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父你印堂发黑
“连环杀人犯再度作案，正义何时才能得以伸张？”
看完手机里的新闻，在窗台边享受着阳光的神父放下了他的二郎腿。
加上这一起，萩海市这个月一共发生了十五起命案，凶手每次在完成作案后都会留下一道奇怪的符文，十分邪门。
更诡异的是，每一个死者离世时都挂着微笑，在夜行者们（指抢在警方之前赶到现场抢占头条的无良记者）的镜头下显得无比的狰狞。
一时间整个萩海人心惶惶，街角的发廊都因此提早了关门的时间，令神父唏嘘不已。
“这么疯狂，该不会是撒旦的那帮信徒干的吧？异端，果然是异端。”神父咬了一口蜜瓜，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担忧。
他可是“正规军”，理论上和那些歪门邪道是对立的关系。万一凶手哪天心血来潮，忽然想起了这点怎么办？
明亮的阳光从窗口中斜射而下，神父却感觉有点冷。
“已经下午三点了，要不……我今天早点关门，回一趟娘家吧？”
正想着，门口走进来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穿着黑色的风衣，高高瘦瘦，被兜帽遮挡着的半边脸上透着苍白的病态。
风衣男停在教堂的中心打量了一阵，看了一眼神父，又看向了一旁的告解室。
“稍等。”
神父心领神会地擦了擦手，小跑着走进了告解室。
风衣男面色阴沉地走进了另一头，沉声道：“神父，我有罪。”
“说吧孩子，你犯了什么罪，主会宽恕你的。”神父和颜悦色地说道。
“我害死了我的父母，害死了我的好友，我……不该降临到这个世上。”风衣男语气沉重。
“……”
神父的面色骤然严肃，身体都坐直了几分。
杀人犯找神父忏悔，这种桥段在影视剧中十分常见。
但在这座城市里，神父平日的工作也不过是和困扰的大妈们聊聊人生罢了，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但萩海市的连环杀人案件正闹得沸沸扬扬，他不会运气刚好就这么“好”吧？
“倾诉吧，孩子。告诉我你的罪恶，主会宽恕你的罪过。”隔着一块不透光的幕帘，神父的语气还算镇定。
毕竟风衣男用的词是害死，而不是杀死或者弄死。他肯上门忏悔，说明事情还存在着回转的余地。
风衣男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片刻的思索后，反问道：“神父，你见过恶魔吗？”
“恶魔？”
神父眉头一皱，这话题一开始就不大安全啊……
他连忙正色回答道：“孩子，你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有光吗？”
“为什么？”
“因为太阳无时不刻不在进行高热的核聚变，所以能源源不断地向我们提供光和热。”
“……”
神父又问道：“那你知道这世界为什么没有恶魔吗？”
“你说。”风衣男对此不置可否。
“因为这不科学。”神父摊手道。
“噗嗤，哈哈哈你这神父可真有意思……”风衣男笑了。
“混口饭吃而已，不然主也没别的办法填饱我的肚子。”
神父倒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继续道：“在我没当成神父之前，我也曾是一个拥有着远大梦想的心理系高材生。奈何时运不济，毕业后居然连个要我的单位都没有。那时候我求了很多次神，结果彩票都没中过超过50块的。所以这东西啊，没用的……”
“那你是怎么……”
“怎么当上神父的对吧？”神父陷入了回忆之中，语气有些沧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是一个公务员。”
风衣男：“……”
“为了促进国内外的友好交流，展现出大国慷慨包容的广阔胸襟，萩海市才决定在这建了一座教堂。我的专业对口，所以被分到了这里。
一开始我还是不愿意的，但想了想我这是在为国家建设贡献力量，这才忍痛留下，放弃了儿时的梦想。”神父一脸的唏嘘，字里行间里无不透露着“真香”的气息。
废话，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也整不到这种悠哉又稳定的活啊。
“这么说，我来错地方咯？”
“这倒没有。”
神父摊开了手，让自己显得更亲和些，说道：“我没事的时候也研究过神学，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帮你解惑。我希望你不要陷在这里面，人生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那我姑且就说说吧。”
风衣男坐正了身子，开始了他的故事：“在我八岁的时候，校车不受控制翻入了江中，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死了。在水底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东西。”
“姑且把他称作恶魔吧，他和传说中的一样，长的十分丑陋。他皮肤是紫色的，脸像是被人用钉耙犁过一样裂成了几块，獠牙歪歪斜斜，直插鼻孔……”
神父听着听着，脑海渐渐有了画面，想笑，但是忍住了。
这种时候，还是严肃一点好。
“那恶魔对我说，说我是一个灾厄，说这个世界，有我就会有灾祸。”风衣男忽然有些烦躁，点了根烟，这才继续道：“我无法反驳，因为那种事情，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一岁的时候，我和我的父母一起出海，船只发生了海难。我独自在大海里漂浮了一天一夜才回到岸上，而其他的人，全部陨难；五岁的时候，院里的导师带我们去游乐园玩，摩天轮发生了故障，整个倒了下来，最后也只剩下我一个……”
“请问，我可以离你远一点吗？”
“不准。”
神父乖巧地坐着，眼睛被二手烟熏得发酸，一动也不敢动。
他现在忽然觉得，恶魔说的话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这家伙，就是个天煞孤星！
“神父。”
“啊？”
“我就要死了，我感觉那个东西就要来找我了。假设上帝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为什么要死了？”神父试探着问道。
“一个月前，我的癌症就确诊了，大概还能活个一年吧。”风衣男吐出一口烟雾，将头靠在座靠背之上。
“一个月前？”
不知咋怎的，神父忽然想起了那条新闻。
那个杀人犯第一次作案时间，差不多也是在一个月前吧。
难道……
神父的心头咯噔了一下，当即答道：“那当然是积极治疗，携手美好人生！”
“治不了的，也就延缓一阵罢了。所以，我明知道自己要死了，为什么还要痛苦地在病房里等着死亡来找我呢？”风衣男自嘲地笑笑，眼神变得坚毅，仿佛在那一瞬间做出了某种决定。
“孩子，希望总是有的，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神父仿佛感受到了那股杀意。
这家伙，不会真的是那个被洗脑的异教徒吧？
他不会真的那么倒霉吧！
“神父。”
风衣男仿佛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板起脸来。
“怎么了？”
“私事说完了，咱聊聊正事吧。”
“正事？”神父的心头咯噔了一下。
风衣男递上了一台手机，直接地问道：“你认得这个东西吗？”
手机里显示的是一道符文，它由一个圆圈引伸而出，连着一段又一段的长短不一的回转折线。最终形成的图案不对称也就算了，闭合的边角部分还都突出去一截，强迫症看了简直要当场窒息。
这玩意儿不正是凶手在现场留下的那个符文吗？
“没见过！绝对没见过！”
神父当机立断，说得斩钉截铁，心中却在默默的发誓，“耶和华老祖宗啊，这是他逼我撒谎的，不算我违背教义啊。”
“没见过就没见过，你吼那么大声干嘛？”风衣男纳闷地看着他，耳朵在嗡嗡作响。
“抱歉……”神父降低了声音。
“其实你说谎了，对吧？”风衣男挨着椅子的靠背，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
神父连忙否定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说啊！”
“我说实话吧。你的印堂发黑，元神涣散，今夜必有血光之灾。不若与我共商大计，以御外敌。如何？”风衣男摊开了手，让自己的显得更亲和些。
遗憾的是，在神父的眼里，他反而更狰狞了。
……
华灯初上，夜渐渐地深了。
脱离了喧闹的人群，一个穿着兜帽长衫的男子停在了教堂阶梯前。
由于是上面派发的工程，萩海市教堂的装修还是有模有样的。
植被齐整的庭院，颇有仪式感的台阶，还有那厚重而神圣的大门，让此地成为了萩海市逼格最高的中老年妇女心理辅导中心。
平日里到了饭点就不会再有信徒上门了，神父也会在每天的五点半准时关门下班。但是今夜……教堂的门却是虚掩着的，里头散发着昏暗的灯光。
教堂的神父，总不至于要加班吧？
兜帽男的心底闪过一丝不妙，快步走上阶梯。在看到门前绘着的符文之后，那种不安转为了现实！
诡异的圆圈，不规则的折线，这不正是那个连环杀手的符文吗！
“我来晚了一步！”
兜帽男眯起了眼，当即放轻了脚步，悄悄地将大门推开一个缝，暗中查探。
幽静的教堂里摆着一圈红烛。神父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身下的鲜血染红了符咒，散发着诡异的荧光。
兜帽男闭上了眼睛，袖口下弥漫出两道黑气，游弋过教堂的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没有其他人。
得到了影子的反馈，兜帽男这才从门后走了出来，来到了神父的跟前。
神父虽然留了不少血，但还残余着微弱的气息，看样子杀人者的手法并不专业。而地上的那一圈符文，也只是普通的鬼画符而已，并无实际的意义。
“模仿者？”
模仿杀人，顾名思义，即是杀人者出于对另一名杀人者的仰慕，在行凶时使用相同的手法向其致敬的一种犯罪行为。
这种现象多出现于一些特点鲜明的连环杀人案件之中，而像萩海市杀人犯这般独具仪式感的作案手法，更是容易吸引到那些脑子不正常的狂热分子。
“真是闲的没事干了！”
兜帽男烦躁地俯下身子，想要从伤口中查探出有用的线索。
就在这时，神父却异常敏捷地翻了个身，手里出现一物，对着兜帽男的脸上就是一下！
“嗯！”
兜帽男闷哼一声，捂着眼睛向后退去。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凶名赫赫的他，有朝一日居然会被辣椒水暗算！
“没想到吧，老王！”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兜帽男只感觉下巴挨了一下重击，就昏了过去。
“呼……”
“神父”甩了甩发疼的拳头，擦掉了脸上的血迹。
这时，真正的神父才从大门后探出了一个头来，弱气十足地问道：“程先生，我可以报警了吗？”
第二章 天使与恶魔
麻利地给兜帽男的手脚绑了一个爱心蝴蝶结，程海坐到第一排的祷告长椅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家伙细胳膊细腿的，营养不良还脱发，整一个人畜无害的二次猿死宅，没想到居然会是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程海的话有些多。
在做完这一切后，他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感，也许只有看过自己辛苦养大的宝贝女儿被猪拱了的老父亲，才能够理解吧。
“程先生是干刑侦的吗？”神父主动攀谈。
对于程海，他还是很佩服的。
这两个月，整个华国的南部都被这杀人犯弄得是天翻地覆的。警方两次布下了天罗地网对他进行抓捕，却都没能成功。
现在却让他给做到了。
“刑侦？那倒没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上班族罢了。”程海否认道。
“上班族？”
神父看了一眼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凶犯，硬着头皮问道：“你一个上班族为何会去找一个杀人犯麻烦呢？”
就这熟练度，普通上班族？你骗鬼呢？
程海笑了笑，说道：“我说过了的。我已经活不长了，与其在医院里等死，不如趁着还能动的时候，做点能让我觉得死而无憾的事情。”
“原来如此……”
神父不胜唏嘘，程海也沉默了下来，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难闻的气味，充斥着这片区域。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神父憋得难受，继续问道：“这个凶手如此难缠，你是如何发现的呢？”
程海思索了一阵，回忆道：“这个啊，一个月前跳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在家里做法。我想了想不太对，就在他家里安了个摄像头，于是就查到了这里。”
神父：“……”
身体突患癌症，对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年轻人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打击。
但是……
“想开点，也许这个世界还有值得你留恋的地方。”神父试图劝解。
“想什么呢？”
程海笑了笑道：“我当时坠楼是救人时发生的意外，我怎么会干那种蠢事。”
“那就好，那就好。”神父也放下心来。
他能看得出，程海的精神已经放松了下来，他说的是真话。
就在这时，被打昏的老王两腿突然一蹬，醒了！
“醒了？你是这批新人里素质最好的一个。”
“啊？”
老王昏昏沉沉地应答着，并没能意识到这句话的危险性。
程海静静地看着他，瞳孔微缩。
让警方都束手无策的人，他自然也不会掉以轻心。更何况在家里的时候，老王就偶尔会凭空变出一些玩意来，不似常人！
所以在老王被打晕的时候，程海就给他注射了两管麻醉药。那玩意儿号称一支便可以让一头成年水牛昏睡三个小时，如今用了双倍的剂量，却只是让他睡了十分钟。
这事情，好像正在往玄幻的方向发展。
“两支不够，那就致死量吧。”
程海打开了背包，里面还有十几支药剂。
老王的精神还有些迷糊，说明这东西虽然效果不大理想，但还是能够发挥作用的。
“怎么是你？”老王认出了程海。
“我也很意外，怎么会是你。”程海没有看他，面色复杂。
他看过死者的照片，虽然被摆出了笑脸，但从他们最后的眼神里完全可以看出，他们在生前遭受了多少折磨。
而他，却还和凶手一起吃过夜宵……
不可原谅！
“你是……怎么盯上我的？”
“隔壁老王嘛，防着点总没错。”
程海敷衍地回应着，将四根麻醉针摁进了特质的弹夹当中。
“嘶——”
老王的脑子昏得厉害，仿佛混入了一团浆糊，皱眉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下手重了点，很快就好了。”
“是麻药吧？”
老王难受的呲牙咧嘴，但还是流露出了笑意，戏谑道：“不错的想法，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被人抓住呢？”
话音刚落，他的脸上多了一副浅蓝的石面具。伴随着一声沉闷的低吼，他的身体鼓胀出了数个肉瘤，就像有数只异形将要破体而出一般，剧烈地耸动着。
“让开！”
程海拿着枪上前，二话不说射出了所有的子弹。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后悔。他的心还是不够硬，明知道老王有古怪，却没有在他昏迷的时候打爆他的脑袋。
这毛病，得改。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喝！”
老王猛地怒吼出声，身上的尼龙绳应声而断，一只粗壮的手臂横在胸前，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骇人的动静骤然平息，老王手臂上的肌肉一阵耸动，将针头挤了出来。再抬起头时，他浑身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黑紫色。
“很遗憾，你错过了杀我的机会。”老王轻声笑着，带着几分自嘲。
被凡人给暗算，说出去可真够丢脸的。
“你，不是人？”
神父感觉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现在的老王，已经变成了一个满背黑毛，身高三米的怪物。他的身上满是鳞甲，恐怖的肌肉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也难怪能够逃脱警方的围剿。
这尼玛不科学！
“不错嘛，居然能够生发。”程海低着头，若无其事地上着子弹。
“你难道还觉得你手里的玩具可以伤到我吗？”老王觉得十分好笑。
“这种事情，不试试怎么知道？”程海举起了枪，眯眼瞄准。
生与死，他早已看淡。
更何况，老王此时的气势虽然强大，但总让人感觉缺了点什么，就像是一个没了根的老太监——底气不足。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家伙的变身没法完全抵消麻醉的副作用。
这一架，还有的打！
“有意思。”老王咧嘴笑了。
这么有趣的灵魂，简直是送上门的补品。
“先等等！”
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神父苦着脸站了出来，好声劝道：“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萩海的警察已经在路上了，你若倒戈卸甲，以礼来降，进去之后还可以判轻点，岂不美哉？”
劝降？
老王可不给他面子，冷哼道：“唧唧歪歪，老子三招之内杀了你！”
“额……”
神父一时语塞，只好向程海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希望他真的能像表现出来的这么有把握。
毕竟，他经历了那么多的灾难都能幸存下来，肯定也不是……
“不对！”
神父一个激灵，想起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程海虽然在很多灾难中幸存了下来，但和他一起的人都……”神父呆愣在那，如丧考妣。
老王可没空理他，高傲地看着程海，说道：“看在邻居一场的份上，我允许你说完你的遗言。”
这是留给优质祭品该有的尊严。
“遗言？”
程海想了想，说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就给你拜个早年吧，顺带祝你明年的今日有人能给你上香。”
“很好。”
老王怒极反笑，巨大的爪子猛然踏地，身体在那一瞬化作了黑色的旋风，快到连肉眼都难以捕捉。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战斗！
“后退！”
程海一肘顶在神父的胸口，同时手底抛出一物，举枪就射。
不知怎么的，此时在他的心底，竟有些兴奋！
“雕虫小技。”
球状的物体磕在了地上，爆散出一阵刺鼻的烟雾，老王蜷曲着身体，用手护住了面部。眼睛是他唯一会受伤的部位，只要护住了这点，什么炸弹枪械，也只是一团废铁而已！
沉闷的打击感从手臂的一侧传来，比先前的触感更具压力。
老王咧嘴笑了笑，因为他知道，程海弄到了真家伙。
可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将军！”
有力的手掌撕散了烟雾，伴随着肆意的狂笑声，老王强顶着程海的火力，出现在半空中之中。
程海一言不发地扔掉了打空弹夹的手枪，脚一勾，将一根球棒挑到了手上。
叮叮叮！
清脆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让老王有些恍然。
他忽然想起来，射在他手上的子弹只有八发，而刚才的枪声足有十二响，如果不是他打的太歪，那剩下的子弹打到哪去了。
他还想往上瞧瞧，但是身体已经落地，脚下的不踏实感让他心头一沉。
只听“咔”的一声，木质的地板禁受不住他的践踏，塌了下去！
这教堂建立在平地上，地板使用红木也只是为了一种仪式感，所以木头的底下虽是空心，往下不到40公分的距离就是实地了，并没有什么危险。
然而老王才刚一落地，腿上就是一紧。定睛一看，竟是一个捕兽夹！
“这地方怎么会有捕兽夹？”
老王瞪大了眼睛，忽然一个激灵，“这难道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他猛一抬头，一道白色的光影如同天使展翼一般朝着他落下。
那是一个吊灯，但又不是普通的吊灯。
为了评选市内的优质工程，萩海市教堂在建造的时候可没掺杂半点水份，所用的吊灯也是最为华贵的水晶吊灯。
这款吊灯请了外国的专家设计，足足有六层。完全点亮的时候，就如同展开了光翼的天使，极其绚丽，因而也有了六翼天使水晶灯的美名。
要做出这种级别的吊灯，用料不但贵，而且非常重！
足有三百公斤！
“不好！”
老王终于露出了惊慌之色，拔腿就走。
遗憾的是，在药效的作用下，他的身体已经变得迟钝。情急之下，竟让捕兽夹卡在了木板上，摔了一个踉跄。
于是，天使挥出了审判之锤，呼啸着砸到了老王的背上！
漫天的琉璃，反射着炫丽的荧光，让这一幕凭添了神圣之感。
老王喷出了一口鲜血，双眼变得血红。
再抬头时，程海已来到他的身前。
“将军。”
程海嘴角一扬，手中的球棒对着他当头砸下！
第三章 信仰圣光吧！
铛！铛！铛！
银色的球棒一下接一下地砸在老王的头上，画面足够惊悚。
“够了够了！”
眼看着老王的身体放松了下来，神父赶紧将程海拉开，生怕他真的入了魔。
“这家伙的头可真硬啊……”
程海拄着球棒瘫坐在地，不住地喘气，而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看着已经被打变形了的球棒，又看了眼老王毫发无伤的脑袋，神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家伙还没死？”
“远着呢，维持这个形态是需要能量的，死了可就没了。不信你探探他的呼吸，睡得可香了。”
神父：“……”
合着刚才那一顿乱敲，是在助眠呢。
“淦！”
程海扔掉了球棒，扶着膝盖站起。
他现在不爽，非常的不爽！
就像是在逃课打boss一样。虽然靠着取巧的手段轻松打赢了两个阶段，但基本功过差，等到三阶段开始的时候，该打不过还是打不过。
打不赢的战斗，可一点也爽不起来。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把三阶段也给逃了。
可这要怎么逃呢？
程海蹲在老王的身前，摸了摸他手臂上的鳞片。
“鳞片非常致密，硬度也高，子弹这么强的冲力都没能留下个痕迹。”程海细细琢磨着，摸向了他的面具。
遗憾的是，面具无法摘下，就连这家伙的眼皮也像是被焊死了一样，没法撬开。
于是，对着眼睛来一枪的计划也宣告了破产。
“唉，我就想随便下个副本，也不至于来这么硬核吧。”程海再次站起了身。
现在唯一有用的情报就是，这身鳞片对钝器的防御效果相对较差，在被吊灯砸到的时候，他吐了血。
要是程海能扛起压路机砸人的力量的话，倒也还是能打，可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神父，你这有圣水和十字架吗？”
“有……倒是有，但那个东西你也知道的，就是个摆设。”神父看了一眼程海腰间的家伙，劝道：“要不我们先逃吧。”
这头怪兽在整个警队的围剿下都能逃出生天，就凭他们两个人，实在是太勉强了点。
“去拿吧。”
程海踢开了脚边的球棒，给自己点了根烟。
想杀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
片刻后，神父托着一盆水回来了。里头的圣水是他一周前才祝福过的，在神像前放的时间比较久，他琢磨着效果应该也会强一些。
还没走近，他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程海从外边提了一个桶进来。
神父将圣水放好，疑惑道：“这东西是什么？”
“圣水啊，万一你的不管用，那就用我的。”
程海吐出了一口烟雾，将烟头摁在老王的头顶、熄灭，夹在了他的耳朵上。随后，他拧开盖子，对着老王临头浇下。
这盖子一开，味道就出来了。
神父一闻，顿时哭丧着脸道：“你这是想烧了这里啊？”
“对不住了。”
程海叹气道：“思来想去，我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如果这次让他逃了出去，之后还得死更多的人。我的烂命不值钱，若是栽在了这里，就当给后人提个醒了。”
神父闻言，沉默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从未怀疑过这个世界的构成。在他的眼里，天就是蓝的，血就是红的，恶魔这种东西就应该是骗小孩的。
原本这个时候，他应该回到了娘家，吃着火锅唱着歌，然后心满意足地睡上一觉。等到第二天醒来，又是美好而充实的一天。
然而现实却告诉了他，这个世界变了，恶魔来到人间了，他要活不过第二天了。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神父问道。
他想明白了，这恶魔的目标是他，程海要是失败了，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呵呵，算了吧。”程海笑了笑。
有这份勇气固然值得钦佩，但电影看得多的都知道，一个拉胯的队友并没有什么卯月。真打起来的时候，他的手都忍不住发抖，更别说胆小的神父了。
“你先走吧，拦住那些警察。如果他们没有专门处理这种事的人，就跟他们说你报的是假警，进去了也没关系，比这里安全。”
“……”
神父好难过，这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真男人时刻，居然被这么无情地拒绝了。
“走吧，我要开始了。”
“我明白了。”神父点头。
警方的前两次围剿中牺牲了不少人，程海这般安排，也是不愿意造成无谓的伤亡吧。
知道自己并不能做些什么，神父也只能在临走前，对着神像祈祷。
“万能的上主，请垂怜我们。请保佑你面前的年轻人，让他不受邪恶的侵扰。请庇佑这个这个世界，让它重归宁静。”
“你应该让他保佑我死后能够上天堂。”程海道。
“这不吉利。”神父严肃道。
“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国，真让我上去了也挺好。说不定还能给你美言几句，来年混个官身。”
神父：“……”
不愧是你。
“走了。”
神父挥了挥手，走出了教堂，只留下程海和老王两人。
端起了装有圣水的盆子，程海来到了老王的身前。
“老王啊老王，不是我想和你拼命，但老子咳嗽老不好，多半是废了……”
“如果这东西有用，你就麻溜地死吧。如果没有，今晚这一趟也算是开了我的眼界，看在邻居一场的份上，就给我个痛快吧。”
滋滋……
随着圣水的浇灌，老王的头上冒起了丝丝的白烟。
“起作用了？”程海眉毛一挑。
“额……”
老王的眼皮动了动，露出了难受的表情，随后睁开了眼。
“你在干什么？”
仿佛是还没睡醒，老王摸了摸头上的不明液体，有点臭。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程海心中苦笑，手上却扯了扯裤子的拉链说道：“抱歉。刚才找不到厕所，一时没有忍住。”
输啥咱也不能输了气势。
“你……呕！”
老王又惊又怒，狰狞的臂膀猛然鼓胀，凶狠地扫向了程海的腹间。
程海如炮弹一般飞出了四五米，将祭台砸得稀烂，重重地撞在了墙上。他呕出了一口鲜血，趴在地上，感觉全身都散了架。
好在，他在被击飞前将打火机扔下了地。遍地的汽油熊熊燃起，瞬间吞没了老王所在的位置。
“吼！”
随着一声惊人的怒吼，三百公斤的吊灯如同棒球一般被扔了出去！
一个火人从坑洞中站起，将腿上的捕兽夹掰开，然后拧成了麻花，随手扔在了地上。
“还真是……不公平啊。”程海苦笑道。
同样是传说里的东西，妖魔鬼怪就那么强，那被人吹上天的圣水只有把他滋醒的程度？
资本主义的骗局果然不可信！
下一秒，恶魔的身边一阵黑风鼓荡，弥散了半个教堂的大火就如同遇到了克星般悄然熄灭了。
“呵呵，你的想法，确实值得肯定。”老王狞笑道。
“有这能耐，投身消防事业多好，别整天呜呜渣渣的，不当人。”
程海艰难地坐了起来，颤抖着摸出了烟，咬住其中一根的末端抽出来，拿出了备用的打火机。
“呼——嘶——”
长长地呼出了一口烟雾，他的眉头也舒展了许多。
“看在你给我带来这么多惊喜的份上，我会将你的灵魂炼制成灯芯，然后点上灵火日夜炙烤。你觉得怎样？”老王抹了抹头上的残渣，面色冰冷，如同茅坑里的石头。
“是吗？那可太爽了。”
程海嘴硬地说着，捡起掉落在地的耶稣神像，将它背后的十字架给取了下来。
虽然都是装饰品，但这十字架居然也是金属制成的，长度正好，勉强能当个镐子用。
废了那么大功夫还是干不掉他，实在是有些遗憾。
扔掉了手上的烟，程海颤颤巍巍地站起，喃喃道：“要是还有下辈子，老子绝对不会再碰这倒霉玩意。”
眼见程海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老王一阵无名火起。他的身体突然变得模糊，扭动出两道分身，脚一踏，化作了三道黑光冲着程海袭来！
禁忌·三重存在！
这道术法衍生出的分身都是真实的，无所谓预判。
你程海总不能把这招也给破了吧！
“还真是不给机会啊……”
程海虚弱地说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挥舞着十字架，垂死挣扎。
人类的力量终究是有极限的。老王一拳就将十字架给打成了粉碎，扣着程海的脖子将他摁在了墙上。
“呃……”
大脑传来了缺氧的感觉，冥冥中仿佛有一股吸力，将程海拉离自己的身体。
再回头时，他看到了双脚不断扑腾的自己。
“这是……灵魂离体了？”
程海愕然，恶心和撕裂的痛感同时占领了他的感官。
“哈哈哈！挣扎吧！绝望吧！然后成为我的傀儡吧！”看着程海痛苦的样子，老王哈哈大笑，畅快到了极点。
只是他却没注意到，那破碎的十字架里散发出了点点荧光，已涌进程海的身体里去了。
“检测到外来生物，已启动反应程序。”
“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匹配……”
“匹配成功，正在读取宿主思维库……”
“分析成功，正在生成适合宿主的配备模式……”
“少女祈祷中……”
“配备成功，检测到宿主正在与高等深渊种族战斗，新手保护程序已启动，获得技能【神降】。”
“检测到宿主已失去意识，【神降】已自动发动。”
“【神降】加载中……”
随着一阵提示在程海的意识深处响起，他的身体毫无征兆地燃烧起来。
巨大的吸力拉扯着程海的灵魂，以老王的力量，竟争不过他！
“什么！”
老王面色大变，连忙用力，想要拧断他的脖子。
然而，他做不到！
程海的骨头变得坚硬如铁，任凭他有着千钧之力，也不动分毫！
奇怪的火焰点着了他的手臂，仿佛能够灼烧灵魂，让他真正地感受到了痛苦！
老王松开了手，退出了十米之外。
黑色的气流再次涌动，然而这次，那火焰却没有熄灭，反而在他的手中，越烧越旺！
“这是什么火？！”老王面色大变。
不远处，程海的脸被燃烧殆尽，只剩下了白骨。只是这骨头上的火焰却没有熄灭，反而像是头发一般长在了头上，无比拉风。
“【神降】——恶灵骑士，加载成功。使用期限，一场战斗。”
“嘿嘿……”
程海苏醒后，很快就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禁笑出了声。
果然，只有开挂才能打败开挂。
“你做了什么！”
看着程海‘空洞’的眼神，老王莫名的感受到了恐惧。
那眼睛……仿佛能吃人！
哗啦！
程海的右手一甩，拉出了一条锁链。
“都说反派死于话多，古人诚不欺我。你说你直接把我干死了，还有那么多破事吗？”程海嘲讽地‘笑’着。
“别得意的太早了！”
老王怒极，招呼着两具分身一拥而上。
他身为高等生物，稍用些力都能把这座教堂给掀了，还怕你一个新生的骷髅不成？
程海面色不变，手臂用力一抡，那燃烧着锁链就犹如有生命的银蛇一般在空中来回穿梭，只一合便将三人全部捆住。
“不可能！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三个老王目眦欲裂，悲愤交加。
若不是他的身体麻痹未消，他怎会落入这个下场！
程海无言一笑，稍一用力就捏死了两个分身，只留下最后一个老王，孤立无援！
“告诉我！让我死个明白！”他不甘地咆哮着。
他的力量是依靠着常年累月的献祭，一点一点地积累而来的，而程海凭什么？
“想学吗？”程海歪头问道。
老王下意识地点头。
“那就……”
程海来到他的身前，扶正他的脑袋，平静地看着他。
“信仰圣光吧！”
程海的声音徒然暴怒，眼窟窿里迸射出了耀眼的光柱，照亮了整个教堂！
审判之眼，发动！
“啊！！！”
光柱注入老王双眼，直射他的脑海。他一生中犯下的所有罪孽都化作了地狱之火，焚烧着他的灵魂！
“我错了……我不该杀人……不该血祭……不该用暗术偷看李寡妇洗澡啊啊啊！！！”
老王的身体疯狂地抽动着，企图靠忏悔来减轻痛楚，但……丝毫无用！
如果悔过就可以得到原谅，那审判的意义又何在呢？
最终，他的身体与灵魂都被燃烧殆尽，化作了飞灰！
可怜的老王，一直到死都没有获得一个体面的名字。
第四章 群魔乱舞
“新手任务已完成，奖励D级神降资格一次。”
随着陌生的声音响起，程海身上的火焰逐渐熄灭，失去的血肉也都长了回来。
“疼疼疼……”
神降状态消失后，程海第一时间瘫了下来，前胸后背裂开的疼。
这莫名得来的力量并没有治好他的伤。
“同样是外挂，你这里产也太抠了吧。”他忍不住抱怨道。
“意志同步已完成，宿主可以依靠完成任务获得奖励。”那声音冰冷无情。
“有什么奖励？能把我的病治好吗？”程海问道。
“……”对方沉默。
“歪！”程海拍地板。
“感谢你的来访，再见。”
对方的回答简单利落，且无情。
“你……”
程海本欲发火，但想了想，还是止住了。
“也凑合吧，好歹还有个变身的机会，就当捡了个玩具了。”
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不满足的。
如果给他这个系统的人真的有什么图谋，等到日后他病故了，傻的也是那个人。
身上的疼痛稍微缓了一阵，程海强撑着坐了起来，往老王的方向挪了挪。
老王的身体虽然化成了灰，身上的物件却没有被毁，其中也就包括了那个诡异的石头面具。
废话不说，程海拿起变了形的球棒，对着面具就是一砸。
“啊！嘶——”
过大的动作触动了伤口，程海痛呼一声，捂着腰坐在了地上。
他的骨头可能断了，这让他连呼吸都万分难受。
“你也这么硬？”
看着完好无损的面具，程海阴沉着脸给枪上了膛，然后……
砰砰砰！
没有硝烟，也没有碎片，唯一的不同，也就是墙壁上多出的三枚弹孔。
“啧……”
思考了许久，程海放弃了物理破坏的念头。
他将面具捡了起来，心脏骤然一跳，就如同被人抓上了云端扔下似的，灵魂都险些出窍。
虚空之中传来了一声呼唤，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
程海的面色一僵，鬼使神差的，竟将面具戴在了脸上！
周围忽然一片模糊，再回过神时，他已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这是哪？”程海呼吸一窒。
四周笼罩着一片黑雾，潮湿的青石地板自脚下延伸至远处，唯一的光源，是伫立在眼前的一栋房子。
房子的风格颇为哥特，高耸削瘦，有棱有角，看着倒是十分艺术。
“难道是这群邪教徒集会的地点？”
程海不禁回忆，在他戴上面具的那一瞬间，就仿佛获得了某种认可。而之所以被传送到了这，应该和他回应了那道呼唤有关。
“所以，这是我继承了这副面具，还是因为我在审判老王时读取了他的记忆残片而被误认为了主人？”
这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只可惜，系统没有鸟他。
就在这时，石道上忽有黑光涌现，一道门凭空打开，里头走出了一个人来。
“哟，男巫，这次这么早啊？”来人显得颇为意外。
程海一回头，眉毛不禁一挑。
来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打扮得还算得体，当然如果把他脖子上的那颗咸鱼头换成人类的会更好些。
“已检测到可接取任务：击杀？？？”
“任务目标：？？？”
“目标特性：？？？”
“威胁程度：极高。”
“任务奖励：S级神降资格一次；角色技能抽取一次。”
“提示：任务目标过于强大，建议宿主心里有点【哔！】数。”
系统的提示，让程海的眼角微微抽搐。
这坑货系统，不给一点有用的信息就算了，还带膈应人的。
“怎么了？任务失败了？”
咸鱼哥好奇的歪着头，翻白的眼睛里透着大大的疑惑。
“我杀死老王时的变身应该只相当于新手期的试用体验，未列入我的实际击杀，所以给的只是最低级的奖励，不会有恶灵骑士那种强度。所以……”
程海想着想着，突然有点头疼。
基于系统的判断，这咸鱼哥的实际战力至少也是和老王一个级别的。若是贸然动手，他D级的神降资格多半也只是白给。
而咸鱼哥那一句“这次这么早”也就预示了，他们定期会来到这里做些什么。从面具中传来的那声呼唤，正是某种催促的信号。
往更深一层想，他们这个级别的人，也许还不止两个。
他这是来到了这群怪物的老巢啊！
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程海也开始思考着应对之策。
“印象中的老王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而在审判之眼看到的画面里，又颇为狠厉……”
由于面具的存在，他的声音被重新合成过，和男巫别无二致，唯一的难题，就是男巫的性格问题。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程海敲定了最终的方案。
“哼！”
孤傲而不失嚣张。
咸鱼哥：“？”
一个月不见，这家伙怎么还傲娇起来了？
不过再一看，程海一身的衣服破破烂烂，看来是真的吃了场硬仗，心情正差，咸鱼哥也就没去触他的霉头。
他一把揽过程海的肩膀，带着他往楼房里走去，说道：“先别你那些破事了，有啥不顺的开完会可以来赤礁堡找我，哥请你吃油炸大虾。”
“赤礁堡？”
程海眉头一皱，对这个势力的评价又提高了一层。
那地方可不在国内啊，这传送门能到达的地方可这够远的。
秉着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的原则，程海没有半点犹豫地走进了房子。
房子里的布置整齐简约，只有一张圆桌和八张椅子，光线敞亮，和平日工作时的会议室大同小异，与外头的阴森恐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难道真的是来开会的？”程海懵了。
“闸总！想阴我？我都不知道你这把狙在架谁！”
一名衣着性感的火爆女郎挨着椅子，修长的大腿随意地架在桌面上，对着手中的平板口吐芬芳。
咸鱼哥轻车熟路地坐到了她身旁的位置，脑门上长出了两对眼睛，目光肆无忌惮的，也不知是看的是游戏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女人玩的是近段时间很火的“吃鸡”手游，而且已经进了决赛圈。
画面中，求生者还剩下最后四人。他们所在的位置杂草丛生，还有一栋房子可能藏着人，危机四伏。
但这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她的八对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眼观十六路！身后的节肢飞快地对屏幕进行着微调，枪枪爆头，一把冲锋枪活活被玩成了霰弹，宛若天神下凡！
“草！二十九杀吃鸡！还有谁！”女“人”霸气十足地冲着平板大喊。
咸鱼哥：“666。”
女人春风得意，转头就对着两人说道：“呀，你们来得正好，要不要一起组队？我带你们打。”
两座肉山直压眼前，咸鱼哥此时已经没时间欣赏，赶紧拒绝道：“不了不了，我裤子动了，我不玩了。”
别看她现在开开心心，这女人要是输了游戏，可不是一般鱼惹得起的。
而程海这个冒牌货，更是不可能同意，也只能拒绝。
“不。”
“哼，扫兴。”
女人不满地嗔了一句，又快速地开了一局。
毫无意外，抠门的系统还是没给到程海有用的提示，反而是她桌前摆着的席位牌上写着她的名字——黑夜女士。
一只半人半蜘蛛的怪物，外形和那什么游戏的蜘蛛女皇类似。估计是为了打游戏方便，脸上的一大堆眼睛都没有收起来。
除了她以外，房间里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人，和咸鱼哥一样穿着合身的西装。只是他的身材高高瘦瘦，光是坐着都比程海高了一个身子，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再加上那张没有五官的苍白面孔，若是在大半夜骤然出现，怕是连成年人都会被吓得抱头鼠窜。
程海看向他桌前的名字——瘦长鬼影。
相当不妙的名字。
这玩意儿他听说过，这是流传在自由国度的一个都市传说。
传闻有个经常在森林中出没的影子，他多喜欢选择小孩作为猎物，但偶尔也会盯上成年人。被他盯上的人，会间歇性地产生恐怖的幻觉，终日遭受折磨，一直到他精神崩溃自杀，或者死在鬼影的手中。
后来也有人说，瘦长鬼影的诅咒不需要他亲自种下，只要你看到了他就会中招，不死不休！
万一这是真的，程海的麻烦可就大了。
咚！咚！咚！
大地忽然有节奏地颤动起来，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外头走来。
砰！
大门被粗暴地推开，涌进了一阵阴风，一个两米多高的胖子跨门而入。
他的左手拖着一根巨大的钩子，右手却是一只机械的手臂；他背生双翼，一只是蝠翼，另一只却带着鸟羽；他的头有两个，大的那个是猪头，头顶上长满了眼睛，小的干瘪如僵尸，毫无生气地耷拉在肩膀上，看起来异常别扭。
还没等程海惊叹于这怪物的气势，他的身边忽然传来了磅礴的杀意。
黑夜女士的平板掉在了桌子上，屏幕就就如同的她的脸一般，变成了灰色！
“你这头猪！”
黑夜女士尖锐地怒吼出声，整个人如同旋风一般出鞘，险些将程海的面具都给掀下来。
“黑姐，我……”
那猪人只来得及说出了三个字，庞大的身躯就被灼热的白丝紧紧缠绕，冒出了阵阵的黑烟。
黑夜女士站在猪人的肩膀上，弯腰下腰来，十六只眼睛近距离地和对方一一对视，“我说过，让你走路放轻点，脑子不想要了是吗？”
“我……”
猪人还想解释点什么，但黑夜女士后背的蜘蛛腿已如利刃一般，刺穿了他的脑颅！
第五章 我，双杀？
唰！
锋利的蛛矛从猪人的脑壳抽出，甩出了一片白色的粘液。
黑夜女士可不是说着玩的，猪人不要脑子，她就真的给抽出来了！
但只是这样还不够解气，她挥舞起白皙柔嫩的拳头，一拳一拳地砸在猪人的头顶，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犹如被轮胎碾压的塑料泡垫一般接连爆裂！
“哼，哼啊啊啊啊啊啊！！！”
猪人发出了凄厉的哀嚎，肉质的躯体上青筋四起，扯断了好几层蛛丝。
黑夜女士目光一凛，红唇轻吐，更多的蛛丝喷涌而出，再次缠住了他的手脚，连带着他的嘴也一起堵住。
惨嚎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中只剩下了皮肤被灼烧的滋滋声，还有蛛矛一次又一次洞穿血肉的声音。
“咕……”
即便心脏大如程海，也看得头皮一阵发麻。
这个过程说起来长，实际上从黑夜女士离开她的位置到猪人被捅成了筛子，也没有超过三秒。
如果来萩海的人不是男巫而是黑夜女士，他可能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等等……男巫……”
程海忽然醒悟过来，那个被他弄死的倒霉蛋，好像是一个巫师！
“老王，你死的不冤啊。”
程海靠着座椅，想要摸根烟冷静一下，但还是忍了下来。
他把这些人想的太简单了，一个放弃了巫术的法师和他近战都把他逼到了那种地步，这群人要是真的放手搞起破坏来，恐怕就不是死十几个人的事了。
他好像……捅了一个马蜂窝！
“黑夜，够了！”
一个威严的声音忽然响起，只见圆桌的一边有一道黑影凝聚，汇集出一个人形。
他的名字叫作审判，穿着一件带着兜帽的袍子，脸上也蒙着面具。和这几头怪物比起来，倒是显得平平无奇了。
“放心，我有分寸。”
黑夜女士冷冷地说着，收起了后背的蜘蛛腿。
灼热的丝线消散于无形，露出了底下焦黑的皮肤。猪头人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半蹲在地上，垂着头，不敢怒也不敢言。
“这都没死？”
程海眉头微挑，却见猪头人伤口中的肉芽在缓慢地蠕动着，挤出了许多黑色的液体。黑色的液体滴落在地，冒出阵阵白烟，不一会儿，就将地面腐蚀出了一个个深不见底的洞口。
那是黑夜女士的毒！
“可怜的亚勒斯……”咸鱼哥不由得摇了摇头。
黑夜女士身材好，脾气也不错，就算偶尔占她点便宜也不会生气。但你要是让她游戏打的不开心了，那可就不一样了。
就今年的统计，死在她手上的键盘侠加起来可以绕赤礁堡一圈，为健康和谐的网络交流环境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也正是这个原因，她已经是连续四个月的业绩最佳，被评为了今年上半年最佳使徒。
“嗯！”
名为亚勒斯的猪头人闷哼一声，从地上站起，被黑夜女士刺穿的伤口竟已好了大半，头上被打爆的眼睛里荡漾着水波，竟已长好了几个。
“好强的自愈能力……”程海惊叹道。
虽然亚勒斯被黑夜女士轻易地刺穿了身体，但以黑夜女士那完全脱离他视线捕捉的爆发力来看，这头猪的防御能力恐怕比变身后的男巫都要强。
再加上这恐怖的恢复能力，恐怕也得是导弹这个级别的武器才可能对他造成一点威胁吧。
这样的怪物……不大好杀啊……
“黑夜女士和亚勒斯，暂时pass。”程海偷偷地在心里给他们打了个叉。
是的，面对着一群牛鬼蛇神，我们活泼好动的程海同志又起了歪心思。
“瘦长鬼影这玩意好像是精神层面的东西，暂时无解，pass。至于审判，他的位置是主位，而且可以让暴怒的黑夜女士停下来，估计是这群人中实力最强的，也pass。”
“那剩下的只有……”
程海转头看了看身旁。
咸鱼哥：“？”
“算了算了，从长计议。”
程海闭上眼睛，压下了赤礁堡一日游的荒谬想法。
他对这些人的了解几乎为零，贸然行动也只能白给，还是先以蛰伏为主。
“抱歉，我来迟了……”
一个体态娇小的少女抱着一个本子站在门后，怯生生地看着众人。
“进来吧，还没开始。”审判平淡地说道。
“好的……”
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相貌甜美、楚楚可怜，路过亚勒斯身边时身子还在发抖，看起来和这群怪物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这会议只有八席，她能占其一，注定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怎么是你来？你姐呢？”审判问道。
“她……她在休息……”
女孩思考了一瞬，又补充道：“不过会议的内容我会传达给她，审判大人您放心。”
程海看向了她的身份牌——深渊双子。
这大概是，有两个人格的意思吧。
“人都差不多了吧？”审判抬头道。
“那头狼没来。”咸鱼哥道。
审判看了向了写着“血月”字的席位，说道：“血月这两天的有事要办，已经和我请假了。”
说着，他凭空变出了一张纸，推到了黑夜女士的身前，说道：“现在先签个到，我调一下ppt。”
程海：“……”
不是。
你们这样的存在，开会还要签到？
唰唰唰！
一套行云流水的艺术签名给了程海答案，也让他的脑壳大了一圈。
尼玛呀！
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鬼知道男巫平时是怎么签名的啊！
你们这些“大人物”就不能学点有意义的东西吗！
这一头，咸鱼哥已经从黑夜女士手中接过签到表，歪歪扭扭地写下四个大字——“six eye fly fish（六眼飞鱼）”。
标准的工地英语。
“呐。”
咸鱼哥随手一递，签到表来到了程海的手中。
假装若无其事地转了一圈笔，程海的后背汗涔涔。
这字要是签不好，暴露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嗯？”
看着咸鱼哥的破字，忽有一计上了程海的心头。
“你这字能不能写好看点，复数形式的眼睛都不带s，在赤礁堡片区混也不嫌丢鱼？”程海鄙夷道。
“这不能怪我啊，我的手长着蹼，拿着笔别扭啊。”咸鱼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挠了挠头。
“哪那么多借口，买两本字帖练练会这样？”程海冷哼一声，一笔一划地在签到表上写下了两个正楷字——男巫。
“你看，多正？”程海将签到表摆在桌前。
男巫这人脾气火爆，平时总不会一笔一划地写字吧！
“咦？”
黑夜女士瞥了一眼，惊讶道：“有进步啊，男巫。以前再认真也跟鸡扒屎似的，我还以为你没救了呢。”
凑！
这逼真就好好写字了呗？
程海面色一僵，嘴硬道：“我可是认真练过的！”
咸鱼哥却是十分羡慕，问道：“那么，在哪里才可以买得到呢？”
“你难道从来没有去过文具店？”
程海不动声色地把表传给了对面的亚勒斯，亚勒斯飞快地签上名，然后扔给双子。双子也认认真真地也写了一套正楷，向咸鱼哥投来了鼓励的目光。
看样子，应该算是蒙混过去了。
这时，审判转过身来，对咸鱼哥说道：“飞鱼，今天的会议纪要你来做，明天交给我。”
绝了！
会议纪要都出来了，审判你简直是个天才！
“啊？为什么是我？平时不都是小爱做的吗？”咸鱼哥指了指双子。
“绩效月月垫底，成天就会偷懒，让你写个纪要还委屈你了？”
“祭品不是要注重质量嘛，这精挑细选的事，能叫偷懒吗？”咸鱼哥反驳道。
“你管那俩破流浪汉的灵魂叫做精挑细选？”
“不是，你听我狡辩！”
“闭嘴！再多一句废话，今晚夜宵就是红烧飞鱼丸！”
咸鱼哥赶紧捂上了嘴。
“好兄弟，辛苦了。”程海默默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看在他努力配合自己演出的份上，就晚点去找他麻烦吧。
“好，现在开始会议第一项，本月绩效点评。”
审判打开了投影，一张柱形的图表上记录着几人这个月的杀人数量。
使徒们的表情一如既往，那些代表着人命的数字，在他们的眼中也只是个绩效而已。
看着图表上属于最高的那一条的名字，程海不自然地挪了挪身体。
“这个月，男巫很努力，献祭了优质品质的灵魂十六个，普通品质的三个，超过黑夜成为月度第一，所以这个月他拿一档奖励，大家没意见吧？”审判向程海投去了赞赏的眼神。
其余使徒都看了过来，让程海感到亚历山大。
这些人还不知道，他们真正的月度最佳其实已经速八出局了。
“男巫，你今天本来是去取圣徒的断指的吧，结果怎么样了？”审判忽然问道。
程海思索了一瞬，淡然地回答道：“我失手了，有个全身冒火的骷髅盯上了我，目前还不清楚他的来路。”
圣徒的断指，应该就是男巫前往教堂的目标了。至于那是个什么东西，现在显然不适合询问。
“失手了……”审判沉默了下来。
男巫的实力他清楚，能够伤到他的人物他应该都听过，但浑身冒火的骷髅是谁？圣教的人不会与亡灵合作，撒旦势力都是恶魔一家独大，也没听过有特别强大的骷髅。
难道是黄泉地狱里爬出来的？
“需要分人给你吗？”审判问道。
“不必了，我修养一段时间，自己就可以解决。就是这段时间我可能……”程海摸了摸咸鱼哥的肩膀，希望审判能懂。
献祭这种事他是不可能做的。
毕竟，他是一个人！
“我知道了。”审判点了点头，继续道：“会议继续，本月的绩效第二，黑夜。优质灵魂十个，普通灵魂七个，奖励一档。”
咸鱼哥看了一眼黑夜女士，感叹道：“这一届的暴躁网友不大行啊。”
“看别人干什么，记啊！”
审判气不打一处来，这条咸鱼这个月30天的时间里就贡献了两个低品质的灵魂，若不是使徒的选定是受众神认可的，他早让这个消极怠工的家伙退群了。
“记嘛，记嘛……”
咸鱼哥埋头在本子上画了个印记，心道这个年代了还有谁老老实实做纪要，都是录个音之后抓个工具人来补的。
审判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正准备要继续那枯燥的绩效评点环节，一股腥风却从外面刮了进来。
一只血爪推开了门，走进来一个浑身是伤的狼人，正是最后一席的主人——血月。
他的情况相当不好，浑身都是烧伤的痕迹，左手似乎已被蛮力扯断，只剩下一层皮吊着，触目惊心！
“怎么了？”
审判瞬移到血月身边，指尖荡起一片波纹，为他驱散身上的火毒。
轰！
感受到外力之后，血月的皮肤猛然爆开，黑色的烈火瞬间遍布了全身。
“好难缠的火！”
审判皱起了眉头，手中法印多次变换，终于将火给压了下去。
这种火毒如附骨之疽，别说血月了，就算是恢复力最强的亚勒斯也撑不住。
少顷，血月面色缓了过来，恼火道：“我失手了，有个全身冒火的骷髅盯上了我，圣血被抢了！”
审判：“……”
程海：“……”
巧了嘛，这不是。
第六章 我们中出了个叛徒
气氛逐渐变得严肃，就连咸鱼哥都收起了嬉笑的神情。
稳定下来的血月脱离了狼人状态，捂着刚被接上的手臂坐好。他的身边，审判已经沉默了很久。
“袭击你的那个骷髅，他很厉害吗？”
“他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
血月想了想道：“他就是那种，很少见的那种，他的武器是一条锁链，喷出的火焰能够灼伤灵魂。遗憾的是我的能力完全被它压制，没能近身就被他打了回来，无法获得更多的信息。”
程海：“对对对。”
审判看向程海，问道：“袭击你的骷髅，也是这样的吗？”
程海想了想，说道：“没错。那骷髅似乎很了解我的攻击手段，他的锁链很快，火焰难以驱散，只用了一回合我的分身就倒了。我没时间准备其他术式，只能逃。”
血月瞪大了眼睛，点头道：“对对对！”
能不对嘛，程海也就把他说的话换了个方式再说了一遍。
但这么一添油加醋，审判可就蒙了。
如果不是使徒们的信仰毋庸置疑，他甚至怀疑他俩之中有人在搞事。
“你们说的骷髅，难道是同一个？”咸鱼哥也是一脸懵逼。
“不可能。”审判分析道：“男巫和血月的位置跨越了两个国家，如果对方真的拥有大范围的传送能力，血月是不可能逃掉的。”
“那……是分身？”
“应该不会，分身的操控极限比传送要近得多。”
做戏要做全套，男巫既然会整分身这种活，程海自然也得适时地站出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怀疑它们是两个人，甚至还不止两个，已经形成了一个晓组织。”
众使徒面色凝重，都在认真地思索这个问题，亚勒斯甚至还赞同地点点头。
不知不觉间，程海已经完美地融入了这个分段。
“黑夜，你到血月那去一趟。血月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养伤，至于男巫……”审判看向了程海。
“我没有大碍，这家伙要是有把握杀我，就不需要设局了。”程海拒绝道。
开玩笑，这群使徒里要是拉出一位到萩海来旅游，下个月的新闻可就有得写了。
就在这时，他的胸口忽然一阵窒息，剧烈地咳嗽起来。
“糟了！”
程海紧紧地抓着胸口，想要止住这股冲动。
但肺病这东西犯起来，哪是说停就能停的？
“哈哈哈，还搁那撑呢。”血月哈哈大笑。
同样是任务失败，他险些陨落，男巫却安然无恙，让他很不平衡。
现在舒服了。
其余使徒面色各异，或而幸灾乐祸，或而面露担忧。
这时候要是谁一时兴起给他来一发治疗，顺便检查一波身体，那可就好玩了。
情急之下，程海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坚硬的矿石桌面刺痛着他的神经，也成功地吸引了使徒的注意，为他拖延了一秒的时间。紧接着，他飞快地从口袋掏出了手帕，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呼……呼……”
程海粗重地喘息着，手帕已吸足了血，沉甸甸的。
审判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开口道：“那么……”
“我说了不用！”
程海阴沉着打断了他，宛若一头暴怒的野兽，双眼血红。
男巫本就是一个暴戾的人，在自尊心受挫后变得暴躁的情况也是家常便饭。
为了让自己的行为更符合他的形象，程海在捶桌的时候对着舌头来了一口狠的，这才让他的血多到能够喷出来，像是个受了重伤的样子。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审判平淡地说道。
每个使徒获得过邪神的眷属的，性格也会在它们的影响下变得非常极端。
虽然他被默认为了八个使徒的领导者，但实际上，他们之间并非真正的领导与下属的关系。这帮人要是发起疯来，他自己也够喝一壶的。
所以大部分情况下，他都是以安抚为主。
再一个，男巫虽然易怒，但粗中有细，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保证。如果连他都没法应付那个组织，换作其他使徒也好不到哪去。
“现在人都齐了，我开始说正事。”
审判手指轻点，投影上出现了一张人头的图案，中间还画着一个问号。
“我昨夜进行了祈祷，预言中的那个人，他出现了！”
“你是说……”咸鱼哥忽然坐直了身体。
“没错，就是那个会在未来破坏降临仪式的那个神子。如果不是他，尊神不会遭受重创，死于本土神明之手。”审判的语气颇为凝重。
“神也会死吗？”
程海注意到了审判的用词——尊神。
这可不是指道教的尊神，从语境上理解，更像是尊称，譬如尊父尊母尊祖宗十八代之类的。
“那是否说明，每个使徒之间侍奉的邪神其实是不同的呢？”程海默默留了个心眼。
“在哪？”
一直很安静的双子出了声。
她一改之前柔弱的样子，双眸变成了红色。虽然还是人类的模样，但气质却冷如冰窖，比刚才黑夜女士暴走时给程海的感觉还要惊悚！
这群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善茬！
“神子的身上有本土神的力量庇护，我的祈祷只能锁定到大概的方位。”
审判对双子说道：“他是华国人，目前位于南部区域。我本想让男巫来调查这事，但那几个突然冒出来的骷髅成了我们的变数。而且，神子是一个女性，这件事还是交给你比较稳妥。”
“女的？”亚勒斯皱起了眉头。
“女的怎么了？神子就不能是女的吗？听到你这种话，让我浑身发抖，大热天的手脚冰凉。真是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女性到底要怎么样你们才满意？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这个世界到处充斥着对女性的压迫，女性何时才能真正的站起来！”程海义愤填膺地说道，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溢出。
亚勒斯：“？”
审判：“？”
“不准读我的心！”黑夜女士狠狠地刮了程海一眼。
“woc！”
亚勒斯一个哆嗦，想起了被黑夜女士支配的恐惧。
“唉，你们怎么就不明白生命的可贵呢？”咸鱼哥摇摇头。
“抱歉，精神不大集中。”程海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
刚才咬舌头的那一下太狠了，导致他的血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止住，只能不断地往嘴里咽。
生命不息，作死不止。
为了表现男巫暴戾的形象，他也是拼了。
好在结果还算是不错，这手“读心”一出，在座的各位估计没有人会对他生疑了。
面对着不让自己省心的同事们，审判也只能叹气道：“小爱，小心黄泉那边的人。现在男巫被人盯着，没有特别紧要的事情尽量不要找他，明白吗？”
双子冷冷地瞟了程海一眼，不屑道：“我从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程海抬头看天，默默地将‘黄泉’这个名词记在了心中。
也不知道是一些怎样的存在，才能让这群怪物如此忌惮。
“我呢？”咸鱼哥插话道，一改先前喜欢偷懒的形象。
“先不要轻举妄动，我有另外的事情交给你。如今我们的状况很被动，下个月的例会先不开。你们该修养的就修养，其余人等双子的消息，这段时间务必要减少多余的活动！”审判郑重道。
众使徒不言，以表默认。
“就这样吧，绩效前三的奖励我已经给你们了，散会。”
审判正说着，程海便觉得怀里多了个异物，低头一看，竟然是一颗眼球！
程海心头一悚，脑海中立即传来了审判的声音：“男巫，你留下，我有事找你。”
和怀里的眼睛对视里一眼，程海用手指将它戳进了口袋里，手感滑滑的、腻腻的，有点恶心。
再抬头时，审判已不知什么时候将他拉进了一个只有黑暗的空间里。
虽然今天的离奇事件已经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给锻炼了起来，但突然被关进小黑屋，程海的心还是提了起来。
审判不会怀疑到他头上了吧？
“男巫，知道我留你下来的原因吗？”审判背对着程海，毫无防备地站在程海的身前。
“打哑谜？”
程海眉头一皱，先是假设自己是真的男巫，然后细心计算、理智分析，最后得出了结论：“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不愧是你！”审判赞许道。
“不愧是我！”程海也想给自己一个大拇指。
审判继续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什么大动作了，这次的目标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定下的。你和血月同时遭到暗算，定然和这个内鬼脱不了干系。”
抱歉，男巫的暴毙还真和内鬼没什么关系。
始作俑者松了一口气，保持着微笑。
看来审判还没怀疑到他头上。
“我们未来的仪式之所以会失败，除了神子这个变故之外，这个内鬼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如果不是他的出卖，我们围剿神子的行动就不会失败，以至于实力大损。”
“你的手段比较隐秘，我想让你暗中进行调查。我在明面上吸引他们的注意，给你打掩护，务必要在行动之前把内鬼给我揪出来！”审判面色凝重，显然对男巫十分信任。
“好！”
程海冷淡地说着，心里早已笑出了声。
你这么说我可就精神了呀！
狼人杀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该选谁中出……哦不，栽赃好呢？
是热情火爆的黑夜小姐姐？还是可爱胆小的双子小萝莉？
光是这么想想，程海就不住地兴奋。
若是处理得好，到时候的场面应该会相当的有意思吧。
“你最近不方便出手，我让鬼影帮帮你。”
审判说着，扔过来一物，“这是鬼影的傀儡，只要你将血抹在上面，它就会过来帮你。但注意只可以使用一次，只能作为底牌。”
“我不……”
程海的心头咯噔了一下，正想拒绝，但审判却再次打断了他。
“收下吧，我知道你很有自信，但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好吧。”程海无奈地将傀儡收了起来。
这玩意说着厉害，但他也得敢用才行。
在这里他还能依靠咸鱼哥和黑夜女士的“神助攻”蒙混过关，要是真的在战斗时把瘦长鬼影放了出来，他分分钟得和敌人一起长眠。
“辛苦了。”
审判拍了拍程海的肩膀，身形渐渐消失。像极了平日里先对你嘘寒问暖一番，然后给你加派任务的领导。
说好的身受重伤，最近要好好修养呢？
领导的嘴，骗人的鬼。
但无论如何，这段不知该如何吐槽的旅行，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身旁的事物快速地变换，程海心念一动，再次回到了教堂。
第七章 午夜的幽会
“本来一开始他找我帮忙的时候，其实我是拒绝的。你不能让我帮，我就马上帮。首先我要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因为我不希望一通电话过去发现我报的是假警……”面对民警的询问，神父正在一本正经地陈述着。
“说重点！”警员不耐烦地敲了敲记事本。
“哦，情况是那样的。程先生假扮我引诱凶手上钩，然后就把人给抓住了。想不到他清醒之后，脸上就出现了一个面具，再然后……”
正说着，神父的眼前出现了一道暗色的光门，一个戴着面具的靓仔从里边走了出来。
“……”
神父的话头戛然而止，转而指着程海大叫道：“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他就是凶手！凶手！！！”
警员一愣，但还是快速地掏出了枪，“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等等，是我。”程海被吓了一跳，连忙举起了手。
只可惜面具还没摘下来，他的声音和男巫变身时别无二致。
“就是他！他承认了！快开枪！别让他变身了！”神父激动地大喊道。
程先生，你最后的波纹我收到了，我绝对不会让这个怪物再次得逞！
“停停停，我投降！”程海赶紧收起了面具，恢复了本来面貌。
“程先生……连你也被怪物附身了吗！”神父一脸的悲愤，进而催促道：“快开枪啊，晚了就没机会了！”
“草！”程海心头暗骂。
这家伙不弄死自己不罢休是吧！
“双手抱头！蹲下！”
好在现场的警察都受过了严格的训练，不会随意开枪。
要是都换做是程海这种人，他在出来的时候人可能就成筛子了。
最终，他被拷了起来，费了好一番口舌后，才把事情解释清楚。
“你是说凶手能变成怪物？子弹都打不穿？”负责记录的警察怀疑着问道。
“是的，我亲眼所见！”神父拍着胸脯做保证。
警察接过程海的枪仔细端详，又摸了摸墙上的弹孔，板起脸道：“非法持有枪械，你被捕了。”
程海：“……”
好像……也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阿sir啊，他买枪也是为了帮忙抓捕要犯，这上面能不能网开一面？”神父赔着笑道。
怎么说程海也救了他一命，他可不能忘恩负义。
警官却是认真道：“一码归一码，见义勇为值得赞赏，但这不是违法的理由。而且，在获得凶手的线索的第一时间你们就应该报警，而不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抓捕凶手，明白吗？”
“明白明白……”神父敷衍道。
理虽然是这个理，但事情往往没有不会那么简单。
现在的警力如此紧张，没有足够的证据，提前报警又如何能解释清楚呢？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证据充足，通过正规的流程申请到了警方保护，若是杀手见势不妙转移了目标，那他也没法说理啊？
“一周前的大围剿，你们都没有参与吧？”程海看向了众人。
“没有。”警官不卑不亢。
毕竟是在别的城市，抽调过去的都是最精锐的一批警员，占比不多。
“你们没有专门处理这个案子的人吗？他在哪？”
“你想说什么？”警官神情肃然。
“如果是参与了那次围剿的人，在刚才我出现的那一刻，我就应该死了。”程海看着他的眼睛，目光逼人。
诚然，正是由于警员们的职业操守，他才捡回了一条命。但他所在的世界和想象中的并不一样，在面对那些没有原则的怪物时，这将会成为他们致命的弱点。
毕竟，他们不能，也不会拿人民的生命开玩笑。
沉吟了许久，警官才回答道：“有，但是今晚我们联系不上他。你先跟我走一趟，等到他回来了，我会让他来找你的。”
程海凭空出现的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即使他不愿意相信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也不得不慎重考虑这个问题。
“他是黄泉的人？”程海试探道。
“什么黄泉？”警官皱起了眉头。
“没什么，谢谢了。”程海礼貌地点点头。
看来还不一定有大腿能抱啊。
男巫这么重要的人物现身都没法赶来，如果这家伙真没什么本事，最后还是得靠他自己。
只是这牢狱之灾……
“咳咳咳……”
程海再次咳了起来，胸口一阵发疼。
“对了，警官。”
“还有什么事？”
“我的肋骨好像断了，能不能先去一趟医院？”
看着程海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无比的脸，警官没多考虑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毕竟，他不能拿程海的性命开玩笑。
……
检查结果出来了。
程海的伤势比想象中要好一些，两根肋骨只是裂了，还没有断。反倒是他舌头咬得太狠，导致失血颇为严重，必须要留下输液。
病人的休息时间一向比较早，程海所处的病房早早就关了灯。
借着这片黑暗，他得以拿出了原本属于男巫的月度最佳使徒奖励——那颗神秘眼球。
“【禁忌之眼】：高等深渊造物，优质的混沌媒介，可解析万物。”
“物品等级：A级（特殊物品）。”
“主要特性：洞悉。”
“技能：精神啃食。”
“状态：可吸收。”
“提示：脑瘫，有时是在过度劳累之后，腰酸腿痛，精神错乱，好像智力被掏空。请宿主务必在追求真理的过程中学会节制。”
“这破系统好歹是有了点用。”程海吐槽道。
“不过这个可吸收又是什么情况……”
程海托着眼球，大眼瞪小眼。
但无论他在心里怎么呼唤，这坑比系统没有给第二个提示。经过了一番苦思冥想，程海将眼球放到了嘴边。
眼睛嘛，维生素的载体而已。
吃掉了，不就可以吸收了吗？
眼瞧着血盆大口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球感觉自己的后脑全是冷汗。
它身为禁忌之物，本身拥有一定程度的灵智，只要程海用精神与其建立链接就可以实现沟通，从而确定他是否有资格成为他的主人。
可程海就是一个普通人，他哪会这个？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尊严了，禁忌之眼的身上洋溢起一层荧光，没入了程海的手心里。
也就在这时，系统传来了一阵提示。
“【禁忌之眼】融合成功。”
“欸？”
程海疑惑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我这还没吃呢，东西跑哪去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心睁开了一只眼睛，对着他眨巴了一下。
“还真融合了？不过你有什么用呢？”
程海的念头才到，脑海中就多出了自己的影像，那是禁忌之眼看到的画面。
“就这？第三只眼？我要多一只眼睛有什么用？”程海皱起了眉头，表示十分不满。
眼睛想了想，转到了手背，看向了一旁的保温杯，程海的脑中顿时又多出了一些讯息。
“物品名称：保温杯”
“材质：塑料、不锈钢”
“生产地：白河乡67号加工厂。”
“生产日期：2031年2月30日”
程海皱起了眉头，鄙夷道：“这功能不就是这沙雕系统的翻版吗？还特喵的2月30日，二月有三十号吗？丢人！给我退出这个舞台！”
禁忌之眼眼睛一眯，让程海感觉到了它传来的情绪——生气。
这毕竟是无良奸商的锅，它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摄像机。
“生气？还敢生主人的气？”
程海不带惯着的，用手指戳向了它。
禁忌之眼感觉大事不妙，飞快地挪动了位置，和程海的指尖擦肩而过。
“还敢躲？”
程海继续戳戳戳，眼睛继续躲躲躲。
最终，他虚晃一招，以一个完美的假动作骗过了眼睛，一指戳在了上面。
“啊！”
程海捂着眼睛猛地仰头。
禁忌之眼将痛觉给反馈了回来，这一指戳得他脑壳疼。
这时，禁忌之眼也通过连接反馈了它此时的心情——委屈。
“你委屈？我身为主人却要受到你的情绪影响，想造反？快离开我的身体！”
禁忌之眼黯淡了下来，反馈着情绪——可怜、弱小、又无助。
当初是你要吸收，吸收就吸收，现在又要找借口，让我滚出来。我又不是大白菜，想买就能买……
“你不想走，但我留着你有什么用？方便我逛超市看保质期？”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眼睛的情绪所影响，程海莫名地有些心软了。
禁忌之眼眨巴了一下，满眼都透着两个字——忠心。
“你是说你可以为我解读男巫的术式？”程海挑了挑眉。
禁忌之眼上下晃动着，仿佛是在点头——骄傲。
“你还敢读我的记忆？”程海气不打一处来。
禁忌之眼直接翻白，表示——服了，你杀了我吧。
这家伙简直比黑夜女士都要难伺候。
“罢了，留就留着吧。平时没事多读点佛经，别那么容易激动，总反馈些奇奇怪怪的情绪给我……”
程海嘟囔着，眼皮越来越重，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他的身体已经虚弱不堪，更别说与深渊造物频繁接触后几近崩溃的精神了。
静谧的黑夜，没有一丝的凉风。
病房中，病人们的呼声此起彼伏，而在冥冥的黑暗中，程海却听到了一个声音。
“起床啦……起床啦……该打游戏啦……”
猛然睁开了眼，他便对上了密密麻麻的眼睛，还有一张紧致而性感的红唇。
“黑夜……”
程海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一时间睡意全无。
诱人的躯体横亘在半空，锋利的足刀对称地跨在病床的边缘，给程海来了一个出其不意的床咚。
这个夜晚，竟格外的浪漫。
第八章 诅咒
今夜，月色很美。
温柔的月光如舞台灯光般散落，照亮了床榻上的男女。
若是火候正好，在这样的夜里与心怡的人儿彼此相拥，任由其散落的秀发垂在自己的脸上，然后轻轻地吻上去，想必会非常浪漫。
只是，程海下不了口啊……
“额……晚上好？”程海硬着头皮问道。
他一直以为，在经历了那么多次死亡之后，他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而现在，他的心跳如同帝王引擎一般震颤着，寂静无声的黑暗之中，甚至还能听到回响。
那可是黑夜女士啊！
“真是不幸啊……”程海没有半点脾气。
黑夜女士的辖区在非洲一代，就算是去支援血月，那也是在华国北部。现在她既然出现在这，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他暴露了！
审判虽然托他帮忙调查内鬼，但恐怕也不会对他全然放心。他在神父的指认之下早早摘掉了面具，说不定早已被他发觉了。
“吸溜——”
黑夜女士舔了舔嘴唇，猩红的舌头上反射着晶莹的光，仿佛在欣赏着猎物的恐惧。
晶莹的蛛丝在口中翻动，让程海想起了猪人亚勒斯的惨状。
“这婆娘根本就没打算跟你讲道理啊！”
程海的脸上挂着恐惧，七分真，三分假。唯一确定的就是，他此时必须要反击了！
仿佛是听到了程海的心声，禁忌之眼适时地给出了回应，于他的额头处睁开。
奇异的变化让黑夜女士略感讶异，口中的丝线当即射出。
就在这时，那只眼睛突然闪了一下。下一瞬，黑夜女士的大脑就仿佛被高铁撞到一般，剧痛无比！
“啊！！！”
刺耳的咆哮宛若女妖，黑夜女士受到了重创，捂着眼睛向后仰起。
禁忌之眼·啃食！
趁此时机，程海一脚踹在了黑夜纤细的腰肢上，却感觉踢了一块钢板，震得他的脚直生疼。
还没等他翻身离开，却见眼前有白影闪过，黑夜女士的蛛丝如同死神钩镰一般朝着他的面门射来。
程海早就防着这招，提前用手臂挡在了前方。
灼热的刺痛感即刻传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香。
“只是疼而已？”
看着只被烫破了一层皮的手臂，程海隐隐地感觉到不对。
记忆中，黑夜女士的蛛丝连亚勒斯的机械臂都能轻易熔断的。
没等他品出其中的缘由，心头的警戒突生，脚下猛地一蹬，身体靠着床头坐起了三寸，那如剃刀般锋利的蛛矛便擦着他的脖颈飞速掠过。
痒麻的感觉自喉间传来，若是程海的反应再慢上半分，他的眼睛乃至太阳穴都会被划个对穿！
幸运的是，这一矛划过之后，黑夜女士的“床咚”禁锢之阵也终于出现了空档。程海身体一缩，如游鱼般扭动，翻身滑下了床。
身后再次传来了风声，程海也在同一时间抄起了床头的保温杯砸了出去。
只听见“噗”的一声，不锈钢制成的杯子被蛛矛轻易地刺穿，余势不减地朝着程海刺来。
“系统！开启【神……”
程海正要高呼，他的眼前骤然一亮，黑夜女士那狰狞的身体就如同被关闭了的投影一般，倏尔消失。
“陈医生快过来，67号床发病了！”
一名护士站在病房门边，焦急地喊着。同房的病人们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纷纷爬了起来，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
程海揉了揉自己发酸的太阳穴，耳朵还在嗡嗡的作响。
蛛丝缠绕留下的烫伤还在，扔出去的保温杯也倒在他的床上，里头的水正从中央的孔洞中不断流出，浸湿了半张床单。
刚才发生的事情，不像是幻觉。
但黑夜女士要想掩人耳目地杀人，将目击者全都干掉就是了，不至于被灯光吓跑。再者，凭她在使徒大会上展现出来的速度，就算是精神受到了重创，也不是程海能够反应过来的。
回忆着七名使徒展现出来的能力，程海最终确定，这东西应该是幻觉，而且是能够杀人的幻觉！
这个方式，可不是黑夜女士的手笔！
“看来我的运气不大好。”
程海靠在床边，身体瘫软了下来。他摸出了烟想舒缓一番压力，但看了一眼周围，又给收了起来。
他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瘦长鬼影的诅咒是一个被动，毫无疑问，现在他已经中招了。
“一个被动就差点把我的大招给骗出来，今后的日子得怎么过啊……”程海扶着膝盖，艰难站了起来，喃喃道：“不过也还好，我的身份还没有暴露。”
虽然他很疲惫，还一身是伤，但这情况已经容不得他继续休息了。
过了今夜，警方肯定会对男巫的住所展开搜查。
虽然他很愿意配合警方，但警官口中的负责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万一只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小喽罗，将他的情报当成了笑话，然后把男巫的物品全部收走。等到他没法从幻象中生还的那一天，这些秘密就全都沉入海底了。
于是，程海也只能自己走一趟。
“至少，得先找到破除诅咒的方法！”
门外已经传来了动静，护士带着几名同伴正向这边赶来。程海快速地披上了外套，朝着阳台走去。
“他要逃跑吗？”65号床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6楼吧？”66床的病友咽了一口口水，预感会有坏事发生。
“你记错了，这里是16楼。”68床的病友提醒道。
“啊？”
66床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脑壳，怀疑自己是否进的是神经科。
下一秒，他们就看到程海折返了回来，嘴里骂骂咧咧，“我讨厌防盗网，一点被信任的感觉都没有。”
众病人：“……”
……
经过了好一番折腾，程海才从医院里溜回了家。
临走前，他给警方留下了便条。
不过这样能不能改变他被警方通缉的结果，那可就说不准了。
走向自家阳台，拆掉碍事的护胸，程海往下探出了一只手。
禁忌之眼于掌心睁开，巡视了两圈后，很快传回了信息——No problem。
“白嫖的东西就是好用啊。”程海不禁感慨道。
禁忌之眼——口亨！
熟练地翻出了围栏，程海抓着阳台外凸起的边缘，轻松地荡进了男巫的家。
男巫家里的陈设很简单，和普通人的没什么两样。也就是一张床，一面摆着电脑的工作台，还有一个存货颇多的书架而已。
程海首先调查的是男巫的书架，试图从书页的夹缝中找出日记或者咒术书之类的东西。
“《学编程，从入门到入土》、《讨好老板的一百种诀窍》、《小猪佩奇全彩番外》？这都是些啥？”程海费劲地翻了一个多小时，一无所获。
禁忌之眼半睁着，眼里的神彩已经黯淡了下来——疲惫。
在幻境中对黑夜女士发动的那一记精神啃食，消耗了他不少的能量。
“再坚持一会，明天早上我给你买最好的眼药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程海又何尝不累呢？
禁忌之眼却表现出好奇——眼药水？
“就是那种只要一滴就可以消除眼干、眼涩、眼疲劳，有效保护视力的护眼神器，用过的眼睛都说好。”
禁忌之眼目露精光——想要！
可以说是相当的好哄了。
“这个能解决吗？”程海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密码栏。
时代在变化，电脑这么方便的工具，就算是精神不正常的巫师也难免会有用上的时候。
禁忌之眼点了点眼珠子，报了一串字符。
程海按照它的提示输入，果然顺利地进入了桌面。
不愧是月度最佳奖励，可以看破禁忌的眼睛！
可惜的是，男巫可能是一个禁欲系的死宅，桌面上除了某款考验反应的弹幕游戏之外就只剩下了工作的遗留文件。
在禁忌之眼的帮助下，程海登入了男巫的通讯账号。
在好友的聊天记录里，他看到了几个熟人。
第一个好友名叫夜里花，她的被设置了消息静音。点开一看，尽是一条条的游戏组队邀请，不说也知道是谁。
第二个条记录来自于深海的诱惑，是提醒他今晚开会的，不出意外就是咸鱼哥了。
唯一的特别关注被备注为小爱萝莉，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多达几十页。清一色是：“吃了吗？今天过得怎样？”、“早点睡哦，么么哒~”、“多喝热水”之类的问候语。
小爱的回复相当拘谨，而且有问必答。偶尔也会出现“滚！”、“我喝你马呢！”这种暴躁的词汇，估计是因为黑爱上线了。
“没想到啊，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还有这种爱好。”程海瞪大了眼睛，默默收回了禁欲系的评价。
禁忌之眼也表示赞同——醋生！
遗憾的是，除了一些日常的瞎聊以外，他们的聊天记录中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讯息。
“不可能啊，他在这里住了三年，总不会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吧？”
程海不信邪，点开了电脑里的文件夹。经过不懈地努力之后，他终于在一个乱码的文件夹中翻出了一个隐藏的文件——学习资料。
“藏得这么深还起这名，怕别人不知道这玩意不正经？”
程海无力吐槽，点开了第一个后缀为AVI的文件。
于是，奇妙的声音从播放器里传来，让程海瞬间变了颜色。
禁忌之眼瞪大了自己，满眼都写着两个大字——震撼！
程海连忙用手捂住了它，严肃道：“小孩子别看这个。”
草！
我要看的不正经文件，不是这种不正经啊！
若不是男巫已经化成灰了，程海此时真地很想把他挖出来，再鞭尸一顿。
用正常人的思维来寻找男巫的东西，看来不大容易啊……
第九章 灵魂灯盏
尴尬地检查完所有的文件，程海感觉自己要爆了。
“这傻【哔！】每天就只会干这种事情？”
气急之下，他的胸口忽然一闷，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身体……”
程海扶着墙壁，艰难地走向厕所。
疲劳与病痛，将这个年轻的男人压得分外憔悴。
撑着洗脸池不住地咳嗽，程海的脸颊上睁开了一只眼——看。
“有情况？”
程海疑惑地转过头，洗漱间的镜子上印出了一张苍白的脸。
禁忌之眼爬到了他的眼睛上，与他的瞳孔重合。顺着它的提示，程海感受到了一股力量，并使用了它。
晶莹的镜子泛起了一道涟漪，由中心向外快速地溶解着，展示出背后的空间。
“你做了什么？”程海惊奇地问道。
禁忌之眼一眨一眨，传达了事情的缘由。
它的精神啃食吞噬了一部分混沌之力，程海这才能借此破解男巫的术，打开这片隐藏的空间。
“你连幻象里的力量都能吞噬？”程海啧啧称奇。
禁忌之眼满眼的骄傲——那当然。
小心地在外边探查了一阵后，程海走进了隐藏的房间。
仿佛是察觉到主人的到来，两盏魔法油灯悄然亮起，漂浮在空中，散发着诡异的光。
一张凌乱的工作台上摆放着一头残破的尸体，辨认不出物种。剃刀与钳子混合着血污，发酵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禁忌之眼传来了舒畅的感觉，让程海皱起了眉头。
这个臭味，或许该称之为混沌。
“蹩脚巫师！你的辣鸡禁言术被我破了！”
“啊啊啊啊啊啊！！！”
程海后退一步，袖口中滑落一把匕首，隐蔽地握着。
半空中，幽蓝的灯火中长出了两张人脸。其中一人凶神恶煞，缺了一只眼；另一人面容憔悴，眼眶凹陷，活像一个病鬼。
当然，声音还是挺洪亮的。
“等等，你不是那个蹩脚巫师？”独眼男惊奇道。
病鬼：“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
虽然有些意外，但程海也见怪不怪了，他指了指病鬼，问道：“他怎么了？”
独眼男叹气道：“灵魂被点燃了，求死不能。”
病鬼：“啊啊啊啊啊啊！！！”
独眼男怒道：“都被烧那么久了，能不能有点骨气！”
病鬼道：“疼啊啊啊啊啊啊！！”
“有那么夸张吗？”程海问道。
男巫当初说要抽出他的灵魂作为灯芯，恐怕指的就是这个吧。
看来那家伙和黑夜女士一样，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主。
独眼男思考了一阵，说道：“非得形容的话，大概也就比生孩子时被蚊子咬还要疼一些吧。”
“你还生过孩子？”
“这倒没有。”独眼男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但是我扯过蛋，依照网络上的分级，生孩子的痛楚差不多是那的两倍，这是通过类推得出的结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觉得不严谨的话，可以把手放上来试试。”
“不必了。”
程海当即拒绝，问道：“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不喊？”
“越叫那巫师就越兴奋，恶心。”独眼男一脸的嫌弃。
程海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无比认同地点了点头。
病鬼就没有这个觉悟了，还在“啊啊”个不停。
“闭嘴，不然等会我留你一命。”程海眯着眼道。
“欸？哼！哼！”
病鬼哼哼了两声，竟停了下来，强忍着痛苦道：“你，是说，你能，帮我解脱？”
死亡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一种解脱。
“白痴！这都没看出来吗？这家伙能破解那巫师的术，破掉那个结界不是分分钟的事情？”独眼男鄙视道。
“这要怎么弄？我碰巧进来的，还真不懂什么巫术。”程海语气平静道。
他可不会在陌生人面前保持实诚。
“是么？”
独眼男戏谑一笑，说道：“这房间需要媒介才能打开，没有法力是进不来的。你可别说你碰巧打碎镜子，门就开了。”
“行家啊。”
程海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了一根烟。
巫术什么的，他当然不会。但面对的是一个囚犯，也没必要把自己的老底透出来。
误会，那就让他误会吧。
如果能不动手那就是最好的，毕竟他现在的状况已经差到了极点。
“哈哈哈……”
独眼男忽然大笑，表情逐渐狰狞，“那个蹩脚巫师，不会死了吧！”
猜的还挺准。
“理由？”程海挑眉道。
“那家伙虽然下作，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你敢在这抽烟，不是找死吗？”独眼男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有道理。”程海面不改色地说着，倒也没有熄掉烟头的意思。
“给我来点。”独眼男忽然说道。
虽然程海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但他的表情已经放松了不少。
“不先放你出来吗？”程海倒是意外，给他递了根。
“我就只剩下个魂了，可叼不住这玩意儿，你吹给我。”独眼男渴求道。
“我也要，我也要！”病鬼的眼里也泛起了精光。
“噗！咳咳咳……”
程海差点没把吐到一半的烟雾给咽下去。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想了想那画面不太美，程海也就没有给他们吹。
他从一旁的工作台上拿过一个架子，如同上香一般往上面摆了三根烟，一一点燃。
淡灰色的烟雾缭绕着升空，两道灵魂就如同半个月没有进食的恶鬼，贪婪地吸食着那刺鼻的烟味。
“嘶——呼——”
独眼男长舒一口气，兴奋道：“烈火焚烧以外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感觉到了啊！”
“爽！”病鬼也随之附和。
程海拖了一张桌子坐下，静静地看着犹如堕入仙境的两人，久久不语。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独眼男干脆道。
“不先问问我是谁吗？”
“这重要吗？”
“好吧。我问，你们答。”程海也不矫情，直言道：“你们是谁？为何在这？”
“名字什么的，就不重要了。我是一名巫师，那个蹩脚巫师把我掳来是为了抽取我的记忆，从而得到我的术法。那家伙是一名炼金师，也是被这么抓来的。”
“第二个问题，你这么配合我，有什么企图？”程海淡然道。
颇有几分，恶人先告状的意思。
“呵呵呵。”
独眼男也乐了，说道：“没别的，帮我破了这个阵法就好了，作为交换，那巫师在这里藏了什么好东西，我都可以告诉你。”
“阵法破解之后会怎样？你们还魂？”
“这你倒不用担心。我们的灵魂是被强行聚拢起来的，否则早就被这毒火烧得魂飞魄散了。这阵法一散，我们自然也会消失在这个世间。”独眼男眼神伤感。
“真的？”程海眯起了眼。
这独眼男是个老油条，很轻易地猜出了他的顾虑。这种人如果耍起滑来，可不是那么容易分辨的。
好在，禁忌之眼给了他答案——这男人没有说谎。
它能洞悉万物，当然包括了测谎这种小伎俩。
“那好，成交。”
程海抬头道：“如果你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阵法的话。”
“这个不难，只要烧了那两个东西就好。”独眼男看向一旁。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程海看到了两个漂浮的人偶。而在禁忌之眼的视角里，人偶的之外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罩子，常规手段恐怕无法打开。
“触发任务：超度灵体”
“任务目标：毁掉魂烛，释放两个无辜的灵魂。”
“任务难度：极低。”
“任务奖励：灵视。”
“灵视：既看清常态灵体程度的能力，可分辨出不愿显性的灵体。”
“提示：新手就应该多做做这种没有水平的任务。”
“啧！拒绝交流也就算了，还这么抠。”听到耳边的提示，程海满心的嫌弃。
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灵视只是一个基本技能，比起功能繁多的禁忌之眼来，简直不能再鸡肋。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没有这个任务，独眼男的情报也能省去他不少功夫，程海倒也不会拒绝。
他走到了人偶的跟前，伸手就拿。
“等等！这人偶被法术保护着，你必须……”
独眼男正说着，就看到程海的手上长出了一只眼睛。随后，他的手掌变得虚幻，轻而易举地穿过禁制，将人偶给拿了下来。
禁忌之眼，真好用！
“你做到了！”
独眼男的眼里尽显惊喜，浑身的火焰也随之颤动。
他就知道，眼前这男人不是简单人物！
“兑现你的承诺吧。”程海的语气略显平淡。
先是攻击幻象中的黑夜女士，再到破解密室和人偶的术式，禁忌之眼的消耗着实不小，连带着他也感到了疲惫。
“好，你听我说。”
独眼男来了兴致，“最里面的那张工作台上的盒子里有支铅笔，拿起它，然后拧开桌面右上角的第二颗螺丝，用笔插进去。”
“啊？”
程海将信将疑地做了，左侧的墙壁忽然一阵模糊，显现出一个古朴的书架。
“……”
不愧是审判手底下的人，布置法术的机关都这么接地气。
“书架第三排第五本，是蹩脚巫师的法术笔记整理。最下面一排，右边数第三个盒子里放着几张羊皮纸，都是阶位比较高的巫术。其他的藏书用处不大，有兴趣可以自己翻。”独眼男继续道。
顺着他的提示翻找，程海拿到了他所说的东西。
翻开笔记的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成片的符文公式和结构，十分复杂。
“这要是数理化学不好，看着会相当头大吧。”程海腹诽道。
好在他也算不上是一个学渣，想办法学些基础的东西后再加以推敲，倒也不是没法解读。
“喂，到你了。”独眼男朝病鬼使了个眼色。
病鬼有些犹豫，为难道：“炼金术我也才接触没几年，我知道的东西对他也没用啊……”
“唉……”
独眼男暗自叹气，意味深长。
将两人的话听在耳中，程海也不恼，把笔记放到工作台上。
无论如何，独眼男已经兑现了他的承诺，现在轮到他了。
他拿出了打火机，点燃了桌案前的一根蜡烛，抬头道：“你们还有什么遗愿吗？”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微弱的灯光不住地闪烁。
与程海对视着的两人，表情渐渐发生了变化。
第十章 今夜好梦
“你说遗愿？！”病鬼惊叫着出声。
“嗯。”
程海点头，向独眼男说道：“如果不是太麻烦的事情，帮个忙也无所谓。”
“你……”
独眼男难以置信地看着程海，目光闪烁。
遗愿，他当然有！
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掠夺者，值得他相信吗？
短暂地思考后，独眼男一咬牙，开口道：“第二张工作台边放着的手杖你可以拿走，那东西虽然是他的藏品，但未被邪气侵蚀，初学者可以用得上。”
程海笑了笑，拿起了手杖端详。
手杖的高度约一米出头，轻重适宜，把手的顶端镶着一颗宝石，可用于施法。
手杖的内侧凸起了两个按钮，按下第一个时，杖身的两侧各弹出一排刀刃，变成了剑的样式；再按下第二个时，剑刃顿时分成了几节，向外弹开，化而为鞭。
“可近可远，好东西。”程海赞许道。
他的枪都被收走了，刀具什么的带出门也不大方便，这把手杖非常适合他。
“那家伙的巫术和来路邪门，极易侵蚀神智，你最好不要沾染，以免成为人类的敌人。”独眼男劝戒道。
“我明白。”程海点头。
男巫是个怎样的人，他清楚，独眼男更清楚。他之前给他指点，未必没有让他被邪术侵蚀，自取灭亡的意味。
而此刻这番作为，也只是想卖个人情，让他帮忙的时候多一分情愿罢了。
毕竟，有钱好办事。
“有什么就说吧，我赶时间。”程海拿出了本子和笔。
大家都是聪明人，他也没必要和独眼男虚与委蛇了。
独眼男的眼神渐渐空洞，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的名字叫杨天广，我有一个妻子叫林美凤，住在柳城杏林老街5号，如果这五年她还没搬家的话……我还有个女儿，叫杨曦晨，长得很可爱，也很粘我，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有对酒窝。嘿嘿，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不能认得她……”他傻傻地笑着，笑容里写满了苦涩。
满腹的思念，溢出了灵魂，也给气氛凭添了几分伤感。
程海很讨厌这种感觉，于是打断了他，“重名的人那么多，我不可能一一给你甄别，最好提供手机和照片之类的东西，尽量简单。”
人生就像是一座宽广的花园，在这座园子里，人们无论选择在哪一条小径都会被迫做出选择。
不是一次，而是很多次！
每一个选择都会决定你未来的道路，但是等你到达旅途的终点再回眸时，你的身后就只剩下了一条路。
它从现在连接到了开始，通往的是无尽的黑暗。
这就是命运，你自己选择的命运。
无论你如何哀思追忆，那些离你而去的东西也无法再回来了。
程海太了解这种感觉，因而才会给他们划上句点的机会。
“也对……”
杨天广恍然，甩掉了眼里悔恨，肃然道：“我妻子的电话是138XXXX1078，女儿的是138XXXX8850。想拿到我的遗物，你得去往生街找管理员，取走263号柜子里的东西。”
“往生街？这名字可不大吉利啊。”程海皱眉。
“你没接触过往生街吗？”杨天广露出了怀疑的神情。
“没有，那是什么？”程海问道。
在他这种老江湖面前，谎言没有任何意义。
杨天广沉默了一阵，说道：“往生街是一个特殊的空间，是我们这类人交易的地方，在许多城市都能找到入口。”
“入口？传送门么？”程海默然。
回想起刚才参加的会议，那些使徒同样也是从世界各地传送过来的吧。
如果那片空间出自于邪神之手，往生街估计也不是无端形成的，人类的一方一定也有相同级别的强者。
这倒是个好消息。
“类似吧。”杨天广点点头。
“继续吧。”
程海面色不变，倒是悄悄松了口气。
毕竟他只是个小人物，拯救世界的重任还是交给真正的大佬比较好。
至于他？
能在死前随便干掉一两个使徒就已经满足了，不必太贪心。
“现在我们是在哪个城市？”杨天广打断了程海的胡思乱想。
“萩海。”程海答。
“萩海啊……那这里的门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也没事，你进了这个圈子，以后自然有机会知道的。实在不行也可以找找本地的鬼差。”
杨天广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要拿走我的东西，你还得到我的柳城老宅里取我的信物玉牌，否则管理那边可不认。”
“这么麻烦？”程海挑眉。
杨天广苦笑道：“总得留上一手，不然人没了，东西还得送给仇家。”
“也对。”
程海点点头，不是每个人都能和男巫一样，人没了连身份都能弄丢的。
杨天广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的妻女都是普通人，只需要凡物，灵物你可以拿走。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给她们留下两枚护身符。”
这也算是增加筹码了吧。
“可以。”
程海点头，将护身符记在了本子里。
“你呢？”他看向了病鬼。
“我，我也有一个孤苦的老母亲，她一个人将我从小带大，结果轮到我尽孝的时候，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病鬼也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说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假扮我，每个月给她报个平安。如果你身上还有钱的话……”
“我拒绝。”
程海打断道：“有没有简单点的？”
每个月给人报平安，亏他想的出来。
“你，你不是答应要帮我们吗？”病鬼却没有这个觉悟。
“我和你的交情，还没有到给别人当儿子的地步吧？”程海冷淡道。
别的不说，他能不能比病鬼的母亲活得长还是个问题。
“可是……”
病鬼向杨天广投去求助的眼神，希望他能帮忙施压。
杨天广看向了别处，压根不想搭理他。
他给了程海诸多好处，还得担心柳城太远程海不愿意去。这病鬼一毛不拔，程海愿意给他提条件已经不错了，强迫他做事简直不要想太多。
“唉，那算了吧……”
病鬼黯然道：“我还以为真有人那么好心，能帮我尽到最后的孝义。只是可怜我那八十的老母亲啊，就要无依无靠地孤独终老了。”
“嗯，那下次吧。”
程海敷衍着，将人偶放到烛火之上。
道德绑架，不过是思想不成熟的人爱玩的把戏罢了。不孝的人是病鬼自己，而不是他程海，他并没有义务去救助每一个不幸的人。
草木制成的人偶，遇火即燃，与之相连的两个灵魂也冒出了蓝色的光。
“不！你这个伪君子！你不能！你……”病鬼目眦欲裂，竭斯底里地咆哮着。
程海并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如蔷薇般绽放的火焰，食指微微地颤抖。
“今夜好梦。”他低声道。
杨天广的表情痛苦，又渐渐地转为了平静，颔首道：“谢谢。”
绚烂的火光仅维持了十秒，便化作了虚无，幽暗的密室中再次归于宁静。
吐了一口烟圈，程海转身走向了书架，心情略有些烦躁。
因他而死的人，今夜又多了两个。
第十一章 重新定义使徒
昏暗的烛火微微荡漾，蒸干了空气中的腥味。
埋头在男巫的书架中翻找，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和游戏里常见的剧情不一样，男巫并没有写日记给人解释来龙去脉的习惯。不过，虽说他的私生活不大检点，他在对待巫术的态度上还是相当端正的。
他的书架上满是巫术的研究手稿，那些看标题就觉得高大上的学术论文，竟有不少是出自他的手笔。
抛去使徒这层身份，他在圈子里估计相当的有名。
“找到了！”
程海翻出了黑色的本子，其上简单地写着“分析”二字。
本子里夹着散乱的纸张，每一份纸张上都放着一张照片，其下还贴着剪下来的旧报纸。
第一页的主角长着一个猪头，它的身材庞大、由多种生物揉合而成，正是八位使徒之中的亚勒斯。
“亚勒斯，侍奉堕落之主伊戈罗纳克，特性：再生、瘟疫。十八世纪初于西方大陆活动，引爆了1918年的西方大瘟疫……”程海翻阅着剪报，面色微变。
虽然那个年代他还没有出生，但当时那场瘟疫波及了全球，感染者多达10亿，死亡人数将近4000万！
这个比第一次全球战争的阵亡人数都要多的灾难，怎能不让人印象深刻！
“亚勒斯……”
程海叨念着这个名字，食指微微地发抖。
人们常用魔鬼来形容行事异常残忍的人。但他再往下看时，霍乱、艾滋、冠形病几乎每一场爆发性的疾病都有都亚勒斯活动的身影。
和他一比，魔鬼或许都算不上什么。
若不是医学研究者们的前赴后继，这个世界或许就不是如今这样了。
“算了，这个以后再说。”程海闭上眼睛，压下心头的不忿。
越是愤怒，就越该明白自己的渺小。
他现在的大敌是瘦长鬼影，解决了它，他才能解放出来。
那时，才是去找其他人麻烦的时候！
再次睁开了眼睛，程海的目光归于平静。
换了心情之后的他，又有了新的发现。
“资料底部被打了个叉，是信息存疑？还是必杀名单？”
程海颦眉思考，想到了一个极为荒谬的可能：“这家伙总不会和审判心有灵犀，提前开始调查组织里的内鬼吧？”
抱着疑问翻开了第二页，这一次轮到的是咸鱼哥。
“六眼飞鱼，侍奉深海之主伟大的克苏鲁，特性：精神操控、呼风唤雨。居住于赤礁堡，常于百慕大三角活动……”
百慕大，一个被世人称之为魔鬼三角洲的死亡禁区。
近百年来，数以百计的飞机与船只在途径这片区域时会无端消失，连残骸都无法剩下，原因一直不明。
无数的科学家对此进行过分析，提出过磁场说、海穴说和次声说等，但一直没有被统一认可的结论。
后来，民间的传闻越来越玄乎，又先后提出了黑洞说、外星人说和时空穿越说等假说，越来越离谱。
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假说，这些神秘的未解之谜读起来时才更加带感。所以大部分人也更愿意相信，这些离奇的说法才是百慕大三角原有的样子。
于是就有人看不惯了，敲打着键盘在网络上提出了第三类假说——这tmd全是胡说。
咳咳，扯远了。
总之，姑且推翻先前的所有假说，相信男巫的鬼扯。百慕大虽然吞噬了诸多的生命，比起残暴的亚勒斯来，那就不是一个级数的存在了。
也难怪审判一直对咸鱼哥的怠工心存不满。
再往下看，他的资料下方竟也被画了一个叉。
“也是叉……”
程海眯起眼，将两个名字写在自己的本子上，看向了下一份资料。
“黑夜女士，侍奉蜘蛛之神阿特拉克·纳克亚，特性：毒素。控制着中部大陆的军阀，挑起常年的战争……”
“战争？”程海皱起了眉头。
中部大陆的战争持续了很多年，虽然是打着信仰的旗号，但本质上其实还是利益的纠葛。即使没有黑夜女士的插手，那里的局面也不会好到哪去。
所以，黑夜女士在里边扮演的角色，真的关键吗？
也许是和程海抱有同样的怀疑，男巫在对战争的分析过程下划了横线，并在资料的末尾打了一个问号。
“看来这家伙真的在调查内鬼，也难怪审判会对他如此信任。”
程海翻开了下一页，忽然笑道：“不过也好，省了我许多功夫，下次会议的报告有着落了。”
“血月，月之神奈亚·拉托提普，特性：兽化。月战老兵，七十年前曾试图奴役月之民，发动月面战争，导致月之民近乎灭绝……”
“诶？”程海愣住了。
瘟疫也好，战争也罢，好歹他都有所了解。
你突然和他说月球上有人，而且还打过仗，这就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但硬要扯的话，这事也说得通。
记录中的战争毕竟发生在登月之前，等到人类上去的时候，交战的双方早就撤离了。人类能看到的也只有一片疮痍的废土。
对此，男巫给的标记是一个问号。
他虽然本事不小，但也绝非全能，月亮上发生的事情他也难以取证。
“那么现在就是二比二了。”
程海思索片刻，看向了下一人。
这一次，轮到他的死兆星——瘦长鬼影！
“瘦长鬼影，从不说话，难以推敲，侍奉之主不详，特性：无所不在、精神侵蚀。任何直视或是被他所直视的人都会染上诅咒，无论在哪，无论是通过影像或是梦境。
在幻觉的折磨下坚持一个月不死的人，即会被本体察觉，最终会被作为珍品保存起来……”
“珍品……”
程海皱眉，想到了那两盏魂灯。也不知道瘦长鬼影要是逮到了自己，会把他做成什么玩意。
再往下阅读，则是瘦长鬼影的斑斑劣迹。
这家伙曾于互联网上散播自己的自拍录像，然后在沙雕网友们的协力转发之下，在自由联邦引起了极大规模的模因扩散。造成的伤亡和亚勒斯的瘟疫相比，不逞多让！
“这群使徒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离谱。”
程海拍了拍额头，有种用脑过度的疲惫感，“就是不知道那个精神侵蚀，究竟是个什么效果。”
这时，禁忌之眼从他的额头里长了出来，回应道——我知道。
“你知道？”程海愕然。
禁忌之眼暗示道——你给我啃一口。
程海：“……”
啃一口，精神啃食吗？
“不用了！我懂了！”程海赶紧拒绝。
回想起幻象中黑夜女士的那个反应，这一口下去，他可能挺不过今晚。
“罢了，看完这个就休息吧，现在考虑这个还太早了些。”程海揉了揉发酸的眉心。
也就是他太累了，才会忘记了这件事情。
就像是开车必须要有油，想找出对抗瘦长鬼影的方法，也得拥有相应的筹码才行。
要不就吃透手底的巫术书，要不就好好利用这个系统，刷出与恶灵骑士相应级别的神降资格。
这些都是水磨功夫，可不是通宵就能搞定的。
眼下已是凌晨两点多，手里的资料也只剩下最后一份。
“小爱，侍奉之主亵渎双子（存疑），特性：物理意义上的强大，曾与本土神产生冲突，战斗的余波引发了通古斯大爆炸。喜欢西式的小蛋糕，幸运颜色是红色。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程海：“？？？”
不是，你这后面写的啥？
查都能查歪来！你脑子怕不是有坑吧！
按照这个描述双子起码也有几百岁了吧？这种萝莉你也能下得去口？！
“难怪被恶灵骑士判了死刑！”
程海情绪激荡，忽然觉得一阵目眩。
他的精神状况已经到了极限，是真的没法再撑下去了。
疲惫地走回了家，程海才一倒下就响起了鼾声。
忽然，他的身体猛地抽动了一下，迷蒙地坐了起来。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嘟囔着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钟。
这么晚了，他本该干些什么呢？
“啊，对……”
他一拍脑袋，打开男巫的社交账号，找到了小爱萝莉那一栏。
“小爱晚安~”
这是男巫的习惯，每天睡前必发一句晚安。
小爱的回复很快便传来：“滚！”
是黑爱。
“呼……”
程海长舒一口气，放心地进入了梦乡。
角色扮演，可真是一份令人头疼的活。
第十二章 徐秋凡
美好的一天，从暴躁的敲门声开始。
程海翻身起来，身子有些沉重。
昨夜虽然没有再被幻觉袭击，但这不到五个小时的睡眠可没法补足他的精神。
“来了！”
打开房门，眼前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带着墨镜，衣着潇洒，浓郁的古龙水中透着一股人渣的味道，一副和女人约会时的打扮。
“我没有叫特殊服务。”程海解释道。
墨镜男表情一僵，花了两秒钟的时间重新板起来，冷酷道：“程海，对吧？”
“对。”
程海明了了，反问道：“徐秋凡？”
这是昨夜提到的萩海市特殊事件负责人的名字。
“嗯。”
墨镜男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他径直走进屋内，坐到了沙发之上，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的样子。
“茶是凉的，水你得烧。”程海关上了门。
“不用了，我不是来……”
“我先去刷个牙，你等会儿。”
徐秋凡正要说话，程海却已转身进了厕所，完全没有把他当成外人的样子。
“……”
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阵阵水声，被晾在客厅里的徐秋凡一阵尴尬。
“呵，居然敢要我等你！”
脸上闪过一瞬的怒意，徐秋凡往茶壶里放入了新的茶叶，打开了烧水开关，如同在家一般优雅随意。
看得出来，他在平日里也是这么的霸道强势。
几分钟后，程海完事了，正好倒上一杯热茶，愉悦地喝下。
“呼~舒服了。”
“空腹喝茶对肠胃不好。”徐秋凡眼角不住地抽抽。
这茶明明是他给自己泡的，程海居然喝了第一杯，就很气。
“淡茶提神，不影响。”
程海恢复了些精神，疑惑道：“你来那么早，没给我带几个包子吗？”
“你当我探亲来了？！”徐秋凡拍桌。
论自来熟，徐秋凡比程海还是差了亿点点。
“没带就没带嘛，我又没怪你，着什么急呢？喝茶喝茶。”程海上道地给徐秋凡倒上一杯，后者的面色才转好了些。
程海又递过一根烟，问道：“抽烟吗？”
“不了。”徐秋凡拒绝。
程海点了点头，把烟放回了口袋。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想起要如何开口。
“我找你是……”
“撸猫吗？”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再次被打断的徐秋凡立刻炸毛了。
“你哪来的猫！”
“隔壁王姐家有只短毛，如果你想撸，我可以去帮你借。”
“是你自己想撸吧！说正事啊喂！”徐秋凡十分暴躁。
“正事对吧。”程海闻言，板起了脸。
气氛骤然严肃，让徐秋凡气息一滞，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
“昨天晚上，你在哪？”程海率先发问。
“昨天晚上……我被艺术家缠住了，脱不了身。”徐秋凡解释道。
“艺术家？画画的？”程海皱眉。
“不是，是一头食尸鬼，喜欢在吃掉人类的内脏之后装饰他们的尸体，自称‘艺术家’。”
“比男巫凶残？”
“男巫是谁？”
“就昨晚死掉的那个。”
“论杀人的频率，艺术家倒是没得比。不过艺术家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成名了，杀的人比他多太多。”徐秋凡认真道。
“抓到了吗？”程海眯起了眼。
“没……”徐秋凡十分尴尬。
“明白了。”程海点点头。
这群使徒都是些是战略级别的杀神，就算男巫做坏事从不留名，也总有人能查出来。
会造成这样的误解，只可能因为徐秋凡的档次太低，没接触过这个级别的人物。与之相对的，被他视为大敌的艺术家，应该和他也是同一水准。
“也好。”
程海笑了笑，对徐秋凡说道：“下次再有艺术家的消息，把我叫上。”
使徒他打不过，低级的怪物还是可以做些文章的。
如果干掉他能拿到更好的奖励，那雪球就可以滚起来了。
“好……”
徐秋凡正要答应下来，却忽然愣住了，惊愕道：“不对啊！怎么成你审问我了？！”
“那你到这干啥来了？”程海疑惑道。
“当然是我审问你！”徐秋凡咬牙切齿。
“那你问吧。”程海耸耸肩。
徐秋凡重整气势，沉声道：“首先，你是什么人？”
“普通人，昨天第一次接触你们这个圈子。”程海如实道。
“那你怎么伤得了他？”徐秋凡眯起了眼。
他参与了半个月前的围剿行动，也清楚地记得，那凶手在变身之后刀枪不入，就连他都没有什么办法。
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伤到他？
程海解释道：“教堂的十字雕像蕴含着神力，砸碎之后发出了一道光，直接把人烧死了。我昨晚不是全都说了嘛，你没看笔录吗？”
“我不是警方的人，问起来比较麻烦。而且他们对这方面了解不多，笔录里会有很多遗漏。”
“你不是警方的，难道是黄泉的人？”程海反道。
“你知道黄泉？”
“嗯，男巫告诉我的。”
“他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徐秋凡十分惊讶。
“聊天的时候，顺口就说了。”程海张口就来。
“聊天的时候说的？”徐秋凡哭笑不得。
怎么会有人这么随意地和凡人说这种事情？脑子抽了吗？
“所以黄泉到底是个什么组织？”程海再次问道。
“黄泉就是黄泉呗，死人呆的地方，不是组织。”
“那你是死人？”程海有些惊讶。
“活人，鬼差。”
徐秋凡白了程海一眼，说道：“虽然干这行的大部分都是鬼，但我是因为祖上和下面的人有些渊源，所以才领到了这活，也算是找点事做。”
“你和死人抢工作？”程海表情怪异。
现在的就业局势，居然这么严峻了吗？
“超度的事，能叫抢吗？”
徐秋凡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每年死去的人那么多，总会有那么几个出了岔子，留在阳间为孽。这城市没人管，我办事的同时申请领个补贴怎么了？”
“补贴？你们那也是每月评绩效吗？”程海想起了那个一本正经的使徒大会。
“想多了，鬼差能拿到的也就是一些钱，还有死后能在阳间行走的能力。”
“待遇这么差，还会有人干？”程海疑惑道。
比起审判给的禁忌之眼，金钱这些凡物可太掉价了。
是个鬼都会想跳槽的吧。
“呵。”
徐秋凡喝了口茶，冷笑道：“等你死了，你就知道地狱的酷刑有多可怕了。能不在黄泉里受刑，哪个鬼不想上来？”
“原来如此。”程海心里有了数。
不过这么一想，和鬼抢工作这事好像更缺德了吧。
“不对！”
徐秋凡虎躯一震，再次反应过来：“你又在套我的话！”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程海摊手道。
“你！”
徐秋凡正要发作，程海却扔过一本书来。
“这是男巫的研究手稿，你看看有没有用。”程海道。
“《美味小蛋糕的进阶制作教程》？”徐秋凡念出了书名。
“咳咳！拿错书了，是这本。”程海尴尬地换了一本书。
“《论精神注入度对王德发公式的影响》”徐秋凡眼前骤然一亮，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
王德发，是男巫在巫术圈子里用的名字。王德发公式，总结了引起施法反噬的一个规律，当年是他首先提出，因此以他来命名。
但由于精神层面的研究要求过于苛刻，即便是男巫也没能确定参数，将其完善成定律。
即便如此，他的研究结论对于玩法术的人来说，已经是极为宝贵的财富了。
“这哪来的？”徐秋凡激动道。
“他家厕所的镜子里有一扇隐藏门，你用点心就能打开，里面的书架里挺多这玩意。”程海倒是没有隐瞒。
“你不早说！”徐秋凡顿时坐不住，拔腿就走。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在门口处停了下来，回头道：“对了，鉴于此次事件特殊，你私购枪械的事情上边可以网开一面，不过你得写一份保证书送到警局。
再一个，这人的巫术你千万别碰！他使用的死灵巫术和其他的法术不同，施展起来必须要以生命为引，会死人的！”
“嗯，知道了。”程海满口答应。
徐秋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毕竟，人类的好奇心总是会如蟑螂般泛滥成灾。
程海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窗外，朝阳初起，正是个学习的好时候。
“罢了，要是看到苗头我再出手吧。”
按捺不住对知识的渴望，徐秋凡快速跑下了楼。
在他走后，程海也毫不意外地从坐垫下拿出了一本巫术入门教材。
死灵巫术的代价在书里写得很清楚，他自然也明白。
可命运并没有给他太多的选择，如果不像块海绵般利用起所有能使用的资源，他又哪来的胜算呢？
“基础的符文一共有64个，绘制出符文后，往里注入魔力，构筑出特定的组合方式既能发挥出相应的效果。死灵巫术使用的虽然是同一套符文，但由于激发的源泉是生命，效果也比普通的巫术可怕得多。男巫通过献祭换取了寿命，所以能够自由施展，但我呢？”程海放下了书本，陷入了思考。
法力，他一滴也没有，寿命，他更是紧缺。
想要在这个领域有所进展，看起来相当不现实。
“如果只是单纯的生命力，那么别人的生命是否也有效果？”
程海仰着头，注视着泛黄的天花板，闪过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
清脆的鸟语，叨扰着晨光。
一个朝气蓬勃的男人踩着空调外机下楼，踏上了检验真理的道路。
第十三章 祭奠
“虽然不是同一个时间，但是同一个厕所，现在开始第二次实验！”
洪亮的声音，在郊外的一处公共厕所里响起，将正在小便池里放水的男人吓得一个哆嗦。
隔间里，程海抓着一把鲜花，脚下是一圈由石墨绘制而成的法阵。
这是他第二次绘制这个法阵，上一次还是在他引诱男巫上前的时候。
法阵的中间放着一杯水，程海打算将它献祭给邪神，以证明自己的猜想。
“开始吧。”
程海低声轻语，手上的鲜花如烂泥般凋谢，微弱的生命力通过禁忌之眼的传输，注入到法阵之中。
血色的光芒笼罩着阵纹，发生了邪异的变化。
在程海期待的目光中，杯子被红光吞没，倏尔消失不见。
“奥利给，干了！”
也不知是兴奋的叫喊过于突然，还是阴森的法阵压抑了气场，外面的男人越发地慌张，小手一抖，加大了排水量。
“上个大号还一惊一乍的，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仿佛灵魂都抽动了两下，男人拉起拉链就要跑，却又忙中出错，疼得弯下了腰。
隔间内，异变突起！
已经黯淡下去的光芒再次泛起，消失不见的水杯于半空出现，洒在程海早已准备好的雨伞之上。
“祭品被拒绝了……”程海喃喃自语。
这算是个好消息。
至少，他的阵法生效了，他通过禁忌之眼传输生命力的施法方式也被证明是可行的。
再者，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这也就说明了，这个程度的戏弄，也并没有触怒到另一头的人。
“这里毕竟不是公共厕所，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是要付出代价的。”程海冷笑道。
像男巫记录里那种级别的大事件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比起说是他们没兴趣了，还不如说是他们在忌惮着什么。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程海这话才说完，外面就传来了摔倒的声音。若是他在此时走出去，还能看到一个连滚带爬跑出公厕的身影。
“二十朵花凋了八朵，如果把八朵当作最基本的计量单位，那么施展稍有用些的唤鬼术，就要五倍的量。但耗费的心神就……”程海把花扔进了垃圾筐，略显疲惫。
这个方式虽然可行，但也不大使用啊，他总不能捧着花圈和人打架吧？
用拖把简单地清理了一番现场后，程海从厕所里离开。
附近是一处位于郊区的公墓，方圆百里内没有其他的建筑，为了不被人目击，这里也是唯一可以练手的地点。
至于为什么要来这，目的也很明确——为了触发那个自闭系统的任务。
他本想拿艺术家来作为第一个练手的对象，但他手中的资源太少，徐秋凡不肯给他情报，也就无从下手。
于是他便来到了这里。
埋葬死人的地方，按理说遇到怪事的几率也会比别的地方大一些。
午后的风，闻着很干燥。
细碎的泥块被落叶卷积着，在灰白的石道上滚动。
程海停在一座墓碑前，放下了一束鲜花。
眼前是一座空坟，墓碑上写着两百多人的名字，用于祭奠当年在那场船难中逝去的人。
“爸，妈，好久没来看你们了。”
程海双手合十，对着前方拜了三拜。
“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只买了些水果。但是你们猜猜，我给你们准备了什么惊喜？”程海神秘道。
只是，并没有人能回应他。
但这并没有影响程海自言自语的兴致，继续卖着关子：“猜猜看嘛，别那么严肃。”
“不猜就算了，我跟你们说啊，我也许明年就要下去找你们了，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也许是程海的呼唤，一双眼睛从他身后的墓碑里探出，将他神经质的对话尽收眼底。
笑容渐渐收敛，程海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
“呵呵呵，不过你们走了也好。”
“至少也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走向另外一个墓碑，拿出花的同时也拿出了一瓶酒。
“老头子，我来了。”
程海将东西放下，叼了一根烟给自己点上，席地而坐，也放了一根在墓碑前。
这里埋葬的是孤儿院的院长，他在一年前去世了，属于寿终正寝。
老院长生前很喜欢抽烟，甚至程海就是跟他学的。
发现了这个情况后，老院长为了以身作则，曾戒了一段时间的烟。但好景不长，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在天台偷吸的时候就被程海抓到了。
回想起他当时那个尴尬的神情，程海现在依旧忍俊不禁。
老院长无儿无女，所以对待孤儿院的孩子们格外的关心，大家都很喜欢他。
那段时间，是程海最快乐的日子。他原本以为自己也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正常长大，直到那场意外的发生。
“呼……”
缓缓吐出了一口烟雾，程海叹道：“那天之后，我就离开了孤儿院，没想到你还是没能活到一百岁啊。”
给院长倒上了一杯酒，恭敬地洒在坟前，他继续说着：“今天还有事，就不能陪你喝了，就给你讲讲其他人的事吧。”
“在你走后，孤儿院没到半年就关了。不过你放心，小机灵没让你失望，他现在当上大老板了，知道了这事后，帮院里剩下的孩子都找了收养家庭。
当年剩下的那些小家伙都过得不错，二丫成了服装设计师，鼻涕虫虽然还在工地混着，但他一个月赚的可比谁都多。
唯一不成器的，也就小皮蛋了。不过那家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今年年初刚傍上一个富婆，不到三个月就结婚了哈哈哈……”
程海笑着笑着，忽然觉得一阵堵的慌。
“老头儿……”
程海将酒洒在了坟前，然后又倒了一杯，轻轻地摇晃着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我挺想你的。”
程海放下了杯子，嘴角残余着酒水的苦涩。
世界再大，大不过养育之恩，可惜他并没有这个福气能够报答。
他不过是一个带来不幸的人罢了……
就在这时，禁忌之眼自脖颈后睁开，程海猛然回头，一个不速之客正飘在他的身后！
“已检测到可接取任务：击杀宵暗的妖精（幼体）”
“任务目标：击杀宵暗的妖精（幼体）”
“目标特性：吞噬”
“威胁程度：普通。”
“任务奖励：C级神降资格一次。”
“提示：趁着她还小，干掉她！”
第十四章 白日梦
眼前，飞舞着一个小东西。
她长着人类的模样，银白色的头发，尖尖的耳朵，双眸如流水般灵动，十分好看。
她身材娇小，只有拳头那么大，身上不著片缕，围着藤蔓与绿叶编织而成的裙子，如同西方早期神话里的人物一般。
“这是什么？”
程海后退一步，手杖往地上一敲，弹出了两排剑刃。
小东西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唰”的一下飞出了几米之外，藏在墓碑的后面，只露了个头出来。
就这么一个小东西？值C级的奖励？
平静下来后，程海并没有打算立刻出手。
一个是因为忌惮，不敢妄动；
二个，他憎恨邪恶，但不是个物种主义者。
“去，看看她想说什么。”程海对着禁忌之眼说道。
后者会意地眨眼，建立了精神链接。
“你有话对我说对吗？”
程海收起了剑刃，但依旧握着把手，一有异动随时可以弹开。
小妖精指了指墓碑，又指了指程海：“咿呀咿呀。”
这一次，程海听懂了，点头道：“对，里面埋葬着我的家人。”
“咿呀！”
小妖精往一边飞走，示意程海跟上。
最后，她停在了其中一处墓碑之上，手舞足蹈地说道：“咿呀咿呀。”
“你是说，这里晚上会有人来偷吃尸体？”程海皱眉道。
他看向妖精身下的坟墓，下方的泥土确实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也难怪来的路上会满是泥土。
万幸，老院长去世后进行了火化，没有遭到毒手。
“多久了？那东西会在什么时候出现？”程海的眼角微微跳动。
不用解释太多，这个人他杀定了！
小妖精在空中一阵比划，大概说明了情况。
往简单的来说就是：每天午夜，食尸鬼，速逃。
“已检测到可接取任务：盗墓的食尸鬼”
“任务目标：击杀盗墓的食尸鬼”
“目标特性：高速再生。”
“威胁程度：普通。”
“任务奖励：技能抽取一次。”
“提示：死者的尸体，不容践踏！”
这破系统，总算是说了回人话了。
“很好。”程海面色阴沉。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食尸鬼这个名词。
不同的是，徐秋凡口中那个名为艺术家的食尸鬼，看起来不会干这种掉价的事情。
他吃的可是活人！
程海思索了片刻，冲妖精摆了摆手，“你自己小心些，我晚上再来。”
有徐秋凡这类人在，觅食活人存在着一定的风险。这头食尸鬼不敢顶风作案，可见实力会弱小许多。
在和艺术家对上之前，正好拿来练练手。
眼下离半夜还很长，他可以趁这段时间多做一些准备。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剩下【神降】的使用资格。
向外走出了不短的距离，程海找了一把长椅坐下。
这里已经脱出了墓园的范围，周边也渐渐多了些许尘嚣。不远处，两个老头正在悠然垂钓，好不自在。
戴上一副墨镜，将一份报纸披在腿上，程海一手托腮，靠着长椅假寐。
施展巫术除了消耗生命力之外，耗费的心神也不少。
就拿最简单的献祭阵法来说，在激活阵法时需要用到哪道符文，每道符文需要输入多少的生命力都得精确地进行分配。
稍有差错，影响阵法强度还是小，就怕像做化学实验一般引起术法的反噬，然后程海的脑子就会像气球一样——boom！
所以，在只睡了四个小时的情况下施展了一次巫术，对程海的精神消耗很大。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他现在真的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
一阵清风吹来，云层遮蔽了阳光。
一个身材妙曼女人撑着阳伞缓缓走来，奇怪的是，过路的行人就好像根绝了本能一般，竟无一人朝她看上一眼。
她走到程海的身旁坐下，嘴角微微地扬起。
感觉到来人，程海睁开了眼，向左边瞥去。
入目的是一片乌黑的长发，只露出了一张泛白的薄唇，看不清侧脸。
空气渐渐地凉了下来，就如同已空无一人的四周一般，冷冷清清。
“奇怪，人呢？”
程海皱起了眉头，原本在远处钓鱼的几个老头已经消失不见。再一看手机，时间离他入睡也仅仅过了十分钟而已。
“哼哼哼……”
身边的女人忽然发出了笑声，轻轻地哼起了歌来。
歌声的旋律很好听，像是母亲对婴孩哼唱的摇篮曲，让人感到意外的舒服、安心。
身体泛起了阵阵暖意，就如同泡在温暖的泉水中，浑身舒畅。
程海的眼睛缓缓地合上，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他只记得他很累，周围很温暖，现在……
只缺一个枕头……
然后，
枕头就有了。
是女人柔软的大腿。
虽然很不合适，但女人却对他点了点头。
是的，
她在点头，
虽然程海闭着眼睛，
但是他看到了她在点头。
多么善解人意的女人啊……
要不我就……
恭敬不如从命了？
“嘿嘿嘿……”
女人确实在笑，小巧的嘴巴一直咧到了耳根，仿佛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猩红的舌头从如海蛇般探出，只剩下血洞的眼眶里满是贪婪，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舔舐她的猎物。
就在这时，她的身边突然传来了得意的笑声。
“嘻嘻嘻……”
女人的身体猛地一僵，侧头看去，一个黑色的丑陋小人正趴在她的肩膀上，伸出手就朝着她的眼眶里掏！
死灵巫术——唤鬼术。
消耗五份花束的生命力，可以从黄泉召唤出一只伥鬼。伥鬼好食眼珠，本身战斗力不强，但胜在神出鬼没，手段下作，能发挥出不错的牵制效果。
“啊！”
惊恐的惨叫自身边传来，程海猛然惊醒，挥舞着拳头就往女人的脸上砸去。
就在女人即将被拳头击中之时，程海却收回了力气，表情变得茫然。
“你，你想干什么！”
打伞的女孩惊恐地向后退去，被他吓得不轻。
程海冷静下来，审度着现在的情况。
阳光重新照耀着大地，而那两个钓鱼的老人也再次回到了他们的位置，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般。
“抱歉，做了个噩梦……”
程对女孩海鞠了个躬。
“神经病！”
女人骂骂咧咧地走远，只留下了原地发愣的程海。
“我这是……又产生幻觉了？”
程海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忽然感觉一阵恶心。
这种于白天出现，以歌声诱惑人类的怪物，他曾在故事中有所耳闻，叫做日间女妖。
当然，真正的日间女妖可没那么好对付，这只是鬼影的幻觉。
若不是他睡前布下的唤鬼术吓到了身边的女孩，他今天就得死在这了。
可新的问题就出现了，他产生幻觉的时候，身边是有人的。
若是刚才他没有及时停止反击，亦或是反击时用的是手杖，那他今天就杀人了！
“鬼影啊鬼影，你可真够有一套的……”
从怀里拿出了香烟，程海的手有些颤抖。
他原本还以为，诅咒的幻觉之所以能被打破，是因为中诅咒的时间还不够久，鬼影的力量还未能完全发挥的原因。
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他故意而为之。
他就是想让你在一次次恐惧中醒来，让你在不安中反抗，然后在分不清现实与幻境之时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终日饱尝罪恶，直至发疯！
只有榨干你身上的每一滴负面能量，他才能在将你的灵魂抽出时，得到一个品质上佳的祭品！
这就是瘦长鬼影，最为极端的一个使徒。
“呵呵，天真……”
一根烟尽，程海自嘲一笑，扶着膝盖站起。
生也好，死也也罢。
沾染鲜血，那又何妨？
怕杀生，还想屠神？
开什么国际玩笑！
第十五章 盗墓的食尸鬼
经过漫长的等待，夜晚终于降临。
提着一袋烧鸡在墓地里行走，不少人都向程海投以怪异的目光。
他们的下半身埋在坟里，只露出了一个头来，眼神直勾勾的，也不知在渴望着什么。
“看什么，不是给你们吃的。”程海冷冷地看着他们。
怪不得人们在半夜路过坟地的时候会感觉心里发毛，被这些东西一看，他也觉得浑身不舒服。
好在系统并没有发出任务提示，这些东西应该不会伤人。
不远处，小妖精正浮在一座墓碑之前，安静地和一个鬼魂对视着。
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那鬼魂怯懦地缩着脑袋，仿佛很害怕的样子。
等到程海走近时，鬼魂的眼里只剩下了迷茫。随后，他的身体一阵虚幻，竟缓缓地消散了。
“超渡了？”
程海瞪大了眼睛，疑惑道：“你干了什么？”
“嗯？”
小妖精眨巴着眼睛，略作思考，回答道：“咿呀呀。”
“进食？你以鬼魂为食？”程海十分惊讶。
“唔……”
妖精摇了摇头，又说道：“咿呀。”
“以记忆为食？”程海皱起了眉头。
人在死后，灵魂都会受到黄泉的召唤，投入下一个轮回。只有那些执念极深的人才有可能留存在人间，成为一个可悲的孤魂野鬼。
为什么说他们可悲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无根之鬼的记忆会渐渐消失，变成一个仅有执念的白痴。而等到它们连执念都遗忘的那一天，他们还是要回归黄泉地狱。
到时，它们会因为贪恋阳间而获罪，处以更为严厉的刑罚。
地狱的酷刑，虽然程海还没体验过，但想必不会是什么好玩的事。
当然，也并不是每个鬼魂都会变成这个鸟样。
有些人天生就比较幸运，就连死后也是如此。
他们因为某些机缘获得了力量，不再是无根之鬼。但他们想要维持自身的形态，就得吸收大量的阴气，而阴气一旦吸入过多，必然会影响到心智。
最后，他们会转变成人们常说的厉鬼，为执念而生。
这时候第一个倒霉的，往往就是他们最为在乎的人。
而他们自己，也会彻底断绝轮回之路，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言归正传，这些鬼魂终将逝去，妖精的这番行为也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罢了。
但回想起系统建议他趁着妖精还年幼的时候及时击杀的提示，程海又不禁感到担忧。
这个能力如果放着不管，日后是否会生出什么乱子？
“她白天曾试图劝阻自己远离危险……”程海试图劝说自己。
毕竟，妖精如今对他毫无防备，背后的奖励还是一个C级的神降资格……
最后，程海把心一横，将手伸进了包里，拿出了那只烧鸡。
“我还以为你也能吃人类的食物呢。”
程海席地而坐，将烧鸡放在地上展开，诱人的香气顿时弥散开来。
“咿？”
妖精睁大了眼睛，精致的琼鼻微微耸动，像极了只贪食的猫咪。
“这叫烧鸡，要一起吃吗？”
程海撕下了一个鸡翅，递向了她。
妖精好奇地靠了过来，绕着程海手中的鸡翅飞了半圈，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去。
她的手很小，两只加在一起才勉强将鸡翅拿起，但这并不影响她大快朵颐。
“呵……”
程海笑着摇了摇头，想起了当年和他抢食的伙伴。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一起用餐了，如今居然还有些怀念。
干净利落地解决了烧鸡，两个人都感到很满足。
靠着一处没有鬼魂休憩的墓碑，程海对禁忌之眼嘱咐了一句，便闭上了眼睛。
什么破奖励，管他呢。
他现在最需要的，依旧是养足自己的精神。
瘦长鬼影的幻觉可不止影响睡眠那么简单。
一直到现在，日间女妖的声音还在他的脑海回荡，让他的精神难以集中。若是到了午夜还是这个状态，情况会相当的不妙。
所以没有办法，程海只能听着女妖的摇篮曲入睡。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鬼哭狼嚎的歌声……”
虚幻的歌声，仿佛在描绘此时的场景，诡异而凄凉。
光着脚丫的妖精安静地坐在墓碑上，望着那遥不可及的月亮。她的身旁，程海紧抱着自己的手杖，呼吸渐渐趋于平稳。
月亮逐渐升空，寂静的墓园也再度迎来了它的客人。
“嗯？”
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停下了脚步，表情里充满了不解。
他叫齐乐，是一头食尸鬼。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在墓地里睡觉的男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来到，那熟睡的男人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血丝，眼眶凹陷如鬼，着实吓人。
“你来啦？”
程海扶着膝盖站起，若无其事地点了一根烟。
“你在等我？”
齐乐警惕起来，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有人告诉我，这里有人偷尸体，我就来了。”
“不关我事，我就一个路过的。”齐乐赶紧否认，转身欲走。
“你确定要背对着我？”程海抬高了音量。
齐乐倒是挺会装，奈何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目击证人呢。
不过，从他的反应上看，他好像并不能看到妖精。
“你想怎样？”齐乐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不愿撕破脸皮，也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
真逼急了他，倒霉的是谁还不一定。
“别那么紧张嘛。”
程海笑了笑，说道：“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为何会沦落到捡尸体吃的地步？”
“肚子饿啊，肯定要吃的啊。”
“我记得那个叫艺术家的吃的不都是活人吗？”
“活人是不可能吃活人的，这辈子都不会吃活人的。”
齐乐忿忿道:“现在风声那么紧，鬼差又打不过，就是偷一点点尸体吃，才能勉强维持生活的样子。”
打不过？
打不过那就对了。
程海喷出一口烟雾，笑道：“想逃离这种躲躲藏藏的生活吗？我可以帮你。”
“帮我？不用了，我住城中村的。”齐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是个人都能看出程海笑容里的不怀好意。
“你过来，我给你一样宝贝。”
程海倚靠着墓碑，嘴角持续上扬，“作为交换，你这段时间要做我的打手。”
“不必了。”齐乐果断回绝。
开玩笑，当他傻子吗？
现在拿棒棒糖骗小孩都没有用了，这家伙还想空手套白狼？
白痴才会上当！
“来嘛。”
程海循循善诱。
“我不！”
齐乐油盐不进。
“这样啊……”
程海的表情沉了下来，让齐乐不由自主地屏起了呼吸。
要来了，这家伙要动手了！
“那可真是没意思。”
程海失望地摇摇头，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离开。
齐乐：“？？？”
不是，你怎么就走了？
你的下文呢？你的阴谋诡计呢？
我都准备好反打了，你却跟我说你走了？
“等等，你去哪！”
齐乐摆出了尔康手，就如同丢了顾客的店家一般。
程海停下，顶着一对黑眼圈道：“回家睡觉啊，还能去哪？没看到我很累吗？”
“不是，我，那个，我对你的提议有兴趣了，能不能给我看看你刚才说的东西？”齐乐的语气变得恭敬起来。
若不是因为过得水深火热，谁又想偷尸体吃呢？
那腐烂发酸的口感，简直和过了期的罐头一样难以下咽。
如果对方没有骗他，真的能帮他摆脱担惊受怕的日子，就算是失去一段时间的自由，那也值得啊！
“呵呵……”
程海冷冷一笑，当然不能惯着他，“让你过来你不过，你让我留下我就留下，当我欠你的？”
说完，他再次动身。
只是由于他的腿“瘸”了，步伐稍显有些缓慢。
“兄弟，有话好好说。”齐乐急了，快步跟了上去。
可他哪里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决定，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上钩了。”
程海微微一笑，也不回头，手杖轻轻一敲，点在了一片花瓣之上。
仿佛有无数的触手从手杖中爬出，连结着预先洒落的花朵，发出了暗红的光芒。
“糟了！”
齐乐暗道一声不妙，拔腿就要逃。
但就在这时，他的身下忽然伸出了数只鬼手，抓着他小腿，用力地往下一扯！
死灵巫术——亡者之缚!
咚！
齐乐重重地摔倒在地，密密麻麻的手臂锁住了他的四肢。再回头望去，程海已来到了他的身前，哪还有半分瘸腿的样子！
第十六章 后遗症
死亡的味道，惊起了一片飞鸟，遍地的鬼魂也感觉到了危险，将身体缩回了墓里。
“混蛋！你耍诈！”齐乐目眦欲裂。
“抱歉，为了节省些力气。”
程海目光平静地说着，手上却是不停，一剑朝着齐乐的腿部斩去。
花朵能提供的生机有限，无法施展更大威力的巫术，所以终结这头怪物还得他自己动手。
这头食尸鬼胆子很小，所以必须要断掉他的后路！
齐乐心生警觉，身后猛然鼓胀，甩出了一条血色的尾巴，一连挣断了两条鬼手，后发先至地抽在程海的手杖之上。
“速度好快……”
程海眉头一皱，身体顺着被抽打的力度转了一圈，再次斩向齐乐的足部。
这点变故，还在他的掌控之下。
齐乐冷哼一声，粗大的长尾再度向身下扫去。
这一次，他要打断程海的手！
程海面色不变，怀中的花束悄然枯萎，齐乐顿时心生异样。他转头一看，一个丑陋的小鬼正抓着他的耳朵，站在肩膀上狞笑！
“嘻嘻！”
小鬼诡异地一笑，伸手就抓向齐乐的眼睛。
死灵巫术——驭鬼术。
齐乐大惊，但双手被缚，只能抽回了尾巴，将小鬼抽成了碎块。
来不及松一口气，他的脚踝忽然一疼，被程海斩断了跟腱。
“骨头很硬，切断失败。”程海皱眉。
他原本是打算将齐乐脚掌整只斩断的，结果却被骨头给挡住了。
“也无妨。”
程海长剑快速地抽出，精准地刺入了齐乐的肋下。
这一剑，刺穿了他的肾脏！
“啊！”
齐乐吃痛，疯狂地挣扎，奈何鬼手的数量过多，连带着他的尾巴一起摁了下去。
“再被这么捅下去，我可就真的要死了啊！”
死亡的威胁刺激着神经，绝境之下，那条尾巴竟再度膨胀，挣断了五六条手臂，狠狠地冲程海扫来。
“可怕的力量，大概有常人的两倍。”
程海不敢怠慢，赶紧抽剑回防。
亡者的手臂虽然相对脆弱，但他的肉体也强不到哪去。若是被一击打中要害，他可没法保证自己还能够起来。
噗！
手肘贴着剑身，与巨尾轰然相撞，程海就像是被裹着巨石的麻袋扫到了一般踉跄着倒向了后方，双手疼得几乎失去知觉。
“这尾巴有问题……”程海再次皱眉。
这种食尸鬼从身上长出武器的设定，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你会死的！你真的会死的！”齐乐的瞳孔变成了黑色，声音都在颤抖。
“力量又提升了三四成，是用了什么秘术吗……”
程海咬牙从地上站起，不忘记下食尸鬼的特性。
“不过还好，还拿得动武器。”
如果不是这身体病入膏肓，或许情况还不会那么糟。
而今齐乐已经狂化，剩下的鬼手恐怕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索性，他松开了一部分的控制，齐乐的右手顿时获得了解放。
“嘿嘿！这就撑不住了吗？”
齐乐略有所感，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是啊，你就要赢了呢。”
程海甩了甩发麻的手臂，面无表情地迎了上去。
“虚张声势。”
齐乐冷哼一声，用力地拉扯着缠绕左手的手臂，宽大的尾巴如孔雀一般展开，封住了他的罩门。
程海比他想象中的要弱，否则也不需要如此暗算他。等他四肢完全解放出来，这场战斗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给我躺下！”
随着程海的一声怒喝，所有的鬼手都转移到了左侧，抓得齐乐血肉模糊。
“混蛋！”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齐乐一再忍让，程海却得寸进尺。这命令式语气更如同明火，将他的不满彻底引爆！
现在，他只想挣脱这些烦人的干尸，吃掉程海的内脏！
“开始挣扎了，那么……”
程海心有所感，不禁扬起了嘴角。
齐乐此时的姿势不上不下，这么一用力，重心就完全压到了右侧。这时，他只要将手那么一松……
“！”
齐乐的双眼蓦然睁大，整个人如同陀螺一般翻了个身。连带着，如龟壳般护着前方的尾巴也因此而偏移，露出了背后的他。
身后的脚步声已然逼近，齐乐牙关紧咬，就欲顺势往地上一拍，扫向程海的下盘。
就在这时，一双手悄悄地遮住了他的双眼。
“什么！”
骤然失去了视野，齐乐不敢冒进。
记忆中，程海的剑是冲着他的心脏刺来的，但吃了这么多次亏，他自然也留了一个心眼。
他收起尾巴护住了胸口，在扯向鬼手的同时也横了一只手臂挡在面前，以便随时做出反应。
“学聪明了……”
程海目光一凛，鬼手再次探出。
比起食尸鬼的速度，他的剑说不上快。但此时只要将齐乐护在面前的手给拖住，他就可以轻松……
“糟……”
程海眼角一抽，脑海忽然一阵刺痛，隐约间伴随着歌声。
那只鬼手，抓空了！
噗！
这是金属砍入血肉的声音，也是程海的心跌落谷底的声音。
“你完了！”
齐乐狞笑着扔掉了断手，长尾掀起一片血浪，将程海狠狠地抽了出去。
这下，轮到了他的回合。
“咳咳咳……”
程海吐出了一口鲜血，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着。
这一次，他的肋骨是真的断了，疼得他难以使力。巫术的反噬更是让他头疼欲裂，眼前黑茫茫的一片。
“你不是喜欢在坟墓里睡觉吗？”
风声，如同鬼嚎一般呼啸，重获自由的食尸鬼开始了狩猎！
艰难地抬起了头，程海只能无奈地用出了最后的底牌：“神降……开启……”
“宿主申请使用神降资格。”
“检测到宿主拥有D级随机资格。”
“正在随机生成人物……”
“少女祈祷中……”
“……”
程海无奈，只可惜无法坐起。
齐乐与他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此刻他四肢着地，如同蝎子一般推进，速度更是快了一截。
等到这破系统加载完成，说不定他都凉了。
“我贪心了……”
程海眯起了眼睛，只能勉强抬起一只手挡在身前。
齐乐并不难对付，他的计划也没问题，只是那要命的日间女妖的歌声不合时宜地破掉了他的阵法，导致他全盘皆输。
“快点……”
程海在呼吸，他浑身的肌肉都在抽动，传来了酸麻的感觉。
在变了，真的在变了。
只要再坚持一会，他就能动了！
“你不是喜欢在这里睡觉吗？”
齐乐黑着双眸，血色的匹练犹如重型钻头一般从半空中砸下，气势无俩。
胸口的疼痛正在消退，程海的四肢也渐渐恢复了知觉，但是……来不及了！
“可惜……”
程海暗叹一声，宠辱不惊。
“那就在此长眠吧！”
齐乐在怒吼，同时也在攻击。
砰！
可怕的轰响，让大地都颤动了几分。
程海睁眼，血色的长尾正停在半空中，仿佛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嗯？”
齐乐皱起了眉头，并向下摁了摁。
咔！
清脆的破裂声，让程海心底一沉。
裂纹于空中扩散，屏障背后的妖精满脸的吃力。
“垂死挣扎。”
齐乐还以为是程海的手段，脸上露出了不耐之色。
“小东西，走开！”
程海挣扎着爬了起来。
而此时，血色的长尾已再次落下，支离破碎的屏障已经达到了它的临界点，轰然破碎。
“呀！”
妖精的身子被巨力抽打出去，落入了程海的怀中。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程海，齐乐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神色。
狰狞的巨尾划出了残影，就欲将程海砸成肉酱，但程海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一个矮身横移便躲过了攻击。
随后就见他顺势一扭，向后踢出了一脚，直击齐乐的腹部。力量之大，让齐乐飞出了三米远！
疼痛，剧烈的疼痛！
齐乐想要站起来，却又倒了下去。
这一脚，差点没把他的腰给踹断！
这家伙的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她没事吧？”程海将妖精轻轻地放在地上。
禁忌之眼——只是遭到反噬了，还活着。
“那就好。”
程海重新站起，眼神变得无比的冷漠。
这一刻，齐乐仿佛看到了一头凶兽！
“【神降】——十鬼蛇王马，加载完成。使用期限，三天。”
第十七章 本性
夜风中忽然充满了肃杀之意，冷得让食尸鬼都感到了一阵胆寒。
“你是什么东西？你怎么连样子都变了？”齐乐的话语里带着颤音。
是的，程海变了。
变成了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变成了一个技艺高超的格斗宗师，变成了斗技界的阿修罗！
这种变化超乎常理，但程海却没有回答他的心情。
他往前走了两步，短促地跳动起来。
这是格斗运动常用的步伐，一个可以放松脚下的肌肉，再者是可以保持脚下的机动性，迷惑敌人的同时也利于自身的启动，让敌人陷入自己的节奏。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但蹦跶了几下，程海就已经有了感觉。
一种……掌握了大地的感觉！
不仅如此，他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变得如同飘忽不定的烈火，让人弄不清虚实。
二虎流·天火型·火走！
事情，似乎在往玄幻的方向发展，这让齐乐的眼角疯狂跳动。
程海的目光很平静，平静到没把他当成一个活物。
他很想转身逃跑，但又害怕在转过身后，程海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夺走他的性命。
现在，再次轮到了程海的回合。
“嘶！”
呼吸中带着风啸，程海骤然自原地消失，只一瞬间就来到了齐乐的身前，手臂的肌肉瞬间硬化，重重地砸中了齐乐的面门！
二虎流·金刚型·铁碎！
砰！
宛若金属球棒砸中人脸的声音，齐乐根本无法反应，下巴就吃了一记重击。
再抬头时，他的世界满是重影。
呼啸的拳风再次传来，齐乐眉头猛跳，只能横甩铁尾，妄图超越程海的速度。
然而十鬼蛇王马虽然只被评为了D级，但原有作品里的人物本就脱离了正常人类的范畴，他做为主角，岂是能用常理来揣度的？
原本在程海眼里快若奔雷的扫尾，此时已完全可以看得清。
他不退反近，钢铁般的手指精准地抓住了尾巴的一侧，大力地揉捏起来。
“身体……变得奇怪了……”
齐乐面色痛苦，整个人如同醉酒了一般，难以掌握身体的平衡，竟无端地跪倒。
程海冷冷一笑，脚尖一点，下一秒就出现在了齐乐的脸上，将他的脖子踢到变形，整个人都被打趴在地。
这具身体可以完美地操纵力量的流动方式，并对敌人的力量加以扰乱，从而达到破坏对方平衡的目的。
这种超乎常理的招数被称之为——操流型·柳！
攻击已然奏效，那就不会只有一下。
程海的拳头又快又猛，犹如暴雨般密集，将齐乐打晕，又打醒！打晕，再打醒！
没出几秒，他的脸就已经肿得和亚勒斯一样。
“我……我要死了？”
齐乐不愧是一头食尸鬼，在如此猛烈的强攻之下还能恢复清醒。
“不！我不想死！”
巨大的求生欲，让他做出了下意识的动作，腰部猛地向上一顶，竟将身上的程海给弹了下来！
防守式——起桥！
程海顺势一滚，翻身站起，很快就恢复了平衡。
“呼呼呼……”
齐乐重获了自由，趴在地上喘着气。
他的脸已经被打得完全变形，犹如一个被拧坏的窝瓜。后脑多次着地，磕在了坚石之上，已露出了森森颅骨！
“我裂开了！”
脑袋源源不断地传来剧烈的痛楚，让齐乐近乎崩溃。
“呵呵，我差点都忘了，你还能动呢……”
程海摇了摇头，冷笑中透着危险的意味。
痛苦的嘶吼，让他感到无比的畅快。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的嫉恶如仇，他只是单纯的……想杀人！
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性。
“你，你不要过来啊……”
齐乐慌乱地翻身，动作迅速。
看样子，脚踝的切断并没能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发现了这点的程海怎会让他逃了？
“你想去哪？”
程海抓住了他的腿，将他拖了回来，用腿勾住，身体再那么一扭。
水天型·捻切地藏！
食尸鬼的骨头是比人类的要坚硬许多，但关节可不然。这一招直接拧折了齐乐的左腿，疼得他在地上直扒拉。
“你这个疯子！”
齐乐黑着眼睛咆哮，血尾的尖端快速地缩小着，凝出了一道刃口砍向了程海。
程海目光一凛，松手闪开，齐乐的小腿却被自己斩断。
“啊！！！”
齐乐疯狂地嘶吼着，尾巴分叉成两条，配合着双手快速地爬行着。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若是不舍掉这条腿，他今晚可能就要被这疯子虐杀致死了！
“这家伙……”
程海拔腿就追，却难以跟上他的速度。
徒劳地冲远方扔了一块石头，他停下了脚步。
齐乐虽然跑了，但头部和腿部的伤势过重，也只是回光返照而已。等到他血流得差不多了，力量也就用尽了，逃不出多远。
但比起追杀一条断脊之犬，程海更在意昏迷的妖精。
这小家伙紧闭着双眼，满脸都是痛苦之色。
她实在是太小了，小到看起来一碰就碎，没想到竟会站出来为程海挡下了致命的攻击。
现在的他，最见不得有人因为他而死去。
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程海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
寂静的树林里，断了腿的食尸鬼正亡命地奔逃着。
“真倒霉，我都这么低调了还是碰到了猎人。”
齐乐不由得腹诽：“也不知道那疯子与什么毛病，实力那么强，还要一次次暗算于我……”
就在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时候，远处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还没等齐乐有什么反应，他的脖子忽然一紧，那人影竟瞬间跨越了上百米的距离掐住了他的脖子！
“吃了我朋友尸体的人就是你吧？”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不断加重的窒息感。
“不，不是……”
齐乐还想狡辩，但看起来并没有蒙混过去的可能，也只能垂死挣扎，拼命地抽打着来人。
“我的衣服很贵的。”
人影的身体纹丝不动，手掌猛一用力，齐乐的身子便瘫软了下来。
随后，他抬头看向了墓园的方向，若有所思。
第十八章 范疆
“目标已死亡，任务【击杀盗墓的食尸鬼】已完成。”
“宿主现在拥有一次抽取对应技能的机会，是否使用？”
“死了？”程海皱起了眉头。
那头食尸鬼虽然受伤颇重，但应该也不至于死这么快才对。
但死都死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的。程海将小妖精捧在掌心，决定先将她带回家。
墓园里没有人，但鬼魂不少。
妖精虽然是他们的克星，但失去了意识后，也难保不会被某些有意识的鬼魂盯上。
而且，这天挺冷的，程海看着她身上寥寥的几片叶子，也替她觉得凉。
“抽取技能吧。”程海边走边说。
“技能正在抽取中……”
“你获得了技能，钢筋铁骨（lv1）。”
随着提示的响起，程海浑身一阵噼里啪啦，一种被加强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钢筋铁骨……”他不由得苦笑。
筋骨加强有什么用？
等到他三天后变回原来的身体，弱的是内在，筋骨再强，上五楼该喘还得喘。
“希望哪天能抽到能治病的东西吧……”
程海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了不妙的感觉，立即转过身去。
不远处，一个人正拖着齐乐的尸体，缓慢地朝他走来。
他留着一头十几年前偶像剧《陨石花园》里流行起来的中分大长发，身上是一件停产的皮革外套，脚下则踩着一双绝版的帆布鞋。
整个人好像刚从过去穿越过来似的，十分怪异。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点是他的面色很不健康，胸口没有半点起伏，仿佛……不用呼吸！
“僵尸？”
程海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现在的他很强，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极限，但眼前这男人光是这么走着，就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人类。”
复古的男人走近了程海，随手将尸体扔在了地上。
程海叹了一口气，一手扶着墓碑，不动声色地将妖精放了下来，反问道：“什么事？”
虽然直觉告诉他没有任何希望，但真打起来，他也不会等死的。
复古男人眯了眯眼睛，开口道：“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帮忙？”程海有些意外。
“嗯。”男人点头。
“嗯……”
程海想了想，从怀里拿出烟来，给对方递过去，“来根吗？”
复古男人摇头道：“以前抽过更猛的，现在已经戒了。”
“更猛的？毒？”
程海收回了手，给自己点了一根。
“差不多吧，当年有那东西的时候，货币还是白银。那破玩意，差点把这国家给毁了。”男人笑笑。
程海点点头，心中已经了然。
这头僵尸，起码是百年份的了。
“我叫程海，你怎么称呼？”
“范疆。”男人回答道。
“所以呢，想让我干什么？”
经过这么一番对话下来，系统终于给出了男人的信息。
“已检测到可接取任务：击杀僵尸范疆。”
“任务目标：范疆”
“目标特性：金刚不坏、尸毒”
“威胁程度：高。”
“任务奖励：抽取A级神降资格一次；角色技能抽取一次。”
显然，这是一头级别只在使徒之下的怪物，可不是现在的程海能惹得起的。
“帮我把这东西卖了。”范疆踢了踢地上的尸体。
“啥玩意？”程海懵了。
“就这啊。”
范疆又踢了一脚，说道：“这头食尸鬼。”
“这东西还有人回收？”程海瞪大了眼睛。
范疆拿起齐乐的尾巴，招呼着程海过去。
“看到这东西了吗？这玩意叫做赫子，强度好，韧性高，可以用来制作不错的武器，在特异人士的圈子里很受欢迎。”
“赫子？”程海再次傻眼。
这个词……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这不是那什么东方喰种的设定吗？”程海想起了一部动漫。
“车万什么？”范疆也是一脸疑惑。
“算了，这不重要。”程海也不纠结了。
就当作是艺术来源于生活吧，画恐怖漫画的，见过鬼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得找谁卖？我才刚获得能力，对这里的门路一窍不通。”
“往生街你知道吗？”范疆问道。
“听过。”程海站直了身子。
杨天广说得没错。入了这个圈子，迟早会接触到往生街，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发生的这么快。
“明天我带你去，你按照我的交代来做就可以了。”范疆继续道。
“冒昧问一句，你既然都和我去了，为什么不自己卖呢？”程海道。
“嗯……有个人我不想见，麻烦。”
范疆的脸上闪过了不自然的神色，继而转移话题道：“别说了，你网上冲浪吗？”
程海：“……”
听到这话，他忽然有种年轻了十几岁的感觉。
“额……算是有吧。”
“把你通讯号给我，我们加个好友。”
范疆拿出了手机，款式倒是挺新。
“好……”
程海添加了他的好友——神州大虾。
emmmmmmmm……
不愧是你！
隐隐感到了不妥，程海试探着问道：“现在的食尸鬼怎么卖？”
“嘶……”
范疆思考了一阵，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回答道：“在我陷入沉睡之前，赫子是七千块一斤，整只会稍微便宜一些，但也能卖个五万。现在十几年过去了，也不知道物价涨到什么程度了。”
“你这一觉也睡得太久了吧……”程海不禁吐槽。
“唉，事情还要从一只蝙蝠说起……”
范疆回忆道：“当年华国爆发了一场瘟疫，各个地方都在隔离。和我关系挺好的朋友因为没带口罩出门病逝了，我觉得很无聊，就睡到了现在。”
程海：“……”
那场瘟疫程海还有印象，当年他在孤儿院里也是睡得头昏脑胀的，不让外出，被憋得可不轻。
范疆这一觉睡了十几年，也难怪说话习惯跟穿越了似的。
“就先这样吧，你回去休息，价格我找人问，明天九点我再给你发消息，886。”
范疆转身欲走，却被程海叫了下来。
“等等，尸体你先带走。”
“嗯？”
范疆示意他给个解释。
“我现在被警察盯着，把这玩意带回家明天就得进局子了。你先拿着，我明天买个大号的旅行箱来找你。”
“行吧。”
范疆想了想，将尸体扛上了肩。
他的人生太漫长了，也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
程海松了一口气，也离开了这个属于死人的私人领地。
第十九章 体外脱离
从茶几下翻出一个精致的月饼盒，擦拭干净。程海又在上面折叠垫了几层毛巾，作为妖精的临时床铺。
将妖精放进盒子里，程海轻轻地给她盖了“被子”。
仿佛是家里多了个人很不习惯，他又把家里打扫了一遍。
面无表情的给小爱发去一条骚扰信息，程海一个人趴在阳台上抽烟。
和齐乐的战斗输得很窝囊，让他难以接受。
明明已经准备妥当，却因为一点疏忽就导致全盘皆输。
如今他手头仅剩的神降资格已被消耗，若是三天内没法找出“艺术家”来，下一次战斗时他就只能继续使用那副濒临崩溃的身躯了。
到时，除了禁忌之眼之外，他唯一的超自然手段只剩下死灵巫术。
而巫术的缺陷，在这一战中也体现出来了。如果他在施术的时候精神无法集中，就会极大地增加被反噬的风险。
反噬的后果，轻则精神受创，重则魂飞魄散。
所以他若是还想再用，还需要先找到消除鬼影影响的办法。
形势，可以说是相当的不乐观了……
“喵呜！”
发春的猫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晚归的路人被吓了一跳，程海也被吵得兴趣索然。
回到房里，妖精已踢掉了“被子”，翻了个身抱着睡。
程海也爬上了床，趴在了枕头上。
意识，在一点点下沉，直至踏到了实地。
睁开眼时，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这里……又是哪里？”程海不禁提高了警惕。
难道他又产生幻觉了？
这么高的频率，就算是新婚夫妇，也禁不住折腾吧。
这时，他的上方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显示屏。满屏的雪花逐渐消退，定格在一张熟悉的脸上。
那张脸很是憔悴，额头上青筋凸起。他没有眼白，獠牙锋利，宛若一只饿极了的野兽。
“这是那只盗墓的食尸鬼？”程海皱眉。
这不正是齐乐狂化后的样子么？
“请选择你的对手。”
屏幕的下方显示着这行字。
也就在这时，程海的脑海中掠过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体外脱离，二虎流的独门秘术。可以在睡眠时设定出与现实世界完全相同的环境，然后生成斗技者的复制，进行战斗。
战斗中形成的记忆可以反馈回大脑，也就能达到提升技艺的目的。
而他这具身体的主人，正是以这种离奇的方式锻炼了十四年，才能在一群怪物中脱颖而出，一路杀进了拳愿大赛的总决赛。
获知了这个信息，让程海松了一口气。
至少不是鬼影的幻觉……
既来之，则安之。
眼下既然创造出了这样的条件，不如就顺手锻炼一番。
若是可以通过练习把王马的武技原理变成自己的东西，然后在变身解除之后再修炼出来。他在凡人形态时的战斗力将会提高不少。
念及于此，程海根据提示创造了一个齐乐。
“吓！”
才一看到程海，齐乐就吓得坐到了地上。
程海：“……”
这家伙变成了幻影，还是那么的怂。
“战或死，你选一个。”程海道。
闻言，齐乐颤巍巍地站起，摆出了防御姿态。
“这才对！”
程海轻笑一声，整个人如烈火般突进着。
十鬼蛇王马所用的武技有四种基础形态，分别为：控制肉体硬化的金刚型；使肢体软化的水天型；操控力量流动的操流型和突进爆发的天火型。
这四种形态的招式又分别对应着打击技、关节技、崩技和身法，相互组合在一起时，更是能打出非同反响的效果。
风声呼啸而过。
程海轻易地突破了齐乐的防线，一拳打折了他的脖子。
金刚·天火型·瞬铁碎。
利用天火型·烈火的快速突进和金刚型·铁碎的进攻招式，属于二虎流里最快的一招，但由于路径过直，其实存在被老手看穿的风险。
只可惜，齐乐的身体虽好，却不具备看破这招的素质。每次与程海交手都撑不过三合，完全达不到锻炼的效果。
“还有其他的对手吗？”程海皱起了眉头。
其实也不能全怪齐乐，梦境里创造出来的人物必须要依托于他所知的情报。
他从和程海交手开始就一直被他压着打，十分实力发挥不出三分。程海因为反噬落败后，齐乐也没预料到他暴涨的实力，被一拳废掉了大半的战力。
因此，依托这段记忆构造出来的齐乐比木桩好不了多少。
好在，和程海战斗过的人还真不止齐乐一个。
“你还真有勇气再次面对我啊，程海。”
一个人从虚空中跨步而出，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
“是啊，等着你把银行密码告诉我啊，我缺钱。”程海耸肩道。
“你也该知道，你并没有这一份记忆。所以我想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啊。”男巫戏谑道。
“那看来这个梦境也没有什么用嘛。”程海摊了摊手。
“哈哈哈，别废话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男巫勾了勾手指。
“呵，手下败将。”
程海刚出声嘲讽，就听见一道刺耳的破风声。
一股巨力击打在他的胸膛，一如教堂的第一个夜晚。
程海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墙上，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哦豁，爽了。”
三个男巫把双手架在脑后，心满意足地化作了虚影，消散不见。
“你妹的……”
程海恢复了知觉，抱着膝盖坐起，脸上写满了无奈。
使徒毕竟是使徒，当初若不是想把他做成魂灯而留了手，男巫一拳就能把他的魂都给打散。
这梦境中的复制虽然只欢迎了男巫实力的冰山一角，但对普通人来说还是过于夸张的了。
显然，他也不是一个合格的陪练。
“这个挂还不够给力啊……”
程海感叹着躺成了大字，闭上了眼睛。
天该亮了，他也该醒了。
虽然今夜的训练效果不大，不过他却生出了别的感悟。
他现在最头疼的事情就是鬼影的幻觉。而在体外脱离的状态下，他能够自由地行动和思考，甚至可以创造出现实的复制体来。
若是能够在下一次幻境中将其激发出来，或许他可以拥有反客为主的机会。
一旦他的这个猜想有效，他才算是迈出了对付瘦长鬼影的第一步。
第二十章 下午茶
古柳街，一条浪漫的街道。
在古柳街的尽头，是有名的古柳广场。广场因其中心的一株柳树而得名，它已经活了两百多年，远超出了正常柳树能够生长的年岁。
不过，这种事并没有人关心。这个广场最早是因为每个周末的音乐喷泉而出名，再加上景色优美，管理方偶尔还会举办赏花会、邀请些小明星过来唱点小歌什么的，这里渐渐也成了情侣们约会常来的地方。
受到古柳广场的影响，杨柳街周遭渐渐被首饰店、西餐厅和情侣宾馆占领，只是后来因为发生了一些意外，这条街又有了花柳街的外号，吓退了不少人。
后来，在萩海市警方打击了一系列的非法交易之后，这里再一次成为了情侣们约会常来的地方。
“欢迎光临。”
程海走进了咖啡馆，一眼就看到了某只低头搓手机的僵尸。
回想起某个同样热爱游戏的女人，他觉得他似乎对这些传说中的怪物有什么误解。
“我倒，怎么又挂了。”范疆十分懊恼。
程海一看，是那个最近广告很多的“是兄弟就来砍我的游戏”，好像是当年的经典游戏换个皮吧。
“等老子充了钱，就去拍卖行买一把屠龙宝刀，我不信还打不下你的城。”范疆忿忿道。
“咳咳！”
程海用力咳嗽了两声，试图打断这份尴尬。
“嗯？”
范疆狐疑地看着程海，问道：“你咳嗽怎么敢出来？不怕被送去隔离？”
“瘟疫都结束十多年了，你可不要草木皆兵。”程海没好气地坐了下来。
“来，我刚刚点的。”
范疆推上一个碟子，上面摆着糕点：“先吃七个，再点七个，趁热。”
“好。”
程海也不矫情，拿了个小蛋糕咬了一口，开口问道：“老僵，这往生街的入口是在这吗？”
也许是涉及到了敏感词汇，咖啡厅的店长往这边瞟了一眼。
“嗯，就在那。”
范疆往外边看了一眼，不远处有一家运势占卜店，看起来平平无奇。
“要进去得花不少代价吧。”程海靠着椅背，喝了一口咖啡。
“不用，有资格就可以进去，然后你找到冥器阁卖了就行。”范疆也拿起了一块小蛋糕。
程海表情古怪，强忍着问出僵尸为何也吃蛋糕的欲望，问道：“价格你问出来吗。”
“问出来了。”
范疆眉毛一挑，似乎是觉得蛋糕的味道不错。
“我找人远程评估了一下，我们这头应该能卖70万。”范疆拍了拍身边的特大号旅行箱。
晃铛！
“对不起，对不起！”
程海的身后，一个女服务生不小心将咖啡倒泼到了客人身上。
“怎么做事的！”
发色斑白的店长怒气冲冲地训斥着服务员，连忙跟着一起赔礼道歉。。
范疆笑了笑，推过来一张银行卡，对程海道：“得到的钱八成打到这张卡里的，剩下的两成是你的。”
“不了不了。”程海连忙摆手。
十四万也不少了，但显然不适合收。
“你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不报答不符合我的性格。”范疆轻描淡写。
“不用，真的不用。”程海再次拒绝。
“或者让我给你做一件小事？”
“不聊这个。”
“一件小事。”范疆坚持。
“你帮我揍个人？”程海半开玩笑道。
“这事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打几个？”范疆笑了。
程海伸出了手指，“一个。”
“一个？你把名字告诉我。”
程海神秘一笑，说道：“程海。”
范疆的表情忽然僵住，空气沉默了一阵。
“你不就是程海吗？我打你干什么呀？”范疆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打当然不是真的打，你得放点水。”
程海抿了一口咖啡，继续道：“说起来很复杂，我刚获得了一些临时能力，过几天就没了，我得想办法把这玩意给记住。”
“你确定和我打一场就能有用？”范疆感到非常荒谬。
他的体质非同寻常，可不是程海这种三脚猫能够伤到的。
“不指望你我还能指望谁啊，食尸鬼？”程海笑道。
“那更指望不了。”范疆摇头同意。
“一个吃人的怪胎？”
“正经人谁吃人啊？”
“是啊。”
“你吃人吗？”
“我不吃，你吃人吗？”
“我tm生前还是个人呢。”
“我tm自己吃自己？”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道：“下贱。”
“哈哈哈。”
程海与范疆碰杯痛饮，默契的宛若相交多年的好友。
“怎么说话的！”
一旁，咖啡厅老板还在训斥着瑟瑟发抖的服务员。
“行了行了，我们原谅她了。”邻桌的客人看不下去了。
“多谢你们的慷慨大度，为了赔罪，你们这单小店就免了。”老板连声道。
“问你个事情。”
从老板的身上收回了视线，程海再度开口。
“说。”
“你们不是不用吃东西的吗？”程海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准确来说，应该是不用吃人类的食物。我们只要吸收足够的阴气就能维持生机，这只是口腹之欲罢了。”范疆一边说一边吃，就像是一个正常人。
“还能吃出味道吗？”程海略为惊讶。
依照他的了解，僵尸除了能动以外，五脏六腑和痛觉神经都是不能运作的才对。
“按理来说是不能的，不过我认识一个挺厉害的医生，他把我的神经系统给找回来了。”范疆风轻云淡地说着。
“原来如此……”程海点头，欲言又止。
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要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看来是件不小的工程。
“怎么？想问昨晚那个妖精的事情吗？”范疆神秘一笑。
“有这么明显？”
程海一愣，奇怪的揉搓着自己的脸。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遇到的人总能轻易地看穿他的想法。
难道是他精神太差的缘故？
范疆倒是没有嘲讽的意思，回答道：“她和我有些不同，可以通过人类的食物补充能量。但怎么说呢，就像我必须要吸收阴气一样，她只是吃人类的食物的话，身体就会缺少一些营养物质，影响生理机能。”
“不过，那小东西的食物是生物的负面能量，会影响到心智的成长。也许现在还看不出来，等长大了应该会是个不小的祸害，我建议你趁她还小的时候除掉她。”
“这样啊……”
程海晃了晃手里的咖啡，看向了窗外。
阳光，又变得刺眼了些。
第二十一章 蓝大人
“那你呢？你怎么不杀了她？”
程海无神地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呵呵……”
范疆轻轻地笑了笑，又拍拍身边的箱子，说道：“别搞错了，我可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我干掉这东西，纯粹是因为他吃了我朋友的尸体罢了。行侠仗义的年纪，我已经过了。”
危险的发言，带着些许荒谬，让才赔完罪离开的服务员身体一抖，手里的盘子险些掉落。
“噗嗤……”
程海也跟着笑了，竖起了大拇指，赞同道：“说得好！”
正义使者？英雄？
他只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想要干掉使徒也只是单纯看他们不顺眼罢了，何必做什么都要用人类的大义来绑住自己？
那妖精救了他一命，对她下手，他念头不通达。
“走了。”
程海喝完剩下的咖啡，起身离开，却差点撞上了一旁的店长。
还好两人的反应都够迅速，这才没再次发生意外。
“嗯，那幅画不错。”
眼见店长又要道歉，程海便主动转移了话题。
咖啡厅大门正对的左侧摆放着一幅画，画里是一个女孩端着咖啡隔着玻璃向外看的场景。
女孩的眼睛很漂亮，只可惜印刻着哀愁，与玻璃上倒映出的斑斓夜景互相冲突，凸显出异常凄凉的美感，令人动容。
“呵呵，这算是我比较满意的作品了。”店长笑起来很是和善。
“你画的？”程海略带惊愕。
这幅画看着像是油画，却又隐隐不同，只是他不是行家，没法看出其中的门道。但作为一个欣赏者，如果不昧着良心，他也只能给出这样的评价——逼真、传神，简直就是艺术品！
这个店长，是个大手子啊。
“正是鄙人。”
店长只是笑笑，表情谦虚。
“文邹邹的。”
程海耸耸肩，转身走出了咖啡厅。
今天是工作日，古柳街稍显冷清。
“往生阁？”
程海站在占卜商铺的面前，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实之感。
它就这么平平无奇地伫立在这，但如果不是范疆的指点，或许他路过十次都不会注意到这里会有一栋建筑。
“你好。”
程海走进往生阁，店铺里有一个女人在看书。
女人看起来不到三十的年纪，很有韵味。
她的身上穿的虽然是宽大的道袍，却显得雍容端庄。她的鼻梁上戴着一副平光眼镜，遮住了几分颜色，但程海相信，若是她把那副眼镜取下来，背后的脸庞一定会非常妖媚。
没错，是妖媚。
“算事业还是姻缘？”
女人的脸上云淡风轻，就像一个真正的世外高人。
“我要去往生街。”程海皱起眉。
因为此时，禁忌之眼竟然给他反馈了极度害怕的情绪。
“第一次来？”女人眯起了眼。
“嗯。”程海点头。
“那先占卜吧。”
女人拿出了一块古朴龟甲，做出了请的手势。
“好。”
程海坐到了她的对面，问道：“你是这里管理员？”
“叫我蓝大人吧，把手放上来。”女人说道。
程海低头照做，触摸了那块龟甲，就看到数道黑影在龟甲上旋转流动，试图拼接在一起，一会组成一个“恶”字，一会又变成了“危”字。
“身负死灵之术，孽障缠身。”蓝大人目光平静。
程海眼角微眯，但并不意外。
“不对……”
蓝大人仿佛发现了什么，纤长的手指如竖琴般律动，龟甲上的文字也随之剧烈地波动起来。
她的眼神越来越认真，嘴里还念叨着“震巽坎离”等程海听不明白的字眼。随后，龟甲猛然炸裂，刮动了她的衣角。
程海愕然，蓝大人却面无表情地坐着，目光迷蒙，久久不语。
“我……可以赔偿。”程海试图打破这份尴尬。
“不必了。”
蓝大人的眼睛恢复了正常，手一招拿出了一枚木牌，说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程海。”
“确定要用真名吗？”蓝大人问道。
“额……其他人都不用真名吗？”程海试图问道。
“嗯，他们喜欢起一些听起来很有格调的名字，其实无聊得很。”蓝大人语气不变。
“原来如此。”程海恍然。
在一些常见的影视作品中，凶名赫赫的杀手就经常会起一些X狼、X魔之类的代号，简单中二，却能提升逼格，容易让人记住。
但相似的代号太多，总觉得落了俗套。
程海略作思考，最终问道：“你觉得猎妈人怎样？”
你强任你强，我猎你的娘。
你横由你横，亲妈洒大江。
突出一个字——无情。
“该名字已经被占用。”蓝大人否决了这个提议。
程海：“……”
现在的人，思想都这么超前的吗？
“那就……”
起名字还真是个技术活，程海苦一时半会也没想出一个满意的代号来，也就懒得想了，直接套用。
“男巫吧，发热的男巫。”
反正他的日子也不多，不求被世人记住，大不了和男巫一样化作飞灰。
“确定吗？”
蓝大人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取个这么奇怪的名字。
“就这个吧。”
“好。”
蓝大人将木牌递给了程海，上边已多了一个代号——发热的男巫。
“拿着木牌对着神像参拜就可以把门打开，回来也是一样。”蓝大人说道。
“那我能问一下占卜的结果吗？”程海问道。
“没占卜出来。”蓝大人说道。
程海：“……”
对方不愿说，程海也就没再纠缠。他转过身去，对着中央的神像躬身一拜。
神像由灵木雕刻而成，沐浴着香气。
她的外观与蓝大人很像，只是神像自内而外都散发着一股神秘而缥缈的仙气，而蓝大人……只是个面瘫。
无形的力量拂过了程海的身体，仿佛是从薄薄水门中穿过一般，眼前出现了一道透明的门。
程海跨步而入，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
蓝大人的身后，仿佛漂浮着九条蓬松的大尾。
“九尾狐么？”
程海暗暗惊叹，消失在了传送门里。
“因果紊乱，已脱离这一方天地的规则，也不知这小家伙的体内藏有什么东西。”
絮叨一句后，蓝大人又重新坐下，安静地拿起了书。
一如，
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第二十二章 往生街
眼前视野渐渐清晰，程海正站在广阔的八角广场上，面前伫立着往生街主人的神像，再往前即是往生街的入口。
“嘿，哥们。要咕噜猴吗？”
说话的人是一个穿着长袍的黑瘦男子，他的脸隐藏在兜帽下，嘴唇的左侧缺了一块血肉，露出了森森的白骨，相当渗人。
也许是往生街地价比较贵的缘故，一些对店面交易价格不满意的人会在广场上租下临时的商铺，制定自己的价格。
兜帽男的身后放着一个笼子，里边关着一只奇怪的生物。
那东西体型很小，比人的脑袋要小上一些。它的脑袋呈三角形，若不是四肢较长，看起来更像是一只蝙蝠。
“……”
程海沉默，若有所思。
这里似乎，很多东西都能卖呢……
还以为程海是对价格不满意，兜帽男趁热打铁道：“这小家伙嗅觉灵敏，善于发掘宝贝，它的肉也是补品，可以提高灵觉。如果你想买，这价格……”
“不必了，我赶时间。”程海打断了他，转身离去。
往生街有它的规则，闹事者将会永久失去进入的资格，也不怕他找麻烦。
街道的光线阴暗，但却不是想象中的那种阴森，只是由于行走的人数较少，略显冷清。
也许是因为某些忌讳吧，这条街道只有一边盖有商铺。每间商铺之间分隔很远，但异兽商店、巫术商店、情报商店甚至是春楼，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程海埋头行走在冷僻的主道上，和独自上街采购的男人一般，目的很明确。
其实，若不是因为范疆的事情，他并不想过早地接触这里。
他现在的能力都是物理系的，对付食尸鬼还可以，遇上那些脏东西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而就在不久前，他刚与一个只有头的怪物擦肩……
突然，程海猛地停下步伐，差点和一个透明的东西撞上。
程海抬头，却迎来了一声呵斥。
“看什么看！没见过鬼啊！”
眼前漂浮着一缕幽魂，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口袋。
程海看向一旁，他正站在地府冥行的门前。
冥行，换个说法就是银行，怪异们寄放物件的地方，也难怪这幽魂会有这种反应。
再抬头时，已不见幽魂的身影，程海也不再停留，继续上路。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还没时间处理杨天广的事情。
……
“冥器阁，就这了。”
程海拖着行李箱进入，厚实的皮鞋踏在红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冥器阁的主人抬起头来，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除了一头白色遮耳的长发外，也看不出稀奇的地方。
“生面孔啊。”冥器阁主人懒洋洋地开口道。
“记性那么好？”程海挑眉道。
“呵呵，与记性无关，我用看的。”冥器阁主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好吧。”
程海耸肩，将箱子摆在了桌上，开口道：“下等食尸鬼，七十万没错吧？”
“可。”冥器阁主人点头。
“不用检查吗？”
“检查过了。”冥器阁主人笑道：“你要现金还是以物换物？”
大概是透视之类的能力，程海也没有大惊小怪，递上银行卡道：“现金吧。”
“稍等。”
冥器阁主人手一划，凭空就出现了一副透明的面板。
趁着这点功夫，程海有时间看看冥器阁里的其他物品。
这里的商品种类相当丰富，大体分为三个区域。
符咒、毛笔之类的小物件如同珠宝一般分隔摆放在展台里；剑与甲胄则是挂在武器架上；而火箭筒这类体积较大的物件，则漂浮在头顶，以便随时取下。
“怎么样？有看上的吗？”阁主笑着问道，将银行卡递了回来。
“那猫眼石不错。”程海接过了银行卡。
“不，就只是猫眼而已。”阁主纠正。
程海：“……”
好吧，他承认。他在这个特殊领域上，还是个菜鸟。
“话说，你们做这个生意没有专门的货币吗？”程海索性问出了他的疑惑。
冥器阁里的商品标价，用的还是人类的货币单位，价格在十万到千万之间波动，一般人可买不起。
“呵呵，你当我们是在修仙呢？”
阁主笑了笑，解释道：“修仙小说里的灵石也就是因为蕴含着灵力才能够用作货币。而有这种功能的东西，在我们这得叫做宝物，想拿来做货币也太奢侈了。”
“原来如此。”程海点点头。
若是以后有了钱，倒是可以来这买点东西。
“对了，你们这有厕所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咖啡喝多了的原因，程海忽然有些内急。
“众所周知，仙女是不用拉屎的，我们也一样。”阁主笑道。
“好吧。”程海无奈，只能先忍忍。
“你要实在急的话，可以去异兽商店解决，那里的商品还是需要代谢的。”阁主提醒道。
“谢了。”
程海谢过，匆匆离去。
再次回到昏暗的街道上，程海归心似箭。
“奇怪，我记得巫术商行之后就该是异兽商行了呀……”
也不知是否是心焦的原因，返回的路似乎比来时更长了些，身边也仿佛总有几个看不到的人在跟着他。
“难道是鬼打墙？”
程海皱起了眉头，他已经比原来多走十分钟了。
就在他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视线的尽头终于出现了异兽阁的招牌，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老板，可否借个厕所？”
程海快步进入，对着异兽商行的老板打招呼。
老板是个头发斑白的侏儒，面貌凶恶，但脾气其实还行，示意程海往里走。
程海谢过，小跑进了厕所，放了个爽。
解决了刚需之后，程海一身轻松地再次上路，然而……
“我怎么又急了……”程海很苦恼。
虽然不好意思再回一遍异兽商店，但程海回头再看时，异兽商店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谢客了？”
程海的心头升起了异样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什么不对。
毕竟这里是往生街，他才第一次来。
商店消失这种事到底算不算正常范畴，他也说不准。
无奈，程海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越走越急，越走就越急。
只是……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啊……
“还没完了是吧！”
站在大门紧闭的冥器阁前，程海怒了。
他很确定，他被人搞了！
偏偏还是这么尴尬的时候！
“你迷路了吗？”
身边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看来是的。”
心急之下，程海也来不及奇怪了，如实回答。
虽然，这女孩让他感觉很熟悉。
小女孩的瞳孔变成了红色，往程海的身上瞧了瞧，顿时明了，说道：“你被怨灵迷了心窍，这才失了方向感。”
“怨灵？”
程海一愣，想起了那个从冥行出来的灵体。
那家伙当时对他抱有敌意，如果女孩说的是真的，那多半是他干的。
“你往这个方向走三百步，然后左转走两百步，那里有间公共厕所。解决问题后出来右转一百米你就可以看到神像了，怨灵的干扰无法影响神像。”女孩认真道。
程海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前方是一堵墙。
虽然心中还抱着疑惑，但他也没做什么，这女孩总没有害他的理由吧？
告谢后，程海离去，顺利地穿过了墙壁。
一旁，女孩则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没想到在这也会碰到鬼影的猎物。”女孩的脑海出现了一个声音。
“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女孩对着那个声音说道。
“别傻了，小爱。被鬼影盯上的人下场是怎样你也清楚吧？”女孩的眼睛再次变红，笑得很诡异，“我们这是在帮他。”
是的，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女孩，正是八使徒中的双子！
“不是……”
小爱的表情有些迷惑，小声道：“只是这个身影……我好像有点熟悉……”
“我觉得……我们应该亲手杀了他……”
第二十三章 约战
“一百九十八、一百九十九、两百。”
跟着女孩的提示数着步子，程海走完了所有的路程。再一抬头，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顿时出现了一间厕所。
“防不胜防……”
程海感叹一句，正要按部就班地走流程，却忽然感到了一阵不自在。
好像有很多人在盯着他……
“不对！”
他停下了手，回想起冥器阁主说的话，和那女孩的描述互相冲突。
往生街的商铺虽多，但每个种类的店面只有一家，是垄断的。
而冥器阁的主人掌管着整条街的灵物贩卖，总不至于连这里的布局都能记错。如果他没有骗自己，那有问题的只能是那个女孩！
只是往生街不允许杀人，那女孩就算在乱指路，图的又是什么呢？
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程海试图回想起女孩的面貌，却有些记不清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她指路的时候，眼里隐约闪过的一抹红……
“你妈的，小爱！”
程海一个激灵，后背不禁一寒。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了！
虽然她的样貌发生了变化，但搭讪时的怯懦和指路时的淡定完全是两种性格，他早就应该想到的！
随着程海的惊醒，周围的环境也发生了变化。
他此时正站在八角广场的中心，不少临时摊位的主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跟前，则是往生街主人的神像……
“咕噜……”
程海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
也难怪他总感觉身边有人，原来他的周围一直都有人。
往生街是不能杀人没错，但要是他敢对着往生街的主人来上那么一发……
人心啊，还是一如既往的险恶，还好他进来的时候没有多此一举地把男巫的面具戴上。
“你有麻烦了吗？”
搭话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身材高挑，头发酒红，散发着一股女王的气质。
“不了，谢谢。”
刚被小爱暗算，程海哪里还敢欣赏，拿出木牌祈祷，直接给跑了。
至少在拥有对付灵体的手段之前，他应该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奇怪的人……”
冷傲女人眯起了眼，终究还是没有主动去管这个闲事。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请……请问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冷傲女子转过头去，一个女孩正抓着衣角，楚楚可怜。
……
“我回来了！”
程海拍下银行卡，气喘吁吁。
“你怎么了？”范疆十分疑惑。
程海摆摆手，费劲地咽了一口咖啡，艰难道：“别说，我差点死了。”
“在那还会死人？”范疆感兴趣了。
“一言难尽。”
程海摇头，跑进了厕所。
他终究是吃了见识少的亏，把鬼影的幻境当成了往生街的问题，以至于都忘记了尝试用出体外脱离。
“提升的速度必须要加快了。”
拳头不硬，去哪都得捂着腚。
程海一办完手续，就拉着范疆去了附近的武道俱乐部。
艺术家还没有一点消息，他必须得在神降变身结束前把有用的东西都吃透！
“你好，请问你们有预约吗？”前台小姐姐礼貌地问道。
“没有预约，随便给个尽量大的场地就行了。”程海道。
“不，要最好的。”范疆插嘴道。
活了上百年，怎么说也是个品质人。
“稍等，正在帮你们查询。”
前台在电脑上点击了几下，抬头微笑道：“一号场地还空着，每小时的价格是500，请问你们要租用吗？”
“就这个吧。”
付完了订金，立即有工作人员上前，将两人往场馆内引。
两人走后，身后的电梯里下来了一伙人，有说有笑地往场馆里走。
“你好，请问你们有预约吗？”前台小姐姐礼貌地问道。
“哦，一号场地。”为首的一人微笑道。
“不好意思，一号场地已经有人使用了。”前台带着歉意道。
“冯艺，怎么回事？”
领头的人板起脸，看向了身后的一人。
“龙少，昨天不是考试嘛，一忙起来我就给忘了。”名为冯艺的男子面色紧张。
“先生，我们的二号场地也是空着的，场地配置都是一样的呢。”前台小姐微笑的很专业。
“不行！我们每次来都用的这个场地，换了我担心幽竹学姐不习惯。”
龙少的语气非常坚决，拿出了身份牌，对前台说道：“我叫龙一洋，我爸爸是龙天集团的龙远航，和你们老板也认识。你看能不能给我个面子，让他们换个场地？”
龙天集团是于萩海市起家的一家电子公司，规模之大，已位列全国前二十，在萩海市影响极大。
前台小姐面色一僵，还是坚持道：“这……先生，这不符合我们的规定，请你理解。”
龙一洋脸色一青，冷哼道：“算了，也不指望你们。”
随后，他手一招，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涌入了场馆，保安都没能拦住。
……
场馆内，程海正在热身。
“你确定不要那十五万了吗？”范疆问道。
“说了不要还反悔，我岂不是很没面子？”程海笑了笑。
范疆性格不错，主要是不容易死，倒是可以做个朋友。
“也行吧。”
范疆伸了伸懒腰道：“那要怎么打？点到为止还是不残废不罢休？”
程海：“……”
还真是不给面子啊。
“放心，也不会真的残废。我在自由联邦有个朋友，能够帮你换上新的手脚，当然如果你死了……那我也可以想想办法。”
范疆也笑了笑，继续道：“当然有些后遗症就是了。”
得，系统都没法解决的事情让范疆给解决了。
“还是算了。”程海摆手道。
虽然曾经对这种不老不死的形态有过幻想，但终究还是对成为僵尸亡灵这些生物有些排斥。
“那就以一个月下不来床的标准来战斗吧。”
程海原地跳动着，浑身的骨头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可以。”范疆道。
“对了，要是我的进攻有效，记得给点反应。”程海又提出了要求。
“哈？反应？”范疆没听懂。
收力他可以控制，但给反应，是让他打假赛吗？
这可不符合竞技精神。
“老僵，你想想哦。”
程海揽过他的肩膀，忽悠道：“你的人生那么长，总要试试新的东西。今天你还可以玩玩游戏，等你哪天玩腻了，想逐梦演艺圈的时候，这演技不就用上了吗？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和铁块打吧？”
范疆陷入了沉思了许久，竟点头道：“有道理。”
就在两人即将达成共识的时候，场地的门突然被人推开，龙一洋一众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第二十四章 你学姐跟人跑了
被一群年轻人围在中间，程海忽然感觉有些好笑。
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受欢迎。
“这位兄弟，和你商量件事。”龙一洋面色不善地走上前。
在进来之前，他特意让兄弟们脱了上衣，露出了精壮的肌肉。
他们都是搏击社的人，平时都有在健身，乍一看上去，倒是相当唬人。
“有趣。”范疆笑了。
“对不起，对不起，程先生我们这就跟他们沟通！”前台小姐仓皇地跑了进来，紧张地拦在两拨人中间。
“放心，我们不是想打架。”
见两人不害怕，龙一洋也没有立刻激化矛盾，解释道：“今天我们萩海学院要和翎羽学院有一场比赛。这个场地是我们平时用来练习的地方，更有利于发挥，所以我想和你们交换场地。作为补偿，我们可以帮你支付场地费。”
“主场优势吗？”
程海挑眉，看向了范疆，问道：“你怎么看？”
范疆耸肩道：“要是我俩打的话，这里的场地确实有些小了。”
按理说，遇到这种事，他们应该义正言辞地拒绝，然后等着对方无理取闹的时候再无情打脸。先打小的，再打老的，最后踏翻宗门，装的一手好逼什么的。
不过他和范疆的年纪加起来都两百多岁了，一个快要入土，一个已经入土，也不至于让这群小屁孩气成那种德性。
掉价。
出乎意料的发言，让众人重新打量起这片场地。
按照比赛的规格来说，这个场地的大小也是专业级的了。它的地板由抗高压的多层板上铺设而成，上面垫着一层可以有效减少静电和摩擦的软垫。场地的围栏也是用的特制绳，可较好地保护选手不会摔出场外。
综上，这场地拿去比赛都够了，他居然还嫌小？
那去操场打算了，来什么练武室。
不过，程海打量了一番后，也附和道：“是有点。”
他估计不会有多少在专业场地战斗的机会，这些保护措施倒是有些多余了。
或许他们一开始就不该来这，直接回墓园打就好了。
“抱歉先生，这里已经是我们最好的场地了。”前台小姐十分尴尬。
“无妨，我们去公共场地吧，我刚才看到后场有一处空地。”范疆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空地？”
前台小姐一愣，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行吧。”程海也跟着走了出去。
随着两人的离开，龙一洋松了一口气。
别看他们人多，但清一色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学生蛋子，充充场面可以，冲锋陷阵就算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们能赢，时候也少不了学校的一通处分，非常麻烦。
若不是为了他仰慕的幽竹学姐，他也不会带人挑事。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觉悟。
正因为程海快他们一步租下了场地，冯艺的疏忽才会暴露。
此时看着他俩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冷哼了一声。
“说得好听，我看也就一个穷……”
恰好，程海此时已经出汗，于是脱掉了他的外套。紧贴的背心之下，满是鼓胀的肌肉。
和他们这些靠蛋白粉养起来的肌肉不同，程海这副身躯是经过千锤百炼打造出来的，无论是线条感还是力量感都无比地刺眼，饱含杀气！
说他能一拳打死一头牛，恐怕都没人不信。
“穷心尽力追求武道巅峰的铁血真汉子！心胸宽广，一定不会和我们追究。”冯艺当场改口，高等教育的优势尽显。
龙一洋：“……”
前台小姐：“……”
走出了一号场馆，范疆忽然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动手。”
“换做两年前的话，他们应该都倒了吧，现在没有这个心情了，也麻烦。”程海耸耸肩。
伴随着一阵欢声笑语，前方出现了零散的脚步声。
两人停下了脚步，以免撞到冒失跑动的学生。
被人群簇拥着的，是两个女孩子。
其中一人穿着洁白的练功服，却难掩内在的凹凸有致。她的手指纤细白皙，皮肤吹弹可破，根本就不像是经常锻炼的样子。
和她相比，另外一个穿着搏击比赛服的女子就比较正常了。她面若刀削，目光坚毅，手上满是老茧，浑身的肌肉更是分外结实，不难看得出她坚实的训练基础。
但就是这么大的差别，程海却有种直觉，这练功服女孩会赢。
而且会是完胜。
练功服女孩向程海看了过来，目光冰冷，宛若天山上的雪莲，冷若冰霜，却别有风味。
程海还以为是自己的目光唐突了，尴尬一笑。
他倒是明白了龙一洋这种作死的行为，只能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虽然，他也没有比她大多少岁。
与学院的人擦肩而过，练功服女孩回头看向两人，露出了打量怪物的眼神。
“幽竹学姐！”
龙一洋带着笑跑出来，一脸的殷勤。
“他们是谁？”练功服女孩问道。
“他们啊，我也……”
龙一洋正想搪塞过去，却对上了女孩犀利的目光，只好老实道：“我们忘记预定场馆了，和他们交换了一下。”
“没发生冲突吧？”女孩皱起了眉头。
“没有，他们说这个场地太小，就让给了我们。”龙一洋心有余悸。
毕竟程海那个身材……可太恐怖了……
他一个男人看到了都馋。
“场地太小？”
女孩琢磨了一阵，回头跟了上去。
“下次别那么莽撞了。”走前，她不忘嘱咐道。
“纪幽竹，你去哪？”翎羽学院的代表杨莉问道。
“我去看看。”纪幽竹脚步不停。
“那我们比赛呢？”
“晚点再打吧。”
“那可不行，你要走了，我们可就算你弃权了。”翎羽学院里有人不满道。
纪幽竹顿了顿，竟答应道：“行，算你们赢。”
“什么？”
不光是萩海学院，翎羽学院的人都惊呆了。
这场比赛三个月前就定下来了，怎么说不打就不打？
“这可是我们两个学院之间的荣誉之争，你就这么没有责任心？”杨莉觉得十分可耻。
然而纪幽竹却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离开了。
龙一洋欲哭无泪，他的学姐不会是看上那个男人了吧？
……
“范先生，这里……这里不可以啊！”前台小姐急红了脸。
“怎么了？这里不是挺宽敞的吗？”范疆脱下了外套，和程海一对一地站着。
“可我们这里还没开放啊，地板都还没铺好。”
前台小姐很着急，若是让领导知道自己把两名顾客带到水泥地上打架，工作可能就要丢了。
“放心吧，没事的，有问题就说是我们硬闯的。”程海笑了笑，示意她放心。
前台小姐与程海的目光对上，非常不自觉地往下看了一眼，脸一红，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劝。
这身材……真的好馋……
面对这种情况，也只能男人出场了。
两名健壮的男性教练一同向前，准备动用特殊的手段。
对此，范疆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低声道：“要是没有办法沟通，我可就要踢馆了啊！”
刺骨的杀意顿若寒冰，席卷了场馆里的每一个人。
第二十五章 百拳之约
“这是！”
纪幽竹刚进入公共场馆，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场馆内，首当其冲的两名教练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
“老僵，别那么粗暴嘛。”
程海一手扶起一个人，将他们带到椅子处坐下，嘱咐道：“不要再打扰我们了，好吗？”
两个大男人心态已崩，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障碍已清理完毕，程海与范疆再次相对而立。
“来，出拳。”范疆张开了手。
程海一笑，拳头还抵在腹间，瞬间就砸到了范疆的胸膛。
噗！
声音不是很响，就犹如铅球落到草地一般沉闷，却听得人心头一跳。
“寸拳，是个高手。”
两名教练一同回头，身边已多了一名漂亮的女孩子。
他们对视一眼，不由得一阵后怕。
就这一拳要是砸他们脸上，也许今晚前都没法醒来了。
范疆低头，惊愕地看着程海的拳头，问道：“这就是你的全力了吗？”
“七成吧。”
程海目光凛然，指骨隐隐作痛。
这可是被强化过的骨头……
“那就用全力啊！”
范疆怒喝出声，胸膛当即再次被程海击中，发出了如同失控车辆撞在大树上的闷响。
金刚·水天型·瞬铁碎！
然而范疆，依旧是一动也不动。
“崩拳，但又有点不一样，这是什么步法？”纪幽竹喃喃自语。
身后，随之而来的学生们看得是目瞪口呆。
“这家伙的身体里是塞了钢板吗？”龙一洋惊叹道。
“这就是全力了吗？”范疆笑了。
程海后退不语，这一拳已足以打凹十毫米的钢板了。
“难得我出一次手，结局注定就不好玩了。”
范疆略作思考，提议道：“这样吧，一拳这样的力道算作一分，你能打中我一百拳就算你赢，如何？”
“一百拳？！”
杨莉变了脸色，身边的纪幽竹也是一脸的凝重。
一百拳是什么概念？
一个正常的人类全力对着空气挥动二十拳，都会产生明显的疲惫感。
也就是她们这些经过专业训练的懂得如何保存体力，才能挥出那么多拳。但想要在一场比赛中有效击中对手一百拳，这根本不可能！
先不说进攻方的问题，防守方是绝对没法扛住的。
“好。”
程海咧嘴一笑，答应了下来。
这样似乎，有了些许盼头。
“来吧，先让你打个痛快，不用客气。”范疆也十分开心。
他缓缓侧过了身，张开双手，那微微扬起的嘴角，要多嘲讽有多嘲讽。
程海眼角一抽，后退一步，双拳身体稳稳地沉了下来，宛若一张拉满的长弓，充满了力量感。
嗖！
强力的破风声刚一传来，程海就化作了烈火，一拳砸在了范疆的下巴之上。
范疆的脖子一歪，让众人的脖子也没由来地跟着一缩。
下一秒，范疆将程海的拳头顶开。程海改拳为指，肌肉瞬间硬化，铁锥一般戳向范疆的心脏。
金刚·天火型·瞬铁穿！
“以点破面，内劲雄厚，这一招……是杀招啊！”纪幽竹舔了舔柔嫩的香唇，显得十分紧张。
横练的功夫再了得，一旦被震伤了内脏，一样存在生命危险。
范疆，会死吗？
铛！
一声脆响，如同子弹击中铁门一般，让程海的眼角狂跳。
“我就说，这家伙的胸口绝对藏有钢板！”龙一洋咬牙切齿。
“钢板？钢板早打废了。”程海不禁腹诽。
范疆对他抱以微笑，这让他不禁改变了策略。
打不动，我打点数总行了吧。
他不再憋大招，双拳如同雨点……不，如同火车压过铁轨一般密集地砸下，声势异常震撼，将大半个训练馆的人都给吸引了过来。
“十六、十七、十八……”
即使腹部和脸部不断地挨着拳头，范疆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他知道程海在刷点，这也是他故意让的。
但也到此为止了！
“二十！”
程海还在出拳，范疆却已变了眼神，主动用头撞向程海的拳头。
拳头砸在了额头之上，程海猛地后退，右手用力一甩，左掌前扫，遥指范疆。
“他的手在抖。”
纪幽竹美眸一眯，注意到程海藏起来的右手。
这个叫做老僵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的身体……似乎没有罩门！
“做了亏心事？很痛吧？”范疆笑道。
不得不说，他在嘲讽这个领域，的确很有一手。
“再来！”
程海脸一黑，双腿的肌肉猛地鼓胀，力量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喷涌而出。
他就不信了，真的打不动他！
咚！
场馆内传出了巨大的声响，众人看到了一枚炮弹发射的过程。
“这他……”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惊呼，却没能喊完。
其余的人也都是这个反应，目瞪口呆，说不出来。
这个人是怪物吗！
“噗！”
程海从墙上摔了下来，嘴角溢出了鲜血。
这一拳他其实用手挡住了，还使用了金刚型·不坏的防御招式，却依然感觉浑身都散了架。
就像是当初挨的男巫那一下。
这个世界，怪物还是多了点……
“攻守交换。”
范疆摇了摇食指，眼神瞬间变化！
程海心头一跳，当即矮身向前翻滚，他的背后，范疆瞬息便至，拳头打凹了墙壁！
借着翻滚的力道顺势横扫，程海命中了范疆的后小腿！
但范疆的腿却像钉在了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他得意一笑，刚要出声，却迎来了程海的迎头痛骂。
“你丫的专业一点啊！”
“欸？”
范疆思考了一瞬，想起了什么。
然后他身体向后一倒，叫道：“哎鸭！”
程海：“……”
众人：“……”
也不怪程海着急，范疆这个怪胎要是不配合，他还不如入梦跟男巫打呢。
摔倒后的范疆，摆正了心态，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他毕竟是来给程海喂招的，不是自己爽的。
虽然不知道程海这蚍蜉撼树的行为是想干什么，但他的性格，很对他胃口。
范疆一个鲤鱼打挺蹦起，双手垂下，整个人如同醉酒一般朝着程海靠来。
这种步伐，看似紊乱，实则每一步都是精髓。
它根据对手的移动而选择落点，从而预判几十种你可能踩下的落点，打出最有效的进攻。
程海眼睛一眯，意识到了期间的凶险，双腿律动着迎向了范疆。
“看穿了呀。”
范疆微微一笑，拳头划出的风声如若雷霆，直取程海的面门。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他即将命中的那一瞬，却失了程海的身影。等意识到之时，凌厉的拳风已划至耳边。
“有机会！”
纪幽竹屛住了呼吸，同时也惊叹于程海的技巧。
天火型·幽步，是一种依靠爆发的速度，利用对手的攻击死角，瞬间脱离对手视线，造成消失错觉的步法。
这套步伐破掉了范疆的封锁，一定可以拿到分数！
砰！
又是一道彻骨的撞击声，程海的身躯轰然倒下。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范疆收起了拳势。
他这种人战斗，可不需要眼睛！
第二十六章 八卦游身掌
轰！
范疆的脚猛然踏下，令整个楼层都颤动了一下。
无数人目瞪口呆，只有可怜的前台小姐姐欲哭无泪。
她原本是支持程海的，但范疆启动之后，她开始担心这层楼能否扛得住了。
程海翻身站起，他原来所在的地方，已被一个大坑占据。
“这要怎么打嘛！”张莉抓着自己的头发。
她练的是综合格斗，深知量级对战斗的决定性影响。
就单论力量和抗击打能力来说，程海和范疆完全就是羽量级和重量级的区别，根本就不公平！
“学姐，要是那个光膀子的和你一样会四两拨千斤的技巧，你说能不能赢？”龙一洋看向纪幽竹。
纪幽竹摇摇头，没有说话。
真要说，四两拨千斤倒不是骗人的把戏。但你要真的只有那四两力，想要做到这点简直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相比于程海，范疆又何止千斤？
深吸一口气，程海半蹲下沉，双手如同倦鸟收翅，虚抱在前。
“太极？”龙一洋眼前一亮。
“这是八卦。”纪幽竹纠正道。
太极拳与八卦掌时常被人一同提起，他们同属内家拳，拳理也非常相近，然而在招数的表达上却有不小的差异。
太极拳，注重于“绵”，以柔劲制敌，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说法，其实就是太极技击特点的最好总结。
而八卦掌，更注重的是“走”。利用精妙的步伐，在防守的同时游走于敌人进攻的薄弱点之间，如同完满的八卦，滴水不漏。
程海这起手式，正是八卦。
见程海不攻，范疆飞起就是一拳。
程海向后微退，一记手刀劈在范疆小臂的外侧，同时脚步不停，身体贴着范疆伸直的手臂旋转，回身一肘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好！”
漂亮的反击，惊艳了所有人。
范疆眼角一挑，重新站直面对着程海。
此刻，他才真的感觉到有趣起来。
范疆忽然看了一眼地面，吸引了程海一瞬的视线，而后身体暴进，垫步一拳，直逼程海的面门。
程海早有防备，一掌劈在范疆的手腕之上，荡开了他的力道，脚步再次走起，游走在范疆的身侧，同时不忘往他的腋下拍上一掌，阻断他的追击。
仗着强大的身躯，范疆重整势态，回身连打。
然而程海的招式极稳，无论是摆拳、刺拳还是近身肘击，都被他提前截下，将力道引往一侧，并利用范疆的肢体作为掩护，移动到他的身侧，攻击他的肋骨、腋下和后脑等难以防范的部位。
两个人的身影互相交错、腾挪，就好像相约起舞一般，充满了美感。
这，就是八卦游身掌！
“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
纪幽竹攥紧了拳头，默默地记着点数。
在这短短的几个腾挪间，程海就命中了十几掌，再这么下去，说不定真的有机会赢。
侧身顶开了贴近的程海，范疆的右拳穿出腋下，近身抢攻。
程海目光一凛，后退的同时抓住他的左手腕，然后扣住右手，借力交叉，往后一拉。在范疆力尽时，程海双手猛推，趁着他双手无法发力的空档，借势弯腰，双手如若大鹏展翅，重重地撞在了范疆两侧的太阳穴上。
“漂亮！”
张莉不由得大喊出声。
“好流畅的双峰贯耳！”
纪幽竹的心脏跳动得很快，若不是一直以来养成的礼仪习惯，她也想和其他人一般出声呐喊。
兴奋的叫喊，让范疆冒了火气。
他大步往前一踏，交叉着的双手如同剪刀一般撑开。
程海弯腰后仰，范疆的双手贴着他的胸膛划过，待到他的双臂完全张开，一记踢腿恰好于其中的空档中出现，狠狠地命中了他的下巴！
“袖里脚！”
纪幽竹喊出了声音，下意识捂住了嘴。
场上，范疆的身体已向后倒去，仰起的头部已看不见前方的视野。
“机会！”
程海看准时机，欺身而上，双爪如龙，追上一招白猿献桃。
却不想，范疆看也不看，起手就扣住了程海的双手。
再次强调！
他，不需要眼睛！
“糟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就仿佛被扼住了咽喉一般。
纪幽竹紧抓着裤子，手心顿时冒出了汗。
“刚才那两招，算作两分。”
范疆微微一笑，推开程海的肩膀，然后单手拉回，手臂切向他的喉咙。
程海咬牙，勉强在攻击降临前垫了一只手，但还是被一击砸到了地上。
后脑重重地撞到了地面，程海的眼前一片空白。
空气安静了下来，这场对决似乎也要以这个方式画上一个句号。
“唉……”
也不知是谁先叹了一口气，其余人才从浑身紧绷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结束了。”
纪幽竹微微叹气，不免感到可惜。
对上范疆这种怪物，就算是让她那被誉为国术宗师的爷爷亲自上场，估计也讨不到多少好处。
程海很强，只是选错了对手。
喉咙挨了如此沉重的一击，就算他的身体素质再好，肯定也站不起来了。
“咳咳……”
沉闷的咳嗽声，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还活着！
“啪啪……”
“啪啪啪……”
一人鼓掌，继而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掌声。
程海虽然输了，但他所展现出来的技艺，在场的人无不愿意由衷地称他为大师。
范疆表情不变，伸手示意大家停下。
因为，程海正在试图爬起来。
他的眼睛开始充血，浑身的血管狰狞地涨起，身躯浑然间大了一圈。
他的皮肤变成了红色，散发着骇人的气势，如若地狱的修罗，杀气四溢！
“好可怕……”
有女孩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地紧了紧外套。
范疆皱起了眉头，无奈道：“喂，你不至于要和我拼命吧？”
程海的心脏跳动速度快了将近一倍，血液流速大幅增加，这才会呈现出如同窒息的样子。
在这种状态下，他的力量和速度都能得到极大的提升。但相对的，这会极大地损坏心脏，导致身体崩溃。
这种奥义，叫做预借。
原作中，十鬼蛇王马正是因为使用过度而身死的。
“呵哈哈咳咳咳……”
程海声音嘶哑，透着十足的疯狂：“刚才那……只是热身，现在……正式开始……”
事实上，范疆展现出来的力量差不多有他的两倍，光是格挡就已经非常吃力。若不是齐乐死后拿到了钢筋铁骨的技能，接了这三拳之后，他也许就得送去抢救了。
不用预借，他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随你吧。”
范疆轻叹一声，再次站直了身体。
既然言语无法劝动，那就用拳头吧。
第二十七章 鬼鏊
仅有百余人练武场内，鸦鹊无声。
面若厉鬼的程海再次举起了手臂，如同被拉线提起一般别扭、无力，让人心生异样。
“他的动作已经变形了，没法打了呀。”张莉揪心道。
谁都能看出两人的差距，程海现在这种状态，已经难以再保持八卦游身掌的灵活。
这两个人，难道非要分个生死不成？
“不，他变招了，他在……”
纪幽竹颦起了眉头，苦思冥想，观察着程海微微颤动的肌肉，不确定道：“节省体力……”
操流之极型·傀儡。
利用极致的操流来调整身体内力的流转，进而使用最小的力气进行活动的技术。
在预借的状态下，程海本不需要如此节省，但对付范疆这种怪物，他必须打满手中所有的牌。
“这次，我的力量会提高两成。”
范疆面色严肃，没有半点玩笑之心。
程海看着他，露出了一抹微笑。
八卦游身掌，是不属于十鬼蛇王马所用的技巧。只是相对于二虎流，这技巧来自于这世界本身，更容易上手罢了。
现在，才是他发挥真正实力的时候。
突然，地面猛然震动，是范疆动了！
宛如一座大山自万丈高空落下，程海的眼里只剩下了一个遮蔽天空的拳头，毁天灭地！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程海主动送上了左手，妄图正面挡下这次攻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练武室中刮起了一阵风。
接着，又是一道声音响彻了场馆，程海直挺挺地撞在上地面，而范疆竟飞了出去！
“什么！”
众人不禁哗然，难以掩饰脸上的震惊之色。
该如何形容这种强烈的感觉？
就像是拆房子专用的巨型铁球在砸向摇摇欲坠的危楼之后，原本那坚不可摧的铁球竟被撞得绳索断裂，倒飞出去的那种荒谬感！
那个无敌的男人，居然被打退了！
“噗！咳咳咳……”
程海费劲地翻了个身，趴在地上咳血。
“这是什么？”
范疆轻巧地翻身落地，好奇道。
“这招叫做鬼鏊。怎样？能得几分？”程海笑了笑，重新站起。
“嗯……”
范疆仔细想了想，说道：“我用的力气是你的二点二倍，加上你自己的增强和转换，大概有三倍，算上难度系数再四舍五入的话，给你打个十分好了。”
“他的力气？”
纪幽竹眨了眨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人难道把对方的力道给反弹了回去？！”
鬼鏊，是二虎流的终极奥义。
要运用此招，首先利用操流型承受对方的打击，再用水天型将身体脱力，变为让力量流动的载体，将力量传输到自己发动攻击的部位，加上自身天火型的爆发，利用金刚型将二者的力量完全反击回去。
然而，敌人的进攻方式变化多端，若是操流的方向不对，亦或是身体的脱力不足，自身的脚步不稳，都会对自身造成莫大的伤害。
若是导流的力量无法传输出去，在自己的体内爆发，更是会伤及肺腑，极其凶险！
在此之前，程海先用传统的八卦掌摸出了范疆的进攻方式，这才计算出正确的流动和反击路线。
只是范疆的力量过于刚猛，就算用了金刚型来防御一样会受到重创，想要控制它的流动，又谈何容易？
由于脱力的不足，加上力量的逸散，程海此时的身体如同遭受了猛烈的电击一般，麻痹不堪。只是凭借着预借的硬撑，他才能够站起来。
“站好了吗？”
范疆的眼睛里泛着光。
兴奋，他很兴奋！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陪朋友玩耍的人类。
他是一头僵尸！
一头凶恶的僵尸！
“嘿嘿……”
程海咧开嘴，笑得很放肆。
范疆目光一沉，踏碎了地板。
“来吧，同样的招式，对我可没有用！”范疆五指并拢，直戳向前。
由于他的速度极快，这一招无异于长枪突击。若是硬挡，程海的肉体定会被刺穿，若是用操流型·柳进行卸力，他也可以改掌为抓，一击终结战斗。
程海的身体左右摇晃，而后压得极低，如同标枪一般弹射出去，竟与范疆的速度不相上下。
二虎流奥义·天火型极·缩地！
范疆面色不变，指尖偏移，若是程海执意上前，定能洞穿他的肩膀。
遍布场馆的灯光，异常明亮，一如程海此时的眸子，燃烧着战火。
铁指宛如利刃，捅在了程海的小臂上。
晶莹的血花，扬起了一片薄雾。
程海的手被刮了一层皮，而范疆的脸却硬吃了一肘！
金刚·天火型·瞬铁碎！
“弹开了？”
范疆仰起了头部，略作思考。
程海在被击中的那一刻微调了手臂，他的指尖撞上的是程海坚硬的骨头，这才被他给弹走了攻击。
趁此时机，程海的拳头如暴雨般落下，疯狂地击打着范疆的身体。
范疆站定，暴起又是一拳。
程海使出幽步后退，接上一记铁碎蹴，然后趁着范疆反击的空档……
砰！
恐怖的轰响，再次震撼了大家的心脏。
范疆，再一次退了！
奥义·鬼鏊！
“77分了！”
纪幽竹激动地站起，高声叫喊。
只要再完成两次反击，胜利就在眼前了！
双手俯撑着地面，程海的四肢都在颤抖，摇摇欲坠。
但是他笑了起来，笑得很畅快，笑得……
非常畅快！
身上的痛楚已不算什么，不愉快的过去也已然忘记。
现在，他只觉得。
他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刻！
“来吧，老僵！”
程海红着眼睛跑了起来，宛若疯魔！
范疆战意盎然，两个人犹如战神一般对撞在一起。幽步、流刃、络返、鬼鏊，程海使出了浑身解数，得到的点数也在飞快地增加着。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纪幽竹双眼放光，场内的两人仿佛也变成了光，爆发出万丈光芒！
“喝啊！！！”
惊天的咆哮，伴随着巨响，偌大的场馆轰然震动！
一秒过后，尘埃散去。
范疆的手臂砸穿了地板，旁边，是程海的头。
第二十八章 月之民
夕阳西下，又轮到黑夜执掌这座城市。
将钥匙塞入了门锁，程海一个踉跄，倒在了墙壁上。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夹杂着鲜血，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最后的结果，是他输了。
范疆那小子玩不起，在最后一拳即将打中的时候又加了几成力。那速度彻底超过他的极限，差点没把场馆的地板给打塌了。
事后，范疆赔了不少钱，程海也获得了体外脱离的素材。
但作为输家，他今晚要带范疆打联机。
“咿？”
一个小东西飞到了程海的跟前，有些疑惑。
“你醒了？”
程海笑了笑，撑着墙壁站了起来。
虽然经过了处理，但他的双手还是肿了一大圈，浑身的骨头裂开的疼。
这身体的主人十鬼蛇王马因为预借用的太多，身体也是被折腾的乱七八糟的，和他倒是挺配。
“昨晚你晕过去了，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那就把你带了回来。你现在要回墓地吗？我可以送你。”程海打开了灯。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救过一命的原因，他看到妖精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妖精歪着头，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程海犹豫了一阵，提起了手里的袋子，问道：“要不……先吃点东西再走？”
一听到这妖精就精神了，她飞到了袋子的旁边，伸进一个脑袋，以为还有昨晚的烧鸡。
程海把她从袋子里抓了出来，哭笑不得，“这些都是生的，你得等我煮熟才能吃。”
妖精迷惑地看着他，飞到他的肩膀上坐下。
程海到客厅放下了袋子，从里边拿出了一套小裙子。
妖精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他看不顺眼很久了。
所以他在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玩具店，买了一个公主娃娃，然后扒了衣服，把人给扔了。
“过来穿穿看。”
程海招呼妖精过来，帮她把衣服穿上。
小东西好奇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东西，不明所以。
程海满意地点点头，拿来一面镜子，想给妖精自己看看。
然而妖精放眼看去，镜子里只有一条飘着的裙子……
妖精：“咿？”
程海：“……”
他好像忘了，这只妖精是隐形的。
就在程海尴尬不已的时候，妖精闭眼默念了两句咒文，她的身影渐渐在镜子里显现了出来。
“你……不是纯灵体？”
程海去掉了灵态视觉，果然还是能看见她。
也许是看到见到镜子里的自己，妖精开心地在天上飞来飞去，像个三岁的小孩子。
就是这样一个小家伙，以后会成为莫大的祸害？
程海皱起了眉头，想象出她摆出了一副超凶表情的样子……
“咿呀！”
……
那可真够凶的……
“我做饭去，你自己玩。”
程海扶着膝盖站起，走向了厨房。
妖精疑惑地看着他，跟在他的身后。
麻利地洗干净锅，程海从冰箱里拿出几个鸡蛋。
哗！
滚油一烫，程海当即向后跳出了一大步，然后顶着圆形的锅盖，如同英勇的斯巴达勇士一般向前推进。
按理说，独居的人在料理方面都挺有一手，可程海就不一样。
由于性格的问题，他平日里就比较丧，也就没心情研究这些东西。
现在的交通也便利了，一个电话就有人把饭送到家里来。久而久之，程海会做的就只有煎蛋了。
现在想想，都是那些人的错。
毕竟是压箱底的活，虽然过程有点狼狈，但结果还是好的。
几分钟后，妖精的面前就摆了一盘散装煎蛋。
“你先吃吧，我还有个菜。”程海回身去忙。
妖精吃的很少，他自己却要加菜。
由于很久没动手了，程海只能上网搜索视频，边看边做。
过程很顺利，程海炒出了一碟青椒牛肉，看着倒是有模有样。
不过在吃下去的第一口，程海却吐了。
“好咸……”
程海猛灌了一杯水。
盐没搅匀。
妖精好奇，也想尝尝，却被程海给抢了过去。
“吃这个。”
程海推了推那碟鸡蛋。
家丑不可外扬。
把妖精送回去之后，他还是继续点外卖算了……
“话说，你一直住在墓园里吗？”程海忽然问道。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往生街那个卖咕噜猴的家伙。
这小家伙要是被人抓了，估计也会被卖到那个地方去吧。
妖精点了点头。
“能记得你是从哪来的吗？”程海又问道。
如果能了解到妖精是什么生物，说不定可以和徐秋凡打听打听，帮她找到自己的族群。到时候，他们就两不相欠了。
小家伙仔细地想了想，指向了窗外。
“外边？”
程海望向了窗外，耸立的住宅楼背后，是漫天的繁星。
“天上？”程海试探道。
妖精想了想，点头，看向那一轮弯月。
“月亮？”程海眼角一跳。
妖精又点了头。
“月之民……”
程海的心沉了下来。
月亮，可是被血月给毁掉了呀……
“那在地面上还有你的族群吗？”程海皱眉道。
妖精茫然地摇头。
她能够感应到和月亮的羁绊，也仅仅是本能罢了。
思忖了许久，程海最终建议道：“要不……你先住这吧？”
那些四处搜寻珍奇生物的往生街贩子们还是小问题，但扯到血月，问题就大了去了。
在月面战争结束后，血月一派并没有占领月球。
发动一场战争付出的代价可不小，程海不相信他们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那可笑的征服感，月之民说不定对月神一派有着特殊的意义。
虽然他们的活动范围在华国北部，离萩海市挺远，但血月的手下有不少的眼线，万一有谁刚好在萩海发现了她，那可就危险了。
这妖精毕竟救过他的命，在懂事前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外面。
“麻烦啊……”
程海从怀里摸了一根烟，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三天以来，他先是在教堂干掉了男巫，然后中了瘦长鬼影的诅咒，被黑夜女士吓得不轻。
遇到了因为亚勒斯沉睡了十几年的范疆后，他到了往生街，差点被双子给阴死。一回家，捡回来的妖精又是因为血月而来到地球的战后遗民。
生活中到处都是这群使徒留下的痕迹，就像是令人生厌的苍蝇一般，无处不在。
也不知下一个找上门的，又会是谁！
第二十九章 艺术家的信息
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程海坐到了电脑桌前。
在游戏页面刷了半天，他才找到一个想玩的联机游戏。
范疆一共长眠了两次，第一次睡醒的时候，大清亡了。这次虽然时间不长，但生活水平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和程海一样，他也得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娱乐文化方面。
一旁，不明所以留下的妖精正在看儿童动画，身边传来了暴躁的咆哮声。
“特么别闪现A兵啊!”
“你大呢？”
“草！你这个原地TP又是什么意思啊！”
这就是程海不玩竞技游戏的原因，他在这方面的胜负心太重，容易影响心情。
“草？”
妖精被程海的声音吸引，好奇地飞到了程海的身边。
程海身体一僵，闭上了嘴。
独居久了，都忘记身边还有个人了。别到时这妖精自己还没黑化，就被他给带坏了。
这时，范疆发来消息：“这游戏好难。”
程海：“没事，下把打回来。”
范疆：“不过你好菜啊。”
程海：“超鬼的人请闭嘴，谢谢。”
贫归贫，游戏还是要开的。
程海再次发去了游戏邀请，两人开始了新的一轮菜鸡互啄。妖精坐在他的肩膀上，踢踏着脚丫。
少顷，程海怒摔键盘，崩溃道：“苏卡不列！”
范疆实在是太坑了，根本带不动。
“咿呀？”
妖精指了指屏幕。
“你也想玩？”程海道。
妖精点了点头。
“但是你太小了啊，够不着鼠标和键盘。”程海无奈地笑道。
这小东西也就比他的鼠标大一点。
妖精闻言，将新裙子脱了下来，然后鼓起了腮帮，身体快速地伸展着。
肩膀越发地沉重，程海的嘴巴也张成了“O”形，对一直以来的质量守恒定律产生了怀疑。
“哒哒~”
妖精张开了双手，一副要抱抱的姿势对程海炫耀着。
此时，她变成了七八岁小孩的体型，程海的肩膀已经坐不下了。
程海一拍额头，将她抱了下来，回房拿了件衬衫。
看样子，明天得买几件大点的衣服了。
简单地教了妖精游戏的基本操作，然后特意嘱咐了三遍千万不要和叫夜里花的人一起玩游戏，程海也得以从菜鸡范疆的折磨中解脱了出来。
跑到阳台点了一支烟，程海给徐秋凡发了一串消息。
为了要艺术家的资料，他已经连续骚扰了徐秋凡两天了。
现在这身体快被打废了，虽然还能行动，但幅度一大就疼痛不已。
如果没有点事做，这两天他也就只能进行体外脱离训练了。
“奈亚……克苏鲁……”
等待的过程中，程海也没有闲着。
这是男巫笔记里提到的邪神之名，在网上的相关书籍还不少。
“这些作品是怎么传下来的？难道上世纪的人们，就已经直面过古神了吗？”程海喷了一口烟雾，若有所思。
这些作品的数量，好像也太多了些吧。
若真按照上面的统一口径，人类在这些外来的邪神的眼里连只蚂蚁都算不上，那八个使徒又如何解释？
他们每月紧张排绩效的样子，可不像是覆手即能毁灭世界的样子。
“第一种解释，这世界存在着某种制约，所以这些大能在地球也只能趴着。同样的，这个限制对本土的神明也有效，这就能解释那些使徒为什么这么跳还能存活至今了。”
程海思索着，忽然笑了起来，“第二种解释，这群人只是找到了从邪神手里获取力量的方法，和邪神本身的意志没有半毛钱关系，一群心智扭曲的小丑罢了。”
就如同故事中那些信奉恶魔的邪教徒一样，他们出卖灵魂以换取力量，但恶魔并不会也因为他们信奉着自己而对他们加以优待。
他们只负责交易，不承诺扫尾。就算信徒因此家破人亡，他们只会乐得收下他们的灵魂。
邪恶守序的阵营尚且如此，混乱邪恶的就更不用说了。
当然，这也不排除是圣教信徒为了竖立上帝高伟正的形象编造出来的故事。
西方圣教的信徒对神明的信仰是非常虔诚的，他们会定时到教堂做礼拜，甚至在用餐前都会对着食物祈祷。
他们的护教骑士团威名远播，编几个睡前故事什么的，根本不值得一提。
相比之下，如今华夏对鬼神的态度就比较佛系了。
每到特定的节日，他们也会前往庙堂朝拜，祭祀先祖，祈求保佑。
但这也是单纯在表达自己对祖辈的敬意，不管来年的运势如何，也不会真的往这个方向上想。
就比如萩海教堂的神父。他虽然吃着圣教的饭，也干着圣教的事，那只是出于对工作的责任心，和上帝无关。
一支烟已过，徐秋凡也禁不住程海的骚扰，把艺术家的资料发给了他。
回屋爬上了床，程海打开了徐秋凡的报告。
“艺术家，真实样貌未知，已知的赫子类型为磷赫，三年内一共犯案四十三起，造成总计八十三人死亡。”
“著名事件：一、尼亚斯教堂事件：圣教的一名白衣主教被艺术家杀害，吃掉内脏后将尸体风化，而后钉上了十字架，替换了尼亚斯教堂的上帝的雕像。
一个月后，尸体的手臂脱落，教堂神父这才发现神像被替换的事实。
圣教震怒，发动尼亚斯的骑士团进行追捕，未果。”
“二、安哥列蜡像馆：袭击蜡像馆主人后，艺术家冒用馆长的身份经营安哥列蜡像馆。是月，当地小镇不断有人失踪，其中包括两个名气不小的明星。
三个月后，艺术家离开。蜡像馆里进了贼，在盗窃时恰好打翻了用他大舅尸体做成的蜡像，这才真相大白，震惊世界。”
“没想到莫力甘石碑、明古市古俑事件居然都是他干的……”
越往下看，程海越是惊讶。
也难怪他自诩为艺术家，这头食尸鬼犯的事都带着很强的目的性，而结局也确实如他所说，很“艺术”。
这人的傲气很重，喜欢把自己的作品摆在显眼的地方，观察那些热爱艺术的人们看到他的作品时的反应。
他善于隐匿伪装，再加上他的作品过于逼真，等到有人发现时，他已经逃之夭夭。所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人见过他的真正面目。
是一个相当难缠的对手……
放下了手机，程海闭上了眼睛，试图推敲艺术家的行为模式。只是他太倦了，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三十章 食梦
砰！
梦境中，程海被一拳打倒，范疆的身影也渐渐消失。
“呼……”
程海躺在地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可惜了，关节技本是比较容易理解的技巧，但对范疆没用，施展不出来。”
他再次站起，身体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
加上梦境里和范疆对战的这两次，程海对自己的发展已有了大致的规划。
他的耐力也就正常人水平，运动过于剧烈甚至还会咳嗽，不适合配合烈火猛攻。所以在天火型的选择里，他选择了幽步这个躲闪技能。
水天型因为没有合适的对手，训练效果不佳，放弃。
操流型虽然是王马最拿手的形态，但要求过于苛刻，只能退而求其次，结合现实武学中的八卦学习简单的卸力。
金刚型的肌肉硬化要比操流型简单许多，但他只有两天的时间，贪多嚼不烂，主修了铁碎。
“选择对手，范疆，创建。”
基本的招式他已经理解，现在只要不断地训练，将战斗本能印刻在脑子里，程海就能在神降结束后使用出来。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一阵摇晃，范疆的身体被直接震散。
白茫茫的天空被无形的力量撕开，露出了幽邃的黑暗。
一只巨大的眼睛自裂缝后探出，黑色的瞳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只是一眼，程海便如遭雷击，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程海拼命地用力，但手脚却仿佛被石化了一般，难以撼动。
世界还在坍缩，那眼睛压迫着空间，与程海的距离越来越近。
终于，他看到了瞳孔里的东西。
那是一群密密麻麻的蠕虫，它们看着程海，宛如见到了新的巢穴，游动得才如此欢脱。
“这才是第三天，幻觉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程海的心沉了下来。
如果还是和之前的黑夜女士还有讲故事的女鬼的强度相当，他还有一定的反制措施。
可如今这只眼睛带来的压迫力甚至比范疆都要恐怖！
在它的注视下，程海眨眼都做不到，就像是一只四肢被缚的羔羊，只能任人宰割。
未知的力量吸附了他的目光，构筑出了一条通道。流动的蠕虫自裂缝中爬出，缓缓地朝着他的眼睛爬来。
虽然还没有接触，但程海已经能够感觉到那种眼里长满了虫子的触感。
恐惧，难以遏止地爬上了心头！
脊梁上的冰冷，那是死亡的气息！
“已检测到可接取任务：击杀梦境蠕虫”
“任务目标：梦境蠕虫”
“目标特性：食梦”
“威胁程度：中。”
“任务奖励：角色技能抽取一次。”
“提示：尽量不要在梦里和它战斗，这里是它的主场。”
“这不是鬼影的幻境？！”
程海心中一凛，对这片空间下达了命令：“对手创建，男巫和范疆！”
空白的屏幕中人影闪过，随后，屏幕裂开，黑了下来。
梦境，已经不再属于他！
“给老子出来！”
程海眼睛里的幽芒暴涨，让身边的空气都扭曲了起来。
碎裂的屏幕再度布满了雪花，身边的人形也渐渐稳固了下来。
对手，创建成功！
“哟，你又被人抓住了呢？”
看着程海狼狈的样子，男巫当即嘲笑。
“帮我干掉它！”
程海无法发声，只有意识在行动，但这两个创造之物却都可以听到。
“我不会飞。”范疆淡淡道。
“我为什么要帮你呢？”男巫也幸灾乐祸地说道。
“因为……”
程海的瞳孔一缩，禁忌之眼变得凶恶。
空气骤然扭曲，无形的波动撕碎了通道，将那只巨眼搅动得稀烂。
程海从石化中挣脱出来，怒声道：“这是我的梦境！”
是的，体外脱离具现出来的人物，可不光是能打自己而已。
“行吧行吧，谁让我是你创造出来的呢。”
男巫摇了摇头，看向了那只眼睛，无奈道：“不过现在的我可挡不住那个东西。”
瞳孔里的蠕虫在剧烈地震荡，但却未被伤到根本。
看着程海身前的男巫，那眼睛里仿佛闪过了一瞬的疑惑。随后，虚空中探入了一条黑色的触手，铺天盖地对着程海抓来。
男巫摇身一变，挥舞巨大的双翼冲上天空。
巨大的触手被男巫撕掉了一角，如同浆糊一般散开，而后又聚拢起来，将男巫吞没其中。
程海眼角一跳，看向了一旁的范疆：“你有办法吗？”
范疆席地坐下，还是那一句：“我不会飞。”
嘶拉！
黑色的手掌轰然爆裂，脱身后的男巫，脸上却写满了疲惫。
“我要是全盛状态，一只手指就能碾碎你！”男巫不爽道。
毕竟只是细碎记忆创造出来的幻象，他现在连巫术都没法施展，保存的实力不足万分之一。
爆裂的触手化作了箭雨，对着男巫激射而下。
男巫不退反进，双拳直搅梦境蠕虫的巨眼。
就在双方即将碰在一起的时候，大地却再一次震动。
“咦？”
黑色的触手缩了回去，男巫也停在了空中。
紧接着，缝隙的黑暗中突然被撕开了一片，一股恐惧的情绪席卷了这片空间。
“是那个眼睛……他在害怕？”程海愕然。
嘶拉！
天空再一次震动，出现了裂纹。
黑暗缺了一角，像是被人啃食了一般。
黑色的触手快速地缩回，眼睛也在快速地升空，想要逃离此地！
然而，空间的上空如同饼干一般碎裂，黑色的巨眼上也出现了一块缺口，然后是第二块、第三块，最终被完全吞噬！
“目标已死亡，任务【击杀梦境蠕虫】已完成。”
“宿主现在拥有一次抽取对应技能的机会，是否使用？”
“技能抽取中……”
“你获得了技能：梦境操控（lv1）”
“这是怎么回事？”
失去了梦境蠕虫的束缚，程海得以从梦境中醒来。
再转头时，妖精正坐在他的身旁，仿佛刚饱餐了一顿。
……
“嗯？梦境蠕虫居然死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青峰市，小爱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
席地打坐的红发女人睁开了眼，看向了她。
“唔……有点凉了，睡不着。”小爱揉了揉眼睛，满是困倦。
身后，是巍峨的青山，两人此时正露营在野外。
女人手掌一挥，即将熄灭的火堆又旺盛了不少。
“谢谢仙人姐姐~”
小爱甜甜地说着，再次闭上了眼睛。
她有自己的工作，鬼影的猎物，就让他自己玩去吧。
第三十一章 妖精
清晨，伴随着轻雾，凉得有些发潮。
程海捂着发疼的脑袋醒来，妖精已经不在身边。
昨夜的幻境对他的伤害很大，惊醒之后他又给晕了过去。
回想起梦境蠕虫最后消失的场景，程海神情肃然。
“吞噬黑暗……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从外套里掏了一根烟，程海看着天花板发呆。
一直以这些东西为食，最后会变成怪物也不奇怪吧。
难怪系统和范疆都建议杀了她。
“还真是麻烦啊……”
一时间，程海的头更疼了。
门外，传来了一些响动。
程海警觉，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然后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油烟机在轰鸣，伴随着铲子撞击铁锅的声音。
印象中，他也没有什么女友或者前妻的设定，谁会跑进他家来动他家的锅？
“哒哒~”
妖精端着一个碟子飞上了桌，脸上沾着黑色的污渍。
程海：“……”
是不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大对？
这小东西在干啥？
程海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没看错。
这小家伙炒了一碟菜，还是他昨晚做过的青椒炒牛肉！
“以后要记得穿衣服。”
程海抹掉了妖精脸上的脏污，扔了件衬衣盖住了她。
小小的妖精挣扎了半天才从衣服里钻了出来，一脸不满的收起了翅膀，把衣服穿上。
她喜欢飞翔，不喜欢走路。
简单的洗漱后，程海坐在了餐桌上，面带狐疑。
这盘菜……卖相好像比他的好……
用筷子夹了一块肉，程海的眼前一亮。
这肉块腌制的口感正好，很有嚼劲，所放的调料配比恰到好处，令人口齿生津。
再回想起他昨晚做的那一盘，简直就是对食物的亵渎！
于是，程海自闭了。
这妖精昨天还不知道菜要煮熟才能吃，今天就能爆出他十几条街。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震动，却是范疆给他发来了消息。
“来来来，双排双排，昨晚赢得太爽了。（微笑）”
程海：“？”
居然还有神仙能带的动范疆？
他打开了自己的历史战绩，陷入了沉默。
眼前，是整整一排的mvp！
除了最开始的三把，妖精越打越顺，后面直接杀疯了，在这个分段完全没有十五之敌。
这小东西……
是天才吗？
还是说……
是我太废了？
心情复杂地吃完了妖精准备的早餐，程海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小家伙如此聪明，如果在成长之前把正确的三观给竖立起来，就算日后黑化了，说不定还有抢救回来的可能。
毕竟她这个天赋，怎么看都是主角模板啊。
“试试看吧，反正我也没法对她出手。”
程海自言自语：“不过我的时间不多了，能教的东西有限。想要真的把她带起来的话，也许还得找个老师……”
提到老师，最好的去处那就是校园了。
妖精之后会在地球生活，如果无法融入这个社会，性格可能会出现大问题。
程海自己就是个例子，他可不希望妖精和自己一样。
主意打定，程海拨通了徐秋凡的号码。
“喂。”
一看到程海的名字，徐秋凡的语气就颇有不耐。
“你能帮我走关系建立个人口信息吗？”程海问道。
“你还真把我当工具人了？”徐秋凡气不打一处来。
“帮个忙嘛，你本事大。”程海不动声色地拍了一个马屁。
“说吧，什么情况。”徐秋凡立刻就舒服了。
“我这有个人形的妖精，大概七八岁的样子，过两天想给她弄个身份。”
“妖精？”
徐秋凡眼角一跳，提醒道：“你可别被那些东西的外表迷惑了啊，妖精一族……都有些奇怪。”
“嗯，知道了。”
“行吧，叫什么名字？我去打个招呼。”徐秋凡也很干脆。
“名字……”
程海犹豫了一阵，说道：“这个晚点再说吧，你找到艺术家的踪迹了吗？”
徐秋凡叹了口气，沮丧地说道：“线索断了，我可能让他给跑了。”
“这样啊……”程海也有些遗憾。
那家伙毕竟惹了圣教和各方势力之后潜逃了三年都没落网，让徐秋凡一个人去追踪也太难为了一点。
只是可惜了一头食尸鬼啊，那可是七十万起步。
妖精要上学肯定得选好的学校。离他们小区最近的一家学校传出过霸凌的丑闻，老师估计也不负责，程海是不会让她去那的。
但想要在其他的学校读书，那就必须得有一套学区房。
以程海现在的条件，不抓头食尸鬼可整不出一套房的钱来。不过人跑了，再可惜也没用了。
挂了电话，程海和妖精商量起名字的事情来。
“小东西，你有名字吗？”
“咿？”妖精歪头。
“你以后要在地球上生活，所以你需要去上学，学习如何适应这个社会。以后，你可以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朋友，还有自己的家。”
妖精歪着头，不明白程海说的是什么。
“要是没有的话，我帮你起一个？”程海问道。
其实他挺不喜欢起名字的，选择困难症。
妖精点了点头，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收养手续比较麻烦，所以就先跟我姓程吧，以后想改你再改。名的话……”程海犯了难，抱着一本字典翻找着，嘴里念叨着“程淑芬”、“程美丽”之类的字眼，却都不大满意。
“咿？”
妖精伸头看了一眼字典，不知道程海为何变得满头大汗的。
难道手里的东西是什么邪恶之物？
“咿？”
程海坐直了身体，自言自语道：“对啊，刚看到你的时候，你只会咿呀咿呀的，干脆就叫你程咿呀……呸！程伊伊？不对，这个又太幼稚……”
又是一番天人交战，程海最后在白纸上写下三个字——程依一。
“咿呀？”
妖精低着头，看着那三个字。
“以后就这么叫你了。”
程海指了指她，说道：“程依一。”
“咿咿？”
程海又指了指自己：“程海。”
“绳矮？”
“是程海。”程海纠正道。
“晨矮？”妖精又问。
“草！”
“草！”
“不要学这个！”
……
黄昏，光线敞亮的墓室里，某只僵尸正乐此不疲地在网络上激情奋战。
手机的声音响起，是一个未知的号码。
“喂？”
范疆顺手就开了免提。
“请问是老僵先生吗？”对方恭敬地问道。
“老僵？”
范疆皱眉，但想了想他曾被程海这么叫过，也就回答道：“是我，什么事？”
“恭喜你，你火了！”
第三十二章 错过
天还没有大暗，商场的灯光却已亮了起来。
手里拿着两套童装，程海左右为难。
“弟啊，要多大码的？”
一个中年的大妈放下了手里的饭碗。
“多大……”
程海皱起了眉头，把手比划到自己的腰部，支吾道：“大概这么高，很瘦。”
原本他打算下午就出来给妖精，哦不，给程依一买衣服的，结果因为沉迷教她说话，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
“几岁了？”
大妈熟络地攀谈着，随手就拿出了一套同款式的裙子。
“大概八岁吧。”程海随口胡诌。
“你这么高大，女儿八岁才那么高，没给人饭吃？”大妈狐疑道。
程海：“……”
你大妈还是你大妈。
大妈递过了衣服，大大咧咧地说道：“呐，要买就先买这个码的，我准备收摊了，不合适明天再来退。女儿穿的码数不懂也不带人来，怎么当爹的？”
“是是是……”
程海交了钱，落荒而逃。
开玩笑，要是带着只穿着一件衬衣的程依一出门，他今晚就得去派出所喝茶了。
“五套衣服应该也够了吧……”
清点着手里的袋子，程海思索着是否还缺了什么东西。
“对了，也可以顺便买部手机，有什么也方便联系。”
程海回头，想要再次折返商场，却和一个女孩子撞了满怀。
“嘶……”
程海身上有伤，这一撞可把他疼的不轻。
“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一边道歉，一边帮程海把袋子捡起。
“没事。”
程海不在意地笑笑，却发现女孩的神情异常的慌张。
“遇到什么事了吗？”程海敏锐地问道。
女孩身上的衣服很新，手里的包包也是一尘不染，像是为了参加期待已久的活动而特意准备的。
不过她的精神却很差，苍白的脸庞和平时的他有的一比。
“没……没什么。”
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女孩的声音在颤抖，手臂也是。
程海无奈，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如果不信任我，那就报警吧，有事不要一个人承担。”
“不用了，谢谢，谢谢。”
女孩对程海鞠了一躬，四处张望了一周，快速地跑开了。
看着女孩惊慌失措的背影，程海不禁留了一个心眼。
这可不是碰到了一般的麻烦会有的反应。
“难道是碰到脏东西了？”
程海正要跟上，却注意到了商场里走出来的一个男人。
那人大约四十多的年纪，头发凌乱，酒槽鼻，边走边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略微思索，程海绕到了男人的背后，悄悄地接近他。
冷不防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喂，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女孩？”
中年男人被程海的声音吓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回过头来就是一顿怒骂。
“你找死……对，我在找我的女儿。”
显然，强身健体的作用还是相当明显的。
至少他能够让煞笔心平气和地跟你讲道理。
“你是谁？找她干什么？”
程海冷漠地收回了手，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他一向只会在心烦的时候才抽烟。
“我是他父亲，今晚上跟她吵了架，她说要离家出走，所以我出来找她。”中年男人面色紧张，很不老实。
“呵呵，原来是你啊，她的父亲……”
程海笑了起来，笑得很荒谬。
究竟什么样的父亲，才会让自己的女儿露出那种见了鬼的表情？
“你……你想干什么？”
中年男人感觉到了不安，下意识地后退着。
“你给老子听着！”
程海抓住了他的衣领，单手把他提了起来：“老子和你一个小区的，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在虐待她，老子打断你的腿！”
中年男人浑身哆嗦，连声应道：“是是是，我不敢了……”
“父亲，你也配？”
程海将他摔在了地上，如同扔掉一个垃圾。
中年男人落荒而逃，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朝着程海来时的方向。
程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远，熄掉了手里的烟。
他倒是希望来的是一只鬼，这样解决起来也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这种废人一旦喝酒，天王老子都拦不住，这点威胁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只能希望那个女孩今夜能做完她想做的事吧。
……
“非常感谢大家今晚能和曦月共同度过这个美妙的夜晚，今后的日子也希望大家能够一起加油。我们下次再见！拜拜！”
灯光闪耀的舞台上，光彩照人的年轻女孩冲着场下万千的粉丝们挥手。
在这个被恐慌笼罩的时期里，也只有明星才能够带来这种效应吧。
双手抱着手机，与程海在商场相遇的女孩跟着人群走了出来。
可爱的挂坠在胸前晃动，女孩的脸上也挂着美丽的笑容。
“终于看到曦月小姐的演唱会了，我好开心。”
女孩在自己的通讯平台账号上输入了这么一串字符。
人群渐渐地散开，兴奋的观众们坐上了各自的车，在灯光关闭前逃离这片黑暗。
唯有女孩一人走出了灯光笼罩的会场，独自走进了黑暗之中。
她低着头继续写着：“这么久的坚持，终于是有了回报，我也可以让自己放松一下了。”
如释重负地抬起了头，女孩给自己戴上耳机，迈着轻快的步伐，漫步在皎洁的月色之下。
这时，她的手机传来了响动，她的空间有了新的留言。
“我关注你很久了，如果你还想去看其他的表演，我可以帮你买票，请务必不要放弃希望！”
女孩抿了抿嘴唇，眼神里闪过了一瞬的挣扎，点开了回复。
“谢谢你，陌生人。但现在吃药已经不起作用了，我已经到了极限。如果让你产生了困扰，我真的很抱歉。”
发送了手里的信息，女孩看向了远方。
轰隆的震动声自远处传来，眼前是一条冰冷的铁轨。
“很抱歉选择跳轨而死，给大家添麻烦了，真的对不起。”
女孩虔诚地摘下了耳机，将手机的拍摄功能打开，靠在了一块石头之上。
火车疾驰而至，女孩露出了苦涩的微笑，纵身跃下。
“再见了，这个无聊的世界。”
嗒！
一只有力的臂膀，搂住了女孩的腰，将他从死神的手里拉了回来。
女孩被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后的男人。
这……是来拯救自己的英雄吗？
“如此美丽的品质，这么死去，也未免太浪费了。”
男人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双目妖异！
第三十三章 现身
“啥事，老僵？”
程海睡眼惺忪地从床上起来，伸了个懒腰。
“打开电脑，看热搜！”范疆神秘地说道。
“啊？”
程海迷迷糊糊地打开了电脑，按照范疆说的打开了网页。
“杨曦月萩海市演唱会圆满落幕？”
程海先是一愣，还以为是杨天广的女儿，但转瞬又想起来，他女儿叫作杨曦晨。
“看这个干什么，你爱豆？”程海问道。
他对明星什么的，一点也不感兴趣。
“不是，第二个。”
“高手在人间，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真的神仙打架？”程海升起了不好的预感，点进了链接。
链接里有一个视频，而看到视频里的主角时，程海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我们对战的视频吗！”
那天他被范疆打蒙了，都没注意这回事。
想必那些在现场的人，当时一定非常的兴奋吧。
“早知道就不在练武室打了……”程海很苦恼。
现在这视频的点击量已突破了百万，热度还在持续地上升中，各大网友对此的讨论也是异常激烈。
“卧槽！也太帅了吧！”
“用八卦掌的哥哥我要跟你生猴子！”
“这电影叫什么？什么时候上映？好想看。”
“上面的，这不是电影，是真打的。我当时就在现场，我是那个白帽子。”
“扯呢？你说是科幻片我都信，还特码真打。”
“楼上说的是真的，我当时也在现场，我是那块地板，我裂开了。”
“这是早期人类被野生终结者驯服的珍贵影像，爷曾有幸在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里看过，不过由于担心会引起智械危机，该视频被残忍删去，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看到，爷十分感谢博主。”
……
“现在你准备怎么办？”程海问范疆。
他倒是无所谓，过两天神降结束，他的体型会缩小一圈，要是有人认出他来，否认就是了。
范疆这个情况就有点麻烦了……
“我准备去当网红了。”范疆语出惊人。
程海：“……”
看来是他想多了，范疆非但没想过平静的生活，甚至还要整活。
“我的工作室想让我问你，要不要一起？”
“我就算了。”程海一头黑线。
神特喵工作室都整出来了，这才过了一天而已啊！
“哦，那没事了。我先去开直播了，晚上联机的时候再聊。”
范疆也没再继续劝，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这头僵尸的生活，就是这么的潇洒。
无语地放下了手机，程海拉开了挡光的窗帘。
阳光不止是和煦，眯了程海的双眼。
神降时间就剩最后一天了，他本想多睡会锻炼身体。但睡了十个小时之后，他的骨头都躺松了。
好消息是，因为获得了操控梦境的技能，在琢磨了一晚上之后，程海大概推敲出了体外脱离的原理。
这也就意味着，等到神降结束后，他依旧可以入梦特训。
遗憾的是，昨天一整天，程海都没有再陷入瘦长鬼影的幻觉。否则他还真挺想试一试入梦的效果。
走出了房间，程依一已经给程海烤好了面包。
“找上壕，程海。”
程依一摇动着翅膀。
“是早上好。”
程海拿出一盒牛奶，倒了两杯。
程依一学习的速度很快，只是一天的时间就差不多能和他进行日常交流了。预计再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她就应该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别了。
就读的学校已经有了几个选择，现在还差一套房子。
“钱不大够啊……”
程海茫然地翻着网页，上面的房子都是百万起步。
“嗯？城南区，两百平双层住宅，只卖六十万？”
程海眼前一亮，浏览量还挺多。
“装修不错，二楼是住房，一楼是商铺，还是书店吗？”
程海略作思考，点头道：“书店好，也不用另外给依一买教材了，还可以进一些神话书加深了解。而且，这种房子卖价格一般是因为死过人吧，如果有鬼的话那就更好了……”
“鬼……”
程海又陷入了苦恼。
现在他唯一能成为爆发户的手段，也就是狩猎食尸鬼了。
这算是异常生物里的一个特殊存在，就好像能吃的野味一般，所以价格不菲。
其他的鬼物可就没有什么贩卖价值了，最多也就是有人出钱驱邪。
这时，程海就不禁羡慕徐秋凡这种有编制的正规军了，福利稳定，有后台。只可惜那家伙太水，放跑了一条大鱼。
搅拌着杯子里的牛奶，程海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这两天，好像有些悠闲了。
“程海，今天还学习吗？”程依一忽然开口道。
“嗯，今天教你礼貌用语。”
程海点了点头，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程依一这么聪明，要是上了学，以后开家长会一定会相当的有成就感。
“等等，成就感……”
程海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了徐秋凡给的资料。
那个名为艺术家的食尸鬼有一个特点。
他喜欢把作品摆在显眼的地方，然后观察人群的反应。
这次虽然在萩海作案时被发现了踪迹，但……作品呢？
当初他袭击尼亚斯主教的时候也闹出了不小动静，后来该干的不还是干了。
小小的萩海，他岂会放在眼里？
“你先自己练会字。”
程海跑回房，翻出了一份半月前的报纸。
其中一篇文章上，刊登着一则失踪案件。
“唐莉雪。”
认出了这个名字，程海打开了网页搜索。
这是疑似被艺术家袭击的受害者，是一个两国混血的小网红。她的头发是棕色的，一双碧蓝的眼眸尤其漂亮。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在哪展示我的作品？”
程海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闪过了萩海市的几个去处。
教堂？艺术馆？还是古柳广场？
给徐秋凡发了一条消息，程海火急火燎地穿上了外套。
“依一，这里有几张碟片，你自己看，要是累了就玩游戏。过几天你都学会了，我再带你出去玩。”
对程依一嘱咐了一句，程海匆忙地走出了门。
伤痛，是无法阻止一个停不下来的人的。
程海这一找，就是整整一天。
遗憾的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推理能力。
虽然有禁忌之眼的帮助，但在茫茫人海中找出一个暗中窥视的家伙，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直到次日的清晨，事情才有了进展。
“喂？”
“程海，马上到古柳广场来！”
徐秋凡的声音十分严肃。
“怎么了？”程海还躺在床上。
“你说对了，艺术家还在萩海！他又作案了！”
第三十四章 善与恶
由于没有警方的特批，程海被拦在了警戒线之外。
徐秋凡面色沉重地走了出来，带他走进了广场。
“什么情况？”程海见面就问道。
“死者是一个女孩，名叫刘文静，被做成了塑品摆在那边，死亡时间大概是在前天晚上。”徐秋凡边走边说。
“不可能，这广场我昨天才来，怎么会有雕塑？”程海皱起了眉头。
“今天才发现的，应该是昨天才完成。”徐秋凡道。
“不对，如果是艺术家干的，他……”
正说着，程海停下了脚步，背脊挺得僵直。
眼前悬挂着一个女孩。
她面带微笑，双手交叉在胸前，一手握着鲜花，一手抓着短匕。她的长裙半黑半白，由中间分开，如同一把锋锐的裁决之剑，分割了善与恶。
邪恶的图纹布满了腰间，一双由血肉粘合而成破碎翅膀自背后展开，预示着不详。
如果这是用石头做成的雕塑，这确实算一个完美的艺术品，然而……
“前天晚上……”
程海抿起了嘴唇，仿佛被命运的长枪贯穿了心脏。
眼前的女孩，他认得。
那天晚上，是他亲手放她走的。
“喂！你怎么了？”
徐秋凡奇怪地看了程海一眼，还以为他被眼前的景象吓破了胆。
程海闭上了眼睛，只是静静地站着。
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目光，平静的可怕。
一如，
临死前俯视这个世界的那种眼神。
一如，
他当年在河里看到那头恶魔时的那个样子。
这个精神状态，让徐秋凡放弃了询问程海的想法。他围着尸身走了一圈，试图从中寻找线索。
而程海只是抬着头和女孩对视着，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
“剖开口在后背，里面的东西全被掏空了。相比于之前的案子，突然血腥了很多……”
仔细地检查了一番伤口，徐秋凡重新走回了正面，像程海一样，抬头看着女孩。
如果把艺术家之前的作案风格称作写实风，这一次，倒是有些抽象了……
“有墨镜吗？”
程海冷不防的开口，声音沙哑。
“你要这个干嘛？”徐秋凡莫名其妙。
他感觉程海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
“给我！”
程海再次重复，语气瘆人。
徐秋凡面色微变，递给了他。
程海接过墨镜，上前给女孩戴上，然后又抽出了一根烟，放进了她的嘴里。
“你他妈疯了！”
徐秋凡一把抓住了程海的肩膀，怒不可遏。
“走开！”
程海一肘挣脱，就要给女孩点上。
徐秋凡还要阻止，数条鬼手却抓住了他的四肢。
“你有病吧！”
徐秋凡毕竟不是程海这种新人，他脚一塌地，忽有声音如洪钟大吕，瞬间就震散了脆弱的法阵。
就在手里的火焰离香烟只有一公分的距离时，程海的手却停在了空中。
最终，他将女孩手里的鲜花取了下来，换上了备用的打火机。
曾经有一个人教过他，做事就必须要做绝，只可惜他没有完全学会。
冰冷的硬物，抵住了程海的脖颈，徐秋凡已经怒不可遏。
程海却仿佛一无所觉。
他转过身来，对着天空竖起了拇指，随后向下翻转，指向地面。
你不是喜欢躲起来看吗？
你不是热衷“艺术”吗？
那就看着吧。
我就当着你的面，侮辱你的作品。
如果你能忍，你就夹着尾巴滚吧。
如果不能……
程海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指向地板。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私欲的复仇者。
为达目的，他甘愿化作恶魔。
忽然，程海心有所感，抬头往一个方向看去，无声地说了一句。
“我会让你死得……很不安详！。”
“激将法……”
远在千米之外的一家高阁茶楼里，一个妖异的男子轻蔑一笑，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
“幼稚。”
妖异的男人将茶杯稍稍移开，端详着不断颤动的茶水。
浅棕色的茶水逐渐平静，倒映着他的脸庞，笑容渐渐消失。
咔！
瓷质的茶杯被男人咬碎，卷进了嘴里大力咀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呵呵呵……”
血水，自唇角溢出，男人忽然阴森地笑起来。
将嘴里的碎渣一口咽下，他的双目瞬而转黑，低喃道：“但是还真他娘的管用啊！”
如果连这样的侮辱都能忍，他不如废了自己的双手，此生不再作“画”！
……
“喂！”
将墨镜和烟都给收了起来，徐秋凡追上了程海，一拳砸到他的脸上。
程海勉强站住了身体，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这拳是替她打的。”徐秋凡道。
在程海做出手势后，他也明白了程海的用意。
艺术家擅长逃逸，相比摸着他故意留下脚印推理，不如主动引他出来，还能省下他狗急跳墙造成无谓伤亡的风险。
不过程海的手段，未免也太过激了点。
换做是他，也许会因此做好几天的噩梦。
估计程海自己也不大好受。
“你去哪？”
徐秋凡跟在程海身后。
“找个人少的地方，养足精神。”程海淡淡道。
“还是跟我一起吧，你要是落单，我估计他不会等到晚上，直接找上你。”徐秋凡说道。
“嗯。”
程海点点头，本还想保持沉默，但看了看徐秋凡迷惑的样子，也就解释道：“艺术家也不是傻子，我们现在有两个人，万一他找不到帮手，他晚上也不会来送死。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他倒也不怕隔墙有耳，这本就是阳谋。
为了避免艺术家退缩，他要以身做饵。
徐秋凡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要不，我送你吧。”
“不了，我一个人走走。”程海拒绝道。
但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来。
“对了，你帮我查查受害者的资料。”
“好！”
……
凉风习习，吹拂在阴凉的小道上。
袅袅的烟雾惊扰了飞鸟，将这片鲜有人至的地方弄得乌烟瘴气。
机械地滑动着手机的屏幕，程海手中的烟已燃到了尽头。
通过女孩的通讯空间，程海大致了解了情况。
不过，他的心情反而更烦躁了。
“依一，我今天晚些回去，帮我准备一份夜宵。”
挂了手中的电话，程海倚靠着大树，闭目休憩。
对付这次的下三滥，他可不需要赌上自己的性命。
第三十五章 我们与恶的距离
欢迎来到“想忘记一切”的个人小屋：
“从小到大，一直不明白该如何处理自己和他人的关系。我知道我自己很糟糕，但是却没有办法改变，都是我的错。”
——2033.2.14
“诅咒欺凌我的人全都是丑八怪。”
——2033.2.23
“为什么你这样的人也能够当父亲！恶心恶心恶心！”
——2033.3.15
“今天出门没带钥匙，我感觉天塌了。”
——2033.3.20
“卧室的锁坏了，每天睡觉都害怕门会被突然打开，恶心！”
——2033.4.2
“想死。”
——2033.4.3
“我很想死啊，神你听到了吗？”
——2033.4.4
“明天就死吧，明天。真的不是在建立卖惨的人设，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2033.5.20
“想看完曦月的演唱会再死。”
——2033.5.21
“我明明是因为抑郁去看的医生，为什么他要给我开焦虑症的药？”
——2033.5.22
“加油！”
——2033.9.10
“这段时间一直都有按时吃药，我还是很努力的。（笑脸）”
——2033.10.7
“这么久的坚持，终于是有了回报，我可以让自己放松一下了。”
——2033.11.1
“很抱歉选择跳轨而死，给大家添麻烦了，真的对不起。”
——2033.11.1
冰冷的文字，记述着残酷的事实。
而真正让这段文字热起来的，还是这个账号最后传出的那一段视频。
视频的最后，女孩被艺术家给救下，让许多网友万分激动。
“她得救了吗？！”
“英雄啊！”
“谢天谢地。”
……
只是他们没想到，女孩最终还是离开了。
以他们不会想到的方式。
然而……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的单纯。
“其实我很不明白，有麻烦找警察不就好了，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最蠢的方式？”
“呵，自导自演想火罢了，你们还真以为她真的要自杀？”
“说这些话的人，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是真的，她在学校人品就不好，隔壁论坛都有人石锤了。”
“我不信！”
激烈的话题，引起了争论。
然后有“正义”人士发了一串链接，里边有着所谓的证据。
于是，不需要求证，事情就这么发酵了起来。
“没想到啊，居然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要黑我曦月女神？！活该！”
“拉黑，举报了，不用谢我。”
……
程海有时候会想，是否在每个地方都会被选出那么一个人，负责承受来自于世界的所有恶意。
他所经历的事情，其实要比女孩可怕的多。
但真要比起来，他也许要幸运一些。
至少，他有一个很好的院长，也打得过那些中伤他的小人。
他忽然想起了杀人如麻的黑夜女士，心底竟然生出了一种荒谬的认同感来。
隔着一块屏幕，似乎让很多人把心底的野兽都给释放了出来。
这，就是恶。
“呵呵……”
程海笑了笑，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也难怪现在的英雄越来越少了。
毕竟，谁愿意自己保护的东西，是一群渣滓呢？
“咳咳咳……”
坐在程海身边的人扑扇着手，往外边挪了挪。
程海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转眼，就已经到了夜晚。
不知怎么的，他来到了墓园。
由于艺术家一直没有出现，他也只能来到最近的一个广场，等着徐秋凡来接他。
“你一个年轻人，叹什么气呢？”
那个远离的人又凑了上来，很自来熟地搭着话。
他的年岁看着与程海相当，就连面色也相似，泛着病态的白。
“累了，就叹气了。”程海道。
“年轻要有点活力，烟这种伤身的东西能不碰就不碰。”
程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口道：“抽太久了，戒不掉了。”
“多久了？”
“十多年了吧，记不清了。”
“这么久？你要是不抽烟，都够买一辆宾利了。”年轻人一本正经。
“你抽烟吗？”程海反问道。
“不抽。”
“那你宾利呢？”
“喏，在那呢。”
年轻人拿出了一串车钥匙，不远处，一辆别致的轿车亮起了灯。
程海：“……”
这是在给他下套呢……
就在这时，凶猛的引擎轰鸣声自远处响起，一道黑色的闪电自视线的尽头疾驰而至。
“我凑，法拉利！”
在年轻人震惊的目光中，一辆超跑正在接近，一个神龙摆尾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上车！”
徐秋凡摇下了车窗。
程海不动声色地看了年轻人一眼，又叹了一口气。
“寂寞啊……”
年轻人面色尴尬，徐秋凡却看向了他，问道：“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还不想离开……”年轻人支吾道。
“散了吧。”
徐秋凡手指一弹，忽有一抹金光闪过。
年轻人的面目面色一僵，身体渐渐虚化，他的那辆宾利也随之消失不见。
面无表情地坐上了副驾驶位，程海开口道：“这就是你平时的工作吗？”
那个年轻人是个鬼，面色苍白，是因为他的头一直在流血的缘故。
“差不多吧，遇上了就会处理一些。”
“墓园里还有一堆，你怎么不去？”程海又问道，试图避开某个不愿意谈的话题。
“能在公墓里留下的，多是因为执念，不是怨念。它们无法沟通，无法移动，等自家人的供奉一吃完，他们没了维系在这个世界的能量，自然就会消散的。
像刚才和你说的那一只，死于飙车，心有不甘。虽然现在还无害，但已经产生了灵智，如果哪天这里再发生事故，吸收了其他死者的怨念，这份执念就会变质。所以必须把他扼杀在摇篮之中，防范于未然。”
“扼杀在摇篮之中……”
程海看向了窗外，一阵愣神。
他拍了拍车窗，又问道：“你这个……是干这行买的？”
“哪能啊，干这行也就赚个零头，我用零花钱买的。”
“哦……”
程海点点头，嘴里的香烟忽然有些索然无味。
“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嗯。”
“不瞒你说，我二叔的侄子就是因为烟抽多了，下楼梯的时候脚滑了，摔断了腿，到现在都还坐着轮椅。”
“……”
程海沉默了，看着倚靠着车窗。
他很不喜欢别人劝他戒烟，因为这辈子都不可能。
虽然也不剩多久了……
窗外的风景在飞速地倒退，若是时间也可以这样，那该多好。
第三十六章 弱者的申辩
被封锁的广场，已无了往日的喧嚣。
女孩的尸身已被警方收起，偌大的广场内只剩下了两个守夜的人。
“你说他们会不会不来了？”徐秋凡狐疑道。
“一个附庸风雅的俗人罢了，三观不正，如果是个孬种也正常。”程海轻笑道。
徐秋凡：“……”
程海的心情，看起来相当的不好。
“起雾了。”
程海抬头，伸出手触摸着天空。
细微的颗粒，沾染着潮湿的雾水。
“这雾……”
徐秋凡环顾四周，这雾水凝聚的速度似乎快了些。
“我去走走，这里就交给你了。”
程海木然起身，走进了雾中。
“等等！这是……”
徐秋凡心头一跳，但才站起来，眼前就已失去了程海的身影。
战斗，已经开始了呀……
明亮的地板灯被浓郁的白给吞没，伸手不见五指。
程海放缓了脚步，嗤笑道：“这就是你请来的救兵？”
“看来你挺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的。”
四面八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难辨虚实。
“我说什么坏话了？把你做的事情重复了一遍？”程海冷笑道。
“我做的事情？你指杀了那个女孩吗？”
艺术家也笑了，讥讽道：“你们人类可真够虚伪的，明明是你们自己动手摧毁了她的灵魂，轮到我这，就成了亵渎。”
“别人有错，你就也学。有人吃屎，你怎么不跟着吃呢？”
程海面色冰冷，走到一株柳树前停下。
“哈哈哈！”
艺术家怒极反笑，那张脸，狰狞中带着几分神圣。
“告诉你吧。我和那个女孩相遇的时候，她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念想，当我告诉她我的来意的时候，她对我可是感激涕零。我被她感动了，这才会出手助她完成了灵魂的升华。
真正玷污了她纯洁的人！可是你啊！”
“我也告诉你吧。我前几天抓了一头食尸鬼，在我砍掉他的双腿把赫子抽出来的时候，他也对我感激涕零。然后我把他带到了往生街，卖了70万。所以我觉得，这种东西，长在你们身上还真是浪费了。”
程海此时觉得，自己大概也许，是一个物种主义者。
至少对这些吃人的怪物，他没有一点好感。
“对牛弹琴。”
程海这话可把艺术家气的不轻。
这下，他彻底失去了耐心，荆棘一般的赫子狰狞地绽开，从浓雾中袭击而至！
也许这时候他还没意识到，他双标了。
“疲惫。”
程海轻抚着柳树，掌心中有流光划过。
“这时候还敢背对着我，真是找死。”
借着浓雾的掩护，艺术家自程海的身后杀出，三条赫子泛着寒芒，毫不留情地捅向他的脑袋。
他的速度比当初的齐乐都要快上三分，力量更是远远超出。
程海此时已经解除了神降状态加成，再加上背对着敌人，本该是反应不急的。
可就在这时，艺术家的心底忽然升起了异样的感觉，浑身的力量仿佛都在瞬间被人抽空，软弱无力。
程海于此刻转过身来，顺理成章地抓住了他的脖子，就好像是他自己送上去的一般，滑稽、可笑。
“我说了，你只是个垃圾。”
程海的目光毫无感情，一剑捅穿了他的胸口。
……
“你好啊，鬼差大人。”
浓雾中，一个看不清身影的玩意围着徐秋凡快速地移动着。
“雾妖吗？”
徐秋凡双手夹着一张纸符，桃木剑反握着横在眼前。
咻！
无形的利刃呼啸着撕开了浓雾，那惊人的速度，让人不敢轻视其中锋芒。
“洪钟大吕，震！”
徐秋凡高声念喝，只听“嗡”的一声，一股无形的力量以他为中心震开。雾妖的风刃应声而散，就连它自己也如同被人锤了脑袋，险些呕出血来。
“可怕的威力，不愧是萩海的鬼差……”
一只墨绿色的小妖怪蒲扇着翅膀，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火神招来，疾！”
第二张道符燃起，天空中升起了漫天的火雨，四散着炸开。
雾妖目光一凛，身子快速地辗转挪移，这遍布了大半个天空的爆炸，竟被他完美地躲开了。
“躲开了……”
徐秋凡皱起了眉头，面色有些凝重。
这只雾妖的速度很快，再加上看不清他的位置，也只能用范围攻击才可能奏效。
然而范围攻击……消耗可是不小的。
“没办法了，再拖下去，程海可能撑不住。”
徐秋凡自言自语，面色凝重地换上了第三张符咒。
“这就急了吗？”
雾妖闻言，不由大喜。
它别的不会，就是速度非常快。
徐秋凡一旦沉不住气，反而能进入他的节奏。
若是艺术家那边速度再快些，他完全可以把徐秋凡耗死！
一个鬼差的珍藏，可真让人有点动心啊……
让雾妖没想到的是，他的雇主其实已经自身难保了。
“啊！”
艺术家握住了剑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这把剑刺穿了他肺叶，即使他的食尸鬼之躯非常强壮，但这也是重伤了。
“看明白了吗？你除了那可笑的骄傲，什么都没有。”
程海将他的头拉近，右手的剑缓缓向下拉扯，如同冷血的屠夫。
比起娇弱的鲜花，百年大树的生机不知何等巨大，艺术家敢在这里等他，本就是一个错误。
“混蛋！”
剧烈的疼痛，让艺术家恢复了一些知觉。
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刺向了程海，孤注一掷之下，速度却是相当骇人。
程海微微一笑，抽剑躲开。
艺术家抓住了机会，抽身狂退。
他注意到了以程海为中心扩散的黑色光圈，正是因为这诡异的东西，他才会浑身无力。只要他逃出了这个范围，再借着这迷雾阵的掩护，程海是无法锁定他的位置的。
这个过程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让他不禁大喜。
“我出来了！”
刷！
一道长鞭划破了迷雾，缠住了艺术家的脖子。
锋利的刃口轻易地割破了皮肤，携着一股巨力，将他给拉了回去。
噗！
坚硬的膝盖，猛撞他的脸庞。
程海松开了鞭子，化而为剑，切断了艺术家的手指。
“你以为逃掉了？很兴奋对吧？”程海露出了诡异的笑。
“你为什么能看到我？！”艺术家的声音有些颤抖。
听这个语气，程海是故意放他跑的。
“我说过。”
程海捡起了地上的断指，淡淡道：“我会让你死的很不安详！”
血肉铸成的手指立即如烂泥一般腐烂，黑色的门自前方打开，走出了一头腐烂的恶犬。
“不！不！”
在艺术家惊恐的目光中，恶犬纵身扑上，趴在他的身上疯狂地撕咬。
程海点了一支烟，倚靠在树上，平静地欣赏着这份盛宴。
如果齐乐能活着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对程海当初的手下留情感激涕零。
“我不服！”
艺术家歇斯底里地咆哮着，“那女人的死是完全注定的，为什么要把罪都归结在我的身上！”
“注定？何来的注定？”
程海看着他，忽然感觉一阵无趣。
越是绝望的人，越是希望生命中出现一株救命的稻草。
艺术家曾一度救下了她，然后再次将她推下了深渊。这比直接杀了她，更加残忍！
看来刚才那一番放纵，还是没能让他感同身受。
“如果她真的想活，为什么不拒绝我的要求！如果她真的想活，为什么不反抗那些真正的凶手？！”
程海缓步上前上前，问道：“你想死吗？”
艺术家颤抖地摇着头。
程海手中银芒一闪，艺术家的眼眶已经被长剑刺穿。
他弯下了腰，语气如同手中剑一般冰冷。
“那你……为什么不躲呢？”
第三十七章 雾妖
“哈哈哈！你能跟上我的思必得吗！”
浓雾中传来了狂妄的笑声，雾妖的身形迅若奔雷，划出了数道残影。
徐秋凡喘着粗气，不安地看着四周，已到了强弩之末。
“快了快了！他就要没有力气了！”
雾妖异常的兴奋，翅膀猛扇，挥出了两道疾旋风刃。
徐秋凡呼吸一滞，奋力后跳，堪堪避开了这一击。
随后耳旁传来了一阵风声，雾妖的爪子险些划破了他的脸庞。
“哈哈哈，反应不错。”雾妖大笑着。
“啧！”
徐秋凡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爽。
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程海的声音。
“还没结束吗？”
“你那边完事了吗？”徐秋凡问道。
“喏。”
程海拖着艺术家的尸体走了进来。
这可是七十万。
“不可能！你怎么能找到这的？！”雾妖浮在空中，面色大变。
他的迷雾不仅能隔绝视线，还能够误导被困者的方向感，起到类似于鬼打墙的效果。这个人是怎么看穿的？
“这是什么？妖精？”
程海看着天上的那东西，眯了眯眼睛。
至于迷雾，有禁忌之眼在，这东西形同虚设。
“等会再说吧。”
徐秋凡站直了身子，褪去了一身的疲态，抱怨道：“为了等你，我衣服差点被割到了。”
“不好！这家伙是装的！”
雾妖心头狂震，张开翅膀就想要跑。
“五行逆转，缚龙阵，困！”
洪亮的声音在他的心头炸响，地面上泛起了大片的金光，雾妖被笼罩其中，竟动弹不得！
“动，动不了了！”
雾妖疯狂地挣扎，却见天空中传来了一声惊雷。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天雷引！”
徐秋凡怒喝出声，一道巨大的闪电横空劈下，落到了他的手中。
“不行，这个太粗了！”
雾妖惊恐地看着徐秋凡手里的雷枪，感觉到了死亡的降临。
徐秋凡瞬间移动到了他的身边，黑着脸道：“再给老子跑啊！”
轰！
巨大的轰鸣，震散了迷蒙的白雾。
徐秋凡吹散手里的烟，然后打了一个响指，周围仿佛有一层结界消散。
这一幕，让程海不禁暗自惊叹。
且不评价那手天神下凡般的御雷之术，这个阵法悄无声息地隔绝了雾妖在大雾内的感知，也隔绝了外界的联系，实用性就非常的强。
也难怪他在萩海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有鬼物的存在。
他这几天碰到的人，好像都强得可怕……
“真是麻烦……”
徐秋凡活动着发酸的肩膀，捡起了雾妖的尸体。
这家伙只有拳头那么大，皮肤被烧焦了，看不出颜色。他的爪子锋利，背后生着一双鸟羽，只可惜毛已烧光，冒出了阵阵肉香。
“这东西叫做雾妖，妖精的一种，一般生活在沼泽地带。”徐秋凡讲解道。
“这是地球的生物？”
“对啊。妖精的种类有很多，除了雾之妖精，还有水之妖精、冰之妖精之类的，就是个体数量相对稀少。”
“我记得你说过妖精一族都有些问题？”
“嗯……他们的生性是单纯的，但性格多会有某种偏向。比如刚才的雾妖，容易受物质的诱惑。再比如花妖，看到你多半会不由分说地动手。”
程海了然。
毕竟在花之妖精的眼里，抽取花的生命力用于施法的手段，确实太过残忍了些。
他点了根烟，问道：“他们值钱吗？”
“不值，我捡起来是拿去扔的。”
“可惜了……”
“你就这么缺钱吗？”徐秋凡笑了。
“要不你施舍我点？”
“你求我呀。”徐秋凡挑眉暗示。
“我可不好这口。”程海撇了撇嘴。
徐秋凡长得很好看，说一声帅肯定不为过。
但也许是养尊处优的缘故，他的皮肤保养的很好，吹弹可破。若是卖到夜店，就凭这一挑眉，绝对可以让众多硬汉和富婆们疯狂，他可消受不起。
不对，他怎么又想到卖了……
看了一眼地上的食尸鬼，程海抹了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转移了话题。
“话说你们这些存在对下面有什么意义，你又不缺那一份钱，下面也不缺那几个鬼。”
“你觉得大人物们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徐秋凡反问道。
程海想了一阵问道：“权力？”
“错，没当上大人物的才会这么想。”
徐秋凡笑道：“当你统治一界统治了上万年，金钱、权利什么的就都是浮云了。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秩序，然后就是乐趣。”
“你看看我，就算身家千万一样一样下到基层艰苦奋斗，还不是为了图一乐嘛。”他忍不住得瑟。
“说重点！“程海很想揍他。
“人类的发展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挺有趣的，下面的大佬不想把人间占为己有，就不会放任鬼物在人间乱搞。这一点和人间管理者的想法一致，于是就有了我们这些引渡人。”
徐秋凡想了想，又道：“不过下面也是分级管控的，阎王之下是判官，判官之下有巡检，再来是捕头，最后才是鬼差。上面的要秩序，捕头鬼差倒是挺需要这些阴德。”
“那不还是权。”程海耸耸肩。
也就是主体变了而已。
徐秋凡挑眉，不置可否。
“散了散了。”
程海熄灭了香烟，又回头道：“对了，明天跟我去往生街一趟。”
“去那里干什么？”
“我缺钱。”
程海扛起了尸体，他在来之前特意买了一个行李箱。
“但是我不缺……”
徐秋凡正要拒绝，却发现程海的表情不大对。
“帮个忙，上次我在里面和某个存在结了仇，我没法进去。”
“那……行吧。”徐秋凡勉为其难。
“放心，明早在甜心咖啡店集合。也不是白让你帮，晚上请你吃大餐，庆祝我们抓住了艺术家。”
……
深夜的灯火依旧明亮，程海还在房间里埋头苦读。
事情还没有结束。
因为今晚这个艺术家，是假的。
徐秋凡在白天其实就已发现了风格不同的问题。
而且真正的艺术家，在你发现他的作品有问题的时候，人已经不知所踪了，怎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把尸体摆在广场上？
最重要的一点是，系统没有给程海结算追踪艺术家的任务。而是跳出了一个扭曲的食尸鬼任务已完成的提示，奖励了一个一级的再生技能。
但错也有错着。
他们把这个冒牌货当成真的，也正好免了打草惊蛇。
一杯咖啡摆在了程海的手边，程依一爬上了他身边的椅子上。
“谢谢。”
程海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忽然觉得自己这两天，是否太暴戾了一些。
本来说好了这两天要在家带她学习，但还是食了言。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鬼影的幻觉虽然已有了初步的反制措施，还有依一这最后一层保险，看着短时间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他在往生街遇到了小爱，说明她已经动了起来，如果那个预言中的神之子真被他们弄死了，这个世界也许真会迎来一场浩劫。
程海对做英雄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但他就是看这些人不爽。
“还是尽快解决艺术家的事吧。”
想到这，程海靠在椅背上，点了一支烟。
他的巫术还是太弱了，今晚的冒牌货在他的枯萎之术下还能维持正常人水平的身体素质，如果是真货，效果可能就没有这么好了。
他还需要一个扬长避短的方案。
“咳咳咳……”
程依一秀眉微皱，不动声色地离远了些。
程海张了张嘴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她，冒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我……是不是应该戒个烟了呢？”
第三十八章 真与假
由于古柳广场封锁的缘故，今日的古柳街，少了许多人潮。
搅拌着手里的杯勺，程海靠着椅背，透过洁净的玻璃，看向了窗外。
头发花白的老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因为这个奇怪的客人每次来都带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而且……
他总感觉他也在看着他。
“抱歉，起晚了。”
徐秋凡推门而入，坐到程海的对面，拿起咖啡就喝。
“额，凉了。”徐秋凡皱眉。
“半小时前你就说你到了，墨迹到现在，当然凉了。”程海语气平淡地说着，目光依旧盯着外面。
“在看什么？”
徐秋凡不以为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同样做了这个动作的，还有店长。
“看人。”
“什么人？”
徐秋凡转过身，招呼来服务员，“给我杯热的咖啡。”
“喜欢装成人的人。”
程海笑了笑，禁忌之眼爬了回来，重新和他的瞳孔重合。
服务员奇怪地看了程海一眼，莫名其妙。
“我最近有点缺钱。”
“嗯哼。”徐秋凡示意他继续。
程海拍了拍手边的箱子，又道：“这里有七十万。”
“噗！”
徐秋凡把咖啡喷回了杯子里。他尴尬地看了看四周，两个服务员正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他俩。
炫富，也不带这么炫的。
还好这里没有其他客人。
“我想买一套房，但钱不够。”
程海再次看向了外面，叹气道：“所以我还得再抓一只。”
“这玩意已经快成濒危物种了，哪有那么好抓。”
“是啊，所以我很苦恼，想吃甜食。”
说着，程海站起了身，走到了收银台前。
“这里有什么蛋糕？”
“慕斯蛋糕、乳酪蛋糕、巧克力蛋糕都有。”
程海很丧，店长却很热情。
“我最近在学习怎么做蛋糕，但做出来的口感都不大好，能教我点秘诀吗？”
“呵呵，做这个需要的是耐心，注意面粉的用量和烘烤的时间是很重要的。”店长笑盈盈。
“若是我想在里边放点特殊的调料，要如何才能掩盖那个味道呢？”
“额，想加什么调料呢？”
“嗯，毒蘑菇，老鼠药之类的吧。”
程海单手托腮，看着商品单子。
“哈哈哈，你可真幽默。”
店长的笑容很尴尬，一边的徐秋凡更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作为程海的朋友，他感觉很丢人。
“你也做不到吗？”
程海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这倒不是开玩笑，小爱喜欢吃蛋糕，他作为“同事”，总得偶尔给她送点小礼物。
“那就给我一块巧克力蛋糕吧。”
程海放下菜单，目光又看向了那副少女哀思的画作，叹道：“我挺喜欢那幅画的。”
“是吗。”店长笑得很开心。
“尤其是她的眼睛，蓝色的，可不多见。”
“我特意用了最好的油彩，花了不少功夫。”店长很满意。
“不，只是人的眼睛而已。”
程海看着头发斑白的店长，问道：“对吧，艺术家？”
闻言，徐秋凡猛地转过头来。
“过奖过奖。”
店长谦虚地笑着，看来是把艺术家当成了称赞之语。
“别这样，这样会显得我认错人了，很尴尬。”程海皱眉道。
“啊？”
店长一脸的疑惑，没搞懂程海的意思。
“好吧，看来是认错了。”
程海垂着手回到了位置上。
“你干什么？”徐秋凡压低了声音问道。
“拿一下东西，顺便提醒你，该干活了。”
程海捡起了手杖，剑刃“铮”的一下展开，刺进了皮箱里。
皮箱里是那个冒牌货的尸体，虽然已经死了一夜，但残余的能量，依旧远超寻常的花束。
所处的空间发生了震荡，四周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
两个服务员都是女孩，逢遭此景，都吓得尖叫起来。
“还装吗？”
程海目光笃定，没有半点的懒散。
呆愣了许久，店长终于不复那副和蔼的面貌。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黑色，脸上露出了有趣的笑容。
果然，他就是真正的艺术家。
“收了你的神通吧。”艺术家笑道。
“为何？”
“真要动手的话，闹出的动静可不小。鉴于你是第一个发现我的人，我们换个方式对决如何？”
程海想了想，抽出了手杖。
“可以。”
光线重新恢复，程海也坐了下来，靠着椅背问道:“怎么玩？”
“鬼差大人可否同意？”艺术家笑道。
“你们玩，我就看看。”徐秋凡摊手道。
这里邻近大街，真要打起来，怕是得造成不小的伤亡。
如果能降低影响，那就随他们去吧。
“这样最好。”
艺术家的笑容渐渐收敛，面色认真道：“在此之前，我想问明白，我这画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问题……”
程海想了想，说道：“正常来说，我也不会看。只是前几天碰巧看到有人把猫的眼睛挂出来卖，一不小心就有了灵感。毕竟你这眼睛也太真了一些。”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没有人能在禁忌之眼的注视之下说谎。
“原来如此，太真了也不行……”
艺术家沉思了片刻，转而换上了笑容。
“那么，开始介绍规则吧。”
他拍了拍手，两名女服务员很自觉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我最新的作品。这两个人中，有一个是食尸鬼，一个是正常人类。你只要在10分钟内从她们之中找出真正的食尸鬼，就算你赢。”
“就这？”程海挑眉。
食尸鬼和人类的外形相近，只是在气味和皮肤上会有细微的差别。虽然程海对此不熟悉，但如果换成是徐秋凡来，估计不会是什么难事。
“就只有这样，不过你的结论必须得让我心服口服。”
也就是不能靠蒙的意思。
“我可以随意检查？”程海又问。
“当然，她们会完全配合你的检查，就算是让她们脱光也一样执行。当然如果你能在十分钟内完事的话。”艺术家笑着说。
程海瞥了两人，点了点头。
毕竟是咖啡厅的引客亮点，身材凹凸有致，样貌俱佳，倒是十分令人心动。
他走上前，在两人颈间嗅了一口。
除了很淡的香水味之外，未沾半点血腥，也没有赫子那种独有的气味。
“你该不会是把她俩的赫子给拔了吧？”
“聪明。”艺术家笑道。
他对两个人进行了精心的改造，无论是气味还是外表都极其相似，想要靠外在分辨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真是个狠人。
“最后一个问题。”
程海伸出了一个手指，“她们之中，有人吃过人吗？”
“没有。”艺术家摇头。
“很好。”
程海笑了笑，将两名服务员的手抓在了手上，然后一剑斩断！
“啊！！！”
痛苦的惨叫声于咖啡厅内响起，程海拿着两截断手端详了一阵，笑道：“看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呢。”
第三十九章 攻守交换
喧闹的咖啡厅里，满是血腥的味道。
徐秋凡默默地放下喝到一半的咖啡，眼角有些抽搐。
程海的行事风格，还是太暴戾了些。
果然不该放任他学习死灵巫术。
艺术家的笑容早已消失，声音颤抖。
“你作弊了……”
“怎么？你不是说可以随意检查吗？我这不还没解剖吗？”
程海向艺术家展示了创口，其中一只手的断面上，血肉正在微微地蠕动着，那是食尸鬼特有的自愈能力。
艺术家毕竟擅长的是伪装而非科学，想要把人类改造成这样，难度还是太大了些。
“混蛋！我是让你观察，而不是破坏我的作品啊！”
如同昨日的冒牌货一样，艺术家被程海的举动气得双眼发黑。
“好嘛好嘛，别生气，刚才你也没跟我说清楚是不是。”
破天荒的，程海竟劝起了艺术家来，“要不我们这局不算，换成我出题，我们再赛一场？”
“你？”
艺术家抬起头来，面色稍有缓和。
“对。”
程海笑着说道：“听说你擅长伪装和隐匿，我让你先跑二十分钟，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我去找你，限时十分钟。一共三轮，只要你有一次没被我找到就算你赢，如何？”
“让我先跑二十分钟？”
艺术家瞪大了眼，仿佛听到了荒谬无比的笑话。
这个小子是在轻视他吗？
“嫌短？要不三十分钟也行。”程海继续道。
“十分钟就够了！”艺术家气道。
“别说我欺负你，我们一人退一步，十五分钟。”
程海平举双手，看起来和泼妇买菜一样。
艺术家还想说什么，却见程海看了眼手机，像赶孩子一般催促道：“开始计时，跑跑跑，快跑！”
艺术家快窒息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
斗嘴斗不过，那就在赌约里赢下来。
他曾在恶魔的眼皮底下传过教义，在几百圣教骑士团的围剿下逃出生天。区区一个初出茅庐的巫师，竟妄言能三次将他抓住，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一定要程海瞧瞧什么叫逃跑的艺术！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后方，确认没有人在跟踪之后，艺术家在和一个路人擦肩而过时，身影忽然消失。
再出现时，他已经换了一副面孔，身上的大衣也变成了一套淡蓝色的运动外套。
如果不是上帝视角，恐怕也没人能够把他给认出来。
但这还不算完，他走进了一家服饰商店，变魔术一般顺走了许多东西，随后找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哗啦。
细碎的声响浑然散落，木质的桌面上，香水、口红、画眉笔，应有尽有。
艺术家飞快地换好了衣服，坐在一面镜子前鼓捣起来。
片刻后，艺术家重新站起，变成了一个身姿婀娜，外娇里媚的时髦女子。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妩媚之意。
“呵~”
艺术家嘴角一扬，划出了一个美丽的弧度。
此时就算是程海站在她的面前，恐怕怎么也没法将他和原来那个老店长相提并论吧！
什么叫做艺术？
这TM的就叫艺术！
朝镜子抛了一个媚眼，艺术家又对着自己的翘臀拍了一巴掌，扭着纤细的蛮腰，满意地离去了。
他，不对。
她的目的不是别处，正是甜心咖啡馆。
你程海不是很能吗？
我就坐在那里，等着看你寻找大半天而不得的那种挫败感。
抱着这样的想法，艺术家在路边买了一杯奶茶，捧着一本小说，坐在了咖啡厅外的一张公共长椅上。
在古柳街，曾有那么一个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寂寞的女生时常会到这边找一个位置坐下，故作矜持地假装在这里看书。若是她的手边恰好摆着一杯红杏坊的相思奶茶，不过多久，就会有甩着车钥匙的青年上前搭讪。
如果刚好看的对眼，夜晚也许就会变得非常的不可描述。
这个现象虽然曾经被严打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故态复萌了。
所以，艺术家这一举动，可以说是相当的有献身精神了。
光是这不到五分钟的等待时间，已经有七八个男人铩羽而归。
“啧，他怎么还不出来？”艺术家有些烦躁。
十五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程海怎么还在和鬼差喝茶？
咖啡厅里，两名服务员的手臂已经被包扎好，和两人坐在一快。
也不知道程海说了什么，她们捂着小嘴，笑得花枝乱颤。
“不会是顾着泡妞忘记时间了吧？”
艺术家看了一眼手机，又过去了三分钟，程海只剩下七分钟了呀！
“美女，有时间吗？”
一个墨镜帅哥甩着大奔的钥匙，对着艺术家挑了挑眉。
“太丑！滚！”
艺术家十分烦躁。
墨镜帅哥长这么大，何时被人说过丑，正要理论。却见眼前的美女瞪了他一眼，犹如一记重锤直击心灵，吓得他险些叫出了“妈妈”。
墨镜帅哥被吓得落荒而逃，艺术家再一回头，程海依旧坐在原位，有说有笑。
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艺术家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
等到时间一过，他就会走进咖啡厅，兴师问罪！
“最后一分钟了！”
艺术家再次看向咖啡馆，程海已经起身，似乎要从里面出来。
“难道他发现了我在这，所以故意等到最后一分钟才出来？”艺术家眉头一皱，不禁产生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然而，咖啡店的门却一直没有打开。
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
身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吓！”
艺术家吓得花容失色，“你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就刚刚啊。”
说着，程海推了推她的肩膀，说道：“其实我觉得刚才那个男的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
“不错个屁！那家伙的车一看就是租的。”
艺术家一脸的鄙夷，然后又是一愣，怒道：“不是，你怎么发现我的？！”
“等到结束之后，我会告诉你的，现在……”
程海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笑道：“第二轮开始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第四十章 阴魂不散
“他到底……怎么发现我的？”
艺术家摸了摸自己吹弹可破的俏脸，眼里满是不解。
她看了一眼街上的摄像头，又摇了摇头。
她在这里的两个月已经将这里完全摸清，逃跑的路线全都是在摄像头的死角，每次伪装都在密闭的空间，不应该会被发现。
想不通，她也就索性不想了。
眼下时间紧迫，艺术家很快便启动了第二方案。
她飞快地跑进了邻近的商场，直奔地下停车场。
一拳打穿了检修间的墙壁，她一头撞进了宽大的下水道里。
也不管流水的恶臭，艺术家扎进去就是一套流畅的蝶泳。
等到她上岸后，体态再次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个小孩的模样。
他吃下一颗药丸，浑身的臭味一扫而空。
这是他针对气味追踪能力研究出来的药丸，甚至连人体本身的味道都可去祛除，变得犹如空气一般纯净。
换上一套廉价的工作衣，他艺术家钻进了一个管道里。他的腰后伸出四根细小的赫子，代替四肢在管道里爬行着，留下了老鼠的脚印。
在管道中爬行了大约五分钟，艺术家一脚踢开了通风管道的窗口，平稳地跳了下地。
“喂！你是谁！”
一声厉喝自身后响起，一名保安已举起了枪。
嗖！
保安只感觉眼前一花，正要扣下扳机，他的手指却被来人给卡住了。
“安静下来。”
艺术家的手指在保安的眼前划出了虚幻的影子，不出两秒，那保安就安静了下来。
“让里面的人把门打开。”艺术家平静地说道。
“是。”
保安木讷地让同伴打开了一扇厚实的大门，耀眼的金光如同太阳般光彩夺目。
这里……
是银行的金库！
“这下你总没法找到我了吧？”
艺术家微微一笑，故伎重施，控制了两名守卫。
这是他在进入萩海时就准备好的躲藏路线，除了内部人员的了解以外，他连监控的系统都给黑进去了。只要他按下手里的控制器，这里的实时监控就会被替换成录像。
将两名保安驱赶出来，荷枪实弹地站在外边守卫，艺术家关闭了金库的大门。
这个金库是从内部开门的，外部无法打开。大门虽然没有电影里的那么夸张，但钢板的厚度可是实打实的，炸弹都难以击穿。
即便程海通过某种方式追查到这里，他总不能把银行金库的门给炸了吧？
此时，离程海开始寻找还有3分钟的时间！
寂静的密室里，只剩下有节奏的呼吸声。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不知怎么的，艺术家竟有些紧张。
程海究竟是仰仗着什么，才敢提出这种赌约？
他会不会真的能够找到这里？
滋滋……
细微的灼烧声，引起了艺术家的注意。
此时，躲藏的时间才结束了三分钟。
“不是吧？”
艺术家的额间冒出了一滴汗珠，心中的不安，越发地强烈了。
终于，那声音停了下来。
不大的金库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轰！
剧烈的爆炸轰飞了钢门，砸倒了成堆的金块。
“FPI！open the door!”
门外涌进了一大群人，都快把艺术家看傻了。
这什么情况？
？
这里特喵的不是华国吗？！
怎么会有FPI？！
就在艺术家从懵逼中反应过来，准备反抗的时候，中间却走出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我又找到你了呢。”
那人掀开了面具，不是程海又是谁？
“不是，你？你，他们？为什么？”
艺术家彻底被整蒙了，双手在空中比划了半天，支吾着说不出一句整的。
这tm到底是什么展开？！
程海神秘地笑笑，虎牙仿佛也比平常尖锐了几分，“第二局还是我赢了，第三局你要是还输，那可就得死了呀。”
说完，程海转过身，向外走去。
“等等！”
艺术家叫停了程海，满头大汗。
“嗯？”
程海回过了头。
“这次我要二十分钟！”艺术家咬牙道。
现在已经不是他托大的时候了，如果找不出程海能追上他的原因，他可就真的要输了。
“可以。”
程海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看向身边的人，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句。
“收！”
“是！”
洪亮的声音，整齐划一。迅速而有序地退了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艺术家双手抓着头发，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我的伪装没有用？为什么他跟个鬼一样？！”
“欸？鬼一样？”艺术家不禁一愣。
难道程海是鬼？
“不可能！”
艺术家当即否定。
他是调查过程海的，之前他被那头强大的僵尸打得非常狼狈，就连昨夜和假艺术家的战斗都消耗甚大。如果是鬼，他肯定能看出来。
他只是个小巫师而已！
“巫师……”
艺术家皱起了眉头，再次检查起身体，查看是否被留下了某种隐秘的追踪印记。
“还是找不到！”
他面色沉了下来，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论严谨，他自认已经扫掉了所有的尾巴。
在第一次改头换面的时候，他连皮都给蛻了一层，怎么可能还有印记？
他不相信！
他连吉普赛的大巫都见过，程海不至于比他们都强。
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
“还是先跑吧。”
艺术家目光一凝，当下做出了决定。
他有食尸鬼的身躯，奔跑的速度几乎是人类的三倍。
就算程海能知道他的位置，他也多出了二十分钟的路程。再者，巫术再强，也禁不住赶路时的巨大消耗，他的优势很大！
哗！
银行的玻璃被一头人形的凶兽撞破，艺术家化作了狩猎形态，全力在古柳街的大街上奔袭着。
一路上，行人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反应不及的车辆纷纷失控，留下了巨大的阻碍。
忽然，艺术家嗅到了一股咸湿的气味。
“大海？”
艺术家眼前一亮，调转了方向。
萩海市，萩海市，也就是萩海旁边的城市。
古柳街，离萩海并不远！
作为食尸鬼，他们还有一个优势。
心肺系统尤其的强，进行过特训的艺术家甚至能轻松在水下憋气半个小时。
人类能做得到吗？
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里，艺术家的赫子变成了螺旋状，快速地向下推进着。
过了一阵，防水的手表发出了震动，躲藏的时间已然过去。
艺术家回头望去，已经难以看到海面的光线。
他已经下潜了有三百米，而对于人类说，没有装备的情况下能下潜一百米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三百米，程海他下不来！
艺术家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这下，他总不能输了吧？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个恐怖的声音。
“呀，找到你了。”
第四十一章 终结
“咕噜噜……”
艺术家被吓得面色大变，疯狂地把海水往嘴里咽。
程海不知何时已浮在他的身后，眼眸里泛着妖异的光。
“你输了！”
程海如是说着，却不像艺术家，被灌了满口的海水。
“唔唔！”
艺术家推开了程海，发了狂似的向上游去。
诡异！
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只调皮的猫戏耍的老鼠，
越跑，死得就越快。
但是，
又不得不跑。
因为这只猫，
已经发出了他的死亡通告！
“想知道答案吗？”
程海再次出现在艺术家的身边，四肢没有划动，却和他齐头并进。
艺术家怒目圆睁，正要反抗，却被程海抓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枯萎。”
程海平静的一句话，让本就陷入了绝境的艺术家雪上加霜。
冰冷、窒息，让艺术家的大脑变得模糊。他的力气在快速地流逝，同时逝去的，还有他那磅礴的生命力。
“为……什……么……”
弥留之际，艺术家发出了乞求的声音。
“很简单。”
程海笑了笑道：“睁开你的眼睛吧。”
“睁开……眼睛？”
艺术家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冰冷的海水，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又回到了熟悉的咖啡店。
在他的身旁，一直跟着他的两名服务员已被徐秋凡控制，手却是好的。
眼前，程海正抓着他的肩膀，面色惨白地笑着。
“想明白了吗？”
“哈哈哈……原来如此……”
艺术家虚弱地笑了起来，他的身体在快速地枯萎，已变成了个干瘪的老头。
最终，
他死了，安静地死了。
永远地倒在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咖啡厅里。
“呕！”
程海痛苦地干呕着，一阵头晕目眩。
这场持久战，对他的消耗可太大了。
“目标已死亡，任务【击杀艺术家】已完成。”
“宿主现在拥有一次神降资格的抽取机会，是否使用？”
“资格抽取中……”
“你获得了C级指定神降：灶门碳治郎。”
“你没事吧？”徐秋凡问道。
程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喘气着。
食尸鬼这种生物，生命力极强。而艺术家作为其中的佼佼者，被系统评级为C，程海自然不会低估他。
先不说和他们在街上打起来会造成多大的伤亡，若是他见势不妙跑了，他和徐秋凡还真不一定抓的住他。
毕竟那家伙的战绩在那。
所以，在开打之前必须将他困住。
徐秋凡的缚龙阵有前摇，动静也不小，不适合。
综合之下，程海选择了幻术。
艺术家是个高傲的人，但也是个庸人。
现在与曾经被几百名圣教骑士追杀的情形不同。
程海很弱，对他构不成威胁。
如果在画作被当面拆穿的情况下落荒而逃，那将会是他人生中的一大耻辱！
所以，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回场子。
于是，程海让他做了一个梦。
这场梦是以艺术家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构建起来的，所以在细节上都会符合他自己的认知，比现实更为真实。然后程海入侵了他的梦境，利用梦境控制的能力，像个鬼魂一般跟着艺术家的身边并不是难事。
真正的难点在，艺术家在入梦的过程中，现实不能受到刺激，否则很容易被惊醒，前功尽弃。
所以程海才提出了第二场赌约，给艺术家压力，让他对自己的认知产生怀疑。
艺术家的思维越乱，程海在他认知中的能力就越强，可操作的空间也就越大。
也许就是久病成医吧，在饱受鬼影折磨的同时，程海对幻觉也有了一定的心得。
事情进展得比想象中的顺利。
在最后程海施展枯萎巫术吸取艺术家的生机时，他在梦境里已经认为自己要死了。梦境与现实中的感官达成了一致，他这才没能及时醒来，破掉程海的局。
所以，艺术家死了，死得心服口服。
“这两个人你处理吧，短头发的那只是食尸鬼，但没有吃过人。我……先回家一趟。”
程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外边走去。
他现在的精神被消耗一空，若是鬼影趁虚而入，他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你没事吧？”
看着程海摇摇欲坠的样子，徐秋凡连忙上前搀扶。
事情的结局，让他有些意外。
在他听到程海喊出艺术家名字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没想到却兵不血刃地解决了。
如果不是他，这条街道也许明天得上新闻了吧。
震惊！情侣街头发生血案，真相居然是这样！
“不打紧。”
程海摇摇头，拍了拍手提箱，“有空的话帮我卖了这个。”
“额……行吧。”
徐秋凡面色复杂地看着他离开，似乎想看他什么时候会摔倒。
然而在推开门的那一刻，他佝偻的身子又直了起来。
走到了大街上等了一会，一个女孩从对面的书店里跑了出来。
徐秋凡愕然，似乎明白了程海刚才在看什么。
“你怎么了？”
一看到程海的脸色，程依一便皱起了眉头。
“没事？回家吧。”
程海勉强笑笑，牵过了她的手。
“书好看吗？”
“好看。”
“买了什么？”
“这个。”
程依一举起了手里的袋子，里面放着一本《100道家常菜》。
“额……”
程海微微发愣，“为什么买这个？”
“想吃。”
“行吧，我们先去买点菜。”
“我明天还想来，可以吗？”程依一抬起了头。
“喜欢看书？”
“嗯。”
程海笑了笑道：“那我明天就给你买间书店。”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徐秋凡忽然觉得，程海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暴戾。
……
“文静！”
黑暗中，传来了一道粗重的呢喃。
灯光打开，一个醉醺醺地男人靠在门边，有些疲倦。
他刚喝了半瓶老白干，身体正燥热着，但那被褥整齐的床铺却犹如一碰冷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他的眼神从不耐转为了茫然，靠着门框无力地滑下。
他的女儿，没了呀……
“啊！”
酒瓶被男人砸得稀碎，愤怒的咆哮声如同暴怒的猛兽。
“又开始了么？”
隔壁，邻居的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那个男人平日在家会做什么，他可清楚得很。
“我生你养你，把你带这么大！给我摸几下怎么了？！你把这些发到网上让我怎么做人！”
中年男人双目里尽是血丝，满是怒气。
“晦气！”
缺了锁的房门被重重地关上，男人怒气冲冲地打开了冰箱，拿出了另一瓶酒。
忽然，灯光变得忽明忽暗，隐约之中，传来了尖锐的笑声。
男人疑惑地回过头，却什么都没有。
“嘻嘻嘻……”
飘忽的笑声再次传来，男人将背靠在冰箱上，腿在打颤。
好像有什么东西……
进来了！
只听“啪”的一声，房间的灯光，灭了。
“女儿啊，我错了，我可是你爸爸啊，有什么事找你的同学去，不要找我呀。”
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男人再也坚持不住，瘫坐在地上，拼命地求饶。
一个小小的影子从冰箱顶爬了下来，抓着男人的两只耳朵，低下头看他。
“嘻嘻嘻……”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
今夜，伥鬼终于吃到了它最喜欢的眼珠子。
第四十二章 程海买房
被自家的小东西从床上拉起来，程海睡意迷蒙地刷着牙。
昨天把精神透支得太厉害，他现在头很疼。
今天是约了中介去看房的日子，虽然十分不舒服，但爽约总归不是什么好习惯。
用冷水浇了一下面庞，程海这才清醒了些。
吃过早饭后，他懒散地走下了楼。
这样的早晨有点怪异。
原本，属于他的早晨很平淡。
两片面包，一杯牛奶，走下楼时正好能和晨练的大爷们打个照面，然后感叹一句年老真好，半推半就地走完这枯燥的一天。
现在，每天早上都会被人叫醒，还有热乎乎的早餐等着他。
这么一看，倒是像程依一在养着他似的。
很是奇怪。
“去城南区。”
随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程海坐在后座，闭目养神。
他不会开车，得病后甚至连代步的电动车都给卖了。
否则一旦咳起来，问题会很大。
顺着消息走到了地方，迎接他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程先生，你好你好。”
中年男人抱着专业的假笑，与程海握手。
“怎么称呼？”
“叫我小秦就好。”中年男子笑呵呵。
“小秦。”
看着男人油光发亮的脑门，程海头又疼了。
他才二十五，即使知道是对方的客套话，他也不喜欢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我没那么老，叫你老秦好了。”
程海点了根烟，然后递向他：“抽烟吗？”
职业病。
“不了不了。”
老秦笑眯眯地拒绝，心里却暗道，“特娘的，我今年也才二十四啊！”
“看房子吧。”
“好的。”
老秦在前方带路，来到了一栋楼房之前。
“还是独栋楼？”程海咋舌道。
眼前的建筑颇为古风，屋面峻拔陡峭，四角轻盈翘起，玲珑精巧。
房子的正门挂着一张牌匾，名字略有逼格，叫作《闻说斋》。和周遭的连栋房屋排在一起，这座书斋倒是显得鹤立鸡群了些。
老秦一眼会意，解释道：“这栋楼的主人是开发商的朋友，喜欢这一户的楼型，所以当初建的时候特意留了下来。”
“……”
有钱人，就是会玩。
随着老秦一起进入了房间，迎面便是一股阴冷的湿气，混杂着淡淡的书籍霉味。
“唉，我讨厌回南天。”
老秦耸耸肩，无奈道：“我昨天才来拖过地的，现在又潮了。”
“不碍事。”程海摆摆手。
屋内的空间十分宽敞，矮斜的书架错落地摆放着，边缘是供于休息的桌椅，可以看到外边的风景。
“看起来觉得怎样？”老秦笑脸盈盈地问道。
“还不错。”
程海跨步走入，冥神吸气，淡淡道：“就是有点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存在……”
“东西？没在开玩笑吧，这里可没什么奇怪的，正常得很……”
正说着，老秦的眼角忽然瞥到一抹黑色。
他转过头去，墙角上有一大团头发在蠕动，犹如一朵盛放的海葵，热情地冲着他的猎物招手！
老秦浑身一震，被吓得不轻，伸手就撕下来一大片，扔进了垃圾桶里。
“也许是我多虑了吧。”
程海揉了揉还在发疼的太阳穴，自言自语道：“可能你没经历过吧，最近我身上的怪事有点多，搞得我有些神经质。”
“啊哈哈，是吗？”
老秦费劲地踮起脚，但这层楼太高，他没法够着，只好拿起了一根棍子。
“对了。”
程海转过身，却看到老秦正拿着一个拖把在捅着墙角。
“你在干什么？”
“啊，昨天没注意，蜘蛛网没拖干净，我现在加工一下。”老秦尴尬地笑着，用手里的“拖把”对着墙角撩拨了几下。
“是吗？”
程海再次转身，指着博古架上摆放着的古玩、盒子之类的东西，问道：“这些东西也一并卖给我？”
“啊……是的，原主人出国定居了，以后都不回来了，这些东西他懒的处理，一并送了。”老秦趁机将棍子上的头发一并给扔进了垃圾桶。
拿起一个古董花瓶端详了一阵，程海不禁犯了嘀咕：“这六十万也太便宜了点……”
六十万，想买他现在租的房子都勉强，更别说再附上这一架子的古董了。
“这个不成问题，如果你觉得太便宜，可以加钱。”老秦笑道。
程海：“……”
销售鬼才。
“我们上楼去看看吧。”
“好！”
老秦先程海一步走上了楼梯，边走边介绍道：“硬木制的地板，每次都通过了检验，三房一厅，后面还有一个100尺的院子，非常宽敞。另外，这边的社区资源很好，有商店有学校，住这的大多是有钱人，也能拔高你孩子未来的交友圈子……”
程海看着四处的装饰，低调，但奢华，他很满意。
“这边的家具都是宝赛利罗专门定制的，宽敞舒适，当然如果你不满意也可以自己更换。”
“这里是浴室，很大，很……”
老秦正说着，忽然就变了颜色。
浴缸里的水池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满了！
“很漂亮。”
老秦被吓得顺势叉腰，单手撑着墙壁，以一个贵妃出浴的姿势挡住了浴室的门口。
好在程海也没有要进浴室的意思，径直走进了房间里。
老秦一看，连忙跑到浴缸边，挽起了袖子，拔掉了排水塞。
却不想，水非但没有排出去一点，反而沸腾了起来。
老秦被烫得抽出手来，面露惊恐。
紧接着，一个浮肿腐烂的恐怖小孩从水里浮了上来，黑色的爪子凶狠地朝着老秦抓去。
噗！
恐怖小孩迎头就吃了一拳，然后被掐着脖子摁到了水里，拼命地挣扎。
这边，程海一头趴在了柔软的床铺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不愧是有钱人，床铺都比一般的高级。”
程海的头太晕了，如果不是交易还没达成，他真想直接睡过去。
挣扎着翻过身来，旁边仿佛有一双眼睛在幽怨地盯着他。
“嗯？”
伸手将床头柜的相框拿起，里边是板着脸的一家三口。
那令人不适的盯梢感，源自于女人那哀怨的眼神。
“屋主的照片他们还要吗？”程海高声问道。
“啊？！这个你可以自己处理。”
老秦气喘吁吁，用马桶塞把再次冒头的小孩又给怼了回去。
“你那边怎么那么吵？”
程海艰难地爬了起来，朝着浴室走去。
“我……我在……”
老秦焦急地回过头，一个不查，竟被那小鬼拖入了水中！
哗啦！
听到了水声，程海也察觉到了问题。
他几步跑到了浴室，却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你……在干嘛？”程海给整蒙了。
老秦已脱光了衣服泡在浴池里，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有点洁癖，刚才打扫脏了，需要清洁。”
正说着，水里鼓动了一下，冒出了几个泡泡。
“……”程海扶额。
看来入住之前，得买一个新的浴缸……
老秦从浴缸里爬了出来，里面还穿着一条裤子。
“程先生，那房子还买吗？”
“买。”
“那我们这就签合同吧。”
老秦擦了擦额角的汗。
这该死的房子，总算是卖出去了呀……
第四十三章 第一夜
合同签的很顺利，支付了现款后，老秦逃一般地离开了公寓。
独自在房子里转了几圈，没有发现异常。
程海打电话催来了家具公司，换掉了那个浴缸……
所剩的日子不多了，他办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
除了重要的笔记和资料，他把剩下的东西都留给了房东。
虽然那些东西也不是他的。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他将原屋主未来得及带走的私人物品收到一个盒子里，单独放了起来。
做完了这一切后，程海躺在新浴缸里休憩。
他的头还是很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恢复。
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快过了四分之一了，他的收获仅仅是一个C级的神降资格而已。
“要加快速度了……”
用湿毛巾盖住了自己的眼睛，湿热的触感，勉强让程海感到舒服了一些。
从徐秋凡的口中得知，艺术家这种水准的大鱼一年都不会出现几条。如果再这么浪费下去，过了这个月，他将没有任何胜算。
“明天把依一的身份和学校的事情解决之后，我就去一趟柳城吧。”
程海打开了喷头，任由热水洒在自己的头上，懒洋洋地抓着脑袋。
也不知道是否是程依一的影响，他的幻觉已经三天没有来了，倒是有些想念。
正这么想着，他身后的墙壁里伸出来一只苍白的手，触碰到他的头。
“嗯？”
程海眉毛一挑，倒是一喜。
难道……
幻觉他来了？
那就实践一下控梦之术的效果吧。
“往上点。”
那只手忽然一顿，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聋了吗！往上点！”程海提高了声音。
苍白的手猛地一颤，青紫的血管明显地隆起，然后……
往上了一点。
“对，就这里，用力。”
白手无奈，用力。
“对对对，就是这样，加大力度。”
白手加大力度，然后在程海的指挥下，熟练地动了起来……
“啊~”
“对对对。”
“嘶……”
“以前在哪个场子混的？挺专业啊。”
……
门外，程依一迷惑地看了一眼怪声不断的浴室，头上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就在这时，博古架上的一个盒子悄无声息地打开。程依一正对着的屏幕突然一花，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咿？”
程依一拍了拍遥控器，没有一点反应。
此时，画面变为了黑白色，遮挡着月亮的云朵正缓缓散开。
随后“啪”的一声，画面又变回了原来的少儿节目。
“哼哼。”
程依一心满意足地放下了失去作用的遥控器，靠在了沙发上。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啪！
屏幕再次黑白，出现了一个女人对着镜子梳头的诡异画面。
程依一眼神一眯，画面被再度切换。
啪！
“我是佩奇，这是我的弟弟乔治。”
“……”
啪！
几个黑体大字在一张泛黄的纸上缓缓扭曲……
啪！
“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啪！
一个头上包裹着白布的人站在河边，对着某一个方向指点。
啪！
“打门！球进啦！！华国队出线啦！！！”
“？？？”
啪！
画面再一次变化，出现了一口荒井。
这一次，无论程依一怎么使劲，都没法换回来了。
疑惑之下，她走上前去检查，拿出了一张碟片，画面这才变回了体育赛事。
恰好这时，程海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没想到控梦之术的效果这么好，鬼影这次的小妹服务可真到位，下次还来。”
被那东西那么一通摁，他的头倒是没那么痛了。
“依一，我先去休息了。你房间在我隔壁，玩累了自己去休息，明白了吗？”
“不跟你一起了吗？”
“你不小了，得自己生活。”程海拒绝道。
要是她过于依赖自己，以后分别时只会更加难受。
程依一思考了一下，同意了。
毕竟，这么久以来，她也一直是一个人。
……
夜已深，程海已然入睡。
黑暗之中，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门口，摸进了程海的房间。
她从程海的床脚爬上，钻进了他的被窝。
阴冷的感觉，如同刺骨的寒溪，浸泡了程海全身。
他的眼睛猛地张开，被褥里，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
那张脸上满是伤口，没有眼白的双眸被黑紫色的血液覆盖，弄脏了程海的睡衣。
啪！
程海一把掐住了这玩意的脖子，身体如同弹簧一般站起，对着床尾的尖端就是一砸。
隔壁，同样的事情也在上演，一只苍白的小鬼被程依一凶狠地砸进了墙里。
“呜呜呜……”
手下的东西痛苦地咽呜起来，程海另一只手抓着的苹果，悄然腐烂。
“你是谁？”
见那女鬼没敢反抗，程海也没下死手。
倒不是说心软什么的，现阶段的他，需要更了解这个世界，尤其对是灵体方面的研究。
而且这个鬼确实弱，奖励只有一点的耐力，聊胜于无。
“这……是我的……家……”女鬼瞪着程海，目光怨毒。
“你家？”
程海回想着白天看到的照片，擦掉了女鬼脸上的血污。
“也不像啊。”他皱起了眉头。
虽然她们两人的眼神都很哀怨，但很不幸，有些人就算是死了，也一样能看得出颜值。
照片里的女人，远不如她。
“不对……”
程海忽然发现，这双白色的手……
好像有点熟悉。
emmmmm……
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嗷！”
女鬼呲牙咧嘴，尖锐的牙齿里满是血污。
程海略微思索，试探道：“你是小三？”
“嗷嗷！”
女鬼激动地凑了上来，程海双目一眯，女鬼的脖子处顿时有黑烟冒起。
“啊啊啊！！！”
女鬼痛苦地尖叫，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程海将手掌抵在她的喉间，冷冷道：“再动，我就撕了你！”
他的手杖本就是巫师的武器，对付起灵体可比食尸鬼要简单的多。
死亡的威胁，让女鬼终于冷静了一些，但嘴上依旧是不老实。
“离开……我的……房子……”
“你只会说这句话？”
“离开……否则……死！”
程海：“……”
这个鬼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就在程海想要继续发问的时候，隔壁传来了一声稚嫩的惨叫。
“阿伟！”
女鬼的表情骤然大变，双眼渗出了大片的鲜血，骇人的阴气疯狂地往她的身上汇集着。
还没等她再次暴起，手杖便已贯穿了她的胸膛，将她撕成了碎片。
黑夜，再一次恢复了寂静。
第四十四章 迷妹？
房门被大力地打开，程海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你没事吧？”
“唔。”
程依一摇头，指着墙壁道：“刚才那里有一个鬼。”
“现在呢？”
“吃了。”
“你……吃这个，会不会有什么不舒服？”
程海表情稍显怪异，与看到某些荒野求生的大佬生吃某些高蛋白食物时的反应如出一辙。
也许鬼魂这些东西在她的眼里，就和维生素C一个性质吧。
不需要频繁补充，但缺了，身体就可能会出问题。
“不会呀。”程依一答道。
“那就好……”程海尴尬地点头。
反正那两个幽灵本就到了厉鬼化的边缘，就当作是为民除害了。
“你不喜欢我吃这些东西？”程依一偏头道。
“不是，吃吧吃吧，就是……”
“不能随便吃人类的记忆，不能随意在人类的面前展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程依一补充道。
这事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额，对……”
程海发现，程依一已经越来越像个人了。
而他，
和人类存在着某种代沟。
“对了。”
离去前，程海才忽然想起来，“过几天我得出两天远门，你能一个人在家吗？”
“我可以一起去吗？”
“不是去玩的，这段时间我应该都会很忙……”
程海尽量不看她的眼睛。
带娃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太奢侈了，她应该也能懂。
“好。”程依一道。
“嗯。”
程海点头，算是结束了今夜的对话。
而在他没法注意到的角落，有件事情正在悄悄地发酵着。
“怎么了，幽竹？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呢？”
寝室的灯光被夜归的女孩打开，十分刺眼。
“嗯。”
纪幽竹轻轻地点头，反应冷淡。
“还在看那个呢？”
女生钻进了纪幽竹的被窝，手臂如同一条柔软的蟒蛇，搂住了她的脖子。
她是纪幽竹的闺蜜，名叫林羽沐。
“别闹。”
纪幽竹想拨开她的手，但没成功。
“怎么？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让我抱抱都不成了？”
林羽沐白嫩的食指挑起纪幽竹的下巴。
“去去去，抱你的小男朋友去。”
纪幽竹拍掉了她的手，终究是没忍住被逗笑了。
“哟，冰山融了？”
林羽沐从被窝里离开，从冰箱里拿了一盒果汁，坐回了梳妆台上。
“这视频你看那么多次，是看上人打拳的小哥哥了？”
纪幽竹看的不是别的，正是程海和老僵的对战录像。
经过三日的发酵，这个视频已经被刷到了热搜第一。再加上老僵顺势下海，不……顺势出道，斩获了大批量的粉丝，在全网掀起了一股武林热。
林羽沐对此有所耳闻，但她喜欢白白净净的小鲜肉，对这种肌肉壮汉没什么兴趣。
“没有。”
纪幽竹放下了平板，叹了口气道：“这个人有些招式我看不穿，心里不舒服。”
“你可是战斗大师啊，连你也看不透吗？”
林羽沐擦掉了嘴里的口红，然后跑进了洗手间。
“那找他问啊。”
“这可是别人的独门秘籍，要是换你，你愿意啊？”纪幽竹翻了个白眼。
“色诱啊，生米煮成了熟饭，他的不都是你的了。”林羽沐边卸妆边说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纪幽竹一脸的嫌弃。
虽然找人的事情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两天程海都没再去武馆，她没蹲到人。她也私下给老僵留过言，同样没有收到回复。
“算了，就当他没发生吧……”
纪幽竹关掉了平板，闭上了眼睛。
她原以为事情就会这样结束，却不想，人生无处不惊喜。
……
“幽竹，下午没课，和我一起去逛街吗？”
和纪幽竹一同走出萩海学院，今天的林羽沐光彩照人。
“不了，我不喜欢那种……”
话说到一半，纪幽竹忽然眯起了眼，看向了前方。
马路的对面，程海一脸不耐地从萩海第一附属小学里出来，接了个电话，然后便匆匆地离开。
顺着纪幽竹的目光看去，林羽沐先是一愣，随后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满脸的不怀好意。
“你的春天来了。”
“这人好像不是他，但……”纪幽竹还在思考。
“但什么但，再不走人就走远了。”
林羽沐拉着纪幽竹的手走了起来。
“等等，为什么你也要跟着？”
“事关你的下半夜幸福，我作为姐妹当然得帮你把把关。”林羽沐拍着胸脯，颇为可观。
“下半夜……”
纪幽竹一脸的黑线。
于是，两人一路来到了程海的书斋。
“闻说斋？好难听的名字，主人肯定没有什么品味，我看不行。”林羽沐摇头道。
“你正经点。”纪幽竹一脸的无奈。
交友不慎啊……
殊不知，如果程海听到了这句话，非但不会生气，反而会点头赞同。
书斋里的存货都是一些轶事怪闻，要不就是风水玄学，休闲有余，营养不足。
估计正是屋子的原主人就喜欢研究这些，才导致这里闹了鬼。
不过现在鬼也死了，他也就懒得去追究这些前因后果。
他很忙。
早上去找徐秋凡拿到了程依一的户口和出生证明。原本还想把插班手续一起办了，但却赶上学校教务处领导外出交流，所以他下午还得再跑一趟。
如今找小贩进了一批书籍，正忙着分类整理，家里又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额……抱歉，我们这不营业。”
“你这不是书斋吗？”林羽沐问道。
“现在不是了。”程海笑笑。
他不认识林羽沐，却认得纪幽竹。
这里离萩海学院的校区不远，在这能碰到倒也不是很奇怪。
“那你怎么买这么多书？”
“这个……”程海想了想道：“给女儿买的。”
“女儿？”
林羽沐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纪幽竹。
那表情上写着，你没戏了。
“……”
纪幽竹无比地想锤她。
“啊！”
林羽沐忽然叫了起来，把刚从楼上下来的程依一给吓了一跳。
“好可爱！”
林羽沐几步跑到程依一面前蹲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程依一看了一眼程海，得到肯定的眼神后，这才回答了她。
“程依一。”
“今年多大了呀？”
林羽沐看起来很兴奋，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脸蛋。
程海面露不快之色，出声制止道：“这位小姐，能否放尊重一点？”
他都没这么揉过。
“小气。”
林羽沐嘟着嘴放开了手，还不忘撩拨一下：“你说是吧。”
程依一从程海处收回目光，淡淡道：“我讨厌这样。
“吓！”
林羽沐肩膀一缩，很是受伤。
难道她被讨厌了吗？
为了不让林羽沐继续搞事，纪幽竹出声道：“我想找一个人。”
“找人？”
程海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你认识这个人吗？”
纪幽竹拿出了手机，里边正是那天的程海。
第四十五章 四点五方会谈
早在范疆打电话通知他的时候，程海就有考虑过这个情况，只是没想到竟会来得这么早。
看着自己的视频，程海挑了挑眉，故作冷淡道：“嗯，跟我长得还挺像。”
他的身材已经瘦了下来，面部的线条也不像神降时那般具有侵略性。
讲道理，差别其实不小。
“不认识？”纪幽竹皱起了眉头。
“不认识。”
“好吧……”
纪幽竹的眼神黯淡下来。
看得出来，她十分失望。
“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纪幽竹对程海鞠了个躬，正要离去时，门外却突然走进了一个人。
“老程啊，你这新地方不错啊。”
这个懒散的声音，是范疆。
他神情随意地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阵势时，不由得一愣。
“哟，办着正事呢？”
程海：“……”
程依一：“……”
林羽沐：“……”
纪幽竹：“……”
就好像是被捉奸在床一般。
谎言，不攻自破。
“可以给我个解释吗？”
纪幽竹面色冰冷，那是生气了。
范疆挑眉，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听故事。
程依一不动声色地端上一壶茶，以缓解这个尴尬的气氛。
“好吧，我坦白。”
程海目光一闪，当即有了方案。
“其实视频上的人……那是我的哥哥。”
“你的哥哥？”纪幽竹的目光里充满了怀疑，问道：“他在哪？”
程海：“死了。”
程依一：“？”
范疆：“？”
林羽沐：“！”
“死了？前几天不还活蹦乱跳的吗？”纪幽竹显然是不信的。
“你过来。”
程海拿过了纪幽竹的手机，把进度条拖到他开启预借的部分，说道：“看到这里了吗？这是我家的独门秘术，通过压迫心脏，加速血液流动以大幅提升力气和速度。但相对的，对身体的损害非常严重。”
“那场战斗他透支过度，等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说完，程海面露悲伤之色。
“这么说，打死你哥的凶手就是……”
林羽沐却是想起了什么，目光缓缓移到了范疆的身上。
吃瓜中的范疆表情一愣，仿佛忽然被林羽沐递上了一个话筒。
空气，一时间有些安静。
和程海对了一个眼神，范疆灵光一闪，抱胸道：“没错，就是我。”
也许，这就是男人间的默契吧。
他俩相视一笑。
“你哥被他打死了，为什么你俩还笑得那么开心？”林羽沐发现了槽点。
范疆：“……”
程海：“……”
看来还是小看了正常人的逻辑能力。
“好吧好吧，我坦白。”
程海举手投降，说道：“我就是他，找我做什么？”
“你又坦白了？”
林羽沐看着程海的身板，皱起了眉头。
比起这个真相，还是刚才的谎言可信度更高。
“如果有事找我就说，不相信的话就请回吧，我这里不营业。”
卸下了伪装后，程海的语气变得自然了许多。
对上了程海目空一切的眼神，纪幽竹也终于确定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那天的武术大师。
她的呼吸忽然放慢，感到有些紧张。
“我想挑战你。”
“我？”
程海有些愕然，旋即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直觉。
这女人，其实挺强的。
“算了算了，我已经金盆洗手了。”
程海拒绝，然后从上到下打量了纪幽竹一遍，明示道：“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
“女人怎么了？”林羽沐叉着腰站了起来。
就在程海以为她要打拳的时候，她忽然伸出了双手，不断地做着揉捏的动作。
“女人不正好在切磋的时候……”
“闭嘴！”
纪幽竹一巴掌拍在林羽沐的后脑勺上，打断了她的循循善诱。
程海：“……”
程依一：“？”
范疆没忍住，笑出了声。
纪幽竹一脸尴尬地回过头来，对上程海奇怪的眼神，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很厉害的，从来没有被男生碰过。”
说完，她低下了头，感觉脑子更乱了。
不对，
我为什么要解释？
“还是算了吧。”
程海干笑着挽起了袖子，“我已经被打废了，一身的伤，体重狂掉。”
林羽沐不禁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受伤了……”
纪幽竹沉默了。
对啊，那天打成了那样，怎么可能不受伤？
是她太心急了。
“那就……”
“那就改日吧！”林羽沐插嘴道。
来都来了，怎么能空手而归？
“改日？”
范疆挑眉，感觉很妙。
程海扶额，脑阔痛。
“还是你觉得没赌注没意思？打赢了让纪幽竹做你女朋友也行啊，你尽管提嘛。她天天看你的视频，就差那临门一脚呜呜呜呜……”
林羽沐被纪幽竹捂住了嘴。
“额，我现在对谈恋爱没什么兴趣。”程海尬笑。
要不，现在就把这两个女的赶出去吧……
林羽沐挣脱了束缚，挣扎道：“不想谈也不要紧，你们可以直接结婚啊。”
纪幽竹：“……”
程海：“……”
程依一：“……”
范疆再次笑出了声，对林羽沐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秀儿！
得到了肯定，林羽沐也对范疆回应了一个自豪的眼神——我也觉得。
就在这时，程海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是黄主任吗？”
他如临大赦，飞快地接了电话，快步向外走去。
片刻后，他从门后冒出个头来，匆忙道：“依一，我去一趟学校。你们两个，要看书就看，不看就走，反正我是不会再打了。”
他的骨头虽然在获得钢筋铁骨和再生的技能后修复了不少，但至今还隐隐作痛。他可不愿再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受伤。
程海走后，范疆也起身离开，留下了正在互掐的两个女人。
……
“你怎么突然来这了？”
从屋里出来后，程海得以点上一支烟。
“心情不好，过来走走。”
“哦……”
“你那间房，阴气有些重啊。”范疆忽然提醒道。
“是的吧，原来的屋主搜集了许多不洁之物，滋生了怨灵。昨晚我刚干掉了两只怨灵，估计气还没散吧。”
“哦。”
范疆点头，又问道：“你现在养着那妖精了？”
“嗯，她挺聪明的，我觉得存在着某种可能性。”
“可能性……”范疆沉吟。
“对了，这两天我要离开萩海一趟，要是这里有什么事，能不能帮忙照看一下。”
既然范疆送上门来，程海也不客气。
“我很忙的。”范疆一脸的惆怅，“干这行几乎每天都要直播满八小时，活整不好还要掉人气。再不努力，我就要干不过舞蹈区那些小妖精了。”
看得出来，他其实乐在其中。
“其实，这两天峡谷带你飞的人是她，不是我。”程海抛砖引玉。
“神马！”
范疆惊了，但一想起程海最初几把的水平，又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要是她找你，你不帮忙，她以后可能都不会跟你玩了。”程海有恃无恐。
“包在我身上吧。”
范疆回答得非常的果断，眼神里充满了正义。
于是，保镖就这么有了。
第四十六章 第三只
“林羽沐！以后你再这样闹，我就不跟你出门了！”
程海走后，纪幽竹压着声音，语气中带着恼怒。
“这不是为了把你衬托出来嘛~”
林羽沐从后面抱住了她，附耳道：“不然你这样走了，和家族的赌约怎么办？你打得过梁家那个小子吗？不抓住这个机会，两个月后有的你后悔的。”
“那你也不能……”
“安啦安啦。”
林羽沐知道她要问什么，小声道：“我已经试探出来了，那个人肯定是个处男。”
“瞎说，他不是都有女儿了吗？”纪幽竹不信。
“不信？依一你告诉她，刚才那个人是不是你爸爸。”林羽沐一脸的笃定。
程依一正要说话，林羽沐又补充道：“说谎可是不好的哟。”
程依一想了想，最终道：“不是。”
“你看！”
林羽沐骄傲地摊开了手，一副老娘慧眼识处的表情。
纪幽竹：“……”
从某方面来说，她确实不如她。
“你的时间不多了，要是不想在两个月后跟你的家里闹掰，那就放下你的女神架子吧。”
林羽沐翻了个白眼，吐槽道：“真是名门屁事多，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指腹为婚这种煞笔传统。退个婚多难？还怕对面崩出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成？”
纪幽竹沉默，没有说话。
估计整个萩海学院的人也都没有想到，他们心心念念的校花纪幽竹，早在很小的时候就指定了夫家。
“要不你换个方式，拜师也行啊。”
林羽沐又道：“人家现在受了伤，估计也动不了，如果他能主动教你，也省得你跟个自闭症一样整天推想来推想去的。”
见纪幽竹还在纠结，她又主动凑向了程依一，拜托道：“小依一，帮姐姐个忙好不好。”
程依一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向她。
她俩的对话其实她都可以听到，只是她的年纪还小，对婚约这种事情还没什么概念。
“旁边这个姐姐很不幸，她再过两个月就要被妖怪吃了，她想要从程……”
“程海。”程依一道。
“哦，对。想从程海身上学习一些打败妖怪的技巧，你能不能帮帮我们？”林羽沐笑得很谄媚。
“帮你们？”程依一很疑惑。
要是真的有怪物，直接拜托程海去帮忙就好了，她们两个为什么要自己上？
“嗯……比如他喜欢吃什么？用什么？”林羽沐试探道。
不得不说，林羽沐相当的机智，选择的切入点也相当正确。
只是……
“他喜欢吃我做的菜，喜欢用剑，因为鞭子不太熟练。”程依一道。
林羽沐：“……”
纪幽竹：“……”
这一拳，好像打到了空处。
“那他还有什么其他的兴趣爱好吗？”林羽沐笑得很尴尬。
程依一眨了眨眼睛，心虚地摇了摇头。
程海平日就不大和人交流，反而是对着她或者范疆的时候说话会比较流利一些，甚至空无一人的墓碑都可以。
总不能说他喜欢鬼混吧？
“哎哟……”
林羽沐一脸被打败的神情躺在沙发上，十分的挫败。
纪幽竹目光黯了下来，七魂丢了三魄，令人心疼。
程海起初一直在否认他的身份，说明他并不喜欢被人打扰。
若是真的和她扯上了关系，定然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要不，我们走吧。”
“急什么，等说明了情况之后被拒绝了再走也不迟。”
林羽沐起身，随手翻了翻书架上的书，继续道：“而且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一个小孩子，我们走了，遇到坏人怎么办？也不知道他这个监护人是怎么当的。”
纪幽竹不语，算是默认。
程依一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看书。
“怎么都是些恐怖小说？”
林羽沐对这些不感兴趣，走到博古架旁，拿起了一柄青铜短剑。
铜剑的剑身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它的刃口已钝，纹路被腐蚀了一半，但从敲击时发出的声音来看，依旧是硬实的。
“真货啊。”
林羽沐把剑放下，又看向了一个玉质的司南。
就在这时，身边的一个黑铁盒子发出了“咔”的声响。
“嗯？”
林羽沐徒然一惊，手里的司南险些掉到地上。
“别乱动别人的东西。”纪幽竹埋怨道。
“不是我……这盒子它，它自己动了！”林羽沐解释道。
程依一站了起来，走向了博古架。
就在这时，那盒子的活动锁忽然自己打开了。
咔！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个声音。
“快离开这，马上！”程依一高声道，
“不是，我不是故意……”
林羽沐还以为是被责怪了，正想辩解，却听“砰”的一声，书店的大门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猛然关上。
“糟了……”
程依一跑到了门后，打不开。
她当即指向自家的橱窗，大喊道：“砸窗！”
“哈？”
林羽沐没能反应过来，纪幽竹则是走到了门边，试图拉开大门。
“嗯？”
她的面色一沉，低头一看，眼前的锁并没有锁上。
眼见没有人动，程依一遥遥一指，抓起实木做成的椅子砸向了透明的橱窗。
咔！
椅子四散着裂开，但玻璃却完好无损！
“你，你……”
林羽沐指着程依一，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真的没看错吧？
刚才那椅子自己飞起来了？！
程依一上前取下了盒子，翻开了里层，里边放着一柄梳子和玩偶。
而上面，
阴气很重！
“这个盒子隔绝了阴气，难以察觉。所以昨晚和我抢电视的，不是那个小鬼！”程依一心头一凛，将里边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配合着废纸一并点燃。
“怎，怎么了？”
林羽沐本想说不要玩火，但看见程依一一脸的严肃，终究是有些害怕。
嘶嘶！
刺耳的声音忽然响起，却是客厅的电视自己亮了起来。
雪花的屏幕很快安静了下来，随后，是程依一昨夜曾见过的影像。
诡异的文字，梳头的女人，四散的难民，
还有……
那口古井！
“这画面，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羽沐不动声色地靠近了纪幽竹，脸上写满了不安的神情。
程依一拨打了程海的电话，打不通。
就在这时，那口古井里爬上来了一个白衣的女人。她低着头，黑色的长发垂至腰部，看不清脸。
她缓缓地朝着屏幕前走来，目标很明确，就是屏幕外的众人！
“啊！”
林羽沐抱紧了纪幽竹。
她想起来了！
此时这个画面，不就是午夜凶铃的镜头吗！
“都后退！”
程依一果断地拔了屏幕的电线。
然而，
并不起作用！
那只厉鬼步伐依旧，正要往屏幕外爬出！
第四十七章 后院起火
阳光自橱窗外斜斜照射而下，却没法给人带来一点安全感。
阴冷的房子里，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这……这不是真的，对，对吧？”
林羽沐躲在纪幽竹的身后，瑟瑟发抖。
纪幽竹虽然还算冷静，但也不由得觉得喉咙一阵发干。
那个白色女鬼的头，已经从屏幕里出来了！
咚！
一个折凳砸在了女鬼的脑门上，看得两个人不由得一愣。
继承了程海的剽悍，程依一手里的折凳挥得虎虎生威。
别看她年纪小，力气可不小，那可怕的撞击声，就连林羽沐都觉得疼。
狼狈地抱着头挣扎了几下，白衣女鬼终于想起了自己是个鬼，身体虚化，折凳直接穿身而过，砸到了地上。
程依一深吸一口气，正欲张嘴咬她。那女鬼却猛然抬头，没有瞳孔的双眼猛地一瞪，程依一娇小的身子猛地飞了出去，撞到了门上。
“依一！”
林羽沐从纪幽竹的后背跑了出来。
纪幽竹银牙一咬，朝着白衣女鬼跑了过去。
虽然依旧感到难以置信，但她的心理素质异于常人，可不会被这吓尿了裤子。
由于被程依一给拖延了一阵，女鬼只有肩膀部分钻了出来。
纪幽竹双腿蹬地，身体在空中旋转，修长的双腿之中，爆发力尽显！
由于有了折凳的前车之鉴，纪幽竹没有攻击女鬼的头部，而是自上往下带了一脚，将屏幕整个给踢了下来。
只听“啪”的一声，单薄的屏幕化作了一地的碎片，而女鬼似乎不知所踪。
“死了吗？”
林羽沐扶起程依一，紧张地问道。
纪幽竹还在思考，程依一却先开了口：“没用的，物理最多只能把她打伤。”
“你……认识这个东西？”林羽沐惊道。
“我……小心！”
程依一出声提醒，女鬼已经从纪幽竹身后的地面爬了出来。
瞥到身后的身影，纪幽竹条件反射地一个回身横扫，却从女鬼的身子之间穿了过去。
心中暗呼一声不妙，她的腿刚一落地，就被一股大力抓住，硬生生地拖倒在地。
刺骨的冰冷从被抓住的部位传来，纪幽竹用力地踢在女鬼的脸上，但却没有任何的效果。
突然，她的心底传来了极度危险的直觉，双手猛拍地板，身子腾空而起。随后，她整个人悬在空中，快速地旋转了几圈，重重地摔在地上。
“啊！”
纪幽竹一声闷哼，被摔得不轻。
“幽竹！”
林羽沐焦急地大喊，手足无措。
女鬼面色冰寒，还欲攻击，却被无形的力量给阻挡在外，难以寸进。
“上楼，第一个房间的床头，把那把手杖拿下来！”程依一举着双手，十分吃力。
纪幽竹点点头，正欲行动，但被抓过的腿却失去了知觉，难以站起。
“我，我去！”
林羽沐心惊胆颤地跑了出去，却因为过于紧张，在楼梯处摔了一跤。
“没事！我没事！”
林羽沐脚都在抖，但还是四肢并用地爬了上去。
而下边，女鬼狠狠地瞪了程依一一眼，令她压力倍增。
纪幽竹艰难地翻了个身，右腿仿佛被绞肉机拧过似的，疼痛无比。
刚才若不是她及时离开了地面，这条腿可能就被生生扭断了。
哒，
哒，
哒，
程依一绷着脸，一步一步地朝着女鬼靠近。
她的步伐很重，仿佛背负了千钧，艰难无比。
她可以吃掉这个鬼，前提是能把她完全制住。
“来了来了！”
林羽沐跌跌撞撞地跑了下来，手里拿着程海的手杖。
“按下把手，捅她！”
程依一艰难地张嘴，肩上忽然一沉，险些没有站稳。
“啊？”
林羽沐心头一紧，正好对上了女鬼没有瞳孔的眼睛，险些被吓晕过去。
就在这时，她身旁的墙壁里忽然伸出了一双手……
还有一只鬼！
“羽沐过来！”
纪幽竹顾不得疼痛，踉跄着朝着林羽沐跑去。
林羽沐只感觉脖子一紧，手上的手杖便被抢过，一条手臂腾空而起。
“啊！！！”
刺耳的尖叫声响彻了书斋，断了手的女鬼如同蜘蛛一般窜上了天花板，动作极其的诡异！
还未从劫后余生的惊恐中感到一丝喜悦，只听“咔”的一声，空气中出现了一片裂纹。
“快！”
程依一坚持不住了！
纪幽竹一咬牙，抓起剑朝着女鬼的脑袋捅去。
白衣女鬼抬起一只手，银白色的手杖穿着手掌而过，在她的脸部前一寸停了下来。
黑色的烟雾自伤口处升起，散发出一股恶臭，然而纪幽竹的剑却再也不能再进一步！
女鬼的身体在颤抖，眼前的裂纹也越来越多。
而天上，那只断了手的黑色鬼影已经再度盘旋，冲着纪幽竹两人奔去。
看着呼啸而来的黑影，纪幽竹不由自主地渗出了冷汗。
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死亡，
她还是第一次。
哗！
无形的壁障轰然碎裂，白衣女鬼得以脱身，冰冷的双眸盯上了纪幽竹。
程依一振开双翼，如飞燕一般截住了落下的黑色鬼影，张嘴咬去。
黑色的鬼影奋起反抗，却因为少了一只手的缘故瞬间被制，被程依一吸入了口中。
下方，纪幽竹被白衣女鬼掐住了脖子，危在旦夕！
“走开！”
程依一从未如此惊慌，如同当日程海在墓地里看到她倒下时一般。
她的双眸闪过了一抹黑色，无形的爪子凝结着骇人的煞气，对着白衣女鬼迎头抓下。
感知到了莫大的威胁，白衣女鬼放开了手，身体瞬间沉入了地面。
一爪抓空，程依一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和白衣女鬼的拉扯消耗了太多的力气，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跟我来……”
程依一扶着墙壁，不住地喘气。
林羽沐将虚弱的纪幽竹扶起，跟着她走到了墙角。
白衣的女鬼再次现身，长发及腰，双手垂悬。
朴素，却可怕。
程依一的精力即将耗尽，只能尽可能缩小屏障的范围。
林羽沐瑟瑟发抖地挡在纪幽竹的身前，眼里有泪珠打转。
和煦的阳光穿过了云层，重新从橱窗外散落而下，但却显得如此的讽刺。
她们真的能找到活下去的那一束光吗？
就在这时，身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整个书斋仿佛都震了一下。
砰！
三个女人都被吓得身体一颤，连带着女鬼一起，不约而同看向了书斋的大门。
“咦？怎么打不开？”
轰！
钢制的大门被人粗暴地撕开，范疆的手上抓着一扇门。
“原来是开反了，真是尴尬。”
白衣女鬼歪着头，似乎有点想不明白。
她的结界……
怎么会被人用蛮力给拆了？
范疆看了一眼女鬼，又看了一眼程依一，问道：“你饿了？”
“老僵！”
林羽沐张开了双手，只想冲上去拥抱他。只可惜腿软了，站不起来。
此刻，白衣女鬼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第四十八章 选择
范疆的到来，让白衣女鬼感受到了威胁。
她顾不得角落的三个女人，对范疆举起了手。
还没等她做出下一步反应，只听到“噗”的一声闷响，她的头就被锤成了面饼，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简单到离谱的战斗过程，让纪幽竹和林羽沐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范疆提起了女鬼的尸体，对程依一招手道：“依一过来。”
程依一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在遇到程海之前，他俩其实可以算是邻居，虽然不是很熟，但也知道彼此的存在。
范疆一只手把程依一抱起，对着林羽沐说道：“你，带着她出去晒会太阳。”
将程依一带上了楼，范疆把女鬼扔在了地上。
“吃吧。”
程依一摇了摇头：“程海不喜欢我吃太多。”
范疆笑了笑，坐在了床上。
“你知道为什么吗？”
程依一摇头。
“因为这些东西吃多了，你也会变成这样。”
范疆凑到程依一的身旁，指向了楼梯：“到时候，你也会像她那样，攻击下面的人、攻击程海、还有我。”
程依一吓坏了，身体往旁边一挪，离范疆和那具鬼尸远了一点。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吃吗？”范疆又道。
程依一还是摇头。
“因为你可以做出选择。”
范疆温和地笑了笑，继续道：“我当年刚成为僵尸的时候，可没有一点理智。我杀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想杀我。
后来我恢复了意识，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那个时候，但凡是听过我名字的人，都在唾骂我。甚至连我自己也认同他们的想法，想过说要自我了断。
但最后，我想通了。
我不喜欢作恶，但我喜欢活着。我不喜欢杀人，但要是谁非要逮着我的过去来伸张正义，我也不介意让他滚下地狱。
这一百多年来，若是我还是被那无用的罪恶感束缚了手脚，那今天，我就不复存在。而你会死，外面的两个人也会死。”
程依一皱起了眉头，没能理解范疆的意思。
“我是在被动和无意识的情况犯下的恶，而你不同。你是黑暗的载体，只要成长起来，你本身就是恶。”
范疆看了她一眼，程依一已经抿起了嘴唇。
“但是你可以和我一样，做出选择。
我抛弃了过去，你也可以抛掉那个狗屁的未来。
只是这个过程会无比的困难，你若是连面对它的勇气都没有，可别指望它对你留情。
就和那个胆子很小的林羽沐一样。在你们都脱不开身的时候，要是她多犹豫一会，你们根本创造不出反杀的机会。虽然，最后还是没打赢……”
程依一一愣，问道：“你刚才一直都在？”
“嗯哼~”
范疆耸耸肩。
程依一张了张嘴，然后锤了他一下。
“坏人。”
“哈哈哈……”
范疆大笑起来。
见证了那么多的死亡，他若是喜欢救人，早就去当超级英雄了。
不值得他救的人，死了也罢。
想罢，程依一跳下了床，走到了白衣女鬼的身前。
范疆已经把利害说得很清楚了，吃掉高等级的鬼，她将会加快失控的速度。但不吃，也就是消极等死而已。
程海明知如此还是收留了她，自然也会希望她能够改变这个结局。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不要告诉程海……”
最后嘱托了一句，程依一禁不住困意，倒在床上睡去了。
就如程海在外面会偷偷抽烟一样，程依一也需要自己的小秘密。
笑了笑，范疆关门出去，给程海发了条信息。
“喂，老程，你家后院着火了。”
……
火急火燎地从学校赶回来，程海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为什么？我明明到处都看过了。”
“这个。”
范疆把那个黑盒子放在了茶几上，“你再看看？”
程海眯起了眼睛，什么都没有。
随后他把盒子打开，顿时涌出了一股阴气。
“这是什么？”程海呼吸一滞。
这该死的玩意，禁忌之眼竟然看不穿！
“死魂盒。”
范疆拉近了盒子，里边有一道极其复杂的阵法。
“这玩意可不单纯是用来收押灵体用的，这个阵法其实是一个门。它联结着一个空间，盒子封闭的时候两个空间是完全隔绝的，所以你在外面看不到她。”
“……”
程海一头靠在沙发背上，摸了摸口袋里的烟，又放了回去。
这倒也不能全怪他，他才接触这个世界没几天，远不如范疆这般见多识广。
思索了片刻，程海起身，将博古架上的东西连同清理出来的原房主的物品一同搬到了后院，也不管是否贵重，一把火全烧了。
客厅里，纪幽竹正在用热水泡脚，脖子上也围了一条热毛巾。
她的嘴唇有些发白，精神不振。
据范疆的说法，她是受到了阴气的侵蚀才会这样，用点生姜水浸泡受伤的部位，白天再多晒点太阳就好了。
她的身边，林羽沐被吓得不轻，双眼红红的，哭了好几遍。
处理完隐患之后，程海很过意不去，对着两人鞠了个躬。
“把你们卷进来，非常抱歉。”
他就不应该作死买这种房子，更不该和正常的人类接触。
“这种事情……只能说是意外吧。”
纪幽竹虚弱地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
程海看了一眼仰在沙发上发呆的林羽沐，说道：“我有办法让你们忘掉今天的事……”
这种记忆对寻常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一个不好，甚至会引发精神疾病。
如果她们同意，可以等程依一醒了再让她去帮忙。
不想，林羽沐却坚决地摇头，看向了纪幽竹。
她们下午商量好的事情，可还没跟程海提呢。
“不用了，我们走吧。”纪幽竹摇头道。
林羽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她自己的人生，
还是让她自己决定吧。
“我送你们吧。”程海站起身。
眼下天色已暗，范疆暂时也不会离开，他有这个责任送她们回去。
两个女孩身心俱疲，倒也没有拒绝。
打了一辆车，停到了萩海学院的校门。
程海扶着纪幽竹的一只手，将她架着行走，还能行动的林羽沐慢慢地跟在他俩的身后。
两个女孩都是毫无争议的校花级人物，他们这一行格外的引人注目。
有人上前搭讪，企图抢下扶女神回家这一神圣的使命。然而纪幽竹只是一个眼神，就把这些想桃子吃的全都给劝退了。
她现在很矛盾，也很烦躁。
她之所以会默许林羽沐的提议，自然是不愿接受被他人安排好的未来。
只是下午又发生了那件事之后，现在提出来，又未免有些趁火打劫的别扭感。
或许和林羽沐说的一样，她就是那么一个弱小却高傲，没法拉得下脸的人吧。
宿舍区已经在眼前，这段意外而短暂的旅程，也即将抵达终点。
“管理员不让进去，就交给你了。”
程海放下了纪幽竹，将她还给了林羽沐。
就在他转身离去时，纪幽竹终于开了口。
“请……等一下！”
第四十九章 启程
“啊？”
程海僵硬地转过身来。
虽然因为下午的事情，他对这两个女孩心存愧疚。但万一她俩对他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他也是相当困扰的。
“我想要拜你为师。”纪幽竹坦言道。
“拜我为师？”
程海微微一愣，随即拒绝道：“我这行可没你想的那么好玩。”
他也是没得退路了才走进的这一行，一个拥有大好青春的女孩，哪犯得着作这种死。
况且，他的死灵巫术也没法教，神降就更不用说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开挂玩家而已。
“不，你误会了。我想学的是你上次在武馆的战斗技巧。”
踏出了第一步，纪幽竹仿佛也轻松了许多，解释道：“因为某些原因，这对我很重要。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只要你肯教我，我愿意……”
“那个啊……可以倒是可以，但……”程海揉了揉眉心。
他倒是没有什么忌讳。反正也是莫名其妙得来的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如果她真的想要，就当是赔了今天的罪吧。
“我现在的样子你也见到了吧？那份力量是我临时得来的，现在已经消退了。现在技巧我倒是记下了一些，不过缩了很多水，如果你还想要的话，我晚点总结成文字发给你。报酬什么的，就不用了。”
“非常感谢！”纪幽竹诚恳道。
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凭她的天赋，掌握了原理，也未必推敲不出来。
总比没有好。
“行吧。”
拿到了联系方式后，程海便离开了。
他和她们，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吃力地将纪幽竹扛进屋，林羽沐和她一同倒在了床上。
摸着纪幽竹的头，林羽沐吃吃地笑道：“自闭的女儿终于长大了，娘很开心。”
“滚！”纪幽竹白了她一眼。
“虽然你是个憨批，但妈妈依然爱你。”
“还妈妈呢，看白天把你给吓的，看到老僵的时候就差没喊爸爸了。”
“你血口喷人……”
“是吗？按照你的尿性，明天还不得把他的榜一给刷出来。”
纪幽竹眼神笃定，一转攻势。
一起睡了这么久，谁还不知道点底呢？
“呵，这你就小看我了。”
林羽沐冷哼一声，昂首道：“老娘现在就去刷。”
有钱人的闺蜜，就是这么任性。
……
“饿了自己回墓园，不要去危险的地方。有什么事就找老僵，知道了吗？”帮程依一整理着衣服，程海不知道第几次嘱咐道。
大约也就两天的旅程，看着跟生离死别似的。
“嗯。”
程依一倒也是有耐心，没有打断他的唠叨。
一直看着她走进了教室，程海这才往车站方向赶。
柳城离萩海不近，在版图上也已经到了血月的势力范围。
下了火车，程海一路辗转，又来到了最近的汽车站。
杨天广所提到的柳城老宅位于宥马乡，不仅没有车能直达，坐大巴到最近的布彬县都需要大约四个小时的时间。
麻烦的是，程海到达的时间很不凑巧，上一班去布彬县城的大巴刚好发车。要等下一班，就得两个小时之后了。
“等就等吧。”
程海感叹一声，正欲买票，身边却跟上了一个人来。
“靓仔，去哪里鸭？”
来人是一个身材矮小的黑瘦女人，脸上满是旅途的风霜。
程海没有理会她，继续往售票窗口走去。
他虽然很少出门，但也知道这些人。
他们一般都是黑车的司机雇的，拉到客人会有分成。
站内大巴的检票员偶尔也会干这种事，因为没经过车站拿到的钱没有记录，存在操作的空间。再加上他们是到点发车，避开了繁琐的排队，也能多载几个客人。
见程海要走，黑瘦女人跟了上来，喋喋不休：“你说说去哪呀。我们这能到螺湾镇，也能到宥马乡，马上就可以发车的，不用等。”
“嗯？”
程海停下了脚步。
眼下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再等两个小时就十二点了，他在布彬县下车之后还要转车，等到宥马乡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如果不需要动用特殊手段的话，办事还是白天比较方便。
所以他有点心动。
“到宥马乡要多久？”
“我们这边去的点比较多，会比较慢一些，不过因为是直达，下午三点左右就能到。”黑瘦女人顿时来了劲。
“行吧。”程海答应下来。
现在的他，时间很值钱。
在女人的带领下，程海走出了车站，站在路边等待。
过了五分钟，一辆大巴从车站里开了出来。再一看时间，十点零七分，是偷跑的黑车没错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车上的人还不少，几乎都要坐满了。
寻了一个空位坐下，程海翻出了巫术笔记，安静地研习着。
车上的乘客大多年岁不小，估摸着文化程度也不高。否则现在又不是买不到票的春运时期，除了程海或者在逃人员这种有难处异类，也多少人会贪这种小便宜。
汽车缓缓地启动，没出二十分钟便上了高速。
车内的屏幕上播放着电影，但那老旧的电影碟片显然无法满足那些不甘寂寞的人们。
有的人将窗户打开，如若无人地抽着烟；有的人脱下了鞋，也不管周围的人是否能容忍其中的恶臭，自我感觉良好地瘫着；还有的人将手机的声音调到了最大，伴随着屏幕里传来的阵阵猴笑声，笑得像一只猴。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堕入黑暗，想挣扎无法自拔。我曾经日天日地日那野草野花……”
随着一个戴耳机小哥的忘乎所以，售票员终于难以忍受，起身向着他走来。
“这位先生，这里不让吃东西。”
出乎意料，被售货员警告的是唱歌小伙身边的那人。
“啊？我？”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抬起头来，一脸的疑惑。
“对，你在车上吃东西会影响到其他人。”售票员的理由十分充分。
“我这东西也不带味道啊！那个人还有脚臭呢，你不找他找我？”
胡渣男也是火大，车上一大堆奇葩，怎么着也不该轮到他啊。
售票员却丝毫不怵，冷冷道：“这是我们的规定，如果不服，可以下车。”
胡渣男一看车窗外，高速之上车来车往，在这里下车不是要他命吗？
这黑车，气焰十分嚣张。
第五十章 幻境交锋
喧闹的车厢内，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黑车！你们这是黑车！”胡渣男异常激动。
“我们的手续和牌照可都是齐全的，你可不要乱说。”售票员不屑道。
“你不怕我报警的吗！”
“你报。要是我被处理了，我叫你爸爸。”
售票员双手抱胸，有恃无恐。
胡渣男虽然很愤怒，但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忍下来。
售票员见状，这才没再刁难他，摆出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也不是不让你们吃东西。我们这是长途客车，去的点很多，等会到了服务站，自然会有东西吃的。现在快到饭点了，你一个人吃着，那饿着肚子的怎么办？你也得为他人想想。”
随后他看了一眼周围，指着一个老头道：“还有你！把鞋子穿上，弄脏了座椅小心我找你赔钱！”
其实，他也忍很久了，只是不想太早的触众怒，一直没有说。
见识过售票员的厉害，老头也只能收起了脚。任由强风吹了一阵，那个的味道才渐渐散去。
看着车里发生的闹剧，程海不禁笑了笑。
胡渣男如此轻易的退缩，像极了他阴人时的样子。如果说他真的是在套话，也不知道他对上这群扎根已久的毒瘤，胜算会有几何。
大巴继续前行，驶进了一条山路。
即便是精力旺盛的老大爷，经过了这么久的颠簸，也放下了吵闹的手机，昏昏欲睡。
一只飞鸟猝不及防地撞在了挡风玻璃上，然后被巨大的风压刮了下来。
司机往窗外探出了一只手，那飞鸟就被他抓到了手上。
“呵……”
看着已被自己的骨头刺穿的飞鸟，司机的嘴角微微一扬，一口将头给咬了下来。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程海握住了手杖，猛然睁眼！
细微的动静，让车里的人都转过了头来。
他们的双眸泛着绿光，犹如饥饿的狼群，对着他虎视眈眈。
程海警惕的站起，刚要拔剑，眼睛却忽然闪了一下，顿时止住了动作。
“太久不来那个了，我都差点给忘了。”程海重新坐下，眉头微微颦起。
借助着梦境掌控的被动，他意识到了这是个幻觉，但却没能成功从中脱身出来。
“最开始的两次幻觉，我在受到环境的干扰后就直接醒了。而往生街的那一次，异兽商店的老板和小爱的搭话都没能叫醒我，一直到我意识到是幻觉后才能够脱身。这一次，破解条件又是什么……”
正思考着，他身边的人忽然痛苦的咽呜，身体肉眼可见地鼓胀起来。
不仅是他，整辆车的乘客都发生了同样的变化！
他们的皮肤长出了大量的毛发，颌骨向外伸展突出，獠牙尖利，煞是骇人。
“害怕黑夜女士，就给我整了一个黑夜女士；想睡觉就找了个女鬼给我唱歌；想上厕所就把厕所给我整没了。现在到了血月的地盘，所以是狼人么？”程海皱起了眉头，总结了一个无用的规律。
狼人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创造他的主人。
在瘦长鬼影的幻境里，
不反抗，会被杀。
反抗，他的身体也会跟着动作，现实中的人就会惨死他手。
不到万不得已，他可不想屠了整辆车的人。
“嗷！”
坐在程海身边的狼人挣脱了安全带的束缚，猩红的巨口中喷散着热气，一口就咬向了他的脖子。
程海单手一抓，扯着它的手臂卡住它自己的脖子，一掌摁在了座椅上。同时，手杖的尖端往身下一刺，一只活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来。
“暗术，束缚。”
随着程海的话音落下，除了司机外的人都被一股黑气绑在了座位之上，动弹不得。
只是他们在幻境中的身份可是力大无比狼人，拼命挣扎之下，这点阻碍也许困不了他们多久。
看着已经腐烂成泥的鸡哥，程海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准备的活物不多，如果这个幻觉持续的再久一些，他可就没有多少施法资源了。
利用死灵巫术对抗幻觉，显然不是个正道。
“梦境控制，不该只有这个程度。”
程海集中了精神，试图创造出什么东西。
然而却不起作用。
“一级的能力还真是不好用……”
程海撇撇嘴，嘴里忽然出现了一根烟。随后他伸出了一根食指，其上燃起了火焰，顺手就给点燃了。
初级的控梦，在鬼影的主场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如果想升级，至少还得再干掉一只才行。
麻烦。
暴躁的咽呜之声不绝于耳，刺耳的磨牙声令人头皮发麻。
已经有好几头狼人扯烂了座椅，即将挣脱束缚。
而程海却稳坐原位，如同即将交卷的高考生一般，琢磨着破局的关键。
“嗷呜！”
“嗷呜！！”
“嗷呜！！！”
第一头挣脱的狼人仰头长啸，周遭的同类争相呼应，好像是在比谁嚎得更大声似的，一时间无比的吵闹。
“太吵了，能不能来点刺激的。”程海皱眉道。
话音刚落，程海心中警兆突生，赶紧低下了头。
只听到“噌”的一道破风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自他的上方快速掠过。
再抬头时，笨重的大巴仿佛被人一刀斩断，变成了敞篷。而那些站着的狼人们，脑袋已被齐刷刷地削断，跟随着漫天的血雨在空中飞舞。
“这可……真够刺激的……”程海不禁咋舌。
这车被刀成这样还没翻，牛顿见了怕不是得气得活过来。
这一次，司机不再是特殊的那一位。他死后，敞篷车带彻底失去了控制，带着一车的头颅，朝着前方的山崖冲锋而去。
“我懂了。”
程海想明白了答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双腿一蹬，很轻易地跳出了车外。
只是脚下，是看不见底的悬崖！
“虽然是低级的能力，但挑战一下牛顿总能做到吧？”
程海低喃着张开了右手，一颗飞舞的头颅竟毫无理由地调转了方向，落入他的手中。
“很好。”
程海看着眼前的狼头，那颗头却仿佛活了过来一般，露出了惊恐之色。
“别怕。”
程海微微一笑，手掌上泛着黑色的浅光。
“巨怪之手。”
轰！
一只巨手击穿了山石，稳稳地将他接住。
乘坐着巨手返回了地面，程海就听到了巨大的鸣笛声。转头一看，两辆肌肉大卡正一左一右地冲着他撞来，看那声势，是想要将他压成肉饼！
“还没结束吗？”
程海耸了耸肩膀，拧巴得像一个苦瓜的头颅仿佛正在哭泣。
“虽然看着差不多用完了，但挤挤总还是有的吧？”
只听“轰”的一声，山崖震动，无数的巨石飞落而下，两辆重卡以极其亲密的方式结为了一体。
“我说嘛。”
程海的虚影从两辆卡车中钻出，随手扔掉了手中的枯骨。
而现实中，程海也终于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