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云家废材女 神武大陆。 偏僻的乡村山野脚下,一座简陋的木屋,塌上盘坐一个粗简麻衣裙少女。 少女手指轻动,失控的灵气乱蹿,噬心蚀骨的钻心痛,豆大的冷汗从她细腻光洁的额上沁出。 少女云凌霄垂下眼皮子,掩住深邃漠然的眼眸。 屋外的院子里站了一男一女,眉眼容貌有几分相似。 一袭墨宝蓝色华服的英俊男子是云凌霄的亲生父亲云明熠。 一身粗简灰色麻裙的女子颜色清丽,只是身带浓郁病气,犹如弱柳扶风,她是云凌霄的亲姑姑云明曲。 “当年和离,霄儿尚小,我本要带她一起去青云城,将她养在李氏屋内,也能熏养出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可凌氏不肯,非得将她攥在手心里,又不加以调教。 如今将霄儿养成了个不思进取、成天打架斗殴的假小子,生生将她养废了。 你看她,哪有一点姑娘样? 如今又要我带回青云城去,这不是给我丢人现眼吗?” “大哥,怎么说霄儿也是云家的嫡长孙女,如今她母亲凌氏离世,我这身子又怕是拖不了多久。 怎么,她也是你亲生的女儿,身上流的是你的血脉。” 云明曲清瘦的身子,折腰低眉,耐着性子向着自己的兄长求情道。 若是不仔细听二人的谈话,只是看二人的神情,倒让人以为云明曲在为自己的女儿求情。 云明熠沉吟一会儿,望了望屋内桀骜不驯的少女,又望了一眼自己病弱的亲妹妹,满心的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云家除了这个妹妹,无人愿意收留这个逆女,如今妹妹病入膏肓,眼见是难长久的人,如就此拂袖而去,只怕是要坏了他的名声。 而今,他的宝贝女儿云润霖正在求拜名师,半点马虎不得。 绝不能为了云家两个废材女子折了他聪慧的霖儿的大好前程。 废材逆女不堪受教,从他进门的第一眼,就是肆意地冷眼,招呼都不带打一声。 倒是对他这病弱的小妹云明曲的话能听进几句,不若一并带去青云城,也好管教这逆女一二,他也捞个顾惜手足的美名。 如此细细盘算,云明熠便大发慈悲地对着云明曲道: “你这身子骨,养了这么些年,仍不见好,这一次,与我们一同去青云城将养吧。” “谢谢大哥。” 云明曲屈身作揖,感激涕零。 云明熠昂首挺胸立在院子里的竹林下,迎风摸着下颌的小胡须,神情傲然,仿佛是世间伟岸的男子。 云家本是这乡野间的一个小户,却养出了云明熠这样的入镜高手,是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自从进阶入境后,前往青云城历练,两年后归来,便与发妻凌氏和离,迎娶了青云城大户人家李氏。 又在青云城置宅立府,也算是光耀了云家祖宗。 有父神威如此,却不想凌氏将长女养成废材一个,约莫是凌氏血脉平庸的缘故。 总是不及青云城大户人家李氏所出的女儿云润霖,天生聪慧,资质过人,小小年纪已经是炼体三阶,有乃父之风。 云明熠双手交叠置于腰背之后,威风凛凛地跨入屋内,睥睨斜视塌上盘坐的少女。 因为修行无方,灵气犹如不受控制的野兽,四处游蹿于经脉间,混乱无章。 犹如他早年的幼妹云明曲,稍是不慎,废了一身修为不说,还落了个终身的病体。 云明熠眉头微蹙,右手伸入广袖里的囊袋摸了一个玉骨白瓷瓶,心有不舍。 犹豫几息,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终归是他的女儿,身上流着的是他的血脉。 不忍她走上幼妹的老路。 云明熠摸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白玉瓷瓶,心有痛意地扔在云凌霄身旁塌上。 瓷瓶在塌上滚了两圈,跌落在地上。 云明熠趾高气昂,犹如富贵路人施舍街边乞丐般高高在上。 “这个是难得的良药,能压制你体内的乱窜的灵气。 给你三日休养,三日后,我们启程去青云城。 届时再给你和你小姑姑找个医家调理。” 云凌霄娇俏的少女粉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 微微的弧度里充满了狂妄不羁。 传承了凌氏基因绝美的长眉明眸,却挂着一副“别惹我”的年少张狂。 云明熠看着几为废人却眼露嚣张肆意的女儿,心头一股怒火急窜而上,顿时肉疼他送出的那个玉骨白瓷瓶。 那个玉骨白瓷瓶,他每年都会不辞辛苦地去为他的小女儿云润霖求取,价值万金。 如今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给了这个废材。 云明熠忍不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屋里盘坐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冷笑。 忍着噬骨之痛捡了从塌上滚落在地上的玉骨瓷瓶,送到鼻尖轻嗅。 洁白无暇的眉宇微卷,眼露不屑,修长的手,白皙若雪,骨节分明,五指微动,掌心一扬。 玉骨瓷瓶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准确无误地落入到煎药的柴火堆里。 顿时黑色的瓦煲下蹿起一抹青色火舌吞卷了瓦煲数十息方缓缓退下。 “霄儿.......你.......这又是何必呢?” 云明曲入屋内见状,瘦弱的手抓了一个水瓢,舀了一水瓢水小心翼翼地浇在黑色瓦罐上降温。 青色火苗狂肆,数十息便几乎要烧干了瓦罐里煎着的药。 这是最后一副了,她终归不是忍浪费。 云凌霄见到一直守护在她们母女身边未有离弃的小姑姑云明曲。 嘴角的邪魅缓缓地收回,垂下眼眸,默然不语。 云明曲左手拿着湿布解开瓦盖,右手又舀了一瓢干净的水,煎了好一会儿,又倒在一个缺了个小口的碗里。 晾了一小会儿,缓缓地递给云凌霄。 一碗浓黑的汤药带着刺鼻的焦味,温润不烫手,却让人有些恶心,这汤药或许对旁人有些帮助,但对她云凌霄,实在没什么益处。 云凌霄,盯着这碗令人发呕的黑色汤药,深吸一口气,一口干掉。 云凌霄偷偷地瞥了一眼云明曲,小姑姑应该没银两去抓这破汤药了。 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终于可以从这破汤药的折磨中脱离出来了。 002 入云府 三日后,两辆马车停在青云城云府前。 云府的管家率领着几个婆子丫鬟已经候在府邸的大门口,见云明熠下了马车,赶紧地迎了上去。 云明熠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从马车上下来的云凌霄和云明曲,嘴角忍不住一抽。 他明明让下人给这姑侄二人送了体面的衣裳,都是青云城最时兴的衣料和款式,可眼下姑侄却都是一身素白棉裙。 若非在袖口和裙䙓处浅浅的绣了花纹,咋一眼望去,还以为是戴孝呢! 比乡野间的麻布衣裙是好些了,可在这青云城里,这装扮比体面的下人都不如。 上不了台面啊! 云明熠眸色鄙夷,嘴角抽动,仿佛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拂了拂袖,跨着威武的步伐入府而去。 管家率领婆子丫头给云凌霄和云明曲请了个安,给老婆子使了个眼色,就随着云明熠的身影而去。 老婆子指挥了丫鬟去取随车的包裹,却发现姑侄二人,只有云凌霄身上的一个包裹,随身挂在身上,不予下人接手。 老婆子笑盈盈的脸上,眼底压着一抹嘲讽之色,引着人从侧门入府。 云凌霄望着老婆子的身影,并未随行,而是扶着云明曲,撩了裙摆,跨了正门门槛而入。 老婆子一回头,看见云凌霄跨正门而入,当即怔了一怔,乡野来的丫头,心里倒也知道规矩,又见她撩裙有如男子撩袍,很是乖戾,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微微的鄙笑。 云明曲看到老婆子嘴角的那么轻笑,手不由自主地攥了攥裙摆。 走过了几段回廊,路过一个繁花盛开的紫薇苑,前院子里姹紫嫣红的紫薇墙下,摆着一架名贵的古琴。 琴身光洁圆润、琴弦在日光下银光闪闪。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兰香笑。 是那名唤“玉碎”的古琴。 云明曲无意识地停下脚步,眼眸望着古琴,眼瞳却有些飘渺,渐渐地失了神。 “姑小姐,也抚琴?” 老婆子停下脚步,微笑问道。 云明曲收回失落的眼神,有些局促,“不善抚琴。” 老婆子轻哂一声,不再多言,继续领着人往深处走,走了许久,才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小院子,院子门口挂着一个破旧的排便牌匾,写着“落兮阁”三个字。 院子看着是没怎么整修,有些陈旧,却比乡野间的木屋要好上许多了。 老婆子留下两个丫鬟,春花和秋月,便回去复命了。 云凌霄扶着姑姑进了屋子,安置了姑姑在塌上休息,将身上的包裹随意地甩在桌子上,立在窗口,一双乌黑的眼睛滚滚转地打量着后院的一块空地。 春花伶俐,赶紧地取了桌子上的包裹归置去,云明曲轻轻咳嗽了几声。 春花停下手,顺手地倒了两杯茶,取了一杯奉上给了云明曲,又取了一杯奉给倚在窗边的云凌霄。 云凌霄漫不经心地接过茶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后院的空地,半分移不开眼。 春花笑盈盈地看着屋子里的两位主子。 云明曲喝了茶,春花麻利地接过茶盏,立着候了好一会儿,方听到云明曲轻声说道: “以后辛苦两位姑娘照顾我们姑侄二人,我们在乡间自己方便惯了,两位姑娘就自己忙去吧。” 秋月轻轻地做了个万福,便要退去,见春花仍候在屋内一动不动,悄悄地伸手拉了她一下,春花轻轻地推开秋月的手,笑盈盈地看着云明曲。 云明曲心里苦笑一下,抬手招了招,春花小碎步上前弯腰听命。 云明曲从蜡黄的食指上退下一枚小小的银戒,放在春花的手心里, “我来得匆忙,未曾准备什么,这枚戒指就给两位姑娘了,以后辛苦两位姑娘多加照顾。” 春花原本笑盈盈的小脸顿时僵了几分,眼里的笑意渐渐消退,冷了一小会儿,才缓缓地退出屋子。 秋月看着春花离去,便赶紧地跟了出去。 两人的脚步声尚未远去,屋子里就听到春花的声音, “我就没见过这么寒酸的主子,一个破烂银戒指也好意思打赏两个人,这还得让我掰成两半不成?” “春花姐姐,你小点声,屋子里的主子该听见了,多不好?”秋月憨憨的劝阻声响起。 “听见了又怎样?她好意思拿出手,还不好意思让人说了?” 春花声音里充满鄙视和不耐烦。 云明曲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舟车劳顿,身子很是疲乏不堪,便自己躺在榻上休息,没过多久,便入睡了,呼吸有些急促不稳。 云凌霄轻移脚步到塌边,帮云明曲盖好被子,掖了掖被子,缓缓放下帷幔,走到桌旁,打开包裹,取出一个白瓷瓶,倒了一个碧绿幽光的珠子出来,放在香炉里焚香。 幽幽清香袅袅而起,缓缓地弥漫了屋子。 塌上的云明曲深卷的眉心渐渐舒展开,呼吸慢慢地顺畅起来。 云凌霄这才走出屋子,随手关上门,往春花离去的方向而去。 春花正前往前厅的路上,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张口就骂道: “哪个瞎了眼的贱人........” 春花骂了一半的话,忽然停了下来,碰见云凌霄一双幽深而邪魅的眼瞳,脊背莫名地发凉,结结巴巴地说道: “小.......小姐........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云凌霄漫不经心地问道,眼角挂着的邪魅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不......不是.......府里来了贵客,夫人正在招呼,小姐还是先回落兮阁,免得冲撞了贵客。” 春花细声细语地说道,没了离开落兮阁时候的张牙舞爪。 云凌霄并未在意,并不往前厅去,也不退回落兮阁,径直往云府大门方向走。 忽然,身后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少年声音。 “这又是哪个妹妹,长得如此俊俏?” 003 退婚书 云凌霄回眸一望,前厅门口立着一个华衣贵妇、一个曼妙少女和几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贵妇一袭墨绿锦缎霓裳裙,头挽着吉祥如意髻,三根金颤颤的金镶翡翠缠丝宝钗斜斜地插在髻边,很是贵气,年约三十出头,眼角带有媚态,别有风流韵味。 正是云明熠地续弦妻李氏。 李氏旁边立着一个少女,眉眼与李氏有几分相似,一袭绿烟色的纱裙,挽的是垂云惊鹄髻,碎玉珠翠零星点缀,娇贵动人。 她正是李氏所出之女云润霖。 云润霖身边隔了一小段距离,立着三个少年郎,个个俊朗英气。 说话的是一个摇着玉扇的水墨色少年李长空。 李氏对着李长空浅浅笑道: “这是霖儿的姐姐,云凌霄,今日刚从乡下老家过来。” “云凌霄?” 另一个浅蓝锦衣的秀气少年念了一句,忽然脑子一亮,猛地拍了中间的白绸锦衣少年肩膀。 “五哥,她和你未过门的媳妇一样的名字,这么巧?不会真就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吧?” 云凌霄眉眼一挑,斜眼望向那个被称为“五哥”的少年。 少年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长眉下,狭长的眼眸犹如潺潺流水晃晃,薄薄的红唇微微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翩翩白衣立在微风中,矜贵的气息自然流露。 “花公子说笑了,小女粗野,怎么配得上宁公子?大概是同名同姓吧。”李氏温柔笑道。 少年一双慵懒的丹凤眼微微地望着云凌霄,眼神轻轻地扫过云凌霄广袖里攥着银戒指的手心,笑了笑,并不言语。 “宁澈?”云凌霄斜眼问道。 “嗯。”宁澈轻声应道,声音里带着散漫。 “不是吧,真是我五嫂啊?” 花倾落眼睛一跳,细细地端详起云凌霄,一身素白色棉裙掩不住倾国倾城的美貌。 “不过,我家五嫂长得真是标致,模样配得上我家五哥。” 云凌霄嘴角撇起一抹不耐烦的神色,什么都没说,就快步往大门口走,出了府门去了。 .......... 云凌霄是在落日时分回到云府的。 一脚刚踏进院子,听到了屋里对话声。 云明熠问道:“霄儿,什么时候和宁家的公子定了婚事?我怎么不知道?那宁家是什么底细,你可知道?” “那是大嫂在世时候订下的婚事,大嫂一走,谁也不知道其中的情况。” 云明曲低声说道,沉吟了好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从广袖里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 “这是两年前,宁家送来的退婚书,送来的时候,大嫂已经辞世两月有余,退婚书便送到我这里了。” 云明熠顿生脸色铁青。 这叫什么事?这个废材女儿,不仅乖戾,还叫亲家给退了婚! 若是等闲的旁人,遮遮掩掩也就过去了,偏偏这退婚的公子是岳丈家李府嫡长孙李长空的至交好友,简直是颜面扫地。 云明熠气得是连退婚书看都不看一眼。 云明曲蜡黄的手,讪讪地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正要往回收起退婚书,却被大步流星进来的云凌霄一手取了过去,随手一折叠放入广袖中。 云明熠看到刚从外面回来的云凌霄,一腔怒火倾泻而出。 “你这个逆女,不好生在家呆着,还出去丢人现眼?你看看你的样子,但凡有你妹妹的几分乖巧上进,也不至于让人家退了婚。” “大哥.......” 云明曲开口,却不知道从何劝起,这本就是乱糟糟的一团麻。 云凌霄不算乖巧,可在这亲事上,却是没有什么错的。 云明熠气打一处出,随手抓了桌上的茶盏,往地上一摔,茶盏触地破碎,溅起细细碎碎的陶瓷碎片,溅了一地的茶水。 “这些日子,没有我的同意,不许出这个院子,好好修身养性。” 云明熠拂袖而去。 看着云明熠走远了,秋月才小心翼翼地进来收拾地上的碎片和茶水。 待秋月收拾好出了屋子,云明曲才艰涩地开口。 “霄儿......姑姑不是有意要瞒住你的.......” “姑姑不必忧心,此事交给我处理,您只管放心养着身子。” 云凌霄脸色未变,仿佛毫不在意。 004 缺个暖床的丫头 夜幕降临。 落兮阁较为偏僻,挨着个小丘林子,因着没什么人往来,月上树梢的时候,已经能听见虫鸣声。 春花窝在小厢房里,睡得正香。 秋月憨憨地摇了摇她的手臂,将春花从睡梦中摇醒了。 “春花姐姐,主子在屋里睡着,我们在这里偷懒好吗? 是不是该去屋子门口给主子守夜呀? 府里规矩严,要是给夫人知道了,会扒了我们一层皮的。” 春花翻了个身,懒懒地不理会求月,想继续睡。 秋月脑海里翻起去岁紫微苑中的旧时,心里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你还记得去岁的事吗?紫薇苑里若芷吗? 她就是给咱们家小姐守夜,偷了懒,害得小姐着凉,生了风寒,活活给打死了。” 春花嘴里吐出一声嗤笑。 “那是给润霖小姐守夜,不是给这乡野来的丫头守夜。 这乡野丫头能跟我们千娇万贵的润霖小姐比吗?润霖小姐是谁呀? 那是青云城城主的外孙女,天生丽质,又天资聪慧,在青云学府展露头角,前程不可限量,自然是不能马虎的。 可这乡野来的丫头,粗野不堪,我看着就是一抔烂泥,哪里能跟润霖小姐比了。 又不是夫人所出,别说是生了风寒了,就是夜间让采花贼钻了闺房,只怕夫人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你就放心地睡吧,何苦为难自己?” 秋月吐了吐舌头。 “我可不敢,咱们家的姑小姐看着是个好近亲的,咱们的大小姐,我看着有点怕。” “怂骨头,”春花低低地骂了一句。 “有什么好怕的!那姑小姐,一把年纪了,都不出阁,留了个病怏怏的身体拖累人,一看就是个头脑蠢笨的。 近朱着赤,近墨者黑,跟着个蠢笨的货,咱们那大小姐,到头来估计也是要跟她姑姑一样,也要做个嫁不出去的黄花老闺女。” 春花越说越得意,发出嗤嗤地耻笑声。 “听说,她让表少爷的挚友宁公子退了婚.......” “那宁公子容貌风流,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能让长空少爷结交的,非富即贵,瞧上一眼,就让人忍不住地心生爬床念头......” “.......“秋月无语地看着在塌上扭捏发骚的春花,忍不住地汗了一下,转身就要离开。 “你去哪儿?还去给病秧子和乡野丫头守夜?你一身贱骨头,不糟践自己不爽快,是吧?”春花一只手抓着秋月。 秋月央求道:“春花姐姐,你是从夫人身边王嬷嬷底下出来的人,任是谁,都得给你几分面子。 我可是孙姨娘屋子里因着蠢笨被打发出来的,可比不上你,若是再被打发出府,就没活路了。” “不许走!”春花蛮横喝道。 “你也知道,我是夫人屋里出来的人。 如何不知道,我的意思便是夫人的意思。 你伺候好她们,不是让夫人心里不痛快吗? 得罪了夫人,那才叫没活路呢! 我让你睡,就睡!” 秋月一双茫然的眼睛转了转,犹豫了几分,又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我柴房睡。” 落兮阁小,下人房设在柴房内。 如今二人所在的,是厢房,并非下人能用的。 秋月胆小,不敢擅用,她轻轻地推开春花的手,往柴房走去。 春花看着秋月小心翼翼的背影,撅起嘴角,骂道:“怂货。” 又低低地念叨道: “不就是一个小厢房吗?有什么不敢睡的。 要不是这云府没有少爷,以我的美貌,爬了少爷的床,别说是这破院子的小厢房了,那怎么也能分一院子住住。” 春花渐渐神色恹恹,扯了扯被子。 忽然一眼望见窗纸上闪过一抹黑色的影子,身姿妖冶如魅、急如闪电。 只是一眨眼,就没了。 春花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窗纸上斜斜地映着几抹树枝倒影,虫鸣声阵阵,自言自语道: “大约是树影吧,这世上哪有鬼魅?” ......... 青云城最为壮丽的府邸,城主李啸的府邸。 李府府邸惊风苑的屋子里,精致的乌木塌上斜斜地倚着一个慵懒的英俊男子。 男子狭长的俊眼漫不经心地扫过对着挂在夜空中的明月敞开窗户,懒懒地说了一句:“请进!” 窗外黑色的影子一怔,当即犹如夜里的风影,唰的一下跃窗而进。 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女子,大方地扯下遮挡了她大半边脸的黑布,露出白皙胜雪的脸庞。 宁澈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月光下的少女。 干净利落的黑色紧身夜行衣衬得她曲线玲珑有致,月光洒在她鸦黑的青丝上,微微地泛着银光。 凝脂玉骨上散着一股肆意的乖张,别有邪魅的风情。 “云大小姐,深夜来访,这是........?” 宁澈狭长的俊眼浮着意味深长的笑。 “聆语阁说你是神医!” 云凌霄开门见山,直切入主题,从腰间囊袋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塌上慵懒的男子。 宁澈轻抬手,单手接过纸张,修长的手指优雅地上下翻转,折叠的纸张张开,俊眸略略一扫。 “这病,宁神医能治吗?” 云凌霄朱唇轻启。 宁澈斜眼望了云凌霄一眼,饶是有求于人,仍是没有半分软态。 云凌霄纤纤细手,往桌上一挥,桌面上赫然出现一打银票,少说也有几万两。 宁澈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银票,又抬眸望着眼前的少女,意味深长地笑着。 空间系少女,有意思! 云凌霄玉手又在桌上一挥,银票旁边,忽现几十块一品灵石。 价值远非银票可及。 云凌霄冷漠的眼睛一眨不眨,“这些是定金,纸上所述之症,若能治好,眼前所见十倍诊金奉上。” 宁澈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眼前的少女。 挺直的腰背散着刚毅和肆意,果然如传闻所说,气焰嚣张,性情乖戾。 宁澈将纸张随手放入床头的香炉,幽幽说道: “我不缺这些.......” “那你缺什么?”云凌霄问道。 她只是扫过他清亮的眸子,已经读到他眼底的蔑笑,右手放置腰带。 青葱白的两指已经夹到那张宁家送来的退婚书,尚未夹出来,却听到一个轻浮的声音。 “缺个暖床的丫头。” 005 求拜城主府 “那你缺什么?” 云凌霄问道,她只是扫过他清亮的眸子,已经读到他眼底的蔑笑,右手放置腰带。 青葱白的两玉指已经夹到那张宁家送来的退婚书,尚未夹出来,却听到一个轻浮的声音。 “缺个暖床的丫头。” “好。” 云凌霄松开两指,抬眸望了望塌上斜倚的少年。 宁澈白绸寝衣随意地披着,手臂离开香炉,胸口敞开一大片白花花的肌肤。 好? 宁澈微微怔了一下,看着云凌霄一脸正色,不似开玩笑的,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宁澈心里叹笑,只怪他生得过于风流俊俏,便是连这冰玉邪肆的女子也倾倒。 正当宁澈笑得乱颤的时候,一瞬之间,云凌霄犹如夜间一抹飞影,跃窗而出,消失在月色之中。 走了? 不是说好了吗? 怎么又走了? 门口忽然响起了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宁澈还不来不及说一句“进”,门就被踢开了。 花倾落一身寝衣卷风而入,不由分说地,拉着宁澈就往外走。 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道:“要生了,要生了,小花的肚子是你搞大的。 这回要生了,我在边上看着像是难产,你可要负责到底........” ............ 翌日,云明曲仔细地梳洗打扮好,携了云凌霄,便要正厅去参拜这云府的主母。 云明曲悄悄地望了一眼云凌霄,她的脸上虽挂着不受拘束的肆意,但也算是将自己收拾了一下。 已经算是乖巧了。 秋月快步过来扶着云明曲,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春花过来。 秋月这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春花姐姐许是让谁叫去了,我一时寻不到她。” 云明曲温婉说道:“不碍事,我们先去吧,初来乍到,去晚了不好。” 于是,主仆三人,走过几段幽幽曲曲的廊道,到了正厅。 正厅里,已经坐了一个妇人。 一身绛紫绸缎衣裳,头上挽了灵蛇髻,疏疏斜斜地插着玲珑七宝银簪子,面容姣好,却稍逊李氏。 这是云明熠的妾室孙氏,原是李氏的陪嫁丫头。 因着李氏入门后只出一个女儿云润霖后,边再无所出。 李氏贤惠,边扶了身边的大丫头孙氏给云明熠做姨娘,希望她能为云家添丁传嗣。 孙氏原也是怀过一个男胎,已经七个月大,却不慎小产了。 后来又生了个女儿云闰敏,便再无所处。 后来有术士给云明熠挂了一卦,说他命中无子。 便从此死了心,一心将希望放在嫡女云润霖身上。 孙氏见姑侄二人入厅,起身相迎,很是亲昵。 细细地问了下云明曲的身子病况。 看了云凌霄几眼,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便夸了夸她的容貌。 又顺便地落了几滴泪,哀婉地凭吊了云凌霄亡母凌氏一番。 何其哀切,反而惹得云明曲柔声相劝节哀! 直到,李氏携云润霖和云闰敏入厅,这才止住。 众人纷纷入座,一套寒暄礼节过后,侍女奉上茶盏。 李氏询问了几句云凌霄读书修行情况,云凌霄漠然,云明曲为免尴尬,总是匆匆对答。 厅外两个小厮抬了古琴入内。 云明曲下意识地望了望古琴,并非玉碎,只是一架普通的古琴。 “之前,听老爷说,大小姐从小抚琴,颇有天赋,想来定是琴艺不凡。” 孙姨娘手捏着帕子掩嘴笑道。 云明曲面露尴尬之色。 “霄儿是跟二哥学过一点,后来也没怎么学了.........” “这是为何?“ 云闰敏问道。 “打爆了云泽雄的脑袋后,二叔就不肯教了。” 云凌霄面无表情说道。 “.........” 云凌霄此话一出,竟无人能接。 云泽雄是云家二爷云明礼的小儿子。 在云明礼底下求学,却又打爆了他儿子的头! 任是谁,都不肯再教吧! “女儿家,在家修身养性,也是好的。” 孙姨娘强扭着脸说道。 “还是二姐姐厉害! 二姐姐琴艺非凡,在青云学府中修炼,凝练出琴魂。 青云城无人能出其右,他日不远的将来,定能拜入琴宗,成为琴宗佼佼者。” 云闰敏扬着小脸神采飞扬地说道,一脸傲气,仿佛说的,不是云润霖,倒是她云闰敏。 “敏儿,莫要胡说。” 云润霖甜润的声音低低斥了一下云闰敏,但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丛生,眼角瞥了云凌霄几眼。 云闰敏的话,奉承得李氏甚是舒心,笑道: “云家素来善琴,你们姐妹几人都是云家之女,应当勤勉,传扬家道。” “夫人说得甚是,敏儿不似她二姐姐天生聪慧,还是得夫人垂怜。 今天去城主府邸拜见,还请夫人为敏儿美言几句,若能求得青云学府推荐信,妾身当感激不尽。” 孙氏低眉笑道。 “青云学府.......” 云明曲轻声念道。 青云学府是青云郡的最高学府,云集郡城的杰出人才,若能入府受教,当受益匪浅。 “是呢,夫人慈爱,今日携我入城主府,求一封城主的入学推荐信,若有城主推荐,不愁不能进学府修炼。” 云闰敏扬起小脸得意说道。 “今日嫂嫂回门,按着辈分,城主亦是霄儿长辈,理应拜见,不知道可否同行?” 云明曲心下一动,低低地问道。 李氏扬着脸,端起茶盏,捏着茶盏盖子轻轻地撇去茶沫,慢慢地吹了吹茶水,方缓缓地抿了抿茶水,吊足了姿态。 孙氏为了她女儿进学府之事,已经央求了她许久,她并不放心上。 如今一口答应下来,为的就是在这姑侄二人面前立个威。 让她们知道个好歹,也让上下的人知道贵贱之分,就算都是嫡小姐,贵贱也是有别的。 也只是稍稍扔了点饵,这姑侄便急匆匆地上钩。 李氏轻轻放下茶盏,笑道: “既承妹妹不嫌弃,那就一并同去,也叫李府上下认识认识霄儿,日后多在青云城走动,也能照顾一二。” “那妹妹在此谢过嫂嫂。” 云明曲起身做了个万福,又偷偷地用眼角打量着云凌霄。 见云凌霄并无异议,既是安心,又是纳闷。 这个侄女向来不乐于走动亲戚,每每总是推诿,今日竟如此乖巧同意? 正是纳闷之时,下人已经备好马车。 于是一行人出府,府邸大门口停了三辆马车,一众奴仆像是等候已久,不似临时起意。 云凌霄眼底掠过一丝冷笑。 李氏早已准备好,约莫今日定是要领着她们姑侄到李府见识一番,由不得她们愿不愿意,却仍要卖了云明曲一个大人情。 006 展琴艺 一众三辆马车浩浩荡荡来到城主府邸前。 李府主母楼氏率一众丫头婆子相迎,热热闹闹地往正厅而去。 一众人,都是依次落座的。 唯独云润霖不同,在楼氏座位旁加了个乌木圆凳,坐在楼氏身旁。 楼氏抓着她细白的手,甚是亲昵。 楼氏对云润霖的喜爱之色,溢于言表。 云明曲低眉悄看,眼中有疑色,轻轻地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掩下眸子中的晃动。 孙姨娘绣帕轻掩红唇,身子微微往旁边的云明曲倾斜,低声笑道: “姑小姐,我们云府二小姐貌若天仙,才华出众。 在青云城可是才貌双全的第一美女,深受城主家夫人的喜爱。 李府家嫡长公子李长空,昨日到云府,可巧姑小姐休憩,未能谋面。 你可不知道,那表少爷,生得俊俏风流,从小深受城主栽培,少见丰姿卓越,堪称人中冠杰。” 孙姨娘话说了大半,又端起茶盏送至唇边,饮了两口。 眼角瞄了瞄云凌霄,缓缓放下茶盏,方笑道: “表少爷和我们二小姐,可算是金童玉女。” 孙姨娘悠悠举起绣帕轻轻地拭了拭唇边茶水,可绣帕之下的嗤笑若隐若现。 云明曲想到,昨日云明熠在落兮阁质问宁家退婚之事,摔了茶盏而去。 那时候,孙姨娘身边的丫头正在落兮阁的前院子里候着,请了云明熠往孙姨娘的怡香堂去。 想必,宁家退婚之事,早已传入孙姨娘的耳朵里。 只怕,不止是怡香堂,在整个云府,是众人皆知了。 云明曲心有汗颜,只得又端起茶盏饮了饮,掩下脸上的羞色。 寒暄的话,七拐八弯,孙姨娘一张巧舌终究是绕到抚琴上。 云闰敏自请,抚了一首《春风渡》,琴音清亮,犹如春风拂面。 曲终临了,琴弦之上忽聚灵力,再拨琴弦,琴音携灵力化作微风轻轻拂过。 眼前仿佛千树万树梨花开,甚是悦人。 云闰敏的琴艺得了众人的夸赞。 指尖所控灵力可显颇修炼根基,可堪教导。 楼氏当场送出了已经备好的青云学府推荐信。 孙姨娘笑盈盈地推着女儿去跪接推荐信,看着云闰敏手里的推荐信,笑不拢嘴。 “小女薄技,未及她姐姐的万分之一,不敢承赞。 二小姐一展琴艺,只怕是要羞煞了敏丫头。” 孙姨娘说着,便与众丫头一唱一和地请了云润霖抚琴。 云润霖笑道: “家有长姐在,我怎可放肆? 听闻长姐乃由祖父启蒙授琴,得祖父亲传,琴艺必然不凡。” 云润霖和颜悦色,温婉谦逊。 孙姨娘玲珑剔透,眨了眨眼睛,便笑道: “云家姐妹三人,当属大小姐最有福气,得祖父青睐,琴艺自然是不凡的。 还先请大小姐抚琴一曲,让敏丫头开开眼界,学习学习。” 云闰敏少女的脸上露出雀跃的笑容。 “还请大姐姐指教指教敏儿。” 说着,云闰敏便伸手去拉云凌霄的衣袖。 云凌霄乌黑的眸子从云润霖扫向孙姨娘,本想拒绝,又眼角瞟到云明曲希冀的眼神。 转念,起身到琴旁。 云凌霄玉手轻抬,广袖之下忽聚狂骤灵力成风。 云凌霄衣裙猎猎飞扬,身后树木在灵力旋风中沙沙作响,众人眼一凛。 李氏手中闲端着的茶盏瞬间停滞。 云润霖一双明眸暗晦深深。 孙姨娘与云闰敏面面相觑。 楼氏眼露亮光。 云明曲更是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狂风化于玉指尖,在拨弦的瞬间,忽然如不受控制的野兽狰狞四蹿。 云凌霄竭力收拢,却在触弦的瞬间,崩溃成烟,弦断灵风散。 云凌霄细白的额上微汗在阳光下反折着刺眼的光泽。 云凌霄咬了咬牙,已经吃了那么多的碧魂珠,还是控制不了这股妖灵。 李氏看着断弦,僵硬的手,软了下来,将茶盏随手放到方几上。 嘴角隐下嗤笑,云凌霄果然修炼无道,灵力错乱无控,甚是伤经损脉。 如此下去,只怕是要踏上云明曲的老路。 “琴,坏了。” 云凌霄抬眸碰见楼氏眼中暗淡的神色,面无表情说道。 “这琴,不好,受不住长姐的力道.......” 云闰敏嗤笑道,眼神中有股洋洋自得。 孙姨娘扯了扯云闰敏,云闰敏方止了说了一半的话。 “本想让云家三姐妹切磋下琴艺,如今断弦一根,我倒不好为难二小姐了。” 孙姨娘甩着锦帕笑道。 “不过是断弦一根,有何为难的?” 李氏浅笑。 “今日姐妹都为舅母献艺,霖儿不才,但愿一曲《凤鸣岐山》献于舅母。” 云润霖起身,微微欠身,仪态优雅。 李府楼氏出于岐山名门世家。 一曲《凤鸣岐山》,不露声色,却携载赞誉之意。 楼氏笑靥灿灿。 云润霖落座琴旁,玉指轻抬,一股悠悠灵力顺着指尖注入琴弦之中。 琴音悠悠,催人入境。 万物俱荣的岐山之上,凤凰扑翅冲天,乘风高舞,清声明啼,冲破云霄........ 众人皆沉醉其中。 云凌霄轻声与身边的李府丫鬟打了个招呼,想小解去。 技不如人,这是尿遁去了? 传说云府嫡长女乃乡野草包一个,无德无才,粗野不堪,实乃废材。 今日一见,传言不虚。 李府丫鬟压下眼底的嗤笑,款款有礼地领着云凌霄出了正厅。 走了一小会儿,丫头在前面领着路,回廊拐弯处,一回头看,身后的云家大小姐竟没了个人影。 心头不由地起了愤愤不平,暗暗骂着。 果然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没见过世面,跟在后头也能把自己给弄丢了。 虽然心头不忿,但总归是云家的小姐。 上门来的客,若是回禀,她把人领丢了,少不了得挨一顿板子去。 只得暗暗地折回走过的路,寻起人来。 云凌霄甩了丫头,犹如脚下生风,凭着记忆的路线,快速地往惊风苑而去。 李府人多眼杂,云凌霄索性摸出清风符,卷风踏屋瓦而行。 尚未到惊风苑,在露天的浴汤泉水里看到一个赤裸着半个身子慵懒地泡在氤氲的汤泉里的少年。 007 看够了吗? 宁澈忙活了一个晚上。 一夜未眠,一双俊俏的眼睛乌青了一圈,疲惫得很,正在汤泉里舒服地泡着澡解乏。 半闔的眼睛扫到飘然落在假山上盯着他看的少女。 少女一袭水烟色的纱裙,像是被精心装扮过的,有几分雅致,有那么几分动人心弦。 却与她如男子般半撩裙摆、单腿半跪探视而下的姿态格格不入。 这便是宁家给他选的媳妇,青天白日,明目张胆窥视男子沐汤? 宁澈眯着眼睛倚着身后巨大而圆润的玉石顾自地泡着。 他有点想看看,这女子能看多久? 少女仿佛很有耐心,并不出声打扰,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盯得他有点发麻了,终于忍不住扬声问了一句: “云大小姐,看够了吗?” “你泡完了吗?” 云凌霄言简意赅地问道。 “有事?” 宁澈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稍稍睁大一点,露出半个黑色的眼瞳,映着少女雪白的脸。 “你收了定金,该看诊了,神医。” 云凌霄正色道。 定金? 宁澈脑海里记忆翻转如翻书,涌现昨晚少女黑衣裹身、跃窗入室的情景,甚是妖魅。 惹得他出口就吐了句“缺个暖床的丫头”。 可她明明说了句“好”,转身又飞走了。 身法如魅,他差点以为自己真对这乖戾的丫头起了心思,做了个春梦。 春梦没做成,倒让花倾落抓去折腾了一个晚上。 宁澈顿时心情不好,幽幽道了句:“没心情。” 就深吸了一口气滑入汤泉水里。 没心情? 云凌霄嘴角扬起一抹邪笑。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他宁澈既然开了价,她云凌霄也付了定金,岂能让他一句“没心情”了事。 若是乖巧好拿捏的人,定不是叫云凌霄的人。 云凌霄跃身而起,顺手抓了随意扔在汤泉边上的男子衣服。 清风踏水。 一只纤细的玉手格外地有力,竟如老鹰掠兔般,五指一勾,准确无误地抓了宁澈的肩膀,将他整个人从水底捞了出来。 另一只手麻利地将男子衣服胡乱地裹了他一身,将人扣在怀里。 玉足踩清风,踏泉无波而过。 宁澈做梦也没想到,他堂堂一个男子,也有让女子如老鹰抓小鸡般掠走的时候。 正要挣扎还手,鼻尖钻入一股幽幽清香。 竟是来自少女的肌肤,甚是好闻。 他微微倾身,将鼻尖埋入少女的脖子间的肌肤。 再嗅,幽香沁人,竟舍不得离开。 云凌霄忽然脖子间一股热热地气息扰入心室,心生恼怒。 踏过汤泉,玉手一扬,将怀里的浪荡公子哥扔到草地上。 宁澈被捞出汤泉,胡乱地裹着衣服,扔到草地上,在草地上翻滚了两圈才停住。 听到少女冰冷的声音: “收了订金,想不办事,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云凌霄双手缓缓凌空握拳。 十指关节嘎嘎作响。 脸色冰冷如刀,能割人。 “闻了两下,便是定金?货不对版呀? 云大小姐,做人不老实,强买强卖呀!” 宁澈悠悠从地上爬起来,当着云凌霄的面就整理起凌乱的衣服。 眼角微微扫着少女,见她脸上毫无半点少女应有的羞涩和回避。 无奈,只得转自己转过身去,细细地收拾自己的衣裳。 云凌霄冷笑道: “银票和灵石给了,人我也送上了。是闻是碰,那自是你的本事。如今收齐全了,就给我看诊去。” 是闻是碰,靠自己的本事? 凶悍如斯,哪敢碰? 只怕还没看诊,就先断胳膊断腿了,这还不算强买强卖? 见过强买货物的,还没见过强胁医师的,就不怕他一剂毒药毒死人吗? 好个蛮横无理的霸道女子,这宁家当真是他的血亲府邸,不是仇家? 怎就给他订了这么个凶悍的未婚妻? 他定是从街边捡来的,不是亲生的。 世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如此无理狡辩,又狂躁暴力。 宁澈也算是服了她。 “你就打算让我此去看诊?” 宁澈转过身来,云凌霄一看。 他身上的是昨晚月白色的绸缎寝衣,衣上又蹭了丝丝的嫣红血色。 好个无耻浪荡徒,收了货,还敢矢口否认。 云凌霄怒眼圆睁,粉唇微启,两排皓齿轻轻摩擦,发出哧哧的磨牙声,犹如要吃人的白玉狐兽。 宁澈见状,脊背一凉,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想着刚叫了花倾落去惊风苑取衣服,先去惊风苑。 有了花倾落傍身,看她耐他如何! “好歹,也让我回屋换身衣裳,总不能让我如此去看诊,唐突了病人吧。” 云凌霄压下眼底的怒火,她却是不愿意宁澈这个无耻之徒唐突了她的小姑姑,便无声默许了。 008 醉生散 云凌霄一路紧跟宁澈回惊风苑,生怕他跑路了。 未入惊风苑,远远地就看见屋子里乌压压的一堆人。 宁澈脚刚踏入院子,花倾落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 “五哥,想不到,你还好这一口,口味这么重?下了那么大的血本,怎么不把屋子锁好,白白便宜了李长空那小子........” 花倾落神色暧昧如登徒浪子,不住地朝着宁澈挑眉眨眼,话说到一半,冷不丁地瞧见宁澈身后的云凌霄,顿时刹住了嘴门阀,结结巴巴地唤道: “五.......五.........五嫂.........” 云凌霄冷瞟了花倾落一眼,不言不语。 屋内传出了女子的凄厉哭声: “夫人,小姐,救救我,救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借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爬长空少爷的床呀!” 爬床? 宁澈眼神一凛! 有人在他住的屋内爬床,睡了李长空? 宁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云凌霄,他昨晚跟她说他缺暖床的丫头,她今天说他收了她的定金,所以,这是......... “定金?” 云凌霄冰冷的脸有些难看,带着一丝错愕,又蛮横,冷冷地说了声,“嗯!” 宁澈一脸的黑线。 他也就是随口逗逗她,她当真就给他塞个暖床的丫头来了。 塞就塞呗,招呼都不打一声的,还白白便宜了李长空那小子。 宁澈黑着脸绕了路,往后院走,收了一身晾晒的衣服,换上,又梳了个冠髻,收拾了一下才凑到屋子旁看热闹。 屋子里好热闹,李府楼氏及亲眷让丫头小厮围着坐了一屋子。 不见李长空,大约是已经让楼氏安排先行离场了。 地上跪着个衣衫不整的丫头,丫头低着头。 丫头侧脸看着有几分姿态,额头磕破了皮,带着血迹和红肿。 隔了一屋子的人,宁澈都能闻到浓郁的醉生散气味。 怪不得花倾落说他下了血本。 醉生散功效显著,于身子副作用小,故而确是很贵。 隔了一夜,味道还那么浓郁,怪不得李长空被爬了床。 屋子里隐隐有伊兰草香味,应该是花倾落点燃了伊兰草香薰,破了醉生散的功效。 不然哪有这一屋子人衣带整齐的人模人样。 宁澈看着默默躲在一旁的云凌霄,忍不住凑到她身旁,嘴角啧啧称叹。 “往未婚夫婿塌上塞女人,还下那么重的醉生散,够贤惠的呀!” 云凌霄冷眼一凛。 “你需要个暖床丫头,她想爬你的床,两厢情愿。她没睡到你,你没睡到她,是你们运气不好,本事不够,怨不得我。定金已付,几时看诊?” 宁澈无语地看着云凌霄,他就没见过这么邪气又蛮横的女子。 不由地在心里又暗叹了一遍,他果然不是宁家亲生的。 一定是街边捡来的,这才给他安排了这么个女子。 正是这时候,原本都是冷眼的李氏忽然发作了,摔了一个茶盏,冷笑道: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是哪个鬼魅卷了你来这李府?不知羞耻的东西,给我拉出去乱棍打死。” 春花忽然记起去年紫薇苑里的若芷,当年的若芷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溅在雪地上,格外触目惊心。 “夫人,您不能打死我,我现在是长空少爷的人,您不能打死我。” 春花吓得神色惊恐地拼命磕头道。 李氏本就一肚子焖火,春花的话犹如火上浇油。 她的宝贝女儿尚未过门,就让她自家府邸的丫头先勾引了去。 她李氏和云润霖的脸面丢了一地,对着身边的小厮冷哼道: “还不给我拉出去!” 两个小厮一左一右,押住春花外往拉。 长空少爷和润霖小姐是李府和云府默认的一对人。 如今,润霖小姐尚未进府,她作为云府的丫头爬了床,那是绝对没有活路的。 笼罩着死亡阴影的春花,猛得挣开两个小厮,跪倒楼氏脚下。 “李夫人,我现在是长空少爷的人了,我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伺候长空少爷,求夫人饶我一命。 长空少爷是尊贵的人,总是免不了要有通房丫头和妾室的。 奴婢不敢觊觎妾室名分,只愿一辈子做个丫头服侍长空少爷。 将来少夫人入门,奴婢也定尽心服侍,不敢有半分非份之想。 求夫人给我做主。” 楼氏眼尾扫了一眼云润霖。 她娇俏的小脸甚是铁青,紧紧抿着唇,不言不语。 李府本不缺通房的丫头,若是旁的丫头,敢如此爬床,只是拉出去打死就罢了。 可偏偏是从云家来的丫头。 这丫头看着眼熟,像是曾经在紫薇苑里见过。 虽说云润霖是楼氏的亲外甥女,可李长空氏她楼氏的亲儿子。 李府的嫡长子,将来是要袭承李府的。 卑贱的丫头不成器,但有一点说道她心头去了。 她儿子是尊贵的人,总是要有通房丫头和妾室的。 云润霖要做她的儿媳,便要有容人的心胸。 “霖儿,如果我没记错,这丫头,我在你院子里见,是你的婢女,如今阴差阳错的,成了空儿的人了。你看当如何处理?” 楼氏看着云润霖笑道。 “舅母,这丫头,如今已不在紫薇苑,是我姑姑屋里的人,但凭姑姑和舅母处置。” 云润霖朱唇轻启,淡淡说道。 楼氏轻笑,转头向着云明曲问道: “既然是云家妹妹屋里的人,那云家妹妹看如何是好?” 云明曲看了看跪在地上额头磕得淤青破皮、涕泪涟涟、一脸惊慌的春花,终究是于心不忍,便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丫头做了没规矩的事,留不得了,若是少爷愿意收在身边也就算了,若是不愿意,打发出府去。” 云明曲话一出,云家上下,脸顿时拉了下来。 “既然云家妹妹这么说了,我便做个主,将这丫头留下,在长空身边伺候,长空如今大了,身边也需要个知冷暖的丫头伺候着。” 楼氏轻声说道,又转身向着李氏问道: “妹妹,你看,如此可否?” 李氏皮笑肉不笑,“有嫂嫂做主,是这丫头的福气。” 春花聪慧,赶紧地给楼氏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夫人!” 春花又跪走到李氏和云润霖面前重重地磕三个响头。 “谢谢李夫人,谢谢二小姐!” 李氏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了。 这个狐媚的丫头,嘴风转得挺快的。一句话的功夫,楼氏成了她嘴里的夫人,她李氏成了李夫人。 全然把自己当李府的人了。 009 小小花 事情盖棺论定。 两个丫头给春花加了个披风遮掩不整的衣衫。 一众人等浩浩荡荡地往小花厅去。 惊风苑正屋是翻云覆雨和捉奸摔砸场面,乱七八糟。 隐在人群中的宁澈扯着花倾落往小厢房走去。 花倾落眉飞色舞,正要说明事情的原委,小厢房的门便被一脚踢开。 一抹水烟色的身影跨步而入。 云凌霄立在桌旁,冷冷问道:“何时看诊?” 宁澈尚未回答,忽然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从窗口飞蹿而入,袭向云凌霄。 云凌霄丝毫不闪躲,叉步躬身,右臂握拳,准确无误地对着飞射而来的团壮绒毛奋力一击。 绒毛团狠狠地被砸了回去,穿过窗户,落在院子的矮墙上。 砰的一声响,院子的矮墙凹了一个洞。 隔了几息,绒毛团掉落在地面,墙上漱漱地掉落了碎石头子和灰土。 “.......” 花倾落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忽然大声哀嚎道: “小小花,我的小小花.......” 花倾落身如闪电跃过窗户,落在绒毛团旁边,见绒毛团一动不动,心碎了一地。 微风掠过树叶,沙沙作响。 花倾落,心室,凉凉。 忽然,绒毛团,轻轻动了动,卷卷成团的身子舒展开,露出一个胖乎乎的小脑袋。 “小小花,我的小小花,你没事吧?” 花倾落觉得他凉透的心,又暖了起来,惊呼着要去捧地上雪白的小东西。 哪知道雪白的绒毛小东西,机灵一闪,避开花倾落修长的手,四脚在地上快速跑动,起身跃过窗户,蹿向云凌霄。 小东西目光憨厚又亲昵地望着云凌霄,想靠近,又怕被再次打飞,环着云凌霄不断地打转,摇摆着雪白的尾巴示好。 云凌霄警惕的眼睛,微微地打量着地上的小妖兽。 雪白的绒毛欺霜胜雪,一双墨黑的眼珠子灵活地转着,憨憨的表情里带着点贼贼的意思。 粉肉色的鼻尖,不断地朝着云凌霄的方向嗅,仿佛闻到什么气味,像是受了极大的诱惑,想扑上去,又怕被一拳打飞,犹犹豫豫地徘徊着。 花倾落看着小小花的表情,很是熟悉,心室,又凉凉了。 当年,小小花的娘亲小花,原本是花倾落一手养大的,可宁澈一出现,它也是这样绕着宁澈转的,后来就成了宁澈的坐骑。 明明是花家的守护圣兽,怎么就成了宁澈的坐骑?他花倾落才是花家的血脉传承。 太欺负人了! 更欺负人的是,花家居然派他守护夺走他家圣兽的宁澈。 他简直想打人,可是,可是,一来打不得,人家是东陵国五皇子,二来打不过,别看着人家斯文瘦弱的,可是镇守洪荒妖兽黑炎龙的大将。 呜.......呜.......呜........ 花家的一群死老头子,没一个心疼他的。 好不容易唆使了宁澈让小花和他家的大花春交,怀了种。 好不容易,小花生了只小小花。 这又怎么让宁澈的媳妇给拐了去? 呜,呜,呜...... 花倾落,心室里,下起了瓢泼大雨。 “把你家的毛犬带走,小心我一拳打死它。” 眼前的小妖兽鼻子轻动,朝着她嗅的动作,不知道怎么,让云凌霄想起方才在汤泉处宁澈在她脖子间嗅的模样。 心头浮起一阵不快。 “毛犬?你睁大眼睛看看,我家小小花是威风凛凛的纯种白狼王兽,看见没,这雪白油光的毛色,这乌黑如墨云珠的眼睛,这刚利如剑的爪子........” 花倾落心头被暴捶了一顿,跃过窗户,捧起围着云凌霄打转的小白狼王兽,摸摸它水滑的绒毛,扯扯它狭长的眼眶,刚要拉出它尖利的爪子。 忽然,小白狼王兽不耐烦地竖起爪子,朝着花倾落的脸上挠去。 花倾落始料未及,避开了俊俏的脸蛋,却让小白狼王在他修长的脖子上留下了几道抓痕。 殷红的血珠汩汩渗出,在花倾落白皙的脖子上,特别地惹眼。 “小小花,你抓我?你......你......你怎么能抓我呢? 你忘了昨晚你娘难产,是我找了宁澈接生,才有了你这条小命的。 如今过河拆桥,抓我? 你跟你娘一个德行,见了俊俏的人,魂都给勾走了,一点情义都没有。” 花倾落看着挠了人就从他掌心跳走的小白狼王兽,心,碎了一地。 委屈巴巴,欲哭无泪,伤心到失魂,好不容易,回过神。 花倾落气得发抖,修长的手指一抖一抖地指着招惹妖兽的云凌霄道: “五嫂,不带这样的。 五哥已经拐走我的小花了,你不能再拐走我的小小花。 小小花今天凌晨才刚落地,你怎么忍心把它从我身边夺走?” 花倾落欲哭无泪,犹如被夺了心上人的怨女。 云凌霄没好气地看着几乎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花倾落,冷冷地吐了一个字,“滚!” 小白狼王兽被云凌霄低声怒喝吓到。 想起刚才的爆拳一击,瞬身绒毛竖起,打了个寒战。 兽牙一咬,不舍地蹿出窗外,消失在院子里。 “五哥.......” 花倾落抬脚往地上一跺,满脸委屈地咬着牙。 “五嫂,她.......,她.......,欺负我.......” 花倾落俊秀的脸上一阵委屈的娇嗔。 宁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低低地喝了一声,“滚!” “你们......jian夫yin妇!” 花倾落娇声骂了一句,就翻窗追小白狼王兽去了。 屋里只留下宁澈和云凌霄。 四目相对。 “宁神医.......” 云凌霄低声唤道,声音里掺夹着磨牙的声音。 宁澈见云凌霄修长的十指微动,骨节嘎嘎作响,他忽然后悔朝花倾落吼了一声“滚!” 他刚才急急忙忙往惊风苑来,是为了什么来着? 仿佛好像是找花倾落护身....... 宁澈无语扶额,他这脑袋是让这邪肆的未婚妻乖戾的行事作风雷傻了吧。 宁澈微微抬眸,看着云凌霄纤细的手臂,想到她刚才对着小白狼王挥出的一拳。 宁澈眼神一晃,仿佛有点惹不起。 可定金让李长空收了,活让他来干? 没这道理呀! 亏了,亏了!! 难道,他宁澈这一生第一次亏本买卖就要给她了? 010 疼,疼,疼 宁澈还在思忖,云凌霄已经左手扯着他的衣领,右手握勾拳。 宁澈一脸黑线。 世间有个真理,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这样,我怎么写方子?” “不看诊就写方子?”云凌霄精致的脸上露出狐疑。 “看过病人了。病人是方才在正屋里位黄衣女子吧?就是那个李夫人称呼为云家妹妹的那位,可是?” 远观便可知其状,看着还有那么点靠谱。 云凌霄直接扯着宁澈的衣领,把人拖到书几旁,拉开乌木椅,粗鲁地将人按在椅子上。 宁澈无奈地坐在椅子上思量了好一会儿,一动不动。 云凌霄原以为宁澈是在思量用药,盯了他好一会儿,方觉不对劲,顺着他的眼神望去,门外有两三个娇俏的小丫头进进出出地的,应当是在收拾正屋。 眼下,正有一个俏丽的小丫头正捧着两件女子的内裳在院子里嗤笑,内裳大约是春花留下的,是惹眼的娇粉色。 云凌霄心下一股怒火冲上头,五指如爪,直接捏了宁澈的肩膀,只是微微一用力,宁澈的肩膀骨骼咯吱咯吱作响。 “疼,疼,疼,你卸了我的手,我还怎么握笔写方子?” 宁澈一吃痛,方回过神来,俊气的嘴角忍不住地抽气。 云家看着书香门第的,怎么就养出这么个力大如妖兽的女子? 云凌霄松开宁澈的肩膀,随手拾起一只毛笔,扔在书几上。 毛笔在书几上滚了几个圈,准确无误地停在宁澈搭在书几的右手指尖处。 “写!” 云凌霄粉唇娇俏,张口吐出的话,却是冰冷如冰雹,又冷又硬,仿佛要在人的脑袋上砸出一个包。 “没有红袖添香,写不出来。” 宁澈单手支着俊气的脑袋,懒洋洋地看着云凌霄,狭长的眼眶里盛着轻佻。 云凌霄五指轻动,骨节咯咯作响。 宁澈不为所动,薄薄的红唇,弯弯的嘴角,笑意越浓。 若当真卸了他的胳膊,只怕是真写不出方子,云凌霄咽下心头气,纤纤细手轻抬,拾起砚台上的方墨。 正色浮端砚,精光动蜀笺。 砚是青云郡极好的端砚,在云凌霄的纤纤素手下,浓郁均匀的香墨滚滚而出。 墨香里混着云凌霄玉手淡淡的幽香,甚是好闻。 宁澈斜眼微瞟,看她磨砚的手势,甚是稔熟,手指轻动舞圈,墨色均匀乌黑。 磨砚的少女,眉头少了戾气和暴躁,静眉舒展而紧悬于一双乌黑清澈的眼眸之上,竟有岁月舒良之意。 微风于窗外拂入,云凌霄水烟色纱裙轻轻晃动,犹如摇晃的浮光。 绿影横斜映书几,红袖添香催书笺。 好生风流的意蕴场面,可惜,少女催的是药方,不是情诗。 呜呼,哀哉! 宁澈心里正是惋叹的时候,忽然额头一凉。 抬眸碰见云凌霄冰冷的怒眼,如冰刀,仿佛被狠狠地刮了一下。 宁澈这才收起游丝般的思绪,握笔蘸墨,奋笔疾书。 狂草如龙,在蜀城的流光笺纸上,犹如龙游山川,遒劲有力。 只是云凌霄无心欣赏。 宁澈最后一字尚未写完整,就被云凌霄迫不及待地扯走。 方子底下的汤药煎法“两碗水煎余八分”的“分”最后一撇正在收笔,让云凌霄一扯,精致的笺纸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墨迹,如一把黑刀割裂了流光蜀笺的山水意蕴。 宁澈无奈地歪了个脑袋,说好的,红袖添香,岁月舒良呢? 云凌霄无心理会眼前的轻佻之徒,一双明眸闪着精光仔细地扫着方子上的每一个字。 几息之后,云凌霄眼露狐疑之色,“病人并无失眠之症,你这个方子里安神之效多于舒经活络,又未用补亏填虚之药.......” “你唬弄谁呢?“云凌霄忽然怒喝一声。 宁澈看着少女精致的脸上青筋暴跳,浅浅一笑,“稍安勿躁.......” “如此气躁,只会加重你的失眠之症,并无益处。你按次方调理,夜间可安眠。” 宁澈看着云凌霄,嘴角弯弯,笑靥灿灿,仿佛在邀功。 云凌霄呲牙幽幽吐言,“宁神医错了,我要的是医治我家小姑姑病症的方子。” “你家姑姑的病症,世间再无比你手上的药更有效用。如此不间断的服用,能保她数十年性命。” 宁澈端起砚台凑置于鼻尖处,轻轻地嗅着,墨香中残存少女的浅浅幽香。 “那她的经脉.......?” 云凌霄挑起眉角细问,经脉未续,小姑姑始终只能拖个病躯而存,受人轻视。 “脉络已断,回天乏力!能享常人之寿,已是侥幸!“ 宁澈悠悠出言,如静水无波澜起伏,淡漠无痕。 云凌霄一双精明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来,忽而一抬眸,又闪着幽光,犹如恶兽。 几万银票,数十灵石,再加一娇俏丫头,就换他宁神医一句“回天乏力”? 宁澈眉心一跳,“你想袭医不成?” 神武大陆有医师联盟,若病人或亲友恶意殴袭医师,可投入黑榜,一经查处确认事实,榜上之人,将求医无门。 云凌霄咬了咬牙,低低地骂了一句,“兽医!” 宁澈看着少女身影如魅,不走门,翻窗闪出,无语得很! 兽医? 他堂堂一个东陵国五皇子,一身医术,妙手回春,在东陵国是首屈一指,再加上他的身份尊贵,能让他施医救药的人,寥寥无几。 多少名门望族上门求医不得。 怎的,到了她口里就成了兽医? 曲曲一介北冥国乡野女子,一而再地蔑视他?欺侮他? 蔑视他就算了,怎么蔑视他无双的医术? 他还真不信,以这崇尚武力的神武大陆,还有医术比他宁澈更为精湛的神医了! 果然是刁钻蛮横的暴女。 宁澈挥一挥衣袖,轻哼一声。 君子不与小女子计较。 忽然,花倾落卷风从窗户跃入,神色慌张。 宁澈认认真真地瞧了瞧堂堂正正的门,敞着。 原来,神武大陆北冥国的门,是用来装饰的,窗户才是用来出入的? “不好了,不好了,五哥,出大事了!” 宁澈看着花倾落一脸的慌张失措,淡定问道:“何事?” 花倾落一双俊俏的眼眸在秀气的眼眶中,氤氲流转,委屈巴巴,张荒无措,带着哭腔娇声欲泣。。 “小小花,它,它,它,不见了.......” 011 妇债夫偿 花倾落一双俊俏的眼眸在秀气的眼眶中,氤氲流转,委屈巴巴,张荒无措,带着哭腔娇声欲泣。 “小小花,它,它,它,不见了.......” 宁澈翻了一记白眼送给花倾落。 “五哥,你不能袖手旁观呀,小小花今日方落地,就挨了五嫂一拳,也不知道受伤了没有? 它那么娇弱的一个小崽崽,五嫂也不知道怜惜,现在又不见了,若是伤筋动骨的,死在外头,可怎么对得起小花啊?” 娇弱的小崽崽? 伤筋动骨? 呵呵,宁澈干笑了一声,要不是小花是他的坐骑,他定信了花倾落的鬼话。 “五哥.......” 花倾落抓了宁澈的衣袖摇了摇。 宁澈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耐花倾落无何。 “它死不了,也没跑丢,十之八九就是寻碧魂珠去了。” “碧魂珠?”花倾落瞪大了俊秀的眼珠。 “五哥,你说的是东荒圣草结下的果子碧魂珠吗?” “这世上,还有其他碧魂珠,让白狼王兽感兴趣吗?” 碧魂珠乃东荒圣草所结的果实,气味浅淡幽香,却极少人与妖兽能闻到其气味。 而白狼王兽却是极少中的之一。 白狼王兽喜碧魂草,莫说白狼王兽喜了,整个东荒大陆的人,都喜欢,就是物稀难求。 饶是长在东荒断魂崖上,守护妖兽重重,也阻挡不了猎采人的脚步,终究是竭泽而渔了。 碧魂草可遇不可求,更被说是碧魂珠了。 当年东陵皇室精卫军带了五尾白狼王妖兽踏遍断魂崖,折了三尾白狼王兽和一千精卫军,才寻了一株碧魂草回来。 圣草迁移东陵国,举国之力,才养出了一颗碧魂珠,最后还是进了这五皇子的肚子。 那碧魂草结下那么一个果子后,就枯萎了。 此后,东陵国再无碧魂草,更无碧魂珠。 如此稀罕的东西,若说是在北冥皇室有,花倾落尚且相信。 在这北冥国的小郡城里,能有?叫他花倾落如何能信! “糟了,糟了,小小花,该不会是让五嫂一圈打把鼻子打坏了吧? 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当碧魂珠了吧?” 小白狼王兽呀,花家五头血脉高纯的白狼王兽就剩下两头。 一头在老祖宗那里,一头让宁澈拐了去。 他是费劲心力,才给两头白狼王兽做了媒,这么稀罕难得的小白狼王兽,要是折了,等于直接割了他的心头肉。 “五哥,我去把小小花寻回来,寻了回来,你可得把他的鼻子治好。妇债夫偿,天经地义!” 花倾落风卷一般,穿了窗户,消失在院子里。 宁澈眉头一挑。 妇债夫偿? 那丫头的暴脾气,估计没少惹债,都得让他还? 呀,他果然不是宁家亲生的种,见不得他舒服,给他压上这么个能惹债的未婚妻。 宁澈啧啧咂嘴,果然世道变了,好人越发的少了。 他就说嘛,宁家的碧魂珠,哪有那么好下肚的? ......... 云凌霄离开惊风苑,悄无声息地落在往小花厅去的一众人群身后。 乌压压的一群人,云明曲仿佛特别的不受待见,落在人群的最后,由秋月扶着。 云凌霄不动声色地悄步移到云明曲身边。 云明曲仿佛早已习惯云凌霄如此随意的行径,扫了她一眼,见她安好无伤,也就安心无语。 众人在小花厅落坐。 上了一旬茶盏。。 两个丫鬟扶着春花进了小花厅。 012 奉茶 春花已经重新梳洗过了。 一身娇粉色的绸裙衣裳,头上梳了个朝云近香髻,并无珠翠,只在髻边簪了两朵新开的海棠花。 额头的伤口抹了药,又抹了脂粉,遮去了狼藉的淤青红肿。 脸颊上打了淡淡的胭脂红,倒是有几分娇俏。 春花弓着身子,碎步上前跪在楼氏脚下,接过身侧丫鬟递过来的茶盏,奉上予李氏。 “奴婢春花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金安!” 楼氏接过茶盏,轻抿一口,便将茶盏放下,从手上退了一只红玉玛瑙手串给了春花,“你原是云府的丫头,从此以后入了李府,须尽心侍奉主上,不可懈怠。” “是,尊主母命。”春花乖巧道。 按着李府婆子的指引,春花又跪到李氏前奉茶。 走了一段路子,李氏已经压下心头的不快,换上一副笑盈盈的面容,接了茶抿了一口,递给端盘的丫头。 又从鬓边拔下一支镂空如意缠丝金钗给了春花。 婆子引着春花又给孙氏和云明曲奉茶。 孙氏拔了发间的一支八宝玲珑银步摇给她。 云明曲身无贵重物,则将手中银丝浮云锦帕给了她。 春花谦逊接下道谢。 本来一个通房丫鬟入府,原是没有没有这么大的体面,是李府楼氏有心在云府李氏母女面前抬举春花,这才有了这敬茶的场面。 原已经是礼毕当随婆子指引退场。 春花是伶俐惯了的人,自己端了一盏茶跪到云润霖脚下,“二小姐,春花蠢笨,但定尽心竭力侍奉主上。请二小姐喝茶。” 春花将话说得滴水不漏,云润霖一口恶气冲上喉间,眼尾扫见楼氏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云润霖压下心头怒气,嘴角浮起一抹僵硬的浅笑,大方接过茶盏,送至唇边,滴水未沾,只是意思了下,便放下茶盏。 又摘下一对滴水白玉银丝耳环给她。 春花接过,欢喜叩谢,方随着指引婆子退去。 云凌霄眼见,瞥见退出小花厅的春花,不慎遗落了云明曲给她的银丝浮云锦帕,踩了锦帕一脚,欢欢喜喜地随着婆子去了。 李氏辛辛苦苦地搭了个戏台子,却让春花唱了个主角去,心里很是不痛快,稍坐了会儿,客套地寒暄了几句,就领着云府众人拜别。 云凌霄悄无声息地拾起春花遗落的银丝浮云锦帕。 锦帕的边上挑着流云银丝线绣了一朵祥云,只得在阳光下,才会闪现。 祥云流光丽日现,低调得像云明曲本人。 只是不知何时,才能让小姑姑如此银丝祥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云凌霄用手拍了拍银丝浮云锦帕上的脚印,春花的鞋底沾了泥土,脚印在雪白银丝的锦帕上甚是突兀扎眼。 云凌霄三两下折了锦帕塞入广袖中便随众人回云府。 云府众人兴致盎然而去,却是铩羽而归,一路沉闷无语,无人敢多说一句。 下了马车,向着李氏行了拜别礼,便各自回屋。 落兮阁地处后院深处,会经过紫薇苑和怡香堂。 云明曲病体残躯,又是在李府强撑了半日,气喘不匀。 云凌霄让秋月扶了云明曲在园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一会儿,歇息了下,方缓缓起身,往落兮阁回去。 经过紫薇苑,远远地,就听见屋里传来响亮的摔砸声音。 劈里啪啦的,有瓷器触地破碎声,有木器滚落声,也有金属器皿敲击砸地声....... 唯独,没有人的声音。 透过窗上明纸,隐隐地,看到地上跪了一地的人,皆是丫头少女的身影。 无一不是弓身垂头的,时不时几个飞影砸落,砸歪了脑袋的,又赶紧地挺正回来。 如斯,却依旧未有一丝人声。。 扶着云明曲身边的秋月,却打了个寒颤,身子不住地抖了抖。 013 毛贼 云明曲看了一眼秋月,柔声问道: “怎么发起抖来,可是夜里受寒了?” 秋月的眼神晃了晃,抿了抿唇,强扯起一抹笑容。 “未为受寒,只是起风了,奴婢身子薄弱,回去喝碗姜汤便无事。” 秋月说着,便扶了云明曲继续往落兮阁走。 回了落兮阁,云明曲唇色略白,疲惫之色浮于脸颊之上。 云凌霄让秋月去小厨房熬个清粥,自己扶了云明曲歇息下,又在屋内的香炉里焚了香,便跃过花窗往后院去。 后院挨着小丘有一块空地。 云凌霄自打入屋就注意到了,空地位于小丘林间,位置不大,甚是遮人眼,若是不仔细,难以注意到。 云凌霄迅速穿过一排错落的树木,落于空地,抓了一把黑土在之间碾碎细看。 ......... 月上眉梢的时候,云明曲已经早早的睡下,秋月守抱着一床棉被在屋子门口的廊道上守夜,守着守着,就打了瞌睡,睡着了。 云凌霄一身黑色夜行衣,悄然跃窗,踏过树叶,飘然落在林间的空地上。 小厢房大的黑色空地上有一圈井口大的黑土在月光下泛着银光闪闪,流光夺人眼。 果然不错。 黑沃银灵土。 此土,日光下呈黑色,夜里映着月光银光闪闪,故而被成为黑沃银灵土。 黑沃银灵土,蕴含天地自然灵气,能助草本万物生长。 云凌霄摸了摸土质,坚硬结块,应是荒废了多年的。可看着山丘的树林景致,却仿佛是被精心载种来遮掩这黑沃银灵土的。 心有疑惑,但云凌霄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灵土可遇不可求,既遇之,则不可弃之。 纤纤素手一挥,一把铁镐和一棵发着幽幽绿光的野草出现在黑沃银灵土上,淡淡的清香幽幽钻入鼻尖。 云凌霄用铁镐松了松土,将绿光野草种植在黑沃银灵土上的中心位置,又寻了许多与之相似的寻常野草将小厢房大的空地都种满了。 起身远看,绿光野草已经掩埋在众草之中,高低错落的杂草掩住幽幽绿光。 云凌霄不放心,右手拇指指甲划破食指指腹,嫣红血丝汩汩而出。 右手食指于左手掌心中快速书写,嫣红血书,金光闪现,忽成一个金钟罩飞入从中落在绿光幽草上,绿光隐去,清香消匿。 肉眼所见,与杂草无异。 云凌霄这才心安地来开林子,到了井旁打水洗手。 耳边一声微响,云凌霄抬眸,眼神穿窗而过,瞥见一白绒毛团用爪子掀开香炉,不顾星火扒着热灰。 仿佛扒到了什么,胖乎乎的脑袋往灰里钻。 好个贼兽,偷到太岁爷头上来了。 云凌霄翻身跃入。 白绒毛团听到微响,立刻灵敏地蹿走,身子化成白色线条,从门缝里钻了出去,消失在夜空中。 云凌霄定睛一看,香炉中的星火银灰中已无绿光,顿时黑了脸。 身影如魅,踩瓦踏叶,云凌霄身如闪电飞向白色光影,约有一丈距离,纤纤玉指凌空画符,扑向月下瓦上的一抹白色光影。 云凌霄稳稳落在瓦上的瞬间,金光符画在夜空裂开虚空,一口吞下了白色光影。 云凌霄嘴角翘起一抹邪邪的笑意。 正要转身离去。 瓦下屋内传出声音。 “阿娘,今日二姐姐的脸色,可真是难看。 李夫人平时看着很是疼惜二姐姐,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拂了夫人和二姐姐的脸面,收了春花给长空少爷做通房丫头。 二姐姐还没过门呢,就让自家的丫头给占了先头,当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您看到没,二姐姐的脸,黑得跟锅底灰似的。 向来都是她压别人一筹,今日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载在一个丫鬟的手里,真是贻笑大方。 我一想到这,就忍不住想笑。” 屋里的云闰敏边说边发出吟吟笑声。 “你不懂。再疼惜,也疼惜不过自己的亲儿子。 那春花伶俐,一口道中李夫人的心里去。长空少爷是尊贵人,总是少不了要妾室通房的。 春花误打误撞的,成了第一个服侍长空少爷的人,偏又是从云府出去紫薇苑旧时的丫头。 若是就此给李氏母女压下了,开了头,日后进了门,把持了后院的门,岂是了得? 疼惜是不假,弹压也是不假,楼氏是要娶个如意的女子服侍她儿子,不是取个祖宗去压宅。 正是看中你二姐姐,这才有意管教于她。” 孙氏声音里笑意淡淡,看事通透。 “长空少爷,在这云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公子哥了,你呢,入了学府,多向他请教修炼事宜。 按着名分上,他也算是你的表哥了。表哥表妹的,得多走动亲近,方不生疏了情分。” 孙氏颇有意味地说道。 云闰敏大约是听出了孙氏言外之意,扭捏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 “我......我可不敢.......二姐姐,可厉害着呢.......” “有何不敢的?你堂堂云府二小姐,怎么胆子竟不如一介奴婢?春花尚且敢爬床........” 孙氏言语中微微有怒意,又顿了一会儿,转了个婉转的口气,道: “敏儿,你别误以为那李氏真是疼惜你。 若是真疼惜你,便不会让阿娘求了她大半年,今日才领我们去求推荐信。 她今日这般为你,完全是为了在云明曲和云凌霄面前立威,借机打压这姑侄二人。” “这,我懂。”云闰敏扬声应到,有看破人心的洋洋自得。 孙氏叹了口气,道: “敏儿,你只看懂了眼前,却未看懂李氏的为人。 李氏骄傲善妒,绝不允许,非她所处之女,他日所出阁夫婿驾驶凌驾于李府,便是在云府之上,也是不能的。 如若,只是嫁去平头百姓家,便是当了正妻,又能如何? 但若能嫁去李府,便是为妾,那也是可以俯瞰青云城的。 敏儿,阿娘是陪着李氏从李府出来的,李府的荣华富贵,非云府可比的。” 正在卸珠钗的云闰敏闻言,停了手中的活,问道: “既然李府如此好,当年夫人为何又要低嫁父亲做续弦妻?”。 此时,屋顶瓦上的云凌霄心头一紧,下意思地竖起耳朵。 014 推荐信 “李氏天生丽质,仰慕者众多,便是我们这青云郡的郡守墨无言大人,也曾上门提亲。” 孙氏声音悠悠,仿佛深陷往日之景。 “那......又为何........?”云闰敏轻声问道。 “那时,墨无言大人,尚不是郡守,只是一介江湖人士。 李氏年轻好颜色,你爹爹生得俊俏。 当年李氏素有青云城第一美女之称,她向来自傲,可凌氏到城里探望你父亲。 一露容颜,惊为天人,竟然掳走了李氏第一美女的称呼。 李氏心存嫉恨,便与你爹爹往来生情,怀了你二姐姐后,又撺掇你爹爹休妻。 奈何,凌氏本分,实无错处可拿捏,李氏身形渐显,这才走了和离的路。 若非如此,她是要凌氏身败名裂,逐出云氏家谱的。 你可没见到,当年她的手段之凌厉。” 云闰敏小脸上的肌肉一跳,怯怯问道: “李氏如此,二姐姐又岂是好相与的?阿娘你怎还让我去招惹长空少爷?” 孙氏笑道: “李府岂是云府。云府门庭低,又无尊长镇宅。 旁的不说,就说李府有楼氏,便不会任凭你二姐姐只手遮天。 只要讨好了楼氏,又得长空少爷欢心,自然有你的一席之地。 他日若能添丁传嗣,那李府便会护你一世周全,让你安享受富贵荣华。” 手里捏着珠钗的云闰敏,缓缓放下手中的珠钗,起身抱着孙氏的胳膊摇晃。 “还是阿娘通透,看得明白,看得远。阿娘疼惜女儿,女儿将来富贵了,也定让阿娘过富贵的日子。” 孙氏满怀安慰地拍拍云闰敏的手,谨慎道: “阿娘今夜与你说的,可得放在心里,半句不得外露。我们只管静静地将事做了才好。 如今云家姑侄入府,那云明曲是个糊涂人,竟为个丫头说话,给了楼氏收了春花的名头,李氏母女心中有恨,必有后事。 我们只管隔岸观火,看他们鹬蚌相争,静谋其利就好。” “阿娘,女儿知道了。”云闰敏柔声应道。 “晚了,早些休息,明日入青云学府修炼,可得养好精神,给师长留下好印象。” 孙氏谆谆教导,又细细地吩咐了些贴心话。 云凌霄无心继续听,起身一跃,犹如夜空魑魅,只是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 .......... 翌日,云凌霄便领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丫头进门。 碰见了云府一家子齐集正厅中,正为云闰敏入青云学府修炼送行。 远远的,云明熠就看见了云凌霄从府邸大门口领着个叫花子进来。 昨晚又听了李氏一夜的枕边怨语,知道了李府嫡子让云府丫头爬了床之事,一肚子的气正没处出,厉声喝道: “逆女,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同意,不能出落兮阁一步吗?如此违逆父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云凌霄邪魅的眼,斜斜一瞟,淡淡说道: “昨日,夫人免去我的禁足令,带我去李府走了一遭。可是,夫人的话,在云府,算不得数?” 云明熠一噎,一双眼睛偷偷地打量了下身边端坐着的李氏。 李氏眉眼娇笑: “老爷,凌霄自小养在乡下,年幼不更事,本非她之过。 如今到了府里了,妾身以为当多方走动见见世面,方能有所长进。 毕竟她是云府的大小姐,总不能养成井底之蛙,他日出阁,不知礼数,怕是要贻笑大方。 故而领她去我母家走动,日后,也知道云府有这么个大小姐,行走间,也能多加照拂。” 云明熠一脸的怒气,让李氏如此一抚,消了大半,“你是贤惠的。还记得顾念这个逆女,有心调教。” 云明曲闻言,心头一动,缓缓说道: “嫂嫂很是贤惠,昨日为敏儿求得了李城主的推荐信,这才有了今日敏儿入学。 敏儿聪慧,必将学有所成,光耀云府。 若霄儿也有幸得李城主推荐信,到青云学府学习,当有所长进,日后也能不辱云家门楣。” 孙氏闻言,手持绣帕掩嘴轻笑。 昨日李府展示琴艺,已经是贻笑大方,今日又何苦自取其辱。 李氏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清茶,又放下茶盏,悠悠笑道: “妹妹,青云学府并不随随便便收弟子,我兄长虽有薄面,但也得量才推荐。 昨日在我母家,已经给了凌霄施展才华的机会了。 你也看到了,凌霄学艺有待长进。 凌霄年幼如今若是强行推荐了去,只怕是揠苗助长,一来折了凌霄这棵苗子,二来日后再遇良材,我兄长也不好再做推荐。 可在府邸先学两年,有了根基,届时,我再向兄长为她求一封推荐信。” 云明曲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悄然暗淡了下来,脸色甚是尴尬,只得端了茶盏,低眉抿茶。 云凌霄年已经十五有余。青云学府有明文规定,不受年逾十六的弟子。 两年后,便是有了李城主的推荐信,也是不能再入青云学府求学的。 “不用了,我有青云学府的入学推荐信,也是今日报到。” 云凌霄淡淡一语,轻轻从广袖中摸处一封推荐信,递给云明曲。 云明曲怔怔地接过信,展开扫视了起来。 “大小姐也有青云学府的入学推荐信? 学府入学推荐,可并非随便一号人推荐,都能入得的。 不知道为大小姐推荐的,是何方高人?” 孙氏扬声笑问,嘴角的笑意掩不住地流露出嘲讽之意。 昨日有云家长嫡女为她女儿云闰敏陪衬,甚是得意。 今日,她尚未出手,云凌霄这乡野长大的丫头便送上门来让人踩。 那便叫云府当家人知道,便是庶出的女儿,有本事,也比嫡出的女儿强。 云凌霄淡淡扫了孙氏一眼,平静道: “墨无言写的推荐信。” 闻言,众人皆是一滞。 忽然,云明熠厉声叱喝道: “胡说八道,你怎么会认识郡守墨大人?想你无才,不想还善诓骗人! 亏你母亲还想着教导你,我看你是无药可救了!” 众人纷纷哂笑。 李氏柔声细语安抚道: “老爷,莫要生气。 想来不是郡守墨大人,当是与墨大人同名同姓的高人。 天下之大,难免有同名同姓之人。” “........”云明熠听李氏一眼,心火越发的旺盛。 北冥国,一国三十六郡。一郡二十四城。 整个青云郡,就没听说有一个高人与郡守同名的。 便是有,怕犯了忌讳,早早地改了名去。 不改名的,那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笨货。 便是冲着这同名同姓对郡守墨大人的冒犯,饶是什么高人,青云学府也不会收。 云明熠怒气燃烧,正要发作,见云明曲懵懵地将推荐信递了过来。。 “大哥,这.......真是郡守墨大人的推荐信,信上有墨大人的印章.......” 015 可是让他误会了 云明熠接过推荐信,并不看信上的内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信上的印章。 李氏起身向着云明熠微倾,想一探真假。 云明熠深深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夫人,还是将手中的信递给她。 李氏接过推荐信,仔细一看,娇媚而姣好的面容瞬间僵住了。 那个印章,她并不陌生,在她寝屋那个钩花错彩镂空鎏金紫檀木妆匣的最底层,压着一封求亲信。 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她会取出来缅怀一番。 曾经年少,风姿绰约,名动青云城,多少人醉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有时候,她也问自己,如果当年不是疯魔了般要与凌氏一争高下,是否,她与她的润霖便是站在青云郡最高处的女子。 李氏眼神恍惚。 如果她和她的润霖住的是墨家的府邸,昨日李府一场闹剧,莫说是楼氏的脸色,便是她当场打了李长空,只怕整个李府无人敢吭一声。 当年,墨无言求娶她为续弦正妻。 都是续弦妻,却不都是一样的。 谁曾料想,一届江湖之人,在她婚后,数年间就坐上了青云郡守的位置,万人仰视。 岁月如梭,已过春秋十余载,墨郡守至今未再娶。 如今再见斯人印章,却是在凌氏所出之女的青云学府入学推荐信上。 她为云家妇,云凌霄为云家女,多年来,努力经营在外的美名,可是让他误会了? 可是.......可是,那人,因她而为凌氏女送出推荐信? 如此一想,李氏心头苦水翻滚。想她与凌氏势不两立,到头来,让凌氏女儿借了她的光获了墨无言的推荐信。 只怪她过分美貌,让人念念不忘,才让这凌氏女儿占了便宜。 李氏嘴角强扯出一抹讽笑,将推荐信随手还给云凌霄。 “你怎么会有墨大人的推荐信?”云明熠眉宇深深,神色复杂地问道。 “二叔给我的。”云凌霄接过李氏递过来的推荐信,三两下折好,放入广袖中,淡淡说道,声线平静无波纹起伏。 “........”云明熠一口气噎在喉间。当年墨无言求娶李氏之事,未有功名,知道的人甚少,但他为人夫婿,又岂会不知?李氏只出一女,未有男丁,他心有愤懑,偶有不平之言,却被李府老太太拿着当年拒了墨家婚事下嫁于他噎了回去。 如今,又为何与逆女有所联系? “你二叔怎么会有墨大人的推荐信?” 云明熠干咳来两声,端起茶盏,饮了两口润润喉,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持着父亲威严的口气问道。 “我哪知道?”云凌霄不耐烦地回答道。 “........”云明熠心头涌起一口气,噎着喉间。 逆女甚是乖戾无知,连推荐信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询问一声,头脑简单。 墨无言高位在上,云家能搭上,大可平步青云。 因着当年求娶李氏无果,李府自知理亏,又怕墨大人翻旧账,未敢招惹。而他娶李氏为妻,更不敢招惹。 哪知道,他那没出息的二弟,倒是能耐,竟然与墨无言有联系! 既然他与郡守大人有往来,又何故屈居一乡野小学堂教导幼童,茅屋草房,清汤寡水? 云明熠隐隐觉得于理不通,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既然你有墨大人的推荐信,便收拾下,与你两个妹妹一同前往青云学府报到吧。”李氏轻声道。 倒不是李氏有多贤惠,她只是想省去麻烦,打发了云凌霄与庶女云闰敏同车前往,压一压她的身份。 她可不愿意为这凌氏女儿废上半丝心思,以免她借机以嫡长女的身份去学府里招摇,把日子过舒服了去。 “不必。妹妹们可先走。我今早新买了一丫头来服侍姑姑,先带去落兮阁嘱咐她几句,再去报到。”云凌霄淡淡道,眼角瞥了衣衫褴褛的丫头一眼,“之南!” 之南脸上污垢斑驳,脏兮兮的小脸憋着一股气,一双黑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微微上前,两手略略一搭,略略曲了个身,一句话也没说,便算是行了礼。 李氏眼露鄙夷之色。 粗野的丫头,选个下人,也是粗野不堪,不懂规矩,连个礼都行不好,小叫花子看着年岁也有十几,不堪教导,与那落兮阁倒是一屋子一样的货色。 “你哪来的钱买丫头?”云明熠厉声喝问。 “二叔给的。”云凌霄斜眼扫了云明熠一下。 “........”云明熠只觉得跟云凌霄对话,会被她气得减寿。他堂堂一城主妹婿,要个身无长物的教书先生给银子买个年岁不小的叫花子做丫头。 如此不体面,也就是凌氏养出来的女儿了。 “落兮阁不够人手,与我说便是,我再安排个乖巧懂事的过去服侍。你年少不懂,这丫头得挑了身家清白的,自小在府里让麽麽们调教好几年,方能用。”李氏轻笑,慈声说道。 “云府调教的丫头聪明伶俐又娇俏,怕落兮阁是用不了多久,又得再找。这粗笨的丫头,不惹眼,呆得住。”云凌霄漫不经心地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又回想到春花爬床一事,脸色各异。 孙姨娘闻言,抬手用绣帕掩了嘴角的一抹浅笑。 李氏母女脸色微微黑了下来。 “大哥,嫂嫂,我们一向粗简惯了,这丫头看着耐粗使,既然霄儿已经买下,我便领回去安置。”云明曲见势,赶忙地起身,打个笑脸缓和气氛。 云明熠夫妇一早,被一封推荐信惹得心里五味杂陈的,无心理会,便默许了。 云明曲赶紧地领了人告退,主仆四人便往落兮阁去。 一踏入落兮阁主屋,云明曲尚未落座便问道。 “霄儿,那封推荐,真是你二叔给的?” 云凌霄扶了云明曲坐下休息,方回答道:“嗯。” 云明曲疑色深深。 云凌霄极少跟她说谎,只是不知道云明礼是如何认识郡守大人?? 自云凌霄打了云泽雄,云泽雄卧床十日又余,云明利就不肯再教导她云家琴艺,墨无言推荐信不易得,他又为何会为她去求?他又如何能求得? 016 入学青云学府 云明曲深知云凌霄性子寡淡,问不出所以然,又有入学报到在即,也不再追问。 云凌霄一双眸子,漆黑幽深,泛着邪魅的厉色,望着之南道: “你只管照顾好我姑姑,一年后,我便放你自由。” 之南抬起一双圆圆的眼眸子,倔强的眼瞳中透着几分不甘,却又无奈,生生地吐了三个字,“知道了。” 云凌霄邪邪地瞥了一眼之南,眼尾挂着肆意的冷峻。 之南咬着牙别过脸去,心有不甘的模样。 秋月憨憨地看着之南的模样,悄悄地伸出手,拉了一下之南脏兮兮的手,示意要带她下去梳洗下。 秋月软绵绵的手握住之南手指的瞬间,之南下意识地甩开,高高挑起的眉毛下一双乌黑的眼珠子暗晦地瞟了一眼秋月,碰到她委屈而微怔的眼神,这才柔下眸子,松了松扯得紧紧的嘴角,跟着秋月下去。 云凌霄听了云明曲几句嘱咐,又忘了一眼窗外的小山丘,昨夜露重,新种的野草养了一夜,大多都活了,绿莹莹地一片草地,在错落的树木中,并不显眼。 云凌霄漫不经心地应了云明曲几句,便只身离开云府。一出云府,走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从广袖里摸出两张清风拂,踏符卷风往青云学府飞去。 凌空飞行,没多久就到了青云山下。 云凌霄飘然落下,抬头仰望,青山高耸入云。 山腰处开始有宫殿,重重叠叠,一路往峰顶而去。 巍峨,高深,庄严,飘渺,壮丽。 山脚下的大门,是用乌金溟玄木制的,坚硬而厚重。 门口蹲着两个北冥国的圣兽石像,冥古麒麟兽,怒眼圆睁,呲牙咧嘴,好生威严。 云凌霄素手轻抬,抓起男子胳膊粗的兽形玄铁门环,重重地扣了扣门。 厚重的大门,发出浑厚的移动声,一个青衣少女出现在门口。 云凌霄摸出推荐信递给青衣少女,少女看了一眼信封,认出信封上墨家特有的浅墨环纹,便引了她往山腰处的宫殿去。 走了一段蜿蜒曲折的台阶幽径,便在山腰的云台停了步。 少女让云凌霄静候稍等,便自行入殿通禀告去了。 “这不是我们家五嫂吗?” 忽然一声清亮的声音入了云凌霄的耳际。 花倾落。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正在盯着后山的幽谷的云凌霄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睛,回眸一看,一个娇丽的女子抢先映入眼帘。 少女粉面杏眼,一袭白色纱裙飘飘,腰间一抹水蓝色软烟罗丝绸系了一个轻雅的蝴蝶结,墨色的青丝,用镶玉蝶戏双花鎏金错银钗斜斜地挽了一个朝天望月髻,耳际一对金银相错裹玉兰白玉石耳坠一摇一晃,清雅隽丽。 人长得是颇有姿色,只是眼露凶光,心术不正。 只是一双眼睛,眼瞳高抬,斜视而下,带着高高在上的打量,问道:“你就是云凌霄?” 云凌霄淡漠地扫了她一眼,又顾自往后山的山谷望去。 “好傲气的人,我倒要看看,你是否有傲气的本事?” 少女娇喝一声,手中一把鹿皮长鞭,裹着灵气,蜿蜒如毒蛇,蹿向云凌霄。 云凌霄一动不动。。 少女心中恼怒,丹田急转,周身灵气暴涨,游走在皮鞭上,在鞭子末端忽然凝结成冰箭倒刺,狠狠地抽向云凌霄。 017 入武昌宫 云凌霄在鞭子即将甩在背上的瞬间,身影如魅,眨眼间,完美地避开皮鞭。 皮鞭落地,在地上一块完整的青刚岩瞬间裂成两半,鞭子上的冰箭落地碎成冰针四溅。 云凌霄眼底的暗晦如海浪翻滚,迅速跃身如闪电,落到云台上三人环抱粗的玉铜古树后,冰针射入古树树干,入木三分。 出手阴度狠辣,如果避之未及,只怕身体地被冰针射成马蜂窝了。 玉铜古树后,曲身弓步的云凌霄,一个回旋踢,地上的一颗石子迅速如箭射出,准确无误地落在少女的膝盖上。 少女急于进攻,疏于防范,竟让一颗毫无灵力包裹只靠速度发出来的冲击击中,瞬间失去重心,单膝跪地。 云凌霄嘴角扬起一抹肆意的邪笑,“姑娘初次见面,行此大礼,果然是知书达理之人。” 少女抬眸,浮起一抹狠辣厉色,丹田快速运转,浑身灵力暴涨,掌心灵力飞旋凝聚成回旋冰刀,冰刀刚飞离掌心,便被一阵灵力旋风卷吞噬消亡。 “蓝锦儿!不可胡闹!”花倾落喝道,在卷风吞噬冰刀的瞬间,右手一旋,收回灵力,旋风消散如烟。 “表哥~”蓝锦儿忍痛起身,半拐着脚,对着花倾落娇嗔道,“我哪有胡闹,她目中无人在先,又出手伤我,难不成,我堂堂一蓝家大小姐,白白让她欺负了去?” 花倾落一脸黑线。知道蓝家的表妹刁蛮,但没想到刁蛮到这份上。他明明看到,是她招惹云凌霄在先的。 花倾落正想教训她几句,忽然见蓝锦儿身上戾气猛地一收,眼露委屈柔色,泪雾迷蒙地望向他的身后。 花倾落转身一看,宁澈正目不斜视地往宫殿里走,仿佛全然未见云台一幕。 “宁澈哥哥~”蓝锦儿身如飞蝶直接越过花倾落扑向宁澈。 宁澈慵懒而散漫地打着哈欠,一双惺忪的睡眼,仿佛没看到云台的一幕,也没听到蓝锦儿的呼唤,径自划过门槛,身影消失在宫殿里。 蓝锦儿顾不上身后的云凌霄和花倾落,也顾不得膝盖的疼痛,半拐着一条腿,赶紧地追了宁澈而去。 “五嫂,你没事吧?”花倾落无语地望着朝着宁澈花痴而去的表妹,转身,一脸赔笑地望着云凌霄问道。 云凌霄冷冷地剜了他一眼,抬手拍了拍纱裙下白绸裤上的尘土。 花倾落正是尴尬的时候,青衣少女出现在门口,向着云凌霄招了招手,领了她往宫殿里走。 .......... 青云学府由府首任寂执掌,底下设有六宫,分别是玄明宫、洛水宫、赤翼宫、离幻宫、武昌宫和药诀宫。 任寂站在宫殿里的高台上,负在后背的手里捏着墨无言的推荐信,望着宫殿外的云台,向着身旁玄明宫的宫主史高远问道:“你看那孩子如何?” “体格强健,身手敏捷,可惜,体内灵力凌乱失控,丹田不运,经脉受损,难成大器。”史高远眸色淡淡道。 任寂眸色黯淡,未语,直接将手中推荐信递给史高远。 史高远眸中闪现冷色,“玄明宫云集青云学府精英,此女根基不稳,只怕入了玄明宫,跟不上进度,徒劳光阴。” 史高远眼中闪一丝狡黠,“此女,善体术,不若安排去武昌宫,更能因材施教。” 宁澈打着哈欠缓缓拾阶而上,漫不经心地笑道:“武昌宫宫主不在学府内,就这么随便塞个弟子给他,怕是他回来了,要生气的。不若放来我药诀宫吧,反正我宫里缺弟子。” 北冥国尚武,不兴药诀,故而药诀宫弟子极少,基本都是其他五宫挑剩下的弟子。 青衣少女领着云凌霄登上高台,经青衣少女引见,依着规矩向任寂和史高远行了礼,待到宁澈跟前,微微怔了怔。 聆语阁说,宁澈是神医。可她没想到,他还是青云学府药诀宫的宫主。十几岁的少年作为一宫之主,站在一个三十几岁的玄明宫主和六十几岁的府守身边,有点画风凌乱的感觉。 宁澈慵懒地斜着脑袋似笑非笑地望着云凌霄。 云凌霄随手摆了个礼,算是意思了。 史高远见状,嘴角微微地噙着一抹的轻笑,“云凌霄,青云学府收弟子是有门槛的,鉴于你是墨大人推荐来的,学府勉强收下了。药诀宫宫主看中你了,愿意收你为弟子,你可愿意?” 云凌霄转头望了一眼说话的人,干脆利落地道了一句:“不愿意。” 青衣少女闻言,抿嘴偷笑。 “那你想去哪个宫?”任寂看着云凌霄浅笑问道。 云凌霄邪肆的眼角扫了一眼宁澈,淡漠说道:“除了药诀宫,随便哪个宫都可以。” 宁澈无奈地摆了摆袖。 “既然如此,那就去武昌宫吧。方才见你体术尚可,武昌宫助你所长提高,你可愿意?” “可以。”云凌霄淡漠地说道。 “既然是如此。古蕰容,她便随你去吧。”任寂深深地看了一眼云凌霄,又转眸对云凌霄身边的青衣少女道。 “弟子领命。” 古蕰容行上礼后,就带了云凌霄往武昌宫去了。 “你倒是个直肠子,也敢当面拒绝宁宫主。你不知道,那宁宫主,小气得很,睚眦必报,上回玄明宫地一个弟子招惹了药诀宫,让宁宫主抓去当了一个月的药人,差点把人给逼疯了。咋们武昌宫的人,不怕事,但也不惹事。宁宫主对自己人护短,是出了名的。日后,尽量少与药诀宫的人起个争执。”古蕰容温言笑道。 云凌霄听出古蕰容话里有话,大约刚才云台上见到了蓝锦儿被击打跪地的一幕吧。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到了武昌宫,一进宫门,广阔的庭院里,整整齐齐地一大片扎马步打拳的粗壮汉子,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她叫云凌霄,是我们武昌宫新进的弟子,以后,就烦请各位师兄多加照顾。”古蕰容站上高台扬声说道。 顿时,庭院里的汉子,面面相觑。。 武昌宫竟然有女弟子了?竟然有女子进了武昌宫? 018 谈何纠缠? 武昌宫,向来以爆发力为著,对体格要求甚高,修行偏重对体格耐力地苛苦训练来达到强大的爆发力,修炼方式重复枯燥,且日久训练下来,样貌基本大变。 一来,极少少女能跟上训练的强度,二来没有哪个少女愿意数年后成为一个虎背熊腰的悍女。故而,武昌宫向来阳盛阴衰。 传闻数百年前,武昌宫也曾有个女弟子名唤如夙,善金术,以双斧为魂,力大无穷,嫁一边境城主为妻,时常为夫出征,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功赫赫,却在产子期间,死在家宅妾侍手中。 如夙体貌凶悍,不为丈夫所喜。死后,年轻貌美的妾侍常年安享府邸育有两子而被免死,数年后,两子长大成材,妾侍被扶为正妻,如夙子嗣被残害殆尽。 有此一例,青云郡女子修炼,皆不入武昌宫。 便是古蕰儿,宫主古奎之女,修行却也不在武昌宫,而在洛水宫。 因着古奎常在外,故而由故蕰儿兼管武昌宫琐碎事宜。 数百年来,武昌宫竟来了一个女弟子,远远观之,肤白貌美、细品嫩肉的,倒是与那如夙相去甚远。 玉色妖娆胜晴雪,凌波潋滟从天降。 竟然是个绝色的女子。 古蕴容领着云凌霄往里走,到了武昌宫的藏书阁内,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给了云凌霄,交代她好生阅览,便让洛水宫的女弟子叫走了。 《东荒大史》。 《修炼概略》。 《武道入门》。 古蕴容一走,云凌霄将书本塞回书架上。游走了一圈,抽出一本书。 《青云山图略》。 云凌霄席地盘腿而坐,一目十行地扫着图文。 半个时辰后,素手轻抬,将书本塞回书架上。 摸出两张清风符,风卷清影如魅,往后山方向闪去。 按着《青云山图略》所记,云凌霄急落在后山的庆山幽谷中。 依着聆语阁给的洗髓方,此谷中的妖兽独角幽冥兽的金丹是必备之药。 云凌霄身影如魅穿梭在一片摇铃花草里,从长袖里摸处数十枚画符,颇有章法地打入土里。 而此时,十丈以外的一棵古树上,悠闲地蹲着两个身影,一白一蓝。 “五哥,看样子,五嫂是要跟你抢独角幽冥兽呀!”花倾落望着宁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宁澈一双澄净的丹凤,淡淡地瞟了摇铃花丛中翻飞如蝶的云凌霄,淡淡地说了一个感叹词:“啊~” 独角幽冥兽喜食摇铃花。 可在摇铃花中埋爆铭符........ 花倾落轻轻地晃了晃俊气的脑袋,笑道:“可是,五哥,五嫂这样是抓不到独角幽冥兽的。” 宁澈慵懒地斜坐在树枝上,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含在嘴角,瞟了花倾落一眼,淡淡笑道:“不行啊~” “嗯,嗯,嗯,五嫂,太直萌了,还是要多历练历练啊!”花倾落感叹道,一双秀气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比女子还要娇俏几分。 摇铃花从中的云凌霄,刚布好爆铭符,忽然迎面一股灵气蜿蜒如蛇,游走而来,狠狠地扑向她的脸颊。 云凌霄敏捷一侧身,一长鞭狠狠地鞭落在地上,鞭落摇铃花起,瞬时间,樱粉色的摇铃花瓣夹杂着青草绿叶,惊起一片繁华凌空,清甜的摇铃花香四溢。 蓝锦儿的鞭法向来精妙,这一遍凝聚了八成的灵力,却被云凌霄轻巧躲过,未落在她绝美的面容上,倒是为她惊起繁花添香。 粉色的摇铃花瓣落在云凌霄鸦青色的发间,遥看似天外花仙入人间,美得让人咬呀切齿。 蓝锦儿心生怒火。明明就是一乡野的丫头,装什么隽秀飘逸! 还好她的宁澈哥哥,不在,否则,还指不定被她狐媚了去。 蓝锦儿收一扬,长鞭犹如有了灵性,乖巧地飞回,在她的掌心处饶了几圈。 “你就是云凌霄?”蓝锦儿高高地扬起下巴,睥睨而问。 “啊~”云凌霄眯着一双幽深的眼睛,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可知道我宁澈哥哥是什么人?”蓝锦儿一脸傲气问道。 云凌霄淡淡道:“不知道。” “我宁澈哥哥是尊贵的人,不是你一介乡野女子能高攀的。”蓝锦儿小脸一扭,“我劝你有自知自明,以后不要纠缠我宁澈哥哥。” “纠缠?” 云凌霄脑海中浮现一张矜贵俊美的脸。 一双轻佻的眼睛斜斜地望着她,高高的鼻尖在她的脖子间轻嗅。 谁纠缠谁? 云凌霄压下心头的不快,一双漂亮的眸子闪过狡黠,淡淡对着蓝锦儿说道:“他是我未婚夫婿,谈何纠缠?” “不知廉耻的东西。”蓝锦儿脸色大变,咬牙怒骂之间,鞭子已经狠狠地抽出去了。 “蓝姑娘知礼义廉耻,那便放我家未婚夫婿一马。宁公子,生得风流,我可是喜欢得很呢!”云凌霄身影如魅,一边躲着鞭子,一边扬声说道。 蓝锦儿心下一恨,体内金丹运转,周身灵力忽现,凛冽寒冰向着云凌霄冰封而去。 云凌霄身如闪电,以蓝锦儿为中心绕圆环跑,所过之地,为寒冰封锁。几息之间,一片摇铃花皆被冰封在寒冰之中。 云凌霄嘴角浮起一抹邪魅的冷笑,忽然奋力起身一跃,跳到三丈以外的一棵大树上,一双弯弯的明眸泛起狡黠的冷芒,眼角微翘的弧度着不羁的邪肆,纤纤素手随意地摘了片树叶含在嘴角,颇有兴致地望着蓝锦儿。 那是冷嘲? 蓝锦儿心中的恼怒越发的浓烈,她堂堂一个入境的修炼者,魂凝境六阶,竟没一鞭子落在她一个金丹不运的废材身上。 蓝锦儿双眸阴冷,嘴角露出一抹阴鸷,释放出滔天的寒意,正要往三丈外的大树席卷而去,忽然被背后的一阵巨大撞击撞飞了起来。 蓝锦儿凌空飞起,重重的跌落在寒冰上,顿时,如镜的寒冰龟裂出无数裂缝。 喉间一阵猩甜。 蓝锦儿忍不住咳了一口血,抬眸看着前方一双褐色瞳孔泛着嗜血冷芒的独角幽冥兽。 蓝锦儿恨恨地望了三丈外树上的云凌霄,她的嘴角挂着邪肆的笑意。 这才发现她上当了,这个该死的女人,故意引她冰封了摇铃花,惹怒了独角幽冥兽。 蓝锦儿回首看着口鼻呼着嗤嗤怒气的独角幽冥兽,她冰封了妖兽的口粮。。 妖兽那双褐色的眼睛透着噬人的幽芒,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019 单方面虐 “花倾落,你家那闭月羞花的小表妹跟我家夫人打架.......”宁澈看着远处的云凌霄,淡淡地说道。 花倾落俊气的脸顿时扭成一块,“这哪是打架?明明是五嫂单方面虐蓝锦儿,好不好?” “那你还不去帮帮你家表妹。” 宁澈看着云凌霄嘴角叼着一片树叶,嘴角扬着一抹肆意的邪笑,眼睛眯了起来。 好个贼贼的丫头。 “蓝锦儿从小刁蛮惯了,欠收拾,让她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也是好的。再说了,五嫂,那么厉害,我怕我过去了,挨打。” 花倾落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说道,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完全没有为人表哥的稳重和担当。 “她还没踏入炼体呢,看着模样也就是金丹四品,灵力尚且不稳。你魂法七品的高手,还怕她什么?赶紧地,上去把她揍一顿,替你表妹出出气。”宁澈眉眼弯弯笑道。 花倾落好看的眉心一跳一跳的,他怎么觉得宁澈那笑容贼得一点好心都没有。 云凌霄是金丹四品不假,可行事风格,怎么看,都是和宁澈是一路的人。 他宁澈不也才是魂凝八品,还不是照样吊打....... 花倾落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心里的阴影,慢慢地扩大。 这五嫂,怎么看,都跟他五哥是一样的人。 他才不要傻乎乎地去找打呢,“她可是我五嫂,我可打不了。” 花倾落没傻到和蓝锦儿一个水平去。 “没事!”宁澈笑颜灿灿地怂恿道。 “你肯定没事,有事的,是我,好不?” 花倾落翻了一记白眼给他,他可是花容月貌的美男子,尤记得当年是被宁澈如何怂恿给他陪练,结果被打成亲娘都认不得的猪头。 当时宁澈也是这样的笑颜灿灿地说:“你是魂凝二品的高手,我才炼体三品,你把我往死里打,没事。” 结果,是宁澈把他往死里打,差点都毁容了。 一想道这,花倾落俊秀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远处的被冰封的摇铃花田里,独角幽冥兽起伏的兽角,释放出滔天的杀意,强者的威压肆虐而出,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蓝锦儿,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这是七阶段九品的妖兽,她根本不是对手,豆大的汗从她细腻的额头上不断地冒出来。 独角幽冥兽两只前脚弯曲低伏,尖尖的兽角泛着雷光,这是要发起进攻的前奏。 蓝锦儿运转金丹,急聚全部灵力于手上,在独角幽冥兽冲击过来的瞬间,展开冰盾防护。 独角幽冥兽兽眸发出凛冽寒光,低低一吼,兽角爆发强大的力量。 砰的一声巨响,引晴天雷霹雳落下,直接击中冰盾的中心。 冰盾迅速龟裂成成碎片,在空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蒸汽,蓝锦儿被雷电击伤重重地飞了出去,砸落在冰面上。 扑哧,又一口鲜血喷溅在摇铃花冰地上,很是惹眼。 花倾落看着,忍不住地身子一扭,肌肉无意识的一颤一颤的。 当年,给宁澈当陪练,没少这样摔过。 这蓝锦儿就是让蓝府护得紧了,脑子都养残了! 这一次,蓝锦儿再也爬不起来了。 一身白衣蓝带被烧成焦色,朝天望月髻被雷电炸成一个毛狮爆炸头,狼狈地像个在火里烤焦的野兽。 “还真是够弱的。”不远处的看戏的云凌霄,嘴角扬起一抹蔑笑。 蓝锦儿听到身后树上的轻蔑的声音,一口血噎在喉间,恨恨地咬着牙,可她不敢回头,独角幽冥兽正虎视眈眈那地盯着她,一个不小心,小命就怕要了结在这里了。 独角幽冥兽又一低俯,眼看又要发起一波致命攻击,正在蓝锦儿绝望的时候,忽然空中一道闪光,定睛一看是,是一张铭文符,符文落地,在虚空中裂开一张口子。 蓝锦儿如见生机,用尽全身力气,滚了进去。 只是几息,虚空恢复如常。 云凌霄一双幽黑的眼睛朝着另一个方向的望去,只是微微扫了两眼,就回过神来。 眼前的独角幽冥兽,正怒气腾腾地盯着她。 蓝锦儿跑了,她自然就成了独角幽冥兽的攻击目标。 云凌霄嘴角一扬,广袖一展,滚落一只半个人大的雪白妖兽。 妖兽落地,两眼发出幽幽的光芒。 “小白狼王兽.......”花倾落怔怔地看着远处的雪白妖兽,愣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兴奋地摇了摇宁澈的臂膀,“五哥,那是小小花,那是小小花........” 小白狼王兽落地两天不到,已经从巴掌大的毛球长成了一只半个人大的妖兽,这成长速度也太快了吧。 当年小花可是花了两年才有这样的身形。 花倾落定神一看,难以置信地用两手揉了揉眼睛,再看,居然没看花眼。。 两天不到,小白狼王兽已经进阶三阶九品....... 020 宛若天神 两天成长为三阶九品的小白狼王。 小小花呀....... 我的小小花呀...... 花倾落忍不住流口水了,天赋异禀的妖兽,便是在世代培育白狼王的花家,也不曾见过这般神速的成长,老花家的老头子也该心生羡色吧。 花倾落看着小小花从云凌霄的广袖中翻腾落地,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睛发着幽幽的森光,透着一股得意和继续成长的欲望,生龙活虎的,特别的惹眼。 只是在扫到前方的独角幽冥兽的时候,七阶九品的妖兽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压和愤怒的气息,小白狼王兽机警地嗅到前方有着致命危险的气息,不由地抖了抖身子,竖起浑身的白毛。 小白狼王兽眸色沉沉,细细地打量着前方的妖兽,三阶九品的妖兽在七阶段九品的妖兽面前,不够看的,小心翼翼地后退着。 只是退了几步,后方就想起云凌霄冰冷的声音,“敢当逃兵,我把你宰了,炖成毛犬汤喝。” 小白狼王兽小心翼翼地转了半个脑袋往回看,树上的少女,幽深的眼眸里透着冷漠的肃杀,衣裙在风中猎猎作响,没有一丝女性的温柔,也没有一丝灵力的威压,可就那冰冷的眸色,就让它心存忌惮。 它记得她身上的味道,也记得她一拳将它打飞,它还记得在它偷吃了灵药后,她依然能一个铭符就吞噬囚禁了它。 她高高地立在树枝上,宛若天神,仿佛能主宰它的存亡。 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指引着他偷吃了灵药,一日三阶的成长。莫名的,它就觉得,顺从她,它可以获得更多的成长,逆拂她,它就会被剥皮拆骨地炖成一锅汤。 小白狼王兽深深地望了一眼云凌霄,浑身抖了抖毛发,不再后退,竖起尖利如刚刃的爪子,低伏在地上,似乎在寻找对面妖兽的破绽。 远处的花倾落一双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小白狼王兽的一举一动,兴奋地用手肘碰了碰宁澈,“五哥,你看,你看,小小花,在七品九阶的强者面前,一点畏惧之色都没有。你看它的状态,那是准备干一架了。不愧是我花家的圣兽,有种,比它爹、它娘都有种。” 宁澈听着花倾落的声音,狭长而绝美的双眸却盯着远处云凌霄,读着她那犹若樱瓣的粉唇一翕一合吐出的话,嘴角忍不住地漾起一抹的微笑。 那么漂亮的樱唇,说出来的话,那么地阴沉暴戾。 炖成毛犬汤喝! 不想,还挺管用的。 小小花一双森黑的眼珠子发着无畏的寒光,曲腿低伏,浑身散发着战斗的气息。 “炖成毛犬汤喝.......”宁澈低低地呢喃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这话,这么好使,以后也可以跟小花聊聊。 “炖谁呢?”花倾落耳尖听到宁澈的低语,忍不住地怒发冲冠,“你敢动我的小小花,我跟你拼命........”。 “你的小小花........”宁澈扭过倾尽人心的英俊脑袋,脸上浮起坏坏的笑,“你确认,是你的小小花?” 021 四阶妖兽 “你的小小花........”宁澈扭过倾尽人心的英俊脑袋,脸上浮起坏坏的笑,“你确认,是你的小小花?” “不是我的小小花,是谁的?谁敢跟我抢?” 花倾落俊气的脸上浮起一抹凶狠的厉色,一只手咔擦一声,折断了旁边的一根树枝。 宁澈散漫的眼神轻飘飘地扫过花倾落白皙的脖子上几道刚结疤的抓痕,意味深长地眯着眼睛,笑了笑。 花倾落顿时觉得不好了,心室,凉凉的。 没人跟他抢,是小小花不要他,还抓伤了他....... “它是花家的圣兽,它老爹在花家呢,它老娘也在你这里,它肯定要回归花家的,作为花家年轻一代的精英,我是它最好的选择。”花倾落心有不甘,咬着唇瓣,委屈又倔强地说道。 “是吗?” 宁澈轻飘飘地扔下两个字。 顿时,花倾落的心室,又吹起一股凉凉的风。 当年,小花就撇了他这个花家的年轻一代精英,跟了宁澈。 “你看小小花,天赋异禀,天资聪慧,眼光肯定好,不会跟错人的。”花倾落倔强地说道,虽然心室凉凉的。 “啊,我也觉得。”宁澈眼神飘到远处的树上的一抹倩影身上。 “是吧,是吧,你也觉得小小花,肯定会跟我的,是吧.......”花倾落难得从宁澈的嘴里吐出一句肯定的话,兴奋地摇着宁澈的臂膀。 “嗯?”宁澈收回失落在远方的眼神,瞟了花倾落一眼,淡淡道:“小小花,眼光不错,不会跟错人。” “对吧,对吧......”花倾落得到宁澈的答复,一双漂亮的眼睛,睫毛一眨一眨的,笑得像个漂亮的娃娃。 正在宁澈和花倾落一问一答间,小白狼王兽已经和独角幽冥兽打了几个回合了。 三阶的小白狼王兽对七阶的独角幽冥兽,那是落了很大的下风,根本不够独角幽冥**的。胜在云凌霄早先预埋下铭文爆符。 在云凌霄的传音下,浑身白毛让自己的狼血染的斑驳而血腥的小白狼王,一次次的腾空跃起,避开兽角攻击,引诱着幽冥兽往爆符上踩踏。 砰,砰,砰....... 独角幽冥兽身不小心被引入爆符阵,踩爆一个铭文符,敏捷避开,又踩爆一个铭文符,如此循环爆符,看得花倾落嘴角啧啧称叹。 爆气的摇铃花在火光中燃烧,绚灿的燃烧中,在火光中燃烧成粉灰的摇铃花散发出一股别致的幽香。 原来爆符,是这么用法的。 可惜,爆符威力不够,只能让独角幽冥兽卖出破绽,不能伤到它,而小小花虽勇猛,终究是势力落差太大。 手法够花哨,就是华而不实。 想擒独角幽冥兽身,恐怕是不能如意了。 只怕是给他身边的这位腹黑的东陵五皇子做嫁衣。 想来,宁澈如此蛰伏不动,就是想等云凌霄消耗了独角幽冥兽的灵力,再手到擒来。 连媳妇都利用,这宁澈,不要脸得很呢。 花倾落正是腹诽的时候,忽然见连环爆的火光中,闪出一抹暴戾的冷芒,小白狼王兽不避火光,伸出尖利的爪子迅速地往独角幽冥兽的眼睛上挠了一下。 独角幽冥兽幽森的眼睛,汩汩地流出殷红的血,一股阴冷的寒气从它的嘴角森森地吐出,散发着嗜血的寒光。 小白狼王兽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跃,在火光中,浑身闪现着金灿灿的光芒,又稳稳地落在冰冻的摇铃花田上。 花倾落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四......四阶.......小小花,进阶四阶了.......小小花进阶为四阶妖兽了.......” 在实战中进阶.......是个有能耐的驯兽师...... “啊~”宁澈淡淡地答复道,一双半眯的眼睛幽深如海,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的少女,她那凉薄的樱唇,浅浅地勾起一个月牙弯,挂着淡淡的邪笑。。 她对着自己邪笑的样子,不好看,对着别人邪笑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022 腹黑到如此 愤怒的独角幽冥兽身兽,一颗金丹急剧运转,周身酝酿出磅礴的灵力,释放出恐怖的威压,弥漫着致命的危险气息。 “不好,独角幽冥兽被惹怒了,是要放大招了,这会要了小小花的小命的。”花倾落瞳孔一缩,低声一喝,正要起身跃出,忽然被身边的宁澈一把扯住。 “你别拉我呀,两天四阶的白狼王兽,我的小小花,要是死了,小花都不够赔的。” 花倾落一双俏丽的眼睛睁得老大,怒气腾腾地瞪了宁澈一眼。 宁澈这是嫉妒他的小小花,没心没肝的人! 宁澈一双慵懒的眼睛,不耐烦地瞄了花倾落一眼,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塞他嘴里。 花倾落怒眼圆睁,呸,呸,呸,连呸三下,把嘴里的树叶给呸掉了。 花倾落一肚子的火气,这个黑心肝的五皇子,抢了他的小花在前,现在又阻他救他的小小花,这是妒忌他即将拥有天赋异禀的小小花呢! 花倾落刚挣开宁澈的手。 砰~,一声巨响。 转眸的瞬间,独角幽冥兽周身肆虐的灵力飓风渐渐收拢聚集在它头顶尖尖的角上,一点刺眼的幽蓝光芒,瞬间朝天引下晴天雷,雷霆万钧,能量比霹向蓝锦儿的那一击,十倍不止。 花倾落心脏忍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十丈之远,如今跃出,为时已晚。 花倾落眼眸颤颤地望着摇铃花田上空翻身跃起的白狼王兽。 只见它双眸闪过一丝精光,轻轻落地的瞬间,雷霆万钧从天而降,猛地向它击落而去。 “小小花.......小小花........” 花倾落几乎要崩溃了,他一手筹谋牵线才得到的小白狼王兽,天赋异禀的小白狼王兽...... 忽然,雷霆爆击而落的瞬间,虚空中撕开一个口子,准确无误地吞噬了小白狼王兽。 雷霆落下,铭文爆符炸开,烈焰熊熊燃烧。 一股奇异的焦香味迅速在空中漫开。 花倾落闻着味道,隐隐觉得不对劲,忽然脑子一闪,立刻清明了起来,“绿倮育麟香草.......” 此刻才醒悟过来,已经晚了。 花倾落浑身软软绵绵,无力地瘫倒,要掉下大树的瞬间,让宁澈一只手捞了起来,拦腰挂在树枝上。 云凌霄适才打入土里的一张能量最大的铭文爆符是浸泡了绿萝育麟香草汁液的。 高温淬烧的绿倮育麟香草汁液释放出来的粉末和燃烧成灰的摇铃花草混合在一起,可是最厉害的摇麟香软骨散。 只是,那浸泡在爆符的绿萝育麟香草汁液,是要用了多少香草去淬炼提取,才能有如此强大的劲道,连十丈之外的他,都浑身软绵无力。 云凌霄,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女子,可花倾落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腹黑到如此地步。 一开始就利用蓝锦儿激怒独角幽冥兽,消耗独角幽冥兽的灵力,再利用小白狼王引独角幽冥兽引爆符文,唯有独角幽冥兽的雷霆万钧所蕴含的能量才能将绿倮育麟草汁液淬火烧出如此的药效。 这是从一开始就下好的套呀! 花倾落幽怨地望着毫无异样的宁澈,他的嘴角漫不经心地含着一片树叶。 蔽天大琅树叶。 正是摇麟香软骨散的解药...... 花倾落彻底地无语了。 宁澈说不行啊,原来说的是他眼力不行,没看出爆符上绿倮育麟草汁液。 他又不是妖兽,隔着那么远的具体,他怎么能看出那是浸泡了绿倮育麟草汁液的爆符? 有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只说一半?是为了显摆自己的眼力劲? 只能说,好吧,他成功地显摆了。 他媳妇也成功地显摆了。 这对腹黑的狗男女,嘴上各自叼着一片蔽天大琅树叶,特么地扎眼。 刚才他嘴里是不是也含了一片来着? 嘴欠抽,呸,呸,呸,自己给呸掉了....... 这么强的药效,把他都药倒了,就别提那处于中心位置的独角幽冥兽了。 花倾落吃力地动了动一双俊秀而又乏力的眸子,往摇铃花田望去。 独角幽冥兽果然瘫倒在冰地上,一双眼眸惊恐无力地看着树上的少女飘然落地,一步一步地向它走近。 少女幽黑的眼眸,淡漠而无情,单手快速地画符铭文,一个金光铭文符打在独角幽冥兽的眉心正中。 独角幽冥兽浑身不断地抽搐着,一颗散发着圣洁金色光晕的金丹,从它的丹田被缓缓地抽离,从眉心飞出。 独角幽冥兽绝望地发出低低的哀鸣声,其哀戚凄切颤动人心。 一颗泪珠从独角幽冥兽的眼角沁出,滑入它的兽嘴之中。 没有了这颗金丹,独角幽冥兽也活不过十天。 花倾落的心脏微微地颤了颤,虽说,弱肉强食的世界,从来都是如此,只是他是从小饲养妖兽的人,如此生夺金丹,终究是残忍了些。 花倾落,不忍地垂下眼角,却不小心瞥见一惯慵懒的宁澈一脸正色地遥望着远方,他修长的右手一点蓝色幽光若隐若现。 蓝灵幽雷。 宁澈的必杀绝技之一。 花倾落心脏,又忍不住地颤动起来。。 宁澈,这是要干什么? 023 她身上还有多少惊喜? 蓝灵幽雷。 宁澈的必杀绝技之一。 花倾落心脏,又忍不住地颤动起来。 宁澈,这是要干什么?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花倾落吃力地抬眸,望向远方的少女和独角幽冥兽。 寒冰,烈焰,灰烬,滚滚交杂。 云凌霄一袭白衣,不染一丝尘埃,犹如那片领域圣洁的主宰着。 她的一双邪魅的眸子,没有一丝的波澜起伏,淡漠地看着漂浮在独角幽冥兽眉心上方的金丹。 纤纤素手伸出的瞬间,瞟了一眼独角幽冥兽的肚子。 有些微鼓。 云凌霄沉吟了几息,广袖一会,手上瞬间出现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 冷芒一闪,匕首落下的瞬间,金丹被劈成两半。 云凌霄左手广袖一挥,匕首和半颗金丹被纳入广袖的空间里,右手单手结铭文,一个闪烁金芒的铭文符落在另外半颗金丹上,迅速将半颗金丹推回独角幽冥兽的丹田中。 独角幽冥兽怔怔地看着云凌霄,绝望的眼底又泛起生机的光芒。 云凌霄,左手广袖向着空中一扬,无数玉碗大翼蝶从广袖中分扬飞出,犹如漫天的白雪在空中飞扬,蝶翼灵光闪闪,瞬间烈焰缓缓熄灭,封冰化水,微风掠过,摇铃花田凋落了一层残败的花瓣。 眼睛一眨的瞬间,残花落尽鲜花现。 宁澈的嘴角泛起一圈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意。 这个女子,埋下的爆符形成了一个守护阵,守住了低矮层的摇铃花田不受冰封。 半颗金丹,留下了独角幽冥兽和它腹中幼兽的性命,又保住了独角幽冥兽的口粮。 从一开始,她就只想要独角幽冥兽的半颗金丹....... 七品九阶的妖兽。 她素手未沾半点血腥就拿下了,且从一开始就打算好留它们母子一命,口粮都被护下来。 多么高傲的女子,多么不一般的女子! 心思缜密,腹黑得很,却又节制,留有余地。 有意思得很! 宁澈无意识地收起指尖的幽芒,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烈。 “五哥,你刚才是想用蓝灵幽雷偷袭五嫂吧?”花倾落的充满鄙夷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五哥,你想打媳妇?而且还是偷袭?你是不是男人呀?” 宁澈英俊的脸微微一僵,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中指,若无其事地说道:“你,看错了!” “我没看错,你刚才使了蓝灵幽光了。我眼神好着呢!”花倾落倔强地鄙夷道。 “哦~” 宁澈淡淡地应了一声,看到远处的凌云霄摸出两张清风符,风卷清影,消失在幽谷树林间,才轻轻地跃下蔽天大琅树,缓缓地往摇铃花田走去。 “五哥,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呀!”花倾落看着无情而去的宁澈,焦急地喊道。 树下的声影渐行渐远,仿佛全然没有听到似的。 “五哥,我错了,是我眼瞎,看错了,你没使蓝灵幽雷,你没想偷袭五嫂,是我看错了,五哥.......”花倾落无奈地哀嚎起来,说着违心的话讨饶。 世道不行了,还不让人说真话了。 “五哥,你是男人,真男人,顶天立地的威武大男人.......”花倾落一张巧嘴,开始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的谄媚道。 宁澈置若罔闻,慢条斯理地穿入摇铃花田,右手轻轻举起,一只掌心大小的玉碗大翼蝶轻轻地落在他的食指上,吮吸完他食指上的花粉,又轻轻地扑着蝶翼飞向天空。 宁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幽深的笑容。 碧魂珠。 空间属性。 醉生散。 血铭文。 摇麟香软骨散。 哪一样,不是稀世珍宝?世间难求? 宁家给他定的媳妇,还真有意思。。 她身上还有多少惊喜? 024 认亲戚 云凌霄从庆山幽谷回来,远远地就望见一个熟悉的脑袋。 一身浅灰长袍,乌发随意地束着褐色的发带,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粗壮中带着俊气,虎头虎脑的少年。 云泽雄。 云泽雄同一个年岁差不多的少年一起并肩同行,原本挺直的腰背,远远地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拉着同伴,瞬间垂头哈要,扭头就换了个方向走。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呀,这,都能遇见她。”云泽雄低低地呢喃着,脸上带着几分慌张。 “云泽雄,你行啊,拐了个湾,就碰见了青云城第一美女,这是什么神仙运气。”云泽雄的同伴方鸣一远远地看到一个绛紫衣裙的少女,碰了碰云泽雄的手肘,痴痴地说道。 “什么青云城第一美女?”云泽雄今天在后山修炼了很久,一回来,就碰见家里的魔头,心情正是郁郁寡欢。 方鸣一指了指不远处的四个少女。 云泽雄一眼就看到了身在其中的云润霖和云闰敏。四人之中,唯有云润霖一袭绛紫色纱裙,在云腾暮霭的山腰上,特别的惹眼。 “是不是宛若天仙?就那个绛紫色的少女,是青云城主的外甥女云润霖,在离幻宫修炼,已经踏入魂凝境了,以琴为魂,擅长幻术,深受苏令卿苏宫主的喜爱,是我们青云学府的第一美女。 她跟你一样,姓云,你们八百年前是一家吧!你要是早出生八百年,指不定,就是她弟弟了,有这样的绝色姐姐,何其幸哉!” 方鸣一晃着脑袋说道,越说越兴奋。 云泽雄淡淡地瞟了一眼方鸣一,“不用早出生八百年,她也是我姐,她是我大伯的女儿,是我堂姐。” 方鸣一瞪大了眼睛,看了看云润霖一身华服,再看看云泽雄一身的粗简衣袍,除了样貌都属于俊美之外,没一点像是拉的上关系的。 “二姐,三姐!”云泽雄大方的上前向着云润霖和云闰敏打了声招呼。 云润霖娴静地立在一众少女之间,犹如鹤立鸡群,看见云泽雄一身寒酸的装扮,眉心微微的卷起,并未回应。 “润霖、闰敏,这位是.......?”一个淡粉色长裙少女小手掩着红唇笑问道。 云润霖弯弯的长眉淡淡地扬起,并未言语,清高的眼神,飘香远方高台上一抹俊气的身影,那人手持玉扇,在众多魂法境弟子中谈笑风生。 事出了两日,李长空却未与她解释一字。 “这位小师弟,倒是乖巧,一上来就喊姐姐的,可只喊了二姐三姐,怎就没有四姐五姐?大姐,又是谁?”云闰敏扯广绣掩嘴笑道,眼睛里是淡漠和疏离。 竟是丢人的穷酸亲戚,在人后也就罢了,非要到人前来丢人。 “........”云泽雄微微地怔住了,看了看清高的云润霖,又看了看疏离的云闰敏,顿时明白了过来,闷闷地到了一声“不好意思,打扰了!”,转身就离开了。 方鸣一拔腿追了上去,和云泽雄并肩走了一小段路,看着走得远了,才数落道:“云泽雄,你说你,瞎认亲戚,还敢占人家的便宜,喊人家姐。青云城第一美女,要是你姐,我就是你孙子。”。 云泽雄,停下脚步,望了一眼方鸣一,眼角瞥见远处一抹往武昌宫走的邪肆倩影,对着方鸣一喊了一声“孙子”。 025 赌局(1) 云泽雄走后,一群少女仍在原地谈笑着。 “今天早上,听洛水宫的师妹说,今日一早武昌宫收了一名女弟子了,时隔了数百年,武昌宫终于有女弟子了。”粉衣少女一脸的嗤笑。 “据说,不是正式开山门考试进来的弟子,是拿着推荐信走了后门进来的,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听说还想进玄明宫,结果人家史宫主不收,说了一句此女善体术适合入武昌宫,就推到武昌宫去了。” 一绿衣少女模拟起史高远的威严语气,说着说着,就咯咯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瞥见云闰敏不大好的脸色,忽然记起,她也是拿着推荐信入的学府,又转言说道: “虽说,学府里,也有不少拿着推荐信入学的,可大都是有天资和根基的,就好比我们闰敏,已经是炼体境了,入学就让离幻宫苏宫主看中了。” 云闰敏这才面色稍缓,浅浅地笑了起来。 “善体术?可是如夙一流的粗蛮悍女?想来定是其貌不扬的丑女,才让史宫主推去了武昌宫。” “可不是嘛,据说,史宫主一眼就看出她是个金丹不运的废物,还惦记着入玄明宫呢!” “可不就是个废物,史宫主才想都不想,就往武昌宫里塞,就是想着武昌宫的古宫主不在,古蕴容一个小姑娘管事,好搪塞,又不得罪了其他宫的宫主。” “我可听说,药诀宫的宁宫主想收她呢!” “药诀宫哪是收弟子?怕是要收药人吧........” 一众少女,说着,说着,就齐齐地哄笑了起来。 “听说,也姓云。你们可认识?”粉衣少女笑问道。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哪儿都是攀亲戚的主。”云闰敏笑吟吟地说道,心下却是明白,今日入学,并非开山门考试收的弟子,只有她和云凌霄,都是拿着推荐信入的学。 如今,她随云润霖入了离幻宫,而云凌霄却是入了武昌宫。 女子入武昌宫,简直就是青云城的笑话,一日不到,这笑话就传遍了青云学府,只怕翌日就要在青云城传开了吧。 云润霖清高,自然不会沾染笑话之人。 她云闰敏虽是庶女,却也算是小家碧玉一个,在外也有个温良贤淑的名声,她可不要与那些穷酸亲戚和学府笑话沾惹在一起。 “要怪,只能乖润霖名声在外,我要是姓云,我也要跟润霖扯几分亲戚,日后也好让李府未来的少夫人提携提携,也少走几年的弯路。”绿衣少女笑道。 “莫要胡说。”云润泽听到“李府未来少夫人”这一称号,才回过神来,温婉地垂下美眸,双颊浮起红晕,低低地浅笑骂道:“你们仅是些狭促的丫头,就爱拿我开玩笑。” “怎就是拿你开玩笑了?整个青云城,谁不知道,城主夫人对你青眼有加,特别疼惜!”绿衣少女脸上浮起讨好的笑容。 “就是,润霖是青云城第一的美女,李夫人不疼惜润霖疼惜谁呀?你我是羡慕不来的。”粉衣少女笑道。 “旁的我不晓得,我就晓得我们李府家的舅母是最疼惜我家二姐姐的,每回去李府,总是抓着我家儿姐姐的手都舍不得放开。”云闰敏脸上堆起起满满的笑容,一脸余有荣焉的骄傲。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云闰敏也是李城主的亲外甥女呢。 自从孙氏那夜的谆谆教导,云闰敏话里句间,总是有意无意地扯上和李府的关系。 若是往日,她会尊称楼氏为“李夫人”,而今却是借着恭维云润泽,亲昵地称为“我们李府家的舅母”,心思颇为细腻,连云润霖也未曾发觉其中的意味。 几个少女正说笑着,忽然高台上的几个少年踏阶而下,这是青云学府的精英团,无一不是魂法境的弟子,风华卓卓。 经过几位少女的时候,云闰敏低低地朝着李长空亲切地唤了声“表哥。” 玉冠华服下的俊俏公子李长,空这才发现了云润霖和云闰敏,朗声笑着打了声招呼:“润霖妹妹、闰敏妹妹。” 李长空的笑容和声音里充满了坦荡,没有一丝的尴尬和懊悔,云润霖心中浮起一阵的不快,仿佛被背弃了一般,有点僵硬地打了声招呼,“表哥。” “看你们笑得那么开心,都聊什么呢?有趣事,也说来让我们乐一乐。”李长空右手执玉扇,在左手手心一敲,笑盈盈地问道。 “李师兄,我们在说.......” “说武昌宫新收了一名女弟子。”云闰敏急匆匆地打断粉衣少女的话。 “是呢!数百年了,便是古师妹也是在洛水宫修行,今日倒是听闻了武昌宫收了一名女弟子,甚是有趣。”绿衣少女笑吟吟地说道。 “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女子,只知道她名唤云凌霄,想着十之八九是如夙一般体格健壮的女子,定能再续如夙传奇。”粉衣少女掩唇而笑,眼波中的嘲讽之意,流泻而出。 “哟,路震山,你武昌宫新添了个小师妹呀?能去你武昌宫的,定是个无颜悍女。”玄明宫的的秦瑞奇笑道。 身材彪悍的路震山脸一黑,“怎么入我武昌宫的,就一定是个丑无颜,就不能是个美娇娘吗?” “若是个美娇娘,又怎么会进武昌宫?难不成进了武昌宫,和你们一群汉子一起修行么?别是拉个灶头烧火丫头充数吧!”洛水宫的林西羽撩发笑道。 路震山粗壮的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哼道:“那还真是让你们失望了,我们武昌宫新进的小师妹,花容月貌,绝色惊人,堪称青云学府第一美人。” 此话一出,云闰敏脸色悻悻,微微地攥紧衣袖,悄悄地侧眸探着云润霖的脸色。 云润霖向来被成为青云城第一美人,如今,云凌霄成了路师兄口中的“青云学府第一美人”,这话,不是打云润霖的脸吗? 果然,云润霖本来略显僵硬的脸,已经有几分挂不住了。 “哟,路震山,口气不小呀!青云学府第一美人?那云凌霄与我们青云城第一美人云润霖师妹相较,如何呀?”离幻宫的司马相与挤着眉问道。 路震山横眉轻轻扫过云润霖,淡淡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过之而无不及?武昌宫的女子,与青云城第一美人云润霖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忍不住哄笑起来。 “路震山,我看你是粗野武夫,在你眼中,是个女子,都是个绝色女子吧。就你那审美,我可不信!”洛水宫的林西羽嗤笑道。洛水宫向来美人如云,林西羽是见惯了美人,眼睛刁毒得很。。 “呵.......不信,你敢与我打赌?”路震山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026 赌局(2) “赌就赌,怕你不成?赌什么?” 林西羽笑靥灿灿,信心满满,他阅女无数,在这青云城里,容貌姿色能胜过云润霖的,他尚未见过。 倒不是他艳羡云润霖的美色,只是看不惯路震山用蛮力在上次秋闱考核中压了他一筹。 论武道,武昌宫无人能及,可论审美,呵呵....... 粗野蛮夫,怎么知道,何为美? “就赌你洛水宫的梨花醉一坛。”路震山笑道。 “好。若你输了,别的不要,我就要你在春闱演武台上向着众人大吼一声:我武昌宫不知粗野蛮夫不知美为何物!” 林西羽狭促地笑道。 “好。”路震山果断喝道。 “可还有人跟投的?我林西羽今日坐了这赌局的庄家,来者不拒。” 林西羽俊秀的长眉一挑一挑的,看着是要将路震山的面子踩到底。 “我跟。我押路震山赢。”李长空忽然广袖一挥,明眸潺潺如流水。 “可还有人跟投的?我林西羽今日坐了这赌局的庄家,来者不拒。” 林西羽俊秀的长眉一挑一挑的,看着是要将路震山的面子踩到底。 “我跟。我押路震山赢。”李长空忽然广袖一挥,明眸潺潺如流水,玉扇一扬,说道: “若输了,这羽扇归你,若赢了,也分我一坛梨花醉。” 众人一愣。 李长空明眸闪过狡黠的光,“洛水宫的梨花醉,实属难得,万一要是赢了呢?便是输了,也只是一玉扇而已。” 便是输了,也只是一玉扇而已! 这玉山可是昆山琉璃棉絮雪玉为扇骨,玉质通灵,在阳光下,犹如棉絮白雪飘落其间,万金难得。 更难得的是,这扇面,乃银柳墨山人的气吞昆仑图,有市无价。 不愧是青云城未来的城主,眼界不凡,出手阔绰。 “李长空,你把我的玉扇护仔细了,可别磕着碰着了。” 林西羽一双眸子顿时亮了起来,两手忍不住地搓了搓。 “就冲着这玉扇,除了一坛梨花醉,我再赠你一心愿。莫说,我不地道,他日说我诓了你,要回这玉扇去。” 李长空轻哂笑,“可当真?” “真真的,你莫不是怕了,要退缩吧?我可是对你这玉扇垂涎已久了。”林西羽兴奋地说道。 李长空看了路震山一眼,笑颜灿灿地问道: “路震山,你说,再要什么好?” “便要他在春闱演武台上对着众人大喊一声:我林西羽有眼无珠不知美为何物!” 路震山眼露狡黠之色。 “一言为定,击掌为誓。”林西羽迫不及待地地举起双手。 路震山和李长空相视而笑,各自举起一只手,同时与林西羽击掌。 四掌,两两相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林西羽兴奋地扯着司马相与,又向着一众少女,笑道: “司马相与和诸位师妹今日给我做了见证,莫让他们俩爽了赌约去。” “李长空,知道你和路震山是歃血的兄弟,可也没这么一味护人的,白白折了你这珍贵的玉扇。” 司马相与轻轻摇头叹道。 “玉扇不过是一死物,哪及洛水宫的梨花醉惹人?” 李长空轻抛玉扇,又稳稳接住,风轻云淡地说道。 “.........”司马相与无语。 李家果然家大业大。。 对不起,打扰了。 027 她,很美吗? 一众少女,让李长空的风流潇洒惹得看呆了眼,不由地美目流盼。 少年在嬉笑间离去。 粉衣少女和绿衣少女在旖旎的心情中,偷偷地打量了云润霖一脸的僵色,随意地攀谈了两句,便散去了。 云润霖一双手在广袖里紧紧地攥成拳,染了娇阳春菲花汁液而娇红的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肉里去。 春花之事,李长空没有一丝的歉意,那也就罢了,毕竟只是一个低贱的通房丫头,身份贵贱摆着,总归是越不过她去。 可刚才,李长空用他的玉扇押了路震山赢。 李长空是见过云凌霄的。 从来,云润霖都没正眼瞧过云凌霄,她的印象停留在云凌霄的衣饰粗简、性情乖戾,这样的人,入不了她的眼。 可今天,李长空却为她押下了玉扇。 那玉扇是李家祖父的爱物,李长空自然是不会随意送出去的,也就是说,在李长空的眼中,云凌霄的美貌堪当青云学府第一美女。 云凌霄是青云学府第一美女,那她云润霖又是什么? 向来以美貌著称的云润霖,今日在青云城的天之骄子眼中,竟不如一个乡野来粗俗女子,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春花爬床之事,一口气尚未吐出,又在最以为傲的美貌上,让最在意的人踩了一脚,又一口气噎在喉间不得舒出。 云润霖只觉得胸口如塞了一块大石头,堵的慌。 “二姐姐.......”云闰敏瞧着云润霖那并不好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唤道。 “凌氏之女,她,很美吗?”云台之上,已无他人,云润霖一双娇俏的眼眸淡淡地扫了一眼云闰敏。 云闰敏心里悄悄地打了个寒颤,她眼前这个曼妙的华服女子,这样淡淡的眸色底下所蛰伏的阴森和凉薄,她是知道的。 “凌氏之女,粗俗乖戾,不及二姐姐半分仪态。”云闰敏小心翼翼地答道。 “仪态?”云润霖长眉微拧,“那相貌呢?” 云闰敏思量了会儿,才缓缓道: “二姐姐美貌如牡丹雍容华贵,宜室宜家。 凌氏女尤若乡野荒郊野花,一时看着新鲜,可终究上不了台面。名门望族岂能容下如此之人? 二姐姐璀璨光辉,与她比,那是抬举了她,只怕她,受不起!” 云润霖抬眸轻看云闰敏,眼里渐渐有了笑意。 这庶出的丫头,没投胎的本事,却有眼力劲。 乡野之人,终究上不了台面,一时新鲜劲过了,终究是名花贵女方显得气派。 李家表哥是名门贵族,并非她云凌霄一介乡野村姑可高攀的。 饶是这样,云润霖依然咽不下这口气。 在未来的夫婿眼中,又怎可有容貌比她更美的女子? 便是乡野素花般的面容,那也是她云润霖容不下的! 一抹阴诡的笑容悄悄地爬上云润霖的娇红的嘴角。 云闰敏轻轻地闭上嘴巴,不再言语。可她的后背却悄悄的沁出了一层冷汗。 上次见云润霖如此诡笑的时候,是李长空当着云润霖夸了紫薇苑里一个侍弄花草的丫头若芷“人比花娇”之后。 当日,云润霖便抬举了若芷做贴身的丫头近身伺候。 第二日,云润霖便夜里受寒,强撑病体参加李府老太爷的寿宴,在抚琴表演时昏厥过去,失了体面。 李氏勃然大怒,生生打死了守夜失职的若芷。 后来若芷家人闹上云府纠缠,说是找了仵作查验了若芷尸身里有迷魂散,当有别情。 李氏大怒,以刁奴欺主的罪名,直接将若芷一家治罪流放。。 据说,那一家子人卑贱体弱,未到流放地,全都染病而亡了。 028 糊涂! 云润霖回到云府,刚踏入紫薇苑,看见她的贴身丫头若萱鼻青脸肿的坐在主屋的台阶上,另一个丫头若芳在给她上药。 若芳眼角一瞄见云润霖的衣裙,就赶紧地收起手里的青瓷描花药盒子藏入广袖中,若芳慌慌张张地扯着若萱立了起来,垂头低眉地说道:“奴婢.......奴婢.......不是故意要唐突了小姐的,只是.......若萱,她........” 若萱霎时间泪眼迷蒙,未语先泣。 云润霖一双俏丽的眼睛微微一扫,萦绕在眼眶里的泪珠刚要低落下来,又生生地憋了回去。 二小姐的眼神....... 今日,心情不佳啊!仿佛不太适合告状! “奴婢唐突了小姐,罪该万死!” 若萱眼角瞥见云润霖手心里的指甲虐印,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请罪。 二小姐手心里的虐痕,那是何止心情不佳?若是一个不小心,怕是要遭池鱼之殃。 当年若芷之事,春花险些赔了性命而不自知,只因她也是颇有几分姿色。 还是落兮阁准备来人了,夫人身边的王嬷嬷见她伶俐,打发她去落兮阁伺候,这才捡了她一条命。 若芳见状,立刻随即跪下。 “既然知罪,就自己去领板子吧!”云润霖冷冷地说道。 “是。”若萱和若芳双双领命退下。 退到院子的月门边上的时候,若萱低低地骂着,“落兮阁的小贱人........” 若芳拉了拉若萱的衣袖,嘟囔道:“那个叫之南的丫头,粗蛮得很,下次姐姐遇到了,还是让一让她吧,省得再挨她打。” “凭什么让她?不过是落兮阁一个粗使的丫头,我可是紫薇苑的大丫头,级别就比她高出那么许多。 打狗尚且要看主人呢。这府邸是夫人和小姐的府邸,今日让她横了一次,来日我看她能横几次?” 若萱愤愤不平地说道。 云润霖依稀听到那么几句,便明白了过来,她紫薇苑的人,让落兮阁的人给打了。 脸,一沉。 若萱说得对,打狗尚且得看主人。她的狗,岂是落兮阁的人能打的? “回来。”云润霖轻声喝了一句。 月门边上的若萱、若芳,麻溜地弓身踩着细碎的快步走了回来,跪在云润霖的面前。 “怎么回事?”云润霖广袖轻轻一挥,淡淡地问道。 “适才想着小姐要回来了,便叫后厨做了小姐最爱吃的珍珠丸子。 奴婢过去一看,落兮阁里的秋月在珍珠丸子旁边煎药,我怕药味熏到了珍珠丸子,就让她拿回去落兮阁煎。 哪知道落兮阁新来的丫头之南,蛮横无理,就把我给打了。” 若萱委屈地说道。 “她打你,你便由她打了?”云润霖挑眉问道。 “小姐不知道,那个之南是粗生贱养的叫花子,力气大着呢,后厨的几个厨娘一起,都没打过她。” 若萱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脸上的淤青,嘴里咝咝地抽着气,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此事,母亲可知道?”云润霖淡淡问道。 “事关小姐的威严,未得小姐允准,不敢外说。” 若萱悄悄地抬头观察着云润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她家小姐最好脸面,好事得传千里去,坏事得闷屋里处置了才好。 “糊涂!”云润霖叱喝道,“母亲岂是外人? 母亲是这云府的主母。底下人不懂规矩,传出去,岂非叫人背后非议母亲约束下人不严? 粗蛮无理的丫头,今日打了你事小,他日在外头惹了事,污了母亲的美名事大。” 若萱听着云润霖的话,糊里糊涂了好一会儿,很快就听明白了过来! 小姐,这是要拿落兮阁撒气了! “奴婢糊涂,差点误了夫人!奴婢这就去禀告夫人,请夫人做主。”。 若萱连忙低头伏地,几乎贴在地面的嘴角浮现一抹阴毒的笑容。 029 骨肉血脉一场! 若萱掩下嘴角的阴毒,起身欲离去,就听到云润霖轻悠悠的声音,“今日我尚未向母亲请安呢!” 若萱、若芳即刻反应过来,扶了云润霖往李氏居住的毓秀苑而去。 毓秀苑的王嬷嬷老远地看见了云润霖,便出来迎了她入屋,又遣了丫头去小厨房取了新做的芙蓉桂花糕送上来,又让人沏了李府新送来的飘渺凌峰茶奉上。 云润霖吃了半盏茶的功夫,李氏才让王嬷嬷扶了出来。 李氏一落座,云润霖方请了个安,就一眼瞧见了云润霖身后的若萱鼻青脸肿的模样,“这是怎么了?” “夫人......” 若萱当即就委屈地跪了下去,将在紫薇苑所述的话,又详细地描述了一次。 李氏轻笑道:“这落兮阁里的丫头,竟然如此不堪,回头让王嬷嬷打发出去。” “母亲,如此,是否不妥,总归是姐姐带入府的人。 哪个丫头新入府邸不是小心翼翼,做小伏低的,她敢如此行事,必定是姐姐有所交代的。 也是,毕竟姐姐养在小姑姑的底下,姐姐是嫡长女,小姑姑是父亲的亲妹妹,总是要为她们留些颜面的。 小姑姑体弱,已经过了出阁的年岁了,想来是要在府里长住的。昨日在李府,我看小姑姑为春花做主,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人。 若萱挨了打,长点记性,也是好的,天长日久的,招惹了小姑姑和姐姐,总是不好。” 云润霖轻描淡写地说道,李氏却听得一腔的火,不出阁的姑小姐,是要赖在她云府里作威作福了? 昨日逆了她的意,为个打了她和她宝贝女儿的脸的卑贱丫头做了主,今日又给底下的丫头撑腰打了紫薇苑的丫头。 这是把自己当云府的当家主子了。 云润霖看着李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继续说道: “姐姐总归是云府的嫡长女,与小姑姑是互相依靠。 来日姐姐高嫁了人家,云府上下不都得让着小姑姑几分。 若萱挨打就挨打了,没得让小姑姑在心里怪罪了一通,今日不说,来日姐姐富贵了,再拿捏人,没得伤了一家子的感情。” 云润霖话说至此,意思已经十分明白了,便收了话,捏着茶盏盖子轻轻地在茶盏上沿边游走一圈,散了散茶水里的雾气,才缓缓地抿了两口。 李氏冷哼一声。 “我这个当家主母还没死呢,这云府还轮不到她横行霸道。 就是一个乡野来的丫头,还指望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也是你爹爹不好,凌氏都死了两年了,当时也不见他要接她们回来。 如今耳根子软了,听了那病秧子的教唆,就领了这对扫把星回来晦气。 回头,我找个理由,把这对姑侄给扫回乡下去。” 李氏越说,心头越上火,一脸的虐气。 “年初的空空道人给夫人您算了一卦,说您今年命忌火,主母气运与府邸起运相通,夫人切莫着急上火。”李氏身边的王嬷嬷柔声劝道。 李氏头脑一转,对着王嬷嬷笑了笑。 王嬷嬷是从小伺候她大的奶嬷嬷,很是熟悉她的心思,又是玲珑剔透,一言击中要害。 云明熠信命数。 他刚领进门的女儿和妹妹,她总不好没两日就赶回乡下去,传出去,伤了名声。 但若她们与府邸气运相悖呢? 李氏不信,云明熠会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女儿和一个病秧子拖累人的妹妹,去伤了府邸的气运。 想他只身来到青云城,靠了李家的荫蔽才置下的家业,也又会眼睁睁地看着衰落? 云明熠是穷怕了、苦怕了的人。 王嬷嬷看着自己从小伺候大的李氏,只要李氏眉角微露颜色,她就浑然明白了李氏的心思。 “若是落兮阁走了水,应了空空道人的占卜,那老爷定是要将人打发出去的。 既然是老爷自己要将人打发出去,那与夫人便无干系了。” “春来湿润,想来走水并不容易。”李氏眉头微蹙。 “是个人,总有糊涂犯懒的时候,偏落兮苑又是个汤药不断的主,药煎着煎着就烧干了也是常有的事......”王嬷嬷眉眼挂着惯有的阴诡,“春来湿润,方只是烧了个落兮阁,未能祸及全府.......” 李氏笑笑不言语,王嬷嬷心里清明,便下去安排了。 云润霖留下与李氏吃了一盏茶,又闲聊了几句学府之事,母女嗤笑了云凌霄进了武昌宫好一会儿,方散了。 云润霖回到紫薇苑,只余下一个若萱随她入屋内伺候。 云润霖坐到梳妆台前,在一个吉祥如意描金妆匣的底层摸处一包粉末药递给了若萱。 若萱恭敬地双手接过,送到眼前,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入。 迷魂散。 这包东西,她用过一回。 放在若芷的饭菜里。 如今,这是? 煎药犯困,自有王嬷嬷去处理,小姐取了这东西出来是何用意? “小姐.......”若萱一时没明白云润霖的心思。 “落兮阁里的人,一个是在泥里爬的卑贱东西,一个是半死不活的病秧子,何苦在世上受苦? 总归是一场骨肉血脉的,送她们一场早日解脱,来世换个富贵娘胎,也好享清福。” 云润霖风轻云淡地说道,仿佛是给了落兮阁天大的恩赐一般。 若萱却听着心里发怵。 她想过要报复之南,也不过是想着将她打到求饶,夫人一法子将落兮阁里的人赶出府,也是出了她一口恶气。 但她没想到,小姐会下这般的狠手。 那可是她的亲姐姐和亲姑姑啊! 她也说,骨肉血脉一场! 若萱捏着迷魂散的手,忍不住微微地抖了抖。 “怎么?怕了?”云润霖一双笑吟吟的眼睛盯着若萱微微发颤的手。 若萱迅速将双手藏进袖子里,用尽全身力气稳了稳心神,努力地在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怎么会?小姐也是可怜她们,一番好心。” 若萱不敢说怕,她不是小姐身边的第一个大丫头。 在她之前,已经换过几个了,不是病故,就是失足落水溺亡。。 她是从底下一路爬上来的,已经走到了小姐的身边,才知道其中的厉害,却已经无路可退了。 030 聆语阁 云凌霄出了青云学府,并没有直接回云府,而是踩着清风符到了聆语阁。 清风卷帘起,重金启阁下,江湖风雨声,任君聆语音。 聆语阁做的是消息的买卖,只要你能付足够的赏金,在神武大陆,什么样的消息,聆语阁都能为你探来。 云凌霄落在东市甲乙巷子一座精美的阁楼门口,这是青云城的一家分店。 聆语阁的阁主,特别的懒,每个分店都做得一模一样。 云凌霄素手掀起绘制着精致竹墨的帘子,稔熟地往里间走,里面的侍女见了,只是低低垂首欠身,也不多问一句,也不做任何引致,顾自走顾自的。 云凌霄走到最里间,隔着白色的纱帘,隐隐地看到一抹曲线玲珑的倩影,柔柔地伏在案上,执笔仿佛在描着什么。 云凌霄的脚步声很轻,轻到纱帘后的人几乎听不到了,是门口的侍女呼吸滞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轻轻柔柔地问了一句:“可是银公子来了?” 女子的声音有说不清的娇媚。 门口的侍女恭敬地答了一句“是的”,便轻轻地掀起纱帘,请了云凌霄入内。 屋子里的女子,娇媚如狐兽,一双狭长的狐眼抬起来的时候一闪一闪的,几乎要攫去人的呼吸。 聆语阁阁主,兰媚儿。 云凌霄随意地落座在一个蒲团上,随手就捡了旁边放几上的一个青果子咬了一口,眼角瞥见兰媚儿正在临摹一幅画。 气吞昆仑图。 兰媚儿纤纤玉手轻轻握着红狐毛笔,一笔一笔地临摹着,画得惟妙惟肖,乍一眼望去,两幅画一模一样,让人分辨不出来。 “为何你画来画去,老是画这一幅?” 云凌霄忍不住开口问,每次她来,总是见她在画这一幅,一笔一画力求一模一样,也不见她厌烦。 “我喜欢呀!”兰媚儿稍稍提了笔停了会儿,抬起狐狸样的媚眼,轻轻漾起笑意,几乎能勾人魂魄。 “噢~”云凌霄吃完果子,将果核吐在方几上,顺手一挥,一个盛着半颗金丹的琉璃瓶子出现着果核旁边。 兰媚放下狐毛笔,青葱白的玉指勾了一丝青丝,打着转,轻笑道:“这世间,果然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银公子的。” “也不是。”云凌霄翘着二郎腿,懒懒地歪头一笑,“让你兰媚儿出诊这一事,就难道我了。” 兰媚儿轻轻一娇笑,一双媚眼泛着无辜的光。 “我还挺想知道,为什么你不肯为我小姑姑医治。”云凌霄淡淡地笑问道,声音里却没有一丝的责备。 “家母之命,不敢违背。”兰媚儿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娇媚惹人。 “我就奇怪了,我家小姑姑哪里得罪你母亲了?”云凌霄笑问。 “据说,我母亲年少时倾慕的人钟情于你家小姑姑,痴心不改。那人辜负了我母亲的一番情意,我母亲一世都不能原谅你家小姑姑夺人所爱。” 兰媚儿一字一句地说着,说得十分的认真,云凌霄却听得失笑了。 兰媚儿的容貌传承于她的母亲兰娇娘,兰娇娘年轻时候有“狐姬”一美称。 一本正经的小姑姑,夺了名扬天下的狐姬所爱,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男子? 云凌霄笑着又抓了个青果子送到嘴边,咬了一口,直接切入正题,“独角幽冥兽的金丹拿到了,现在还差什么?” “青铜血炼宝鼎。” 兰媚儿换了个姿势,单手支着下巴,勾唇笑道。她的姿势,不管怎么换,永远都是妖娆妩媚。 “这东西在哪儿呢?”云凌霄咬着青果子,含糊地问道。 “青云城主李啸府邸。”兰媚儿的狐眼弯弯,笑得风流妩媚,“就是你那继母的娘家。” “哦~”云凌霄吐了嘴里的果核,广袖一挥,茶几上整整齐齐地堆放了十块上等的灵石,顾自地往门口走去。 “银公子,最近,有人打听你,打听得勤快!”兰媚儿望着白色的背影,轻声说道。 “不知道聆语阁把我卖了什么价钱?”云凌霄回头,嘴角挂着邪邪的笑意。 “聆语阁没有探不到的消息,可也有不想做的生意。”兰媚儿的狐眼轻轻一挑,风情万种。 云凌霄轻轻一笑,朝着身旁的方几,广袖一挥,一块极品昆山琉璃棉絮雪玉壁赫然出现在方几上。 云凌霄从不占人的便宜。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浆。 门口的侍女眼神微微颤动。 昆山琉璃棉絮雪玉,阁主极为钟情的玉石。 眼前所见,足足有一个玉盘般大小,通透雪润,世间难得一见。 不愧是银公子。 怪不得阁主不卖银公子的消息。。 “银公子出手如此阔绰,那我便再赠银公子一句,”兰媚儿扫了一眼昆山琉璃棉絮雪玉,明眸一转,笑吟吟地说道,“快些回落兮阁看看。” 031 火烧云府 “银公子出手如此阔绰,那我便赠银公子一句,”兰媚儿扫了一眼昆山琉璃棉絮雪玉,明眸一转,笑吟吟地说道,“快些回落兮阁看看。” 云凌霄一双幽深的眸子一凛,摸出两张清风符,犹如黑夜里的一抹魑魅,只是一闪,便消失了。 兰媚儿看着清影消失的地方好一会儿,才轻轻地执起红狐毛笔,蘸了蘸端砚上的黑墨,一笔一笔的,又描了图起来。 明媚如狐兽,又清雅如流水。 ......... 云凌霄一刻不停地往落兮阁赶。 踩着清风符飘在落兮阁的空中,见到落兮阁火光冲天,整个云府却是静悄悄的。 云凌霄本想释放出召雨的犀甲兽,却一眼瞥见后院的小丘林下躺着两个清瘦的身影。 两抹身影前立者一个之南。 命魂全开。 金甲磷光盾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展开了一堵防护墙,挡住了熊熊燃烧的烈焰。 之南的脚跟有些虚晃,身上有淡淡的迷魂散味道。 云凌霄迅速落在之南的身边,沉沉地问道:“怎么回事?” “有人放了迷魂散,又纵火,想烧死我们。”之南双手强撑着光盾,咬着牙说道。 云凌霄幽黑的眼眸里阴晦翻滚如惊涛骇浪。 如此的大火,整个云府竟能安静得鸦雀无声。 云凌霄冷哼一声,迷魂散、纵火焚杀,这是想要了落兮阁里所有人的命。 她云凌霄,可是好欺负的人? 云凌霄摸出上百张清风符,密密麻麻地贴满之南展开的光盾上,霎时间,光盾上向着府邸的方向刮起一阵猛烈的飓风。 之南看呆了眼。 云凌霄这个疯子,是要干什么?烧了她自己的家吗? 之南中了迷魂散,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只是怔怔地看了云凌霄一眼,眼睛一眨,云凌霄犹如夜间的鬼魅消失了。 之南眼睛快速地扫着,终于在落兮阁的高空中,看到月下的妖魅——云疯子,顺着风势在往云府放迷魂散。 放迷魂散,火烧云府....... “.........”之南顿时无语了,忽然想起临出门阿娘交代的话,“莫要招惹那云家的魔头。” 没过多久,哭天抢地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却没有一个人救火....... “.........”之南再次无语地看着夜空中的云凌霄。 她放的迷魂散不强不弱,既能让人疲软地无力救火,却又能移动双脚,狼狈地扑爬逃命,让这府里的人意识清醒地、彻彻底底地感受到死亡逼近的滋味,眼睁睁地看着大火在身边吞噬着一切。 阿娘的声音在之南的脑袋里越来越响亮,“莫要招惹那云家的魔头........” 之南忽然觉得,这魔头让他男扮女装护她姑姑一年,实在是便宜了他,大大的便宜了他。 大火整整烧了一个时辰,冲天的火光惊动了青云城瞭望台,出动了青云城的救火队施展水术,大水浇了一个时辰才将火扑灭。 索性的是,火势控制在云府范围,无人员伤亡。。 不幸的是,火势过旺,几乎将云府烧为平地,惊吓了不少人晕死了过去。 032 烧成焦土 是夜,青云城守备设宴,云明熠受邀赴宴,觥筹交错,喝酒喝到夜深露重的时候,才醉醺醺上了马车回云府。 马车走到丁丙巷子的时候,就有人急匆匆地拦下马车。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拦我们云家的马车。”云明熠的长随仆人一看是平头百姓,张口就骂道。 “不是我故意要拦你家马车的........”来人挨了骂,怂怂地说道。 “那还不滚开。”云明熠的长随仆人厉声喝道。 “不是........,是........”来人被吓得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再不滚开,看爷我不一鞭子抽死你!” 云明熠的长随仆人手里的马鞭“啪”的一声清亮的响声,落在来人身旁的石板上,吓得来人一个踉跄地跌滚,迅速地爬开。 云家的马车这才威风凛凛地继续往云府而去。 “云丙,什么事啊?”云明熠在马车内,张着嘴,呼着重重的酒气问道。 “回老爷,是一平头小厮冲撞了下,大约是看着云家马车气度不凡,想来讹个银两喝酒去,让我一鞭子打发走了。”坐在马车头的云丙回头,隔着锦帘,想着马车内的云明熠禀报道,声音里充满了得意。 “刁民!”云明熠倚着锦缎软包,嘴角高高地扬起,高傲地吐了两个字。 “是,是,是,都是一群天生的贱骨头,一肚子的坏水,看着我们云府高门显贵的,不是想攀附就是想讹钱,没一个好人。”云丙谄媚地附和道。 “哼——”马车里传出一声威严又高傲的冷哼声。 云丙听着马车里没了声音,想着他家老爷当是小憩了下,便有意地扯了扯缰绳,让马儿走得慢些,少些颠簸。 于是平时三刻的马车路程,云家的马车走了快一个时辰。 云明熠倚着锦缎软包闭着眼睛小憩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睁开高傲的眼睛。 云丙跟他久了,做事很是妥帖,这马车走得是没什么颠簸,睡起来甚是舒服,舒服得像是马车停在原地不动了。 云明熠一个手指漫不经心地掀开车厢的窗帘锦缎布,窗外是不动的街景,很是熟悉。 这,不是云府前面的卖云吞摊子吗? 这是,到府邸了。 云明熠威严的眉宇深卷。 刚才还想着云丙做事妥帖呢,这会子就犯浑了?到了府邸门口了,也不来请他下马车了。他可是云府的老爷,便是深夜了,规矩一点都马虎不得,这才显出高门的气派来。 “云丙——”云明熠颇有怒色地唤了仆人一声。 “老爷——,不.......不........不好了........”马车外响起了云丙慌张又惊恐的声音。 “什么好不好的,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气度,气度,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有高门的气度!”云明熠坐直了身子,威严地叱喝道。 “不是.......,是........”云丙结结巴巴地,一句话都没说全。 云明熠威风凛凛地打断道:“是什么呀?没用的.......”东西,二字尚未出口,掀开车厢门口的帘布一看,直接在嘴边停滞消失了。 云明熠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哪有威严的高门府邸? 大火过后的炭烧木头横七竖八地倒得到处都是,浓烈的焦烧气味,让云明熠顿时酒醒了过来,却依然是一个不小心,滚下了马车。 云丙赶紧地扑过去把他扶了起来,粗壮的汉子,一脸的惊恐失措,道:“老爷,云府.......没了........” 云府......没了...... 云明熠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踩着烧焦而又湿哒哒的土地,慌慌张张地走入一片废墟中,满眼的断断壁残垣,“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云明熠一双眼睛几乎要充血了,这是他辛苦了小半辈子才置下的府邸呀!怎么说没就没了?怎么说烧就烧了?他也就是出去吃个宴席的功夫,半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没了...... “人呢?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就没一个人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云明熠满眼通红地向着一片焦土怒吼道。 “老爷.......人.......人......人,都没了。我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全都没了.......”云丙一脸的横肉全都耷拉了下来,完全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扬。 人......,全都没了? 人,可以没了,可不能全都没了啊。 他是靠着岳家的荫蔽才发的家,妻女怎么能没有了呢? “夫人和小姐呢,”云明熠揪着云丙的衣领,将他挂离了地面,“她们在哪里?” 一把火烧光了半辈子的心血,但只要有李氏和云润霖,他就是李府的姑婿,有李家的荫蔽,还可以重头再来,还可以东山再起。 云丙只觉得被他家老爷把住了呼吸的,几乎要背气过去了,才被他家老爷狠狠地摔在地上,原本有些黑黢黢的脸蹭了地上的焦灰,更像一只丧家门犬。 云丙猛吸了几口气,又被空中的焦尘呛了一把,拼命地咳嗽了起来。 “还不给我找去——”云明熠伸直了粗红的脖子,对着还在咳嗽的云丙吼道,额头上的青筋暴跳。 “找......找.....找,都找过了,没有一个人,全都烧成焦炭了.......”云丙拼命压着咳嗽,慌慌张张地说道。 找过了!没有一个人!全都烧成焦炭了! 云明熠瞬间觉得自己的脑袋空了,只有绵绵不断的嗡嗡嗡的蚊鸣声在脑海里回荡着,身子一虚,跌坐在焦土上,眼泪忍不住地夺眶而出,低低地呢喃着:“没了.......没了.......全都没了........” 呢喃了几声,又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府邸啊......我半辈子的心血啊.......我的夫人啊......我的润霖啊.......你们,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啊.......你们,都没了,叫我怎么过啊........” 云明熠向着空空的废墟,哀嚎了好一会儿,声音悲切万分,让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忽然,有个老者凑到云明熠的身边,安抚道:“云老爷,节哀!” 云明熠抬起泪眼一看,竟是府门前卖云吞摊位的老头,云明熠一眼就看到远处安然无恙的云吞摊子,炉火上的大瓦鼎冒着氤氲的汤水蒸汽。 一股无名怒火从中来。。 怎么好好端端地就烧了他的府邸,那是用了多少银两堆砌出来的,怎么就没烧了这个贱民的摊子。 033 哭丧 云明熠抬起泪眼一看,竟是府门前卖云吞摊位的老头,云明熠一眼就看到远处安然无恙的云吞摊子,炉火上的大瓦鼎冒着氤氲的汤水蒸汽。 一股无名怒火从中来。怎么好好端端地就烧了他的府邸,那是用了多少银两堆砌出来的,怎么就没烧了这个贱民的摊子。 “你......你......你这个老东西,日里夜里都在我家府邸前卖云吞,怎的,我的府里走了水,你一定是看见了的,怎么就不见你来通报我一声?”云明熠一只食指指着老者,气得浑身发抖。 “........”老者怔了一怔。虽说,他家与云府并无亲戚关系,云府待人也不算是友善,但终归是邻里街坊,又是走水焚府的大事,一个不好,可能烧到他家去了,故而遣了孙子去告之云家老爷回来救急。 “云老爷出去的时候,我是看见了的,但老身也不知道是去了何处。 丁丙巷子口是云老爷回来的必经之路,我就遣了我家孙子在那巷子口候着云老爷,云老爷没见到人吗?” 老者纳闷地捋了捋胡须,“不对啊,人名关天的事情,那小子不敢不去的啊。” “........”丁丙巷子,云明熠一口血噎在喉间。原来,丁丙巷子口让云丙一鞭子打跑的刁民,不是来讹钱的,是来告急的....... 云明熠浑身发抖,四下看了看,抬起脚就往跌在地方的云丙踹,挺不住脚地踹,一边踹,一边骂道: “狗奴才,混账奴才,让你把人打跑,让你误我救府,让你烧死我妻女........” 云明熠下的每一脚都力道十足,踹得云丙嗷嗷直叫,不住地求饶。 云明熠把云丙踹晕过去后,自己也虚脱地跌倒在焦土上,继续嚎啕大哭: “我的夫人啊,我的润霖啊,你们死得好惨啊,你们怎么能救这样离我而去啊,你们叫我怎么活啊........” “........”老者让云明熠吓了一跳,生怕让云明熠不小心一脚踹死了,踉踉跄跄地躲在一旁,见到云明熠踹完痛哭流涕的悲豪,越听越不对劲,眼见他的哀嚎声引了一些人开门开窗出来围观,好心地开口说道:“云老爷.......” “你闭嘴!“云明熠吼道,“我府邸没了,妻女也没了,还不让人哭两声吗?” 老者被云明熠的气势吓得闭了嘴。 “我的府邸啊,我的妻啊,我的儿啊.......你们怎么就年纪轻轻的就没了?” 云明熠骂完人,继续痛哭流涕地哀嚎,声音在寂静的夜间犹如厉鬼凄鸣。 “三更半夜的,谁在哭丧?” “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人没死,就哭成这样,不晦气吗?” “哪有人,这样诅咒自己的妻女的?” “这是喝酒喝糊涂了,发酒疯吧.......你看他都把家仆给打死了.......” “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这么暴戾,一下手就把家仆给打死了,还咒骂自己的妻女.......” 云明熠骨子里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就是这样悲痛的时刻,他的耳朵里还是听到了开门开窗围观人群的闲言碎语。 听着,话里不太对劲。 云明熠收住悲号,起身三两步跨到老者的面前,扯着老者的衣袖,怒气腾腾的脸上夹着几分狐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者结结巴巴地说道:“云老爷,您的府邸是走了水,人都让救火队救下了,人都没事,就是吓晕死了不少人。李府的长空少爷来了,把云府上上下下一大波人都接去李府安置了。” “.........”云明熠忽然语塞,一双挂着老泪的眼睛四下扫了一圈,围观的人群里,有嗤笑的,有同情的,有怒骂的,有嘲讽....... 老脸一下子挂不住了。 他辛辛苦苦地营造出来的威严形象,碎了一地。 “你怎么不早说?”云明熠都快咬碎了一口牙。 “刚才,我想说来着,是您让我闭嘴的.......”老者委屈地说道。 “.......”云明熠凝噎住,好像刚才这老头刚才是要跟他说什么来着,他不耐烦地叱喝。 云明松开老者,丢下晕死过去的云丙,熠腆着老脸,登上云府的马车,自己赶着马往李府赶去。 楼氏在后院开了西厢院的几个厢房出来安置云府的一大家子。云家的主子们各自地安置了厢房暂且休息,奴仆乱七八糟地全挤在外面的院子里。。 到了李府,管家给开了门,直奔李府后院找了李氏母女,抱着痛哭流涕。 034 气运相克(1) 所谓救急不救穷,云府走了水,几乎烧成灰烬,却没有死一个人,晕的,伤的,倒是不少。李府接济了云府一家子,但不能把上上下下的一大家子的奴仆也给接济了下来吧。 养了两天,楼氏身边的于嬷嬷便找了李氏闲谈,几句话,便将云府的下人都打发了去乡下的庄子,只给她们留下贴身伺候的人。 李氏原是不乐意,想去找李府的老太太哭诉一番,让王嬷嬷劝住了。 楼氏入府,李氏出阁,都有十几年了,时势早已经不同,李氏如今再回李府,已经成了寄人篱下了,哪能犹如未出阁时仗着父母兄长的宠爱在李府里颐指气使的。再者,云润霖想做楼氏的儿媳,总要有伏低尊长的姿态,谁愿意娶个祖宗回去压宅。 王嬷嬷费了许多的口舌劝下了李氏,李氏心中明了她话中的道理,可心里更加得郁愤不堪。 李氏一双眸子轻轻地扫了一眼王嬷嬷,眼神冷淡又凌厉,“你的话,总是有道理的,可事却办的不怎样,可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办事不利索了?不是说春来湿润,只会烧了个落兮阁,不会祸及全府的吗?” 言及此,李氏心中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想到她多年的积蓄、云府多年的积蓄全在昨夜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就忍不住地勃然大怒,摔了桌上的芙蓉茶盏,厉声喝问:“如今,怎么就烧得云府一干二净的,你是怎么办的事?” 王嬷嬷不顾一双老腿不利索,扑通一下跪下,仆地请罪,“是老奴办事不利,罪该万死,可还请夫人念在老奴一心是为着夫人的份上,饶了老奴,让老奴将功补过。” “将功补过?”李氏冷哼一声。如今云府都烧没了,还有什么功可以补此过的? “夫人,老奴是老了,办事不利索,可老奴在李府服侍过老夫人和夫人,对夫人忠心耿耿。 如今看来,楼氏虽喜爱润霖小姐,却也非省油的灯。小姐尚未入门,便为长空少爷安排下通房丫头,日后恐怕也会为长空少爷纳几房妾侍。 夫人为云家主母,自是威严无人敢犯,可他日小姐若为李府新妇,没有个老人从旁指点,小姐尊贵虽说不怕吃亏,可也怕要走上几步弯路啊!” 王嬷嬷一脸惶恐地额头贴地,细细分析道。 她服侍李氏已久,又怎么会不知道烧府一事已经在李氏心中种下死结,想她一辈子服侍得李氏妥妥帖帖的,不想老来失手,偏偏这一失手又让李氏损失惨重,若无其他厉害用处,只怕是没个好下场。 轻则,下庄子沦为粗使老婆子,老来遭罪,重则........ 王嬷嬷不敢深想。 她是李氏的乳嬷嬷,可润霖小姐是李氏亲生的女儿,润霖小姐向来不养无用之人,更不养有过无用之人。 李氏的耳根子软,凡事经不住润霖小姐的三言两语。 想当初,她正是听出了润霖小姐话里的意思,才出了火烧落兮阁的计谋,想着讨好了润霖小姐,为自己的儿女铺路。 青云城主家的嫡长媳,将来便是青云城主府邸的主母。能让她看上眼,将来儿子便是做个管事的奴才,那在大半个青云城,能横着走。 只是没想到,失了手。 王嬷嬷悄悄抬眸看了看李氏的脸色,见她厉色稍缓,便知道她的话,说到李氏的心坎里去了。 “母亲,此事怪不得王嬷嬷。”云润霖推门而入,紧随其后的若萱随手将门掩上,关得严严实实的。 云润霖顺了顺裙摆才端庄地落座,扫了一眼伏在地上的老奴,压下眼底的凌厉。此时当然拐她,此时不怪,只是这个奴才还有用处。 云润霖今日一早去给李府老夫人和楼氏请安,就碰见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春花。一看见春花,就想到李长空没有半点地交代就收下了这个卑贱的丫头,心中一股怨毒油然而生。 如今春花是楼氏开了口安放在李长空身边的,李府并非云府,她不好动手,便想到当初若芷之事想一并收拾了这丫头,是王嬷嬷开了口护下了这狐媚的人。 她知道王嬷嬷的儿子看上了春花,想着过不了多久也就是配了下人,一起打发到庄子上去,也就罢了。 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如此坏她的事,她岂能轻易饶了王嬷嬷?正是怒气冲冲地想来找这老婆子的晦气,却不想在门口听到了老婆子的一席话。 不愧是吃那么多米的老婆子,眼睛倒是看得透彻。云府烧成灰烬已经是事实,处置了她也不过是一条命的事。 可李府后宅,她未入门便有了个春花,以后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春花,甚至是比春花身份要好上许多的妾侍。若是都由她动手,总归是要伤了和楼氏的情份。 可这个老婆子在李府服侍过外祖母,怎么也有几分老面,由她去收拾李长空身边的莺莺燕燕,总是方便些,也熟手些。 “要怪只能怪云府时运不济,空空道人算了母亲与云府岁命忌火,春来湿气重,落兮阁又僻远,怎么就烧了整个府邸? 只怕是落兮阁里的人命里带火气,与母亲和府邸气运相克。 只是不知道是小姑姑还是姐姐?亦或是底下那两个丫头? 若是丫头,便简单了,直接打发了就好了........” 云润霖煞有介事地分析道。 李氏一听,火气蹭蹭蹭地爬了上来,克了她和府邸的气运,便是云明熠他老娘都不行,何况是他病怏怏的妹妹和不服管教的女儿,恶狠狠地吐道: “不过是两个没福气的乡下人,命数比两个丫头好不到哪里去,有什么好犯难的? 云府立府十余载,想来平安顺遂,怎么这对姑侄一入府就出了这样的事。 不是她们之过,又是谁之过?” 云润霖听了母亲的话,嘴角浮现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诡笑。 当初她为何要置云凌霄于死地?不就是因为她狐媚了李长空吗? 如今不仅未死,还沾了她们母女的光,一起搬入了李府,抬头不见低头见,李府的富贵又惹眼,她绝不允许再出一个春花。。 王嬷嬷听了这对母女的对话,心里不由地叹,润霖小姐果然青出于蓝胜于蓝,三言两语就悄无声息地拨动李氏的逆鳞。 035 气运相克(2) 王嬷嬷偷偷地抬眼打量云润霖,一不小心,对上她一双阴寒的眼眸,明明带着笑意,却让王嬷嬷莫名地发寒。 李氏一腔的怒火难自抑,不理会伏地跪着的王嬷嬷,让身边的大丫头扶了就往门外走。 云润霖和王嬷嬷心理都明白着,李氏这是找云明熠去了。 “起来吧,王嬷嬷。”云润着看着母亲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方悠悠地说道。 “谢谢小姐救命之恩,奴婢必定粉身相报。”王嬷嬷磕了个响头,这才艰难地扯着老胳膊老腿地起身,却仍就不敢放松。 “粉身相报?”云润霖冷笑一声,“嬷嬷能把自己的人看紧了,少往我表哥床上爬,我就心满意足了。” 王嬷嬷微微的怔了一下,垂下眸子。 好厉害的小姐!云府被焚,竟抵不过一个丫头爬床让她上心。也是,她是小姐,总归是要出阁的,娘家总归不如夫家重要。果然是个看得远的主儿,把李府清理干净了,才是紧要的。 一想到,当初是自己耐不住儿子的央求,用老脸保下了春花一条小命,眼皮就不由自主地跳。 一时失算,没想到春花有胆爬床也有运气让楼氏收下做长空少爷的通房丫头。 这,偷鸡不成,可不止是蚀把米的事,这可是丢性命的事。 “小姐,富贵卑贱本是就已有天命。贱命就是贱命,不认命,非得有非分之想,定不是长久之相。受不起福分,怕是要夭寿的。”王嬷嬷定了定神,抬起眼眸子,冷静地说道。 果然,云润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见识得多,说的自然是不会有错的。那我就拭目以待。”云润霖眼底微微的笑意掩下森森的寒意。 王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己惹下的祸,总是要自己收拾的。好在春花虽伶俐,却总归是个眼皮子浅的丫头。 ........ 李氏来到西厢院的一个小厢房。 云明熠正在里面审问要紧的几个奴仆关于云府走水的事。 李氏一到,审问便告了一段落,奴仆识相地退下。 李氏手捏着嫣红的锦帕在泪雾氤氲的眼眶旁擦了擦,哽咽地说道: “想老爷立府十岁有余,向来平平安安的,没曾想,说走水就走水,多年的心血化为乌有。 年初的时候,空空道人就算了一挂,说我们妾身和府邸今年气运薄弱,忌有火相之人相克。那时候,我还半信半疑,可没想到如今竟应验了。” “糊涂!”云明熠一口血噎在心头,手指半握,四指骨节激动地叩击着桌面,咚咚咚地急促作响,嘴角气得发抖,“如此重要之事,你怎么没跟我提及!如今倒好,整个府邸烧了个精光了。” “不是,老爷.......”李氏委屈地用红帕掩面,犹如滴血的一般刺眼。 “当时,老爷来信说,要接妹妹和凌霄入府,我就找人算了一卦,术士说她们姑侄命数带有火相,当时心里隐隐发慌。 可是仔细一想,一个是老爷的亲妹妹,一个是老爷的亲女儿,都是骨肉血亲。 若是为着一占卜之说,就阻了老爷将人带回来,就怕伤了老爷的骨肉情分。不忍老爷为了妾身伤了亲情,也就忍下不言语。 不曾想,她们姑侄二人火相竟如此之强,克得府邸一丝不剩。” 李氏说着说着就嘤嘤地哭泣起来,豆大的眼泪在保养得很好的脸上一颗颗地落下。 原本李氏之事催泪做戏,可哭着哭着,就想起来了自己积蓄、还有年少时候的光耀念想——墨无言的提亲书,都在大火中成为灰烬,犹如不可挽回的青春一般,错过了一时便误了一世,不可挽回。 李氏就悲从心来,哭得清真意切的,嫣红的帕子都湿透了,又不顾仪态地用广袖去擦拭。 云明熠被李氏哭地心烦意乱的,撕心裂肺地说道: “你糊涂啊~,气运之事,岂是小事?我带她们回来,原是为了我们润霖。 我总指望着润霖能拜入琴宗,怕她们姑侄流落在外,坏了名声,伤了云府的名声,误了润霖求拜名师,这才带她们回府的。 若是早知道她们命数如此之硬,克了府邸的气运,我边在府外找个地方安置了她们去,如何会落得如此地步!” 云明熠痛心疾首,懊悔莫及,一双英俊的眼睛瞧了瞧李氏泣涕连连,思及东山再起还需要李家帮扶,压下心里的痛恨,缓下口气,颇为温情地说道:“如今,只是烧了府邸,虽然心痛,但终究是身外之物,若是伤了你和润霖,可如何是好?” “老爷——”李氏一声娇呼,扑入云明熠的怀里,越加激动地抽泣,“妾身错了,妾身好害怕,空空道人说妾身和府邸的气运相通,今岁薄弱,经不起火相相克,妾身好怕什么时候就没了。妾身舍不得老爷,舍不得润霖........” 云明熠搂着怀里的娇妻,身子猛得一震。 李氏怎么能被克,若李氏被克出个一二,以李府老夫人宠溺幼女的心性,又怎么饶得了他。到时候莫说是帮扶了,不把他剥掉一层皮就算是云家祖坟冒青烟了。 他是娶了李氏方改了命数,踏入富贵路的。乡下的穷酸日子,他过怕了,他一点都不想被打回原型。他不能为了云家一个病秧子和一个废材女,被打回原形。 “夫人,你莫要担心,我不会让她们克了你的。我这就把她们遣回乡下去。”云明熠轻轻地拍着怀里的娇妻,柔声安抚道。 小厢房很小,就在云家姑侄歇息的厢房隔壁。 原本,云明熠是不把这姑侄放在心上,也不怕审问吵到她们歇息,就把小厢房做了审问室。不想李氏忽然到来,哭诉了这一场。 隔音效果不佳,声声落入隔壁厢房姑侄主仆四人的耳里。 云明曲原本就蜡黄的脸,顿时雪白无色,手心里的一条帕子几乎被绞成条状了。秋月见她气色不好,呼吸不稳,生怕她晕厥了过去,赶紧地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递上。 云明曲惨白的脸,微微一笑,接过茶水,送到唇边,手里的茶盏碗身和盖子微微地颤动着,发出细细微微的碰撞声。 之南双手握拳,一排雪白的牙齿发出咯咯咯地磨牙声,几乎要冲到隔壁去。后宅之事,他从小耳濡目染,见过作的,就没见过李氏这样作的,作得一无所有了,还要把罪名扣在无辜之人身上。 只是他刚一抬脚,就被胆小的秋月扯住了衣角,他回头一望,碰见秋月小心翼翼的眼神在向他微微地晃动,憨憨的脑袋轻轻地摇了摇。。 云凌霄耳朵听着隔壁的声音,眼睛望着惨白微颤的小姑姑,嘴角浮起一抹冷漠而邪肆的笑意。 036 恶主欺人啦 隔壁的小厢房嘤嘤哭泣声一直没停下,听着娇风弱雨的,光这是听着,就让人心生我见尤怜之感。 婊成这样的,不去台上唱曲子,真是可惜了。 之南冷哼一声,甩开秋月的手,砰的一声巨响,暴力地开了厢门,狠狠地砸在墙上。 这种婊子就是欠收拾。 从小到大,他就没少收拾这种婊子,只要手够狠,就没收拾不了。 “之南.........”秋月焦急地唤了一声,她拦不住之南,不安地看着云凌霄。 “收拾一下,我们换个地方住吧。” 云凌霄轻悠悠地说道,眼角瞥见,冲出去的身影,用了一股巧劲,直接将一对鹣鲽情深的夫妇撞开,将弱柳扶风地李氏直接撞倒压在地上,胡乱地爬起来,很不小心地,一只沾满焦炭粉末的脚在李氏梨花新泣后的脸上踩过,迅速地往旁边蹿到一旁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惊呆住了。 李氏摔倒的时候发出一声惊嚎,半个脸让重重的的臭鞋子踩到几乎变形了,撕心裂缝的叫声响彻了整个西厢院。 院子里的人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从各个方向跑过来,围着成一堆,争先恐后地去扶起来李氏。 李氏刚被扶了起来,又不知都谁脚崴了一下,踩了谁的裙角,向乱糟糟的人员一倒,力道竟然十分的大,一个压一个,乌压压的一群人,竟都摔倒压在李氏的身上,手忙脚乱,惊呼、惨叫声,混成一团。 “.........”被撞倒一旁的云明熠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地,一个个地扒开压在李氏身上的丫头、老婆子,把李氏扶了起来。 被云明熠扶起来的李氏,额头在青石板上磕得肿起了一个大包,有脸颊上一个大码的黑脚鞋印从她的耳际一直踩到鼻梁侧面上,差点把她的鼻子给踩歪了,一条鲜红的鼻血从鼻孔斜斜地挂到嘴角,精致的吉祥如意髻被一群丫头老婆子压倒的时候,七手八脚地给弄塌了,披头散发地,活像个女鬼,把云明熠都吓了一跳。 “你.......你.......你........”李氏气得浑身发抖,一只在青石板上蹭破皮的手指指着之南,不断地抖着。 “呀,你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都把我给撞伤了。”之南举起自己撞向李氏的手肘,送到自己的唇下,哈着气,幽怨地望了一眼李氏,嘟囔道。 胆大包天的贱货撞了人,还恶人先告状! 李氏气得抖得更厉害,瞥了好大的一口气,厉声喝道:“你这个贱婢,撞冲了本夫人,还敢说嘴.......” “来人呐,把这个贱婢给我拉出去,杖毙了!“李氏四下张望,远远地看见李府的下人,厉声遥喝。 “你怎么不讲道理啊,你撞了伤了我,我年轻恢复快,就不跟你一个老太婆计较了。 你让你家的丫头婆子压倒撞上了,理应处置你的丫头婆子,怎么把气撒到我头上来了。 原来是谁老谁有理了?你老,你脾气大,全天下你最横了,不成?”之南气鼓鼓地说道。 老人家?李氏方三十出头,保养得很好,向来是风韵犹存,今日竟然让之南叫成老人家,顿时血气上涌,刚让丫头擦掉的鼻血,又流了出来,因着她的身子一直都在气得发抖的状态,鼻血也被抖地歪歪扭扭的,活像一条血毛虫,怪瘆人的。 三十出头的李氏被十五又余的之南骂成个老太婆,这才正眼瞧了之南一眼。 这个洗干净了的叫花子,竟然生的粉面桃花俊气得很,再加上一身十几岁的皮肤本就细腻的皮肤,叫人看了神清气爽,心生喜欢。 李氏活了三十余年,却一直心里住着个娇艳的少女,如此被个丫头踩了一脸,让她给压了下去,又被唤做太老婆,气得简直要七窍生烟了,用近乎疯狂要成魔地声音,喝道: “你们这些死人,还不赶紧地给我吧人拿下,拉出去打了死了喂狗。” 因着西厢院是后宅,留下男仆行走,多有不便,故而云家的男仆基本都打发去庄子上了,李府的男扑护院,有规矩,不会擅入院子。 远远地得了李氏的命令,这才快速地疾走过来,几人将之南围了起来。 之南毫无畏色,一边灵巧地闪过数拳,一边高呼叫道: “打人了,打人了,要打死人了,云府主母无良,府邸走水,拿旁人出气,要打死人了........ 恶主欺人啦,让人没有活路了........ 李府高门显贵的,怎么就养出这样的女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让人掉了包的野妇。 这还好是出了阁的,也就是祸害别人家去,要是娶进门的,那哪还得了啊? 儿媳贤惠旺三代,儿媳不贤毁三代啊! 李府就是比云府有福气啊,养了个要杀人的姑娘,嫁了出去一了百了.......” 之南身手敏捷,几个旁人连出了十几招,却没一招落在他身上的,他的嗓音又大,话说得十分地难听,声音几乎要响彻李府半个府邸了。 这种话,自然是落到了云润泽的耳朵里,她咬着牙夺门而出。 什么叫李府养出了要杀人的姑娘,嫁出去一了百了,又什么叫儿媳贤惠旺三代,儿媳不贤毁三代? 这是骂了她母亲,顺带地将她也给诋毁上了! 还是在李府里诋毁她,如此的声量,犹如男子一般的嚎叫。西厢院的墙外,可就是闹市了,这是要在李府和青云城毁她名声啊! 云润霖,一双眼睛红得几乎要杀人了,丹田运转,卷风而出,灵力凝成一把软剑,如蛇游走,对准之南的嘴巴刺去。 之南嘴角扬起一抹恶劣的顽笑,丹田运转,灵力在手中凝成一层铠甲手套,直接握住游走而来的软剑,一个弓步后仰,快速地握剑连人提起到半空中,奋力向着地面一甩,力道之大,让云润霖快速调整稳稳落地后,竟然浑身上下的骨头震得发麻,竟一时动不了。 云润霖咬唇望着地面,她的脚下,青石板竟然碎裂成细细碎碎的石头碎。她恨得牙根痒痒,却浑身麻得不敢动弹,她生怕一动弹,就露了败势,摆了一个高冷的大家闺秀的姿态立者。。 之南在甩落云润霖之后,就迅速地跳蹿到屋顶上,半蹲在屋顶,像个调皮的孩子,戏弄了人,正得意地嘲笑着下方的人。 037 挺畅快的 之南在甩落云润霖之后,就迅速地跳蹿到屋顶上,半蹲在屋顶,像个调皮的孩子,戏弄了人,正得意地嘲笑着下方的人。 云明熠眼看女儿吃了个大亏,哪里受得了,金丹运转,刚释放出磅礴的威压,就听到屋顶上半蹲着的人,高声喊了起来: “没天理了,云府的润霖小姐暗剑伤人,打不过,又喊她爹出手,技不如人,还叫老子出手,不愧是青云学府离幻宫的高徒啊....... 高在哪儿啊?高在会跟老子告状,仗势欺人! 云家老爷好气度啊,一把年纪了,仗着修为,跨境欺负小辈........” 厢房内的云凌霄看着正要出手的云明熠忽然被噎住了,灵力在手里汇聚而成的灵光球,甩不出去,咬了咬牙,又卸了灵力,散去了。 云凌霄歪着脑袋,望着对面屋顶上,犹如无赖的之南,嘴角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南海国昌远侯府家的公子,对付这些后宅妇人,倒是颇有手段。 “你.......你.......你胡说什么?谁跨境欺负你了?你个没规矩的,给我下来!”云明熠双手甩袍袖,威风凛凛地扬声说道。 “我不,我不下来,你们一家子,都是心肠恶毒的主,老太婆想拿我泄愤,丑丫头又偷袭我,你个不要脸的老头又跨境压人,我一下去,还不让你们生吞活剥了? 我娘生我不容易,不是来给你们糟践的。” 之南干脆双腿一盘,坐在屋顶,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赌气地说道。 老太婆....... 丑丫头....... 不要脸的老头........ 李氏、云润霖和云明熠三张脸齐刷刷地黑下来,简直要沁出墨了。 云府立府十余载,就没遇到过这样的刁奴,竟然如此不知死活。 云润霖已经从骨麻中缓过来,金丹急速地运转,释放出强大的威压,她的父亲是跨境压人,那她就让这个小叫花子知道什么叫命魂全开的攻击。 一架金光闪闪地古琴赫然出现在云润霖的身前。 “呵~”还真是云家的血脉传承,云凌霄看着金光闪闪的古琴,嘴里发出一个冷漠的感叹词。 云家的玉碎传给她了,云家的血脉传承也给她了,云润霖要用它来杀之南?! 云凌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冷的笑意,泛着寒光。 云润霖命魂全开。染过的嫣红色指尖在金光闪闪的古琴上,猛地一拨,一个几乎要刺破耳膜的魔音奔狂而出。 鸦啼迷音。 不好!云明熠金丹急转,灵气快速汇集凝出一个光罩将自己和娇妻防护起来。 屋顶上的之南,离开展开命魂,飞出一个金甲盾立在云凌霄姑侄主仆三人之前。 云润霖冷笑一声,自顾不暇,还想着旁人,她云润霖的鸦啼迷音,可是便是不能击穿他的耳膜,也能叫他人不能鬼不鬼的。 果然,之南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忽然停滞住了,陷入了一片的空洞,在云润霖的琴音下,痴痴呆呆地从屋顶上飘了下来,缓缓地走近云润霖。 待他走到云润霖面前,云润霖的身后,早就站着一堆同样眼瞳空洞的奴仆。 云润霖的嘴角浮起一抹阴鸷的笑,手指翻飞,琴音颤颤。 一群奴仆犹如鬼魅一般,不分敌我,见人就撕扯啃食。 屋里的秋月看得心惊胆颤的,院子里的人,犹如一群丧尸,在撕咬着彼此。 之南也是面目呆滞而狰狞,缓缓地走到云润霖身旁一个粗壮的李府家仆前。 李府家仆如兽扑向之南,忽然,之南猛的一闪。 云润霖心里一颤,凡事中了她幻术的人,痴呆如木偶,只会呆滞迎战,不会闪躲的........ 可惜,等她反应过来,为时晚矣,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她雪白的脸上,她顿时飞了出去,金光琴如烟消散。 院子里的奴仆,空洞的眼瞳里开始渐渐恢复清明,一个个的衣衫破碎,咬痕血迹斑驳,嘴角丝丝地抽着冷气低声呻吟着。 云润霖一只手摸着肿了半边的脸,抬眸的瞬间,一根银针向着之南飞射而出。 之南大意,欲躲开已晚,眼看银针就要入体。 忽然虚空中破开一个口子,凌空越出一只妖兽,尖利的爪子向着银针猛的一爪子,银针飞向院子里的一棵海棠树上。 一树海棠花开灿烂如伞,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萎靡,落败,飘零而下,落地的瞬间,已经化作一滴一滴腐水。 海棠树下的腐水连成一片,仿佛适才下过一场臭雨一般,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洛离化骨水。 银针是泡过化骨水的。 “小小花——”原本躲在墙角看戏的花倾落,眼睛一凛,忍不住地惊呼闪出,在空中一把抱住小白狼王兽,从广袖里摸出一个白色瓷瓶,不顾药物珍贵,用嘴咬开了盖子,就整瓶的药水,往妖兽的爪子上倒,彻彻底底地清理着刚韧一般地爪子。 小白狼王兽,感受到花倾落的善意,乖巧地窝在花倾落的怀里,任由花倾落用药水清理它的爪子。 院子里的人回过神来,看着顷刻间光秃秃的海棠树,一个个头皮发麻,瘆得慌。 “花......花......花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润霖怔怔地看着花倾落。 眼前的这个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李长空的朋友,一起上她家拜访走,因为相貌异常的俊美,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李长空的朋友,怎么忽然出现了? 云润霖用广袖遮掩了大半个脸,一双眼睛泛着泪雾慌慌张张地四处扫视着,仔仔细细地扫了一圈,只在墙角扫见一个慵懒俊美的身影,宁澈。 没有李长空。 一颗悬着的心,才微微地落下。 不用看,就连上毒辣辣的刺疼,她也能想象到她的脸该肿成什么样子?如此狼狈的模样,怎么能出现在她表哥的面前?! 宁澈一张慵懒的脸,轻轻的眼神飘落在厢房里的云凌霄身上,看着云凌霄广袖下握着石子的玉手,轻轻地笑。 坏坏的小丫头,一点亏都吃不得。 那李氏已经让她手下的小厮在脸上踩了一脚,鼻子都快给踩歪了,还不平愤,非得用乌压压地一堆人差点把她压成肉饼不可。。 不过看着这貌美如花心毒如蝎的人,鼻青脸肿,披头散发,如厉鬼一般,倒是心里挺畅快的。 038 至于如此吗?(1) 西厢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终究还是把李府的人都给招惹来了。 李长空卷风而落,怔怔地看着一院子的狼藉,“这是.......?” “空儿........” 李长空顺着声音望去,竟是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女鬼,顿时吓得后退了两步,从小到大,他都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就没见过这样的女鬼。 李长空稳下心神,拉长着脸,问道:“你是?” 李氏怔住了,李长空,她的亲外甥都认不得她了,她现在得是什么模样啊,心下一委屈,拉长了声音,啼叫道:“我是你姑姑啊~” “姑姑?!”李长空吓了一大跳,又看了看她身边的云明熠,这才确认了人,“您怎么成这样了?” “都是这个贱婢,她把我撞成这样的,又大闹了这个院子,打伤了一院子的人,你让人把她拿下,直接就地打死。”李氏恶狠狠地指着远处的之南说道。 “打死我?你就不怕官府抓你去抵罪?”之南挑着眉一脸嘲讽地问道。 “你不过是我家的一个贱婢,恶奴欺主,打死了,也是罪有应得,谁会多问一句?”李氏一脸蛮横。 “你家的贱婢?”之南冷笑道,“你可有我的卖身契?可是你买了我?” “........”李氏语塞。她才不会这么没眼光买这么一个贱婢回来。 “你家那么穷,怎么买得起我?我是受人之托,来照顾明曲姑姑的,不是来给你家当下人的。 你说,你家那么穷,养不起明曲姑姑说一声就得了,也不是非得赖着你们不可。 可起了杀心,那就不地道了。又是下迷药,又是纵火的,是想烧死我们呢! 不就一天三餐出茶淡饭两碗寻常汤药吗?至于穷到杀人吗? 这人在做,天在看,天都看不过眼了,这才烧了你整个府邸。” 老胳膊老腿随后赶到的王嬷嬷瞪大了眼,明明事情做得很隐蔽,怎么眼前一个贱婢嘴里吐了个全部真相? “你,胡说!”李氏气得抖个不停,越发地像个女鬼。 “你个贱婢,满嘴胡沁,我看就是你对云府心怀不轨,是你纵火烧的府邸吧........”王嬷嬷冷静地扶住发抖的李氏,一双老手轻轻地按了按李氏的手,示意她要冷静。 “我胡沁?若是我纵的火,我还傻到给自己喝迷糊散,把自己搭进去?虽说我们喝了解药,可未过十二个时辰,我们的体内可还是残留有迷魂散的,李府里可是有医师?你可敢让医师来验一验?”之南双手环抱在胸前,睥睨问道。 “可是需要验?我倒是可以效劳!”花倾落抱着小白狼王兽,微微地笑道,眼角却是泛着寒光。 他的手指轻轻地抚着小白狼王兽打飞银针的那个利爪,已经让洛离化骨水蚀去了一层刃,那是白狼王兽的利刃,若是换做别的妖兽,可能整个爪子都没了。 王嬷嬷心一惊,只是心虚了那么几息,就很快冷静下来,一张巧嘴说道: “就是你中了迷魂散么?整个府邸的人大都中了迷魂散,这才救不了火。 如此说来,满府都是无辜之人,你又怎可胡乱攀扯,说什么纵火烧落兮阁,胡乱中伤我云府。 我云府乃李府姻亲,岂是你一介丫头可以中伤的?”。 王嬷嬷,一番话,听得之南啧啧称叹,果然是块老姜,胡沁起来还能底气十足,“你个老货.......” 039 至于如此吗?(2) “之南!无凭无据,不可胡说。”云明曲忽然走出屋子,一本正色地打断之南的话。 “不是,明曲姑姑,他们夫妻俩就是没心肝的........”之南焦急地摊开手说道。 “行了!此事是是非非的,说不清楚。既然切实无证据,不可空口乱说。”云明曲苍白的薄唇抿成一条线。 之南的话,云明曲并非不信,她比之南长了十来岁,又怎会看不透,只是寄人篱下,多说无益。 只是寒了她的心,想着兄嫂不仁,却没想到到了如此地步。 “证据是吧,行,我这就是去找,等我找到了,再来和你这老货对峙,拆穿了这群角魔鬼怪的面目。”之南年轻气盛,清风卷影,消失在西厢院的上空。 “我看你心虚遁去了。青云城,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王嬷嬷对着消失的影子高喊道,又转身对着李长空拜求道,“长空少爷,那贱婢多半是纵火的凶手,还请少爷派遣了人手将她缉拿处理。” 李长空望了望空中的虚无处,又低头看了王嬷嬷一眼,礼貌地浅笑:“云府走水,自由府衙会查真相,待水落石出,府衙自会秉公处理。” 王嬷嬷怔怔地看了李长空好一会儿,见他年纪轻轻,话说得滴水不漏,讪讪地退下。 “姑母和润霖表妹受了伤,还请花兄帮忙看诊下。”李长空一双明眸扫了一眼广袖掩面的云润霖。 云润霖顿时心下感动。她让之南打坏了脸,用广袖遮去了大半个面容,只余下一双眼睛示人。他人不得她母亲,却一眼就认出了她,他的心中果然是有她的。霎时间,泪眼婆娑,用低低柔柔的声音委屈地唤了一声,“表哥~” 李长空还没来得及安抚他受伤的表妹,就注意力就让花倾落引了去。 “你李府就没其他医师了吗?我忙着呢,我的小白狼王兽,让你家表妹的洛离化骨水伤着了,我得照顾它,没空!”花倾落幽怨地望了一眼云润霖,冷冷地说道。 “你.......”云润霖让花倾落一句话噎着,一双泪雾迷蒙的眸子悄悄的打量了李长空一眼,见他眼中并无愠色,只得委屈地解释道,“我并非有意要上你的妖兽的,是那个叫之南的丫头欺人太甚,欺侮我母亲,我一时忍不过,与她动了手,你的妖兽凭空出现,才误伤了的。” 云润霖低低地垂下眸子,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眼眶中的泪珠打着转,就是不落下来,让人看了好生的心疼。 “在自家亲戚的府邸动手,也不至于出手就是洛幻化骨水那么阴毒的东西,也不怕伤了自家的亲戚!”花倾落斜眼,顺着小白狼王兽雪白油光的毛,冷冷地说道。 “不是........”云润霖下意识的想否认,可是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到底是她发出的银针,若是一无所知,总归是太假了,只得改了口,“那是用来命危时刻护身的,方才让那丫头气糊涂了,一时不察,摸错了针........”。 “表哥,你也知道学府后山妖兽众多,师傅是怕我修炼时不小心遇上了强大的妖兽,才送了我一根银针防身的。“云润霖又焦急地继续向着李长空解释道。 039 红颜祸水(1) 李长空听了云润霖的话,脸上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并未置一句话。 “大小姐,那个贱婢,当初是大小姐买下来的,现在她又私逃了,还望大小姐交出她的卖身契,好让府衙处理了那个贱婢。”王嬷嬷一板一眼地对着云凌霄说道,颇有威严。 她是要将脏水往云凌霄身上泼。 云凌霄慢悠悠地踏出屋门,走到廊道上倚着一根柱子,淡淡地说道: “第一,之南是来护卫我小姑姑的,并非卖身的丫鬟,何来私逃之说? 第二,他是去查落兮阁走水之事,如此良民,怎么好让府衙处置了他? 第三,我呢,帮落兮阁的人都看了下,今岁命数都是水相,想来水相易招走水,在这里再住下去,也怕先招迷魂散,再招走水。既然人李府云府的人都在,便一并在这里辞行了。多谢两府几日款待,他日必当相报。” 说完,云凌霄扶了云明曲,便要走人。 “小姐.......”秋月忍不住唤了一声。 她是云府的丫头,却是分去伺候姑小姐和大小姐。姑小姐是和善之人,比云府任何一位主子都要好伺候,大小姐虽然面冷,却也不苛待她,她挺想跟她们走的。 云凌霄回头望了一眼秋月,这小丫头服侍姑姑倒是尽心,以云府的行事风气,如果撇下她,她后面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这丫头的赎身钱是多少?”云凌霄瞥了一眼秋月,抬头向着李氏问道。 “够穷的呀,连个丫头都要计较.......”花倾落小声地嘟囔道。 李氏一听,脸沉了下来,手让王嬷嬷压了压,心里也沉了下来,轻笑道: “现在府邸走了水,遭了一吓,妹妹与凌霄想要回乡下去,我也不好阻拦。秋月这丫头算是尽心服侍人的,在一旁服侍,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李氏眼角扫过掉落在地上的珠钗,她身边的大丫头赶紧地拾了起来。 “如今府邸是什么都没了,便把身边的几只珠钗给了妹妹和凌霄,找个当铺换成银子,也够在乡下过个三五年的。”李氏悠悠说道。 李氏身边的大丫头赶紧地将手里的珠钗捧到云明曲面前。 “妹妹谢过嫂嫂的心意,乡下的日子粗简,费不少多少银子,这些首饰,都是嫂嫂的心爱之物,妹妹不敢受。”云明曲谦逊地说道。 李氏的大丫头收到王嬷嬷的眼神,转身正要离去,只见云凌霄随手从脖子上摘了一块玉佩,手一扬,准确无误地落在那丫头的手心里,玉佩撞击了珠钗,发出清脆的声音。 听着声音,就知道是块上好的玉佩。 “这块玉佩算是给秋月的赎身钱吧。”云凌霄淡淡说道。 众人往丫头手心一瞧,是块滴水翡翠,翠色欲滴,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 云明曲嘴唇抿成一条线。 云明熠的神色也是怔怔的。那是当年他娶凌氏入门的聘礼。云家家底薄,他手上只有这么一块祖上传下来的玉佩。 那时候,他去河边挑水,捞了个随流飘荡的女人,凌氏。 她貌美动人,他一见倾心,等她休养好了,他想都不想就把家传的玉佩给了她。 曾经,多少人艳羡他一个楞头小伙子白捡了一个美娇妻,温柔贤淑。 想道凌氏,云明熠的目光不自觉地柔了下了来。 可是一个穷小子娶了一个美娇妻,得到的不止是艳羡,更多的是因觊觎妻子美貌而来的百般欺压、各种凌辱。自古,红颜是祸水,凌氏便是。 一想到这里,云明熠晃晃的眼神闪过清明的精光。凌氏是红颜祸水,只能给他招惹来祸端而已。 李氏不仅有美貌,还有家世,有了李氏,他平步青云,不过一年之间,就在这青云城立府,跻身权贵之流。她,才是真正的贤良淑德。 云家祖传的玉佩,凌氏不配拥有,凌氏所出的废材女,无才无德,还克了他的府邸,更不配拥有。 李氏见云凌霄如此嚣张,姿态犹如打发叫花子,便是上好的翠玉,她都不放入眼里,想要争一口气,却听见云明熠怒骂道: “逆女,云家祖传之物,你怎么如此随意?若是磕碰坏了,如何对的上列祖列宗?你如此顽劣不堪,玉佩在你手里,迟早是要没了的。” 李氏眼睛一转,收了刚要出口的硬气话语,转身抚慰云明熠,“凌霄年少不更事,老爷莫要气坏了身子。” 眼神一扫,大丫头心领神会地收下。 凌氏是云家的原配嫡长媳,当年未能休妻,只能和离,李氏心里始终有一口气。 从那开始,她就开始收云家的家传之物、家田宅子,这些在她眼中,都是不上眼的东西,可她仍要争,争的是云氏嫡长媳的威势,她争赢了。 如今,她还要争,争的是她的宝贝女儿在云府嫡女的威势。 云家的命魂,云明熠传给了云润霖。 云家的玉碎琴,云明熠也传给了云润霖。 如今,这云家祖传的玉佩,也应该传给云润霖。 云凌霄看着云明熠夫妻一唱一和地收下了玉佩,眉眼浮起一抹轻笑,乖张而肆意。 秋月扶了云明曲,云明曲扯了扯云凌霄的衣袖,示意要离开。云凌霄这才敛下眼底的翻滚的暗晦,静静地陪着姑姑一起走。 到了李府的大门口,一辆挂着“李”字锦旗的华丽大马车靠了过来,跳下一个奴仆,恭敬道:“公子命我送二位一程。” “不必了。”云凌霄淡淡说道。 只是说话间,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靠了过来,跳下一个小厮,对着云凌霄弓身请安,云凌霄越过小厮,直接掀开马车的帘布,扶了云明曲上车。 李府的仆人嘴角浮起一抹暗笑,忽然眼神不小心扫到素色的帘布里的软枕,怔住了。 浮光锦。 这样的锦缎布料,看着朴素无华,却十分的柔顺亲肤,更妙的是,布料中用了极品银色暗秀了花纹,在日光底下银光浮现,犹如天仙下凡自带圣光。 浮光锦很是难得,便是李府这样的人家,也是只将浮光锦裁做衣裳,只在出席宴会的时候才上身,别提是做马车软饰了。 李府的仆人咂嘴称叹!也不知云家的姑侄攀上了什么样的人家? 云家的大小姐性情甚是乖戾,可却是貌美若天仙,若是收一收身上的邪戾之气,只怕是要倾倒一片。。 如斯女子,正室不得,做个妖妾,是要销魂蚀骨的风流快活! 041 红颜祸水(2) 可是一个穷小子娶了一个美娇妻,得到的不止是艳羡,更多的是因觊觎妻子美貌而来的百般欺压、各种凌辱。 自古,红颜是祸水,凌氏便是。 一想到这里,云明熠晃晃的眼神闪过清明的精光。 凌氏是红颜祸水,只能给他招惹来祸端而已。 李氏不仅有美貌,还有家世。有了李氏,他平步青云,不过一年之间,就在这青云城立府,跻身权贵之流。 李氏,才是真正的贤良淑德。 云家祖传的玉佩,凌氏不配拥有,凌氏所出的废材女,无才无德,还克了他的府邸,更不配拥有。 李氏见云凌霄如此嚣张,姿态犹如打发叫花子,便是上好的翠玉,她都不放入眼里,想要争一口气,却听见云明熠怒骂道: “逆女,云家祖传之物,你怎么如此随意?若是磕碰坏了,如何对的上列祖列宗?你如此顽劣不堪,玉佩在你手里,迟早是要毁了的。” 李氏眼睛一转,收了刚要出口的硬气话语,转身抚慰云明熠,“凌霄年少不更事,老爷莫要气坏了身子。” 眼神一扫,大丫头心领神会地收下。 凌氏是云家的原配嫡长媳,当年未能休妻,只能和离,李氏心里始终有一口气。 从那开始,她就开始收云家的家传之物、家田宅子,这些在她眼中,都是不上眼的东西,可她仍要争,争的是云氏嫡长媳的威势,她争赢了。 如今,她还要争,争的是她的宝贝女儿在云府嫡女的威势。 云家的命魂,云明熠传给了云润霖。 云家的玉碎琴,云明熠也传给了云润霖。 如今,这云家祖传的玉佩,也应该传给云润霖。 云凌霄看着云明熠夫妻一唱一和地收下了玉佩,眉眼浮起一抹轻笑,乖张而肆意。 秋月扶了云明曲,云明曲扯了扯云凌霄的衣袖,示意要离开。云凌霄这才敛下眼底的翻滚的暗晦,静静地陪着姑姑一起走。 到了李府的大门口,一辆挂着“李”字锦旗的华丽大马车靠了过来,跳下一个奴仆,恭敬道:“公子命我送二位一程。” “不必了。”云凌霄淡淡说道。 只是说话间,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靠了过来,跳下一个小厮,对着云凌霄弓身请安,云凌霄越过小厮,直接掀开马车的帘布,扶了云明曲上车。 李府的仆人嘴角浮起一抹暗笑,忽然眼神不小心扫到素色的帘布里的软枕,怔住了。 浮光锦。 这样的锦缎布料,看着朴素无华,却十分的柔顺亲肤,更妙的是,布料中用了极品银色暗秀了花纹,在日光底下银光浮现,犹如天仙下凡自带圣光。 浮光锦很是难得,便是李府这样的人家,也是只将浮光锦裁做衣裳,只在出席宴会的时候才上身,别提是做马车软饰了。 李府的仆人咂嘴称叹!也不知云家的姑侄攀上了什么样的人家? 云家的大小姐性情甚是乖戾,可却是貌美若天仙,若是收一收身上的邪戾之气,只怕是要倾倒一片。。 如斯女子,正室不得,做个妖妾,是要销魂蚀骨的风流快活! 042 颐园(1) 马车一路走得缓,并不颠簸,走了没多久就停下了。 云凌霄率先掀帘跳下马车,秋月赶紧地扶了云明曲也随着下了马车。 云明曲站在一座园子前,怔怔地看着比云府还要气派的大门上挂着一个乌丝桐木上写着“颐园”二字。 忽然,大门开了。 赶车的小厮从里面走了出来,恭敬地说道:“恭迎姑小姐、大小姐回府!” “这是.......?”云明曲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是我们云家在青云城的府邸。”云凌霄淡淡说道。 “........”云明曲愣住了。云家一贫如洗,哪来这么气派的园子? “噢,我不是有个二叔祖吗?他去岁驾鹤仙去了,无嗣,便立了遗嘱说把这园子赠给我祖父的后人,房契年前送到二叔那了。”云凌霄三两句解释道。 云明曲,忽然释然了。 她的二叔去世后,将名下财产给她父亲的后人,年初送到她二哥云明礼的手里。 所以,云凌霄在云府里一再说是“二叔给的”,倒也合理。 二哥接了二叔的家财,却还记得照顾凌霄,云明曲在李府里跌入冰窖的心,渐渐地回暖了。 她原始以为二哥家无长物,却又四口人吃饭,总是不忍给他们再添负担,才一再避开他们一家子。 云明曲,心刚回暖释然,又感觉哪里不对劲了。 她那二叔云峻景可是个好赌之徒,深陷赌瘾不可自拔,云家虽非富贵之家,原也是乡绅,是自从出了这一号败家子,捅了无数个赌债窟窿,她父亲不忍幼弟因赌债丧命,这才掏空了家里的。 怎么,那个赌徒,何时又置下这样的家业? “大约是运气来了,赌赢了吧!”云凌霄看破云明曲的心思,平静地说道。 云明曲释然地笑了。想她二叔一生嗜赌如命,输了半辈子,她父亲跟着赔了半辈子,她母亲恨了兄弟二人一辈子,今日倒要承二叔荫蔽了,母亲泉下有知,也当释然了。 颐园不仅门庭威严,整个院子也比云明熠立下的府邸要大上三分之一,楼阁庭院也精巧上许多,看着原来的主人,应该是废了一番的心思去装饰的,当时个为风雅之人,一点也不像她那赌徒二叔云峻景的风格。 确实像是赢来的。 小厮叫云三,云三领着她们往里面走,在一处水榭楼阁前停住。 云明曲抬眸一看,楼阁上写着“云梦楼”。 “姑姑,我们就住这里吧。”云凌霄推门而入,淡淡说道。 云梦楼是三层的楼阁,推门而入,屋内的窗户带着一股淡淡的芙蓉花香迎面拂来。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亭亭玉立的芙蓉花在风中摇曳。才是春里,乍暖还寒,竟然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色。让人忍不住的新生欢喜。 “上三楼怕姑姑费劲,姑姑住二楼吧,一楼给秋月住。”云凌霄淡淡说道。 秋月正扶着云明曲在屋的乌木椅上坐下,听到云凌霄的话,直接愣住了。这样好的阁楼,让她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姐,不.......不.......不用了,我住下人房即可,不敢造次。” “你要照顾姑姑,住一楼方便。”云凌霄一脸不可拒绝地说道。 “无妨,你就听她安排。”云明曲温柔地拍了拍秋月的手。她的手圆乎乎的,特别的可爱。。 云明曲和秋月才相处了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喜欢这个憨憨的小丫头。喜欢她憨憨地站在她的身边,喜欢她一双怯弱又纯真的眼睛。 043 颐园(2) 秋月让她记起云凌霄小时候,她的一双眼睛也是憨憨的带着童真,总是会往凌氏和她的怀里钻,给她们讲她见过的有趣的事。 可....... 现在的云凌霄,她的眼睛总是幽深入潭,让她看不清,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这个姑娘,看着对她言听计从,心里却是有她的主意。 她的凌霄儿,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性格再怎么乖张邪肆,但心是好的。只是不再像小时候再般天真无邪了。 花一样的年纪,花一般的人,本该在父母的呵护下,过得无忧无虑。 这样的日子,云明熠没有给过一丝。 这样的日子,凌氏给了一段,却被迫还献出她的女儿去完成族人的使命,然后再像个被用坏了的破罐子扔弃在一旁。 云明曲的心脏,隐隐地抽疼。 “姑姑,怎么了?”云凌霄看着云明曲脸色微微的变化,细声问道。 “乱糟糟的吵了大半天,许是累了。”云明曲掩下心疼的神色,温柔地说道。 秋月赶紧地扶了云明曲往上二楼歇息,方退下,往云梦楼的小厨房去,想做些吃食,她伺候了云明曲几日,对云明曲的休憩和饮食已经很是熟悉了。 秋月走后,看着熟睡的云明曲,云凌霄从广袖里取出一个白瓷瓶,轻轻一晃,里面只有七颗了。 云凌霄倒了一颗绿光幽幽的珠子出来,轻轻的揭开圆桌上一个雕刻着蝶戏芙蓉纹的香炉盖在,将珠子丢了进去。 星火焚碧珠,幽香盈满楼。 碧魂珠的浅浅幽香,能滋养姑姑的病体。 那个姓宁的流氓说了,只要这样不断地滋养下去,能保姑姑常人寿 她有碧魂草,黑沃银灵土必须握在手中,方能让姑姑滋养不断。 云府,被烧成灰烬的云府....... 云凌霄的嘴角浮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 在云凌霄姑侄主奴三人离开李府后,宁澈随后也带着花倾落到了几乎焚为平地的云府废墟。 “五个,我们来这破地方干吗?你不是要为五嫂查云府被焚的始末吧? 五嫂底下的小厮不是已经去查了吗?五嫂养的那个小厮,本事倒是停好的,年纪轻轻的就是魂凝九品,比五哥你还厉害呢! 看他吊打五嫂那个表里不一的妹妹,还真是爽快!看着他就是个耳聪目明的人,查一个府邸走水这样的小事,不在话下,用不着五哥你出手........” 花倾落抱着小白狼王兽,喋喋不休地说着。 眼下的小白狼王兽大概是被他的爱心感动了,在他怀里特别的乖顺,任由他抚弄它油亮的白毛,就想它娘亲小花小时候一般。 不得不说,花倾落的顺毛的手法还是恨娴熟的,小白狼王兽舒适地眯着眼睛,懒洋洋地窝在他的怀里。 “躺够了,就干活去。”宁澈扫了一圈整个废墟一无所获后,将目光转向小白狼王兽,嘴角扬着浅浅的笑容,眯着眼睛,轻声说道。。 小白狼王兽感受到宁澈微笑的眼角下微微泛着冷冽的寒光,猛地抖了一下毛发,精神抖擞了起来,跳出花倾落的怀里,一跃,往落兮阁的方向蹿去。 044 找美人(1) 宁澈和花倾落紧跟着小白狼王兽来到落兮阁。 花倾落微微地怔住了,整个云府几乎被焚为平地,落兮阁也未能避免,除了这里的一片小丘林。 花倾落,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真是一瞬间,他便看到了小丘林脚下,有一道泾渭分明的痕迹。痕迹的一头是焦土,痕迹的另一头是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丘林。 花倾落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之南手里灵力凝出的光甲手套。 凝魂九品的之南,就是在这里凝出一堵光盾墙的吧,护下落兮阁的几条人命。 花倾落俊俏的嘴角微微向上翘,刚想回头跟宁澈分享他的观察成果,就看着宁澈熟练地指挥着小白狼王兽在小丘林子里钻入钻出的。 花倾落嘴角一撇,那是他花家的圣兽,他宁澈倒是用得很顺手....... 花倾落一脸的嫉妒地盘坐在一棵树上看着一人一兽,配合十分默契地在林间蹿来跃去,像是在找什么。 宁澈目光闪闪,小白狼王兽兽眸幽幽,都泛着兴奋的光泽。 他们都知道在找什么,就他花倾落不知道,这是生生地在将他边缘化,就只边缘化他一个人。 可恶的宁澈和小白狼王兽...... 花倾落生气地摘了一片树叶,蹲在树枝上画圈圈,阴郁地腹诽诅咒:让你宁澈追妻被拒三千遍!让你宁澈追妻被拒三千遍....... 花倾落都快画了三千个圈,宁澈和小白狼王兽才双双落在一片草地上。 一人一兽静静地盯了那片草地很久,仿佛找到了什么,又仿佛没找到什么。 人和兽的眼神都充满了迷茫,迷茫得很默契,默契地让人心生嫉妒。 花倾落手里的小树叶又缓缓地动了起来,还是一个又一个的圈圈,只是腹诽变成了:让你宁澈追妻被拒一万遍,让你宁澈追妻被拒一万遍....... 人和兽忽然倏的一下,又开始在草丛里穿梭,很是小心,仿佛生怕踩坏了什么....... 等到花倾落快要画完第一万个圈的时候,抬眼一看,宁澈和小白狼王兽腾空跃起,消失在小丘林的上空。 “.........”花倾落忍不住一脸的黑线,他们是彻底把他给忘了,连走了都不说一声。 “你们倒是等等我呀,没心没肝的........”花倾落发出一声幽怨的轻骂声,随后立刻起身一跃,也消失在小丘林的上空。 花倾落追上他们的时候,一人一兽,正在李府的汤泉里舒舒服服地泡着澡。 宁澈懒洋洋地眯着眼睛背靠着圆润的玉石在休憩,小白狼王兽也是眯着兽眼,悠哉游哉地浮在汤泉水面上,真是和谐地要命。 花倾落心生嫉恨,三两下除了衣服,就跳入汤泉里,捡起好大的水花。他刚向小白狼王兽游过去,就看到小白狼王兽看白痴似的的眼神瞟了他一眼,一脸嫌弃地避开他,四个爪子划水,向着宁澈游去。 “.........”花倾落顿时心室凉凉。没心没肝的东西,枉费他还担心它的爪子让洛离化骨水伤着了,用了整整一瓶的沥林神悠水给它清洗爪子,整整一瓶呢!宁澈一年也就给他一瓶,他可是很是舍不得用的呢........ 花倾落深吸一口气,滑入水底,游到玉石旁边,刚浮出个脑袋,就听到宁澈的声音。 045 找美人(2) “.........”花倾落顿时心室凉凉。没心没肝的东西,枉费他还担心它的爪子让洛离化骨水伤着了,用了整整一瓶的沥林神悠水给它清洗爪子,整整一瓶呢!宁澈一年也就给他一瓶,他可是很是舍不得用的呢....... 花倾落深吸一口气,滑入水底,游到玉石旁边,刚浮出个脑袋,就听到宁澈的声音。 “你能找到她,是吗?” 宁澈轻轻在小白狼王兽的后劲处揉了揉,小白狼王兽兴奋地发出咕咕的低吟声。 宁澈轻笑,一张俊气的面容搭配这样的灿烂的笑容,简直是要倾落无数人的心思。 花倾落看得发怔了,他跟着宁澈已经有几年了,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露出这样兴奋又灿烂的笑容,有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找谁呀?”花倾落一脸坏坏的笑,明知故问。 在东陵国,宁澈是大闹了祖陵,才逼着宁家出了一封退婚书,又担心有意外,亲赴这神武大陆退亲来了。 可自从见了云凌霄,他花倾落就隐隐觉得他变了,会用醉生散在塌上放了一个丫头,眼神还总是跟云凌霄走,现在又兴致高昂地找她。 果然是年轻气盛,果然是动了凡心呀! “找美人......”宁澈轻悠悠地抱起小白狼王兽,从水里出来,随手捡了地上的袍子一披,微微眨眼间,一人一兽,消失在草地上。 找美人...... 话说得这么明白,不就是不想让他跟着吗? 他是心甘情愿给他宁澈当跟班的吗?想他堂堂一风流倜傥的花家少爷,要是不是怕被家里的老头子打死,他才不会跟着这个腹黑的五皇子呢! 花倾落幽幽地吐了一口恶气,倚在宁澈刚在的白玉石上眯眼休憩。 哼,他可要好好地泡汤泉,快乐似神仙,才不要当跟班呢! 哼,哼,哼....... 连着哼了好多声后,花倾落忽然狠狠地抬手胡乱地在水面上打起了一片的水花。 好吧,其实,他很想跟着去。 其实,他很想知道,他们在找什么。 莫名的,他就觉得,跟着,说不定就能发现小白狼王兽两日四阶的饲养秘密。 可是......宁澈不让他跟着。 呜.......呜........呜....... 好伤心,好伤心,好伤心........ ........... 宁澈回惊风苑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捡了一块黑色的绸布蒙了半个脸,就随着小白狼王兽跃出窗口,消失在夜色中。 小白狼王兽落在颐园门口。 宁澈看着气势辉豪的大门,一双英俊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线,这么高调的大门,一点都不像那个坏丫头的风格。 事有反常,必有妖啊! 小白狼王忽然一蹿翻墙踏瓦而行,落到一片芙蓉花池旁。 乍暖还寒的季节,芙蓉花开碧连天! 宁澈一眼就望见芙蓉叶下一颗温碧石在水底汩汩地冒着温润的灵气。 想不到宁家给他定的媳妇,还是个小富婆,什么稀罕什么珍贵,她就有什么! 云梦楼! 微风携香夜袭人,楼里伊人醉云梦。 好生风雅!! 宁澈的脑海里忽然浮现那夜在惊风苑书几前素手轻研墨的云凌霄,犹如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清雅女子,惊艳了他的眼。 046 辣眼睛(1) 宁澈的脑海里忽然浮现那夜在惊风苑书几前素手轻研墨的云凌霄,犹如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清雅女子,惊艳了他的眼。 宁澈轻轻地晃了晃脑袋。 这楼里可是住了一个百变的妖姬,初见的时候邪魅中带着冷艳,再见的时候暴戾乖张中带着一瞬的娴雅清奇,又见的时候聪慧腹黑中隐着良善........ 仿佛每次见,都能发现不一样的她。 宁家的老狐狸,明明知道他只对他的小花妖倾心不改,还给他安排个貌美的妖姬迷惑他,差点都让他动了心思。 果然,宁家,没一个好人。 好在他情比金坚,不然都让她给魅惑了去。 宁澈轻身跃起,顺着一股清清淡淡地幽香飞上三楼,跃出窗而入,稳稳地落在地上,嘴角扬起一抹轻笑。 只是,起身的一刻,高大的身躯瞬间僵硬住了。 热气氤氲,美人沐浴。 云凌霄泡在水里,一双漂亮的眼睛正盯着他。 这,沐浴不去耳房,临窗饮酒赏花,果然够清奇。 宁澈尴尬地站着,盯着这个清奇的女子好一会儿。 泡在桶里的雪白皮肤,不知是蒸汽的缘故,还是杯中酒的缘故,泛着淡淡地粉色,她微熏的醉眼淡淡的一瞥,竟让人心室一瞬的凝滞。 “宁宫主,看够了吗?”云凌霄朱唇轻启,半醉的眼迷离得勾魂摄魄。 吓,他用黑色绸布蒙了半个脸,她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宁澈无趣地扯下脸上的黑绸布。 宁宫主,看够了吗?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耳熟? 当初这丫头偷看他沐汤的时候,他好像是问了她这么一句话。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来着? 宁澈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用轻佻的眼神,轻悠悠地问道:“泡完了吗?” 当初,她可是问完这句话,就二话不说把他从汤泉里捞了出来。如今,她可会怕? 宁澈脸上漾着轻佻的邪笑,懒懒地倚着窗口,静静地着看了云凌霄好一会儿。 云凌霄一双迷离的眼睛毫无羞色地看着他,直勾勾地对着他一双清亮的眸子深深地望去,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住到他的心室里去似的。 一刻过去了,沐汤的女人,换了个姿势,泅了水过来,从桶里伸出雪白的玉臂随意地搁在汤桶的边缘上,歪歪斜斜地支着个美艳的脑袋,继续直勾勾地看着他。 我了个去的! 一抹微红爬上宁澈的耳际,他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女人。 心脏,一时间乱蹿乱跳的,这还让不让人好好说话了? 宁澈讪讪地走到一个乌木太师椅上,故作冷静地坐了下来,斜躺了半个身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别过脑袋,望着窗外的满塘月色芙蓉。 看了窗外好一会儿,压下不安分的心跳,宁澈才淡淡地说道:“云大小姐,丢了一小白狼王兽,我帮你送来了。” 小白狼王兽!! 云凌霄迷离的眼一瞬间无比地清明,扔下手中的佳酿,随手抓了身旁屏风上的衣服,裹身出浴,赤足从他眼前的窗口一闪而过。 047 辣眼睛(2) 云凌霄迷离的眼一瞬间无比的清明,扔下手中的佳酿,随手抓了身旁屏风上的衣服,裹身出浴,赤足从他眼前的窗口一闪而过。 “.........”宁澈彻底地无语了。 他一个活生生的男子还在屋里呆着呢,她就随意裹衣出浴,也不怕春光泄了一地去。 他原想让窘迫下这个嚣张的女子,哪知道从头到尾就只是窘迫了他一个。 宁家是安了什么心,给他找了个什么人呐! 她一个女子尚且不知道囧字何意,他堂堂一个男子囧什么囧。 宁澈当即从太师椅上起身,一闪,相随而去。 云梦楼的二楼,小白狼王正用尽全力企图撞破一个笼罩着香炉的结界。 香炉内星火闪闪,绿光幽幽,清清淡淡的幽香沁得人兽心旷神怡。 碧魂珠的味道。 香炉内居然焚着碧魂珠。 让他欠了宁家一屁股债的碧魂珠,云凌霄就这么随意地扔在香炉里焚着....... 这个无敌败家女....... 一身的寝衣裹了刚出浴的人,吃了水珠,紧致地贴在身上,云凌霄却浑然不觉,一只羊脂玉般地手猛地朝小白狼王兽劈下。 小白狼王兽心神为碧魂珠痴迷,已经快要撞破结界了,完全没注意到身轻如魅的云凌霄,避之不及,让云凌霄一章就劈晕了去。 我了个去! 宁澈看着如此妖媚微熏的女子,如此暴戾地凭着体术一掌劈晕了一头四阶的妖兽,眼睛辣得慌。 他就不该跟来看这辣眼睛的一幕。 “毛犬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云凌霄一玉手捏着小白狼王兽的脖子上雪白油亮的毛皮将妖兽提了起来挂在肩膀上,一双漂亮的眼睛又起了一层迷离的雾气,带着珍品阁三十年佳酿桂花酿的酒香,轻悠悠地说道。 明明是送客的无情话,夹着碧魂珠的清香和桂花酿的酒香,却让人迈不开腿离去。 微醺的女人,肩上扛着一只雪白的狐兽。 狐兽雪白油亮的毛发衬得女人精致的五官越加的美艳勾人心神。 若是心中没有小花妖,他大概就这么中了宁家的招,让这个女人给收了魂去了。 女人赤足踩着窗棂就要跃出去,一阵微风拂过衣袖,大约是让风吹得上了酒劲,粗鲁地打了一个酒嗝,脚一滑,连人带兽,一起滑落到窗外。 明明看到女子失足的瞬间,眼角闪过一丝的妩媚,明明心中明白如此耍媚必有诈,可宁澈还是不由自主地冲了出去。 风卷清影,凌空一手环腰抱着女人,一手抓着小白狼王兽,卷风而上,从窗口跃入了三楼,随手将小白狼王兽扔在地上。 果然妖兽比女人好伺候。 怀中微醺媚笑的女人,纤纤素手正捏着他脖子间的大动脉,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让他当场暴毙。 女人对着他半醒半醉地痴笑,一双狐眼微微地眯着,闪着繁星般地光泽,笑得他心室颤颤。 这是哪来的狐妖?当年有“狐姬”之称的兰娇娘,可有她如此的媚态? “你醉了!”宁澈微微地叹了一个口气,轻声说道。 “你会死的!”云凌霄捏着宁澈大动脉的手,小指轻轻地刮了刮他的血管。 宁澈身子一僵,简直就想把这个妖媚的女子扔出去,这还让他怎么淡定? 他可是小花妖的澈哥哥。。 可她眼下捏着他的大动脉呢! 048 成交(1) 宁澈身子一僵,简直就想把这个妖媚的女子扔出去,这还让他怎么淡定? 他可是小花妖的澈哥哥。 可她眼下捏着他的大动脉呢! “你不会让我死的!”宁澈费了好大力气稳了稳心神,才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云凌霄歪着漂亮的脑袋,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宁澈,轻轻地问道。 “因为,我是神医!”宁澈别过脑袋,不看她闪闪的眼睛,望着窗外的荷塘月色,轻飘飘地说道。 “无趣!”云凌霄松开宁澈的大动脉,只是轻轻地推了一把,宁澈就跌坐在太师椅上。 “说吧,怎样你才愿意医治我姑姑?” 云凌霄踩着醉步,摇摇晃晃地斜坐在榻上,纤纤素手将湿答答的长发撩到胸前,一点一点地拧干。 “你怎么知道我就能医治你家姑姑?” 宁澈故作姿态,输了一个晚上的风度,怎么也得刁难她一下,捞点面子回来。 “要是医治不了,你今晚来干吗?找死吗?” 云凌霄握拳的掌心缓缓松开,一颗拳头大的温碧石出现她的掌心中。 用温碧石熨头发? 好吧,东陵国果然是很穷,这么般大的温碧石,宁家只供奉在祖庙以保宗庙恒温。 眼前的女子,随随便便地扔了一颗在芙蓉池里养花,又随随便便地拿了一颗用来熨头发。 云凌霄熨好了头发,随意地将温碧石仍在锦被上,又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到屏风后换一身干净的寝衣。 “........”宁澈再次无语。 她是不把他当男子呢?还是不把他当男子? 宁澈只能自己把自己当男子,转了个侧身,往外窗望去,脑海里将小花妖的身影搬出来震住眼前的妖女。 “说吧,你要什么?”云凌霄新换了一身干净素色的寝衣,打了个酒嗝,晃晃悠悠地跌在榻上。 “退婚书,外加一颗碧魂珠。”宁澈轻悠悠地说道。 等了很久,不见答复。 可是嫌弃他开价过高? 价高,可以商量嘛!何必这么冷淡。 宁澈微微地为了半个脑袋扫了塔上的人一眼。 曼妙的女子肆意地斜卧在榻上,寝衣高高鼓起的位置,一起一伏,呼吸微微....... 这是........睡着了.......? 呀,这女人,谈价格谈到一半就睡着了...... 他难得来一趟!他是留下好呢?还是留下好呢? 宁澈起身脚步轻移来到踏前。 帷幔下斜卧的女人,微醺的脸上,没了平时的乖张暴戾和邪肆嚣张,恬恬静静的,娇娇柔柔的,像一幅美到极致的画。 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她算是他见过的第一人了。 可再美的人,再如画的人,酣醉不盖被子,也是会感冒的! 宁澈一只手抓过被子,轻轻拉了过来,就要帮她盖上的瞬间,痴痴傻傻的女人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对着他甜甜地笑道:“成交!” 女人手上的力道一带,被她迷得失了几分魂魄的宁澈一时不察,重重的地摔在她的榻上。 狐狸精! 宁澈脑子摔疼了,才醒过神来,慌慌张张的从榻上爬起来,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 宁家的老头,好眼神,找了个狐狸精来纠缠他。。 宁澈没好气地拉了被子盖住她上的整个女人,连个脚趾头都不给露,省的她乱人心思。 049 成交(2) 女人手上的力道一带,被她迷得失了几分魂魄的宁澈一时不察,重重的地摔在她的榻上。 狐狸精! 宁澈脑子摔疼了,才醒过神来,慌慌张张的从榻上爬起来,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 宁家的老头,好眼神,找了个狐狸精来纠缠他。 宁澈没好气地拉了被子盖住她上的整个女人,连个脚趾头都不给露,省的她乱人心思。 生意谈成了就得干活。 反正这个女人半点羞怯都没有,他也懒得避忌了,干脆抱起晕死过去的小白狼王妖兽当被子,躺在床边的太师椅上歇息。 窗外月光银银、微风携香,想一只温柔的手,抚着人舒舒服服地睡去。 ....... 翌日上午的阳光,穿过窗子,撒在太师椅上,照得宁澈的一双狭长的眼睛有些微晃,怀里的小白狼王兽感受到一股邪肆的杀气后,倏地一下,从他的怀里跳走了。 不用看,他也知道云凌霄醒了。 宁澈尚未睁开眼睛,嘴角就浮起一抹慵懒的笑容。 不过几日,他就已经很熟悉她的气味、她的气场,清清浅浅的碧魂珠香,乖张肆意的气场,偶尔夹点小惊喜亦或小惊吓。 宁家选的人,还真是不一般。 宁澈刚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漂亮的脸蛋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夹着微怒和狡黠。 云凌霄忽然一只手抓着宁澈的衣领,直接把他拎了起来,拖到窗口,把人挂在窗外的空中,笑问道:“宁宫主,一大早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自然是来看诊的?”宁澈怔怔地看着云凌霄。 云凌霄一脸的迷蒙,仿佛对昨晚的交易,一点都没印象。 不是吧!宁澈一脸的黑线。酒品这么差?酒劲上的交易,是算不得数了吗? 云凌霄虽然没什么印象,脑中有宿醉的迷糊,眼角瞥见地上随意扔在地上的空酒杯,心中自然明白了一二。 听着宁澈说是来看诊的,就将他从窗外拎了回来,扔在太师椅上。 宁澈看着云凌霄的模样,试探地问道:“你可还记得谈好的诊金是什么?” 云凌霄一双漂亮的眼珠子在眼眶中骨碌一转,脑海中仔细翻了一遍,淡定地说道:“定金的十倍。” “.........”宁澈无语。此女果然酒品不行,酒后多忘事。 “是退婚书加一颗碧魂珠。”宁澈没好气地瞥了云凌霄一眼。 云凌霄微微地怔了一下,数息就敛下眼底的惊讶,就这么简单的要求,这家伙就故意吊了她几日。 退婚书好说,碧魂珠原本也是用来滋养姑姑的身体的,如果他能医好姑姑,给他一颗又何妨。 心随时如此盘算,可生意却不是这么爽快做的,云凌霄略微沉吟了下,“这........” 宁澈见云凌霄犹豫,生怕她一口拒绝了,便商量说道:“没有碧魂珠,有退婚书,也是可以的.......” 云凌霄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无痕的浅笑,“退婚书可以有,至于碧魂珠,或许可以有........” 或许........这个吊人胃口的妖孽! 宁澈眼珠子一转,或许有....... 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云府落兮阁后的那片小丘林。 或许,是可以有很多...... 宁澈忽然被自己脑海中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他是有多相信眼前的女子?东陵国以举国之力才结下一颗碧魂珠,莫名的,他心中有一个念头,或许,一不小心,这个女子可以养出很多的碧魂珠! 050 云归何处花倾落 宁澈虽然是云凌霄闺房的太师椅上躺了一夜,但为了不吓着云明曲,他还是规规矩矩额地跃窗翻墙出了颐园。 在颐园门口敲了敲门,由云三去通报了后再领着去了云梦楼。 云凌霄扶了云明曲在芙蓉池边的水榭亭子里。 宁澈远远地就云凌霄新换了一身的衣裳。 浅绿色的轻纱下是流彩暗花云锦裙,在一色芙蓉旁,格外的清新。 宁澈发现,这个百变妖姬,仿佛在云明曲身旁才会呈现出闺阁女子应有的清雅恬静。 云三引着宁澈踏入亭内,云凌霄便做了引荐,“姑姑,这位是青云学府药诀宫的宁宫主,今日让我请了来为姑姑看诊。” 云明曲看着眼前的少年,长眉入鬓,一双丹凤眼内勾外翘,一袭黑色的衣裳掩不住身上的华贵气质,如此容貌姣好、气质矜贵的少年,仿佛在上一世曾见过一般。 云明曲仿佛看得有些入了神,秋月轻咳了几声,方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地和宁澈打了声招呼后坐下让他诊脉。 宁澈隔着一条手帕在专心地听着脉相。 漫不经心的云明曲忽然开口,闲聊家常似的,随意问了一句:“宁宫主,是北冥国人?” “非也。晚生乃东陵国人,四方游学,到了北冥国,承蒙青云学府任首府不弃,留了晚生在学府研学。”宁澈淡淡说道。 东陵国?!云明曲心中一动,“那宁宫主可曾听说过东陵国国都有一花家?” 云凌霄和宁澈双双抬眼,看了一眼云明曲,只见云明曲蜡黄的脸上飞过一抹绯红,很快就压下了。 东陵国国都的花家,宁澈自然是认识了,不仅认识,还拐了花家的一只白狼王兽呢! “听说过,花家出美男子,东陵国无人不晓。”宁澈轻笑道。 “传闻,花家也善琴........”云明曲轻悠悠说道,眼神仿佛遗落在远方的某处,收不回来。 宁澈眼睛一眯。花家善驯兽,善琴的只有一位,名唤花风雪,是宁澈母亲最小的弟弟。古言有云,外甥似舅,这话放在他们舅甥身上,挺合适的。 便是连花风流自己的儿子花倾落也不及他们舅甥相似。 “听闻花家善琴的,只有花风雪,不过在十年前,他就不抚琴了。”宁澈轻笑道。 “为何?那般妙音,不抚琴了,岂不可惜?”云明曲微微一怔,忍不住感叹,一抬眸看见云凌霄狐疑的眼神,慌慌张张地解释道: “鹤啸龙吟乾坤变,云归何处花倾落。早年间在琴宗有一阙龙吟曲,据说,唯有花家人方能得其精妙。花家人不复抚琴,甚是可惜了。” 云明曲的眸色却带惆怅。 既然听说了花家有善琴之人,必然知道是花风雪,可云明曲却一字不提花风雪的名字,只用了一个“花家人”称呼。 鹤啸龙吟乾坤变,云归何处花倾落。 宁澈一双丹凤眼泛起一圈圈地涟漪,这,怎么听着,云家和花家是有渊源,还和花风雪有干系。 他就说嘛,宁家和云家,他翻了几本族谱都没找到一点关联,中间还隔了中原国和一干的小国,怎么就和北冥国一个乡野人家订亲。 东陵国里能说得动宁家的老头子的,不多,花风雪,算一个。。 可就他一个三十好几的鳏夫老头,连他花家亲生的儿子花倾落的亲事都没着落,都不慌不忙的,早早地就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这是犯的什么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