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节选 潘多拉 红色的,是还在燃着的火焰; 黑色的,是焦土和断壁残垣。 她跪在地上,嘶吼直到声嘶力竭 她不明白,曾经遍地繁华为何会化为断壁残垣。但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切。她发自内心的厌恶战争,更加憎恨那些挑起战争的存在。 东边的天,本应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只是被战争焚毁的日,早已无法升起 星辰和月一并湮灭。 没有光,只有无止境的黑夜 火焰也是冰冷,流水冻结,万里冰封。 许久。 她站起身,在一片荒芜中寻寻觅觅。终于,她看到一束光东方的天,白色的光源徐徐升起,像被毁灭的日。 顺着光的指引,她听到了细小的叮咛声。一片废墟之中,有个婴儿,还活着。过于欣喜,她跪倒在地上抱起婴儿。 向着那束光虔诚的祈祷。 纯白色的光芒渐渐淡了,化成七道光束汇入婴儿的体内。 小小的生命笑了,止住了哭泣。纯洁的笑容像天边的云朵,澄澈干净。 她轻吻婴儿的额头,给她取名为“潘多拉”。 《光辉》节选 光源 一片漆黑。 天空和地表浑然一体。 一片虚无。 突然,一点光撕裂混沌。 浅浅的白线划分天地。柔和的话语像暖阳,轻飘飘的也软乎乎的,一抹希望落在人们心底。 顿时,凄惨的呻吟声和凄厉的吼声停了下来。幸存者们定定的望着那束光,情不自禁跪倒在地,虔诚膜拜。 那光汇聚成人形,模糊的一团,看不大清。 光影口中,陌生的语言缓缓倾斜,听不懂但却明白其中溢于言表的温暖和柔和。 “那是精灵,光之精灵。” “诞生于光芒,末世之时显现指引迷途的羔羊冲破迷惘。” 先知如此说道。 精灵似乎听到了,她微微点头。晶莹的躯体似乎正在一点点的淡化。 她将自己分为七份。 斑驳的彩光纷纷扬扬的落下,彻底点缀了这个世界。 颜色回归。 清新的空气和绿植,视觉和听觉似乎也随着点亮的世界一同变得更加敏锐。 精灵消失了。 世界回来了。 第1番 亲爱的铃兰 “饶命,饶命啊少侠” 天朗气清,惠风和煦,轻柔的日光和凄惨的嚎叫声形成鲜明对比。 只见金碧辉煌的建筑物一侧,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满了宽阔的道场,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什么。那正中,一青年狼狈不堪的跪倒在地上,涕泗横流,口中求饶的话语一个劲的往出冒。 越颐单手执剑,绵绵的日光携着剑锋的冷光直直的指着那名青年。剑尖距瞳孔不过一指的距离,想必若是在落下一厘米青年此后便会永久性失明。 “点到为止,越颐” 抱着一只纯白幼猫的白衣少年出言制止。幼猫粉嫩的肉垫踩在他胸口的布料上,猫与少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感。 少年身后,探出一根白色的呆毛,晃啊晃。 越颐若无其事的收起长剑,那双充斥着寒意的双眸扫过,地上的青年一个冷颤,身子彻底瘫软,形象全无,像一滩烂肉。 时间倒回几个小时前。 「地表_北海沿岸」 沙滩上,轰的一声,三个人形物体狠狠的砸在沙子上。 接着,一只白猫优雅的落地,又舔了舔爪子。粉红的肉垫踩在其中一个沙坑中。 突然,一阵沙尘乱舞。 “呸”,苏十九诈尸,吐出口中的沙子。 “giao!” 徒步行进了半个时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入目,一座建筑物格外华丽,朱甍青瓦碧墙围。 其间,楼宇参差不齐,错路有致。 正门处,黑色的牌匾高悬,两个雄浑的淡金大字书于其上——“七灵”。 墙根下,一团灰色正打着瞌睡。 双眼已经完全贴合在一起,脑袋也极富节奏感的落下又抬起。听见脚步声,她猛地睁眼,一个重心不稳,灰色和红色的廊柱密切接触。 感觉会很痛。 少女揉着脑袋,精练的栗色短发打着卷,不自然的竖起几根呆毛,澄澈的黑眸还是亮晶晶的。白色的耳饰很是精致,乖巧的垂下,一晃一晃的,点缀恰到好处。 看到越颐的一瞬间,她面色一白,又很快恢复如常,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请问,诸位是?” 挡在越颐身面,苏十九率先开口:“您好,我们是来注册的修士,方才去清旭城取了定制的灵器,连夜赶路。” 一旁,今井裕连连点头。越颐揉了揉怀中白猫柔软的身体不可置否。 “我明白了,代表七灵欢迎诸位的到来。” 淡淡的笑容绽开。像风铃草,纯洁可爱,简洁亦不失精致,微微的甘甜若隐若现。 “我叫铃兰,在这里待得略久一些,唤我名字就可以了,不必那么多礼数。” 【天驱】已载入图鉴 {灵术师铃兰/女/风属性} 铃兰撩起一缕额前的碎发,温声细语道:“老师派我在这里接应,你们随我来就好。” 东大陆共有六个主国:瑞恩、乾乙、屈野、古川元、镜国。 澜依临海,是镜国的三个附属国之一。 七灵作为澜依最大的灵术师协会,隶属月辉镜国分会玄镜堂旗下,是澜依最具权威的灵术师认定协会和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桃源乡。 “注册的话,可有想过要加入什么阵营?” “还没有,我们是外地的,不是很了解这里的形势。” “这样啊,也是” 铃兰点了点头,领着三人从侧门进入偏殿。 苏十九却发现,不知为何,铃兰刻意的和越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修炼共有七重境界:凤初境、琴心境、腾云境、晖阳境、乾元境、无相境、太清境。” “这里最高可以给出腾云境的认证。不同的阶级评定对应着不同价值的津贴。” “凤初境基础津贴为每月铜币十枚,评定每增加一阶,基础津贴增加五枚铜币。琴心境基础津贴为铜币五十枚,递增区间为十枚铜币。腾云境基础津贴为银币一枚,增量为铜币三十枚。” “从那边的楼梯上去,三层的第六个房间便是评测区,二楼楼梯旁的第三个房间是评定成功后领取津贴的地方,后面是道场,评定具体的阶级需要去那里实战。” 铃兰趴在柜台上,一边填着手中的申请表单,一边详细的解说。 “还有什么能够帮到诸位的,但说无妨。” “给,三人份的。” 苏十九接过表单,分给越颐和今井裕。 踩上嘎吱嘎吱的红木阶梯,步行至三楼评定室门前。 然而,一个刺耳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哪里来的乡巴佬,居然带着宠物来这种地方,是在小瞧灵术师吗?嗯?” 低级的挑衅声刺耳无比。 一旁,穿着华服的青年一脸嚣张,清秀的面庞被莫名的戾气沾染。 身旁围着的几个随从随即附和道:“易阳少爷说的是。” “这种乡巴佬还敢这种地方,这是你这种人来的吗?” “好了,我们快进去吧”,铃兰的笑容僵了几分。 “喂,那边的乡巴佬,少爷跟你们说话呢!” “就是就是。” 李易阳话音一转,“铃兰小姐,今天也要工作吗?工作之余一起去喝杯茶水小憩片刻,不知您可否赏脸应了在下的邀约?” 【天驱】已载入图鉴 {灵术师李易阳/男/水属性} “不用了”,铃兰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谢谢少爷的邀请,只是我现在还在工作中,下次…” 铃兰话音未落。 “亲爱的铃兰,要我说就不用管那群没礼数的家伙了。” 他轻浮的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自以为风度翩翩。 “你是在说我们吗?” 苏十九指着自己,一脸好笑的看着挑衅者。 “难道周围还有别人?” “然后呢? 李易阳摇着扇子朝这边走来,“你硌着本少爷的眼了,乡巴佬,赶紧带着你的猫离铃兰小姐远一点。” “……” 话说这种剧情是不是经常发生。苏十九纳闷,就不能有点新意吗? “我说,你能换个套路不?还是说你已经无聊到抠脚的地步了?” “乡巴佬,看少爷我不削了你。” 李易阳瞪着眼睛,执起长剑就向苏十九刺去。 然而,被铃兰若无其事地空手接白刃,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危机”。 “少爷,苏先生以及您的同伴”,她沉声道:“不如三位优先去道场评定阶级如何?也感谢少爷的协助。” “哼,乡巴佬敢不敢去道场一比高下”,李易阳顺杆子爬,叫嚣个不停。 “也好”,苏十九拉着越颐的袖子。 “小四,走吧,刚好你去活动活动,锻炼身体。” 第3番 小白苏十九 清晨时分的道场上。 宽阔的圆形场地中央立着两道身影,衣带飘飞,正横眉冷对,四周挤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纷纷津津乐道。 只见越颐脚尖一点,长剑如风。 长剑还没靠近方才的嚣张小少爷。 “噗通” 没成想一脸凶恶的李易阳双腿一软,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画风突变。 “饶命啊,大侠”,李易阳痛哭流涕,嚎个不停。 碰瓷?仙人跳?难道说这人是七灵请的托? 一时间,无数念头在苏十九脑中飘过。地表套路深啊,他赶忙劝到:“点到为止!” “胜负以见分晓,干脆利落,评定结果:九阶”,铃兰熟练的打着圆场。 越颐瞪了苏十九一眼。又若无其事的收起长剑,那双充斥着寒意的双眸扫过,地上的青年一个冷颤,身子彻底瘫软,形象全无,像一滩烂泥。 演技真好啊。 “站着说话不腰疼。” 越颐冷哼了一声,瞅了瞅苏十九,打了个哈欠。 “行,你们滚蛋吧,我不想看见你们了。” 李易阳恶狠狠的继续叫嚣。铃兰挡在他身前,制止了他的下半句。 “三位,请随我来。” “好” 越颐从苏十九怀中接过一只通体纯白的幼猫,大步流星,挤出了人群,向身后金碧辉煌的建筑走去。 “等等我啊,苏哥,越颐!” 今井裕喘着粗气,加快步伐,追上前面方才出尽风头的二人。 铃兰一副标准的NPC姿态。 “那么再次欢迎诸位来到七灵,不知三位是想要评测哪个等级呢?” “腾云” “三位都是吗?”铃兰有些惊讶。 灵术师在澜依可谓凤毛麟角。 二十三年前,灵气和其相关修习正式得到教会的认可。此后,修真渐兴,但仍缺乏完整的体系和法则。 寻常散修仅凭自身摸索无异于大海捞针,能达到凤初境就已称得上天赋异禀。 依据月辉初版的典籍《光辉》上记载:世间万物均有灵性。智慧的生命体和环境、自身以外的生命体互动,会使得本源的“灵”产生波动。这种波动具现化,即为灵气。来自世间万物,也可被世间万物所用。 光之精灵将灵气化成五份:风、火、水、冰、虚。其眷属将五种属性的灵气散播在世间,把灵气回路赐予人族子民。 精灵眷属的恩赐——灵气回路可以储藏灵气以及使体内的灵气循环复生。修炼境界每提升一个层次,体内的灵气回路便可以多开拓两条。开拓完成第一条灵气回路,是凤初境的标志。体内的灵气回路越多,日后修炼能够达到的境界也随之递增。 每个人体内的灵气回路都会拥有两处交汇点——奉源、奉典。奉源和奉典处可嵌入灵诀。灵诀是由言灵能力者翻译刻画的一种具有辅助或是攻击效益的原始符号语言合集。 借助灵诀,修士可使用灵气完成一系列复杂的灵气应用。 完成第一条灵气回路的开拓,便可以在奉源处嵌入一灵诀,称为第一灵诀,第一灵诀可通过吞噬灵诀来随着宿主一同成长。宿主每提升一重境界,可吞噬两种灵诀。根据不同灵诀种类,第一灵诀也会有着不同的成长; 奉典处的灵诀可在任何时间嵌入,不可成长。 但不论是第一灵诀还是第二灵诀,嵌入后都不可更改。 “感念精灵的恩惠,吾等修行之人切不可忘本,求道乃本心,是吾等立世的唯一准则。” 真假不明,不过却是目前修真界最具权威的资料。 “请三位进入评测室,灵力原石会自动评测。” 灵力原石,据说是固态的灵气经历某种复杂的化学变化自然生成,其对于生命体内的灵力回路波动极为敏感。 依据月辉的说法,灵力原石之内,精灵眷属长眠于此,唯有灵气的供奉方可将其短暂唤醒。其苏醒后,会根据供奉者的境界高低给出启示。 推门,小小的房间内蒸汽腾腾。十来厘米高的小型圆台矗立于几何中心,其顶部一颗颗古朴的原石镶嵌在天花板上,左侧立着一个透明的晶体长碑,表面还刻着清晰的度量衡。 越颐刚刚站上小圆台,左侧长碑瞬间光芒大作,一条清晰的红线直直冲至顶部。 “腾云境” 今井裕第二个兴冲冲的跳了上去,同样的场景再次浮现,铃兰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腾云境” 今井裕兴奋的跑了下来,冲众人灿烂一笑。 下一个是苏十九。他大摇大摆的走了上去,万众瞩目之下,小圆台与长碑异常安静,没有一点动静。 “呃,铃兰小姐,这石头是不是坏了”,苏十九黑着个脸问道。 “啊”,轻叹一声,白嫩的指尖卷着一缕发丝,铃兰温声道:“先生,我们去隔壁的房间重新测试。” “肯定是这仪器坏了,我可是有实力的”,不甘心的某人依旧残念满满的嘟囔着。 “轰”,第二个评测室的长碑直接原地爆炸,今井裕笑的差点断气。 “什么破仪器”,苏十九气得跺脚。 铃兰有些尴尬的理了理发束,忍俊不禁道:“也可能是您的势力远高于石碑的承受范围,如果需要的话去更高一级的认证机构测试。” “就是,小爷我神力无边,岂是这仪器能测得的”,他继续黑着脸向楼下走去。 “二位,这是认证”,铃兰递上两块通体漆黑的晶体,“此物为远古圣炎的仿品,内部封有一抹三阶魔兽的精血,极难伪造,是月辉指定的腾云境灵术师的凭证,大陆通用。今后只要二位出示这仿炎晶体,便足矣证明身份。” “好” 「七灵_羋楼_一层」 “十九先生您不必伤心,精灵们一定在默默守护着我们,恩赐的名额还会越来越多的,日后定有新的机遇等待着您”,铃兰温声细语地安慰道。 “谢谢,不过叫苏十九就行,先生显得太老气了”,他笑道。 铃兰微微点头,又掏出一把古铜色的钥匙递给了他。 “滨城南角,南巷73号,那里挂着出售的牌子多时,您可以先去看看,若是满意的话,就交给您了。” “费用呢?” 她莞尔,“诸位初来乍到,那里本是间废旧的铺子,有一些不太好的传闻,作为商品也不合适,正巧和诸位有缘,便自作主张送给诸位作为见面礼了,还望不要嫌弃。” “怎么会,那就多谢铃兰小姐了。” 领完津贴,拜别铃兰,一行人直直的朝着美食巷冲去。 “小四,就是现在经费不太充裕,委屈你了。” “哦” “哼,还有我呢” 苏十九转过头,恍然大悟:“今井裕,神兽的内丹可是稀有物,你说是不是能卖个好价钱呀?” “嗷嗷,这可是非卖品!!!” 从饭馆到房子需要跨过三条街,拐两个巷口。目之所及,矮矮的青瓦小房子千篇一律。 苏十九晃了晃古铜色的钥匙:“走吧,去看看铃兰小姐赠的礼物。” “掌柜,这房子真的没问题吗?” “不清楚” 73号门牌映入眼帘,一座三层小院的墙壁上满是爬山虎,二楼阳台的栏杆上也全是,很有年代感。 苏十九排出八枚银币。 “这可就是咱们的全部财产了。” “啊?” “啊什么啊” 院落里倒是干干净净,各种植物被搭理的井井有条。 红棕色搭着浅黄色的色系和整体装修风格尽显大气典雅。 三间卧室全都排布在二楼。 一楼左侧是厨房、餐厅,右侧是书房,中间的客厅看起来很有空间感,院落四周也都十分安静。通往三层的阁楼小门似乎是锈住了,怎么也打不开。 劳累了一天的苏十九也懒得折腾,找了间卧室便倒头就睡。 今井裕选了一间有落地窗的卧室,越颐要了一件有着圆窗和壁炉的房间。 第4番 海市蜃楼 『4月1日_傍晚』 太阳拖着最后的余晖没入大海。 孤帆远尽,树影婆娑。 张牙舞爪的黑夜袭来,雾也笼罩在了波涛之上。 “哈~啊” 小家伙睡眼惺忪,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嘴上还不满的嘟囔着:“苏哥,我们是要去哪里啊?” “好困…” 说着,今井裕又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到晕厥的样子。越颐走在前面,垂着头安静异常。 街道上路人渐稀,路旁的奇异果子散发着幽幽荧光,隐约照亮昏暗的小道。 四月的海滩上,静谧安逸,淡淡的海风吹拂混着一点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别有一番风味。 不同于无精打采的二人,苏十九倒是兴趣高涨,故作神秘的卖关子道:“别急啊,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苏十九”,困得睁不开眼的越颐幽幽开口:“别是什么无聊的算计,扰人清梦…” 说道一半,声音又低了下去,微不可闻。 不知为何,一瞬间苏十九觉得似乎看到了黑色的影子扛着硕大的镰刀和他擦肩而过,他不禁一个哆嗦,心中暗道:小四的起床气也太大了吧… 又走了许久,曲曲折折的幽暗小道渐渐开阔,过了几个岔路口,豁然开朗。 日落时分。 脚下的沙子冰凉而柔软。 码头旁,热闹非凡,人山人海。通明的灯火,点亮了半边天。 稍近一点,渔歌唱响,点点渔火映在平静的海面上,别有一番风味。 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今井裕顿时清醒了几分,眼里亮晶晶的,肆意的在码头前的摊位间乱窜。 “嗷嗷嗷”,小家伙兴奋的嗷嗷直叫,“这里是哪啊?” “澜依傍海,和海中妖族来往密切。每年四月和十一月海里的妖会来到这里和人类交易,运气好的话能遇到不错的东西,并且不出意外的话,还能大赚一笔,嘿嘿。” 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苏十九笑的灿烂,鼻子大概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苏哥你要买啥啊?” 一眨眼的功夫。 今井裕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玉米卷吃的正欢。 “啊,你这只蠢羊,又花了多少钱?” 苏十九跳了起来。一回头,只见越颐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块精致的蛋糕。 “…你原来喜欢吃这种东西啊”,他一时语塞,无奈扶额,心中大骂败家啊败家。 “唉,你们两个这才出来多久,就忘了咱的本行了?” 说着,苏十九不知道从那里掏出了一个麻袋,“这里只是外围,那边才是重头戏,不过限制条件也不少。” 嗯,奸商本质显露无疑。 “是你的本行”,越颐不留情面的补刀。 “先把你嘴角的奶油擦干净。” “…哦”,越颐舔了舔嘴角,“你想起来了?” “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关于这里,关于灵术灵诀,关于地表的一些基础信息。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想不起自己的身世。” 苏十九有些感伤的盯着指尖的一缕凭空燃气的火苗,“可以做到这种事不过测试的结果却是灵气储量为零…” “感受不到”,越颐咬了一大口手中的蛋糕,含糊不清的说道:“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灵气波动,还有” 说着,他伸出空闲的那只手覆盖在苏十九的指尖。顿时,微弱的火苗熄灭。 “这不是灵诀,更不是灵术,是言灵” “言灵?” “嗯,然后呢?” “至少需要有琴心境认证的灵术师陪同方能获得通行资格。” 苏十九指着远处雾蒙蒙的海面。虽然疑惑,但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一庞然大物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大半隐没在雾气中,朦胧飘渺。 “周围有七灵聘请的炼阵师所绘的势,每月都会有炼阵师和灵术师来共同检修势的完整程度。内部所护的乃是海妖一族的公开领域,昼伏夜出,其名为蜃楼,缴纳一块二阶灵石便可以获得通行凭证,三阶灵石可以在那里开设摊位。” 顺便一提,地表的修炼体系虽尚待完善,但职业体系俨然初具雏形,共有包括灵术师和炼阵师在内的八种路线,剩余五种分别为:剑士、铸造师、药剂师、召唤师、傀儡师以及言言灵术士。 “哇,苏哥,你知道的好多!” 今井裕一脸佩服,嘴角还残留着一点薄饼碎屑。然后又掏出了一包玉米片“咔咔”地啃着,“苏哥我们快进去吧!” 苏十九俊美的脸庞又黑了几分,眼神不善地盯着某个吃货,“今井裕,你给我变回去,宠物免费。” “嗷呜,你个吝啬鬼!” “还有一会不许说话!” “唔唔唔…” 就这样,蜃楼里,多了一个奇异的摊位。 一只白猫趴在一只怨念满满的羊驼身上睡的香甜,还有一个黑袍人靠在羊驼身上懒散的打着哈欠。 另一个黑袍人在坐在摊位旁积极的推销着,暗灰色的面具遮住他的大半脸颊,唇角上扬,似乎心情很好。 几根竹子简单地拼装成临时的柜台,一块透明的薄膜包裹住竹制骨架。上面陈列着各种奇异的物品,有书籍,有灵石,还有各种闻所未闻的仙草以及散发着奇异味道的黑色砚石。一角,白色的立牌上几个大字龙飞凤舞:“可定制”。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交易时,钱财请当面点清,商品一经出售不予退换。 不过比起这些,最破旧的还当属角落里的一个转盘,旁边还有一个盒子,周围立牌上写着「player」资格。 小小的摊位引得无数行人驻足。苏十九巧舌如簧,半个钟头的功夫竟已推销出去了大半商品。 手中的一大把银币彼此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修长的食指划过银币,好看的桃花眼弯弯的,财迷的样子引得一旁的今井裕颇为不满地吐口水。 “蠢羊你又…” 正在兴头上,却被某个不识趣的小伙计给打断,苏十九怒从心头起,暗暗朝着今井裕狠狠的踹了一角。后者疼的嗷嗷直叫,满地打滚。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熟睡的白路直接从今井裕身上跌落,只好踩着黑色的袍子溜到越颐怀中。 没了舒适柔软的靠垫,越颐抬头看着摊子里被疯狂揉搓的白色毛球,揉了揉太阳穴,丢下一句“走了”便转身离开。 那边,战况激烈。苏十九揪着今井裕的耳朵,又顺手蹂躏触感很好的白色细毛。 “嗷呜呜呜呜——~” 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 “请问,这里有没有五阶的火属性灵石?” 熟悉的声音响起,今井裕得以逃过一劫。 苏十九刚放开手,小羊驼便撒开蹄子冲到一旁站在摊位前的少女身旁,讨好的蹭啊蹭。 财迷附体的掌柜大人,瞬间切换角色。 “欢迎光临小店,五阶灵石金币十三枚,火属性的是吗?好的,给您找找。” 白衣女子带着面具,只是玉手上的那枚镶着蓝宝石的戒指还有熟悉的声音却无疑昭示了她的身份,正是前几日在七灵遇到的修士铃兰。 闻言,铃兰身旁的男人翻出钱袋,利索的付了钱。正巧也是熟人,是那日被越颐秒杀的嚣张小少爷李易阳。 “好嘞”,苏十九接过金币扫了一眼,很快收入囊中。 铃兰俯身,揉啊揉,似乎很喜欢这个可爱的白色小家伙。 “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苏十九趁机问道。 “这里的商品倒是全都质量上成”,大致的浏览了一下,铃兰不禁感慨到,“那是什么?play…资格?” 苏十九笑的更灿烂了,“小店特有哦,整个澜依可是只此一家,这位可人的小姐想要看看吗?” “获得「player」资格的话,可以获得装载AI的权限哦。嗯,至于AI是什么,可以简单的理解为随身小秘书,具体的,获得AI的瞬间便会全部明白的哦!” 他眨眨眼,一副确有其事的样子。 「player」资格,确切来说为第二人称项目的一部分。 第二人称会选择部分人族赋予「player」资格。 player可以获得AI引导资格和任务接受等资格以及某些额外的权限(类似于RPG游戏),同时需要在特定时期完成特定任务。 “AI会自行选择宿主,这里的转盘五十金币一次,出货的概率稍微大一些,不过都是些辅助性AI;这个盒子可就厉害了,里面有很高阶的AI,一百枚金币一次。” “……” “看起来只是一个转盘和破盒子”,李易阳忍不住吐槽到。 瞎说什么大实话,苏十九继续补(忽)充(悠)道:“客人您尽管放心,小店的东西绝对货真价实,也许您真的是天选之人也说不定呢;或者,为了身旁这位美丽的小姐,上一次当又何妨呢?” 苏十九没说,是货真价实,不过后天得到的AI,除了在这里付清使用费用,还需要承担额外的代价,具体的代价因人而异。 “在下看您器宇不凡想必并非寻常人等,最低五十枚金币,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小的向您保证,无效免费赠您一株仙草?” “…此话当真?”看着一旁的仙草,铃兰似乎有些心动。 “这些仙草可都是非卖品哦!本店绝对童叟无欺!”苏十九顺势补充道,尽显奸商本色。 今井裕也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趁机卖萌。 第5番 任务发布 “姑且就当交个朋友,这是一百枚金币,老板你点点”,李易阳彬彬有礼,和白日判若两人。 苏十九接过金币颠了颠,利索的塞进异次元衣袖。 “客人,您可以开始幸运转盘了,看看哪家AI会落在您的头上,祝您好运。” 铃兰缓缓的走上前去,白皙的长指轻轻一拨,转盘的指针就开始高速转动,约有一会,指针就停在了己时卯刻。 “恭喜您”,声音幽幽的。 她下巴微抬,有些疑惑的看着苏十九,后者悠悠的解释道:“客人莫慌,AI装载需要时间,您稍等。” 李易阳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满嘴跑火车的黑袍人,活脱脱像是一个神棍,面具掩盖了他鄙视与怀疑的表情。 他对着转盘,很是随便的一拨,指针很快就停在了甲时申刻。 “客人,这是您的赠品,百年份的碧根朱叶苋”,苏十九将一株颇为奇异的植物递给了他。 “AI呢”,他不由问道。 “这位客人很是抱歉,您抽到的是谢谢惠顾”,苏十九的语气尽显可惜。 李易阳黑着脸,便要问询,不想却注意到铃兰的异状。 “等等。” 视线里,铃兰一动不动,宛如雕塑,李易阳不禁有些焦急:“她怎么了?” “正在载入AI。” 铃兰眼前,视野的角落里,一行文字凭空浮现。 【天眼】更新中,当前进度:2/5 【天眼】更新完毕,开始安装 【天眼】用户登入中,请稍后 【天眼】登录完成 【天眼】宿主信息 姓名:铃兰 等级:乾元境初阶 属性:风 【天眼】请宿主确认是否开始工作 [是] 【天眼】欢迎使用第九代自助式参数鉴别同信息获取辅助项目工程——天眼初号 【天眼】本次服务可识别并数值化任一对象的能力参数,且附加两项辅助技能。 【天眼】是否识别? [帮我识别黑袍人的实力] 【天眼】本次消费共计金币0枚 【天眼】分析中 【天眼】已生成图鉴 【天眼】黑袍人信息 种族:人族 等级:无法检测到灵力波动 体力:D 幸运:E 抗性:火 年龄:23 评级:D- “呃呃” 眼前凭空浮现的文字消失,铃兰愣在原地,许久,终于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可以让我的朋友再抽一次吗?” “客人抱歉,本店规定:一天一人只能抽取一次。小本买卖,还望见谅”,苏十九笑了笑,心道:真是一个识货的聪明人。 “那明天来可以吗?” “有缘自会相见。” 铃兰的不由有些失望,拉着不知所措的李易阳拜别了苏十九,消失在了茫茫暮色里。 “为什么还要我再转一次,这里面有什么猫腻”,李易阳不解的问道。 “五十金币物有所值,但这AI真的是太烧钱了”,铃兰好看的眉头微蹙。 “真的?” “嗯嗯” “你不会和那老板认识,一起演戏给我下套吧”,李易阳瞪着眼睛。 铃兰摇了摇头,笑道:“没发现你这么会自行脑补,我得到的AI叫做天眼初号,可以辅助识别任何人的实力,还有附加技能。” “这么厉害,你怕不是骗我吧” “怎么会呢” [发动技能 slip] “......” 【天眼】本次共消费两枚金币,是否支付 [是] 【天眼】捕捉对象一人 【天眼】发动成功 下一秒,平平稳稳的地面上,李易阳扎扎实实的摔倒在地,嚎叫道:“哪个挨千刀的,疼死我了。” “怎么样?”铃兰笑吟吟的看着地上的倒霉鬼。 李易阳鬼使神差的坐在地上愣了几秒钟,起身就向蜃楼狂奔而去,铃兰看着神经兮兮的背影,“摔傻啦?” 蜃楼依旧灯火通明、摩肩接蹱。苏十九赚的盆满钵盈,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突然,感觉大腿一紧,一块黑色人形物体匍匐在脚下,双目泛着精光。 “老板,多有得罪,让小弟再抽一次吧” “本店规定......” “一百枚金币一抽”,李易阳直接打断道。 苏十九默不作声。 “那两百金币一抽”,痛哭的声音惊坐四方。 “客人,您先起来”,苏十九很是尴尬的拉起地上的无赖。 “我不,您不让我抽,我就不起来” “既然这样,我只能不客气了”,苏十九坏笑道。 李易阳惨兮兮的看向黑袍人:“随便您怎样不客气,只要让我抽一次就好。” “走你”,只听见噗通一声,黑色的身影冲出蜃楼,飞向天空,坠入海底。 苏十九拍了拍手,故作懊恼道:“失手,失手。” 言罢,提起东西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海中。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大多来此交易的人,都已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了。 人群中,铃兰喃喃自语,“他身上没有灵气波动啊?怎么会?” 回到南巷73号时,今井裕已经睡下,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小瓶水果罐头和一张小纸条:掌柜,送你的,你忠诚的伙计。 苏十九高兴的吃着腌制的水果,隐约的感觉背后一凉,向后一看,一黑影靠在书房的门框上,一动不动。 “越颐,你干嘛装神弄鬼,吓死我了”,苏十九气急败坏道。 “你还怕鬼?” “不怕” “哦,你哪来的player资格,不害怕上面知道吗?”越颐幽幽问道,“你是不是全部都想起来了?” “没有…别这么看着我呀,又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犯不着天条什么事”,苏十九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样子活像只河豚。 “不信” “不信拉倒” “那我回去了”,越颐说着就向外走去。 “是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开发过这个项目和你我都是这个项目的参与者这些,如果把拥有的几个player资格卖出去,可能我就会想起更多的事情,包括自己的身世。至于这些权限怎么来的,我真的不记得了。” “好,睡了”,越颐大摇大摆的朝楼上走去。 “唉,难伺候的主啊” 苏十九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沉沉的睡去。 「滨城_码头」 蜃楼旁被打捞起来的李易阳一脸懵圈的看着铃兰:“发生了什么?我在哪?我是谁?”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他身上毫无灵力波动,你信吗?” …… 待到月如弯钩,耳畔的声音一直喋喋不休: 【天驱】欢迎使用第四代自助式智能语音规范灵术管理天驱度假特别版 【天驱】用户登入中,请稍后 【天驱】请输入密码 【天驱】无响应 【天驱】请输入密码 “8…25…78…30”,疲惫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被窝里传出,很是不耐烦。 【天驱】密码正确 【天驱】现发布任务,奖励:六阶兽魂扇 “刺杀任务,什么鬼?”,苏十九一头爬起。 【天驱】是否接受 “小四,天驱发布了刺杀任务,你收到了吗”,苏十九跑到越颐的卧室大喊道。 “嗯嗯” “去吗?” “随便” “那去吧,这报酬可是可遇不可求”,苏十九眉飞色舞。 “好” “明天再说。” 只听见今井裕在房间里惨叫道:“掌柜,救命啊,我不小心接了刺杀任务啊,嗷嗷嗷嗷嗷…” 第6番 悬珠 不理会一旁吵闹的今井裕,越颐打了个哈欠,把吵闹的源头屏蔽在外。 柔软的枕头上,幼猫乖巧的缩成一团,小小的惹人怜爱。方才还一副罗刹降世模样的凶恶上神,瞬间化作绕指柔。他小心翼翼地将枕头移到一旁,然后任由身子陷在绵软的寝具中,很快便酣然入睡。 夜深。 满月的清辉透过纸窗洒在地板上,一神一猫以某种糟糕的同款睡姿迷之同步,看似一片和谐美好。 如果,忽略了一旁一身悄悄潜入的鬼鬼祟祟的黑影。 苏十九蹑手蹑脚,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溜入房间。确认过越颐真的睡着了,他长舒一口气,接着给门口探进半个脑袋的白毛打了个手势。后者很快也利落的滚了进来。 “掌…苏哥,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被发现的话…”今井裕一个哆嗦,没有继续说下去。 “怕啥”,苏十九白了某个胆小鬼一眼,“还不是你说的,小四身上有女人的胭脂水粉的味道,当然要好好确认一下了” “我确实闻到了没错但是…” 那声音越来越低,像是枯萎的夕颜花。 “行了,都进来了,赶快找找那个味道的来源”,说着,苏十九在越颐的衣物里一阵翻找。 “掌柜,要是他醒来了咋办?”虽然嘴上打着退堂鼓,手里的动作倒是没停下。 “这里,是那个刺鼻的味道。” 今井裕指着越颐正枕着的枕头。 “……”苏十九抖了抖,默默地自言自语道:“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心一横,闭着眼睛一阵摸索,又用力一抽,当真抽出了一个木匣,格外精致。 就在这时,床上一阵响动,越颐翻了个身,正对鬼鬼祟祟的两个家伙所在的方向。一张放大的俊脸摆在面前,越颐睡的迷迷糊糊的,粉嫩的唇微张,白皙的脸上因为糟糕的睡姿留下一大片红痕。 “嗷嗷!!” 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今井裕尖叫出声。 苏十九一愣,第一秒拽着某个闯了大祸的白毛一溜烟的逃离犯罪现场。 房间里,白路睁开双眼,敏捷的钻进越颐的被窝继续一夜好梦。 『4月2日_凌晨』 “苏哥,这半夜三更的我们是要去哪里啊?” 今井裕哈欠连天,“好困…” 苏十九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爆栗,恶狠狠的说道:“还不是你吵醒了那尊煞神,不赶快开溜难道留在那里等死不成吗?” “呜呜,我错了,看在罐头的份上,苏哥…”小家伙可怜兮兮的眨巴着水汪汪的卡姿兰大眼睛。 “别来这一套”,苏十九很是不屑。 “还有,变回去” “是,掌柜大人说的是!”小羊驼狗腿道。 不知何时,月隐没在云层中,黑幕隐隐有退却的趋势。一片汪洋之上,一抹橙色悄悄爬上海天的分界线,蜃楼亦愈发虚幻。 苏十九披上黑袍,牵着羊驼,又在守门人处买了张门票。只是,却没有注意到守门的老者面上复杂的神情。 蜃楼内,和几个时辰到来前相比少了很多人类的身影,大妖们也开始肆无忌惮的在城中狂欢,俨然一副海妖版的清明上河图。 “苏哥,是不是有点不对劲?”今井裕暗暗传音道。 苏十九眉头紧皱。 天驱主要的作用是限制诸神的力量,鲜少有任务发布。况且这任务发布的时机和奖励也未免异常过头了,想必是神域的那群老家伙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但本身又不便于出手。话虽如此,但对任务的描述却暧昧不清,只有一个关键词:蜃楼。 [账号登入] 【天驱】认证中 【天驱】登入成功 [任务查询] 【天驱】任务管理 已完成任务:0 已接受任务:1 [已接受任务] 【天驱】刺杀任务 任务描述:蜃楼 当前进度:1/10 “有进度了?”苏十九低声呢喃道。 距文献上记载,蜃楼只在夜间开放。 “掌柜”,今井裕抬起蹄子戳了戳似乎呆在原地的苏十九,“他们是不是有点不太友善?” 橙红完全染红了远方的天,旭日的光辉落在黑色的铠甲上,意外的不和谐。全副武装的鲛人眼神不善,将苏十九和今井裕团团围住。 “…哈哈,诸位好啊,感谢大家来照顾小店的生意,只是小店已经闭门多时,不介意的话大家明日再来如何?”苏十九挤出一抹微笑,拉着今井裕就准备开溜。 “人类,希望汝配合。” 完全不理会苏十九滑稽不已的独角戏,为首的鲛人提起剑:“请、走一趟。” “有话好好说…这位客官何必动怒,小店小本经营,这之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不如容小的砌杯茶,坐下来慢慢谈,也好澄清…” 苏十九觉得,他有理由相信那个发布任务的混蛋绝对没安好心。 “人类,闭嘴。” “诶,店家,好巧啊?” 苏十九一愣,只见一个鲛人扛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形物体。青年大大咧咧的笑着,好像是在街上正巧遇到了一样。今井裕直接一口口水喷了上去。 “呦,店家你这宠物好像不太欢迎我啊,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呀,实属缘分,既然如此,店家不如就让我再抽一次?” 好像完全没有搞清形式,李易阳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然后下一刻就被不耐烦的鲛人一棒子敲晕了过去。 “632…” “果然是一伙的!” 那剑尖又近了几分。 突然,一阵烟尘四起。 “大人您快逃,这里交给我”,一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白衣面具人挡在苏十九身前大声喊道。 “悬珠就放在约定好的地方,您快去取我随后就到!” 这下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苏十九一脸黑线。 “跑” 言毕,苏十九掷出几个红宝石。宝石碎裂,燃起滔天的烈焰,生生开辟处一条道路。 借着热浪他一跃而起。今井裕也一边嚎叫着,一边撒开蹄子狂奔。 “还愣着干什么!快追!” 茭(jiāo)白怒喝道。 场面一片混乱。 “不会让你过去的” 说着,神秘人装腔作势的挡在茭白面前。 又是一阵剑戟相交。 红日高悬,晴空万里,至少看起来是个好天气。 第7番 再会铃兰 一人一兽疯狂的大步朝前。眼看要冲出去,今井裕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回。 “空间封锁…” 传闻蜃楼只在夜间开放,白日固步自封,原来是这个意思。 思及此,苏十九拎起今井裕转身就朝楼内跑去。 蜃楼内部十分广阔,而且很适合躲藏。“手可摘星辰,苍穹可装月”,是它流传在地表的传说。 “掌柜,我们为什么要逃跑啊。” “因为我想知道那家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啊”,苏十九低声呢喃道。 “今井裕,二层,找632号房间” “好” 沿着螺旋式楼梯不断攀爬。632号房间在长廊的中间,苏十九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下门把手,没有上锁,直接可以打开。 映入眼帘,房间的地板上躺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灰衣少女,嘴唇青紫交加。 苏十九看着她指尖的戒指满是疑惑,为什么铃兰会在这里?犹豫片刻后,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转身对今井裕道:“你想活着吗?” “……” “快,变个身,我要一个婀娜多姿的美少女”,苏十九一脸严肃,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掌柜,请你不要侮辱我的兽格,我是一只有尊严的羊驼,哼,我宁愿选择死,也绝不玷污我的清白”,今井裕一脸视死如归。 “那真是太好了,你去堵门吧,干掉那群海妖。” “掌柜大人,你想要什么样的?”今井裕笑盈盈的询问道,简直变脸比翻书还快。 “海妖喜欢就好,你懂的。” “…我不懂。” 小羊驼一个转身,倾国倾城丰乳翘臀的兽耳美少女在面前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使人血脉喷张。恰好敲门声响起,苏十九摆了摆手,抱起铃兰藏在了衣柜里,今井裕妖娆的向外晃去。 “嗨,鲛人哥哥,您是专成来这里的吗?”,白净的面庞上潮红一片,娇软的身躯刻意贴近鲛人手臂上的黑色鳞片。 “……”,发愣的鲛人直直的瞪着眼前的伊人,鼻血“噗嗤噗嗤”的奔流。 “诶,您怎么流血了呢,奴家帮您擦擦。” 今井裕明知故问,又从胸前抽出一方丝巾。 然后…画面过于和谐,省略,省略。 “那个…那个…你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和白色团子?”结结巴巴的声音断断续续。 “没有”,今井裕眨了眨眼,“这么晚了哥哥还不休息么?既然如此” 他贴近鲛人的耳畔,轻声道:“呐,来、玩、吧。” “女孩子是由砂糖、香辛料和某些美好的东西组成的” “不想尝尝吗”,今井裕顿了一下,放轻声音,指尖点在饱满的红唇上,“女孩子的、味道。” “不了,不了,我还有任务,不打扰你休息了。” 鲛人小卒很快落荒而逃,消失在了长廊。 “嘭”的一声。 今井裕气急败坏的关上了门,嚎啕大哭:“掌柜,你赔我的清白啊。” “哟,不错啊,这一套一套的都是在哪学的”,苏十九哈哈笑道。 “书上不是这么写的吗?一楼书房里有一本书叫《追妻九万里》,掌柜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小家伙生无可恋的叫喊着。 “好,好”,苏十九一脸奸笑。 “给我钱……给我点钱”,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 “掌柜,她醒了” 床上的铃兰睁开着虚弱的眼眸,青紫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身体一直在颤动着,脖颈有道深深的勒痕。 “金币银币?” 发动AI的代价和货币相关?倒是特别。 “给我三百枚金币,谢谢”,铃兰虚弱的点着头。 苏十九从异次元衣袖中掏出了三百枚金币放在她旁边,虽然不知道她这种奇怪的举动是何故,但应该是和AI有关。 【天眼】本次消费共三百枚金币,请宿主确认是否支付 [是] 【天眼】支付完成 【天眼】治愈自主发动成功 一堆金灿灿的金币从一人一宠的眼前凭空消失,铃兰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并从床上爬了起来。 “嗨,姑娘,你这诈尸演的真是逼真”,苏十九嘿嘿笑道。 “谢谢您,金币改日归还,是那个被您丢掉的家伙让您来的吗?”铃兰的嘴唇恢复了血色,忽视了他的调侃,询问道。 “嗯嗯。” “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那个李易阳是个会演的,演技还挺浮夸,但是铃兰好像知道他的两面性。 “恰好相识。” “那个吵闹的家伙被鲛人抓走了,而且蜃楼已锁。空间封锁以你的实力是打不破的,还有” “悬珠该不会是你们偷的吧?” “什么,悬珠被偷了”,铃兰不可置信。 “别那么惊讶,我并不确定你是不是在演戏?而且我也想知道你为何在这里。” “不是敌人”,铃兰的声音有些僵硬,继续道:“如果在黎明前我们还未出去,就会随着蜃楼一起被封锁,到时候只能任凭海妖拿捏,我们合作如何?” “请求合作的话,至少需要确认合作对象是否可以信任吧,如果你就是偷了悬珠的人呢?” “…无可奉告”,她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很遗憾”,黑袍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以及,天已经亮了。” “走了” “无聊” 言毕,苏十九大摇大摆的从铃兰面前走过,推门而出,直奔长廊。 “快喊人,他们在这”,长廊正在搜查的鲛人看见几人慌忙大叫。 二层的街巷末,一人一兽再次被虾兵蟹将团团包围,李易阳还是先前那番人形麻袋样,还昏睡着。突然,他向苏十九眨了眨眼睛。 呵,又是一个影帝的诞生,这地表真是戏精遍地啊。 茭白怒气冲冲的端着长剑咆哮道:“将悬珠交出来,饶你不死。” “我没偷,你要是想要照顾小店生意的话乐意至极,其他的,恕不奉陪。” 茭白直接提起地上的李易阳,道:“吾族并不想挑起争端,但悬珠事关重大,还望交还。否则,汝的同伴就只能扔下去喂鱼。” “那你扔吧,反正小爷我没偷”,苏十九一脸无所谓。 茭白神色戏谑道:“看来人族果然冷血无情,连同伴都能见死不救,真是悲哀。” “那人我不认识。” 第8番 烤鱼达人 “店家,救命!救命!”李易阳吓得睁开了双眼,在半空中扑腾个不停,像一尾溺水的鱼。 苏十九打了个哈欠,“行,我改变主意了。” “真的?”李易阳惊喜道。 几十双眸子的注视下,只见苏十九故作高深,慢条斯理的掏出一盏白色的小旗子 “我投降。” “……”某人觉得,他可能抱错大腿了。 “你最好别再耍什么花样”,茭白面色不善。 “是,是…” 一副任人宰割的乖巧小羊羔模样,弱小可怜又无助。 “带走”,茭白随手将李易阳丢给身后的小兵,像是扔沙包一样。 “不要啊——”小少爷那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半空。 “嘿嘿,骗你的。” 突然,苏十九露出一抹皎洁的笑容。白色的小旗子被他抛至半空,里面几颗红宝石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紧接着,几尺高的烈焰腾起,将几个人包裹其中。炽热的炎翻腾着,比初起的旭日更加耀眼。 “竟是些雕虫小技”,茭白怒极反笑。 角落里,被五花大绑李易阳扑腾着,艰难的试图挪动身躯。 “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哦”,不知何时,带着白色面具的神秘人蹲在他身旁,捧着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那个小姑娘是你带来的?” “是又如何?与你何关” “诶呀,我这不是想帮你嘛”,神秘人眨眨眼,笑意盈盈,“不过,留在这里被他们波及还是跟我走,二选一吧,七灵的小少爷。”神秘人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兀地掷出,正中把心。那鲛人哀嚎一声,便被射落蜃楼,坠入一片汪洋之中。 “……” “我还有的选吗?”李易阳苦笑道。 “嘿嘿,聪明人”,说着,神秘人顺便一拳砸飞了一个小喽啰,“我叫槲(hú)栎(lì),合作越快,小少爷。” “狐狸?”李易阳脑补道。 槲栎踢了他一脚,“落叶乔木,叶子还是椭圆型的呢。” “走了”,言罢,槲栎扛着某个人形物体,浑水摸鱼,趁乱离开了这里。 「蜃楼_二层街尾」 茭白黑甲裹身,单手持剑,看似不经意的一挥,顿时,他身后滔天的海浪升腾而起,肆虐的海水随着茭白的指令一起,向中心的那团火焰倾覆而下。 二者相交,引出一阵“滋滋”声和漫天白气。 再看时,竟是那火焰占了下风,正一点一点的被吞没。 似乎无穷无尽一般,海水源源不断,一波未平一波再至。 猛烈的攻势引得火焰屏障之中护着的人一阵唏嘘。 她看的分明,并非处于劣势,而是那黑袍人正准备着什么。 不借助灵力便能做到这种程度,若是那人修习灵力的话…铃兰只觉得一阵后怕,若是当初不慎得罪了黑袍人,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苏十九手中,漆黑的剑正源源不断的以某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吸收着火焰。周围的温度有增无减。 火焰消失的瞬间,一道剑气带着毋庸置疑的气势撕裂空间,轻而易举的将水幕斩断。 “出来混的,迟早要还”,苏十九一脸玩味,继续挑衅到,“给你两个选择,是你自己滚,还是小爷我把你揍一顿再滚?” “人类,休要张狂。” 茭白吃力的接下苏十九的斩击,怒气更盛。他将长剑插在地面,几乎实体化的灵力沿着长剑流动,周身隐约可见淡蓝色的荧光。 可初步将灵力凝聚,在体外化形,借助周围的地势操纵元素所对应的实体…是凝丹境的体现。 妖族的修炼体系与人族略有不同,也分为七重境界:聚灵、通智、凝丹、化形、中青、幽静、金鼎。 茭白的实力若放在神界和那群老怪物比起来,自然不值一提,只是在相对封闭、灵气和其他资源并不丰盈的沿海小国,却称得上是顶尖实力。 苏十九能力相当的特殊,将言灵之力封存在各种载体之中,有点类似于一次性的灵器,需要之时发出破的指令便可随时发动。 顺便一提,言灵并不属于灵术的范畴,因此可以越过AI的审核,某种意义上算是钻了SSP项目的空子。 茭白周身,蓝色的光芒更加明显。数十道水柱升腾而起,悬在他身旁。 苏十九在一旁吹着口哨:“不错啊,你。” 茭白睁开眼,面色顿时苍白了几分。几道水龙卷化作巨蟒的形态,长着血盆大口咆哮着扑向苏十九。威力更甚。 不借助任何灵诀,纯粹凭借灵力能够便足以发动这规模的攻击,这条鱼有前途啊,不过。 只见黑影闪过,黑剑轻描淡写在空中划出优美的痕迹,数只水兽溃散,毛毛细雨雨从天而降,如同春雨那般静默和柔和。 “那”,苏十九莞尔道:“该我了。” 下一刻,只见他的身影凭空消失。 茭白心中警铃大作,不带他反应过来,身后,炽热的剑意袭来,重重的砍下。来不及惊异黑袍人超出常识的速度,茭白下意识的向着反方向闪去,不巧,正着了苏十九的道。 脚下,淡红色的光芒显现。 “你以为刚刚召唤那些火焰只是为了好看吗?”苏十九似笑非笑,“鱼类,抱歉了,不过你还是先在这里待一会,过上几个时辰这势便自会解开。还有,自求多福吧,可别变成烤鱼了。” 黑色恶魔缓缓走远,想了想,那黑袍人回头补充到:“毕竟小爷我也不是什么恶魔嘛。” 远处,滔天火焰再次升腾而起,凄厉的哀嚎声源源不断。 “那么这位美丽的姑娘,可否与我们同行呢?” 铃兰愣愣的看着一地的躺尸,远处的嚎叫声接连不断。 日头正浓。 用火焰拖延时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过半分钟便将势绘制成型、接触的一瞬间又封住鲛人的灵力回路引导其被势捕获,虽然他所绘的势并非攻击性的,但对于高度依赖水的鲛人而言长时间的灵力火焰炙烤也足以伤其根本。 没有痛下杀手却也丝毫不给对方留余地,丰厚的灵器灵石和道具储备,炼成势……这黑袍人,究竟什么来头? 第9番 龙套四人组(并不) “荣幸之至”,铃兰的声音还有着几分颤抖。 “走吧”,苏十九扶起铃兰,“此地不宜久留。” 铃兰点点头,整顿衣物,回头却发现早已不见李易阳的踪迹。 “在找那个小少爷的话,他刚刚被一个白面具给带走了。”苏十九走在前面,若无其事的丢出一句惊雷。 “怎么办好呢,铃兰姑娘?”他一脸戏谑。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铃兰苦笑道,她三两步追上去。 “姑娘现在可是愿意说了?” “是”,铃兰轻叹了一声,“这些本不应该向外人透露的” “我可是被你们给牵连进来了。” “是我们的失职,在此给您道歉了,不过还望您务必不要外传。”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修士,归属七灵阵营。数日前接到上层的通知,提到疏影的修士潜入澜依。” 疏影,本部在西南丘陵的古川元,是地表排的上前十的顶级势力。据说劣迹斑斑,常常猎杀妖族,明目张胆的贩卖高阶妖兽的内丹、妖兽皮毛制品等。同和海妖一族交好的七灵不同,因为疏影的存在,西南诸国数年来和妖族大大小小的摩擦不断。 “上面担心那些人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此前是一直密切监控着那些人的一举一动的,只是就在昨天夜里,那几名修士进了蜃楼。 “蜃楼属于中立领域,老师不便出手,只得安排我们以自由修士的身份在此巡视。” “和我同行的那个人叫做李易阳,是七灵宗主的养子。他是…被人强行丢进来的。” “为何?” “这些便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先生您现在打算去哪里?” “继续向上。” “…三十层之上全部是妖族的领地。” “海妖们封锁了蜃楼,既然如此,那么想要离开这里也只剩下一个出口。” 传闻蜃楼共有百层,最顶层和海妖一族的秘境相连通。 “但那只是一个传说” “悬珠也同样是传说。” “……”铃兰沉默不语。 即使是白日,蜃楼之上依旧一片灯火通明。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极美。 看似只是一座楼宇,内部完全是一个独立的世界,越往上,越繁华,空间也随之大幅扩宽。 沿着盘旋曲折的楼梯向上,一番躲躲藏藏外加顺手处理掉几个赶来的小兵,两人一兽还算顺利的来到十二层。 六层还是普通的楼阁,十二层却好像另一个世界。七层的装潢和六层没有太大区别,但多了几分古朴和沧桑。八层九层的色调暗了几分,十二层完全是一片青黑色。还是白昼,只是这里面却昏暗无比。 几盏青灯零零散散的悬着,路也不单一,错综复杂,岔路口频现。一番绕绕弯弯之后,几人终于完全失了方向。 “掌柜…”今井裕跑过来,紧紧的贴着苏十九。 【天驱】当前任务已有新进度,是否查看? 一人一兽对视一眼。 【天驱】登入中 【天驱】认证成功 【天驱】刺杀任务 任务描述:蜃楼 任务目标:慕容初云 当前进度:2/10 有新的进度了?苏十九暗暗惊诧道。 “疏影派了多少人?” “只有四人” “四人…”苏十九低声重复了一边,接着问道:“你是被他们袭击了吗” 铃兰摇了摇头,“感觉不像,不出意外的话,是少主一派的人。宗主的次子,慕容枢。” “次子?” “…大少爷两年前被逐出家门,慕容宗主收回了其名和姓氏。那个名字对于七灵的任何人而言都是不能够被提起的禁忌,而大少爷曾经的名字是——” 铃兰一顿,又凑近了一些,放低声音轻声说:“请您务必保密。” “慕容初云。” “我想我已经将我可以说的都告诉您了。” “你这么配合真的太好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今井裕在铃兰光洁的大腿上亲昵的蹭啊蹭,毛茸茸的细腻触感愈发让人欲罢不能。铃兰俯下身子,芊芊玉手在今井裕的下巴上轻挠,美少女和萌宠,怎么看都是一副让人心旷神怡的组合。 某个奸商暗暗的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自己家的小伙计,仗着自己长得可爱看见妹子就跑上去讨好,也不知道这没节操的性格是跟谁学的,唉。 “铃兰” “嗯?” “你和小少爷还有带别的人进来吗?” “没有” “那看来,我们可能找到了”,苏十九坏笑道,给自家伙计使了个眼色。 “咋”,还没享受够软玉温香,某只好色的神兽很是不满。 “嗷嗷”,今井裕瞪着大眼睛嚎了一声,残念不已。 “快去干活”,苏十九不留情面的踹了一脚。 “…掌柜你这加班费可得给我付双倍的!” 铃兰眨了眨眼,一脸懵懂。 只见方才还乖巧不已的小羊驼突然撒开蹄子狂奔。 “先生,这…您?” 被突发状况吓了一跳,铃兰一时语塞,但他身旁的黑袍人却在这时突然靠近,又紧紧攥住她的手腕。 “诶?” 铃兰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却被苏十九捂住口鼻。 “铃兰姑娘,请你稍微配合一下。” 苏十九在她耳边低语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垂上,铃兰不禁一阵颤栗,身子顿时软了几分。 苏十九没有看见,一抹红晕悄悄爬上少女白皙的脸颊,像是熟透的水蜜桃。 某个芳心纵火犯毫不自知,继续自顾自的说着:“我们被跟踪了,准确来说是来到这层之后。我带着一件可以隐匿踪迹的灵器,但是范围很小。” “委屈你了。” “您是说?”铃兰一惊,她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账号登入] 【天眼】认证通过 [目标搜寻] 【天眼】本次消费五个金币,请问是否确认支付? [是] 【天眼】目标检索中 【天眼】当前空间中共有五个目标,请指定对象 [随机] 【天眼】选定对象 种族:人族 等级:腾云境四阶 属性:水 体力:E 幸运:C 抗性:水 年龄:13 评级:D 【天眼】请再次指定目标 [全部选择] 【天眼】数据生成中 【天眼】目标人数3/3 种族:人族/人族/人族 等级:琴心境四阶/琴心境初阶/凤初境九阶 属性:木/水/雷 体力:E/C/E+/D- 幸运:B/Ex-/D- 抗性:水/无/无 年龄:27/20/34 评级:E/E+/E 铃兰睁开双眼,“四个人” 苏十九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果然,大约过了几分钟,他们方才经过的一盏青灯下,空间像是水面那样,一圈一圈的晕向周围扩散。一道青色的身影渐渐清晰,看上去似乎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接着,小女孩身后,三道黑影悄然浮现。 三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为首的小女孩凝出一道水纹,试探性的向前方划去,正巧撞上个一团白色的不明物体。 第10番 炸毛的小萝莉 “什么毛球?” “噗,噗” “唔啊,这什么啊,好臭”,小萝莉气急败坏的用衣服使劲的擦掉了脸上的淡绿色的“生化武器”,凶狠地瞪着眼前白绒绒的家伙。 今井裕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脑中还惦记着白皙的大腿。那边,小萝莉恼羞成怒:“宰了这畜生!” “是”,身后的三人毕恭毕敬地应道。 然而,下一秒,一个清晰的羊蹄印子浮现在女孩的脑门上,她只感觉天昏地暗、满眼金星直冒。未等身后的三人靠近,今井裕走位灵活,早已一溜烟的逃窜。 “一只羊驼都对付不了,要你们何用?废物”,被惹急的小破孩怒骂道,俨然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这畜生有古怪,小心为上。” “……” “你们退后,我来”,最为年长的中年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制止了其他两个黑影。 一旁,女孩不禁对人生产生了怀疑,她这是养了一群什么活宝,被一只羊驼耍的团团转。 顺便一提,今井裕虽然战斗力不高,但好歹是只神兽。AI会限制灵术的使用,但对某只偶蹄目的四脚兽而言,脚底抹油的逃跑功夫可是丝毫不受影响,当之无愧为神域第一。 中年男子似乎是黑影三人组中实力最强的,但对于今井裕风骚的走位却也无可奈何。 小萝莉冷冷的看着,却没有半分去解围的意思,反而面露喜色道:“你们下手都轻点,生擒了。” 苏十九看着今井裕贱兮兮的表演,满脸笑意。 【天驱】已载入图鉴 {灵术师菅韵/女/冰属性} 他身旁,铃兰更是惊异,纵是她同时面对三名琴心境的灵术师也是需要费一点力气的,况且那还是疏影的修士。 半响,少女略带失落地小声称赞道:“您宠物实力不错呢。” 苏十九微微点头,脑中算计不停。俗话说:擒贼先擒王。他附在铃兰耳边,“这个给你,拿好。” 铃兰手中多了一块晶莹的透绿柱石。 “嗨,你是想要我的宠物当坐骑吗?” 黑袍现。小毛孩的身边面具裹着大半边脸的苏十九幽幽的开口。 “鬼啊……鬼……啊……鬼啊”,小萝莉全身炸毛,眼眶湿润的大叫,在苏十九的手上使劲的挣扎着。 “闭嘴,不然我让白无常立刻勾了你的魂。” “呜呜呜呜…” 只见被称作灰叔的中年男子神色慌张的冲了过来,苏十九笑道:“他的脖子可细了。” “住手,不知是您的宠物多有冒犯,还望放了我家少主人。” “想让我放了她可以,把悬珠交出来。” “悬珠是海妖至宝,岂能是我们寻常人等可以染指的,您说笑了。” “那这小破孩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黑袍人笑意盈盈。 “阁下您既然身着黑袍行事,必是不想为人所知,悬珠我们真的没有,还望您放了我家少主人,大家都相安无事,别玉石俱焚最好。” “诶,威胁我?”苏十九的语气有些玩味。 中年人额上泛着冷汗,语气恳切道:“我们真的没有悬珠,但只要肯放了少主人,您尽管开条件。” “那你到说说无事擅闯蜃楼又是为何?” 苏十九又暗暗给今井裕使了个颜色,高傲的羊驼迈着蹄子轮番把四人闻了个遍。 “这…”中年人有些犹豫。 “不肯说的话就算了”,苏十九加重了几分力道,顿时几道红痕在女孩的脖颈上浮现,后者脸色一变,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 “…蜃楼之顶的妖族秘境”,中年人别过头,细小的声音似乎是从牙关里拼命挤出的。 “这个袋子里是一千枚金币,三本灵诀,还请您放了少主人。” 中年人双目失神,不情愿大大的写在脸上。 今井裕咬着袋子递给了苏十九,邀功一样的晃着小脑袋。只是被某个恶劣的家伙完全无视,黑袍人摸了摸小萝莉的脑袋,笑道:“送财童子,有缘再见哦。” 灰叔接过石化的小女孩,撒腿就跑,没有一点风度,像是躲避瘟神一样。 “看来只剩白面具,继续走走吧,看能不能碰到”,苏十九继续分析道。 铃兰点点头表示赞同。 沿着青灯延伸的方向一路前行,行了许久,终是来到了这层的边界。 “轰,轰” 漆黑的天幕被火焰点燃,长剑与势的屏障摩擦出火花,在无尽的夜里异常璀璨夺目。 另一端,红日高悬,但万千光辉却被透明屏障尽数阻拦。逆着光,一道漆黑的身影徐徐走来。那人手中,奇异的金色光辉绘出诡异的纹路,剑锋轻点金芒,然后贴上透明屏障。 清脆的声响传来。光芒蜂拥而至,昏暗的青蓝色世界瞬间被点亮。 “慢死了。” “和他们交涉稍微花了点时间。” 越颐身后,一身焦黑的茭白狼狈不堪,见到苏十九,他鞠了一躬,“不知大人远道而来,多有冒犯还望汝宽恕。” “也罢。” “我的朋友来了,我们下去吧。” “您的朋友?”,铃兰有些发愣的看着外面的黑袍人,连海妖一族也要敬畏三分,究竟是什么来头? 蜃楼重开。 一行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蜃楼。 沙滩上,“两位,就此别过。” 苏十九点点头,追问道:“铃兰姑娘可否告知慕容初云的行踪?” “抱歉,我也不清楚”,铃兰面露难色。 “也是,那就此别过,有缘再会吧。” “嗯”,铃兰莞尔应到。 路上。 “掌柜,怎么办?” “跟踪。” “不愧是掌柜”,今井裕夸赞道。 越颐也跟着点点头。 “你们真的是在夸我吗?”苏十九撇撇嘴。 “货真价实!” “行了,我在她身上埋的方解石的追踪效果可维持不了太久。” “任务给的提示词是蜃楼,现在连慕容初云的影子都没看到,我探听探听情报你们还嘲讽我,无情小人”,苏十九吐槽了一大堆。 “走吧”,越颐道。 “不,掌柜,你辛苦了,回家我们去吃水果蛋糕吧,我好饿。” “吃货,去啃你的玉米驼子。” “不” “那是我的蛋糕。” 两个丢人的家伙在无耻的为一块蛋糕争执,哪里有半分神的姿态,要是地表的老怪物知道,他们眼中的谪仙人竟是这种样子,怕得气死。 越颐悄悄的挪远了一点,默默地和这两个家伙保持距离。 他袍子里一阵鼓动,一个白色的小家伙弹出脑袋。 “白路!”今井裕顿感格外亲切。 “东西” 苏十九掏出半块方解石递给越颐。后者点了点头,接过晶石系在白路的项圈上。乖巧的小家伙很快会意,一溜烟的窜了个没影。 第11番 黄泉归途 「滨城_三里居」 琴声幽幽的从雅致的小院里传出,夜莺偶尔几声低鸣,青竹在微风里哗哗作响,声音循着窗子传了出来。 “嘿,给你带来了一件礼物,现在算是扯平了;瞧,还顺手给你带了件土特产,别谢我啊”,槲栎坐在椅子上,随意的翘着二郎腿。 书桌前的男人面色异常苍白,举止优雅,素色衣服,倒是很有书卷气。撇了一眼地上的“土特产”,精致的眉宇不由皱了一下。 “初云,你那弟弟真的太吵了,不过,你放心,没有伤及要害,一会儿就能醒来了,行了,我回去睡觉了,再会”,槲栎打了个哈欠转身准备离开。 “谢谢,不过这礼物大可不必,土特产留下就足够了。” “还有,我们可能没法见面了”,慕容初云的眼神里满是遗憾。 “你在说什么胡话,喝了多少如实招来” “真的” “悬珠不是已经拿到了吗?难道还是无法医治你”,槲栎难得有些焦急。 “这个你拿着,明日再打开”,慕容初云将一个玄色的锦囊抛了出去。 “那我明日再来。” “好” 望着远去的身影,他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再见。” 许久。 “今天的客人可真不少” “真的是您?您回来了吗?” 铃兰有些不可置信。 “把他带走后就不要再来这里了吧。” “可是…” “都过去了,不是吗?还是就此别过吧。” “…是” 铃兰拭去眼角的泪珠 “您多多保重” 『4月2日_深夜』 一座雅静的庄园前,“三里居”几个字劲道清丽,院内景致也是清新自然。 “感觉这目标的生活真是悠然自得啊” “掌柜,我们怎么进去?” “你滚进去,我没意见,真的”,苏十九调侃道。 “走吧,人家给咱们留了门,等着呢。” “你咋知道的呢”,今井裕的大眼睛一片茫然不解。 “深更半夜的给留着灯,一路跟着灯光走,应该就能见到正主的”,苏十九自言自语道。 “……” 沿着灯光点亮的长廊,尽头是一间书房,门扉敞开,里面端坐的男人正沏着茶,平静道:“请坐,茶刚刚沏好。” “这么气定如神,我这刺客当的可真是失败啊”,苏十九哑然失笑。 “客人说笑了,能招待您们这样的贵客,我这三里居真是蓬荜生辉,能告诉我,客从何来吗?” “神域。” 那气定神闲的眸子里,也不由的失了色,呆呆的望着眼前人,瞬间,眼里又充满了生机:“神域是怎样的?” “恩怨纠葛遍地,七情六欲和力所不能及。想来也同凡间无异,不过更加无垠,更加神秘罢了。” “是么?” “你也清楚,我们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没猜错的话,AI发出的警告已经很多了。任务的推进和大限,不,就算没有这个,你本身也已经时日无多了。” “悬珠是可医治百病,生死日肉白骨,但你身上的诅咒早已深入骨髓,不属于五界的存在,五界之物自然无法处理。纵使能维持你的性命,但那个时候被诅咒侵蚀殆尽的你,却连魔都称不上,只是没有灵智的污秽罢了。” “原来终究不过大梦一场,本以为是人生奇遇,结果没成想是是他人的提线木偶而已,落得如此下场,不过是自食恶果而已”,慕容初云眼里的生机消散,取而代之的满是失望。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得到了常人得不到力量,修炼之途更加便捷,也比寻常修士更加接近大道,唯一的约束只是不得违背道义而已。” “什么叫作道义,是君子的舍生而取义吗?是,我双手染血,但我又如何做到视而不见,看着那孩子白白死去?”慕容初云的眼睛里通红一片。 冰冷的铁链缠在那孩子的身躯上,伤痕累累触目惊心。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下属会如此憎恨妖族不惜伤人一千自损八百。他不明白,同为妖族为何那女妖能对自己的亲骨肉下如此狠手? 八载同门的情谊原来抵不过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血浓于水的亲情原来抵不过一脉传承。 何为道?所求何? 拿起剑的那一刻,誓除暴安良,誓心向光明;可真正获得力量之后才更加明白自身的无力,看不见的角落里有太多哭泣和绝望,阳光无法照耀的阴暗角落里还有着原始的弱肉强食的野蛮法则,而那些自身均力所不能及。 他继续道:“我等修行之人所求又为何?目之所及,必竭力,视而不见,我做不到。” “身为人族,插手他族争斗,你万不该,且因果自有轮回,地表自有正道,黄泉殿自会论是非功过。” “看来,神真的是无情冰冷啊,你们难道就没有七情六欲吗?只允许妖肆意欺辱弱小,却不允许吾等插手;只允许吾等守护自己族人,却默许吾族之人肆意欺凌妖族,维护这种虚假的和平何来道义可言?救赎又何在?” 苏十九哑然。 “我准备好了,请吧”,慕容初云失望的闭上了眼。 论是非功过,论正义人性,评判不清,道不清明。 “干涉妖族内斗,诛杀自己同族。有因有过。” “天降大任,我慕容初云负也,也是,世间之有因必有果” 慕容初云行了礼,拔剑自刎于床木制的书桌前。 斯人去,血月归。 赤红色不知玷污了谁的梦。 “……”,苏十九沉默不语。 “弱小,方为原罪,而我也只是一个弱小的人族。” 许久,苏十九再次开口。 “陪我去趟黄泉殿吧,我不知如何评判对错,至少,他曾经是地表的太阳”,苏十九第一次显露出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无奈。 无尽的曼珠沙华在黄沙漫天的海洋里摇曳,夺目的鲜红点缀着迷惘的枯魂,空旷的天域间万物渺小如蚁,逝者如斯夫,大道最是无情。 长笛声悠扬的响彻三千里荒漠,零零碎碎的星光在不断汇聚,那夹带着书卷气的男人飘忽于眼前,空洞的眼眶里慢慢有了意识。 “谢谢” “player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成神,要么化为虚无,我能力微小,只能帮到此。” 今井裕提着结魂灯,在笛音的牵引下,慕容初云的灵魂一路向前。 黄泉殿前。 “今日前来叨扰,有一事相求” “十九,客气了,说,什么事” “有一人,我想……” “何人”,黄泉殿殿主戢(jí)澜直接打断了苏十九。 “无名”,从此前尘的是是非非终究是旧梦,只有黄泉无名鬼。 “……” “感念殿主的恩情,在下告辞” 黄沙归途。 “你以为抹掉他的名字和灵格,就可以瞒天过海吗?” “他的AI已经被剥落,诅咒除净,况且慕容初云已死。无名喝了孟婆的汤,忘却前尘,因果已尽数了结。” “地表浩渺,自有秩序。若人人都干涉,肆意妄为,五界又会如何?神族所守护的是五界,不是那一两人的恩怨纠葛。苏十九,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越颐皱着眉。 苏十九眼里空落落的,似乎是望着格外遥远的地方。 第12番 云销雨霁 他从小就明白,优胜劣汰,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自然规律而已。 儿时被欺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为了活下去便已经拼尽全力。直到遇见爷爷,像一抹暖阳,从此他不再是那个无人问津、脏兮兮的流浪汉,而是苏十九。 爷爷给了他这个名字和新的一切。 看过太多朱门酒肉臭,繁华看遍,如今回想起那时候也不禁唏嘘。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那么一人平等的爱着世间的所有生灵,无关种族,无关强弱。 正因为比任何人都更加善良、更加珍视生命,所以才更加无法容忍那些阴暗和罪孽,一旦被染黑,之后便只剩万劫不复。 那样干净和纯粹的人,最终还是抛弃了自我,这样的人,还会再有吗? “以后都不会了”,隐约的声音飘荡在天宇间。 『4月3日_清晨』 蜃楼关闭的消息很快传便整个滨城。 海妖族至宝悬珠失窃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一时间众说纷纭,七灵门前,前来讨说法的流浪商人和各方势力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滨城南角_南巷73号」 一座格外风雅的三层小宅院里。 今井裕端着六人份的茶水和切好的水果蛋糕从侧门步入。 棕褐色的檀木桌前,茭白端正的坐着,身边还跟着两个陌生的女人。 苏十九斜坐在一角,漫不经心的问道:“有劳诸位远道而来了,所以,有什么事还请诸位直说。” 越颐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摘下的狗尾巴草,一晃一晃的逗白路开心。 “之前在蜃楼中多有得罪,还望上神谅解。此次来确实有求于汝。” “说来话长。蜃楼是昔日前水神洛湘所炼赠予吾王的神器,同吾族三大秘境之一的陆上秘境茜桓宫相联,实属事关重大。蜃楼内部自成一个世界,白日而隐则是因为内部居住的那些孩子们无法见光。” “悬珠,是唯一能够开辟通往茜桓宫的钥匙,平日里主要用来照明隐没于黑暗之中的三十层及其以上,悬珠之于蜃楼如同日之于凡间。” “吾的大部分族人无法在陆上长时间驻留,但借助蜃楼的特性方能勉强同凡人无异。” “数百年来吾族和七灵乃至全部沿海诸国均有或多或少的合作,为了便于两族彼此之间友好往来,特决定开放蜃楼以加强商业贸易和文化交流。” “但却不曾想不慎被奸人所盗。” “吾名茭白,是三十层的层主;随吾一同前来的这二位分别是四十层的层主日璇(xuán)和六十层的层主月璇。” “还望汝能够不计前嫌助吾辈寻回悬珠。报酬汝且开,吾族定当竭尽全力报此大恩大德。” 茭白抱拳,再次郑重的致歉。 “为何来找我?” 苏十九单手撑着脑袋,眯着眼问道。 “说来惭愧,吾身为层主,至多可以离开所镇守的楼层一个时辰,况且那贼人能力不凡,寻常人类修士怕是应付不来,汝的实力吾已经亲身领会过了,若汝肯出手,寻回悬珠想必定然易如反掌?” “那二位呢?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日璇低着头,淡青色的发丝垂下,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似乎睡着了;月璇则是紧紧牵着日璇的手,靠在她的身上,青色的眸子空空的,唯有眉心的一点月纹泛着淡淡的荧光。 “日璇层主和月璇层主的情况较为特殊。日璇可在日出至日落间自由来往水陆两界,月璇可在日落后不受限制的自由出入蜃楼。而白日时分,月璇借助日璇的梦境暂留这里;夜幕降临,日璇借助月璇的光辉留存。” “二者虽受到部分限制,但可留于此助汝一臂之力。” “若汝能够寻回悬珠,吾承诺往后蜃楼之内,汝和汝的店铺不用缴纳任何费用,且携汝与汝同伴一同去往吾族秘境茜桓宫一游,赠您其中的一样秘宝。” “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诶”,苏十九一笑,心情不错。 “小四,你怎么看?” “我觉得可以”,越颐点点头,然后继续沉迷吸猫不可自拔。 “今井裕呢?” 茭白看向那边桌沿处正在大口大口啃着玉米片的某个白毛,后者注意到他的视线,不好意思的将一大包吃的藏到身后,腼腆一笑。 腮帮子还鼓鼓囊囊的,今井裕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们可是开店的。” “你看,你也听到了”,苏十九耸耸肩,一脸无辜的补充道:“做生意嘛,货源和情报都挺重要的,对吧?” “八折优惠,且吾族的第一批货源优先供汝选购。” “好,还有这秘境一游大可不必,举手之劳而已。” “合作愉快,鱼类。” 茭白嘴角抽了抽,和颜悦色的同十九握手。 「滨城_三里居」 几个时辰后。 槲栎愣愣看着空荡荡的三里居,手中的酒壶滚落,晶莹的酒水撒了一地。 角落里,一只白猫一掠而过。 昔日,门前的小庭院里,绿植蒙络摇缀,参差披拂。夜幕时分,碧草间,点点微光,萤火虫自由自在的飞来飞去,金龟子和蚜虫趴在青翠欲滴的嫩芽上伸展着身躯。夜风略过竹林,青竹彼此碰撞,“沙沙”的声响不绝于耳。 夏夜里,伴着枝头的蝉鸣同竹扇的阵阵凉意,还有小池边的蛙鸣声入眠。书桌前,那人点着蜡烛,手里捧着书卷,有时也会提笔作画。 他喜欢看笔锋在素纸上游走,勾勒出一个朦胧的水墨世界。那个时候,他便会在桌前为他研墨,闻着他身上的墨香和书卷的气息。 可现在,眼前只有一人曲中散,白骨枯成灰。 槲栎终于明白,原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逝者不可追,初云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那个一喝醉酒就开始胡乱吟诗的酒品差劲的酒鬼;那个追着他直到天涯海角、孤身一人闯入妖族从长兄手中将他护住的白衣剑士;为他一怒下和父兄决裂的挚友;隐居在滨城一角抛下一切繁华的初云… 少年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他发疯一般的怒吼,嘶喊直到声嘶力竭。 白色的竹骨绘扇滚落,扇柄处缀着的玉珠和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极了那些日日夜夜里他发上摇曳的珠串。 冰凉的长剑落在他脖颈一侧。 “盗走悬珠的人就是你?” “交出悬珠。” 槲栎回头,是那日的黑袍人。 暗灰色的面具下,苏十九神情复杂。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槲栎双目通红,冲着苏十九大吼道。 “把悬珠、交出来”,苏十九冷冷的重复了一遍。 “就是你吗?毁掉这里的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槲栎笑的凄惨,“也是,初云,终究是我害了你。” 不再多言,黑剑又逼近了几分,划开脆弱的毛细血管。 槲栎身形开始变幻,白色的尾巴兀地冒出来,带着凌冽的气势扫向苏十九,同时,断壁残垣之下,藤蔓疯长,将长剑牢牢卷住。 苏十九放开黑剑,快速拉开距离。 面前,一只身形硕大的白狐怒气更盛,四尾在他身后,扫过岩块和废墟,顿时,坚硬的地面像柔软的豆腐块那样,四分五裂。 “四尾…你” 没有继续说下去。 既然不是人族,那他也就没有插手的必要,SSP项目对「player」和「Non-player character」资格持有者严格禁止参与种族争斗。 “回来” 苏十九召回黑剑。身旁的女人…不对,女妖这时有了动静。 日璇仍旧呆呆的伫立在原地,而月璇周身气势骤变,她眉心月纹骤亮。 身后,一个虚影浮现,成型的威压像面前的四尾妖狐压下。 那虚影,约莫是龙的形状,不过仅有部分,也很模糊,但气势却极为骇人。天地异象,方才还晴空万里,此时雷霆万钧,狂风大作,隐约能听见龙啸的声音。 月璇松开日璇的手,每踏出一步,脚下的砖石碎裂。 “汝,是要同吾族为敌吗?” 她眼中,充斥和外表极为不符的沧桑。 槲栎匍匐在地上动弹不得,红色双眸里,怨恨卷着悲伤翻腾着,愈发浓烈。 月璇抬手,一颗泛着幽幽蓝光的有碗口大小的珠子缓缓浮起。她招手,珠子直直的朝这边射来,又汇入日璇眉心消失不见。 地上的藤蔓依然不死心的冒出,却被月璇轻而易举的挥落,打成灰烬。 “小鬼,不要妄图挑战吾的耐性。” 月璇说的冰冷,一掌将槲栎掀飞几丈远。 “回去,不许再踏入蜃楼一步,否则后果自负。” 言毕,她眼神一暗,身子软下就要倒下,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日璇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接住月璇温声说道:“辛苦了。” 她拍了拍手,虚影消散,一切再次恢复如常。 “啊啊,又做过头了,这家伙下手也没个轻重”,日璇似乎有点无奈。 苏十九一个激灵,下意识的退后扯了扯越颐的袖子。那一掌下去,怕是不死也少了半条命,心中暗道:女人真恐怖。 “感谢阁下的协助,既然悬珠也已经寻回,我们定会兑现承诺。” 日璇从月璇身上翻出一块玉牌,递给苏十九:“这是我族的署令,永久有效,是小白给你许诺的那些特权的凭证。” “剩下的,若是阁下何日改变心意了,决定启程去看看我族秘境也随时欢迎,子时持署令来蜃楼四十层寻我便好。” “我们内部的纠纷让阁下见笑了”,日璇指着那只昏死过去的槲栎:“那个小鬼我们不便下狠手,就交由阁下处置了。” 不便下狠手…你对狠手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不过吐槽归吐槽,苏十九也没敢说出来。 “告辞” 日璇拉着月璇鞠了一躬,紧接着,像泡沫那样,二人的身形消散。 第13番 斛栎和白路 是夜。 “醒了?” 槲栎睁开双眼,是陌生的天花板和陌生的声音。 “我…还活着?” “嗯,当然还活着喵。 陌生的白发少年毫不掩饰的露着猫耳和两条尾侧坐在柔软的枕头上,异色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他,是好看的祖母绿和宝石蓝。月光透过窗落在他的肩头,轻轻的,徒添一丝慵懒。 “你是?”槲栎疑惑道,“还有这里是…哪里?” “滦(luán)息陌,有听过这个名字喵?” 槲栎一惊:“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逝者不可追。” “……” “重新介绍一下喵,吾名白路”,白路抱着腿,又把脑袋落在膝盖上悠悠到来。 “真像呢喵”,他苦笑着,“这里是主人的宅子喵,就是那几个人类。” “苏十九、越颐,他们的名字,对了,还有那家伙喵”,白路顿了顿,指着窗下一团昏睡过去还在留着口水的白色毛茸茸的不明物体,“今井裕。” “来自九州的清州。” “神?” 白路点点头,“慕容初云自刎而亡,至于他为何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喵…” “……”槲栎沉默不语,半响,终于吐出一句“他们呢?” “去蜃楼开店了,房间四角都设有结界,白色混球负责看守你,不过我想单独和你谈谈喵所以稍微处理了下那个碍事的毛球。” “想说什么” “往后呢?若是打算复仇的话,还是劝汝断了这番念想喵。” 槲栎低下头,一言不发。 白路摇了摇头。 “王座的争夺,对于弱者而言,未曾有过选择的权利。” “我已经暴露了,不出意外的话,那位大人应该已经察觉了吧。”槲栎笑了,带着几分疲惫,“我累了,已经不能再将任何人牵连进来了。” “就这样自生自灭,这大抵就是我的宿命吧。”他抬头,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结果,最后还是连累了最重要的人。” 两行清泪滑下,滴在白色的床铺上。 一旁的壁炉里,木柴烧得噼里啪啦的。 “但是,你不想死吧” 槲栎别过头,闭上双眼。 那些大醉酩酊的长夜和书桌前的岁月静好,在抛弃了七灵的修士身份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散去。 一人一剑,一袭白衣,还有铺天盖地的黑气和雷劫。那之后,他修出了第四尾,可是当日的白衣剑士从此风华不复,背负着沉重的诅咒和家族的怨恨,失去了一切。 如果他不是这么弱小的话,如果他能够独自闯过试炼的话,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逃出去的话,如果… 可是,哪里有这些如果。 全部,都是因为自己的无力,这份罪孽… “啪” 槲栎一愣,只觉左脸火辣辣疼。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异色的眸子。 好像能够看穿他的灵魂,勾魂摄魄。 “不许说谎” 白路如此说道,嗓音里还带着点幼猫特有稚嫩感。 “那你说”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他失控的大吼,像个疯子。 “我…”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夹杂着哭声,在夜空中徘徊。 “小狐狸,活下去,会好起来的。” 白路拭去他脸上的泪水,轻柔的拥他入怀。 “吾明白,全部。” 回应他的只有更加放肆的哭泣声。 …… 角落里,白色羊驼重新化形。今井裕揉揉眼睛,嘴里嘟囔着:“怎么睡着了,奇怪?” 说完,打了个哈欠,挪了个地方继续睡。 「北海沿岸_蜃楼」 苏十九颇为无奈的看着摊位旁某个死乞白赖的小少爷。 “那个,客官,小店小本经营,还望您纡尊降贵,移驾别处。” “不要,店主,就让我再抽一次呗。” 李易阳继续死缠滥打。 “客官您今日已经抽过三次了,再抽下去小店怕是没法继续做生意了。” “……”李易阳脸一黑,他也没想到连抽三次居然一次也中不了,倒是仙草攒了不少。 “再抽一次肯定能抽中”,他忍着肉痛说。 “……”这次轮到苏十九无语了,“AI择主,客官您再抽一万次也是一样的。” “还有,你要是在继续耍无赖,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黑袍人恶狠狠的警示道。 想到前些日子蜃楼内部黑袍人的表现,李易阳一个哆嗦,也是,真的惹怒了这尊煞神…后果不堪设想。 “我…我只是…” 顿时话也说的结巴起来。 苏十九无奈扶额:“得,我送您一块灵石,您可快滚吧。” 挑了一块灵石,小少爷灰溜溜的混进人群中跑远了。 昂首仰望,今宵仍见。 皓月当空,清辉遍地。 幸福安逸,辉映世界。 苏十九舒舒服服的扯动身子,伸了个懒腰。 低头,只见几双鞋子出现在视野里。 他熟练的挂着标准式微笑:“欢迎光临小店,诸位是想要买些什么商品呢?” 面前的男子一袭青衫,白净的面庞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手中的白扇轻摇,很是风流倜傥,眉宇间倒是和慕容初云有几分相似。 男人拱手道:“在下慕容枢,这几日听闻蜃楼有家小小的移动杂货铺,商品类齐质优,久仰盛名,特此来拜会。” 【天驱】已载入图鉴 {灵术师慕容枢/男/风属性} “客官您过誉了,很荣幸得您赏识,不过小店也快打烊了,剩下的货物也不多了,您且看有无您需要的就好。”苏十九面不改色。 “无妨,在下倒是对您这独特的「player」资格颇为在意,不知可否一试?” “当然,不过事先告知,AI择主,且费用概不退换,如果慕容少主确认尝试的话。” 慕容枢点了点头,命仆从取来准备好的金币亲手递上:“这是一百金币。” 黑袍人笑意盈盈的接过金币,递上角落里那个破旧的小盒子:“慕容少主,请。” 慕容枢眼角抽了抽,他把手伸进盒子里一番摸索,周围的仆从同他一般,大气不敢出一下。 一番暗地里挑挑拣拣,终于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球。 苏十九打了个响指,小球应声而碎。 “千年份的雪薷一株。” “真遗憾,慕容少主,感谢您照顾小店的生意。”说着,他熟练的拎出一株雪薷打包完成递给慕容枢。 “可否让我再抽一次?” 苏十九转过头来,悠悠开口:“不好意思,小店已经到了打烊的时间,今天的生意到此为止,慕容少主请回吧。” 说着,他收折起透明的薄膜,上面铺着的诸多物品也一同消失不见。折起竹制的骨架,整理好一旁的金币,黑袍很快融入茫茫夜色。 “越颐呢…” 边走边小声嘀咕着。 慕容枢愣愣的看着苏十九离开的方向。 “少主,那黑袍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一百金币一株雪薷是贵了些”,慕容枢眉头微皱:“盯着他,下次他再出现的话即刻禀报。” “是” 既然李易阳天天大摇大摆的蹲守这里,想必这里必定大有乾坤。慕容枢托着下巴不由叹气,只是这成本未免也太高了,唉。 某个隐秘的小巷里,苏十九脱下黑袍,露出常穿的那件白衣,悠悠踏上归途。 果然,推门,一团白色的物体扑了上来,“苏哥,他欺负我,呜呜呜呜——” 越颐怀中抱着猫,事不关己的品着茶。 “先生,这茶您还满意吗?” 槲栎笑着问,手中还端着茶壶盖。 如果忽视今井裕额头上那团红色的印记的话,想必槲栎手中的那个茶壶盖便是凶器。 “咋,刚醒来就欺负我的小弟?” 苏十九依着门扉挑眉道。 “没有的事,只是和白球交流一番而已呀” “什么白球!”今井裕躲在苏十九身后,恶狠狠的抗议道,“我有名字的!” “好的,白球” “明白了,白球” “……”自家的伙计未免也太蠢了… “然后呢,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还以为这家伙醒来之后还得再打一顿,现在看来,似乎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请十九先生收留我!” 槲栎五首投地,抱着他的大腿。 “……” 不知为何,苏十九突然想起某个死缠烂打的小少爷。 第14番 喵喵喵 “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除了知道你偷过东西,会泼脏水,其他的我也一概不知”,苏十九客气的假笑。 “十九先生说笑了,我可是只纯良的好狐狸,您看您这铺子开张不久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可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精明能干工作认真,泡得一手好茶,而且当您需要打手的时候我也能出来凑数,最重要的是我还吃的少” 斛栎一脸认真的解释自己。苏十九隐约觉得,他仿佛看到少年身后那条晃来晃去的狐狸尾巴。 “人手是有点缺,不过,你真的想留在这里吗?” 苏十九挑眉,接着道:“慕容初云。” 闻言,槲栎笑容僵在脸上,嬉笑的神色顿时收敛,“他…” 似乎是想说什么,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选择沉默不语。 “这么说来,我确实是个恶人,棒打鸳鸯了” 槲栎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您说笑了…” 那双红眸湿漉漉的,没有半分笑意。 “再添一只狐狸也挺好的”,越颐挠着白路的下巴,悠悠开口。 “行了,就收了你,以后好好干活” “……” 他三两下抹去脸上的泪痕,诚恳的鞠了一躬。 “十九先生,您虽然不是个恶人,但也不是个好人,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您。” 然后端起一旁的茶具,低声道:“茶凉了,我再去添点吧。” 看着少年失魂落魄的背影,苏十九不免一阵唏嘘。 “槲栎”,他突然开口唤道。 “嗯?什么” 少年回头,眼角还有这一点未干的泪痕。 “小四喜欢乌龙茶,我喜欢果茶和苦荞茶。” “是”,槲栎点了点头,认真道:“我记住了。” 待槲栎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时。 “倒是不知道苏老板也有不记利益的时候”,越颐一脸玩味。 “……” 苏十九别过脸,半响,别扭的开口:“只是觉得留下那小子添个人手以后肯定有用的着的时候。而且我想在滨城开间杂货铺。” “有啥意见没?” “没,不过我可以考虑考虑给你当个掌柜。” 二层,远远的就能听见争吵的声音: “嗨,新来的,叫啥名啊”,今井裕躺在沙发上,一副居高临下的嘴脸。 “……” “刚刚冒犯我的事,还没了结呢,再没大没小的,我让苏哥把你撵出去” “……” “咋个了,不会说会是吗?” 槲栎笑道:“区区一只白色混球,还敢这么嚣张跋扈。“ “看来十九先生对你管教不严,还直呼先生名讳,我得帮他料理一下内宅之事,正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说着,槲栎拿着茶托,就准备往今井裕脸上招呼。 “等等,狐狸精,君子动口不动手,刚刚被你偷袭,现在我正式向你宣战,让你匍匐在我的脚下,成为我的小弟,哼”,今井裕满脸得瑟。 槲栎收起茶具,道:“行啊,不知道白球你想怎么比?” “不许叫我白球,我叫今井裕” “好的,毛球。” “嗷嗷……” 今井裕气得跳脚。 “还比不比啊?” “…哼”,今井裕从怀里掏出了个骰子,心道:这狐狸精实力不低,不能硬来。 槲栎看着骰子,“毛球你解决问题的方式还真是别致呢。” “废话真多,来不来?” “来” “你先” 斛栎将骰子抛向空中,骰子转啊转,从空中落到茶几上,速度渐慢,清晰无比的一点落在视线中,今井裕笑的在沙发上直打滚。 “狐狸精,你真是给大哥面子啊”,他眉飞色舞。 “…到你了” 今井裕尾巴一甩,骰子翻滚了两圈然后落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 “……” “毛球,不错啊” 今井裕盯着那个如出一辙的红点,满脸幽怨。 槲栎幸灾乐祸道:“白球,平起平坐我没啥意见,真的,你不用在意我的感受,我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 今井裕默默的走开,拿了一大杯玉米汁回到卧室去安慰受伤的心灵,大哥的梦想就此破灭,嗯,人生总是充满意外。 一楼,白路慵懒的休憩着毛发,阳光下显得更加干净无比。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一点都不关切。 槲栎凑近,试探性的掏出一个毛线球在白路眼前晃啊晃 “狐狸精你还真把吾当喵”,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诚实的去扑那团毛线。 “不就是吗”,他小声嘀咕着。 “试着给你带着点了礼物” “吾才不要你的礼物喵”,白路艰难的把自己的爪子从毛球上移开,“吾出去转转。” 白色的小家伙非常灵活的从窗口跃了出去,迈着优雅的小步伐,四处观望,异常警惕。 “喵~喵~喵~喵” 声音像是春天的风,使人很舒服。 “喵” “喵~喵” “喵~喵~喵” 眨眼间,四围的野猫蜂拥而至。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 “喵喵喵” “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 “喵!” “喵” “喵喵喵” “喵喵喵?!” “喵” “喵喵!” “喵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 “喵喵” “喵喵喵,喵呜~” “喵喵喵喵” “喵呜!” “喵”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喵喵喵喵”,白路又迈着优雅的小步伐原路返回,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是以往那样的可爱与安静。 “你回来了”,槲栎笑盈盈的看着地上的猫笑道,手里拿着一株翠绿的植物。 “喵呜” 白路下意识的扑向那种绿色的植物左右拨弄爱不释爪。 “猫薄荷”,槲栎一笑,“你喜欢就好。” “不是吾才不喜欢这种东西呢喵。” “是,是” 『4月4日』 「滨城_华安街」 人流如潮,一片繁华。 二十三年,灵气修习得到教会的认可,从千年内的小部分的人专利转变为为大部分人的日常。原本的平衡被打破的同时,诸多新的可能性同时诞生。充裕的灵气给更多的普通人提供的修炼的可能性,再加上更加完善的修炼体系和职业体系出现,使得修行渐渐成为一种趋向。 于此同时,有关灵石灵草和灵器的交易一时取代原本的奢侈品产业链,无形中催生了诸多传奇。 诸如商人同盟协会——分宜,据说原型是某个小村落里以物换物的小型市场,凭借其创始人九睿出色的商业头脑,二十年里飞速发展,使得如今的分宜在整个大陆也是拥有一席之地的庞然大物。 蜃楼开放时间短暂,不是长久之计。入乡随俗,想要长久发展的话,需要遵循这里的规则。 和月辉类似在修真界的地位类似,分宜在诸国均设有分会。自由贸易、利益至上是其统一的口号。若是能够取得分宜的贸易许可,细算也无弊端,更是有利于长久发展。 “小四,就在这开一家店铺怎么样。” “杂货铺?” “当然得一样了,瓦尔登城的小店可是我最为宝贵的家产了,是我发家致富的根本。” “哦,那你自己去吧。” “你别走啊,倒是把话说明白,你什么意思啊,我祖传的店铺咋滴惹你不快了” “麻烦” “哼╭(╯^╰)╮” 第11番 黄泉归途 「滨城_三里居」 琴声幽幽的从雅致的小院里传出,夜莺偶尔几声低鸣,青竹在微风里哗哗作响,声音循着窗子传了出来。 “嘿,给你带来了一件礼物,现在算是扯平了;瞧,还顺手给你带了件土特产,别谢我啊”,槲栎坐在椅子上,随意的翘着二郎腿。 书桌前的男人面色异常苍白,举止优雅,素色衣服,倒是很有书卷气。撇了一眼地上的“土特产”,精致的眉宇不由皱了一下。 “初云,你那弟弟真的太吵了,不过,你放心,没有伤及要害,一会儿就能醒来了,行了,我回去睡觉了,再会”,槲栎打了个哈欠转身准备离开。 “谢谢,不过这礼物大可不必,土特产留下就足够了。” “还有,我们可能没法见面了”,慕容初云的眼神里满是遗憾。 “你在说什么胡话,喝了多少如实招来” “真的” “悬珠不是已经拿到了吗?难道还是无法医治你”,槲栎难得有些焦急。 “这个你拿着,明日再打开”,慕容初云将一个玄色的锦囊抛了出去。 “那我明日再来。” “好” 望着远去的身影,他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再见。” 许久。 “今天的客人可真不少” “真的是您?您回来了吗?” 铃兰有些不可置信。 “把他带走后就不要再来这里了吧。” “可是…” “都过去了,不是吗?还是就此别过吧。” “…是” 铃兰拭去眼角的泪珠 “您多多保重” 『4月2日_深夜』 一座雅静的庄园前,“三里居”几个字劲道清丽,院内景致也是清新自然。 “感觉这目标的生活真是悠然自得啊” “掌柜,我们怎么进去?” “你滚进去,我没意见,真的”,苏十九调侃道。 “走吧,人家给咱们留了门,等着呢。” “你咋知道的呢”,今井裕的大眼睛一片茫然不解。 “深更半夜的给留着灯,一路跟着灯光走,应该就能见到正主的”,苏十九自言自语道。 “……” 沿着灯光点亮的长廊,尽头是一间书房,门扉敞开,里面端坐的男人正沏着茶,平静道:“请坐,茶刚刚沏好。” “这么气定如神,我这刺客当的可真是失败啊”,苏十九哑然失笑。 “客人说笑了,能招待您们这样的贵客,我这三里居真是蓬荜生辉,能告诉我,客从何来吗?” “神域。” 那气定神闲的眸子里,也不由的失了色,呆呆的望着眼前人,瞬间,眼里又充满了生机:“神域是怎样的?” “恩怨纠葛遍地,七情六欲和力所不能及。想来也同凡间无异,不过更加无垠,更加神秘罢了。” “是么?” “你也清楚,我们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没猜错的话,AI发出的警告已经很多了。任务的推进和大限,不,就算没有这个,你本身也已经时日无多了。” “悬珠是可医治百病,生死日肉白骨,但你身上的诅咒早已深入骨髓,不属于五界的存在,五界之物自然无法处理。纵使能维持你的性命,但那个时候被诅咒侵蚀殆尽的你,却连魔都称不上,只是没有灵智的污秽罢了。” “原来终究不过大梦一场,本以为是人生奇遇,结果没成想是是他人的提线木偶而已,落得如此下场,不过是自食恶果而已”,慕容初云眼里的生机消散,取而代之的满是失望。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得到了常人得不到力量,修炼之途更加便捷,也比寻常修士更加接近大道,唯一的约束只是不得违背道义而已。” “什么叫作道义,是君子的舍生而取义吗?是,我双手染血,但我又如何做到视而不见,看着那孩子白白死去?”慕容初云的眼睛里通红一片。 冰冷的铁链缠在那孩子的身躯上,伤痕累累触目惊心。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下属会如此憎恨妖族不惜伤人一千自损八百。他不明白,同为妖族为何那女妖能对自己的亲骨肉下如此狠手? 八载同门的情谊原来抵不过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血浓于水的亲情原来抵不过一脉传承。 何为道?所求何? 拿起剑的那一刻,誓除暴安良,誓心向光明;可真正获得力量之后才更加明白自身的无力,看不见的角落里有太多哭泣和绝望,阳光无法照耀的阴暗角落里还有着原始的弱肉强食的野蛮法则,而那些自身均力所不能及。 他继续道:“我等修行之人所求又为何?目之所及,必竭力,视而不见,我做不到。” “身为人族,插手他族争斗,你万不该,且因果自有轮回,地表自有正道,黄泉殿自会论是非功过。” “看来,神真的是无情冰冷啊,你们难道就没有七情六欲吗?只允许妖肆意欺辱弱小,却不允许吾等插手;只允许吾等守护自己族人,却默许吾族之人肆意欺凌妖族,维护这种虚假的和平何来道义可言?救赎又何在?” 苏十九哑然。 “我准备好了,请吧”,慕容初云失望的闭上了眼。 论是非功过,论正义人性,评判不清,道不清明。 “干涉妖族内斗,诛杀自己同族。有因有过。” “天降大任,我慕容初云负也,也是,世间之有因必有果” 慕容初云行了礼,拔剑自刎于床木制的书桌前。 斯人去,血月归。 赤红色不知玷污了谁的梦。 “……”,苏十九沉默不语。 “弱小,方为原罪,而我也只是一个弱小的人族。” 许久,苏十九再次开口。 “陪我去趟黄泉殿吧,我不知如何评判对错,至少,他曾经是地表的太阳”,苏十九第一次显露出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无奈。 无尽的曼珠沙华在黄沙漫天的海洋里摇曳,夺目的鲜红点缀着迷惘的枯魂,空旷的天域间万物渺小如蚁,逝者如斯夫,大道最是无情。 长笛声悠扬的响彻三千里荒漠,零零碎碎的星光在不断汇聚,那夹带着书卷气的男人飘忽于眼前,空洞的眼眶里慢慢有了意识。 “谢谢” “player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成神,要么化为虚无,我能力微小,只能帮到此。” 今井裕提着结魂灯,在笛音的牵引下,慕容初云的灵魂一路向前。 黄泉殿前。 “今日前来叨扰,有一事相求” “十九,客气了,说,什么事” “有一人,我想……” “何人”,黄泉殿殿主戢(jí)澜直接打断了苏十九。 “无名”,从此前尘的是是非非终究是旧梦,只有黄泉无名鬼。 “……” “感念殿主的恩情,在下告辞” 黄沙归途。 “你以为抹掉他的名字和灵格,就可以瞒天过海吗?” “他的AI已经被剥落,诅咒除净,况且慕容初云已死。无名喝了孟婆的汤,忘却前尘,因果已尽数了结。” “地表浩渺,自有秩序。若人人都干涉,肆意妄为,五界又会如何?神族所守护的是五界,不是那一两人的恩怨纠葛。苏十九,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越颐皱着眉。 苏十九眼里空落落的,似乎是望着格外遥远的地方。 第16番 阁楼之上 大概半个钟头后。 “所以呢,临死前还有什么想狡辩的吗?”苏十九歪着头,似笑非笑。 “嘶..” 跪在地上的两只白毛同时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凉气,可怜兮兮的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约三秒后,两兽又异口同声道: “都是这家伙的错!” 槲栎脸上一个蹄子印清晰可见,他身边,今井裕鼻青脸肿,白色的皮毛五颜六色,还挂着一点茶叶残渣。 “呀,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反省吗?”苏十九笑的越发温柔。 他身后满地狼藉。 枕头几乎被完全拆开,大片大片的羽绒漫天飞舞;地板上,珍贵的瓷质茶具碎片散落一地,不仅如此,半刻钟前还完好的红木大床,现在只是一堆烂木头。窗更是直接被砸出一个羊形的大洞,四月的夜风携着丝丝凉意嗖嗖的往屋子里飘。 倒是听说二哈拆家,现在看来,一只羊驼再加上一只狐狸,这破坏力当真毫不逊色,嗯,也许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这样”,苏十九一顿。 破损的窗口处,大片大片的月光肆意倾泻而下,当真是疑是地上霜。 “月色真美呢”,他感慨到,“你们两个就好好的去赏月吧。” 一阵悲鸣过后。两个懵圈的白毛就这么被丢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惹得一阵喧嚣。 “掌柜,我错了。” “十九先生,请原谅我。” 咚咚咚…咚咚…… “嗷呜~” “嗷嗷嗷QAQ” 被阻隔在势之外的两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白团们在一阵求饶无果之后,终于放弃了砸门,然后又是一阵互掐。 嗯,夜还长。 「七灵_宇桦阁」 “你回来了,易哥哥” 粉裙少女笑意盈盈,怀中还抱着一把极不相衬的巨剑。黑丝在夜色里随风舞动,眉心正中,一点红更是点睛之笔。肌如雪,颜如玉。 她身后,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悄然无声的立着。 “紫阳,你怎么又溜出来?” “才没有呢,我这次是陪着绘来的”,李紫阳嘟着嘴,颇为不悦的指着身后二人辩解道,“她们是绘借给我的人。黑色的是苍术,白色的是白蔲。” “那家伙也来了?” “当然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和绘一起来的机会。” “呃…那” “嗯呢,半夏在里面和绘做交接呢” “她…她她…”李易阳一个哆嗦,竟可耻的萌生了退意。 “紫阳,我还有事,就先…” 话音未落,李易阳脚下抹油,聚一点灵力正准备发动风属性的速度提升灵诀,却被后者一拳砸中柔软的腹部而强行中断。 “不行哦,易哥哥,不可以让你溜了” 罪魁祸首依旧是笑意盈盈。她身后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也默契十足,若无其事地阻断李易阳的退路。 “半夏可是特地嘱咐了要把你带回去诶。” 逃跑失败。 “易哥哥,我们走吧。”李紫阳附在昏死过去的小少爷的耳畔轻声低语道。 “带走” 就这样,可怜的小少爷就这么像沙袋的一样被捕获成功。 “嗯,下一个目标,枢” 纤细的指尖轻点朱唇,李紫阳歪着头作思考状,“那么,枢哥哥,你在、哪里呢?” 月光轻柔的散落在桉树的叶片上。 一棵结实的枝干上,少年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把玩着几片绿叶。几枚彩色的勾玉挂在洁白的脖颈上,暗绿色的长衣几乎快要和树的枝叶融为一体。 “诶呀,少主,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言毕,他松手,将手中的绿叶掷出。顿时,叶片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幻化作信鸽的形状飞向天宇。 「滨城南角_南巷75号」 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三层小楼的屋顶上匍匐前进。 “毛球,你确定这里真的能进去?” 槲栎一脸鄙夷。 “狐狸精,少废话,你以为是谁的缘故才导致我们被丢出来的。” “还不是因为你,哼。” 今井裕颇为不满的冷哼了一声,但白嫩的小爪子动作不停,翻找着几片瓦。 “切”,槲栎很是不屑,也不知道是谁先出手的。 “嘿,狐狸精,傻站在那干啥,你也来帮忙。” “……”白色混球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不过心中小心思没停,但表面上还是一副和颜悦色的好狐狸样。 手中,青色的瓦片很有质感,槲栎随手翻起一片青瓦,指尖轻轻的摩挲。白球说的到没错,很微小但这里当真有灵力的波动。十九先生随手布置的势,居然将势的核设置在这种地方。 “白球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某个小家伙瞬间蹬鼻子上脸,“那可是,也不想想我是谁,本大爷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小事,狐狸精,还不快叫大哥。” 下一刻,一片青瓦直直的砸上俊脸,留下一个红印。 “抱歉,一不小心就”,槲栎移开眼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正准备开溜。却只见那边的白球化为原型,还凑近那片瓦一个劲的闻啊闻。 砸傻了?槲栎一愣,“白球?” “嗷呜” 今井裕高兴的跳脚。 “狐狸精,就是这个!” “……”要不干脆杀死灭口吧,这样十九先生就不会发现白球傻了。 今井裕叼起青瓦,“槲栎,把这个破坏掉。” “?” “这个就是核。” “当真?” “少废话,狐狸精,你今晚还想不想睡觉了?” 槲栎将信将疑的拾起青瓦一拳砸下。 “嗷嗷嗷” 好疼。 “蠢货,这可是越颐灵力所化,怎么可能砸的碎。” …早说啊。 槲栎调动灵力,试探性捏了个灵诀。淡青色的气流在接触到青瓦的一瞬间竟被全部吸收。 “你这狐狸脑袋也忒不好使了,这可是核,掌柜做的核可是免疫一切灵术攻击的。” …都说了这种重要的事倒是早点说啊混球。 “狐狸精,那边”,今井裕的小蹄子指着屋檐的边界,“掌柜还在这里设置了触发式的势,只要找到三级境界势的核心,这个一级的势便会被触发。” “不过,这个势的核心是随机的,借着原本境界势核被移动瞬间产生不稳定的灵力波动所化,很容易打破。” “狐狸,你只要让这片瓦离开一级势的范围,境界势也会一同瓦解。” …嗯,吐槽就输了。 “我试试。” 说着,槲栎试探性的移动到屋檐边缘,果真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阻拦。他闭眼,口中低语不断。一股凌厉的气流凝结在他手中。他睁眼,将手中透明的气流长剑刺向面前无形的约束力。 没任何声响,长剑毫无违和感的越过屋檐。可槲栎却感受到这一瞬屏障的灵气变幻。当真不可小觑,方才的核是吸收灵术,这道屏障却是默许一切灵术攻击透过。 “选择透过性…”槲栎小声嘟囔着,“既然这样。” 凌厉的气流再起,他身后,一道虚影显现,但很模糊,仅能隐约看出那妖兽身后的九条尾。 槲栎用力扔出手中的青瓦,同时,妖兽的尾翼袭向屏障。没有任何阻拦,二者一同穿越了无形的约束。 一旁,今井裕看的目瞪口呆。狐狸精居然强行改了势的法则! 突然,他们脚下的青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裂消失。 “嗷嗷,我忘了说了,这些瓦全部都是越颐灵力所化!离开了核就会全部崩塌!!!” “你到底记着啥啊混球!” 槲栎失态的大叫。 虽然一点也没有延缓二人做自由落体的趋势。 又是一阵喧嚣。 看来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烟尘散去。三层的阁楼角落中,一只毛绒绒的小家伙悄悄睁开双眼。 “咕咕” 第17番 白路 『4月5日_凌晨』 角落里,两道暗黄色的迷之光束刺破黑暗,似乎还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扫射。 一片寂静。 “咕咕” “鬼啊……鬼……啊……嗷嗷嗷啊” 今井裕死死的抱住槲栎,窒息般的嚎叫着。 槲栎翻了个白眼,颇为嫌弃的踹了一脚某只吓出尾巴和兽耳的大型白色团子,“神兽还怕鬼?” “嗷……嗷嗷……哦啊” “白球你要是再叫,十九先生定会让我俩曝尸荒野的”,小狐狸试着把自己的尾巴从今井裕的身子下抽出来。 “咕咕...咕” 今井裕死死的抱着怀中毛绒绒的尾巴,僵硬的盯着前面,发愣了半刻,恍然大悟般喃喃着:“诶,不是鬼诶。” 反应过来的今井裕突然跳了起来,一脚踩中怀中软绵绵的尾,怒骂道:“你这厮,装神弄鬼要吓死我吗?” 这次,轮到被踩了尾巴的小可怜嚎叫了。 今井裕直接无视,像一座喷发的火山,暴怒道:“何方妖孽,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大半夜的装神弄鬼,害得你大爷丢尽颜面,还不速速前来投降。” “……” “咕咕……咕咕” 槲栎惨兮兮的揉了揉尾巴,在一旁默默的哀悼:这家伙不会真的被砸傻了吧,现在已经精神分裂,开始自我双重性格的脑补表演了。完了,十九先生不要我了,咋办…… “无知鸟类,我已经闻到了你的气味,本大爷这就讲你速速解决,你重塑我英俊伟大的形象。” 说着,就准备往前冲,却被一道冷冽的声音震慑住了,僵在原地。 “别动。” 然后,戏剧性的一幕又在重演,惨叫声在夜空里盘旋。 “真的有...有鬼……嗷嗷嗷嗷嗷” “毛球你放开我!” “还有你看清,那是越先生。” “呜呜唔——完蛋了”,终于噪音制造者停止吵闹,转为小声抽泣。 “越先生,很抱歉惊扰了您的休息。” “要,死一边试试吗?” 幽怨念的声音幽幽响起,堪比锁魂无常。 反应过来的今井裕小声呜咽着:“掌...苏哥没起来吧。” “你说呢” “十九先生” “掌柜” 突然挂过一阵阴风,黄瓜蔫了、花败柳垂。 “今井裕,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身上缠着什么”,苏十九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伙计。平时没啥本事,拆家搞事倒是一绝。 苏十九手中,举着半只红烛。微弱的光线点亮昏暗的角落。方才借助夜幕的掩护,密密麻麻黑线随处可见,飘渺在半空,像间谍片里面的守护者保护的红外线, “这啥啊...掌柜、越颐救命..嗷嗷”今井裕瘪着嘴哭着。 “行了,闭嘴,站在哪别动”,苏十九指尖,一点紫炎倾泻而出,像烛火,在虚空中勾画出符文的雏形,“小四,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越颐点头,长剑轻而易举的斩落今井裕周身的黑线。 神代文字——隐。 灵力汇聚而成的半透明文字在苏十九的指尖下浮现,很快消散。顿时,黑暗隐没,众人这才看清,那些黑线的源头处,一个怪怪的小家伙探着脑袋。 圆溜溜的大眼睛,瞳孔是深邃的黑色,像黑珍珠那样的黑色。鹰嘴,黑灰相间的羽毛,蓬蓬的,爪子看上去软绵绵的,还缠着一团黑线。 “...猫头鹰?”,今井裕呆呆的站在原地,神情郁闷。 “咕咕...咕咕咕咕” 猫头鹰害怕似的缩成一团,却没有飞走。诅咒之力凝聚的黑线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眼前。 越颐执着长剑,利落的挥动着,没到半刻功夫,房间四角的黑线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了猫头鹰爪子上的源头。 “它爪子上的诅咒之力很强大,强行攻击很可能导致这家伙因此遭到反噬而毙命。” “咕咕咕咕” 猫头鹰晃了晃脑袋。 “小四这家伙好像听得懂” 苏十九不由好奇的问道:“嗨,我用五行之火烧掉这些诅咒之力咋样?” 圆溜溜的大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笑眯眯的点着小脑袋。 “呃……这画风有些妙不可言啊,五行之火会伤害到你的”,苏十九摇了摇头。 结果它也摇着头。 “你的意思是你不怕?” 苏十九当即给越颐传音:“这家伙,连五行之火都不怕,一会放出来的时候,小心一点。” 紫色的火焰向前冲去,隐隐约约的,烤肉的焦香味弥漫。 “咕!咕咕咕咕咕” 紫炎褪去,角落里只剩焦黑一片的“黑煤球”,它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片湿润,该死的人族,老朽的意思是不要,不要烧...老朽那美丽羽毛啊... “十九先生,可以吃吗?” “狐狸精你口味可真重。” 不理会两个搞事精,苏十九抱起奄奄一息的猫头鹰,看着它湿润的圆眼睛,很是动容的说:“看,它感动的都哭了,你们学学人家,虽然不会说话,还是愿意以这种默默无声的方式来回报我。” “咕咕咕咕”,老朽要召唤十万雷火劈死这个人类,老朽的羽毛啊,呜呜呜QAQ…… “那个,十九先生,要不给它包扎包扎,它好像有点血崩啊”,槲栎表情实在尴尬无比。 “这等小事就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处理便可,比起这个”,苏十九指着空空的屋顶和澄澈的月光,“该怎么办呢?” “掌柜……” “十九先生...” “要不,我送送你们?” 苏十九笑了,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阴森。 两道影子利利索索风快的跑了下去,比小旋风还快,神速无比。 “小四” “……”无人回答。 “起床气真大,招呼不打就跑了,没礼貌,还是个爱睡懒觉的神,真丢人”,苏十九一边嘀咕一边给焦黑的猫头鹰包扎。 “最好给小爷我乖乖的,别像楼下的那两个,不然我就把你炖了” 圆溜溜的大眼睛又弯成了两道月牙,甚是可爱。 “咕咕咕咕咕咕” “你今晚继续住这里吧,明天再给你安排” 苏十九将房间里的势修补的完完整整,然后转头就将二十的事情抛诸脑后。 “咕咕,咕咕……” 二楼的卧室门口,越颐直挺挺的立着。 “咦,你没有睡,那你刚刚听到什么没有”,苏十九笑嘻嘻的。 “你说呢?” “我还想问你呢,站这干嘛?” “那只毛头鹰虽然感受不到灵力的波动,但是诅咒之力的源头,已是和神一样的存在,诡异的是,囚禁的只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猫头鹰。” “而且界火无法伤及其根本,要不,我们现在去把它宰了,免得日后发生事事端?” “不必,我有点好奇它的来历,先留着。” “倒是不知道越颐上神原来这么喜欢动物。”,苏十九表情很是精彩。 “……”后者白了他一眼。 窗外的风呼呼的刮,一羊驼一狐瑟瑟发抖,两两相望,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在月光稀疏的倩影之下,显得很是动人。 “狐狸精都怪你。” “白球” “狐狸精” “信不信我打你。” “……” 二楼窗台上的白路,异色的双眸绽出一样光彩,喃喃道:“猫头鹰,应该很好吃吧...喵。”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第18番 宠物店? 夜很快就消失在了太阳升起前,刺眼的光芒照醒了院子里呼呼大睡的两个门外汉。 『4月5日_清晨』 “狐狸精你的爪子放到我的脸上了。” “哦” “啊……我的尾巴啊,混球你干嘛啊。” “以牙还牙。” 二楼的窗台上,白路晒着日光浴,粉红的小舌头修理着白净的毛,冷不丁老气横秋道:“暴风雨要来了…喵。” 苏十九正和越颐享受着美好清晨时光,却被外面的喧嚣坏了兴致。 “我去喂猫了”,越颐干干脆脆的上了楼。 苏十九打开门,笑嘻嘻的,像是欢迎客人一样,轻声细语的问道:“两位要不一起进来吃个早饭。” 槲栎的脸上写满了愧疚,弱弱的说:“十九先生,我不该错上加错,不知悔改,请您责罚。” 一旁的今井裕两耳不闻窗外事,直愣愣的盯着桌上黄灿灿的玉米片,傻笑着:“掌柜,那我就不客气了。” 槲栎表示深深的默哀,蠢货,唉… “去吧,吃饱一点,要好好爱惜自己,最近特别想吃羊驼肉了”,苏十九默默低头思考着。 “谢谢掌柜关心。” “那十九先生,院子里有落叶,我去扫扫”,槲栎神色慌张的想要开溜。 “不用,在这等着,一会帮我宰了那个不知好歹的蠢货。” 今井裕突然化身为石雕,静静的立在原地,渐渐的,脑子终于被风刮了回来,抱着苏十九的大腿就是乱蹭,哭嚎着:“掌柜,我错了,你别吃我,都是这只狐狸精的错,嗷嗷嗷…” “嗷嗷……掌柜,我…不当大哥还不行吗?” “不想当大哥的小弟不是好伙计,看来,你还是不知道错在哪了,嗯?” “掌柜,我知道我错在哪了,我不该贪吃” “……”,苏十九扶着脑袋,这家伙是不是之前下凡的时候摔坏脑袋了? “十九先生,请您饶了白球吧,他虽然贪吃了点蠢了点一无是处了点,但好歹长得可爱啊”,槲栎一脸虔诚。 “狐狸精你说啥!”今井裕呲牙咧嘴道,说着一蹄子招呼了上去。 又是一阵喧嚣。 看来完全没有吸取经验教训。结果,“嘭”的一声,门无情的又被关上了。 “狐狸精,本大爷跟你势不两立!” “唉,毛球”,槲栎突然挤出了一点眼泪,“我会想你的。” “你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你没看见吗?十九先生去磨刀了,虽然我们相识的时光短暂,但是我会记得你的。” “...嗷嗷嗷,狐狸精你骗人,我不信。” 虽然这么说着,然而实则慌得一批,依旧嘴硬,“反正掌柜不会吃我的。” “那是以前你没有长肥。” “……” “你说事到如今,我还有骗你的必要吗?”槲栎假惺惺的抹了下眼泪,接着忽悠:“不过,毛球,我还有一个办法。” “啥” 今井裕像是漏气的皮球,乖巧了不少。 “听我说”,槲栎认真的看着今井裕的眼睛,“你要知道自己错哪了,以后才能有饭吃。第一、不该和同伴打架斗殴;第二、不该不知悔改;第三、不该没有担当,诬陷他人;第四、不该不通人性,不懂人情事故。” “如果十九先生是看到我们睦邻友好的和谐景象,说不定会消气。” “来,背背你的台词,第一、不该和同伴打架斗殴;第二...” “狐狸精” 『4月5日_傍晚』 夕阳西下,已是落日的余晖在轻抚大地的最后一点温存。 苏十九伸着懒腰,打开了门,打呼噜的声音有点刺耳。 “吃饭了” 今井裕反射弧神速无比,立刻从地上怕了起来,两眼放光:“吃饭了,掌柜。” 苏十九给了他两板栗子,小家伙疼的眼睛水汪汪的。 “十九先生,今井裕已经深刻的认识了自己的错误,您就放过他吧。” “哦,那说来听听,错在哪里了。” “我有三错,第一、不该和同伴打架斗殴;第二,呃...不该...不该”,今井裕头低的老低了。 “不该什么?” “掌柜,呜呜呜……” “咋,还没背过台词?” “不是,掌柜,我我我,我不该不知悔改,不该和狐狸精打架,不该上房揭瓦...还有不该...” “行了,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 “多谢十九先生的宽宏大量”,槲栎抢着说道。 “哦哦,掌柜!” “你们两个的房间三天后才会有人来修,再次之前,自己凑合着过吧”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没过多久,大地再一次沉入了黑暗的囚笼之中。 内室,方桌上摆着一封纯蓝的信件。 “小四,你去吗?” 信封遮挡住大半信纸,隐约能够看见上面写着的“蜃楼、今夜”等字眼。 “我只去欣赏风景,不参与应酬。” “好” 「滨城_蜃楼」 从浅滩一直绵延到深海,蜃楼整个隐没在浓雾中,像是神话中会吃人的怪物。 漆黑的夜色里,浓雾中一片炫彩。素魄当空澄湛湛,独现寒光无着。皓彩乾坤,无私遍照,万古无瑕膜。浑如宝鉴,莹然悬向寥廓。 这里,一派繁华之景。 红色灯笼的淡青色的建筑风格格格不入,脚下,青色的砖瓦质感清晰,略带绵软,有一种踩在汪洋之上的错觉。 海浪声不绝于耳。 里面热闹非凡。 人妖和谐共处。 一角,楚楚动人的女性鲛人,小小的摊贩前成色极佳的珍珠饰品整齐地排列着,引得无数女性的芳心。姣好的面容被面纱遮住,清脆的轻笑声引得无数行人驻足。风起,薄纱飘飘,唇角红色的泪痣更添几分妖媚。 一眼扫过去,意料之外的看到了熟人。 是前日见过的分宜分会的商人,瓷器、茶叶、绸缎、还有柴米油盐、诸多海鲜以及灵器灵石,琳琅满目。摊子也格外精致,在外围区也很是突出。 楼前。 茭白早早的赶到,似是已等候多时,深深一拜道:“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太客气了,鱼,能接到你的邀请也是我们的荣幸。” “您当真是言重了,这边请”,茭白引着二人,行至大厅。 “那,现在可以说了么?关于为何寻我们,信是收到了,不过...” 第19番 意外的科技感! “鱼类,你有事不妨直说。”苏十九挑眉,一脸戏虐的看着毕恭毕敬的茭白。 茭白一笑,“失礼了。” “实不相瞒,此番找汝的并非吾,而是日璇层主。详情就由她来为汝诠释。” 茭白鞠了一躬,“拜托了。” 那神色很是诚恳。 “为何点名要那孩子?” 越颐难得开口。 “…无可奉告。” “那就没办法让你们见人了”,苏十九似笑非笑,神色不善,“他现在可是我家的小伙计。” “具体的汝身边的人想必会更加清楚。吾只能言尽于此,还望汝谅解。” 苏十九好看的桃花眼眯了起来,“商人重利。” “报酬定当不会让汝失望的。” “也罢,先听听在作决定,可以吧?” “这是汝的自由,吾自然无权干涉,但若汝肯再次出手,吾全族自是感激不尽。” “请随吾来。” 穿过熙熙攘攘的贸易区,一路沿着灯火通明的街巷前行。走了许久,一座精致的宫宇映入眼帘,危楼高千尺,不可见其缘,似乎是与星河相接。 外饰,淡蓝色的墙壁泛着微光,上面刻着某种细密的纹路,不禁令人联想到海的波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感,空气格外湿润,淡淡的湿气轻挠鼻尖,酥酥的,痒痒的。 内部,大块的青金石切面极其平整,上面以彩绘着海妖之主北冥烨的伟岸身姿。 像是在水中,蓝色的光束柔柔的铺在地上轻晃,甚是奇异。墙上,镶嵌着几颗指夜明珠,约有指甲盖大小,却很明亮,将空落的房间尽数照亮。回旋状的楼梯像螺壳上的纹路,一圈一圈的连接上下。暗青色的栏杆触感冰凉,上面也刻着细密的水纹。 “正式欢迎诸位来到蜃楼,三十层层主,茭白参上。” 茭白俯下身子,单手持剑,优雅的施了一礼。 “这里是蜃楼的第十层,层主红鹤芋在内室以恭候多时。十层之下隐没在深海之中,和海底遗迹相联通,仅在十年一次的祭典上开放。” “那个祭典出问题了?” “有点接近但是不太一样,具体的,稍后自会阐述清楚,请汝先随吾进去吧。” 说着,茭白抬手。点点金芒从他掌心溢出,脚下的青砖随着金芒划出的痕迹四散,像是被强行打乱的拼图。 银色的剑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拖着,被金芒裹着直直的插在地上。茭白双手挥动,在空中划出奇异的痕迹,一圈一圈,像水晕持续不断的扩散着。随之,面前的空间微微扭曲,一道暗金色的门悄然浮现。 像是被召唤,银剑被金芒托起化作一道光束汇入暗金色的门扉。顿时,门扉两侧的金色铭文被点亮,一阵僵硬的嘎吱声传来,大门缓缓地向上滑去。 那之后,一片漆黑。 “那么,请吧。” 茭白睁眼,“这是近路,蜃楼之内的空间被特别的法则所扭曲,并不连贯,因此穿行其中需要特别的权限和认证,日璇大人赠予汝的署令之中已经登入汝的全部信息,当然,允许三人同行。” “吾的任务便是将诸位带到这里,剩下的交由红鹤芋和日璇负责,愿吾主保佑汝。” 苏十九点点头,拉着越颐的袖子跨过低矮的门槛。 比想象中的更加的流畅。 “下来了” 耳畔传来不满的声音。 像掸灰尘那样,越颐很是不满的拍了拍苏十九的脑袋,试图把这只黏在他身上的八爪鱼给弄掉。 “已经到了?哦哦” 苏十九睁开眼。不知为何,方才踏入大门的一瞬间,几日前去往极北之地的时候和去往西南荒地的记忆在像走马灯那样在脑海里飘过,那种恐惧感和不安浮现,所以便下意识的贴到越颐身上。 毕竟,如传送点在半空的话,落地的时候也好有个肉垫。 “欢迎。”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意外很普通的会议室。深褐色的方桌上摆着一盆绿萝,周围,带着软垫的椅子围了一圈。角落里,还摆着一盆鹤望兰。 最前面的墙壁上似乎贴着什么,反光率和其余三面墙截然不同。 看着眼前的景象,两个初来乍到的访客都吓了一跳。 这里的装饰简洁大方,并没有外面很强的蜃楼感,反而和神域的那群老东西的办公室有点类似。而且没猜错的话,墙上贴着的那个估计是第十一代全息屏。和跨界协会里面的AI投影技术有点类似但还有不小的差距,以便捷性和极强的成像能力为卖点。 苏十九咂咂嘴,没想到研发科那群家伙还接这种活赚外快… “妾身红鹤芋。” 坐在会议桌首座的女人放下手中的细长的暗金色烟斗,悠悠的吐出一个烟圈。 美好的身形被黑衣衬着,又多了几分性感和妩媚。黑发红唇,一双柳叶眼脉脉如诉,红色的纹路从她眉心爬至眼角。风情万种。白净的脸庞格外苍白,修长的双腿也随意的交叠在一起,因为角度关系,圣光若隐若现。 她左侧,为首的女人正是日璇。不过,她似乎有点…忙。 日璇身上,月璇落在她的大腿上,双手环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眼神迷离。 两道青色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旁若无人的尽情汲取着彼此的甜美。月璇软软的挂在日璇身上,细细的银丝还缠在唇角。 “呼…” 月璇的声音低低的,夹杂着几分朦胧和迷离。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消散,轻轻的喘息声清晰无比。 饶如苏十九,也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他扯了扯越颐的袖子,弱弱的后退了几步别过脸去,素净的面庞烧得通红。 “咚” 红鹤芋的烟斗点在桌面。 桌子右侧坐着的男人率先开口:“日璇大人,他们到了。” 闻言,日璇抬头。 “你们来了?欢迎哦。” “咳,咳” 苏十九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接到你给的信件又怎敢不来呢?怎么,有新的货物了吗?日璇大人这么照顾小店的生意,自是喜闻乐见。” “阁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呢”,日璇笑了笑。 接着她的话,月璇开口道:“茜桓宫。” “举手之劳,当真不用如此郑重,况且小店小本经营,或许也难守这种秘宝。” “是么”,月璇直起身子,轻盈的跳下,几步走到苏十九面前。 “……” 和日璇不同,至少看起来,月璇很年轻。可爱的杏眼瞪着苏十九,一番打量之后,她突然开口。 “你,不是人吧?” 第20番 冒牌货 苏十九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越颐已经挡在他身前,眼中的戒备之意不言而喻。 “你身上,一点灵气波动都没有。” “就像是…亡者一样。” “…?” “等等,小四,她” 话音未落。月璇突然身子一软,就向后倒去。似乎是有所预料,日璇熟练的一个闪现,接住倒下的月璇。 “抱歉,我家小妹给你添麻烦了。” “这孩子的体质有点特殊,偶尔会说些奇怪的话。” “无妨。” 越颐冷冷的开头。 “那么二位,请坐。” 日璇指着那边的椅子,看着二人落座,又把晕倒过去的月璇轻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这才悠悠的开始解说。 “介绍一下,那边的四位是此次七灵派来的人。依照顺时针,分别是慕容家的代表人慕容枳,七灵的代表人慕容枢,玄镜堂的使者沐绘柒(qī)、李紫阳。” 【天驱】已载入图鉴 {灵术师慕容枳/女/风属性} 【天驱】已载入图鉴 {灵术师沐绘柒/男/风属性、水属性} 【天驱】已载入图鉴 {药剂师李紫阳/女/冰属性} “这二位是先前助我族寻回悬珠的恩人,也是此番和你们一同行动的人。” “总之,愿诸位合作愉快。” 日璇绕着桌子,上演单人转。 “想必诸位必定对我族秘境茜桓宫有所耳闻。”红鹤芋悠悠的吐出一个烟圈接着说,“蜃楼上接茜桓,下连遗迹。本应如此。” “但”,她将烟斗重重的砸在桌上。 “有人将二者的序列更改,通往底端遗迹的通路被篡改为通向秘境的路,上下颠倒。” “可知道是谁干的?” 慕容枢神情严肃。 “不清楚”,日璇站在慕容枢身后,接过话题,“几日前,顶层的门不知被何人打开,百层层主一同不知所踪,茜桓宫地底监狱中的囚徒出逃。” “这些本应该是我族内部事宜”,红鹤芋叹息到。 “囚徒身上带有特定的印记,她定然逃不出这蜃楼。只是我们一层一层的搜寻这里的角角落落却也一无所获。” “所以”,红鹤芋眯起眼,“先前悬珠失窃,蜃楼乱序,如果此人有帮凶的话,想必此刻应该早已逃至蜃楼外。” “找我们来这里的理由呢?该不会是抓人这么简单的吧?”苏十九挑眉,这两个家伙刚才就一直再上演二人转,甚至不惜出动七灵的人,只怕是问题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 “当然不是。” 清脆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小女孩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十年一度的祭奠,四月二十七日,还有二十多天开幕。我们的目的是维护正常的秩序和确保祭典的正常开放。” “你的同伴身上,有的” “那个小家伙的气息。” “很明显哦。” “稍微有点怀疑二位和此次空间乱序事件的联系呢。” 慕容枳单手撑着头,懒洋洋的补充道。 “小枳,他们是我的客人。” 日璇语气里少了几分方才的云淡风轻。 “囚徒的名字是冉之,第五监,代号014。” “很危险。” 红鹤芋眼底一片冰冷。 “在说什么呢?”苏十九笑的和善,“说了这么多,是在怀疑我们吗?” “我可没见过什么冉之,还是你们想说我擅自窝藏了所谓的囚徒?” 说起来,小四最近一直单独行动,茭白给的信中也要求带上槲栎。 疑惑的同时,苏十九面不改色,依旧态度强硬:“如果你们还打算说这些无聊的事情的话,恕不奉陪。” 说着,拉起越颐便准备离开。 日璇挡在苏十九身前,“我们从未说过这种话。” “海妖一族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我们也没有半分怀疑你的意思,今日召集诸位的目的是希望能够修复通道,恢复正常的序列。” 嬉笑的神色褪去,日璇说的认真。 “修复这里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对我族而言实在事关重大,还望你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 “小四,你觉得呢?” 没有说什么,越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也好,但是同样的”,苏十九义正言辞,“不许质疑我的人。” “这是自然” “好” 一番小小的曲折过后。 红鹤芋打了个哈欠,从椅子上站起。 指尖交叠,清脆的响指声响起。 后面,全息屏幕亮起。一阵椅子同地面的摩擦声淡去,方才一言不发的日璇站起身,“那么。” 指尖划过透明的屏幕。 一处是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仙境。一汪小谭清可见底,边上,青翠欲滴的绿植混着星星点点的花枝,交相辉映。偶尔窜出一两只白鹿低头饮水。 另一处则是暗无天日,断壁残垣的废墟。被烈火焚烧后焦黑的痕迹和岁月侵蚀的痕迹随处可见。 二者诡异的融合在一起,很是违和。 日璇指着图片做了个简单的概述。 “这是今日在蜃楼顶层所取之景。” “废墟的位置原本应是茜桓宫,可现在却被原本应该在深海之中的遗迹残骸所取代。” “一开始我们的判断是这里的空间被扭曲,现在看来,决不仅仅是空间扭曲的程度。” “不出意外是势,并且是高阶的势,完整度和隐匿度都很优秀。贸然攻击可能导致茜桓宫永久沉没海底,很危险。” 画面一黑,同时,他们周身的场景也随之改变。 桌子和椅子还有角落里的鹤望兰依旧是熟悉的样子。不过,铺天盖地的深蓝色提醒着众人这里是海底。 “那里”,日璇指着海底的一处漩涡,“是原本的遗迹遗址。” 漩涡正中黑色翻涌着,肉眼可见某些黑色的颗粒随着旋流的方向一并高速运动。 一个响指,再次将众人的视线拉回房间。 不对,有哪里很奇怪。凭空消失的茜桓宫、冉之、悬珠失窃、慕容初云、海妖一族、海底遗迹…看似毫无联系,但似乎哪里又切实存在着某种关联性。 关键词是调换。 与消失的茜桓宫调换的海底遗迹,出逃的囚徒,小四… “越颐…” 苏十九试探性的开口唤道。 “你不是小四,对吧?” 第21番 014 “越颐”一抖,“十九,怎么了突然说这种话?” 苏十九附在“越颐”耳旁,声音略微升了几分,“露馅了,你。小四可不会这么叫我,那家伙要么喊全名,要么直接忽略。” “越颐”不语,继续保持沉默。 “怎么,不狡辩么?” “看来是暴露了呢”,“越颐”无奈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嗯,大概是你挡在我身前的时候吧,还有。” 注意到红鹤芋的目光,苏十九微微一笑,将目光重新落在投屏上。 上面,是乱序的空间,像被打乱的拼图,四分五裂。 红鹤芋手中,暗青色的细长烟斗尾非常自然的点在挺拔的双峰上,一浓一淡,鲜明的颜色对比冲击着视觉。 “大约一周前,六十层的核又被人做了手脚。” 淡灰色的烟圈缓缓飘出,很快又消散在空中。 日璇托着脑袋,“上下颠倒,昼夜反转,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不过倒是有些本事。” “如果、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话。” “伪核” 月璇又往日璇怀中挪了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是这个没错。最底层被插入了伪核,不清楚具体位置但” “和那个漩涡有关?” 红鹤芋一笑,“当真是聪慧。” “日出时分,蜃楼原本的势会再次发动,届时,整片空间也会跟着一番波动。” “换句话说。” “也就是接近伪核的最佳时机。” “是,这样么。” 沐绘柒的喃喃自语道。 淡金色的短发下,澄澈的蓝色眸子闪着奇异的光芒。 那是一双会思考的眼,他手里金属质感的笔,灵活地在指间舞动,利落的不像是一个灵术师,更贴切而言更像典型的理科男,干脆利落。 “有异议的话请讲,妾身愿闻其详。” 红唇轻咬青色的烟斗柄,像是兼容的水与火。 “没有异议”,慕容枳抬眼,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同意”,慕容枢随即附和道。 “可以。” “绘认可的话我也没有异议。” “既然如此,三个时辰以后,在这里会面。” 日璇拍拍手,清脆的击掌声正散去,几道门扉悄然浮现。 “诸位,此前就请在此稍作休息。” 苏十九十分配合的回到了被分配的房间里休息,精致的雕花木门一关闭,他就在四周刻下了势。“越颐”十分警惕的看着他,冷冷道:“武力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呀,误会了,只是害怕有人偷听我们讲话。”苏十九的嘴角上弯,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 “男人都是骗子,不可信,哼。” “然后呢,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挡在我身前的时候,没猜错的话,那个时候你应该是误以为那只鱼在说你所以准备拉着我逃跑吧。” “还有,祖灵袍是掩盖了你的气息,但是你的香水味我可是闻过哦,来,让我数数,你背着我和越颐睡了几天”,苏十九露出了很幽怨的表情。 “那才不是香水!你无耻,不准胡言乱语”,黑袍人似乎有些急眼,声音都慌乱了起来。 “诶,我倒想知道那个盒子装了什么宝贝,你竟然可以藏进去,还能让越颐往家里带姑娘,很有手段啊,冉之。” 一脸算计的样子,和槲栎倒是颇有几分相似。 “你……哼,你就不关心关心你的同伴怎么了?”黑袍人压下了怒火平静道。 “天涯之大,自有他的去处,反正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我自然不需要关心。倒是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会不会把你交出去?” “我告诉你他去哪了,你放了我。”黑袍人走上前,似乎正准备推门而去。 “别动啊,小狐狸精,你是想用你手里的刀抹掉我的脖子吗?”苏十九笑的灿若阳光。 “你……” “为什么他们要找你?” “不肯说?” “那,你想活吗?” 黑袍沉默了好一会,才缓慢的开口,道:“不是我,序列不是我更改的,我更不知什么伪核,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那个盒子里了,迷迷糊糊的被越颐前辈捡了回去。” “听起来倒是命运悲惨,看来回去得教训教训他这路边采花的好习惯了。” “……” “代号014,第五监,评价危险。冉姑娘把自己说的这么清清白白,不觉得脸红吗?”苏十九的眼神一片冰冷。 “真的不是我,我要是有那种本事,早就离开那个黑不溜秋的地方了。” “哦哦,不是你那是谁?” “我也特别想知道是谁啊。还有,你这人怎么没完没了呀?看你这眼神,活脱脱的一个老奸巨滑的奸商。”然后端起旁边的茶壶一饮而尽,甚是豪迈。 “老娘…呃…本姑娘不想再废话了,要打要杀,悉听尊便”,冉之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苏十九惊讶道:“你不应该是淑女人设吗?我实在无法想象你在他身旁的样子。” “……谁说我不淑女?本姑娘可淑女了。” “好,我相信你…个鬼嘞” 苏十九将冉之捆的结结实实的放在床上,这才安安心心的休息。 十层会议厅,红鹤芋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屏幕里的画面一片模糊,没有任何声音。 “红鹤芋,汝要拖到何时?”月璇推门而入。 “妾身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月,汝镇守的楼层出了这种事,就没有什么打算交待的吗?” 指尖,烟圈一个套一个。 “小红,欺负幼小可不行。” 日璇不知何时出现,她站在月璇身侧,丝毫不掩饰袒护的意味。 “罢了,是妾身糊涂了。” “那就吹号吧,时辰到了”,红鹤芋揉了揉有些犯困的脑袋。 “清醒着糊涂和糊涂着清醒,这就是汝的答案吗?妾身明白了。” 红鹤芋闭上双眼,不再多言。 清脆的海螺声,悦耳动听,苏十九从睡梦中醒来,解开了冉之的绳子,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 “你这个魔鬼,老娘手好痛啊” 苏十九不搭理她,自顾自的朝会议厅走去。不多时,众人已是全部聚集完毕。 十层的露天餐厅处,红日渐起。 冉之边走边嘀咕道:“都怪你,我的腰都要断了。” 突然,一片寂静。 李紫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呐,绘,回去之后继续吧,那件事情...” 她挽着沐绘柒的手臂,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 “不会这么轻易了结的。” 第22番 幻界势 『4月6日_清晨』 红色的太阳从无垠的蓝色海洋里缓缓升起,汹涌的波涛像是来自黑暗中的魔鬼纠缠着、撕扯着。浅浅的光辉,从大地的一角,犹如烈火般迅速燎原,整个海面都烧起来了,耀眼的光辉燃尽黑夜,昼夜更迭、时序轮转。 蜃楼伴着黎明,一点一点化为虚影。 红鹤芋领着一行人来到露天餐厅的正中央。 那里有一块直径约为五十米的圆形台子。台子边缘处,有三尊大理石质感的台座,上面随意的摆着不同的宝石。如同鲜血一般,晶莹的赤色刚玉、成色极其惊艳的星光蓝宝石和黑钻。三块宝石分别置于不同的台座之上。 红鹤芋最先踏上圆台,日璇月璇紧随其后。 像是事先约好一般,三人极其默契的走向不同的台座,然后同时注入灵力。 日璇面前,黑钻缓缓浮起,泛着奇异的光泽。她对面,星光蓝宝石浮在月璇身前,淡淡的星光落在圆台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静谧感,似乎一派和谐。 那边,红鹤芋指尖,红色的晶石立着,周围还挂着几个烟圈,像是燃烧着的焰。 随着第三颗宝石纷纷绽出绚丽的光泽,圆台正中心,一道光束冲天而起,堪比初升的旭日。 金属质感的笔同沐绘柒飞速转动的思绪一般,高速舞动的同时,也悄然留下某些痕迹。 “诸位,通向原最底层的路已经开启,吾辈能做的,已经全部结束了,剩下的就全部交给诸位了。” 月璇说的认真。 身后,日璇把脑袋落在月璇肩上,双臂环着她的身子悠悠开口道:“就是这样,已经可以出发了哦,大家。” 那边,慕容枳同沐绘柒对视一眼,一个拖着自己的弟弟,一个牵着自己未婚妻的手一同走入光柱。 “小四”,苏十九突然开口。 他卡住冉之的关节若无其事道:“我们也出发吧。” “唔” 还没来的及抱怨出生,小姑娘便被某人强硬的踹进光柱。后者显然毫无丝毫怜香惜玉的想法,在确认过安全性后,苏十九闭眼,也跨入那道光柱。 身子轻飘飘的,应该是在下坠。 睁眼,像是落入了深海中,但却没有丝毫不适感。各类的鱼虾还有彩色的水母,偶尔还有鲸一掠而过。 随着下落的深度,海洋辽阔奇异的地貌出现在了眼前。 巍峨的巨山绵延万里,植被参天,谁能想到平静的海面之下,是这般的瑰丽。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样子,光柱渐熄。像是古老的电视机上的雪花屏,周围的景色一卡一卡,黑白相间的光点突兀的插入。看来是落到二者的交界区域了。 “准备,10,9……” 沐绘柒突然大声呵道。 据说黑色漩涡还在继续扩大,若是从底部直接撕裂过去,危险系数呈指数模型递增。因此,从上游借力,顺流而行,是进入漩涡的最好方法。 “跳” 以沐绘柒为首,七道身影一跃而起。 巨大的海水阻力猛烈的削弱着前进的速度,像滑雪运动员一样,依次呈流线型。苏十九与冉之身着特质的祖灵袍,一定程度上削减了海水阻力,因此自然而然的一马当先,最先越过了漩涡底部的黑点。 漩涡那头,连接着的似乎是一座海底火山。分明是在海底,却没有窒息感,反而像在陆地那样自如。 有势的痕迹,大多是些简单的初级速成品。较之直接更改了蜃楼根本大势的伪核,这些势的存在反而有点违和过头了,感觉更像是凑数用的或者...拖时间。 等等,难道说? “你嘀咕什么呢?被鬼附身了?” “没有,我在计算他们什么时候出现”,思绪被打断,苏十九垂眸,开始一本正经的胡扯。 “算出来了吗?” “他们应该不会出现了。” “……” “这里的势很诡异,我们应该被传送到了不同的空间,先走走看吧,看能不能和他们来个偶遇”,苏十九无奈的说着。 “我知道越颐前辈是很厉害,但是你,我们俩这形单影只的能在这活下去吗?”黑袍之下传来阵阵抱怨。 “……我先走了,你爱走不走。” “本姑娘表示很害怕,小伙子等等俺”,冉之向前追去。 苏十九发自内心的认为,小四那家伙的女人缘也太差了吧。 黑色漩涡连接的空间十分广阔,而且变化还异常分明,行进在漆黑笼罩着的荒地之上,仅靠着火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隐隐约约照亮前进的路。 “前面好像亮了起来”,冉之喊道。 “我看到了。” “那我们走快点。” “真不知道蜃楼为何囚禁你,你不知道坏人做事要警惕一些吗?”苏十九苦口婆心的教育道。 “哼” 行进半刻有余,红色一点一点的鲜艳,两边的断崖被翻滚着的岩浆所阻挡,落下的石子,眨眼间连灰烬都没有剩下。 “我们怎么过去?” “当然是飞过去了,你不会吗?”苏十九笑嘻嘻的问道。 “我有恐火症。” “那你闭上眼睛,我把你扔过去。” “……魔鬼啊。” “别叫了,这里的灵气波动不对,准备战斗。” “好”,冉之终于恢复了冷静。 刹那间,一片黑压压的蝙蝠从岩浆中夹杂着火焰,奔涌而来,嘴里不停的喷薄着烈火,多到直接直接像一堵墙一样压迫而来。 “不行,老娘怕火,你快把它们灭了,完了……” 四块金刚石掷地有声。 “界域,开” 不过,海底为什么会有蝙蝠? 无形的屏障将其全部阻隔在外面,像是飞蛾扑火那样,因为速度关系,蜂拥而至的黑色蝙蝠压过来,又因为屏障的关系剧烈碰撞后化为一团血雾。 无尽的火影从半空中落下,像是蜡烛一样,将空间点的更亮了。 “大兄弟,不错唉,要不如我们今日一结金兰,从今以后患难与共。” “……” “你这是同意了吗?” “要过的话就抓紧我的衣服,如果要是想留在这欣赏风景,那我先走了,告辞。” 苏十九严重怀疑,这家会该不会是因为太沙雕了所以才被抓进去防止她祸害正经人吧。 “别介啊。”冉之紧紧的抓住苏十九的衣服,望着脚下的熊熊岩浆,忍不住的发抖,直接选择闭上了眼睛。 “可以了,过来了,给小爷放手,不然我把你扔下去。” “等等”,冉之突然叫道。 “不要神经兮兮可以吗?不然我的耐心就要消磨玩了”,苏十九的脸色有些阴沉。 “我闻到斓草的味道了,是五百年的,还没有成精,不会跑,老娘来了。” 冉之对着前面的荒地就是一顿乱挖,大约深入了一尺,苏十九在一旁看着她掏啊掏,抱起一块大石头傻乐:“我给你说啊,五百年的斓草不仅能治疗咽喉肿痛,温毒发斑,痄腮,丹毒,痈肿疮毒,最重要的是可以提升我的灵力。” 苏十九笑道:“你清醒,清醒吧。你抱的这是石头,不是斓草。” “你骗我,你就是想要我的斓草。” 古书上有记载。势分为七种:空间势、境界势、幻界势、冰域势、风域势、势灵兽。 幻界势,扑捉范围为单人,会产生幻想,放大内心的欲以将闯入者心底最真实的一面激发出来,诱其心魔。 冉之这幅魔怔的样子,很显然是因为幻界势。 苏十九趁其不注意,将她抱着的石头拍成了碎片。 冉之当下大怒:“我的斓草,老娘弄死你。” …这是对斓草有多大的执念啊。 “啊啊啊啊………” 双指扣住其眉心,勾勒的符文将她定住,这才安静了下来。 紫色的火焰出,烧尽刻在地表的灵力回路。冉之当下恢复了正常。 “啊,头好痛啊,我这是怎么了”,她抱着头坐在地上扶着脑袋。 “你刚刚还在和一块大石头亲热呢。” 第23番 势灵兽 “不可能!” 冉之别过脸去,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走了”,言罢,苏十九狠狠的给她了个爆栗。 委屈的小姑娘只得泪眼汪汪的跟在苏十九身后龟速前进。 一点光亮照耀通透的海底,苍白的光辉似流水,将海的深蓝中和。前面,固态岩浆块的尽头,有什么格外的明亮,似乎是新的光源。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光源”真面目显露。是无数巨大的镜子,像迷宫。镜子的排设看似杂乱无章,仔细观之,层层嵌套,宛若迷宫一样。镜中,映着周围环境,却没有映出苏十九和冉之的身形。 “这是…”苏十九喃喃出声。 根据古籍上记载,那些不自然的镜子很显然是势,属于触发式。冰域势,借助冰属性的延时特点练成的势,在所有势中攻击力最为卓越。他好看的眉宇拧在一起。 “这啥啊,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冉之伸长着脖子望着。 “冰域势,布置的相当巧妙”,苏十九转头,“冉之,我进去看看,你就在这里等着。” 苏十九拉住冉之,顺便悄悄的给黑色的袍子上埋入一块晶莹的红色刚玉,然后平静的走入数面镜子之中。 与根源在于欲的幻界势不同,冰域势以攻击力著称。万界生灵皆有欲,乃本性。高阶的幻界势甚至能够做到将捕捉者的求生欲吞噬殆尽。冰域势在触发的瞬间,会默认攻击阵中之人,直到核被摧毁或是周围空间的灵气枯竭。 进入的瞬间,无数巨大的镜子开始急速的转动,像是具有自我意识,懂得防御和攻击。白色的光芒越来越炽热,激烈的声响传出。 冉之当下就慌乱了起来,沉思半刻,将黑袍褪下。 没了祖灵袍的抑制,娇小的身躯初次显露。淡青色的藤蔓将纯白的发丝挽住,轻柔的垂在大片大片裸露的光洁的脊背上。细密的藤蔓不多不少,恰好遮住最为关键的三点。 “求求你救救他。” 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女孩着急的快要哭出来一般,“他是对越颐前辈很重要的人,这是我最后的要求,剩下的全部任你处置好吗? 所以…”她突然话音一转。 “这可是你说的。” 冉之眼神一变,薄唇上扬,和方才判若两人。 她舔了舔唇角,全黑的眼里空空的。黑色的纹路先是爬上锁骨,后沿着脖颈一路向上,直到白皙的脸有一半写满了诡异的符文。随即,白色的长发连同青色的藤蔓一起被染的漆黑。 冉之,不,大抵称为014更加合适。014裸着双足,莲步轻移,掌心贴近冰冷的镜面。 镜面彼端。 天昏地暗,地面崩裂,镜面在不断崩裂着,无尽的剑柄铺天盖地。 黑色剑周围,紫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灰烬在强烈引力的作用之下形成庞大的漩涡,镜子碎片卷着冰沙从地上冲天而起,像白昼流星一样融进其中。 刺眼的亮度,模糊了视线,天地间雷声大作,滔天的鼓声从地底传来。 014的身躯缓缓陷入镜面。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轰响声。 地面裂开了一道缝,漩涡中的困兽,似乎从囚笼里挣扎而出,怒吼声震天,撕裂耳膜,一道黑影紧跟其后,手执黑剑,冲向天宇。 “势灵兽…” 那是一只通体纯白的雪狼,硕大的躯体像一座雪山。 雪狼怒吼着,但似乎又被什么束缚住了不得脱身,只是拼命的挣扎着,又是一阵天昏地暗。 “你进来做什么?”苏十九手中,黑剑半数没入雪狼的躯体,却看见那旁冉之的身影。 “当然是来帮你啊”,014一笑,“受那孩子所托,可不能让你死了呢。” 014脚下,走过的冰面传来一阵碎裂的声音,上面,还浮着一点黑气。 “被这种级别的三重冰域势绊住这么久,当真可笑。” 最下的话毫不客气。014手中,黑气更盛,看似随意的挥动双臂,但每次,都伴随着镜片碎裂的声音。无数晶莹的碎片不知从何处落下,纷纷扬扬,像冰雹。 那边,雪狼还在剧烈的挣扎着,赤红的血液染红她洁白的皮毛。更多冰凝结成刃,像千千万万的飞刀,沿着各自既定的轨道,急速驰驱。 “哐,哐,哐……” 没有闪躲,苏十九全部抗下。 “镜子就交给你了,014”,苏十九冲着014大喊。同时,不顾自身伤势,他轻声说:“再等等,我来帮你剔除。” 似是收到了安抚,冰锥的攻势弱了几分。 “有点疼,忍住。” 言毕,黑剑整个没入雪狼的身躯。 雪狼哀嚎一声,整片空间不受控制的剧烈震动起来。漫天的冰锥再次凝结,一波一波,接踵而至。眼看就要落到苏十九身上,却被一道黑气全部卷走。有了黑气的抵御,苏十九也不在分神。 黑气肆虐着。这次不仅是那些无形的细碎的镜面,最外围的镜面在接触到黑气的瞬间也接连崩落。 苏十九口中,不断吟唱着某种奇怪的咒语,接着黑剑,他划破掌心,血液顺着黑剑的剑纹流入雪狼体内。 奇异的血色文字在雪狼心脏周围浮了一圈。 “就是现在!” 苏十九大吼道。 文字落下。 以黑剑和雪狼的接触点为始,没有一丝阻力,剑直接贯穿势灵兽的躯体,白色涣散着,光影交加。雪狼巨大的身躯被生生撕裂,却没有鲜血溢出。 同时,黑气的密度凭空上了一个层次,像龙卷,又像遮天蔽日的蝗虫群落。如果爆炸的冲击波那般,黑气翻涌着,向外扩散,吞噬一切。 过了许久,周围终于恢复了原样。 地上,躺着一位昏过去的兽耳少女。脸色苍白的吓人,红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光洁的躯体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随处可见。 苏十九轻触少女的脸庞,冰凉的触感沿着指尖像神经中枢攀爬。就像是在触摸冰。少女身后,毛茸茸的尾稍微略微晃了下。 “这家会该不会就是刚才那个白色畜生吧?”014说着,捡起方才扔在地上的祖灵袍递给苏十九。 “她的本体是势灵兽,但本体的核被人动了手脚,和外围的冰域势连接在一起,因为被困住无法脱身,放任不管的话只会随着冰域势所扑捉直到化为灵气增幅势。” 苏十九没说,这种势构成的生命体在五界之内及其的稀少,若是遇到了能够收入囊中,定是稳赚不赔的。 “诶,这么说来你是个好人了?”014一脸好笑的看着苏十九。 “我要是个恶人的话,早就该先下手为强,留着你的性命倒是我失策了。” “现在可来不及了”,014随手把玩着一团黑气,“然后呢?” “隐藏的够深啊。”苏十九冷着脸,“第五监,代号014” 第24番 峰回路转 深蓝之下,千沟万壑。 蜿蜒曲折的岩浆如同河流,将大地分割。明亮的橙红色携着滚烫的温度,似乎整片水域都因此而沸腾。 远处的山岩上,幼小的女孩提着和她身形极为不符的青褐色长弓,灵力汇聚的箭尖指着金发碧眼的男人,只差半分便会射穿男人的脖颈。 “沐少主,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怎么了,半夏?”被剑指着的青年依旧从容不迫,不减半分云淡风轻。他手中,高速飞舞着的笔尖流出淡蓝色的痕迹,似是把空气本身当作演算的稿纸。 “你把他们丢到哪里去了?” 漩涡之中,红鹤芋进入之后这人便自作主张强行更改序列关闭了这片空间的入口。 从前只知道他拥有双重属性,在灵术上的造诣不凡,但没不料竟如此薄情,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未婚妻。 蜃楼内部空间连接错综复杂,况且还是乱序状态,强行更改序列,被牵连者一个不慎迷失在扭曲的空间之中是小,若是卷入空间风暴或是灵力飙风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想到此,慕容枳怒从心头起,蓝色的灵气在她周身汇聚,像是什么正在逐渐成型。 “水系么,许久不见半夏的强大依旧不减当年呢。”像是寒暄一样,沐绘柒头也不抬的继续完善手底下的术式,“在这里使用灵力有什么后果你也心底有数,结论。” “这片空间早已千疮百孔。” “极限是四个人,再多的话,会很麻烦。” 闻言,慕容枳怒气更盛,“要是枢出了什么事的话!” 稚嫩的声音里夹杂了几分哭腔,可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 “我不会放过你的。” 银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沐绘柒。 “呵”,不合时宜的轻笑声有点刺耳。专注于演算的理科男终于露出了别的表情。 “慕容枳,我可以理解为您是在宣战吗?” 普天盖地的算式环在沐绘柒周身,看不清他的神情。 “这是钟梵的意思?” “您说笑了,只是个人的玩笑而已。” 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慕容枳移开剑,剑光一闪,远处一颗疯长的古树霎时间断成两截。切面处,一圈一圈的纹路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不理会这里的异常,专心演算的理科男终于停下演算,他一个响指,术式全部消散。 “东北方。”沐绘柒收起笔,“无法复原这里,他们迟早会被洪流吞噬死路一条。” “不希望少主出事的话,您还是稍微配合一点比较好。” “不知您意下如何呢?” 淡金色的碎发散乱的铺在他额前,蓝色的瞳孔里,疯狂与狂妄疯长着,微微上扬的唇角和眼底的深邃无声的昭示着这个疯子的本质。 “沐绘柒”,慕容枳抬头,一望无际的深蓝之中,一点光亮格外与众不同。 那是悬珠的光辉,有着新月的温柔和旭日的明亮。 深蓝浅了,像是在深青之中混入柔软的白色颜料精心调和而成的水彩。 “暂且与你合作”,慕容枳说,她一向看不惯这条老狐狸。 “感谢您的配合”,沐绘柒一笑。暖暖的,如沐春风。 “请问,可以出发了吗?再拖下去,我的蜜糖和小少主的性命也许就保不住了...也说不定呢。” “走” 头也不回地,慕容枳调动体内灵力,从山岩上一跃而下。沐绘柒紧随其后。 两道白色的身影在空中沉浮。蜿蜒曲折的黑色岩块随意排列着,东北方,明亮的物质熠熠生辉,像灯塔,在漆黑的海底格外显眼。 各色的珊瑚礁星罗棋布,鱼群自由自在,偶尔还能看见一些格外奇异的生物,俨然一副海底风光。 沐绘柒抬手,一条鱼从他掌心穿过。“这些都不是活物。” “投影?” “有可能。” “结果呢?” “假的,这些全部都是,也是势。” “那”,慕容枳抬眼,停下了脚步。 沐绘柒补充到:“怎么看都是让紫阳留在这里更危险呢。” “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沐绘柒提笔,在指尖旋了几圈,后缓慢停下,笔尖指着东北方向。 “那么,半夏,可以相信我了吗?”,他定定的直视着慕容枳的眼眸,认真道:“紫阳是我的妻子,我一定不会让紫阳以及紫阳重要的人陷入危机。” “哼”,慕容枳颇为不屑的冷哼一声,不再多言。淡蓝色的光束拖着女孩较小的身躯向前移动。 灵力具现化,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正是腾云境的体现。 看着慕容枳远去的光影,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笔细细的收入囊中,也唤出一股灵力,幻化做翼的形状冲向上空。 一路上,诡异频现。 巨大的黑岩相接触,紫色的烟尘一股一股的以某种节奏向上喷发。暗红的岩浆近乎凝结,却有生物在岩浆中自在穿行,像是在水中那样。 天上,黑压压的一片,缠着漆黑的翅膀,直直的向二人俯冲过来。刺耳的尖叫声一波接着一波,头晕目眩。 “这是,血岩蝠?” 沐绘柒提笔,笔似刀,见血方高,轻而易举的斩落无数血岩蝠,同时,身后淡青色的翼收起,将他护住,那是他的第一灵决——风之翼。 慕容枳那边,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与其说自保,看着到更像屠杀。 小小的身躯里,蕴含着惊人的力量。青褐色长弓缠着火焰,每一次发动便是一阵肉体撕裂的声音,刺鼻的焦臭味,扑面而来。惨叫声不绝如缕。 相反的,慕容枳挂着清新的笑容,虽然是在屠杀,但本人似乎毫无察觉。黑红色的血液溅在她身上,纯白的裙子被染得通红,宛如修罗降世。 不多时,原本如同乌云一般的蝠群很快被清理干净。 “不愧是半夏了,强大依旧不减当年。” “缪赞了。” 慕容枳若无其事的理了理散乱的长发,“这里为什么会有血岩蝠?” “血岩蝠,距月辉古籍记载,昼伏夜出,原本栖息在海妖一族秘境茜桓宫的地下监狱的最底层。” 沐绘柒晃着笔尖,继续说。 因为时序颠倒,最上层的茜桓宫同最下层的海底遗迹遗迹发生置换,但不知为何,茜桓宫再被替换到最下层之后便整个神秘消失。 “不过,目前看来,我们所看到的,都是刻意营造出来的投影。” “假如说” 慕容枳抬首。 “这里是” 如果其实茜桓宫并没有消失,只是通过某种手段被隐藏了起来的话。黑色的漩涡地处空间节点,几处空间扭曲连接于此。如果他们现在并非是在海底废墟的话,那么还有一种可能。 “茜桓宫地下监狱?” 二人异口同声道。 第25番 第二个宿主 冷,是彻骨的寒意。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流动的血液和颤抖的骨骼肌拼命产生更多的热意。多糖分解为更微小的单糖,ATP之中,高能磷酸键断裂,释放更多的能量。 即是体温调节中枢还在如常工作,却丝毫缓解不了深入骨髓的冷意。 李紫阳率先睁开眼,就看见一旁同样衣着单薄、昏死过去的慕容枢。 她努力的撑起还有点酸软的身子,环顾四周,可惜一无所获。 略作思考,她闭上眼,在心中默念。 [霜予] 【霜予】欢迎使用全新第二十三代对人智能语音引导——霜予四代。 [任务查询] 【霜予】任务查询 已接收任务:19/21 未完成任务:2/2 [未完成任务,海底秘境] 【霜予】海底秘境 关键词:七灵、蜃楼、014 任务描述:海妖族秘境茜桓宫地下监狱第五监中,恶囚014逃出,蜃楼内部势被篡改。恢复正常的秩序并且重新收押014 当前进度:4/11 任务奖励:1000078点灵气值 [登出] 李紫阳睁开眼,小声嘀咕着:“有新进度了?这里是…” 一阵窸窣的布料摩擦音惊动了李紫阳,她转头,只见慕容枢悠悠转醒。 “枢哥哥,你醒了?” “紫阳…你也落到这里了?”也许是因为刚刚醒来的缘故,慕容枢的声音还有着几分沙哑,“枳和沐绘柒他们呢?” 李紫阳摇了摇头,“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没有看见大家。” 嗯,应该也不会看见了,因为那片空间已经被关闭了,她在心中暗暗说道。 “只有我们吗?” 李紫阳点头,“枢哥哥,该怎么办?我们要在这里留着等等绘他们吗?” “这里的空间太过杂乱,只怕他们也被传送到其他空间了,紫阳,我们先四处探探吧,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好。” 达成一致。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着,慕容枢的手时时刻刻的搭在刀柄之上,眼睛在夜的囚笼里四处环绕,阴暗且晦涩。 慕容枢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火折子。很快,幽暗的火苗隐约照亮昏暗的前路。 接着火焰的微光勉强能够看出,这里似乎是一条长廊,厚重的灰尘随着一起一落的步子,翻飞在空气之中。 一旁的墙壁上,有着一道线装的凹痕,凑近去闻,淡淡的硝烟味充斥着鼻腔。慕容枢将火折子上微弱的火光同凹槽相接,顿时,一道火柱向前燃去。 长廊一下被点的灯火通明,石壁两侧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的壁画显现。 慕容枢聚精会神的看着两侧的石壁,沉重的气息犹如荒野巨兽,带着原始的力量,压抑感袭来。 “这是…? 距诸多学者调查考究,人族的发展繁衍不过短短千年。千年之前,完全找不到任何记载或者传闻,只有一片空白。 “这石壁记载着一千年前的妖族盛况,不对,紫阳,你看这里,被毁了。”慕容枢的眼睛里闪烁着疑惑与不解。 “这个截点恰好是千年”,李紫阳神色暗淡了下来,千年前的空白期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为了隐藏什么呢”,她小声嘀咕着,就在这时。 赤色的刀呼啸而出,动作一气呵成,慕容枢如即将发射的箭,手中的扇子以某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翻折:“有人。” 李紫阳回过神来,看见石壁之上的黑影,全身汗毛直立,只觉的惊悚不已。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都没有动手,约有一分钟,黑影晃了晃,又消失不见了。 “枢哥哥,影子不见了。”李紫阳拿着长笛,警惕扫视着四周。 慕容枢的刀横在半空,挡在李紫阳身前,道:“小心,注意不要被偷袭。” 在未知的环境里,一草一木,风吹鸟动,不可预知的危险,都会使陌生的闯入者放大本身存在的力量,强大的敌人,弱小的自己,以及对死亡无法理解的恐惧。 [霜予] 【霜予】认证通过 [道具] 【霜予】查询中 【霜予】当前道具 朱清*1 斓杉甲*1 探索*1 [使用道具,探索] 【霜予】道具使用中 【霜予】探索结果 当前位置:海底遗迹遗迹 十米内一人,百米内无人 【霜予】身份信息匹配中 慕容枢,24岁,凤初六阶。 [登出] 李紫阳睁开眼,顿时放松了许多,温声道:“枢哥哥,应该走了走了。” 慕容枢半信半疑的点了头,刀还是横在半空。 李紫阳思考片刻,“枢哥哥,这里太过诡异,我们还是想办法和大家汇合。” “其他人肯定会想办法前往核心,如果我们继续前进的话,说不定会遇到。” “可以,听你的。”慕容枢沉沉的说道,他手中的扇子一晃,很快合上,同时,悬着的刀刃随着扇子的收拢一并消失不见。 石壁长廊的尽头,是三道分叉路口,李紫阳选择了中间那一条略窄的路,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只有耳畔回荡着前进的脚步声,连细碎的呼吸声都能隐约的听见。 突然,空气里突兀的出现了某种奇奇怪怪的声音: “轮回之道,人族富亦,天闭残行,愚蠢无知……” 慕容枢看向李紫阳,轻声道:“你听到了吗?” “嗯。” “会不会是刚才的影子。” 李紫阳咬了咬薄唇,眸子转动着,小声道:“不知道”。 她又拽了拽慕容枢的衣袖。 “枢哥哥,一起去。” 慕容枢犹豫片刻,微微点头。两人这才一同向前走去。 小心翼翼的拐了两道弯,齐肩的白发首先映入眼帘,奇奇怪怪的服饰,没有脚,飘在半空中,沧桑的背影好像落了厚厚的灰尘,孱弱的声音充斥在耳畔边。 慕容枢面色惨白,咽了咽口水,但声音却似乎被放大了几十倍,一下惊动了面前的虚影,李紫阳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眼眶里黑洞洞的,没有眼珠,应是鼻子的位置,白骨清晰可见。脸颊被撕裂,白骨和血肉融混合着,几颗牙齿和牙龈外露。残缺的嘴唇一开一合:“吾不服,吾不愿,这诸天,吾纵是无幽亡灵,亦无所屈也……” 两人被诡异的景象所惊住,手里的武器被恐惧所趋势,不由自主的插入了亡灵的身体。铁链的碰撞声,在同一时间传来,巨大的链条将老者拉近了虚空,巨大的门扉从迷雾中浮现,两人惊魂未定。 第26番 海底遗迹 慕容枢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气。李紫阳完全靠在他身上,眼中的惊恐未褪去分毫。 突然出现的门扉那端,光线蜂拥而至,习惯了黑暗,一时只觉得眼不可睁。 门那边,是一眼望不到尽头、深不可见底的天坑。 「海底遗迹_宫殿废墟」 天坑之上,浮着一座城堡。金碧辉煌,大气奢华。 圆锥的顶被灰白色的柱子撑起。一砖一缝连起城堡的外墙,整体的灰白色调和高低错落有致的宫宇别有一番风味。高出,凹凸不平的眺望口无人镇守,两道粗壮的黑色铁链一段接着城堡,一端和城门相接。 巨大的门板被铁链牵引着,连接两头。 跨过门扉,沿着无尽的石阶和白玉栏杆向上爬升。脚下,是飘忽的云,伸手便可碰触天际。天坑周围,无数奇异的绿植和古树肆意生长,俨然一副仙境。 谁能想到,海底居然有着这样奢华的堡垒,崭新的仿佛方才建成的。 城内,圆形喷水池和上面的人首鱼身雕塑,池底还散落着一些硬币。广场边角处,无处小路四通八达。这里人来人往,商贩们叫卖着,圆滚滚的苹果还有金灿灿的梨子,水果的甘甜味四溢。还有三三两两的冒险者聚集在一起讨论冒险的故事。远处的宫殿高耸如云。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一座酒馆里,嘈杂的声音传出。酒馆的看板娘熟练的端着看起来美味无比的料理和酒水。酒杯和木桌碰撞,一两滴晶莹的酒水跃出高墙,倒也没人在意。 几个酒杯碰撞在一起,男人们大喊着“干杯”,然后颇为豪迈地将酒水跃动着一口气吞下肚。 “哈”,用力的喘气,感受酒水流过咽喉的独特触感,似乎一整天的疲劳就在这一刻消散殆尽。 乳白色的浓汤里,浮着大块大块的牛肉和绿色蔬菜,软嫩的肉质和浓厚的山羊牛奶,再配上一大杯淡苹果酒,还有加了酥脆苹果片和奶酪的燕麦粥。 料理的味道和酒香,混着喝醉的男人们粗俗的荤段子,又是一个美好的日子。 慕容枢呆呆的看着一片繁荣的景象,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嘴中还喃喃念叨着“这是....” “枢哥哥,小心。” 后退的慕容枢正巧撞上一位正欲走进酒馆的壮汉的躯体,可诡异的是,那人的身影从慕容枢的身上穿行而过,像是穿模的3D作品。 几乎是同一时刻,像是按下了加速键,周围的一切开始迅速变化,方才还笑意莹莹的热情老板娘迅速苍老,化作森森白骨。木制的小屋还有桌椅开始迅速腐烂,灰尘和蜘蛛网显现。 很快,眼前什么都没有。画面一闪,虚妄之下,真实显现。 青苔和藤蔓早已占领了这方城池。曾经是酒馆的地方,一颗松树格外挺拔。脚下的石砖裂痕密布。 慕容枢回头,哪里有什么喷泉,那是一口枯井,腐臭味和诡异的黑色气泡源源不断呢。 远处的城堡也不可见,周围仅有断壁残垣和岁月侵蚀的痕迹。和壁画上的景象竟出奇的相似。 “幻境…刚才那些都是幻境吗?” 慕容枢有些呆滞的呢喃道。 “枢哥哥?”李紫阳颇为担心的看着他,眼底的阴冷一闪而过。 “我没事”,慕容枢摇了摇头,稳定下心神。 “紫阳,我们没有退路,有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人被传送到了这里,孤立无援,如果不自我救赎,那只有等死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那就继续向前”,柔软的声音里,不乏坚定。 沿着破败的小路一路前行,本应是繁华的城池,可现在看来,这之后漫漫时光里,这里几乎快要演替为森林了。 越往前走,沧桑感和原始的浓厚感便越发强烈。高大的植物遮天蔽日,完全是一派自然风情。花栗鼠抱着松骨鼓着腮帮子,啃着似乎很美味的果子。飞鼠从树顶飞下,一闪而过。 古老破旧的砖石渐渐被泥土所掩埋,又行了一段路,这里已经完全是森林景象。树丛中,偶尔散落着破败的木板。各色的菌爬在上面,安然繁衍生息。 四围更是静的可怕。 越行,越发原始。一瞬间,慕容枢觉得他们似乎是在逆着时光洪流穿行。 一面断裂的墙壁埋在一人高的杂草里,更多的碎砖残瓦零落的散在碧草间。 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片废墟,隐约能够猜测出原本的样子。曾经的辉煌不复,仅剩断壁残垣。 破烂的骨架依然固执的高耸。原本大概是有十层高的宫殿,只是此刻,外壁活像一块破布,空洞随处可见。地上,杂草和小小的昆虫肆意生长。 踏上隐约还有些形迹的石阶向上,进入内厅。 应该是窗的地方空洞洞的,地上的地毯和那边金色的窗帘破损严重,隐约能够判断这些材质曾经为布料。墙壁上的金色被磨得只剩金粉,地上厚实的灰尘像积雪那般,踩上去有一种微妙的柔软感。地上,还留着一串脚印。 所幸,内部的大致构架诸如房间位置和长廊还保存的较为完好。 通向高层的楼梯已经完全腐朽,所幸通往地下室的通路还开放着。一番商讨之后,两个人不再犹豫,继续前行。 李紫阳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景致,厚实的蛛网层层叠叠,还有灰尘和楼梯尽头的一片漆黑。 慕容枢走在最前,牵着李紫阳的手以示安慰。手中的火折子微小光辉照亮前路,火焰跃动着,墙上的影也跟着跃动,像是某种怪物。 楼梯盘旋曲折,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慕容枢停下了步伐。 “怎么了,枢哥哥?” 李紫阳回过神来,只见慕容枢指着前面的断层苦笑道:“紫阳,看来到此为止了。” 旋转式的楼梯突然断裂,那下面,是无尽的黑暗,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 “怎么办...” 李紫阳惊呼出声,她下意识的扶着墙后退一步,却不曾想戳碰到了某个凹凸不平的石板。接着惯性,石板被向后退了一端距离,她也中心不稳,差点摔倒。 好在慕容枢眼疾手快,拉起摔倒的女孩。却没有注意到,他身后,黑暗之中一尊石像缓缓浮起。 也许是瞳孔的位置,闪着诡异的红光。 接着,脚下的石阶一阵颤抖,巨大的轰鸣声一声接一声。 他们身后,一道道石板门不知从何冒出,“轰”的一声靠拢,将这片空间彻底封闭。 反应过来的时候,这里漆黑更深,黑暗中,两点红光盯盯的亮着,像是恶毒的诅咒。 “枢哥哥,你…你看那个” 第27番 祭坛 时间回到几个时辰前。 七人完全进入漩涡之后,一道黑影尾随着众人,悄然而至。 是熟悉的祖灵袍和灰色的面具。 幽静的环境里隐隐传来了交谈的声音,接着一点不正常的波动起。是AI的痕迹。 “player”他惊叹道。 被这里的壁画吸引,他又靠近了些却不慎踢翻了一粒石子。果不其然,微小的响动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看到他们似乎自动将自己判断为敌人,略作思考后,越颐飞快的离开了这里,被抹掉的画壁一角,还是清晰无比的落在了他的视角里。 黑暗中继续行进着,尽头,门扉旁的墙角,飘荡着一个废墟亡灵,无眼,无鼻,半耳,转身的一刹那,那亡灵的身体似乎是在颤栗着,向墙角缩去,嘴里大声惨叫着:“吾绝不会屈服,吾辈之族,有一日终会恢复往日之无上神光,哈哈哈哈……” 越颐神色复杂:“千年了,你还是不肯放下执念吗?” “不可能,不可能,吾辈绝不会原谅……”废墟亡灵的状态更像是接近癫狂与魔障,似是正冲向前来。 越颐摇了摇头后退几步,同时捏碎了手中的玉片。 顷刻间,雷霆之罚轰然而下,剧粗的链条从虚空之中传出,废墟亡灵的惨叫声消失了。 抱歉,越颐低声道。 年轻的男人似乎是来自虚空,一手执漆黑的链条,一手拿着质感奇异的笔,恭敬道:“越颐上神,您费心了。” “代表黄泉殿监察司感谢您的协助。” 言毕,男人鞠了一躬,便拖着亡灵的躯体缓缓消散。 走入门扉,另一侧,只有一片废墟。 心脏以某种不普通的频率跳动着,他有预感,这前面有他所追寻的重要之物。 越过杂草丛生的废墟; 翻过曲折低矮的山岩; 走过破败的断壁残垣; 跨过静默的黑色河流… 不知走了多久,这里豁然平坦。 一座祭坛设立在正中。 正中央,是一座石雕,栩栩如生。 古老的祭坛上,一只凰落在无尽的曼陀罗之上。 越颐踏上石阶,一步一顿,似是在缅怀什么。黑色的眸子里无限情愁翻涌着,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放在上面试图抓住最后的温度。 滚烫的泪,在眼角打转,向来平静的面容渐渐被泪水沾湿,一声长鸣撕裂天宇,雕像最后的光辉暗淡了下来。 突然,祭坛开始震动,石雕应声而碎。 一座水晶制作的玻璃棺材突兀的飘荡在祭坛的上空,清晰可见的妖尸傀儡躺在其中,以特殊的手法被封印着。而妖尸手中,紧紧的攥着什么。 「海底遗迹_宫殿废墟」 慕容枢转头,正对上红色的诡异雕塑。 一股恶寒自脚心蔓延至全身。微弱的萤火勉强照亮一点,那雕塑没有头,红色的两点光辉并非是来自眼眸,断掉的脖颈处,像鲜血。 黑色雕塑一手持剑,一手持盾,单膝跪地,似是正在同什么战斗。身后的披风刻似乎正迎风飘扬,盔甲的头盔部分放在角落,身前,有一个小小的凹槽。 “枢哥哥,你看” “应该是钥匙之类的。” “怎么办?” 慕容枢摇摇头,“这石板也是坚固,根本打不破。” 李紫阳再次呼出了霜予,可奈何她修习的攻击性灵术本就少,道具库中也没有太多合适的。 “唉”,少女忧心不已。将手中的笛子重重的砸在地上,却不巧再次碰到了什么机关。 又是轰鸣声,脚下的石阶骤然消失。 惨叫声再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黑暗中,雕塑脖颈处的红光一闪,消失不见。 所幸,并没有如料想的那般直线下坠,似乎是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拖住了。 李紫阳脚下,并不滚烫的赤红火焰织成一张网,点亮空间的同时,也将二人牢牢拖住。 周边被点亮,惊魂未定的慕容枢以某种狼狈的姿势趴在火网上。下面,是黑色的水,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和那口井一般,腐臭味和偶尔冒出的森森白骨,无一不令人心惊胆战。 “枢哥哥,你还好吗?” 慕容枢点了点头,顺便道谢。 “嗯”,没有过多的言辞,“我试试。” 说着,长笛浮在半空中,随着笛子音色的变幻,火焰像柔软的面团,裹住雕塑下方的凹槽后徐徐改变形状。待接近时,笛音止,火焰凝。 霎时间,雕塑脖颈处,不明的红色喷涌而出,滚烫无比。溅射在两侧的石壁还有底下的石阶上,连同炎临时织成的防护罩也一并侵蚀。 慕容枢张开扇子,又下意识的将李紫阳牢牢的护在身下。 巨大的芭蕉叶片突兀的浮现,挡在二人上空,不断被红色的液体侵蚀。 果不其然,很快,先是一小点破洞,接着,更多的液体趁虚而入。 苦苦支撑了数秒的叶片终于化作灰烬,散落在慕容枢身上。好在这是,红色渐疏,强行抗下余波,慕容枢面色苍白,却仍是将李紫阳护的岩石。 确认过无事之后,像是卸掉了全身力气,他瘫倒一旁的火网上。背后细嫩的皮肉血肉模糊,焦黑一片。 饶是李紫阳,也不禁动容。 “枢哥哥,你再等一下” [道具] 【霜予】检索中 【霜予】当前道具 朱清*1 斓杉甲*1 [朱清] 【霜予】提取中 【霜予】成功 一小片嫩叶上,落着朱红的半透明液体。她抖了抖,叶珠滚落,滴在慕容枢的伤口处。 瞬间,以某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伤口迅速恢复愈合,可唯有直接同红色液体接触的部分,怎么也好不起来。 李紫阳碾碎叶片,敷在慕容枢背上,勉强止住了血,可慕容枢的嘴唇依旧一片青紫。 那边,雕塑碎裂,大块大块的坠入黑河。全部裂开后,李紫阳眼前一黑,被强行拖入一片幻境之中。 大概是在天际。脚下的云轻飘飘的,却很坚实,牢牢的拖着她的身躯。面前,一座古老的祭坛顶端。 女骑士持剑,单膝跪地,和那尊雕像的姿势如出一辙。接着,她身后,穿着华服的少女提着剑,毫不留情的划过洁白的脖颈。鲜血喷涌,像乱滚的球一样,重重的落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只是,那身躯,依旧跪的笔直。 第28番 真相? 「蜃楼底层_地底监狱东北角」 “是我呢,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她嘴角的弧度更加肆无忌惮的上扬,眼中的挑衅意味也丝毫不加掩饰,“要把我交给红鹤芋?” “为什么?”出乎意料的,苏十九反问道。 “那是她们的事情,日璇的请求只有修复蜃楼的序列,不是吗?” 014歪着头不可置否。 “我可是商人,还有,你的事情就当我什么也不知道,既然之前是小姑娘掌控着主人格的话,你应该也没有什么自主权” “倒是明事理,不过是些下三滥的小伎俩罢了,本王若是出手,也不会是这点变戏法之类的笑料。” “那么,您能否赏脸与在下同行呢?” 闻言,014抬起手,一脸玩味的看着苏十九,“聘请本王做护卫可是有很高的代价的。” 后者也极其配合的托起玉手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地印上一吻。 “怎么会呢?在下怎么可能任由孱弱的女性独行呢?您不嫌弃小的这护花使者才好。” “呵”,轻笑声从红唇溢出,“本王准了。” “是我的荣幸”,苏十九继续配合道。 “走吧”,014长发一甩,洒脱的走在前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她回头补充道,“商人,本王的名讳乃苏勗棹,记住了。” “是,魔王大人。” 苏勗棹,魔界十六位魔王之一,封号色欲。 魔域纷争不断,其中,站在顶点是十六位魔王。名气最大的一是黑翼殿下,名为兰沢;另一位则是这位色欲殿下苏勗棹。 千年前的远古战场上,色欲极为活跃,手下亡魂数以万计,是彻头彻尾的恶女。后在魔界多次挑起争端,百年前突然不知所踪,不料竟是被关押在蜃楼底层之中。 “怎么,还想留在这里?” 苏勗棹回头,只见一团黑色缩在地上。 “容在下收拾行李。” 这么说着,苏十九细细的将祖灵袍裹在昏死过去的兽耳少女身上,然后背着她继续前行。 “你倒是好心。” “感谢称赞。” “去哪?” “我倒是觉得,魔王大人应该会更加熟悉这里才对。” 苏勗棹垂眸,“是啊。” “毕竟被困了百年之久,怎么可能不熟悉呢?” “果然是这样吗,也就是茜桓宫并未消失,或者说茜桓宫最底层地下监狱没有消失...” 核是灵力回路和基本术式刻印所在,根据炼阵师风格的不同,大多数都无法直接被修改。诸如蜃楼这种高阶的境界势,其核不仅仅具备一定的防御措施,同时能够自我检测破损程度和是否遭到修改。 “理论上一般情况下直接修改致使空间错乱上下颠倒至少需要同时对三处核心同时下手。” “但事实上,更改序列是通过插入伪核的方式,伪核的插入点推测为海底遗迹遗迹之中,只要断掉伪核的灵力回路,蜃楼内部便可以自发的识别原本的核并重新创建连接。” 抬头,白色的光辉徐徐落下,一圈一圈的水纹隐隐约约的荡漾开来。 “你说,罪魁祸首会不会此刻也在一同欣赏这海中奇景呢?” 「茜桓宫底层_地下监狱南角」 慕容枳收回视线。柔柔的白色光辉轻柔的洒在她肩头,面前,金发碧眼的理科男还在喋喋不休的分析。 “茜桓宫的消失很大程度上是源于插入伪核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之一” “最上层的核探寻到了修正的痕迹自发启动了自我防御措施拒绝外部连接。如果监狱部分的回路是独立的话,不具备核处的自我监测能力,反而遵循修正序列被迁移到底部” 沐绘柒指尖,银色的圆珠笔旋个不停。 “但是伪核并不具备真核的运算和处理能力,部分空间无法连接,扭曲在一起,汇成漩涡。” “这么说来,看来茜桓宫的消失并不是这次事件的关键了。那么目的是什么?不惜潜入蜃楼内部...” “等等,如果” 言至此,慕容枳一顿。 “但是这样是最合理的,不是吗?” 「茜桓宫底层_地下监狱东南角」 “内部人员所为?诶,这番说辞倒是有趣。” 苏勗棹单手撑着脑袋,曲腿,整个身子落在一团黑气上。 “既在底层插入伪核,又对六十层的核动了手脚。对六十层的核动手脚需要绕过红鹤芋、日璇月璇和茭白,能够悄无声息的做到这种事的话,直接毁掉底层的核即可,外来人做这种事逻辑上显然说不过去。” “逆转思维。如果是想要破坏蜃楼,先不提这样做的意义为何,最可行或者说最高效的方案是阻断,同时在三处放置人手,切断其中一处核的回路,趁着内部不稳定,在同步的对核下手。” “能对蜃楼发动袭击,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况且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不可能被简单的人数原因限制。插入伪核的难度远在毁掉真核之上,只要毁掉一处,对于蜃楼而言绝对称得上致命打击。拥有这种力量却刻意选择这种麻烦的手段,理由本身便值得推敲。” “不想结仇?” “既然选择出手的话,后果也无差吧。” “可能真正的目的更加的简单。” “只是上下调换?” “正解” “为何要上下调换?很容易联想到月末的祭典会开放海底遗迹遗迹。将海底遗迹同茜桓宫调换,简而言之,只要以及不会暴露在公众视野中即可。” “有两种可能。” “其一,不愿暴露遗迹本身;其二,不愿暴露遗迹中的某件物品。” “如果是前者的话,一开始将祭典的地址选在别处便好,完全不用现在做这种事情。” “若是外来闯入者发现什么的话,就地毁灭或者带走大概才是优先解,断然不会大费周章的去调换序列。刻意选择这种麻烦的形式,应该也是为了保护原本的序列。” “失窃后,参与追回的层主仅有茭白一鱼,同位层主红鹤芋、日璇、月璇作为层主完全没有触动的迹象…现在想来,如果全部都是刻意为之的话也就说的过去了。” “说结论。” 苏勗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不知道”,苏十九耸耸肩,“只是猜测是蜃楼内部的某些大人物所为而已。” 第29番 破局 “驳回” “假设如你所推测的那般,那群鱼只要想办法制造一点事故即可,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不”,苏十九摇了摇头,“如果那人想要隐瞒的对象不只有七灵和商人们呢?” “比如十层层主红鹤芋以及三十层层主茭白,不,可能远远不止如此,大概还有更多的族人。可能是私人物品、新发现的古物甚至是海妖一族的秘闻也不是没有可能。” “事先将情报扩散出去,为了防止遗物快速被追回稳住红鹤芋,同意了小四的请求在这种时候开启蜃楼。” “趁着悬珠失窃蜃楼内部大乱的时候更改序列。” “一系列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只是巧合连续出现,那么只可能是刻意而为止。这样的话蜃楼至宝悬珠的位置和盗取方式泄漏和之后的种种也能够得到解释。” “敢将悬珠作为诱饵,恐怕那些人目的不小”,苏十九喃喃自语。 “有几分道理” 苏勗棹不知从哪里凭空取出一个小小的透明玻璃瓶,半透明的液体有着海水一般干净透彻的蓝色。 女人昂头,微粉的指尖轻捏瓶身。细小的出口处,一两点液体在重力的作用下,落入黑色的瞳孔之中。黑色的眸子里,一道奇异的光泽一闪而过。 “不过,这样说来,蜃楼方又特地把你找来岂不是自相矛盾,不怕暴露?” “不会的”,苏十九摇头,“比如,将伪核和那样东西连接,或者本身就是用那样东西做的伪核,伪核破碎,东西毁掉,更不会留下痕迹。让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毁掉那样东西。” “正因为不便于出手。一来可以洗清自身嫌疑,二来彻底抹掉所有的痕迹,以事故作结也是可行方案之一。” “倒是好算盘。” “这样设想可以解释大多数事件,不过,还有两点。” “百层层主的踪迹以及,魔王大人在这种地方呆了数百年,近日倒是愿意出来活动一番,也是难得” “事先说明”,不满苏十九赤裸裸的怀疑,苏勗棹解释道:“本王是自愿进去的,还有” “你口中的百层层主,本王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名为鲟杼,那个老东西挺不错的”,苏勗棹闭眼,继续道。 “百年前就吊着一口气,出来的时候已经感受不到那家伙的气息了,不是死了就是跑了。” “至于本王会在这里的理由,嗯...告诉你倒也无妨” “商人,听好了” “愿闻其详。” “呆腻了。” “……” “不信?” “若愿意透露的话,在下愿完整的护送您这一程。小四带出去的盒子里只有一株即将枯萎的灵草,只是把冉姑娘的本体带出蜃楼可是行不通的。” “这里的印记堪比锁魂咒,一般的手段不会有效的。” 半空中,苏勗棹换了个姿势。只是一道黑气化成硕大的镰刀,悬在苏十九脖颈旁。 “威胁本王?” “怎么会?”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在和您商量交易相关而已,不知魔王大人有没有兴趣给在下一点解释的时间呢?” 修长的双腿交叠,脚踝裸着。那双美好的玉足悬在半空,一只微微抬起,指向苏十九所在的方向。 红唇微张,轻轻流露出的音符掷地有声。 “说。” “很简单,只要将印记消除即可。您知道的,界火可以焚尽包括最难缠的诅咒在内一切的印记” 那黑镰又低了几分。 “确保交易对象的安全可是交易的基础准则。” 指关节透着微微的粉色,全黑的指甲更添几分妖。几根脚趾上下晃动,相互碰撞。 黑色的镰刀散去。 “成交。” “魔王,不过是个称号。魔界真正的王只有一位,而这位王,就在近日重新现世。为臣,顺应女王大人的召唤,所以本王需要离开这里。” 苏勗棹踏着黑气幻化的阶梯,从空中跃至苏十九面前。 女人凑近,修长的十指勾住苏十九的脖颈。她点起脚尖,凑近苏十九的耳畔用气声道:“满意了吗,商人?” “当然,十分满意。” 游刃有余的笑容不减分毫。苏十九强压心脏的激动,故作淡然。贴上来的微妙感和点在脖颈上的微凉指尖。 略微低头,是被如墨黑丝掩映、若隐若现的脖颈和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美好的就像一尘不染素纸。 苏十九拨开脖颈上的碎发,青色的鳞片状刺青留在锁骨上端。 任由苏勗棹贴着,他咬破指尖,将一点血珠和碾碎的紫水晶碎片抹在刺青上。血液还残存着点温热,夹杂着颗粒颗粒的粗糙触感。 “界火,现” 随着一声低呵,紫色的火焰凭空燃起,沿着红色的痕迹处,一路烧过。 苏十九也在这时毫不怜香惜玉的推开苏勗棹。 像是在忍耐什么及其痛苦的事情,苏勗棹周身,黑气翻滚着,似乎随时都将彻底爆发。低低的吼声在她喉间盘旋。 紫色的火焰像是被什么阻拦,缓慢的沿着血路推进。两股力量就在这片不大的肌肤上将持。而界火所过之处,刺青随着血珠一并褪去。 大约过了有半个钟头,苏勗棹半跪在地上,单手撑地,捂着脖颈大口大口的喘气。掌心,一片青紫。 她抬头,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黑气躁动着。 只是,脖颈处的炙热无比,附带着阵阵刺痛。 故意装作突然想起,苏十九夸张的拍着手惊呼道:“对了” “那个刺青实在是太难对付了,所以一不小心顺手埋了一点界火进去。抱歉啦” 他眨眨眼,毫无愧意。 “不过请魔王大人放心,只要您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半月以上,这点界火便会自行消散。” “嘿,别这样看我,我说过,保证交易双方的安全最为重要。” “安全…” 苏勗棹收敛眼中的阴狠,“商人,胆敢算计本王,这代价可是很沉重的” “只是一点自保的手段,如果不是您违约在先的话” “本王有做什么吗?” “我也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 灿烂的笑容和阴暗的周边格格不入。 黑气更甚。 “魔王大人”,苏十九眯着眼沉声道。 “合作愉快。” 第30番 封印破 「海底遗迹_祭坛」 玻璃棺椁从空中不自然地落下。 其中,早已看不行身形的妖尸横躺着,青黄相接,部分肌肤留着不明的黑绿色的浓稠汁液,皮下早已开始腐烂,最严重的地方的肉块如同液体一般,早已糜烂,可见其下白骨。稍微完好一点的皮肤,也皱巴巴的,像是一大块干巴巴的生姜。 银白色的长发和妖尸身上的紫色华服却完好如初。 淡金色的鸽子石点缀在银发上。紫色的华服边缘点缀着有着半透明质感的蕾丝。晶莹的宝石镶嵌在袖口和领口边缘处,正中心,一颗越有鹌鹑蛋大小的紫色水晶格外显眼。层层叠叠的厚重裙摆略带勉强的挤在棺椁之中。 除此以外,约莫是手部的位置还佩戴着各色的宝石。 越颐更加靠近了些。 透过透明的棺椁,里面的妖尸清晰可见。唯独妖尸手中所捧之物灰蒙蒙的一片。想必是被下了禁制的缘故。 上面还留着封印的痕迹,很新。封印同棺椁中的某样物件连接着,根据灵气的流动来看,是从内部和外部同时封印。且外部的封印和势相连接。 若是强行拆除外层的封印寻找势的核,恐怕里面封存着的东西会一并冲出蜃楼。 越颐有点懊恼,他第一次觉得这种时候如果有那个奸商在的话,说不定可以在不破坏封印的情况下击毁势核。 虽然不是全部,但的确是几条主回路的交汇处之一,还有两条被埋在别处。 断了主回路的灵气供给,虽然不能彻底毁掉伪核,但足以出发原本蜃楼内部势的自我监察和反馈体系,以达到恢复原状的目的。 略作思考。 【天驱】灵术发动申请提交 【天驱】验证中 【天驱】请点击下图中所有的‘奸商’ 【天驱】验证失败 【天驱】重新获取验证中 【天驱】请点击下图中所有的‘金币’ 【天驱】验证通过 【天驱】灵术发动申请通过 左手缠着白色的火焰,像甜筒上面的冰淇淋奶油卷。右手则缠绕着淡蓝色的火焰。 若是苏十九在此大抵会忍不住吐槽道:“小四你还藏着这种火焰,不厚道。” 越颐摇了摇头,那个奸商自己藏也着很多秘密,算是扯平了。 两种颜色的火焰和苏十九驾驭的界火有点类似,同属属性之火。融合了所有的属性所幻化的火焰,其为界火;单单融合本不相容的火属性和水属性,一番碰撞和牵制之后,形成的火焰呈溶液一般的蓝色,名为繁火;融合了虚属性和火属性两种属性灵力幻化的火焰,呈乳白色,名为系火。 繁火和系火彼此不兼容,就像电子和正电子,如果碰撞的话,会发生类似于湮灭的过程进而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左手的火焰和右手的火焰凝聚成型,以某种设定好的速度同时落下。同时,越颐整个身子像后倒去,赤色的火焰双翼张开,接着惯性和气流迅速后退。 空气仿佛在这一霎那凝注。 蓝白色的火焰缓慢的靠近,二者彼此交织缠绕,蓝白色的光泽绽出。 一秒。 两秒。 三秒。 一瞬间,巨大的轰鸣声和爆炸中心的高温高压气流像水纹那样扩散。 四份五裂的石块还有顷刻间灰飞烟灭的玻璃棺椁像是图书中的插画,灰是唯一的主旋律。 不同层次的灰色交织,分明都是灰色,却能够清晰的辨别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 尘埃乱舞,氤氲飘渺,像蒸汽。 这一刻似乎被定格。 崩塌的建筑物和一片灰白,仅剩寂静无声的灰和一片空虚。天地失了颜色,只剩最初的黑与白。光影交织,声音褪去。像闪屏的古老电视机。 紫色的光芒裹着神圣的光辉,在最后的闪耀后烟消云散。 一瞬的灰度深深镌刻在视网膜上。 尘霾散去,周遭再次诡异平静。 曾经是祭坛的地方,此刻只有一空洞。海水一个劲的顺着破洞奔涌,地动天摇。 海水猛烈的灌了进来。周遭景象飞速切换,脚下的废墟还有远处的城堡一闪一闪,那影像由实转虚。 连带着内部之人的躯体一同虚化、趋于透明。 接踵而至的是空间跨越特有的眩晕感和窒息感。 再次回过神来,已是深海之中。 睁眼,所见之景皆被深蓝包裹,并且微妙的倾斜了约莫十七度。抬头,柔和的白色光辉将深蓝中和。像满月时分的明月,明亮而又温柔,有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越颐身上的祖灵袍因为方才的攻击破损了大半,威风凌凌的神明大人,现在活像个乞丐。 “解决了吧?” 他低叹道。他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黑袍,不禁想起了几日前某个不坏好意的小贼。 夜里的时候,摆着一家小地摊却意料之外的碰见了熟人。如果被认出来的话,那个奸商也会有点难办吧,这么想着,越颐带着白路,准备去别处看看。 这里不愧是沿海诸国中贸易往来最为繁华的地段之一,一路看来,当真是什么都有。 后面的故事就相当老套了。 越颐普通的走着,正巧和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乞丐装个满怀、正巧被对方顺走了NPC资格卡和钱袋、正巧问到了对方身上特别的香气、正巧使用灵术的时候被一大串恼人的验证码卡住、正巧那贼人自己饿晕了走不动路... 大发慈悲的上神好心的在沿途买了点吃的投喂可怜兮兮的小乞丐,小乞丐感动的泪眼汪汪然后再次顺走了上神的身份证明... 嗯,当然被抓回来了。 活了四千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毛孩连坑两次。 然后小姑娘泪眼巴巴的望着她哭诉自己的可怜,然后还有模有样的给出一颗灵草赔罪。 灵草是真。天真的越颐就这么被坑了第三次。 晚上的时候,在蜃楼遇到的小姑娘一直在他的梦里作乱。 大意了。 那是幻灵草。和幻抒草外观极为相似。只是前者致幻,后者解幻。 终于,实在是忍受不了耳畔喋喋不休的低语,无奈被缠上的上神最后还是无(心)奈(软)答应了冉之的请求。 进入蜃楼后,越颐发现,冉之对于空间和幻境的掌控当真可谓天才级别的。 和红鹤芋见面前,面前的空间中,小姑娘悄悄的告诉他自己的请求。一番犹豫后也还是同意了。 就这样,越颐躲入冉之先前藏身的小小空间,和其暂且互换身份。 不过为什么当初会答应小姑娘的请求呢,越颐想,大抵是因为那双干净和黑眸和她太过相似的缘故吧。 真是…犯规啊。 第31番 解离 「海底遗迹_宫殿废墟」 李紫阳回过神,眼前所见再次重回先前之景。 脑海里昏昏沉沉的,某种令人烦躁不已的声音在作乱。 【霜予】认证中 【霜予】认证通过 【霜予】已解锁全部服务 再次睁眼,澄澈的黑眸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 李紫阳试探性的活动双手,久违的真实感令她欣喜不已。大致扫过眼前的境况后,心中已是有了几分了然。 “海底遗迹遗迹?” 冷清的声音和方才判若两人。 [登入] 【霜予】登入成功 [分析] 【霜予】键入中 【霜予】分析结果 【霜予】红岩晶 一种寄生在古旧遗迹中的厌氧型微生物。有毒。因为大多生存在石像或腐化的遗体之中,有传言其为怨念所化。受到刺激后会躁动,自爆式攻击一切活体。 [二级权限] 【霜予】键入成功 【霜予】解析中 【霜予】毒素作成原理解析中 【霜予】干涉中 【霜予】已介入,本次总计耗时3min12s 【霜予】成功 【霜予】新的毒素已键入 【霜予】更新中 【霜予】更新完毕 [登出] 言毕,眼前凭空浮现的文字和机械的声音褪去。 她脚下,慕容枢的伤口处依然一片血肉模糊,但嘴唇的青紫色已经完全褪去。虽然还有些许苍白,想必略微修养一阵便可安然无恙。 淡色的火焰编织成网,向远处铺开。连接断裂的阶梯的同时,也隐约照亮黑暗。 踏着莹莹微光一路向下。 两璧的砖石有规律的交错排列着。古旧的通路依旧蜿蜒曲折,旋转着向下延伸。凑近的话能够清楚的看见上面些许白色结晶和细碎的裂痕。 较小的身躯似有去穷的力量,轻而易举的扛着昏死过去的慕容枢,李紫阳依旧健步如飞。 愈向下,两侧石砖的界线愈发模糊不清。 约莫一刻钟后,再看时,两侧的石壁完全不同。似是终于走到的尽头,地下的黑水层渐薄,后竟完全消退。 最底层同上部完全不同。 从光亮度还是风格来说,这里恍如另一个世界。 来不及惊叹,肩上扛着的物体一阵微小的窸窣。 将慕容枢轻放在墙角,李紫阳又换回了先前那副柔弱的模样。眼里一汪春水摇摇欲坠,甚是惹人怜爱。 不多时,慕容枢悠悠转醒。 耳畔是真切的呼唤声。他艰难的撑起沉重的眼皮,入目,先是一片灿烂的青蓝色,视线正中,是泪眼汪汪的少女。 “枢哥哥!” 女孩正以某种不自然的姿势半跪在冰凉的地板上,上半身重心落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颈。 一点泪珠落在白衣上,晕染开来。 慕容枢试着活动双手,然后垂在女孩柔软的黑发上。 “我还好” 沙哑的声音响起。 夺回了更多身体的支配权,他抬手,拭去女孩脸上的泪珠,轻声安抚道:“紫阳,没事了” “嗯,嗯嗯” 回应他的是呜咽声。 慕容枢试探性的活动身躯,只是后脊处撕心裂肺的痛感让他放弃了。 “还很痛吗?枢哥哥,我做了简单的处理” 李紫阳从地上爬起,小心翼翼的搀着行动不便的慕容枢。二人就这样相互扶持,缓缓向前。 隧道尽头,或者说断裂的阶梯底层,豁然开朗。 越有三米高的蓝色世界恍如室外桃园。 大厅很宽敞,但意外的空旷。 蓝色的水纹地砖虽蒙上了一层厚实的灰尘,但依稀可见曾经的风采。打着旋的蓝色向远处铺开。 约莫是圆形的大厅,除了正中的雕塑和两侧镶嵌的夜明珠便没有任何装横。 雕塑雕着的大抵是一位皇室或是贵族少女之类身份高贵之人。 精致的面容和发饰还有胸前各色的点缀,层层叠叠的裙摆,每一处细节都无声流露出雍容华贵之感。 但不知为何,女人的双臂被砍断,脖颈处的项圈连着厚重的铁链。 李紫阳同慕容枢对视一眼皆不言语。但彼此眼中的疑惑却是不少分毫。 大厅的尽头,还有一片小小的空间。 那是一间…监狱。 铁栏杆早已锈迹斑斑,有的部分直接断裂落在地上。 慕容枢将开口开辟的更大,举着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试图略窥一二。 李紫阳扯着慕容枢的袖子,缩在他身后。 内部,墙上、天花板、地上,随处可见早已化为黑色凝固住的斑斑血迹。角落里铺着一团稻草,上面,一具白骨双脚被锁链缩着,脖颈上也戴着锁链,被挂在墙壁上。 骨架没有双手,和外面的雕塑如出一辙。 慕容枢不语,看着面前的场景一言不发。李紫阳登出霜予。 “枢哥哥,这里灵气的波动有点奇怪,应该是有回路。” 身后的女孩似乎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正准备探出脑袋。 慕容枢拉住蠢蠢欲动的李紫阳遮住后者的视线,“不要看” 声音中还有着几分颤意。 他熄掉火折子。单手遮着李紫阳的眼睛,“紫阳,听我说” “按照我的指示行动可以吗?” “好” “右下方的角落,直线距离五米左右。攻击那里,发动你所能发动的最强攻击系灵术。” 说着,他另一手张开扇子。巨大的屏障树在二人面前。 李紫阳点点头,手中凝出一缕火焰,正欲发动攻击,突然地面一阵颤抖,隐约可以听见巨大的声响余波。 “紫阳,冷静下来。” 他下额点在女孩的后脑。 接着,赤色的火焰腾起,带着毋庸置疑的气势,将狭小的空间照的明亮。 眼前,只剩美丽的红色。 接着,断裂声传来。 时间仿佛被凝住。红色翻涌着,在狭小的空间中不断衍生出新的色彩。 深红、浅红还有橙红色交叠着。 时间继续。 耳畔,有波涛的声音。 慕容枢站在原地,他身前的女孩却不知为何,软软的瘫倒下去。他抱着女孩,试图原路返回,可还没走出大厅,只见猛烈的海水灌了下来,像山洪,像海啸。 抵御未果。 连同怀中之人一起,少年少女再次被卷入洪流之中,一同陷入了昏迷。 好像做了一个梦。 穿着华服的女人,被锁在一间小小的牢狱之中。 即是浑身占满了血污,她身上,深入骨髓的高贵气质也不减分毫。 “还不肯说吗?公主殿下。” 她直勾勾的瞪着面前拿着刑具的男人,不含一丝畏惧,“鼠辈,用卑劣的手段陷害吾的骑士,现在也准备用同样肮脏的手段来对付吾吗?” “愚蠢” “吾乃黎瑜王国第三王女,胆敢有如此行径,兄长大人必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回应她的是毫不留情的鞭子。 清脆的声音在狭小的地牢内部回响。 “事到如今还是嘴硬吗?” 男人一阵怪笑,“也好,就让你死了这条心,国王大人已经死了,你苦苦等待的兄长大人,也不可能来救你的” “因为,这可是大皇子的命令啊”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哈哈哈哈哈”,男人大笑,“你不信也罢,那就继续等着你的‘兄长大人’吧” 地底深处,注定无光。 无止境的黑暗和无边的绝望,是这里唯一的色彩。 第32番 溃败 「蜃楼底层_地底监狱南角」 像是黄昏时分,残日落下的瞬间。 黑了。 一片漆黑。 不可见,不可感。 那发生在一瞬间。 空中浮着的白色光辉兀地消失。 失去了光源,一切再次归于沉寂。 死一片的寂静和黑暗,恍若虚无。 “半夏,我刚刚好像说过,这片空间的容纳极限为四人。” “更正,现在容纳极限为” “一人” “到底发生什么了?” “不出意外的话,有人切断了回路,伪核无法连接这里。” “比起这个,该怎么逃出去?” 慕容枳试探性的在指尖点一缕火束。只是,热意清晰可感,但眼前黑暗不见分毫。 “没用的”,冰凉的笔尖点灭了那缕火焰。 “这里可是监狱之中,设有不可见禁制。” “根据法则变更的程度和序列的复杂程度,极限是三分四十二秒,这之后空间崩落便会继续,虽然不清楚是谁的手笔,但是方才就应该崩落的,确实暂且停了下来。” “沐绘柒”,慕容枳突然开口。 奇异的柔软触感拉住握住他的手。紧接着,能够“看见了”。 准确来说,是可以感受到慕容枳和自身的状态。 “同步完成”,还带着点稚嫩的声音悠悠飘在黑暗中。 “能够坚持多久?” “根据范围而定。两个人的话最多可以撑住一个时辰,向周边拓展的话半径每增加一厘米,灵气消耗也会呈指数提示。” “维持半径三米可见的话呢?” 慕容枳看到,借着温度绘制的同步形态呈现中,沐绘柒周身,一个个算式开始浮现。 “我需要二十厘米左右的计算空间” 黑幕成了最好的稿纸。 “三米的距离,分析和应对都是最佳的。” “我试试”,说着,慕容枳闭上眼,调动全身灵力。 可见范围以女孩为中心,扩大了不少。 “东南方有一同被传送进来的灵术师,身份无法确定;漩涡的具体位置无法感知;出口...不行” “被锁死了” “三分钟之内同那些人汇合的概率呢?” “七成” “飞行系的灵术,施展的话会加速消耗,维持可见的时间会大幅缩短,极限的话,一分半。” “怎么,要试试吗?”慕容枳抬头,只见男人的笔尖定定的指着东北方向。 不在多言,脚下,火焰幻化的羽翼缓缓张开。拖着沐绘柒,一道赤色的影子融进可见视野中,微小的可见范围内,周遭的景象飞速变幻。 「蜃楼底层_地底监狱东北角」 “看来是恢复了。” 苏勗棹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 蓝色水波和生物群落顷刻间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原原本本的监狱景象。 抬头,头顶似是与天幕相接。只是这片“夜空”里,没有皓月。全部342颗星辰泛着微光,唯有一颗黯淡无光。342颗星辰每一刻分别对应着一位恶囚。星辰暗淡也就意味着对应之人的出逃。 这里处于监狱之中,周围是原本的地底熔岩山脉。且布有细密的势,内部设有不可见禁制和大大小小的势作为陷阱。空间本身收尾相接,呈循环结构,换句话说,开启全部防御模式的时候,这里会拒绝一切外部的链接,是真正意义上的无限不循环。 “不可见?境界势,全覆盖...”苏十九喃喃自语道。 “这么说来,方才的是全息投影” “现在的位置是茜桓宫处的监狱入口,全部防御模式开启的话...” “大崩落” 冷清的声音打算了苏十九的思绪,“商人” 苏勗棹耸耸肩,“看来到此为止了” “不”,还有时间,虽然不知道是谁争取的。 “稍微,再做一笔交易如何?我需要视野,许诺带您一并出逃的话,不知魔王大人意下如何?” “40秒” “太短了” “35秒” “......” “30秒” “抠门女人” “10秒” “啊啊啊,十秒就十秒!” “开始计时” 女人打了个响指。随之,冰凉的液滴和眼球相互碰撞。灼烧感袭来。 黑色褪去。 熔岩夹杂着烟尘,翻滚着。大块大块的岩石滚落其间,翻滚着,像红油火锅。 远处,有什么正在极速靠近。 只有十秒钟! 视线完全亮起的一刻,苏十九一挥,堪比四次元衣袖的口袋中各种奇异的瓶瓶罐罐鬼画符还有宝石浮在空中。 一眼扫过,苏十九快速从中抽取自己需要的物品。 口中低语不断,双手也挥动着,绘出复杂的图案。周围的灵气似是收到牵引,一个劲的向着这里聚集。 7秒。 数刻宝石顷刻间融化为液体装,在空中旋转融合,混成一股纯粹的破坏力。 正中央,像是炼药一般,大块大块的高阶灵石一代一代地被苏十九丢尽漩涡正中心。 4秒。 漩涡进一步扩大。 旋风起。 2秒。 接着,岩浆也向这里汇聚而来。 最后一秒。 所有物品尽数回归原位。苏十九将一颗星芒推向漩涡。 那是先前在空间裂缝经由玄武主神点化的幻灵诀残卷,还余了部分纯粹的空间之力。 将各种属性的灵物中最纯粹的属性之力萃取,融合,按照一定的序列重新排列,将互斥属性中的矛盾最大限度的激化,强大的力量自会重新生成秩序。这时再点入拥有空间属性的远古圣物。 足够强大的空间之力重新扭住乾坤。虽然平时仅有这种程度完全不足以打开任何通路,只是这里的序列过多,空间也更加的复杂和无序。 过多的秩序本身便会催生出无序。 物极必反正是此理。 这时再加入催化剂彻底点燃矛头。 本就摇摇欲坠的空间,自是无法承受这种纯粹的矛盾。 这之后,便是崩落。 果然。 不过半分钟有余。 眼前,黑暗时蜕时显。脚下的一整片山岩剧烈晃动,岩浆躁动不已。似是火山喷发前的一刹那。 沙尘乱舞,莫名的碎片被风暴卷起。 灵力飙风隐约有了凝聚的征兆。 头晕目眩,五感混乱。 一个不稳,眼看苏十九就要倒向岩浆池之中,一团黑气提着他的领子,像拽着小鸡仔那样。 远处,一抹红光突然强盛。 像初生的旭日,从地表缓缓上浮,无比灿烂。 第33番 再会红鹤芋 「蜃楼底层_地底监狱」 混沌中,一点红光分割天地。 那是不属于黑夜的红色。 微弱却很柔和的红色星芒,小小的一点,像血珠,像颜料,很快晕染开来。 随着红色一同扩散的,还有禁制的解除。 视野里,黑暗褪去,原本的形貌再次清晰。和先前不同,黑幕下,无数细碎的红线密布,像散乱的针脚,将崩裂的空间随便缝合。 乱序的世界兀地安静下来,似乎被按下的静止键。 巨石和岩浆定在空中,轻飘飘的。 好像未完成的模型,扭曲的山脉和扭曲的天幕,还有扭曲的物语。造物主悄然而至,拆散世界的拼图打乱,又随意的扔在一边,任其自生自灭。 那红色变了。 和最初的蓝混在一起,化为深刻的紫,交织又分散,然后点亮漫天繁星。 几秒之后,点亮世界的色彩更加温润,清亮的歌声起。 耀眼的红色里,是献给世界的镇魂曲,静默无声的讲述着这片空间的故事。 开辟之初,秩序衍生。 像极了日出之景。 红与蓝,还有幻化的紫和漫天繁星一同,点染粘结,却界线分明。似乎是在融合,但又彼此相互映衬,更加的清晰。 昂首仰望,星星点点的微芒沉寂无声。 苏十九想到了悬珠,颜色截然不同,只是温和这点却别无二致。像半熟的温泉蛋在口中徐徐化开的嫩滑绵软感,舌尖上淡淡的余味,挠的心头痒痒的。 清澈的歌声在扭曲的山脉上空缭绕。 大珠小珠落玉盘。像清泉滚落山间,像枯叶碎裂,像柳絮落地,像雨打芭蕉,像红泥小炉。 燃烧着的,时而跃动时而静默。 在光源处,女人左手持着暗金色的烟斗,右手拖着强盛的红光,美好的音色从红唇间流露。 红宝石浮在她身前,光晕混着歌声向远方扩散。 脚下,她每踏出一步,无形的纹路随之扩散开来。 裙角,红色的纹路像烈焰,剧烈的燃烧着。黑色的衣襟似是被红色的纹路点燃,本应吞噬一切的黑色却反而被一点红抢了风头,化作点缀。 那红色似乎可以无尽延伸,不禁让人联想到黄泉殿前绵延三百里的曼珠沙华。摇曳着,轻而易举的勾魂摄魄。 黑衣被打着旋的气流吹起,黑色的发丝杂乱的四处飘飞。看不清她的表情,唯有唇角的一抹弧度若隐若现。 黑色的眼里空空如也。 “汝” “所求何?” 似是被那样炽热的红色燃尽了灵魂。 没有回答。 苏十九想到了黑炎,那样的冲击力和破坏力,大概也只有黑炎可以相提并论了。那个特别而又纯粹的女人,还有唇边的那支暗金色的烟斗和几个烟圈,简洁的装潢和角落里盛放的鹤望兰,无数细节拼凑出了这个女人的一切。 那份美好,说不尽也道不完。 世间流逝。 女人的身形正一点一点的虚幻。同时,各种灵物庞杂的能在再吞噬了岩浆和庞大的能量迅速扭曲,漩涡雏形初现。 约莫过了一分钟。 歌声止,红光熄。 风起,大崩落继续。 终结来临前的一瞬间,回首,娇而不媚的笑容深深刻印在他脑海中。 闭眼,火红的姿态绽于黑暗中,如同最后的终末之景。 视野再次被剥夺。 苏十九没能看见,那边,黯淡的红光直直的汇入漩涡中心。随之,空有形态的漩彻底完成,黑色的内里贪婪的向周围扩张。 虽然看不见,但隐约间有什么缠上了他的腰。紧接着,整个人都被丢入一片虚空之中。 数秒后,两个莽莽撞撞的家伙也一并闯入其中。 又是数秒的沉寂后。 黯淡的红色也消失在茫茫山脉之中,再不见。 嘶吼着的飙风卷着巨石,山脉崩裂,岩浆迸发。 万物死。 一片末日之景里,一颗没有颜色的宝石被狂风撕裂。碎裂前,似乎隐约响起淡漠的女声。 “深渊” “亦回以凝视” 「蜃楼_十层。」 一声巨响过后,坚实的地板被生生砸出一个大坑。 先是一个狼狈的人形物体被丢在地上,紧接着,一团硕大的白色物体压了上来。 “嗷呜~” 低低的嚎叫声传来。 雪狼亲昵的舔着苏十九的脸颊,身后白色的尾晃啊晃。而苏勗棹早已不见踪迹。 一场莫名其妙的旅程就这么结束了。 苏十九费力的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庞然大物,撑起身子大致打量了四周。 熟悉的颜色和感觉像是偷懒所以省略了原理成迷的露天处理,嗯,鉴定完毕,是出发的地点。 外面已是深夜,这里的天幕上,多了一轮明月。 露天餐厅的一角。 苏十九终于从雪狼的魔爪下逃离,抬头便看见那边穿的破破烂烂的越颐坐在那边品茶。 优雅的行为和抹布一般的服装实在是对比鲜明。 一番对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震碎了夜空。 还没得意多久,两个人性物体直直的砸了下来。 正中靶心!十环。 笑声转而化为了悲鸣。 那边,故作优雅的某位上神差点把茶喷出来。 “在此迎接诸位的回归。” 月璇恭敬的施了一礼。 “等你们很久了,很厉害嘛”,日璇眨眨眼,很认真的称赞道。 苏十九诈尸一般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结果又被白色的一团给扑倒。 白光一闪,雪狼化作人性。 银发红眸的狼族少女直勾勾的盯着苏十九,一片寂静。 “主人。” ??? “主人!” 宽松的黑袍松垮垮的落在她身上。女孩压着苏十九,在他身上蹭啊蹭,有点粗擦的舌头舔过敏感的耳垂,红宝石一般的眸子眨啊眨,大写的无辜。 那边,越颐黑着脸。 只见一只精致的茶杯凭空飞过来,正中某个奸商的脑门。 可怜的苏十九还没明白发生什么,就再次晕了过去。 地下监狱入口处崩塌,全线封锁。海底遗迹遗迹回归原址,只是茜桓宫依旧不见踪迹。和茜桓宫一起消失的,除了百层层主,意外的添上了十层层主红鹤芋。新任命的十层层主名为白枫。 014出逃,追踪未果。 调查未果。 也是。 唯一不重要的,便是真相本身。 第34番 苹果和苹果还有苹果 『4月10日_清晨』 初日的光辉洒满三层小院的角角落落,金色的一层,和平时甚是不同。特属于水果的清爽气息从厨房溢出,在晨间肆意飘飞。 木制的餐桌前。 “这是什么?” 金色的果肉浮在白色的浓稠汤汁里,顺滑而又清爽的口感令人食欲大开。 “今日的早餐,苹果杂烩粥。” “这个呢?” 苏十九指着旁边烤的金黄的派。 “苹果派。” “这个” 煎至金黄的点心散发着清新的果香,一口咬下,酥脆的果香和清新感在唇齿间迸溅,甜而不腻,酥脆的口感勾引着味蕾。 “苹果烙。” “...那这个该不会是”,苏十九晃了晃杯子里浅黄色的清澈液体。 “是苹果汁。” “呃...为什么都是苹果?” “因为苹果很好吃啊,果肉饱满多汁,甘甜可口,清甜而富有活力,是很棒的素材。” 槲栎像是背诵台词那样,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道。 “可是这几天的早餐、午餐还有晚餐都是苹果相关的料理。”苏十九掰着手指,“已经连续三天了。” “十九先生,您不喜欢吗?我还做了些苹果茶,如果不想喝苹果汁的话可以尝尝。以及还有苹果沙拉、原汁原味的烤苹果还有...” “等等” “是的,您说。” 小狐狸一脸无辜。 “你到底买了多少苹果?” “适当的买了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 槲栎别开眼神,装作看风景。 那边,越颐和今井裕风卷残云般的扫过所有食物,白路缩在角落里小口小口的添着牛奶,一片和谐。除了一脸怨念的银发少女。 “吾辈要吃肉!” 那双红眸直勾勾的盯着今井裕,像是锁定猎物的捕食者。 被那样的眼神看的发毛,今井裕一个哆嗦,嚎叫着跑去抱越颐的大腿。 “花了多少钱?”苏十九语气不善。 “哈哈哈,都是必要的花费。” 爽朗的笑容里顿时多了几分心虚。 “嗯,不说?” “...十枚” “银币?” “金币” “……” 对于平凡一点的人家而言,省着点的话,一枚银币抵得上一整周的生活费。而他家的新伙计,一次性花掉了这间宅子几个月的租金。 怒从心头起。 “今芓,狐狸肉你喜欢吃吗?” “肉?” “吾辈最喜欢吃肉了,不挑食。嗷呜,可以吃吗?” 银发少女移开视线朝着槲栎的方向亮出了爪子。 银色的指甲修长而归整,看上去被很好的打理过。淡紫色的裙子不规整的挂在身上,好看的锁骨半露。胸前,一派波涛汹涌。最下端的裙摆更是直接被撕裂。 白嫩的双足直接踏在地砖上。身后,白色的尾巴摇啊摇。 她盯着槲栎,仿佛盯着一块鲜嫩多汁的烤肉。 红色的眸子还在上下打量。从头顶到脚后跟,一点不漏的细细扫过。 苏十九拖着脑袋,悠悠道:“可以。” 今芓咧嘴一笑,粉嫩的舌头扫过丰满的下唇。 槲栎警觉,下意识的像门边挪了几步,正准备逃。下一刻,一道白色的影子扑了过来,将他死死的压在身下。 视野被一片白色挤占。软乎乎的白色绒毛像是沼泽那般,一点点的将他吞噬。 那双澄澈的红眸定定的盯着他,软乎乎的肉垫压在他的脸上,一副准备享受美食的样子。 “十九先生,我...我错了。” 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吐出求饶的话语。 “今芓,吃生肉会闹肚子的,回来” “嗷呜”,今芓退回少女姿态,乖巧的从槲栎身上爬起。微微泛红的脸颊上,红唇嘟着,一副气呼呼的样子缩在他身旁。 苏十九揉了揉今芓软乎乎的脑袋,安抚意味十足,“要是把那只狐狸吃了,以后可就没厨子给你做肉吃了。生肉哪有熟肉好吃啊。” 他眨眨眼,说的一本正经。 势灵兽和神界的机械势兽类似,不过后者只是纯粹的势的叠加,划在无机生命体的范畴内。而势灵兽乃货真价实的生命体。为何无机堆砌灵术的势能够化为生命存活至今仍是个谜,不过对其特性的研究上倒是有突破性的进展。势灵兽本身对灵术极为敏感,学习能力极强,资质佼佼者甚至可以复制其所看到的一切灵术。 养上一只,无论是看家护院还是在完善自己杂货店的食物链方面,都是突破性的进展。 “主人” 细细的声音唤着他,后者毫无自觉的坐在他的腿上,微妙的柔软感在心头挠痒痒。 那双湿漉漉的红眸望着他。 “和我交配。” 言出。 死一般的寂静。 “噗——” “噗” 那边,某个上神一个不留神将苹果汁喷了出去,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特属于苹果的香气。 某只神兽更是直接下意识的吐口水。 “……” “十九先生,您当真是好兴致。” 死里逃生的槲栎不忘呈一时口舌之快。 越颐黑着脸,似乎正试图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呃…” 苏十九一时语塞。 “今芓,女孩子不可以说这种话。” 当真是饱暖思那个那个那个。 “还想吃肉吗?” 单纯的女孩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肉?” 白色的尾巴晃啊晃。 “嗯,不过作为交换,以后不能在说这种话。” 似乎很纠结,淡灰色的眉缠在一起。一番纠结后,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肉!” “好”,苏十九循循善诱,“今芓,现在先从我身上下来,今晚就带你去吃肉。” “真的?” “骗你是小狗。” 今芓敏捷的从苏十九身上跃下,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活像只二哈。 “汪汪~” “……” 是个好天气。 好在最后翻出了一点之前准备的肉干,才终于成功将某只闹别扭的大型犬安抚下来。 “十九先生,上面还没有修好,您晚点在上去视察如何。” “那正好去确认一下你们两个的打扫进度” “啊,对了,忘了说,那里的楼梯断了,对,暂时上不去,上不去。” “就是。” 两个小伙计明显是在遮掩什么。 本来只是准备去看看那只被晾在一边的幼年猫头鹰,现在看来,上面倒是大有乾坤啊。 苏十九眯眼,“那就更得去看看破碎程度了。” “别别别,苏哥,就是” “上面有老鼠,还有蟑螂” “对,蟑螂,虫子,可乱了。” “真的那么脏?” 脚步依然没有停下。 “对” “是的” “那得给二十换个地方住,可不能委屈了新人” “.....别” “十九先生...” “苏哥,不要啊” 不理会两个闹腾的家伙的劝阻,苏十九伸手推了推通向三层阁楼入口的木板。 诶?推不动? 他用力。 像是启动了什么诡异的装置。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某种圆滚滚的物体在中立的作用下倾斜,像瀑布那样。 像是一刀切断了动脉,红色的果实喷涌而出。 果子的海洋将三人吞没。 “槲栎!!!” 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空中回响。 第35番 开业整顿 『4月10日_上午』 城南。 黑褐色的门牌上标注着置通巷北街19号。 正好。 落地橱窗镶嵌在黑檀木质地的门扉中,其上,雕刻着方正的边框。透过透明玻璃,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摆放在小格子里,充满生机的向日葵绘在暗色的墙壁上,栩栩如生。 进门,巨大的鱼缸挤满了一整面墙壁,像落地窗。半透明质感的蓝色玻璃和底部各种圆润的石子、山岩以及水属性的灵草,最大化的展示独特的海洋风情。 采用胡桃木制成四排货架摆放在左侧,被隔成一个个精致的小格子。最引人注目的是露天灵植种植区,蕴含养分最多的红土壤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颗颗小水珠晶莹剔透。 金属质感的吊灯烘托着柔和的氛围。 右侧紧挨着墙壁是深褐色的壁炉,柴火正噼里啪啦的烧着,火光映的通红,深灰的羊毛地毯很柔软,壁炉之上也挂着一幅油画,是一个女人的背影。 核桃木的家具看起来舒服至极,粗陶花瓶体现着线条的理性美。 范雅山引着一行人娓娓道来,同时拿着个小本子记录着每一个需要改正的细节,不时扶了扶有些松懈的镜框。 “可以”,苏十九点点了头,心情很好。 “苏先生,这是合同和隐私协议,请您过目,确认无误后签字。”范雅山将黄褐色的两页文件纸递了过来。 苏十九窝在软榻里,细细查看着每一条协议。片刻后,将签了字的文件递还回去。 “合作愉快,祝您开业大吉。” 范雅山整理好随身物品,道完公式化的祝福便潇洒离去。 苏十九悠闲地打量着新环境。 另一角,槲栎气喘吁吁、满头汗珠,失神的双眼盯着红彤彤的苹果直发慌。 苏十九只当作没看见,心中默默吐槽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家伙。 “搬来的苹果全部放到后面的仓库里,放整齐一点。” 韵冰灵焰草、白兰果、紫蓝叶、白灵参果、雪莲子、醉龙草、祝余草、沙木根、乌酸果、蛮歌花、常青花、星辰蓝、寒冰箭草、幻心草、九尾龙葵花、夜灵叶、七彩月兰、魂婴果… 颜色、姿态各异的灵草依据属性分门别类,观赏起来也是赏心悦目的。灵石也依据属性摆放在底层货架上和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整齐地排列在一起。 灵纸鹤、宝石、南极石、神秘的寻宝地图、和瓦尔登各路老妖老鬼交换的灵器、三两本残缺的书籍… 红土壤中栽种着一些观赏性很好的星辰草、碧海萝、李子果、荷兰豆、解忧草。 澜依靠海,从最北边吹来的海风夹杂着冷意,即使是四月份也是有些冷的。壁炉的火燃着,热烘烘的很舒服。 苏十九慢条斯理地指挥着两个小伙计处理好了各项准备工作,在瓦尔登的几年,对于店铺方面的琐碎事情他已经十分熟悉,并且做的出色。 “十九先生,我...我终于搬完了。”槲栎瘫坐在软榻上,半敞着衣服,汗珠从额上滑下。 “准你休息。” 苏十九正准备给壁炉里添点柴火,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映入眼帘。 两位美型的少年一前一后走入店铺。 红色的眸子和柔顺的黑色短发极为相似,白皙的脖颈上,黑色的贴胫项圈也如出一辙。身上宽大的黑色斗篷遮住二人的身形。 【天驱】已载入图鉴 {言灵能力者开典/男/火属性} 【天驱】已载入图鉴 {召唤师开源/女/虚属性} 走在前面的“少年”礼貌的褪去黑袍的帽子,温声细语道:“先生,这里有玄石吗?” 啊,是少年和少女。 “有的,请问二位客人具体需要多少呢?” “三颗就好”,少女莞尔,似乎是注意到壁炉旁两位小伙计疑惑的目光,她指着身后的少年解释道:“这是家兄,名讳开典。” 开典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言不发,四下环视着店内的商品。麦色的皮肤上,硬气的眉眼工整地排列着,黑色的项圈恰好遮住精致的喉结。喉结滚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性感。 苏十九在柜台前一番翻找,又暗自给今井裕使了个颜色,“客人见谅,小店今日还未正式开业,一些商品还未上架,且稍等片刻。” “源”,开典轻轻撞了妹妹的衣袖,低声道:“右边。” 开源转头,第三层柜台的最右角,淡蓝色的荧光将一颗圆润的萤石围在其中,中间的玉石通体漆黑,甚是奇异。 “拍下来。” 开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柜台那边,苏十九终于翻出了三小颗紫色的宝石,“客人,您要的玄石。” 开源点点头,拾起三颗宝石落于掌心,十指相交,在耳边一阵轻晃。 一小会后,似是很满意,“先生,价位是?” “小店还未正式开业,感谢二位照顾这里的生意就算便宜些吧,三枚德莱银币就好。” “诶?”开源有点惊讶,“多谢先生。” 素手伸出斗篷,上面放着一枚金币,“先生,此次出行图个便利没有备零钱,不如我们在添一点物品,和这三颗玄石一同结算如何?” “也好。” 其实苏十九也没准备零钱。 开源牵着开典在几个柜台前转了一圈,又装模做样的停在第三排货架右角,“随意”的挑选了一枚通体漆黑的萤石。 “先生,这些。” “这些也好只是这些物件六枚银币就足够了,客人可确定不再选些什么?” 开源摇了摇头,“不必,多出的就当提前投资好了,家兄日后也许还会有光顾这里的时候,届时先生给个优惠就好。” “既然客人都这样说了”,苏十九接过商品,一一打包完成。 送走了开氏兄妹,槲栎有些疑惑:“十九先生,那颗黑色萤石可值十枚金币。” 这种萤石据说是黑玉周边恰巧有四阶以上的妖兽渡劫失败,吸收了雷劫和妖兽体内的内丹所成,内部灵气极为丰富,无论是护甲镶嵌还是灵器锻造,一旦加入这种特别的黑玉,炼成后品质可一跃至己阶。 “我知道。” “那为何卖的如此便宜?” “金币我留着有何用?基本的衣食住行问题得到解决,灵宝灵石灵植,除了极为特殊的,我本就不缺。” “如果他们还会再来那就更好了,对面就是七灵的店铺。” 槲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苏十九没说,先下手为强,瓦解七灵,从瓦解七灵的铺子和口碑开始。 他知道,七灵的生意大多入不敷出,宗教一旦失去了信徒和口碑,灭亡也就指日可待。 第36番 祭典前夕 『4月10日_上午』 四月的海风吹进屋子,在早晨显得还是有些清冷。 苏十九率先到了店里,将壁炉的火烧的很旺盛。又将柜台和货架上一层薄薄的灰尘擦了干净。 吉祥物今井裕和槲栎正踩着点赶来。 变回原形的小羊驼,毛茸茸的,可爱至极。 四月底蜃楼的祭典将要召开,十四主国大多都对此抱有浓厚的兴趣,澜依的人流量近几日不断在增加着,同时也是店铺开张的一个好契机。 店里的第一位客人是来自附近小海岛的自由修士,茂盛的头发简直和炸毛的狮子没什么两样,对什么都感兴趣,但对于每件物品的价格都无力承受,最后只买了一柄玉枕悻悻离去。 正当苏十九有些困倦的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时,第二位客人推门而入。 棕色的卷毛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是位很清爽的中年大叔,浓眉大眼,整齐的黑色礼服上挂着玫金色的怀表,帽子插着彩色的羽毛,看起来颇有时代感。 看上去对几枚玄石表现出了好奇,边看边喃喃道:“献周城都没有的东西,没想到这小小的澜依还能有这么几块,不容易啊。” 献周是镜国的王城。 “店主,这玄石的价格是?” “三枚银币一颗。” 中年大叔的眉头皱了皱,面色有些不高兴,道:“臭小子,像这种普通的小石头,在献周城都是一抓一大把,满大街货,你这价钱是不是有些不公道。” “自家的商品的价格我还是清楚的”,苏十九不卑不亢的答复道,内心阴恻恻的吐槽道:这种价格已经是白菜价了好么。 “你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敢把这种烂大街的石头卖出天价啊。” “先生,还有玄石吗?我全要了。” 黑发红眸的兄妹二人推门而入。 “干什么,懂不懂先来后到啊。” 刺耳的声音不由提高了些。 “先生,我对这个价格并无意见,您虽然先来但并没有购买的意向,不妨让给我。” 开源的语气很平静。 “你这小子怎么知道我没有意向的,老板,给我全部包起来。” 中年大叔终于急了。 “等等。” “干什么?”中年大叔的脸色有点难看。 “我也想要这石头,不如一人一半可好?” “凭什么和你分。” “那就抱歉了。先生,五枚银币一颗。” “好嘞!”苏十九冲开源眨眨眼,笑的像花一样。 “那我出六枚银币。”中年大叔咬着牙喊出了这个价格。 “五枚汇丰银币。” 比起澜依主要流动的德莱银币,汇丰银币的价格要高上不少。 “……” 苏十九看大叔半天没有说话,便道:“好的,这位客人,马上给你全部包起来。” “等等,一枚金币”,语气中不仅有悲痛还夹杂着悔恨。 “好的,先生。祝您购物愉快。”开源笑了笑。 “……” 中年大叔痛心疾首的接过包好了的玄石,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店门,眼神里满满的恨意。 苏十九对这意外之财感觉有点惊喜,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苏某人真是很感谢你的表演。” “老板可能误会了,我是真的想要那玄石,只是钱没有那么多争不过而已。”开源说的一本正经,似乎煞有其事,“那人一向撒野惯了,想不到在外也是这副脾性,适当的‘帮助’他改改那臭脾气也好。” “不知客人这次为何而来?” “缺一点红色刚玉。” “好” 槲栎熟练的从货架上取下指定的商品包装完成。 壁炉旁,开典正逗着从美梦中醒来的今井裕,红色的眸子里隐隐有些喜色。 听到铺子里安静下来,开典缩回手,和开源一同离开。 “今井裕,你又偷懒。” “掌柜,冤枉啊,我没有。” 「七灵_宇桦阁」 “枢,怎么着,不欢迎我?” 相貌阴柔的长发男人坐在不知从哪里拉来的三轮板车上,翘着个二郎腿,嘴里还啃着个红彤彤的苹果。 “参见少主,少主人,这个人非要闯进来,我们拦也拦不住。” 看见慕容枢,几名家仆打扮的男人瞬间退下,像被顺毛的猫。 “无妨,你们先退下吧。” 闻言,为首的男人有些为难的看看板车上的商人,又看看慕容枢,“是…属下告退” 言毕,他向身后的人招手示意,很快消失在了小小的院落之中。 “尔淳,随我来吧。” “嘿,你还别说,有件好玩的事跟你说。” 尔淳从板车上跳下来,指着空空如也只剩几根稻草的车身开口道,“这一整车的苹果我可是全买出去了,你肯定猜不到卖了多少,跟你讲,整整十个金币呢!” “十枚金币?!” 饶是慕容枢也吃了一惊,谁会花这么多钱只为买苹果? 十枚金币对于普通人家而言,至少可以半年吃喝无忧。 “放心,顺便调查了一番。那伙人是最近来滨城的,前几日刚刚在你们这里注册,但好像不是你们七灵的人,最近还花钱开了家铺子,哦,具体的地址我忘了。” “买苹果的那个是他们家的管家。” “眼也不眨的直接要了所有的苹果,也是豪气。” 慕容枢微微颔首,似乎若有所思。 尔淳跟着慕容枢进入了高达规整的建筑。 宇桦阁内部,和外部青色和棕色搭配的风格不同。内部共有六层,是七灵某些长老和高层的起居所。 慕容枢的居所在第三层。 黑白相得益彰。 推开门,里面共有三件房间。一间全空,一间拍着一张床和软榻,门边还有一株盆栽,是三色堇。 最内层的房间被屏风挡住,看不见内部装潢。 “然后呢,慕容少主找我来所为何事?” 尔淳十分自然熟,自顾自的陷进舒适的软榻,又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果纳不见了。” “那只树妖?不清楚。” “你不在的那几天,也没见轩逸楼分部的那群人有什么动静。七灵里面,小少爷这几天也没见他出门。” “新来的人…只得注意的有包括那个买苹果的一家还有…好像也没有了。” “不过你最好提防一下,最近有些不太好的传言,还没查到源头。祭典就快开始了,枢你多多注意。” 第37番 风起云涌 『4月10日_傍晚』 天还没黑,四月的暴雨就已经来临,紧随其后的是凌冽的风,不少店铺前的吊兰被吹刮的,掉在在地上一片细碎。隔着橱窗,壁炉的火烧的很旺,店内热烘烘的。 屋外的雨似乎有些更凶了,窗户被风吹的发出着奇怪的声音。 「滨城_隋丰街」 慕容枢裹着条黑袍子,在雨中走的很慢,一深一浅的踩进水坑里,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朝着七灵的方向。 “滴答、滴答。” 突然,他莫名其妙的跌倒在地,披着的黑袍子抖落在水滩中,有些发青的嘴唇之上是弥漫着惊恐的眼神,下一秒,透着寒意的刀被拔了出来。 巷子里开始回荡着诡异的声音,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慕容枢感觉自己的大脑随着这种奇怪的声音,越来越昏沉,困倦像猛兽般袭来。 紧接着,是各种内心最深处的画面在脑子里翻涌,绝望、痛苦。 “啪” 慕容枢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白皙的脸颊上一道巴掌印清晰可见。回过神来后,疯狂的朝着七灵的方向奔驰。 这种令人压迫的力量,我正面迎击只能是死路一条,他内心恶狠狠的叹息道。 黑色的斗篷进入视线,由于过长,拖在水里的部分,已经被染的暗红。诡异的密语再次回荡,慕容枢感觉背后一片凉意,但力量似乎快要用尽了。 红色的火突兀的从水中燃起,并且蔓延的十分快速,眼看着就要窜到脚下。慕容枢一个快速的转身,刀辟出的水属性冰墙将火焰阻隔在外,以肉眼看见的速度不断融化着。 他爆发着更快的速度向七灵跑去,他很清晰的知道,这是他唯一活着的机会。 红袍依旧在紧追不舍,甚至背后传来阵阵风刃呼啸的声音,“刺啦”背部被拉出了一道很深很长的伤口,血染红了衣襟。 下一刻,又莫名其妙地跌倒在地。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映,他下意识的起身逃跑。 “噗嗤” 只见红色的液体溢出,但很快又被雨冲的干净。 转身,一张冰冷的黑色面具出现在眼前,没有任何的反映速度,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硬生生再次的插入腹中,他的眼睛瞪得老大,满是不可思议与绝望。 带着黑色面具的人,将匕首凶残的拔出,血喷涌着,慕容枢冰冷的倒在地上,那道黑影交织着红影消失在了雨中。 冰冷的瞳孔里泛着光芒,恢弘的七灵殿宇就在眼前,他也只差了一步之遥。 守夜人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传来声音,撑着伞走近一看,愣了几秒钟,伞不受控制的跌落在雨地,红色在肆意的扩散着。 “二少爷?啊…来人啊…救命啊,二少爷出事了…”声音沙哑至极,安静的殿宇豁然一下炸了锅。 守夜人连滚带爬的跑进内厅,手中火把滚落,很快被雨水浇灭。 夜,却亮如白昼。 七灵门前,被惊醒的人群很快聚集起来。 慕容枳举着火把,拨开人群。 正中心的地面上还留有一滩与水交织着的红,却没有任何身影。 “是你第一个发现的?” 旁边的守夜人似乎也正摸不着头脑,“我刚刚确确实实的看清楚了,那是枢少爷。” 慕容枳身边,李紫阳站在一旁安慰着。 人群外,沐绘柒的笔转动的飞快,不断思考着,只有李易阳一个人靠在一棵古树上昏昏欲睡。 约莫半个时辰后。 “枳小姐,我们已经将慕容家和七灵里里外外搜查了不下十遍,并没有看到二少爷。” 老管家无力的说着,衣服也是湿透一片。 “继续找。” “守夜人没有说谎的理由。” 平淡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情绪,沐绘柒继续转动手中的笔若有所思。 慕容枳一言不发。 “半夏,绘不是这个意思。”李紫阳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嗯”,小小的女孩低低地应了一声,双眸红肿。 “枢哥哥身边不是有只树妖吗?半夏,去问问他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果纳也消失了,哥哥一直在找他。” 声音还夹杂着哭腔。 李紫阳摸摸女孩的头,柔声道:“会找到的。” 那边,李易阳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也许是你拐走了果纳”,慕容枳盯着李易阳。 当下空气像是凝固一般,李易阳愣了愣,像傻子一样笑道:“你是在说笑吗?我用的着拐走那根破木头?直接砍了那颗碍眼的破树,用得着拐?” “半夏,不可能是他的。”李紫阳辩解道。 “…失言了。” “浩叔,明日一早召集所有长老召开紧急会议,时间不早了,都散了。” “是” 南浩应道。 『4月13日_凌晨』 「七灵_宇桦阁三层」 “浩叔,你觉得哥哥出事对谁最有利?” “难说。” “老朽所能想到的,譬如易阳少爷。若是外人所为,轩逸楼一向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玄镜堂的人也一直不希望您回到慕容家本部。” “其他的,老朽不知。” “我知道了。” “哥哥之前除了调查过果纳的踪迹,还在盯梢一间杂货铺。浩叔,明日紧急会议后,派人时刻盯着那间杂货铺,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可汇报。” “做的明显一点,务必打草惊蛇。同时继续派遣人手调查果纳的踪迹。” “是” “今日之事断然不许外传,胆敢乱嚼舌根着一律驱逐。” 夜深。 雨也不停歇,绵绵不绝。 慕容枳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后,她果断起身。 雨水打在窗上,又混聚成流滑下。窗外,濛濛的,看不清。 不见星辰皓月,更不见光亮。 她不禁想,天才又如何? 到底还是空有虚名,却连自己的至亲也护不住。眼睁睁的看着身边人遇袭。 记忆中,朦朦胧胧的,她的大哥是个很温柔的人,可最后却被父亲驱逐。她早已忘记那人的相貌,却记得那人走之前,很是凄凉的长啸:“道,何在?” 是啊,道,何在? 留不住,也护不住。 …… 长夜末,以凄惨的哭声作结。 雨还在下,不知何时停歇。 第38番 不辞而别 『4月13日_清晨』 暴雨、暴风在第二天就彻底的变成了晴空万里,湛蓝色的天空紧接着大海的尽头,像是渐变色的画卷,很好看。高高挂起的日头,驱散了昨夜的寒冷,温度很舒服,这种多变的天气也是澜依的一种特色。 壁炉今天没有烧,含着暖意的阳光从露天的屋顶照了进来,苏十九悠闲地躺在沙发上,享受着早晨的阳光。 今天店里的客人异常的多,奇怪的是,都没有询问价格,只是在店里四处转了转,像是随手拿起一件东西,付完钱币就走了。苏十九甚至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但一抬头,那种感觉又消失不见了。 “十九先生,我最近是不是又长帅了,为什么对男人好像都有了吸引力一样。” “……” 似乎有不少客人的脸色微变后又恢复如常,不一会儿,店里来的都是女顾客,槲栎自我感觉良好的嘚瑟道:“十九先生,我感觉自己信心爆棚,我是不是桃花要爆炸了。” 「七灵_地下密室」 “让你们去打探情况,你们一个个去干什么的。没见过男人啊,还有你们这群大男人,是怎么回事,盯着男人看,不觉得别扭啊,真是一群废物,气死我了,都给我去门口守着,这哪是打草惊蛇啊,分明就是视奸!” “是。” 「滨城_置通街」 槲栎百无聊赖的趴在柜台上,吐槽道:“十九先生,刚刚还是人来人往,现在可真是门可罗雀。您最近是不是又招惹什么人了。” “你为你是傻,原来也是个演员啊。”苏十九笑了笑。 “我可是狐狸,刚刚这些人怕是把我们盯上了。” “毕竟你都能看出来,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十九先生,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啊”,苏十九伸了伸懒腰,“我回去了,你看着点啊。” 苏十九走的很悠闲,一进院子,就看见今井裕在玩泥巴,从头到脚都是脏兮兮一片。 “掌柜,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要是不会来,就等着你们将屋顶掀翻,这么大的兽龄了,还玩泥巴,脸不红吗?” “掌柜,我在植树。这是我昨天在海边碰到的桉树精,很可口的,把他种在土里,我用不了几个用就有零食吃了。”今井裕笑的很是可爱。 “……” “掌柜,帮我在这里刻画个势,我担心着桉树精会跑,昨天我抓住他的时候,他可是长了脚会跑的。” 苏十九很无奈的布下了一个很简单的势。 “对了掌柜,越颐上神带着那头一直想要吃掉我的狼去东边的森林打猎了,掌柜,你是不是就想让那个雌性把我吃掉,然后悄无声息的把我解决掉。” “谁给你说的啊。” “狐狸精。” “……” 太阳拖着余晖没入了海里,苍茫的夜色席卷而至。槲栎关上店门,沿着街道大概走了二十米,浓郁的香味飘散着,映入眼帘,是一家熟食店,白色柚木的橱窗里摆着大龙虾,店铺不大,老板是个五十岁的男人,棕色的卷毛,看着和气至极。 槲栎花费一枚铜币买了两个龙虾。面包店就在街巷的拐角,面包的种类并不多,只有白面包、全麦面包、粗粮面包、黑面包。白面包买了三磅。 然后原路返回,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店铺基本都打了烊,槲栎走的并不快,在经过铺子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下对面马路,然后快步赶了回去。 “十九先生,铺子前还有人盯着,我后面一直有尾巴,在巷口的时候甩掉了。”槲栎将东西放进了厨房,一边说道。 “甩掉干嘛?” “难道您想要瓮中捉鳖。” “只是想要尽可能多掌握一些主动权而已。” “咦,十九先生,今天家里怎么这么安静,我特意买了越先生喜欢吃的白面包,您要来点吗?” “不用,小四带着二十和白路去东边的森林打猎,可能要玩个几天。” “什么?打猎?为什么不带着我啊,我可是肉食性的,十九先生我都吃了这么久的的素了。”槲栎一脸幽怨。 “那你还在今井裕耳边煽风点火?是想要干嘛?” “您别听白毛胡说,我可是纯良的好狐狸,能扇什么火。” “你猜猜看。”苏十九笑了笑,回卧室休息了。 槲栎下意识的走进卧室,却发现床上有一个精致的木匣子,旁边趴着一团毛球。 “白球你又把什么带回来了?” 小羊驼傲娇的别过头,哼了一声。 “咋,还生气呢?” 说着,槲栎熟练的掏出胡萝卜条,“不吃?” 某个吃货瞬间回心转意,献宝似的把盒子推倒槲栎面前,“喏。” 颇为精致的木匣子上面被锁链缠着。 “从哪来的?” “越颐的枕头下面。” “越先生的东西你也敢碰。” 今井裕一愣,难得的没有回怼,闷闷的说:“他不会回来了。白路和二十也是。他走的时候说的,还说不要告诉掌柜。” 他从槲栎手中抢回盒子,两个小蹄子一阵摆弄,清脆的声响过后,盒子像是透明的气泡那样碎成一片一片的,轻飘飘的,又在接触到床铺的一瞬间消失。 里面,留着一封信。 信封上,有三个红印。一个红色的指纹,一个猫爪印还有一个鸟爪印。 “十九先生” 槲栎跳下床,大喊着向外跑去。他这才反应过来,澜依临海,哪里有什么森林? 「神域_乌青_东方林地」 全身漆黑的男人身边,跟着名有着异色眸的猫耳少年。他肩上还落了一只小小的猫头鹰。 四下里,越有几十丈高的巨型树木遮天蔽日。 地上的昆虫和草叶几乎和人齐宽。很大粒的泥土无规则的排列在地上,地形崎岖不平,像山丘。 越颐却如履平地,一路拆着面前的障碍行进。 深浅不一的绿色交叠,构成了新的天空。 日落时分,周围渐渐昏暗下来。 巨型的萤火虫像皓月。 露水砸在地上,留下一汪小潭。 第39番 奸商窝点 『4月13日_午后』 “稀客,稀客。二位来这小小商会,不知所求何事?”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年轻男人点着手杖站起身来,左臂弯在胸前,优雅的鞠了一躬。 慕容枳一笑,“许久不曾拜会,故今日特来此一叙…虽然想这么说,昨夜的事,谁干的?” “您倒是直接”,男人似乎早有预料,他微微昂首,“对于昨夜的事深表遗憾,我们也只是略知一二,听了些传闻罢了。但大多都是些没有根据的流言蜚语。” “我想确认,是不是你们做的?” “怎么会呢?” 男人眯着眼,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我没有权限。您若是来交易的自然欢迎。” “尔纶”,慕容枳压低声音,“最好如此。” “您若是需要进一步交易的话。” 尔纶指着二层的一件灰门小房间,“请您自行去往二层商谈,副会长早已恭候多时。” 慕容枳盯着尔纶,几秒后,她移开视线,带着身后一身黑衣的女人离去。 高脚凳上摆着青瓷花瓶,插着一大束满天星。深浅不一的蓝色汇成一团,青瓷的成色也极好。棕红色的木质阶梯踩上去偶尔会发出“吱呀”的声响,扶着漆上棕红色涂料的栏杆不行至二层,眼前焕然一新。 和一层充满古风古色的装潢不同,二层的设计大致走简约路线。 黑白线条交织的墙绘冲击着视觉,像被黑子白字交织布满的围棋棋盘。水晶质感的吊灯挂在天花板的正中央。中间的部分是空的,趴在栏杆上可以很清晰的看见一层的动向。 正午时分,楼下人群进进出出,嘈杂声不绝于耳。相反的,二层冷清的异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踏着纯黑的地砖,二人行至目前。 灰色的大门看起来甚是粗糙,疙疙瘩瘩的起伏表面,触碰的瞬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柔软感,似乎整个身子都可以陷进去。 轻推开虚掩的门扉,只见椅子上发须皆白的老者端坐着,面前备了一整套茶具。 精心冲泡的茶水还冒着热气,淡淡的茶香揉碎在这间小小的房间里。 “欢迎” 老者扶着帽沿,冲着二人的方向微微点头。 “古千叶,是谁?” 简短的问句自然而然的省略了宾语。 “阁下又何必心急?” “要什么?” “枳小姐当真是性情中人,只是这好茶过时不享用,怕是要浪费了。” 一根茶叶梗浮在水面上,古千叶端起茶杯,细细的抿了一小口。 “枳小姐不想尝尝吗?这茶叶乃是几日前从成南新开张的铺子的店主手中重金求得,那店主也是个奇人。每日仅售三两茶叶,一两售价凤远银币两枚。” “茶名为‘庸碌’,香气浓郁,只是初入口极苦,回味也是苦的,但又隐隐约约混有一点奇异的香气。二次冲泡时,味道骤然变幻,苦涩味极淡,有着水果一般的清甜,唇齿留香。” “最妙的还数第三次冲泡之时,澄澈的茶水会变得漆黑如墨,甚是诡异。” “究竟为何,这其中的门道,我也无法知晓一二,但猜测还是有的,有些存在未必如其名,若是枳小姐也对这茶有兴趣,我不妨顺水推舟,卖您个人情。” “这人情债我可不敢欠,千叶,我可不是来这里跟你打哑谜的”,慕容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细密的苦涩口感在唇齿间蔓延。 “也罢” 古千叶摆了摆手,“祭典的承办权。” “当真是狮子大开口。” “这块蛋糕,我们也想尝尝呢”,古千叶轻笑着,不顾及女孩面上不加掩饰的冰冷。 良久。 “…成交” 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虽说情报并非我们的主页,只是看在枳小姐的面子上,特地开这个先河也无妨”,得了便宜还卖乖,古千叶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干枯的手指在纯黑的桌面上轻点三下,顿时,一方小小的暗格浮现。 暗格之中,摆着一枚戒指。 那枚戒指上还残留着点点血迹,隐约能够辨识出上面的花纹。似是什么极为名贵的材料,触感顺滑,夹着干涸的黑色血渍,无声倾诉着主人的遭遇。 慕容枳面色一变。 “看来枳小姐是识得此物的。” “也是昨夜,距滞留在此的商人所诉,被袭击,三名商人命陨,六名干事重伤。” “戒指的气息和纹路,想必身为七灵内定的继承人之一的枳小姐定是清楚的。” “世人皆知淡蓝色、绘有月纹和迷迭香图样的戒指乃是我七灵标志。坊间假冒伪劣和仿品更是不计其数。” 慕容枳身后,一身黑衣的女人摘下宽大的斗篷和面纱,淡淡的开口道。一道可怖的裂痕爬在她的左脸上,看上去甚是狰狞。褐色的伤痕破坏了原本和谐美好的五官,浅蓝色的眸子里,某种幽暗打着旋。 “这戒指到底是不是仿品想必您是最清楚的。” 老者从容依旧。 “我们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至于这两件事之间的关联,可以透露的是袭击者是个女人,很年轻。” “谁?” “有六成的可信度,其名为‘罗青’。” “六成,为何?” “言尽于此,剩下的,还是由您二人自行定夺为佳。” 古千叶摆了摆手,结束了会谈。 临行前,又很慷慨了送给二人四两茶叶。 路上,慕容枳眉头紧皱。她当然知道罗青是谁。 罗青天资极好,曾经跟着被逐出七灵的兄长身边修行。初到七灵之时恰好进阶凤初,十日之内突破至琴心。这速度怕是整个大陆都无人可以媲美。 那个一向严苛的父亲也赞不绝口,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想必那人现在已经是进入月辉本部了,只是… 她抬头。 黄昏将至。 像薄纱一般的云轻飘飘的,紫色、橙色、黄色三重色彩交织晕染,像风景画。 由远及近的悠悠海风吹荡着,带着淡淡的忧伤,吹来,翻飞。 “枢…” 淡淡的叹息声若有若无。 第40番 事态升级 『4月14日_深夜』 「滨城_七灵」 幽暗的灯光映的会议厅一片幽沉,围着棕色木质大方长桌,左侧慕容枳、李紫阳、沐绘柒、李易阳依次挨着,对面,两位胡子花白的老者旁边的是,依旧用黑斗篷遮着脸的伊问,只有最右侧坐着一位三十岁的中年大叔,带着帽子,时不时的看着怀表。 所有人都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安静的盯着桌上的暗灰色格子,思索着。吱呀一声,南浩匆忙的赶了进来。 “枳小姐,截止目前为止,派出的所有修士都没有找到罗青的下落。” “分宜那边如何?” “按兵不动。” 慕容枳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结果早就在意料之中。 “枳小姐,我们花费那么大的代价换回的消息,现在没有带给我们一点价值,我们要不要再去会会古千叶那个奸诈商人。”大长老开口道。 “大长老,古千叶虽奸诈,但分宜的信用度还是有的,对于藏在暗中的敌人是罗青,仅仅是六成的猜测,而且他也并不确定两件事是否有关联。” 沐绘柒转动的笔停在指尖,沉声道:“时间上,几乎是同时发生,处理手法上都是先完成暗杀,尸体再离奇消失看上去简直就像一个人干的,然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罗青。” 他停顿了一下,与慕容枳将目光一同交汇在桌间摆着的格子上,继续道:“如果根本就不是罗青呢?是有人故意嫁祸也未尝不是一种可能。” “目标是哥哥吗?至于分宜完全就是欲盖弥彰。” 坐在最外面的老者,抚摸着白花花的胡子,露出一脸奉承的模样,“沐少主说的极是,可能就是有人想对我们七灵不利。” 黑斗篷之下伊问的表情满是厌恶与不屑。 沐绘柒神态自若,继续道:“格子里的是慕容枢的戒指。作以假设:凶手在七灵完成暗杀,为了掩盖真实的目标,紧接着去了分宜。这样逻辑上也就能说通了。虚属性之一的空间系可以完成这种跨时间跳跃,或者说,只有虚属性空间系灵术师能够做到。” 李易阳打着瞌睡,李紫阳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 “但是这个格子里的东西,对于凶手来说,出现在我们面前完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破绽。” “可以在七灵门前悄无声息袭击慕容枢,再将人给带走,这种实力怎么可能会留下物证?” “有可能是故意为之,仅仅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凶手的目标并不仅仅是我们吗?可是目的已经达成,为何还要画蛇添足,这种做法看起来简直有些太过生硬。” “为什么要故意留下来?” 李紫阳皱着眉头思考着,昏昏欲睡的李易阳纠结的挠了挠头发,双眼放空,道:“你们在干嘛?本少爷的头都要炸开了,我看你们的脑洞简直吊炸天了。” “哥哥,诸位长老都在这里。”李紫阳扯了扯他的衣角脸颊一红的说道。 “哼”,然后自顾自的趴在桌上开始酣然入睡,不知道多少道白眼轰击着他。 “这就是问题所在,所以我们的注意力应该要广阔一点,罗青只是我们搜捕对象之一,继续查找更多的线索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 慕容枳正色道:“各位长老对于沐少主的分析有意见吗?” 两位胡子花白的老者都笑到表示没有意见,披着斗篷的亚敏长老没有说话,哪位看起来很和善的三十岁大叔道:“那枳小姐,我即刻安排下去,扩大搜索范围。” “三长老,请尽可能的隐秘一点。” “好的,枳小姐,我明白。” 大叔很温柔的回答,起身,大长老紧随其后跟着年轻男子一同离开,剩余两位长老一番绅士的寒暄,非常谦逊有礼的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了门。 不大的说话声惊醒了熟睡的李易阳,半睁着的眼睛里迷迷糊糊的晃着两道背影,艰难的从桌子上爬了起来,困倦的说道:“可以走了吗?” 慕容枳也起了身,看着李紫阳,道:“姐姐,你带着沐少主还有易哥哥回去休息吧。” “好” 她看着三人慢慢消失的背影,片刻后,视线又回到了格子里的戒指与衣服残角上,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浩叔,如果哥哥真的出事了,对谁最有利?” 南浩低头,许久,他毕恭毕敬的说道:“大长老和三长老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二人觊觎宗主的位置已久。” “你觉得他们能做到吗?” “如果暗中勾结的话,至少从利益的角度来看,如果枢少爷失踪,慕容家与七灵未来都将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派父亲的布顿卫盯着他们,而且玄镜堂可不会容忍七灵脱离月辉的掌控。” “是,枳小姐。那件铺子还盯着吗?” “盯。” “您先前故意让我们故意打草惊蛇,但依旧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波澜,那家铺子的老板应该也不是什么善茬。” “盯着就行,果纳有什么踪迹吗?” “没有。” “罗青由伊问负责追查,你的重中之重是找到果纳。七灵少主被人暗杀的消息传出,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想要吃肉。” “现在外面只是有些风声,只要小姐您进入了慕容家本部,澜依就没有人敢在七灵放肆,这也是宗主一直以来的心愿。” “我明白。” 慕容枳提着戒指走出了会议厅,背影显得很是萧索,甚至是有些孤独。 大厅里人来人往,每一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但是,她觉得这一刻,真的每一个都像是敌人,孤立无援,能靠的似乎只有自己。 “浩叔,布顿卫的事只能你知我知。”慕容枳突然回头说道。 “是” 慕容枳走的很快,抱着格子从七灵的灯火通明慢慢向着黑暗的巷道里走去,夜里风呼呼的刮着,路边的树叶哗哗作响,越往里走,黑暗就加重几分,直至彻底隐没在黑暗中。 “啪...啪” 寂静的巷道里只能听见脚步的声音在隐隐回荡着,慕容枳此刻身体的所有神经都在紧绷着,眸子露着深深的寒意。 她在等,等她的命有没有人敢来取走? 第41番 三阶兽魂扇(上) 『4月12日_黄昏』 「滨城_隋丰街」 “一段时间就好,能否请您暂时沉睡一下呢,慕容少主?” 苏十九把玩着手中漆黑的匕首,若无其事的同慕容枢擦肩而过。 “噗嗤” 是匕首刺进血肉之躯的声音。 背后,是慕容枢不满惊恐的面庞。 剧烈的同感从腹部传来,他愣愣的将手伸向腹部,湿湿的。白净的手被鲜血染得通红,又很快被雨水冲刷殆尽。 血水在他的白衣上晕染开来,一并染红了还没有打开的纸扇。 冷,痛。撕裂般的痛疯狂冲击着神经中枢。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苏十九停下了步伐,又毫不留情的拔出匕首。 雨中,慕容枢跌跌撞撞的“跑”像七灵的方向。蹒跚的脚步在他身后的黑袍人看来就像个笑话。 苏十九慢悠悠的走着,似乎只是若无其事地在雨中漫步。 漆黑的匕首再次没入慕容枢的躯体。 “不知道您意下如何呢?” 眼前是七灵恢弘的宫宇,仅差一步之遥。慕容枢靠在墙上,摇摇晃晃的向前挪动,终于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坠入黑暗前,耳畔是守夜人的惊呼声。 真吵呐,慕容枢想。 下一刻意识沉入深海。 看着昏死过去的慕容枢,苏十九眯眼略作思考后,融入茫茫夜雨消失不见。 『4月12日_夜晚』 「滨城南角_南巷73号」 房屋里,红砖堆砌的壁炉里,柴火噼里啪啦的烧着,橙红色的光辉驱散了几分寒意。 “您回来了?” 槲栎站门边,顺手接过苏十九脱下的黑袍眉头直皱,“十九先生,这上面怎么这么多血?” “没什么。” 没有回答,苏十九径直走入内室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大床上。 但被窝的触感似乎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正疑惑,鼓鼓囊囊的被窝里钻出一颗白色的脑袋,冲着他闻啊闻,又嫌弃的抱怨道:“臭死了,一股血腥味。” “…宰了你”,苏十九弱弱的威胁到,若有若无的声音中装满了疲惫。 “掌柜你去干啥了?” “没啥,稍微去杀人越货了而已…” 句尾混着鼾声陷入柔软的床榻。 『4月10日_午后』 「滨城_置通街」 新开的小店里还留着一点松木的香气。 苏十九趴在窗沿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人来人往。 置通街作为滨城最为繁华的地段之一,来往的行人和车马络绎不绝。但大多是些衣着朴素的平民,偶尔也有一两辆豪华装饰豪华的马车途径。 这条街道分为南北两边。 南街作为入口,主要贩卖一些诸如黑面包、肉干、水果、布料等平民日用品,而更往里一些的北街有不少高档店铺,平日里受到修士和贵族们的青睐。 苏十九的店铺开在南北街的交界处,平日里有着极大的客流量,当然,租金同样不菲。 因为还有一些货物供给上的问题,因此今日只是来视察情况的,不过依然有着误入的客人,比如方才的开氏兄妹。 是个悠闲的午后,只要指挥着自家的两位伙计去搬运货物和填补货架就好。苏十九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午后,正巧也是这片街区最热闹的时段。 试图挑战大洋的水系冒险者们、来此享用下午茶的贵族少女们还有试图探寻灵器灵草的修士们以及来此购买日杂的平民们。 再过一阵子,接近傍晚时分的时候,远去的渔船满载而归,带着新鲜的鱼和其他海货来此出售,以补贴家用和换取一杯淡酒。 酒馆里,男人们高举着酒杯,身上的鱼腥味和海的气息弥散在小小的一方空间之中,一杯啤酒下肚,似乎一整天的疲惫也会随之消散。待到月如弯钩,在踩着夜幕星辰悠悠归家。 小城的日子便是这样平淡和宁静。 悠悠岁月里,更多的是些波澜不惊。 苏十九并不讨厌午后的安逸。他觉得只有这个时候自己才能够从被抛弃的失落感和出逃的负罪感里暂且逃离。他还记得那个如同月光一般干净清澈的女孩,眉眼弯弯,一笑倾城。和她一起的日子真短啊,像昙花,一瞬间绽放,极美。 苏十九不喜欢昙花。就像他不喜欢脆弱的事物一般,那些只留存于瞬间的存在,脆弱而又短暂,如何美好也终究难免被时光洪流所碾碎,然后揉进回忆,徒增悲伤。 那就这样吧,把最喜欢的那个她铭刻在心底就好。 这样就好,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她,这样是最好的选择。 小店的门是半透明的,镶着彩色的玻璃,甚是好看。门的内测挂着一串淡灰色和黑色交织的风铃,每当有客人推门而入的时候,清脆的碰撞声响混着脚步声和街上的喧嚣一同挤进小店。 苏十九是被风铃的声音唤醒的。 悦耳的音色响起,苏十九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睡过去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看着自己“勤劳”的小伙计前去迎接。 “欢迎光临数字杂货铺,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到您的?”槲栎熟练的迎上前去。 苏十九伸了个懒腰,挣脱壁炉旁的软榻。 门边,带着书卷气息的男人摆了摆手,挂着如同四月的微风一般和煦的笑意开口道:“我自己看看就好。” “请”,槲栎侧开身子,“这里是一些灵石,那边有一些灵气,因为还没有正式开门,还有一些货物没有上架,您暂且看看就好。” 慕容枢点点头,在店铺内一番扫视后,在一派货架前驻足。 “这是?” 修长的手指在驻留在一把精致的玉骨扇上。 “三阶兽魂扇。” 苏十九走近悠悠解说道:“客人您真是好眼光,此扇以玉为骨架,素锡纸制扇面,封有一抹眼魔残魂。” “这扇子当真是极好,不知售价是?” “银币八枚即可。” “诶?” 慕容枢有些惊讶。 灵器大多价格昂贵,拥有收纳和储存灵气的价格更是轻而易举的翻上一番,售价多半是以百十枚金币为单位。 “好物自是会寻觅良主,即得赏识,自是有缘,小店今日还未正式开业,就当赠予您一份缘,以感谢您惠顾。” “好,在下定当会惠存。” “槲栎” “是” 槲栎接过扇子,细细的包装完成,然后双手奉上递给慕容枢。后者颔首,将八枚银币落在柜台上,收好扇子便离去。 角落里红泥小炉噼里啪啦的燃着。 慕容枢走后,小羊驼迈着小步子,嘴里叼着个通红的苹果,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 苏十九回头,看看那边勤勤恳恳补满货架的槲栎,再看看这边啃着苹果的吃货禽兽,心中飞过一片乌鸦。 “槲栎”,他开口唤道。 “?”槲栎停下手中的忙碌,认真的看着苏十九,“怎么了,先生?” “那边”,苏十九指着彩色玻璃围出的一片不大的空间。 “那里以后就留给你了,平日里抽空买点小麦粉和蔗糖,做点面包售卖,水果以后你随便采购,不过要注意用量。” “谢谢先生”,小狐狸眼里亮晶晶的。 “那只蠢货就给你打下手吧” 苏十九揪着今井裕的耳朵暴力的丢在槲栎身旁。 “苏哥,呜呜” 嘴里啃了一半的苹果滚落。 四只蹄子刨着苏十九的袍子,湿漉漉的眼可怜巴巴的望着苏十九。 “在不干活就把你烤了。” 只得到了一顿恶狠狠的威胁。 “我错了…” 嗯,一片和谐。 第42番 三阶兽魂扇(中) 『4月10日_下午』 「滨城_置通街」 写有“林品轩”字样的告示牌立在店铺旁。 门外,扎着一个白色的秋千,上面爬满了紫藤花。 内部也是紫色的。 这里是两层结构,外厅被绘有紫藤花图样的屏风分割成两部分——会客区和商品展示区。 会客厅里,深紫色的桌子和浅紫色的软椅搭配,桌上的青瓷花瓶里,插着一束三色堇。顶上的水晶吊灯想必也是精挑细选的,淡紫色的光晕萦绕。紫色的方桌角落还留有一个小孔,正徐徐的喷薄着蒸汽。 一派云雾缭绕的景象。 另一端的商品区,淡紫色的玻璃货架共有三列。 第一列货架上多半是些灵草灵石;第二列货架上摆着一些无主的灵气;第三列货架上则是整齐的列着多卷灵诀。 慕容枢踏进这里已经是黄昏时分。 店员引着他来到内区,里面,里面的女人似是已经等候多时,巨大的铁傀儡乖巧的卧在她身旁,像只宠物犬。 “怎么样?” 不待慕容枢坐下,女人自顾自的开始发问。 慕容枢摇了摇头,“不可留。” “你看这个。” 慕容枢将扇子摆在桌面上。女人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波澜。 “三阶兽魂扇?” “在那家店店铺买到的。八枚银币。” “那里的货物,大多品质可以和这个并驾齐驱,甚至在此之上。” “真的只是商人吗?” “不知道,但是以低价位卖高品质的商品,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真的让他们的店铺开的久远,只怕我们的店难以继续经营下去,甚至整个七灵的产业都会因此收到干扰。若是月辉被质疑,这种事绝对要杜绝。即是他不是这种目的,假借生意的名头,实则想要对祭典出手,或者,是海妖招来的人…” “父亲闭关。祭典在即可却频频出现意外。想必海妖对我们早有微词,如果这次的祭典再出以外的话恐怕我们会彻底失去海妖的信任。” “分宜早已对蜃楼这块肥肉虎视眈眈。若是此次再出现意外,只怕之后海妖们会解除契约,转而去和分宜合作。” “决不能让蜃楼和祭典落入他人手中。” “不可留。” 女人抬头,看向慕容枢,“动手吗?” “怎么会?”慕容枢一笑,“只是拜托你去苏先生那里一叙了。” “是的” “那就今晚。罗青。” 『4月9日_深夜』 「滨城_七灵」 是夜。 “启禀少主,对面的店铺名为数字杂货铺,是新来滨城的商人开的店铺。店主名叫越颐,几日前在七灵参与评测,腾云境,和蜃楼海妖方来往密切。” “我知道了。” 修长的十指落在桌面上,食指上下晃动,在桌面上点啊点。 “李易阳呢?” “您不在的这短时间,易阳少爷一直呆在房中从未外出。” “行”,慕容枢挥手,影一般的男人随即明白,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方桌上,烛火摇曳。一把扇面裂开的扇子摆在桌上。 “悬珠、新来的商人、蜃楼…” “真的只是巧合?” 他喃喃自语道,手指轻按眉心,似乎颇为苦恼。 突然,风起,吹灭了烛的微光。 他垂下右臂,一把纸扇自然而然从袖口中落下。 “哗”的一下利落甩开纸扇,随之,巨大的斧子的虚影浮现。 “呵” 一声轻笑乘着黑暗飘进卧室。 “许久不见,慕容少主。” 黑影轻车熟路的从窗翻进卧室,翘着二郎腿坐在方桌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慕容枢沉声道,又暗暗捏紧了手中的扇子。 “别这样嘛”,黑衣女人调侃道,“我不过是赶路累了,来这里讨杯茶喝而已。对吧,新?” 似是在回应一般,窗外,巨大的黑影一声长啸震碎了夜空。 “怎么样,我的铁傀儡还不错吧?” 慕容枢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罗青,这里没有茶水,也不欢迎你。” “那”,罗青从桌上跳下,“我这铁傀儡,可够毁了这里?” 接着,轰的一声。 巨大的斧落下,却被某个庞大大物挡下。 金属的轰鸣声和摩擦声传来,隐约能看见零星的火花。 一击未奏效,像是被融化一般,巨斧化作液体将铁傀儡包裹。 慕容枢挥动纸扇,淡蓝色的光泽在扇面浮动。 一只淡蓝色的游鱼跳出扇面,化作一束光射向那边的铁傀儡。 褐色的液体沸腾起来,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 偶尔有一两滴跌落在地面上,将坚固的石质地板被腐蚀出一片空洞。 那之中,铁傀儡似是很痛苦,声声的咆哮着、哀嚎着。可依然坚定的护着身下的女人。 “燃诀?”罗青依旧毫无紧张感,似是在回忆什么,“这卷灵诀还是我挑选的呢” “散” 她漫不经心的说道。 胸前,蓝宝石光芒大作。黄褐色的液体汇做一股尽数被蓝色的宝石吸收。 “真遗憾呐,慕容少主莫非是忘了吗?虚属性克制一切属性,包括水属性。” “凤初三阶又如何,我是变弱了,但不代表你变强了。” “走了” 言毕,罗青带着她的傀儡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像是从没存在过一般。只有地板上斑驳的大小空洞和一面破了个大洞的墙壁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少主?” “少主您没事吧?” 闻声赶来的人群很快聚集起来。为首的老者掌心燃着一团火焰作照明用。人群有的举着火把,有的提着灯,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没事” 老人看着后面的断臂和被毁的七七八八的树木,“这可不是没事的样子。” “二长老,具体的明日我再细细阐述吧。夜深了”,他的声音有高了几分,“诸位,袭击者已经被我击退,都散了” 说完,慕容枢转身就要离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回来了。” 慕容枢回头,“从明日起,进出滨城者务必登记,还有,我要这半个月新到滨城的商人和一切行人的情报。” “是” 二长老应允,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一夜无梦。 第43番 三阶兽魂扇(下) 『4月3日』 「滨城南角_南巷73号」 “这是什么?” “仿炎晶体。” 苏十九细细端摩今井裕胸前挂着的那块黑色结晶。 他隐约记得幼时曾无意召唤出一种黑色火焰,这种黑色火焰极为霸道,且品阶极高,远在界火之上。他和越颐将其称之为黑炎。 七灵的说法是,这是远古圣炎的仿品,内部存有三阶魔兽的精血。如果说七灵所谓的远古圣炎指的是黑炎的话,那么留下的晶体极有可能就是黑炎结晶!黑炎究竟是什么?先前只知神代文字“炎”能够召唤出等级远在界火之上的黑色火焰,却从不清楚这黑炎的来源和本体。 神域的书籍也鲜少有记载。根据七灵的描述看来,地表是有这黑炎的,且是结晶态。看来需要更多远古圣炎的信息。 打定主意,苏十九叫上今井裕就准备出门。 「滨城_置通街」 一家喧闹的酒馆内。 “欢迎光临,客人您想点什么?今日推荐海鲜套餐,鲜美的鱼肉和盐渍的独特口感完美融合,在搭配上浓厚的山羊奶酪和酿造好的啤酒也很醇厚。” 年前的店员叽叽喳渣说个不停。 “就点你推荐的那些吧,啤酒要大杯的。” “好嘞!” 端着盘子的店员熟练地扯着嗓子冲着柜台大喊:“海鲜套餐两分,两大杯啤酒。” “多少钱?” “这些一共是铜币二十六枚。” 苏十九掏出一枚银币递给店员。 “啊,德莱银币,这太贵重了,恐怕找不开。”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并未收下。 德莱银币是镜国印制、在沿海四国内发行的货币。根据今日的汇率,可换取通用铜币一百三十四枚。 “剩下的就当给你的小费,我很喜欢这家店。” “谢谢您。” 少年的脸上满是欣喜。 “嗯嗯,我也有些问题想问你。” “您且说。” 男孩点点头,将银色的餐盘夹在腋下。 “你认识这个吗?”苏十九示意今井裕拿出七灵给的腾云境灵术师的认证。 “当然认识,这个颜色…哦哦,尊贵的灵术师先生,您光临小店,真的是太荣幸了。” “我和堂弟先前一直在林中隐居,近日来此修行,在七灵取得了认证,对于一些规矩还不是很了解,想了解关于这个结晶的事情。” “乐意至极!” “这是远古圣炎的结晶。在中央平原的天风国有一处山谷,叫做辉月谷。每当夜幕降临,月亮便会从那里升起。” “那里也是闻名大陆的宗教月辉的本部。” “传闻千年前,月亮曾经坠落于此,化为月石;后来漫漫时光长河中,二十三年前,光之精灵创造了月亮,从此神隐。” “也有传闻说光之精灵就居住在月亮之上。” “那块月石是和月亮唯一的连接,每当夜幕降临,浅黄的月石会散发出莹莹微光,极美。” “后来有一日,精灵眷属之间发生了争执,他们之间的战斗震惊了整个地表,月石也在那场战斗中被劈裂。那之中,掉出了很漂亮的黑色晶体。是很纯粹的黑色,但却会发出浅黄色的微光,置于掌心的话,淡淡的温热感充盈手心。” “照射到夕阳的黑色晶体突然剧烈地燃烧起来。最初的时候火焰是黑色的,很快将整片月辉谷燃尽。待到日落西山,黑色的火焰接触到月光,便自然而然的熄灭结晶。” “先知说,那是月石看到了夕阳灿烂的光辉,想要复制那样的色彩,于是化为了炎,可是夕阳沉了下去,她畏惧无边的黑色,只好黯然沉寂。” “教皇大人将结晶封印以防那场浩劫再次发生。为了惊醒后人和纪念那块月石,月辉仿制了大量的圣炎结晶作为灵术师的证明。” 男孩说的眉飞色舞。 “看来你很清楚这些,也是问对人了。” “嘿嘿,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一名灵术师。虽然比不上您这么厉害。” “这家店还真是卧虎藏龙,你叫什么?” “耿恕” “不过这些不是只是传说吗?” 耿恕摇了摇头,继续说:“是真的,月辉将封印的圣炎分割,本部里面留了一半,剩下的分为十三块分别交予其在各国的分部,据说镜国的玄镜堂和我们澜依的七灵之中就各自保管着一块。” “客人您也信奉光之精灵吗?” “嗯”,苏十九点点头,又自嘲的说道,“看来我作为教徒还远远不及格呢。” “作为修士而言,您已经很厉害了。” “早年月辉并不承认修炼的存在,又将修士们一并视作异端。那个时候,为了争取修炼的自由,很多修士一起站了出来。” “澜依地偏,但也不会轻易妥协。” “三十年前,七灵因此成立。十名修士自发抵抗,设立了七灵。在修行等到承认之后,七灵也随后并入了月辉玄镜堂旗下。” “可以说七灵是澜依的特色呢,不服输和韧劲,是很只得我们骄傲的存在。” “啊,您点的料理好了,请稍等。” 耿恕利落的将食物摆好。 盐渍的鱼肉的淡淡咸香,配合着金黄色的啤酒流过喉咙的畅爽触感,直让人想大呼过瘾。软糯的面包浸透了肉的醇厚,特有的烤制品的醇香口感溢满口腔。 酒足饭饱之后,踏着午后的日光,在人流中穿行。 随意驻足在一家咖啡店门前。点一些精致的茶点,配一杯红茶或是咖啡。略带苦涩的茶香和糕点的甘甜交织,沐浴着日光,是一种很特别的感受。 享受完了悠悠午后,又将置通街转了个遍,苏十九带着今井裕,最后停留在一家扎着秋千的店铺前。 初开紫藤花肆意的趴在架子上,内部的深浅紫色交叠的装修风格别具一格。 门敞开着。 里面上至灵器灵诀,下至灵石原石,各种修炼的用品一应俱全,自然,价格也是不菲,几乎都是以金币作为单位。 略做查看,顿时,苏十九心中有了主意。 苏十九走进店内,耳畔,店员无精打采的嚷嚷了一声”欢迎光临”。 内部紫色和浅黄色混合的色调很是雅致。角落里纹着紫藤花的花纹。 灵气修习相关的物资一应俱全。 苏十九知道,这里是七灵的店铺,不为营利,只为方便天下修士,价位据说也是整个澜依最低的。多年来积累了良好的信誉。 正因如此,才更加脆弱。 品种齐全但大多是些不入流的残次品。 苏十九微微眯眼,如果他们允许别的店铺成长的话。 第44番 那一夜,他们都成长了很多… 『4月15日_凌晨』 「滨城南角_南巷75号」 夜深。 黑幕里,新月高悬。 二层的窗边,一道黑影轻车熟路的翻进屋内。 【天驱】已载入图鉴 {傀儡师罗青/女/虚属性} “苏掌柜,可是悠闲。” 女人翘着二郎腿,轻佻的把玩着手中精致的瓷质茶杯。 “怎么会?” “您交给尔纶的那枚戒指可是害得奴家好苦。”她装模做样的抱怨着,血红的眸子里却是彻骨的寒意。 苏十九歪头,无辜的眨眨眼,“客人也没说不可以啊,小店小本经营,契约主义。” “罗青小姐有什么需求,没有事前沟通好也是您的不是,您说是吗?” “牙尖嘴利” “缪赞了。在下只是一届商人罢了。” 苏十九垂眸,一副纯良好市民模样。 时间倒回五日前。 『4月10日_黄昏』 日头微沉。 再三确认过货架的整理和货物的排列以及其他若干细节,苏十九熄了壁炉里的火,便准备关店回家。槲栎早早的回到南巷准备今日的晚饭,今井裕也跟着说是去打下手。 出了店铺正准备锁门,却看到一全身被黑袍裹住的女人斜靠在店前的柱子上,似是在刻意等他。 黑色的夜行衣巧妙的勾勒出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 淡青色的发呆束起青色长发,唇红齿白,一双柳叶眼狭长诱惑。眼角的朱红的泪痣更添几丝风情。 像一株黑百合。 女人很自然的和他打招呼,“哟,商人,我是罗青。” “客人您来的不巧,小店正巧关门,您若是看的起小店,还请您明日再来。” 罗青莞尔,突然拉近了距离,柔若无骨的玉手攀上他的脖颈,红唇附在他的耳畔:“我呢” 不安分的手在他的喉结上轻轻摸索,紧紧的扣住关键部位,“是来杀你的。” “啊,不过不用担心,我改变主意了。” “这么好的男人,杀掉也太可惜了,不是么?” “那可真是谢谢您了,没什么事的话容在下告辞。” “别着么冷淡嘛” 夕阳的光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像是一对恩爱的情侣,罗青继续攀在他的身上,“不想知道是谁派我来的吗?”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嘛” “我可是崇尚契约主义的好女人,完全忠诚于契约,和外面那些两面三刀的坏女人不一样的。” 刻意加重了坏女人几个字的读音。 “你说” “慕容枢,从他那里取回我的东西。同样的,我会承诺完成一件事,什么都可以。” “这样啊,说起来,据说几日后在辉月秘境发现的月石碎片会在分宜公开拍卖。” “只怕拍卖前这碎片便会成了一人的囊中之物。” “走夜路很危险,希望慕容少主不会出事才好,若是遇上了意图不轨之人…” “谁知道呢” “契约” “成立” 当晚,慕容枢在七灵门前的小巷里遇袭,惊了守夜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分宜商会遭到不明人士袭击。 『4月15日_凌晨』 “她走了。你也不用继续藏了,槲栎” 苏十九冲着窗外一声叫唤。 一阵喧嚣过后,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从窗口翻进屋子。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呢,十九先生” 小狐狸跃起,利落的化成人形。 “理由?” 槲栎垂下头一言不发。两行清泪滑下,砸在地板上。 “...也罢,不愿意说就算了。” “你最近就不要来店里了,尽可能的和今芓呆在一起。” “是的” “今晚就先去休息吧,这事情没有一阵子怕是了解不了。” “嗯” 槲栎推门而出。 似是突然脱力,苏十九将自己甩到柔软的大床上,却还没小憩多久,他睁开眼,疲惫地从床上爬起。 “今夜这访客还真是多” “今芓,不用手下留情,把那些人全部都处理了。” 他冲着楼下大喊。 势灵兽对灵气的波动自是敏感,有外来入侵者总能第一时间发现。 顺便一提,苏十九的房间角角落落都刻画有特殊的屏蔽气息的境界势,因此不属于今芓的侦查范围。 剩下的一点黑夜里,今芓邀功一般地来钻他的被窝,赶也赶不走。 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 月落西山。一抹橙红爬上黑幕,黑色被一点一点的驱逐。 待到柔和的光辉依旧洒满滨城之时,繁华街市一角,摩肩接踵。 苏十九顶着两个黑眼圈,无精打采的在华安街游荡。 几日前,他将第一次见面时“无意”从罗青那里顺来的戒指,借着“在分宜的周围捡到了这枚戒指。看成色和款式估摸着是七灵某位大人的物品,不巧今日那位少主人遇袭的事闹得纷纷扬扬,不想惹祸上身只得就近处理”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交付给分宜,成功的把黑锅甩给了罗青。 分宜商品遇袭时,距当时遇袭商人的证词,那人带着一个巨大的傀儡。 傀儡师和言灵术士一样,在这片大陆可是珍惜资源。澜依地偏,傀儡师更是少之又少。某个“好女人”自然会备受关注。 反正他不觉的诸如罗青这样的二五仔本质上是什么好女人。 基本上分宜是锁定了她的,不出意外的话,这枚戒指理应出现在袭击慕容枢的人身上,此刻却掉在了分宜周围。 嗯,会产生诸如“袭击慕容枢和袭击分宜为同一人所为”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也是意料之内。也有可能怀疑到他身上,不过可能性微乎其微,也缺少证据支持。 毕竟他可没有做什么违背契约的事情。 他们之间的契约可没有“不许对外人撒谎”这种像是小孩过家家一般的条约。而且背一个黑锅和背两个黑锅本质上想必也没差。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某个纯良的好商人表示,他可什么都不知道。 顺便一提,虽然不清楚此次分宜负责人之一的黑色燕尾服男人找上他有什么事,但直觉上推测,定然是和慕容枢遇袭或是分宜遇袭这二者脱离不了干系。 尔纶似乎已经等待多时,他身边还跟着个打扮相似的少年。 少年叫做尔淳,是尔纶的侄子,据说是跟着叔叔来这里学习经商的。 近期取得了三阶锻造师认证,部分销售给七灵和其他分宜商人的灵器便是出自这位年轻的商人之手。 澜依分会会长星帜常年外出,平日里主要是副会长古千叶负责管理分会内部大小事宜。平日里主要由副会长和十四元老组成的审议会共同决议大小事件。 行至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推门,内部较之外部看起来宽敞的多。整体的装修风格走简洁路线。 吊灯下,摆着一张巨大的浅褐色圆桌。 四个位置长已经有人落座,还有二十多个位置呈空缺状态。 尔纶一一为苏十九介绍道:“顺时针方向,最前面的那位是古千叶会长,其次是慕容枳、枳小姐;沐绘柒、沐少主;初始元老之一的黎里、黎先生。” 第45番 其名为“庸碌” “枳小姐、沐少主、黎先生”苏十九冲着几人的方向一一点头示意。 首位上的古千叶摆摆手,“这位就是近日在我分宜注册的商人,苏十九,苏先生。” 慕容枳微微点头,“长话短说” 待苏十九和尔纶、尔淳三人落座,古千叶这才悠悠开口。 “今日召集诸位为的是情报共享,早日将那扰乱秩序的贼人擒拿,还望诸位配合。” 老狐狸熟练的捡着好听的说。 “苏先生也许听说了几日前慕容枢少主遇袭一事。” “有所耳闻” “苏先生可曾见过这位慕容少主?” 苏十九托着脑袋,假装很努力的回忆,半响,他顶着众人的视线幽幽开口:“…嗯,是见过一次。” “说起来小店开业前准备其间,有个自称慕容枢的白衣人来过店里,买了一柄扇子就走了。” “哥哥之前对你的店铺很是在意。” 那边,一直沉默的慕容枳直勾勾的盯着苏十九的眼睛。 十二岁的女孩,周身气场却不输给在场的任何人。 苏十九莞尔,很是从容,“那倒是感谢少主的关注了。” 茶杯中的茶梗再次浮了起来,淡绿色的清茶,美好的香气沁人心脾。粉刷的整洁的淡黄色墙壁一角,隐约可见丝丝细碎的裂痕。 轻抿一口茶,是熟悉的味道。苏十九接着说:“小店小本经营,这‘庸碌’的存货也不过十几两。若是慕容少主是对小人这茶感兴趣,只怕是要扫兴而归了。” “有幸遇见这等好茶,甚是值得。”古千叶笑着道。 “好茶配明主,您欣赏,也是‘庸碌’的荣幸。不过”,苏十九略作停顿,接着话音一转,“这‘庸碌’呢,其实并非茶叶。” “倒也能用来作为清水的调味剂。” “不是茶叶,那是什么?” 古千叶似是来了兴趣。 “在镜国,有一种矿物,收集矿胚以灵气催化、熟成,在以海晶岩研墨、过滤…多道工序之后,用这样的碎片可以培育出一种特殊的灵植。” “而普通环境中,这种灵植同普通的杂草无异。” “因此名为‘庸碌’,产量极低。” “我也是有幸从一对兄妹手中以物易物,换来十几两。” “还有这种来源,有趣有趣!” 古千叶大笑着,又将杯中清浅的液体一饮而尽。 “可遇不可求”,角落里,一直沉默的黎里突然开口,“这‘庸碌’的原矿据说极为珍贵,几经炼药师改良后,方得如今的配方。” “饮用后虽不至于疾病不生,但却能够改善体内灵气循环,大幅助力灵气回路的开拓。” 突然,“嘭”的一声。 沐绘柒手中旋转的金属质感的笔落在地面上,他“只得”俯身去捡。 “茶叶是好茶,别忘了正事。”慕容枳提醒道。 “老朽这记性”,老狐狸哈哈一笑,“方才说道哪里了?记得是您与慕容少主会面一事。” “苏先生您还能否忆起什么细节?” 苏十九摇摇头,“是有点久了,具体的细节记不清了…不过” “记得那天有个奇怪的黑衣女人,一直在门前晃悠,现在想想,也许她是盯上了对面的店铺也说不定。” “对面?” “副会长,是‘林品轩’,那里的掌柜登记的是慕容霁。”尔纶在一旁补充道,一副腰板挺得笔直,就像身上的燕尾服一般一丝不苟。 “是父亲的店铺,父亲闭关期间一直交予哥哥搭理。” “关于那女人,苏先生可还记得什么特征?”尔淳追问道。 “我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记不大清。” “好吧”,他似乎是有些失望,但也没多说什么。 剩下的时间里,众人又各自东掰西扯。 苏十九离开分宜的时候,炽热的日光直直的刺下,眼不可睁。 沿着人流涌动的方向徒步行进,走了约莫半个钟头,便来到置通街。 槲栎早早的来到了店铺,正百无聊赖的摆弄着一株含羞草。白色的羊驼趴在壁炉旁睡的香甜。不知为何,今芓也一并跟来了,一动不动趴在窗边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像一幅大型壁画。 苏十九走进隔间,却发现某个不速之客也在店内等候多时。 “呦,不欢迎我?” 罗青戏谑道,眼角的泪痣也随着眉角一并上扬。 “怎么会,小店自是来着不拒,自是欢迎。” 苏十九垂眸,一副毕恭毕敬地样子,心中却暗暗算计不停。 他当然知道罗青来这里所谓何事,毕竟昨夜也特地当了一回“采花贼”,只是被一群刺客给打断了,想必多半是因为昨夜的后续。 “苏掌柜,依照合约。” 罗青掌心拖着一小片晶莹的浅黄色碎片,在日光下,看上去就像一片普通的玻璃碎片。她毫不在意的抛给苏十九,“东西。” 碎片定格在苏十九面前,像一片羽毛一般飘飘悠悠,缓缓落下。 苏十九垫了垫,很轻,像是一地水滴滴在掌心,冰凉的触感舒适无比。 接触的一瞬间,他想到了月光和流水。 一汪清澈的小湖旁,金发的精灵少女站在湖中,尽情嬉戏。 月光混着流水从她凝脂般的肌肤滑下,清脆的山泉声混着悦耳的轻笑。淡绿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整片星空。 画面一转。 精灵张开银色的弓,四发光箭准备无误的射入森林边缘的一团诡异黑气之中。 像是石沉大海,再无动静。 深邃的黑暗蔓延着,很快吞噬整片森林。 最后,画面定格在冲天的火光。 苏十九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神呆滞。 摔纸声将他再渡唤回现实。一瞬间,他不禁有些怀疑到底那个才是「真实」 早已等不及的女人,手中还有两个纸包,正不耐烦的盯着他。 “苏掌柜,可是确认好了。” 盯着罗青上下看了几秒钟。那颗朱红的泪痣,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回忆渐渐涌上心头。 他有些迟钝,从衣袖中卷出一块精致的黑色怀表。 角落里,今井裕换了个姿势,继续酣睡。槲栎在一角的壁炉边缘烤制点心,水果特有的香甜代替香料溢满整间杂货铺。 金黄的派在火焰的炙烤下一点一点膨胀,然后染上诱人的金黄色。 和店里悠悠的午后不同,罗青却是急了,从苏十九的手中一把抢过那块黑色的怀表。红色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些许柔情。 指尖摸索怀表的外壁。 她轻车熟路的按下熟悉的按钮。 “咔”的一声。 淡青色的内里露了出来。 内部青底,表盘上绘了一朵黑色的百合。 三根浅蓝色的指针早已停止转动。透明的表屏一角碎裂,似是故意做成这个样子的,裂口处还洒着一点金粉。 背面,一点齿轮通过磨损的缝隙露出来。 放在掌心,沉甸甸的,比那块月石碎片更加的沉重。 第46番 暴雨前夕 『4月15日_下午』 “哟,店家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响起。 李易阳摇着扇子,铃兰也跟在他身后。 “怎么,来我这‘乡巴佬’的店铺所求何事?” 苏十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那边,今井裕也呲牙咧嘴一口口水呼了上去。 方才还在烤制一点零食的槲栎却不见了身影,还拉走了尚且懵圈中的今芓。 “先前多有得罪,都是误会,误会”,李易阳有些尴尬的摸用衣袖擦掉脸上的口水,“店家您可是将我丢到湖里了,扯平了。” “我不认识你,要买啥,自己挑去。” 苏十九瞥了一眼壁炉旁的今井裕。 某只乖巧(并不)的“喷泉”转身去蹭李易阳身后的铃兰,白色的茸茸一团,惹人怜爱。 色羊驼!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呃,店家,我今天是来谈别的事情的。” “抽AI的话慢走不送。” “不为这个,是来与您商谈合作事宜。”李易阳沉声,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件,“您寄出的这份信件。” “少爷怕是搞错了什么,在下从未寄出过什么信件。” “啊,是我疏忽了。”李易阳一笑,坦然道:“这封信上说了些有趣的预言,枢少主的遇袭还有其他,我们依照这上面的指引去的时候,枢少主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不知是谁做的这种事。” “当然,少主已经接收了很好的‘待遇’,在我们的私人领地处。” “不知,店家您对这封信有没有兴趣呢?” 苏十九抬眼,“威胁?” “怎么会”,李易阳笑着,“自知凭这封信无法说明什么,此次前来,是带着诚意来和您商谈的。” “进来吧” 几排货架拼成天然的屏风,将两片空间隔开。角落里,浅粉色的水培风信子开的正艳。 三人围着壁炉都分开坐着,各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既然今天来找您,我便直说,我想毁掉七灵。” 黑色眸子里,阴霾酝酿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和欲望聚集着蓄势待发。 “理由。” “我想让那个男人痛苦。” 他说。 一点光从半透明的窗悄悄的溜进,照亮了几排货架。货架的另一面,斑驳的日光却怎么也驱不散那张清秀的脸上入骨的寒。 阴霾被仇恨点燃。隐匿在黑色之中的阴冷与狠厥,和以往嚣张或是嬉皮笑脸的李易阳判若两人。 他接着说,那声音冷的像是地狱的使者。 “慕容霁闭关修炼,慕容枢遇袭下落不明,慕容枳病急乱投医交出了祭典的承办权。再加上玄镜堂不满慕容家将七灵收为自己囊中之物已久。他慕容家...” 言至此,李易阳一顿,接着道:“此刻便是最佳的出击时刻。” “李少爷是希望我做什么?在下人微言轻,这种事怕是做不来。” “很简单啊” 他一笑,将信封举在面前,晃了晃,微微低头,“自知凭着这信威胁不了您,所以我是带着诚意来和您合作的。” “合作?” “是的,店家。我有些不明白,七灵真的需要自己的铺子吗?为了口碑和维持光之精灵的圣洁,不可以以盈利为目的,每月入不敷出,亏损严重,更是需要保证商品的品质。既然如此,为何不考虑认证和推行特定的店铺。” “店家您的商品物美价廉,若是您愿意,这七灵的认证定然非您莫属,不知您意下如何?” 闻言,苏十九轻抚胡桃木质的沙发扶手,垂眸沉声道: “少爷言重了,小店利薄,怕是担当不起。” “您可以提任何要求。” “任何要求么”,苏十九喃喃自语道。 “不知,铃兰小姐怎么看呢?” 微卷的棕色短发微夹在耳畔,明眸一闪一闪的,风铃草式的耳坠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而传来一点声音,沙沙的。清浅的笑容温婉至极。 “能和您合作,我们荣幸至极。” “您若是来购置商品的,在下欢迎之至。” 苏十九歪着头,似笑非笑,有些戏虐的看着李易阳。 一时之间,小小的空间变得很安静,话题骤然终结。 利弊权谋,不言而喻。 还是李易阳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只有一个请求,不论今晚发生什么事,都请店家可以和我们继续做生意。” 说着,李易阳站了起来,突然话音一转,“你这小破店也没什么好东西,就等着倒闭吧!” 言毕,他气呼呼的摔门而出。 一番表演信手拈来。 苏十九纳闷,这家伙不会是精神分裂吧。 “铃兰小姐不跟上吗?” “只是恰好遇见罢了,很喜欢这里的气氛,您若不赶我走的话,自是要多留一会。” 她揉了揉今井裕柔软的身躯,看着小家伙乖巧的用脑袋蹭着她的大腿。 浅灰色的长裙和碧色的灵植相映衬,有一种林间清晨的轻快感。 “您自便。” 约莫半刻钟的世间,铃兰挑了几株灵草便离开了店铺。 “蠢羊,整天就知道见色忘义,好吃懒做,迟早炖了你……“ “掌柜大人,饶命……”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羊驼蹭着某人的大腿,泪眼汪汪的。 「七灵—宇桦阁」 精致的阁楼前,一颗低矮的桉树叶片枯黄。日光下,一派萎靡不振。 一层大厅,门正开着。棕色的木桌周围,几人围坐一圈。为首的男人似乎很是气愤,碧色的眸子被戾气沾染。他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质问道:“为什么要把祭典的承办权交出去?!” 慕容枳盘腿坐在椅子上,双手拖着脑袋,孱弱的身躯夹在面前的两人间。 “慕容枳!你到底凭什么自作主张?” 沐绘柒吼道。 李紫阳站在他身旁,低着头,手里紧紧揪住裙摆的一角 慕容枳抬起头,视线与沐绘柒汇聚在一起,没有一丝怯懦,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你把七灵放在什么位置?玄镜堂你又放在什么位置?” “慕容霁闭关,你只是‘代为’掌管七灵。七灵从来都不是你慕容家的所有物!” “你知道祭典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吗!献给神圣的光之精灵的祭典,你却让那些浑身铜臭眼里只有利益的金钱机器沾染,一旦出岔子,你拿什么交差?就凭你还是慕容霁?”沐绘柒的金属笔杆重重的敲击在桌面上,一连串的质问脱口而出,丝毫不给面前的小女孩留有任何余地。 “你不配。” 终于一锤定音。 沉默。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有一段非常安静的黎明。 “沐少主,您是觉得还有更好的处理方案吗?” “……” 第47番 长夜雨(上) 沐绘柒盯着她没有发话,锐利的眼神似乎想要将她戳穿。 “一年的祭典承办权换来分宜这个盟友。现在,是有人在针对我七灵、我慕容家。” “敌在暗、我在明。沐少主莫非是觉得只要按兵不动事情自会迎刃而解?还是觉得只是一个枢哥哥所以问题不大?” “若是祭典出问题了,我们更是担待不起。” 十二岁的女孩迎着沐绘柒的视线,说的不卑不亢。 “靠那些商人?慕容枳你这根本就是病急乱投医。” “你是觉得我玄镜堂靠不住还是觉得月辉靠不住?别忘了,你自己曾经也是我们的一员,没有宗主大人的提点,没有那两卷灵诀,你又何来今天?” “是,你只记得宗主赐予我的名字半夏,那你可还记得,慕容枢,他是我哥哥?” “我又怎么相信你?之前是果纳,现在是哥哥,在你们眼底下被人袭击生死不明,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晶莹的泪珠滚落。她说着说着,笑了出来。那样的笑容,尽是说不出的凄惨。 背着巨大的青色弯弓,慕容枳倔强的大步走出了门,红着的眼眸终于还是晶莹一片。 “这七灵,我到要看看谁敢动?” 掷地有声。 远去的背影混着呼啸的寒风。 今夜没有月亮,风撕扯着树的枝叶漫天飞舞。 一时间,天空乌云密布,大自然塑造的氛围,压抑不已。 雷声轰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不见黎明。 『4月15日_深夜』 风驰雨骤、电闪雷鸣。 七灵寂静的异常,守夜人挑着灯,眯着眼,身体一起一落,灯芯眼看就要被肆虐的风吹灭。 突然。 摇曳的火苗失去光辉。 守夜人全身炸毛般,猛的睁眼,一柄银色的铁剑豁然而出。 低下头,剑已经刺穿身体,血泛着红色,不断翻滚而出。 “嗤” 黑剑被抽了出来,守夜人倒在地上再无动静,只有雨在洗涮着血的痕迹。 面具人收起剑,抬手示意。 他身后黑色的巷道中,数不清的影子跃起、疾走。按照既定的路线分散开来。 眨眼之间,七灵的最外层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走” 一道道影子井然有序的穿过大门,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诺大的建筑群里只有宇桦阁还闪着微微的光芒。 “记住,活捉。” 穿着黑衣的男人带着银色的面具,负手而立。烛火的微光映在他的面具上,瞳孔里,是翻涌的疯狂。 男人身边,女人一袭红衣,掌心拖着一双白色的耳钉,若即若离。 黑幕中,无数影子向着宇桦阁摸索而去。 没有任何声音,一切看着都是那么井然有序,恰到好处。 宇桦阁摇曳着光亮的房间里,女孩小小的影子被拉的斜长,面前的图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各种分析。 “枳小姐,夜深了,您该休息了。” 慕容枳固执的摇了摇头,反问道:“浩叔,古千叶有联系过吗?安排布顿卫追查,还没有结果吗?” “布顿卫按照您的吩咐,由伊问长老负责安排。” “砰” 话音未落,木质的大门被踹飞在空中,慕容枳手里的长弓已经豁然而出,一道道影子蜂拥而至,南浩聚全身的灵气汇成巨刃挡在慕容枳身前。 “小姐,小心!” 话音未落,灵气凝聚的刀刃被轻而易举的击散。像切豆腐那样,红衣女人晃动手中的耳钉,淡蓝色的薄刃轻而易举的斩断了他的一根手臂。 血如泉涌。 “啊啊啊...” 南浩捂着断肢惨叫着。 “浩叔!” “谁?” 慕容枳迅速展开蓝色的灵气羽翼,细密的羽毛像利刃,瞬间射向袭击者。 眼看就要击中那银色面具人的眉心,突然,羽刃停在半空前进不能,像是被透明的屏障阻拦。 “小枳可是连我都不认得了?” 李易阳摘下面具,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他身后,女人踏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出,一步一顿。 每踏出一步,便有一只羽刃化作粉末。掌心拖着两只洁白的风铃草样式的耳钉,沙沙的,生生致命。 羽刃在她面前,仿佛只是粗制滥造的塑料玩具。 “枳小姐...快...” “快去...去找伊问长老” 南浩说的断断续续。一波又一波的同感正撕裂着他的意识。 南浩知道,是身陷包围,但真正能够造成威胁的只有面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就像向深渊中砸下一块石块,很快就没有任何动静。 过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的。 但是,必须抵抗! 狭小的空间里,灵气不正常的向南浩周围积聚。淡青色的水纹像周遭波动。 “水刃!” 虽然一声高呼,水纹凝住了。 南浩手中,两柄短剑带着撕裂虚空的气势,划出不可思议的痕迹。 以短剑为中心,一圈又一圈的水晕向周围扩散。水晕横扫过无数黑影,短剑跟上补致命一击。像高速旋转的电风扇扇叶,南浩单手持剑,所到之处皆溃不成军。 密密麻麻的包围圈就这样被撕裂处一个口子。 可攻击的同时,无数鲜血洒落。 失去了一只手臂,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方才的大力攻击更是加速的出血。终于,那道蓝色的影步伐渐渐迟钝。 摇摇欲坠的身躯定格在慕容枳身前,拼着最后的力气疯狂的大喊道。 “小姐,快跑。” “离开这里!!!” 撕心裂肺的吼声震碎了角落里的蛛网。 慕容枳停下了攻击,面前,是南浩瘦弱的身躯,被鲜血沾湿的衣襟刺眼无比。 数到影子从黑夜里跳出,很快又补上缺口。 女人冷冷的看着,没有出手。 无数黑影一拥而上,像腐烂变质的尸体上的蛆、像水沟里的水蛭,纷纷蚕食着南浩所剩无几的生命。 果然,南浩暗色的衣服又添了几道裂痕。那里,殷殷鲜红渗出,森森白骨直入眼底。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南浩冲向仿佛没有止尽的黑影,奉源处的灵诀被大幅的灵气逆向挤压,应声而碎。鲜血混着灵诀破碎的声音。 过度催动未开发的回路,从此即是能活下来,也定是修为尽废。 慕容枳呆滞着,紫色的弯弓停在脚下,不知所措。 “浩叔?不要” “快走…” 来不及擦干泪水,她向一旁的窗子撞去。 破碎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数十把剑插入南浩的身体,本就薄弱的防御不堪一击。 第48番 长夜雨(下) 地上的血像是一个巨大的水潭。 幼小的身躯在空中翻滚,又狼狈不堪的直直坠落在坚实的地面上。还没稳住重心,一道影子再次冲向了她,银色的面具在夜里泛出一样的光彩。 慕容枳一个翻身,发动水属性的第一灵诀溯洄。蓝色的翼瞬间在天空中绽放出光辉,淡蓝色的羽刃附着在箭上,飞速向红衣女人刺去。 异属性灵诀,即在灵力回路交汇处嵌入和自身属性完全不同的灵诀。通过嵌入,可使自身攻击同时具备两种属性的优势。高收益的同时,也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一个不慎,轻者修为倒退,重者一身修为尽费,从此失去生活自理的能力。 奉源相较奉典,交织的灵力回路更为庞杂。因此偶尔会有修士选择在奉典处嵌入异属性灵诀。但像慕容枳这样,在奉源和奉典同时嵌入异属性灵诀的,恐怕这片大陆也没有几人。 但即使如此。 巨型的光箭轻而易举被击得粉碎。 没有犹豫,淡蓝色的波纹在她身体表面浮动。 那是第二灵诀增幅灵决——水星发动的迹象,正源源不断的为她增加着力量。 战斗爆发出来的巨大动静使得昏暗的七灵慢慢被光明所取代。 但,雨还在下。 一时之间。 刀剑交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红色四处蔓延,惨叫声、哭嚎声、哀求声、剑刺进身体的声音…… 蓝色羽刃增幅版,凝成的蓝色屏障,铺天盖地的浅蓝色的羽向前方推去。 再次,一掌。 她的攻击被红衣女人完全的抵消掉。 失去了防御,女人手中的剑朝着致命的心脏处,直直刺下。 “哐” 急速旋转的飞刀强行改写了剑的的轨迹。一剑刺偏。 慕容枳一个翻身暂且用弓箭挡下。接着女人攻击被打断的缺口,巨大的蓝色羽翼蓄力,一个跃起,成功的拉开距离。 “伊问” 泪如泉涌。 依旧穿着黑斗篷,脸上恐怖的疤痕,在夜里看上去恐怖如斯。 “这里是七灵。” “谁让你们在这里放肆的。” 伊问挡在慕容枳身前,厉声呵道。 “呵” 刷刷的雨声中,混入一身轻笑。 为首的面具男人姗姗来迟。在雨中,趁着一把伞不紧不慢。 “二长老,你还不明白吗?” 李易阳摘下面具,从容不迫。 此情此景,慕容紫的眸子不由多了几分冷色,“哥哥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不过我还是要他死。” 诡异的笑容在他唇边绽开,“你们,都别想逃。” “父亲大人会将你剁成碎片的。”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中吼出来的,掺杂着愤怒与绝望。 “把你们杀了,亲爱的父亲大人不就不知道了,不是吗?小枳,既然你这么想见你的‘哥哥’,我就送你一程如何?” “七灵绝不会容忍你这样的叛徒。” “叛徒?难道叛徒不正是你们吗?”李易阳笑道。 “大长老、三长老,不知你们怎么看呢?” 两道苍老的身影一并浮现在夜色里。 “枳小姐,对不住了。” 男人沉声说道,面上一片坦然。 “七灵不属于您,仅属于月辉,属于光之精灵。” “你们这两个叛徒,我一定会把你们碎尸万段的。” 慕容枳愤怒的咆哮道,稚嫩的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伊问,把慕容枳交出来。” “做这种事,你以为宗主会放过你们吗?” 言毕,伊问专转身对慕容枳轻声说道:“小姐,我定会护您周全。” 浅蓝色的屏障几乎和雨融为一体。 单手支着屏障,伊问柔声道:“枳小姐,保重。” “不要,伊问。” “你一定要去慕容家本部,一定要活着,这样,我才不会白死。” “伊问,我们一起冲出去。” 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风怨” 伊问大声吼道。 风卷着雨滴冲天而起。 磅礴的雨像坚冰,打在脸颊上,传来丝丝疼痛,一百零八枚飞刀在第二灵决的增幅下不断强化着,力量不断透支着她的身躯。 飞刀冲了出去。 两道无助的影子被团团围住,向着大门的方向,门口被围困的水泄不通。寡不敌众的两人伤痕累累,衣服上布满了血丝,红色大块大块的。伊问的腰间已经被捅了一个巨大的洞,血不停的往外流。 “伊问,你在坚持一下。” “小姐,不要回头,你要一直跑。” 深陷包围。 红衣女人轻轻摇动掌心的耳坠。轻飘飘的攻击却招招毙命。 “老师”,她突然开口。 伊问一愣。 下一刻,银色的剑刃毫不留情的刺穿伊问的身躯。 满眼皆是不可置信。 “你…你” 伊问断断续续的说着。一大口鲜血从本就红艳的唇里溢出。 “竟然是…你,铃..兰” “是我” 伊问倒在铃兰身上,后者毫不留情的抽出长剑,任由伊问的身躯坠倒在雨中。 “老师,谢谢您” “你…为什么…” 她附在伊问耳畔,轻声道:“老师,您还记得少主人吗?我知道的,你们联合对初云下手,将他赶出这里。” “您该不会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吧?” 白嫩的指尖划过伊问胸前,“要是剖开这里,里面会是美丽的蓝色吗?” 轻轻的笑声落在黑夜,“真想快点看见您的全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指尖落在她的腹部,又回到脖颈,轻按她的动脉。 眼前渐渐模糊,体温也在一点一点的褪去,伊问只觉得,面前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少女陌生无比。 初见时,女孩也是这样清甜的笑容,糯糯的,柔柔的,唤她老师。有时是灰色的长衣,更多的时候穿着白色的纱裙,搭配洁白的针织披肩。 像君影草。 现在,也是她,在她耳畔低吟。 “请您,成为我们的祭品吧。” 诡异的微笑在她唇角绽开。 转身,铃兰对着身后的影卫招手示意。 “带走” 踏着地上的积水,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抬手,感受着雨滴低落在肌肤上又汇聚成流滑下。 长夜漫漫,滂沱的雨将无数鲜血和罪恶冲刷,仅留下一个空壳。 第49番 孑然 「滨城_华安街」 白日里繁华的街巷此刻空余雨水滴落的声音。漆黑的街道,被雨冲刷的很安静。 拖着疲惫的身子,慕容枳步履蹒跚。 她走的极缓。萧索的背影,如丧家之犬般,失魂落魄。 一种绝望的情绪在心里酝酿,翻天覆地的变化。 短短七天,先是果纳失踪,紧接着,哥哥遇袭。 现在,南浩死了,伊问死了。 自己也会死吗? ...... 攥紧的拳头,指甲深陷手掌中,她却不自知,身后的喧嚣声越来越大,影子越来越近,慕容枳知道自己的体能在不断的消耗,是她慢了。 她加快了步子,明亮在眼前清晰可见,只要冲过去,前面就是分宜的地盘,至少在这里李易阳断然不敢出手! 就在迈入光芒的一刹那。 “噗” 二十米开外的飞针直直插进她的身体,毒素开始蔓延,下一秒,倒在地上,只有半只手落在光亮里,身子被拖进了黑暗中。 …… 密密麻麻的黑影蜂拥而至,一大群黑影在光与暗的交织中呆呆的立着。 “人呢” 为首,沐绘柒盯着地上一滩即将被雨水冲刷殆尽黑血眉头紧皱。 “小绘”,李紫阳扯了扯他的衣角,“我们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堂主不会允许祭典的权限外落的,此次澜依之行本就是为了收回祭典的承办权而来,可中途发生了这种事情并非你我所愿。” “既然守不住,那也没有留的必要。” “嗯”,闷闷的应了一声,李紫阳垂下头不再言语。 那边,李易阳俯下身子,蹲在地上,看着斑驳的血迹,“她应该是到在这里的。” 言毕,他抬头。 “是击中了。”铃兰轻声补充道。 “会是谁?” 李紫阳和铃兰皆摇摇头。 “这手法,和几日前慕容枢消失的手段如出一辙。” “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一声不吭的把人带走…有没有可能是轩逸阁的人?” “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情报。” “分宜吗?” “那群老奸巨猾的商人眼热蜃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为这样就能夺走祭典的承办权夺走蜃楼吗?” “这里是分宜的地盘,不是没有可能。” “会不会是那个商人?” “哪个商人?” “苏十九。” “尔纶介绍的那位商人?我记得他” “不是他”,李紫阳突然开口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沐绘柒有些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 对视三秒,李易阳收回视线,转身吩咐身旁的人道:“今晚的事,谁都不许声张。回去告诉大长老和三长老,明日清晨传令,慕容枢身亡,慕容枳被贼人掠走下落不明,直至宗主出关前,七灵暂由玄镜堂掌管。” “有异议者,格杀勿论。” “是” “…哥哥” 他抬头看向天空,眼前的乌云密布,看上去竟然有些放晴的感觉,真是奇怪,明明还在下着雨,可能是,从今以后再也不用伪装成要活下去的样子。 “接下来怎么办?”铃兰淡淡的开口道。 “处理内务。” 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影子们再次向七灵摸索而去,雨下的越来越小,最后化为雨丝,天空开始放晴,阵阵凉风吹来,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庄严恢弘的七灵建筑一片焦黑,是血渍浸入石砖的痕迹,开阔的道场上,尸横遍野,数不清的尸体堆集在一起。 火把的光芒在夜里像是随时熄灭。 下一秒。 火光通天而起,尸体燃起了火海,道场上传来此起彼伏的炸裂声,影子们不断在忙碌着,地上的血渍不断再被冲刷着...... 所有的一切事物都焕然一新,今夜的血迹累累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除了人,除了身体上的伤痕,除了内心的罪恶。 七灵依旧圣洁的屹立在这里,像她原本的那般神圣。 黎明初起,空气里到处都是海风的味道,一切如常,早起的人们,重复着永远相同的工作,乐此不疲。 「七灵_宇桦阁」 “霜予” 【霜予】登入成功 [任务查询] 【霜予】任务查询 已接收任务:21/22 以完成任务:4/4 [未完成任务,七灵纷争] 【霜予】七灵纷争 关键词:慕容枳、七灵 任务描述:保护慕容枳的生命安全并毁灭七灵。 当前进度:1/10 备注:任务完成后,去往NPC苏十九处交付 [登出] 李紫阳睁开眼,有些疑惑的回忆着方才的任务。 NPC? 需要交付特定的NPC,霜予还是第一次发布这样的任务。 几个小时前,一行人追踪慕容枳行至华安街。 就在影卫的攻击射中慕容枳时,霜予突然自动弹出显示任务发布。自动弹出和这种特殊的支线任务发布的情况,在她的记忆中都未曾出现过。 追根究底霜予到底是什么她并不清楚,只是名为霜予的存在确实给她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无论是修炼上还是生活上。 记忆中,幼年时期母亲早逝,她和哥哥两个人相依为命。 十岁的时候,她体内回路初次觉醒,借着霜予的指引和奖励,半个月内,她便完成第一条灵脉的开拓修行至凤初境 此后,接着霜予的指引和任务完成的奖励修习,一路顺风顺水。 灵诀的成长路线和奉源成长所需的灵诀全部由霜予准备妥当,只需依据指引吸纳即可。 霜予的存在使得她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大化的利用时间,省去了寻找资源的过程的消耗和成长过程中的不确定性,一切都已经规划完成,自己只要按部就班顺应霜予的意志即可。 灵力回路开启后的一年,凭借着远远高于寻常散修的修炼速度,她成功进入玄镜堂,并有幸成为沐绘柒的未婚妻。 此后的人生,都顺利的异常。 和哥哥被七灵宗主主动收养,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有了护着自己的恋人,有了家人。 唯一的变数大抵就是此后的数年间,哥哥性情大变,和记忆中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此刻才明白,那是哥哥的伪装。 多年蛰伏,只为出击时分能够一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