒痒,但他一看到赵昌德面色不对,就知道赵昌德和安公公碰了壁,要不到名册。 他不得不服了启武帝,只好缓声说道:“为父这不是给你送嫁妆来了嘛!” 苏剑锦便转过身吆喝着小厮把箱子打开,又说:“你清点清点,若是有什么数目不对,为父定给你补上。” 讨好之意,非常明显。 众人伸长了脖子一看,金银首饰,一样不缺。 这嫁妆丰厚,已经是官家嫡女的规格,可苏尹月只是庶女啊。 罗氏和沈氏出身都不好,看见这些嫁妆,自然是眼睛都瞪直了,都恨自己没有好出身。 楚静娴也是妒忌,讽刺道:“苏大人,大嫂嫂只是你家的庶女啊,怎么配得上如此丰厚的嫁妆? ” 她父王就是个草包,王府开销还要自己母妃帮衬着,根本不可能给她准备这么多嫁妆。 苏尹月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苏剑锦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回击:“尹月怎么配不上呢?我家一个庶女都能有这般排面了,那三小姐出嫁的时候,应该不会比这差吧?” 楚静娴只是逞逞嘴舌之快,里头虚得很,不知道怎么回嘴。 苏尹月笑了出声,苏剑锦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她接着说道:“三小姐,不如你来帮我对一下单子,以后你出嫁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给自己置办嫁妆了。” 苏剑锦看见楚静娴气得不轻,心情稍稍畅快了许多,就赶紧催促着苏尹月:“尹月,你快来清点一下吧,免得耽误了安公公他们的正事。” 苏尹月不好得寸进尺,免得把苏剑锦逼急了。 季嬷嬷帮忙清点了一下,果然是样样齐全,就连她亲娘的嫁妆也在其中,没什么缺漏。 这时候,苏尹月才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句:“我忽然想起来了,刚才替世子处理伤口的时候见到一本小册子,应该就是大统领想要的,我这就拿出来交给大统领。” 赵昌德被戏耍了一顿,很是不悦:“真是狗仗人势!” 安公公低声说:“明明就是苏剑锦不好,规规矩矩送嫁妆不就好了,还想摆凌世子一道,这次他能保住性命和官职,算是他走运了。” 赵昌德也知道点内情,不由得点点头。 总而言之,就是不要得罪楚霁风,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尹月再从正屋出来之时,手里已经拿了一本小册子。 赵昌德赶着去抓人,拿着名册二话不说就走了。 苏剑锦见事儿办妥,重重的松了口气,苏家的荣耀和自己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还算苏尹月有点良心。 可他看了看那些金灿灿的珠宝,心里就直淌血。 此时已然是夜幕降临,苏尹月疲乏不堪,送走了凌王等人后,竟然看见苏剑锦在小厅里坐着,赖着不肯走。 “天都黑了,你还不走?”苏尹月蹙眉问道。 没了外人,她连一声父亲都不想喊。 苏剑锦喝了口茶,冷幽幽的说道:“给你准备了这么丰厚的嫁妆,一口茶都不给我喝,这算什么道理?” “那你慢慢喝。” “诶!你别走!”苏剑锦见她想走,急忙喊住了她,“此次我将你的嫁妆,殷氏的遗产都送了来,半点不少。那世子从苏府搬走的,我得拿回去。” 闻言,苏尹月回头笑了一声,并不承认:“世子从苏府搬了什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苏剑锦双目欲要喷火,怒道:“你装什么糊涂!就是今日的事儿!我念着父女之情,不想将此事闹到皇上跟前去,你怎么还如此不识好歹!” 苏尹月压根不信。 她虽然没打听过消息,但她也不是傻子。 苏剑锦肯定是进宫告过状了,不然哪能乖乖的将她的嫁妆送来。 “你不是闹过了吗?”苏尹月问道。 苏剑锦一噎,又改了策略:“你……你可知道这些金银已经是苏家大半的家底?你全部独吞了,那你的姐姐妹妹该如何?你的哥哥又该如何?!” “嫁妆和姨娘的遗产都是我的,但先前从苏府搬出来的,那是世子要吞了你的。”苏尹月说道,“你找我说没用,你得找世子说。” 被她连续怼了几句,苏剑锦胸口的气血翻腾得厉害,双眼也有些发黑。 他靠着椅背,指着苏尹月,喘着气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个你这个……孽障!你今日若不归还那些东西,我就将陈氏送去尼姑庵里!” 苏尹月面色沉了沉。 京中的大户人家会将犯了事的内眷送到尼姑庵里,那地方的姑子是动辄打骂,那些内眷去到那里身上是没有一块好皮,不用两三年,就会死在里头。 陈姨娘是苏剑锦的妾室,自然有权处置她。 苏尹月没想到他会这般心狠,不由得对他又增添了一份憎恨。 苏剑锦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勾嘴笑了起来:“你可得想清楚啊,今日是陈氏,明日搞不好就是你四妹了。” 因为有原主的记忆在,苏尹月听了这话,心又狠狠揪痛了一下。 她抿抿嘴唇,只能说道:“那毕竟是世子搬回来的,我若是私下做主,世子不会饶我。等世子醒来,我会让世子把那些金银送回去。” 苏剑锦哪里肯,道:“不行,我今晚就得要!” 第42章:同床共眠 苏剑锦见她受了威胁,心里得意,岂会给苏尹月半点退路。 “你拿陈姨娘来威胁我也没用,我擅自做主,恐怕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苏尹月眼底闪过一丝阴冷,“若是世子不肯,我拿自己姨娘的遗产补给你,行了吧?” 苏剑锦想了想,今晚他若是从出云阁搬东西回去,楚霁风肯定也会记恨在心。 南梁细作的头目潜伏在苏府,启武帝还未降罪,但不代表自己和苏家就平安无事了。 若楚霁风做了点手段,自己也是吃了不兜着走。苏剑锦想到这儿,还是怂了怂,不想在楚霁风的地盘上撕破脸。 反正陈氏和苏落芙都是苏家人,命握在自己手里,不怕苏尹月耍什么花招! 苏剑锦面色一变,虚伪的笑了笑:“这是哪儿的话,为父肯定给你一点时间,世子爷三日之内肯定会醒了吧?” 苏尹月沉着脸色点了点头。 苏剑锦听到这话,便高高兴兴的离去。 饭菜已经做好,苏尹月今日虽是累极了,但她想着陈氏母女的事儿,只是草草吃了几口。 季嬷嬷不好再说什么让她烦心,反而是烧了热水,让她洗去身上的血腥味。 之前苏尹月浸泡了好些天的药浴,如今季嬷嬷总算把药浴换了,添上玫瑰精油。 等她沐浴完回去,看见香桃正端着一碗小米粥往正屋走去,她有些欣喜快步过去:“世子醒了吗?” 香桃说道:“是的,世子刚醒不久,幸好您刚才吩咐了季嬷嬷煮好小米粥呢,您真是关心世子爷。” 苏尹月其实是惦记着陈氏母女的事儿,所以才如此细心的讨好楚霁风。 “我送进去就行了,你去忙别的吧。”苏尹月端起了小米粥,往里走去。 床榻上的那个人早已半坐起来,听见脚步声,侧头一看。 她似乎刚刚沐浴过,鬓间的发丝还有几分湿润,脸颊被热水熏的红晕还未褪去,看起来白里透红,异常好看。 楚霁风眼眸深了几分,她嫁过来还没满月,已经在出云阁养得不错了。 特别是她一靠近,就有一股淡淡的玫瑰味袭来,令他忍不住想与她靠近些。 可苏尹月看见他满脸苍白,竟还坐着看什么密函,她皱着眉头:“你刚刚醒来,怎么不躺着?是不想要命了?” 对病人说话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性的怒声训斥。 楚霁风将密函放在一边,并没发怒,反而解释道:“我只是在等吃的,才顺道看了看。” 苏尹月神色缓了缓,想要将小米粥递给他。 可他双手没抬起,双眸还紧盯着自己,那眼神似乎在看一个傻子。 “我喂世子吃粥吧。”苏尹月暗骂自己不够细心,如此还怎么求楚霁风办事。 楚霁风淡淡的嗯了一声。 等小米粥吃了一半,苏尹月才开口:“世子,你从苏府搬走的金银地契,苏剑锦想要回去。” 楚霁风又吃了一口粥,脾气甚好:“你怎么想?” 苏尹月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听自己的意见。 难道是楚霁风良心发现,感谢她给自己处理伤口? 楚霁风见她失了神,干脆自己端过了小米粥,几口就把剩余的小米粥吃完了,又说:“就这么一件小事,你还用得着如此为难?” 苏尹月抿抿嘴唇,说了自己的心里话:“此次是苏剑锦自作孽,我当然不想将那些东西归还,可他拿陈姨娘和四妹来威胁我,她们到底是苏家人,苏剑锦硬要处置她们,我也无计可施,似乎只能受威胁。” 楚霁风眼睛如同一潭寒水,漠然清冷:“你有软肋,是办不成大事的。又不是你亲生母亲,你何至于因她们处处受掣肘。” 苏尹月拧着眉头,反驳道:“我姨娘当年生产弟弟难产而死,是陈姨娘和四妹一直照顾我,我倘若不管她们,那我与苏剑锦有什么区别?甚至于,我还比不过苏剑锦!至少他对杨氏她们还是上心的!而且,做人怎会没有软肋?若是一个人没有任何在意的事和物,那他与冷血魔鬼有什么区别?” 楚霁风幽幽说道:“听起来,你倒是个重情之人,那我对你好,你也会记在心上?” 苏尹月心里嘀咕着,也没见你对我多好,连我的嫁妆都想要一份呢。 但她脸上却是堆着笑,说道:“那是自然,今日遇袭,世子不还是护着我?我记着世子的恩情,以后给世子诊病,什么施针丹药都不收钱了。” 楚霁风听了这话,眉眼顿时弯弯的:“想不到你还有心肝啊。” 苏尹月去倒了一杯水给他涑口,说道:“那是,只不过世子爷刚才说的也没错,此次我若是向苏剑锦妥协,他就会变本加厉的来威胁我。” 所以,她犯了难。 楚霁风接过杯子,不经意碰触到了她的手指,他目光凝了凝。 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抓挠他的心肝,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他稳了稳心神,才道:“那就不给他,我来安排此事,保证陈氏母女平安无事,苏剑锦日后也不敢拿她们来要挟你。” 喝了一口水,感觉水里像是加了蜜糖。 苏尹月笑得甜甜的:“多谢世子。” 楚霁风将杯子放置一旁,忽的朝着她招招手:“你上来。” 苏尹月怔住,没有动。 他叹息:“我身上有伤,无法沐浴,只觉得有一股臭味呢,你用了玫瑰精油泡澡,过来熏一熏,我才好入睡。” 苏尹月倒是不怀疑这个。 楚霁风有严重洁癖,每日都得洗一次澡,在这个时代来说可谓是极为爱干净了。 她看向了熏香炉,道:“不如我将熏炉挪过去?” 楚霁风瞬间沉下脸:“熏炉有烟火味,靠近了熏很是呛鼻。” 苏尹月犯了难,她刚刚有求于他,不好拒绝,便是挪上了床。 她帮着楚霁风躺好,自己才靠在软枕上,说道:“世子快点睡吧,若是伤口疼,我就给世子调配点麻沸散止疼。” “你在旁边就好。” 楚霁风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苏尹月半靠着软枕,两人没靠近,也说不上暧昧,自己更像是个守夜的。 只是她看了眼楚霁风的俊颜,不由得想起成亲那晚…… 第43章:始终要和离 瞬间,她的一张小脸红得厉害,晃了晃头,赶紧将脑子里的黄色东西驱散。 等楚霁风深睡后,她还得回去自己的屋子睡觉。 谁知道一静心,苏尹月眼皮就重得厉害,没等楚霁风呼吸均匀,自己就先睡着了。 楚霁风睁开眼眸,看见她的脑袋歪在了一边,还吧唧着嘴,毫无睡相。 他不好挪动她,免得把她弄醒了。 可在睡梦中的苏尹月没过多久,自己就挪了身子,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 她身上还有残余的玫瑰香味,萦绕在楚霁风的鼻尖,他侧过身子,给她掖了掖被角。 楚霁风手指一弹,便将桌上的蜡烛弄熄灭了。 屋子陷入了黑夜中, 苏尹月也睡得更沉,翻了个身子,还把腿搭在他的身上。 如此睡了一夜。 早上她是被季嬷嬷喊醒的。 “世子妃,您快醒醒,等会儿世子的伤口得裂开了。” 苏尹月迷迷糊糊,她昨日劳累,恨不得能多赖床一会儿。 可耳边却传来了楚霁风的声音:“嬷嬷,罢了,让她多睡会吧。” 声音很近。 再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缠着纱布,精装无比…… 不就是楚霁风嘛! 苏尹月怔了怔,一下子没了睡意。 她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手脚都架在楚霁风身上! 她倒抽一口冷气,急忙爬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急太大,险些往后摔去。 楚霁风眼明手快,拽住了她:“你梦见鬼了?” 苏尹月的小脸吓得苍白,自己拿着楚霁风当抱枕睡了一夜,可不是梦见鬼了嘛。 她懊恼不已,昨晚怎么就睡着了呢?! “世子,对不住……”苏尹月赶紧认错,“我昨晚是想等你睡着之后回去的, 没想到自己扛不住睡着了。” 细细想来,他们成亲有段小日子了,还没同一张床睡过。 楚霁风面色淡淡的,瞧不出喜怒。 季嬷嬷一边将帷帐挂起,一边说道:“世子的伤口应该没裂开,您不用愧疚,再说了,你们是夫妻,同床才是正常的。 苏尹月看着季嬷嬷那高兴样子,不好泼她冷水。 幸好他们都穿着衣服,没主铸成什么大错。 “等世子爷身子好了点,你们就快点圆房,再生个小娃娃才好。”季嬷嬷越说越兴奋,“如此,老奴就帮您将东西搬回来,您以后还是住在这正屋里头。”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苏尹月便想与季嬷嬷说个明白。 “嬷嬷。”楚霁风忽然开口,“让人进来伺候洗漱吧。” 季嬷嬷打住了话题,唤了两个丫头进来。 两人洗漱后,苏尹月便给楚霁风的伤口换药。 也是奇怪得很,只过了一晚,他的伤口竟比平常人愈合得要快一些。 苏尹月对这些医学都很感兴趣,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还恨不得要将楚霁风仔仔细细研究一遍。 楚霁风见她入了神,只顾着看着他的伤口,心想着原来她喜欢这种调调。 这会儿,常无影进了屋,禀报道:“世子爷,大殿下答应了中午在千味楼相见之事了。” 楚霁风静静的坐在那儿:“知道了,去准备吧。” 苏尹月的手顿了顿,问道:“你要出去?” “陈氏母女到底是苏家人,我不好插手,这事儿得大殿下来办。”楚霁风淡声说着,“我这只是点皮肉伤,出一次门也不大要紧。” 苏尹月拧着眉头:“你昨日明明就是失血过多,真气耗损,哪里是不要紧!你先歇两日再出门吧,要不然,让大殿下上门也是可以的呀。” 楚霁风耐着性子解释道:“大殿下是皇子,不能随便登臣子的门,消息会容易传开,要是让苏剑锦知道了,他可能会猜到一二,我的法子就不奏效了。” 苏尹月念叨着:“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 “你既是担忧,不妨跟着我一块去。”楚霁风说道。 “如此甚好。”苏尹月见他坚决,便不好再反对。 而且他要办的事情与自己有关,早些办妥也能心安一些。 扶着楚霁风出了府门,看见跟一辆黑木马车停在府门前。 她奇怪着:“昨日的黑木马车不是毁了吗?” 常无影说道:“世子爷一年免不了要遇刺几次,所以命人制造了好几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以防备用。” 苏尹月撇撇嘴,真是有钱任性。 难怪常无影见自家主子身上有伤也不劝着,原来是见多不怪了。 昨日京城里出现了南梁细作害人,百姓还惊怕着,导致今日上街的百姓也寥寥可数,所以街上非常通畅。 再加上赵昌德带了羽林卫去搜查南梁细作,也将京城翻了个遍,更是闹得人心惶惶。 “今天还有人上朝吗?”楚霁风问道。 常无影在驾马车,听得见自家主子的问话。 他有些不悦,苏尹月是外人,他们怎么能说起这些私密事来。 只不过他不敢不回,只能说:“皇上昨晚看了名单就震怒了,好些个重臣府里都埋了南梁细作,更有的是侍妾,吹枕边风最为厉害了,那些大臣自然就革职查办了。宫里传消息来,说今日上朝的人少了一半。” 楚霁风玩弄着腰间的坠子,轻哼一声:“虽是重创,倒也是大殿下和二殿下相争的好时候。” 他看向苏尹月,她似乎对此没什么兴趣,反而是拿着一卷医书看着。 “你可知道皇上为何没有贬斥你父亲吗?”楚霁风问道。 苏尹月抬头,有些不快,她看自己的书,他们说他们的话,干嘛又扯到她身上来了? 楚霁风便耐心教她:“你似乎只对医术有兴趣,但你嫁给了我,就得懂得朝局上的事情,免得日后被人算计吃了亏。” “往后我们不都是要和离的吗?”苏尹月脱口而出,“用得着这般麻烦?” 楚霁风好不容易捂暖的心,竟是被她的一句话弄得又冰霜覆盖。 他一双眼睛如寒水般冰冷彻骨,说道:“你若不知道朝局,帮不了我成大事,你觉得我们能和离?到时候我若死了,也必定会拉着你垫背。” 苏尹月打了个冷颤,只好放下书,认真想了想,说道:“难不成苏剑锦也能要挟到皇上了?” “要挟倒是说不上,他秘密替皇上养死士,皇上留着他有用。”楚霁风缓了缓脸色。 第44章:给三公主伴读 死士? 启武帝在皇宫里有羽林卫的保护,又有赤龙司管宫外,帮他暗杀了不少人,怎么还要养死士? 果然是帝王心海底针。 可苏尹月心里却有了计较,楚霁风这是试探自己,还是真的信任她才提点一二? 经过医治大殿下的事情,楚霁风在她心里没了可信度,得提防着。 可惜楚霁风不知道她心里是这样的想法,不然他要气得吐血不可。 很快就到了千味楼。 常无影方才就派人来定了席面,掌柜一看到楚霁风,便是弯弓哈腰,把他们领进了雅间。 雅间颇大,大殿下楚承德早已坐在那儿等候多时。 他穿着普通服饰,一看见楚霁风便迎了上去:“凌世子。” 楚承德毕恭毕敬,差点就给楚霁风行礼了。 苏尹月看在眼里,心想着这两人的身份是不是调换来了? “大殿下。”楚霁风微微颔首,“这是我家娘子。” 苏尹月怔了怔,没想到他会这样介绍自己,当即感觉有些别扭。 楚承德看向她,眼里闪过一抹惊喜,说道:“我在宫里养了多日,如今身子见好正想要找世子妃道谢呢,没想到今日就见着了。承德在此,多谢世子妃当日的救命之恩!” 他给足了面子,揖手做礼道谢,他温文儒雅,与启武帝的狠厉倒是很不一样。 苏尹月不敢像楚霁风那般高傲,她赶紧回礼:“是大殿下有福气。” 既然想谢,那就不如给点诊费啊。 楚承德实则只是给楚霁风面子,要不然他怎会给一个小庶女道谢。 随后他见楚霁风赶紧坐下,道:“听闻世子昨日遇刺,受了不小的伤,怎么今日还要出门呢?” 楚霁风直接说明来意:“贵妃娘娘请了太傅给三公主上课,一人读书未免无聊了些,不如让苏四小姐进宫陪读?” 楚承德怔了怔,下意识看了苏尹月一眼。 他生母早逝,先前是养在贵妃娘娘膝下,贵妃无子,所以便将他当亲儿子养着。 他不知道楚霁风打什么主意,可这是楚霁风第一次约见自己,若他连一件小事都办不妥,日后还如何拉拢楚霁风? 心思百转之际,他已然答应下来:“的确,三公主经常嚷着无聊呢,只要本殿下与母妃一说,母妃定会答应。” 楚霁风喝了口茶,眼神淡淡的:“那就多谢大殿下了。” 此时掌柜带着小厮亲自来上菜,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 谁知楚霁风拿起了筷子,看向了楚承德:“大殿下,我不习惯与别人一同用饭。” 楚承德面色一僵, 他尽力隐藏,也遮掩不住眼底的狠厉。 他是别人吗?他可是大启的大殿下! 可楚霁风牵扯了一下嘴角,楚承德顿时就心生惧意,起身说道:“本殿下差点要忘了给母妃请安,先走一步了。” 等人走了,楚霁风才开始动筷。 苏尹月微微蹙眉:“我们这是求人办事,你怎么连一点面子都不给大殿下啊?” “你错了,我不是求他。”楚霁风说道,“是让他替我做事。” 好大的口气! “可皇上只有三个皇子,他又是长子,有很大机会继承皇位的,你又何必将关系弄得这般僵。” “他有机会而已,又不是太子,不用这么在乎。”楚霁风给她夹了一块虾球,“上一次你吃不了发物,这次总能吃了吧?” 苏尹月看了眼碗里的虾球,忽然觉他们根本不是来找大殿下议事的,而是特意让她来千味楼吃饭的。 …… 楚承德离开千味楼后,便坐马车进宫。 但临近中午,他肚子饿得很,就在附近寻了一家饭馆填填肚子。 他身为大殿下,别人见了他只会谄媚,偏偏楚霁风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侍卫见他面色不对,便说:“凌世子实在过分,开口求殿下做事,却连一顿饭都不请殿下,太目中无人了!” 楚承德也是一肚子气:“罢了,他就不曾给过谁面子。” 侍卫出了个主意:“要么殿下降就不要帮他开口了。” 楚承德听了,立即气得给了侍卫踹了一脚,骂道:“糊涂东西!你这是让本殿下去得罪楚霁风吗?!” 楚霁风掌握赤龙司大权,若是得了他的支持,自己争夺太子之位也会多几分胜算。 他先前遇险,是楚霁风赶去营救,可见楚霁风对他暗暗欣赏。 而且老二那边也一直想要拉拢楚霁风,只是楚霁风为人嚣张狂妄,不曾理会过老二罢了。 侍卫惶恐不已,赶紧跪下求饶:“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替大殿下不值!” “有什么不值,皇祖父还在时,他就得圣宠了,人家凭的是本事。” 楚承德是看楚霁风不顺眼,却无可奈何,因为自己干不掉他,也不敢去惹他。 侍卫不敢再做声。 楚承德再幽幽说道:“就让他再得意一阵子吧,等本殿下登上太子之位后,就没他的用处了。” 只是现在他还得进宫替楚霁风办好了此事,尽力拉拢之。 当日,宫里就派了一位老嬷嬷出宫前往苏家。 那是贵妃娘娘跟前的人。 杨氏还当贵妃娘娘瞧中了她两个女儿,热情接待。 老嬷嬷福了福身,说道:“三公主在太傅院念书,贵妃娘娘便想给三公主寻个伴读,您家的四小姐与三公主年纪相仿,又乖巧听话,定能跟三公主合得来。” 苏剑锦和杨氏皆是一愣,苏烟凝也拧了拧眉头。 可苏烟语却耐不住脾气,问道:“嬷嬷,那我呢?” 老嬷嬷垂眸,不露痕迹的说道:“贵妃娘娘只要一位小姐伴读,人多了可不好。” “那我比四妹要合适多了!”苏烟语赶紧接嘴,“我还是嫡女,才配得上三公主的尊贵身份呢。” 要是能给三公主伴读,就不怕日后没机会攀权贵。 一旁的陈氏和苏落芙有些难堪。 苏剑锦虽觉得三女儿说话刻薄,但他心中是同样想法,便说:“是啊,嬷嬷,这可是给三公主伴读,不能随便,还请嬷嬷在贵妃娘娘面前美言几句,看能不能换个人选。” 老嬷嬷闻言冷笑:“苏大人的三女儿这般模样,若是真给三公主伴读了,恐怕三公主日后就要学坏了。” 第45章:试探渣爹 第45章:试探渣爹 杨氏和苏烟语面色一僵,却不敢反驳了这个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 到底是大殿下的养母,苏剑锦哪敢不给面子,便说:“我这个四女儿能入贵妃娘娘的眼,那是苏家和她的荣幸呢。” “还是苏大人明事理。”老嬷嬷说道,“贵妃娘娘吩咐了,四小姐既然要进宫伴读,得学着点规矩,所以老奴得在苏府住下了,如此才好教导四小姐。” 苏剑锦愣了愣,过了会儿才道:“那怎么能行呢?这是要委屈了嬷嬷呀。” 苏落芙进宫伴读,肯定是不能动的了。 所以苏剑锦就想着还有一个陈氏,可老嬷嬷如今住在了苏府,那他还如何下手? “老奴替贵妃娘娘办事,没什么委屈的。”老嬷嬷说道,“莫非苏大人是觉得老奴低贱,不配住在苏府吗?” 苏剑锦立即否认,只好应了下来。 陈氏和苏落芙谢了恩,老嬷嬷深深看了一眼苏落芙:“倒是个乖巧的孩子。” 众人散了之后,苏剑锦觉得心里不踏实,便立即去了一趟凌王府。 他得趁着苏尹月还不知情的时候,赶紧把那些金银要回来。 谁知道苏尹月见了他,就装起了傻来。 苏剑锦气得脸色涨红:“你……你可是说过,若是世子不愿意归还,就由你贴补上!” 苏尹月正在太阳底下晒着药材,没看苏剑锦一眼:“可有字据证明?” “你是忘记陈氏了吗?”苏剑锦拂袖,“好啊!那我就立即将陈氏送去尼姑庵!” 苏尹月见他还来吓唬自己,便转了身,问道:“父亲,四妹妹如今成了三公主的伴读,还有个宫里的嬷嬷照顾她,父亲还能将她们送去尼姑庵里?” 苏剑锦听罢,心里的疑团就解开了。 他就觉得奇怪,苏落芙根本不出挑,还是个庶女,贵妃娘娘怎么会挑了她呢?原来是楚霁风她们捣的鬼! 他胡子都快翘起来,骂道:“你竟然和世子一起坑娘家的银子!你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你的姐姐妹妹了!若知今日,我当初就该将你掐死,省得你现在来祸害苏家!” “如果你一开始没有做这个局,安安分分的将我的嫁妆送过来,岂会有这么大的损失。”苏尹月眼神冰冷,“但我看在陈姨娘和四妹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万两金子,但我得问你几句话。” “一万两金子就想打发了我?!你休想!” 苏尹月干脆转身:“季嬷嬷,送客。” 苏剑锦见状,心里发了慌。 他现在无处告状,又动不了陈氏母女,能拿回一万两金子似乎也不错了。 主要是苏尹月嫁人之后性情大变,他没法掌控。 他上前几步,僵着声音:“慢着!你有话就问!” 苏尹月带了他进去偏厅,问道:“如今世子的病虽然好转,但治病还得要一样药物,不知父亲能不能帮我寻到?” 苏剑锦被坑了一半的家底,心里只思量着银子。 故而她问话出口,苏剑锦就说:“你给多少报酬?” “价格好说。”苏尹月说道。 “啧啧,看来秦烨寻不到这药吧?要不然你岂会一口一个父亲的求我。”苏剑锦捋了捋胡子,便想着要大砍一刀,从楚霁风身上弄回点银子来。 苏尹月顺势点点头:“此药名叫醉人红,父亲能寻到吗?” 苏剑锦想也不想,便立即答应:“我人面广,只要一问就知道有没有,你要多少?出什么价格?” 苏尹月紧盯着他的神色,竟看不出一丝猫腻来。 难道不是苏剑锦下的毒? 她心思百转,但苏剑锦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说道:“你倒是说啊!” 苏尹月回答道:“一斤,一千两。” 苏剑锦起身甩了甩袍子,道:“好,不过你说一千两无效,我得看别人卖给我出的是什么价格。” 苏尹月点点头,便让季嬷嬷将那一万两金子抬上来。 苏剑锦查看验证仔细了,才命人把金子抬走。 季嬷嬷皱着眉头,道:“依老奴看,就不该给这一万两金子。” “他吃了大亏,若把他逼急了,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现在我和世子爷也得了不少,给他就给他吧。”苏尹月喝了口茶,心里想着别的事情。 主要她是想试探苏剑锦知不知道醉人红的事情,看着苏剑锦的反应,他似乎真的一无所知。 那到底是谁给她灌毒的? 此人躲在暗处,一次谋害不成,肯定还会来第二次。 正想着,香桃进来禀报道:“世子妃,罗氏和沈氏来了。” 季嬷嬷率先开口:“她们来做什么?” 她们只是王府里的侍妾,出身不好,上不了台面,以前是不敢在季嬷嬷面前晃脸的。 苏尹月看见外头太阳正盛,想到沈氏到底是怀着孩子的,不好赶人。 让香桃把人请进来,她们两人一改以前的嘴脸,脸上全是讨好的笑意。 沈氏身子重,挺着大肚子走过来,已经是满头大汗。 季嬷嬷赶紧上了茶,想着幸好苏尹月没有赶人,要是沈氏在半路昏倒了,凌王定要将罪责怪到出云阁的。 沈氏喝了一口茶,温度正好,她解了渴后就说道:“出云阁的茶水果然是全府里最好的,喝一口便解了渴。” 罗氏点点头:“是啊,也多亏世子妃大量,才赏我们一口茶喝呢。” 见两人说着茶的事情,苏尹月想起自己成亲那日也吃过王府的食物,她身上的醉人红不一定是在苏府中的。 她面不改色,淡淡说道:“两位姨娘说笑了,只是世子还在静养,恐怕不能与你们多聊,免得扰到了世子。” 一扯到楚霁风,两人的脸色变得苍白了几分。 罗氏抿抿嘴,催促道:“沈姐姐,你快说呀。” 沈氏稍稍犹豫,绞着手指头,说道:“妾身听说世子妃医术精湛,连皇上都出言赞赏,所以妾身想请世子妃诊个平安脉。” 苏尹月婉转拒绝:“府里不是有一位梁大夫吗?沈姨娘的这一胎是他照料的,自然是有始有终的好。” 沈氏捂着肚子起身,急声道:“世子妃有所不知,那梁大夫是王妃的人,妾身连日梦魇,胸口发闷,妾身就快临盆了,实在是我们母子被人害了呀!” 第46章:北河村旧识 罗氏揉着帕子,亦是一副担忧的样子:“是啊,还请世子妃大人不记小人过,替沈姐姐把把脉吧。” 季嬷嬷听到这话,冷笑一声:“沈姨娘对王妃无不恭敬,事事顺从,王妃宽容大量,持家有毒,怎会谋害你们母子呢?沈姨娘这番话如果传到了王妃耳朵里,恐怕王妃会计较呢。” 沈氏不敢与季嬷嬷顶嘴,只能说道:“世子妃,我们同在王府里过日子,若能互相帮衬是最好的,你说是不是?世子妃今日肯帮妾身,妾身定会铭记在心。” 话虽是这么说,可苏尹月并不是什么大善之人。 前世在做医生的时候,她日夜不眠医治好了一个病人,可那个病人没什么感恩之心,为了敲诈她,竟然告上法庭,说她手术操作不当,索要巨额赔偿。 后来她力证清白,打赢了官司,可她也明白过来,面对金钱和一些诱惑,有的人不可能保持善心,他们说翻脸就翻脸。自此以后,她就没再做医生,反而专心在实验室里做医学研究。 罗氏和沈氏是墙头草,苏尹月更不会帮她们,免得惹祸上身。 “世子该醒了,我得过去换药了,两位姨娘请便吧。”苏尹月懒得应付,起身离开。 两人心有不悦,却不敢在出云阁里闹腾,只好作罢。 苏尹月回了正屋,正巧楚霁风醒了。 她已经习惯性的拿过了药箱,坐在床沿边上。 楚霁风刚刚睡醒,还有些起床气,摆着一张臭脸。 “出云阁来人了?” 好像还不止一拨人。 苏尹月点点头,双手没停下,把刚才的事儿一说。 楚霁风拧着眉头:“你现在胆子肥了,也敢自作主张了,竟然给了金子。” 苏尹月则说:“我若不是先给苏剑锦一点甜头,怎么能试探他一二。” “怎么说?”楚霁风挑眉。 “我让苏剑锦帮忙寻醉人红,还说要说给报酬,他喜滋滋的一口答应了,似乎不知道醉人红是什么。” 楚霁风侧眸盯着她:“你怎么想起查这件事了?” “我被人灌毒利用了,难道就要当这事儿没发生过?”苏尹月撇撇嘴,“我可咽不下这口气,那人能害我一次,也能害我第二次,若不揪出来,我不心安。” 更重要的是,她得替原主报了这仇。 楚霁风同意她这说法,哼了哼:“可苏剑锦是只老狐狸,你就这样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苏尹月摇摇头:“当然不会,可我刚才忽然想起,当日我拜堂后就被送进了出云阁,随后就有一个小丫头送了食物进来,我当时饿得很,三两口就吃个精光了。” 楚霁风目光沉了沉:“那你的意思是,要害我的人是在王府里?” “大有可能。”苏尹月说道,“你人缘不好,哪里都有仇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楚霁风嘴角抽了抽,随后唤了常无影进来,让他去查一下当日是哪个小丫头送来的饭菜。 等苏尹月上完药,常无影便回来了。 “世子爷,当日送饭菜来的丫鬟叫春儿,是在厨房里干活的,可第二天就有人发现她摔下了池塘淹死了。因为只是死了个丫鬟,所以府里人就悄悄地把尸体草草处理了,没有声张。”常无影说道。 对此结果,楚霁风并不意外。 大婚那晚,那人估计是想来瞧瞧自己下的毒是否起作用了,谁知道常无影发现了有刺客,所以徐青远反倒能爬进出云阁,将他惊醒。 真是时也命也。 现在一查,确定了灌毒的人是在王府里,倒是好办多了。 …… 凌王府外有个男子一直在附近徘徊。 男子看上去像个读书人,相貌不扬,衣着也不出挑。 忽然,他看见有个穿着华衣的女子从里走出,丫鬟搀扶着她上马车,他眼睛顿时一亮,急忙奔了过去。 “月儿!”男子大喊。 他一身寒酸气,忽然扑到楚静娴跟前,吓得她险些从马凳上摔下来。 “哪来的乞丐!”楚静娴怒道。 男子看清楚了她的脸,一阵失落,赶紧揖手说道:“小生认错了人,还望姑娘恕罪。” 楚静娴哼了一声,正想转身上马车,却想起了他刚才喊着的话。 她回头,换了一副面孔:“公子,你刚才是喊月儿?” 男子犹豫不决。 楚静娴打量着他,再是追问:“莫非你是来寻大嫂嫂的?” 男子忍不住了,赶紧说道:“是的是的,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帮忙传话?” 楚静娴打量着他,看上去就是个寒酸的,果然是和苏尹月同一路货色。 她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我不知道你的底细,怎么能替你传话?” “小生叫广文涛,北河村人。”广文涛神色焦急,“姑娘,我寻月儿真是有急事,还请姑娘帮个小忙吧。” 楚静娴按压住心里的惊喜。 他是北河村人就罢了,还一口一个月儿,楚静娴才不信他和苏尹月没有点男女之情! 既然来了这么个好机会,她就不能放过! “最近我大哥常在家中,就算我传话,怕是见不到大嫂嫂。”楚静娴故意说道。 “我堂堂正正来找月儿,为何就不能见?”广文涛留意到这句话的不妥,变了脸色,“莫非真如旁人所说,月儿嫁的夫君是个活阎王,受尽虐待?!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会让月儿回京待嫁!” “哎,可怜了大嫂嫂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人。”楚静娴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声:“我不好得罪家中大哥,却又不忍心不帮大嫂嫂,这样吧,你留个住处,若大嫂嫂出门了,我便派人告知你一声。只是这事儿……你千万不能说漏嘴,免得我被大哥责罚。” 广文涛连忙点点头:“多谢姑娘!” 等人走后,楚静娴用帕子抚了抚衣衫,觉得自己与广文涛靠近谈了一会话,身上都沾染他那一身穷酸气了。 “罢了,回去沐浴。”楚静娴没了心情外出。 丫鬟春梅跟随,问道:“小姐不是和苏尹月不和吗?怎么还要帮她?” “你傻啊?”楚静娴哼了哼,“那个叫广文涛的,一看就是跟苏尹月在北河村生了情的。我这个大哥哥只手遮天,可家中娘子要红杏出墙,他能拦得住吗?” 第47章:洞房恶梦 在楚静娴的认知里,楚霁风这等杀人的阎王是不会得女子喜欢的。 之前皇帝送过一些宫女给楚霁风,没过几天都死于非命了,苏尹月若是个有脑子的,就该知道不能守着楚霁风过一辈子,搞不好哪天楚霁风心情不好就杀了她。 若苏尹月真的红杏出墙了,不仅能收拾了苏尹月,还能让楚霁风成为京城的笑柄! 这么好的事儿,楚静娴自然要促成。 …… 没过几天,楚霁风的伤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期间他还是不听话的外出过几次,有一次是去找了秦烨。 他拿出一个锦盒,道:“这就是你托工匠打造的环心扣。” 秦家百年根基,养着一些出色的工匠专门为秦家研制各类兵器和暗器。 这环心扣是为一对,金环一套在人的身上,就再也取不下来,而且跑到天涯海角都能被坠子扣所寻到,也只有坠子扣才能解开金环。 楚霁风打开看了半响,眼里没有半点眼神波动。 秦烨继续说道:“这一对东西为何被唤作环心扣,乃是因为前朝皇帝喜欢了一个倾城女子,那女子偏偏武功高强,随时可能逃走,他便命工匠研制出这个东西,那女子戴在身上后,无论她逃到哪里,皇帝都紧随而至。” 楚霁风将环心扣放回锦盒内,似乎没什么心思听他说这一段故事。 秦烨紧盯着他,继续说着:“那女子根本不爱皇帝,也痛恨皇帝用此来束缚自己,最后选择了自尽,宁死不从。” 楚霁风听到这最后的结果不甚满意,抬眸沁出丝丝冷意:“你今日话可真多。” 他拿了东西就要离开。 秦烨急忙起身,道:“世子,不要伤了人!” 楚霁风心生奇怪,回头盯着秦烨:“你知道本世子是要将此物用在谁身上,那人与你有什么关系,居然能让一向清冷的你开口为她说话。” 秦烨一怔,知道了自己颇为失态。 对啊,楚霁风用在别人身上,他还能质问一两句,偏偏那人是楚霁风的娘子!他又有什么资格插手劝说! “世子若是提防她,大可……”秦烨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大可休了她,以绝后患。” 楚霁风冷冷说了句:“难道本世子就不能是对她有情?” 秦烨宛若听到了一句惊悚至极的话,跄踉了一下,他扶住桌子,怔怔的看着楚霁风。 真是旱天打雷,铁树开花了! 道别了秦烨之后,在半路上就有赤龙卫来传消息,说是启武帝要召他进宫。 他回府后,便让季嬷嬷给他收拾点衣衫,他得出京办差事。 季嬷嬷欲言又止,想要劝阻,可这是皇命,哪能说不去。 楚霁风在里屋看不见苏尹月,便知道她肯定是在药屋子里忙活。 果然,在窗户边上一看,她正专心致志地在碾碎药材,就连楚霁风走进了屋子,她也一时间没有察觉。 等她忙完了手里的事儿,楚霁风才开口道:“皇上派我去抓拿逃了的南梁细作,我得离京一阵子。” 苏尹月忽然听到了声音,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把气调顺了,脸上带着愠色:“不是让你好生调养一段时间吗?你硬要出京办事,是真的不想要自己的性命了?” 这几日两人朝夕相对,苏尹月是越发的胆子大,敢随便大声对他说话了。 楚霁风拿了启武帝做挡箭牌:“皇命难违,要么你进宫与皇上禀明情况,让他派别人去?” 苏尹月白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为难自己。 她翻看着药架子,道:“你要是不想去,还能有人逼得了你?你去就去吧,当我这个大夫死了就成,反正我是不能医治你这病了。” 楚霁风淡淡一笑:“这样吧,我便不与你分嫁妆了, 就连先前在苏府搬回来的金银地契,也全都给你。” 苏尹月猛地一惊,侧头看向了楚霁风:“你……你说真的?” 忽然得了一大笔银子,她的舌头都打结了。 楚霁风点头:“我说过的话从不食言。” “那好那好。”苏尹月翻出了一个小盒子,里头装着几颗她精心调制的丹药,“其实你体质特殊,能压得住体内毒性,偶尔出京办办事是无妨的。这些丹药能调和你的五脏六腑,你拿着防身。” 她怕他反悔,赶紧将盒子塞到了他手里。 楚霁风却反应极快,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宽大而又冰凉,她神经一麻,愣在那儿呆呆的看着他。 “那我也送你一物。” 不容她开口拒绝,一只金灿灿的小镯子便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她低头看着,却不知道额头有什么冰凉东西贴了贴,令她浑身僵住,气也不敢喘一声。 等楚霁风离开许久后,苏尹月还站在原地,身体僵硬。 直到金环上的铃铛响了起来,她才回过神来。 她脸色苍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烫的厉害! 这肯定是假的…… 楚霁风怎么会亲她?! 她抬手看了看玉环,恍恍惚惚,因为此事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惊悚,她直接催眠自己这事不可能发生,随后就将此事忘了。 季嬷嬷本来将她的物件搬回了正屋,但她这会儿死活不肯在正屋歇息,硬是搬回了后院的屋子睡。 这一晚她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自己就深陷梦境。 先是梦回了那日遇刺,将楚霁风如何护着她的情景重现了一遍。 谁知画面一转,竟是洞房花烛夜,她披着红盖头,忐忑的坐在床上等待郎君。 有一双脚缓步靠近,掀起了红盖头。 苏尹月娇羞的抬起头,眼前是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软绵绵的喊着:“世子……” 梦到这儿,苏尹月已然被吓醒,惊叫了一声。 她坐起身来,不住的喘着气。 屋内黑漆漆的,她才想起楚霁风今日已经离京,她是独自睡在后院的屋里。 “怎么会梦见他,还洞房了?”苏尹月拍了拍胸口,“不可不可,我怎么能起这样的心思呢,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都不知道呢。” 第48章:来讨银子 受了惊,她便没法继续睡。 点了蜡烛,借着烛光,她看见的手腕上的金环,那小铃铛在微微晃动。 她摇晃金环的时候,铃铛竟然没有半点声音。 奇怪,白天的时候才不是响过吗? 这是楚霁风送的东西,她想要摘下,免得胡思乱想。 可那扣子怎么都掰不开,一番操作下来,她的手腕已然通红。 她凝视了金环半响,也不知道诀窍在哪里,遂决定作罢,既然是楚霁风给她戴上的,等他回来,再让他解开就是了。 …… 楚静娴知道楚霁风不在京中,只觉得是天助她也。 等苏尹月一出门,她便立即派人告知广文涛,好让他半路拦截。 有了春梅的指点,广文涛认住了苏尹月的马车,特意寻了个机会,与马车相撞。 车夫见他一副穷酸书生的打扮,毫不客气的骂道:“你有几条命?!也敢撞上来?!” 马车上挂着凌字木牌,若是京城人士,早就避之不及。 看来此人是个外来的,所以车夫也懒得与他计较。 谁知广文涛连忙爬起来把马车拦住,喊道:“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不长眼,但我可以赔你银子。” 车夫冷笑,正想说话,后边的车帘子便被掀了起来。 “世子妃,小人立马将他赶走。”车夫怕她怪罪自己,赶紧说道。 苏尹月摇摇头:“不必,我好像认识他。” 是原主认识的人,也是原主的记忆驱动着她有此动作。 看见了广文涛那一张脸,她的心情竟也起了一丝变化。 “月儿妹妹!”广文涛就知道她能认出自己来,脸上尽是温和笑意。 可现在到底是苏尹月霸占了这副身体,她很快就将心头上的欢喜压下,面色淡淡的:“广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眼前的广文涛是北河村人,已经十八岁,还是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虽然他屡考不中,但原主当初在北河村受人欺负,他还是帮过几次的,一来二去,原主对他生了点情义,还改口喊他广大哥。 可惜原主胆小,还没道出心中情意,就被苏剑锦接回京中了。 苏尹月此时之所以喊他广大哥,是怕被他瞧出端倪。 “我……”广文涛想要说是来寻她的,话到嘴边就停住了,接着又说,“我阿娘生了重病,我便来京中想给她买点药材……” 苏尹月拧了拧眉头,道:“你没给她请郎中吗?” 广文涛摇摇头:“那些郎中说我阿娘没救,我不信,就来京中寻更好的大夫了。但那些大夫得得要五两银子才会出城看诊,我……我实在是拿不出来。” 苏尹月并没怀疑,广文涛家中是有几亩地,但他只顾着念书,他家中老母独自一人做农活,又能攒多少银子。 念着他是原主在意的人,她便让香桃拿了一些碎银子,递给他:“你拿着赶紧你阿娘请大夫吧。” 广文涛接过了钱袋子,赶紧道谢。 苏尹月放下了帘子,让车夫继续赶路。 香桃看了她几眼,最终忍不住提醒道:“世子妃,他是外男,如此称呼您,怕是对您的名节不大好。” 若是被世子爷听见了,肯定要拔了他的舌头。 苏尹月也想到了这点,便说:“他是我在北河村的旧识,应该不会再见。” 香桃点点头:“那便好,若不是今日意外撞见,奴婢还以为他是知道了您富贵,特意来要银子的呢。” 苏尹月对广文涛的记忆全部来自于原主,根本没有广文涛的缺点。 但她是外来的灵魂,又是颜控,对广文涛可是一点心思都没有,只是一笑而过。 广文涛掂量着手里的钱袋,转入了巷子,赶紧打开看了看。 他眼睛一亮,整整有三十多两银子! 就算他家连续几年丰收,也没法赚到这么多银子呢! “那人果然没骗我,苏尹月在京城果然富贵了,出手竟这么阔绰。”广文涛心里美滋滋,横着小曲儿回了客栈。 在路上,他已经打定好了主意。 他以前在北河村就诓骗了苏尹月不少银子,现在既知道她得了一大笔嫁妆,怎能不捞个够本? 没过两天,苏尹月外出之时就被人拦了马车。 掀开帘子一看,竟又是那广文涛。 苏尹月轻轻拧眉:“又是你?你怎么还没回北河村去?” 有车夫和丫鬟在,他自然不敢放肆,只说:“月儿妹妹,我有事相求,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尹月冷了脸色:“广公子应该知道我已经嫁了人,你三番几次如此亲密唤我,是故意毁我名节吗?亏你是个读书人,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广文涛一怔,他认识了苏尹月三年,还真没见过她这般严词厉色过。 甚至于,他还不敢对上苏尹月的眼睛! 香桃在一旁点拨:“你应该唤我家主子凌世子妃。” 广文涛心中冷哼,原来是真攀上高枝了,怪不得这般嚣张说话。 只是他也觉得奇怪,以前苏尹月跟自己说两句话就脸红,怎么现在就冷言冷语的了? 他搓了搓手,说道:“凌世子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尹月拒绝道:“我还有事儿,你就在这儿长话短说了吧。” 广文涛见她不给机会,只能顺势说道:“是这样的……我请了大夫回去,可那大夫说我给的那点银子不够,我……我没办法了,只能再来找你。” 香桃率先怒了:“三十两银子还不够吗?你阿娘是得了什么重病,要这么费银子?!” 她现在认定了,此人就是来骗钱的! 苏尹月眸光闪烁了一下,说道:“广公子,我们虽是旧识,却没什么情分,上一次给你的三十多两银子,我已经算是尽心了。” 广文涛听出了她的意思,不由得恼怒起来:“在北河村的时候,我们母子对你多有照顾,你现在过上了好日子,竟如此忘恩负义?!” 说着,他还拿出了一个手帕出来,在她面前晃了晃:“瞧瞧,这是你当时送给我的!还说我日后若有任何困难,会尽心尽力帮我呢!” 这儿是大街集市,他一吼,就引来了不少目光。 香桃急了,赶紧让他小点声。 苏尹月也是双眼发黑,当初原主为何会看上这个恶心的人?! 第49章:敲诈 其实广文涛也没料到苏尹月会对自己这么无情。 他知道苏尹月嫁了个活阎王,在凌王府还备受欺凌,便打起了别的主意,又软了声音说道:“月儿妹妹,我是记着你的心意,若不是阿娘生病,我也不会如此啊。” 苏尹月憋着一肚子火,但这是在大街上,她怎么也得要点脸面。 像广文涛这种有文化的无赖,还真是不好跟他硬碰。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茶馆,道:“去那儿喝杯茶,我们谈一谈吧。” 广文涛忙的点头。 苏尹月愿意谈,那就代表他有机会。 到了茶馆坐下,苏尹月打发了香桃去买东西。 广文涛已经将手帕贴身藏好,他知道此物是自己的杀手锏,可以来拿捏苏尹月。 广文涛没进过几次城,小茶馆上的糕点,也能让他吃得津津有味。 苏尹月对了楚霁风这等绝色有一个月了,看着广文涛满嘴是糕点渣子,不由得犯了恶心。 “月儿妹妹,你怎么不吃?你以前不也是念着京城里的糕点吗?” 广文涛一边吃着一边看她。 此时她没坐在马车上,他看得清楚了许多,不禁晃了晃神。 他以前就觉得苏尹月长得还有几分姿色,但没想到她回京才一个月,皮肤如雪,气质不凡,哪里还有北河村的土味。 苏尹月淡漠的开口:“当初在北河村的时候,你阿娘对我很是照顾,我可以再给你五百两回乡,但我先前送给你的帕子……你得还回来。” 广文涛灌了一口茶,慢声说道:“那不行,这是你送我的帕子,情义可重了!” 苏尹月挑眉,自然知道他是想要坐地起价。 可广文涛却不是这么想,他双眸紧盯着苏尹月:“月儿妹妹,你对我如此,我岂会不明白你的心意呢。” 苏尹月一听,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想了想,才说:“话不可乱说,我已经嫁入了凌王府,那不是你能招惹的。” 果然,广文涛一个平民百姓听到了这话,面色随之僵了僵,生了几分惧意。 他只想要点银子,可不想把自己的命都丢了。 苏尹月见他面色有了变化,趁机又说:“所以,你留着那帕子,反而会害了你。” 广文涛听过楚霁风的名号,也是这般认为。 他脸上没有露出多少怯意,捂住胸口那帕子的位置,说道:“五百两不够。” 苏尹月便说:“那就六百两。” 广文涛牵扯了一下嘴角:“多加一百两就想打发了我?我可是听说你刚得了一笔丰厚的嫁妆,月儿妹妹,你厚道点吧,至少也要一千两吧?” 苏尹月冷冷笑了出声:“一千两?你还真是敢。” 广文涛怔了怔,没想到她性情变化得如此厉害,在北河村的时候,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苏尹月那曾拒绝过。 他更加笃定,他只能用帕子威胁她一次,要是不开口多要点,下次就没机会了。 “月儿妹妹,你也说自己嫁入了凌王府了,那是皇亲国戚啊!你还差这一千两吗? 再说了,若你夫家知道这了帕子,你怕也是不好过吧?”广文涛低声威胁。 谁知苏尹月听了这话,还笑了起来:“我是不差,可我不想给你。” “你就不怕我拿着帕子到凌王府揭发你?!” “揭发我什么?揭发我以前送过你帕子?”苏尹月满不在乎,“我与你从未逾越,我怕你有嘴去告我的状,没命回去给你阿娘送终。” “你竟敢诅咒我阿娘!”广文涛瞪着苏尹月发了怒。 苏尹月面露无辜之色:“是你说自己阿娘病重,我给你六百两救人,你偏偏不要,反而在这儿跟我讨价还价,不就是耽误了你阿娘的病情?” 广文涛的阿娘实则还好好的,他前几日只是随便寻个借口要钱而已。 他稳了稳心神,越发觉得苏尹月不好对付,只好说道:“ 月儿妹妹,你至于这般恶言相向吗?你现在嫁得高门了,就不认人了是不是?我打听过你的事情,知道你会点医术,不如你跟我回去北河村一趟?若你能治好我阿娘,这帕子我肯定会还给你,银子我也不会要。” 苏尹月眼神一凝。眼神还透出一股阴冷,让广文涛心生惧意。 “你倒是个孝子。” “当然,你何时见过我忤逆过。”广文涛手心出汗,不敢对着她的目光,“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在北河村时,广大娘对我不差,我跑这一趟无妨。”苏尹月说道,“明日天亮,城门处等。” 广文涛没想到她如此痛快就答应了,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急忙点头道好:“明日不见不算!” 广文涛临走前也不要银子,只是匆匆忙忙回了客栈。 春梅还在房间里等着,看见广文涛回来,便立即凑上去:“如何?她答应了吗?” 广文涛近距离见了苏尹月一面,心头被撩得痒痒的。 他抓住了春梅的手,摸了摸她的手背:“好妹妹,我既然开口了,她怎会不答应。” 春梅心里直倒胃口,但此人大有用处,她不好得罪,只能陪着笑脸:“广公子果然厉害,如此看来,世子妃对你果真是余情未了呢。” 广文涛心里虚,方才苏尹月那般神色,对他哪里还有什么情义。 “我和月儿的情分当然深厚了。”广文涛睁眼说瞎话。 虽然苏尹月答应了他跑一趟,但他反而觉得不踏实。 春梅趁机抽回手,接口说道:“此次能帮到广公子,我家姑娘也高兴,我先回去复命了。” 这两次苏尹月出门,皆是楚静娴派她来通风报信,不然广文涛哪能这么快就找到人。 春梅走后,广文涛便轻蔑地牵扯了一下嘴角。 他又不是傻子,哪里会相信楚静娴这一番说辞。 楚静娴之所以帮忙,无非是想给他们制造机会。 当然了,广文涛看见苏尹月整个人都变了,也起了不轨之心。谁知道苏尹月压根没给他好脸色看,连个一千两都不愿意给。 见敲诈不成,广文涛只能另寻他法要钱,总不能他要空手而回吧。 幸好苏尹月还如以前那般好心肠念旧恩,不然他还真骗不了她出城。 第50章:你媳妇跟人跑了 翌日一早,楚静娴起了大早。 她命人紧盯着出云阁的动静,果然看到苏尹月带着香桃出了门,还带了不少行装,她连忙吩咐春梅跟在后边。 没多久,春梅便回来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喘着气说道:“没错,她和广文涛在城门见了面,如今已经一同上路了!” “好啊!”楚静娴激动得一拍桌子,“果然如我所料,苏尹月宁选个乡下穷小子,也不愿跟楚霁风过一辈子呢!” 坐在边上的凌王妃喝了口茶,慢声道:“苏剑锦也在苏尹月手里吃了亏,可见她不是个简单的,她怎么愿意跟着广文涛离开?” 她在昨日才知道楚静娴在谋划这件事,觉得有些奇怪。 而且,苏尹月那些嫁妆还在出云阁里呢。 “母妃,她对广文涛有情,有什么不可能的!”楚静娴说道,“那日广文涛来寻人,知道她受了委屈,还特别生气呢,他们两人的情分肯定不浅。再说了,现在那个短命鬼不在京城,要换了是我,我也会赶紧逃跑,与情郎私奔。” 凌王妃想了想,也觉得有点道理,问道:“派人跟着了吗?” 春梅点点头:“奴婢办好了,还让那人沿途留下记号。” “母妃,就算苏尹月不是跟着广文涛私奔也无碍,她如今跟着外男出城,此事闹大了,丢脸的是他们夫妇两人!”楚静娴说道,“怎么算,我们听雪堂都是有益处的!” 凌王妃站了起来,嘴角勾了勾:“这话倒是没错。” 母女两盘算好,就在王府门口等着凌王下朝。 楚静娴添油加醋的将事儿一说,顿时就惹了凌王生了怒。 “好她个苏尹月,高攀了我凌王府,还敢与外男出城?!”凌王拂袖,立即下令召集人马。 他要把人抓回来,往死里打! 楚静娴也要跟着,凌王气在头上,并没拒绝。 只是他们一行人还未到城门,便看见了前方的黑木马车,驾车的正是常无影。 凌王的心一沉,楚霁风回京了,怎么会这么凑巧。 他正犹豫着该不该跟楚霁风道明此事,谁知道楚静娴一夹马肚子,便驾马上前,大喊道:“大哥哥,不好了!大嫂嫂跟别人跑了!” 说话清晰,声量不小,城门有不少百姓来往,顿时惹得人人侧目。 “娴儿!”凌王气得不轻,这是凌王府的丑事,怎能当街叫嚷出来。 楚静娴已然策马到了黑木马车跟前,还是扯着嗓子喊道:“大哥哥,那人是北河村来的,似乎是大嫂嫂以前的情郎!” 常无影蹙眉,低声呵斥了一句:“你胡说什么?!还不住嘴!” 越来越多人看着他们,此事传开,那他家主子肯定会遭人耻笑! 楚静娴心里得意,还欲再说。 但此时有一只白皙的手掀开了车帘,楚霁风阴沉的声音随之传来:“你还不长教训,随口污蔑你大嫂?” “我没有!”楚静娴说道,“那男子叫广文涛,与大嫂嫂是旧相识!他们今早一起出城,我和父王就是要出城抓他们呢!大哥哥,她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你何必还要维护她?!” 楚霁风听到广文涛这名字,眼神明显有了变化。 只是他半张脸半暗,楚静娴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人越聚越多,都想看看这场好戏。 只是他们碍于楚霁风的恶名,不敢大声议论。 楚霁风忽的笑了笑:“我的娘子放着我不要,跟着一个乡下小子跑了,你这不是在骂我长得丑吗?” 楚静娴愣了愣。 街上的人也没能理解楚霁风为何会计较起此事,当务之急不是该去抓女干吗?! 楚霁风没出马车,但里头猛然袭来一条鞭子,打在楚静娴的身上! “啊——!”楚静娴惨叫一声,华丽的衣裳立即见了血迹,手也抓不住缰绳,摔了下马。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就连凌王也吃了一惊,想要上前扶起自己的女儿,可楚霁风又是一鞭子落下,他根本没有机会靠近! “大哥哥!饶命啊!”楚静娴哭着大喊。 不到片刻,她身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道血痕了。 “霁风!”凌王没见过楚霁风下如此狠手,双腿颤抖得厉害,一步也挪不上前,他看了看血肉模糊的楚静娴,终于鼓起勇气喊道,“她并不是这个意思,你何至于下如此狠手!况且……况且她是你妹妹啊!” “就因为她是我妹妹,我才没伤着她的脸,还留了她一条命。”楚霁风冷哼了一声。 楚静娴已经痛得没有知觉。 她艰难的抬起头,看见坐在马车里的楚霁风,他高高在上,似乎不容任何人冒犯。 自己可是堂堂的凌王府的千金小姐,今日竟然街上遭了打,还被这么多人看见了,此刻她心里恨意十足,十指在地面上抓出了血痕。 “你……你鞭打亲妹,如此无情无义,难怪苏尹月弃你而去!”楚静娴用尽力气大声喊着,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楚霁风,“她今日红杏出墙并不奇怪, 你可是杀人如麻的阎王!怎会有女子喜欢你,与你做夫妻!” 楚霁风的眼眸已经酝酿起了风暴。 众百姓没想到楚静娴如此大胆,竟当着楚霁风的面说出这种话来。 他们怕殃及池鱼,赶紧退后几步,上一次楚霁风当街砍杀了十数个刺客,他们可是全都听说了。 楚霁风没有再次下鞭子,问道:“你是不想要命了?” 楚静娴忍着痛,冷笑了一声:“大哥哥,我只是好心劝你!那广文涛在前几日就来寻过她,他们两人还见过两次面,可见是一早就商议好了要一起逃跑,今日……今日苏尹月还带了不少行装出门,她怎么还会回来!大哥哥,我劝你还是快点去抓人,免得他们有了什么不轨行为,不然到时候,你更加丢脸……” 凌王已然被他们兄妹两人气得头昏脑涨,此事闹大了,凌王府的面子也是丢尽了。 “这事儿……”凌王擦着汗珠,“这事儿肯定有什么误会,娴儿,你不可再胡言乱语,毁你大嫂名节!” 楚静娴此时哪里会管王府声誉,说道:“苏尹月是坐着凌王府的马车出城的,肯定有守城士兵看见了,我……我根本没有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