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成村妇 脑仁一抽一抽的疼,田淼感觉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不论她怎么努力都呼不出来也吸不进去。 清晰地听到“啪”的一声,田淼猛地一个激灵,卡在嗓子眼的那口气突然就顺了。 “娘、娘——” “苗苗,娘的苗苗唉,你的命咋就这么苦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娘和小宝可咋活啊——” 娘?苗苗?田淼努力睁开眼,迷瞪着眼扫一眼眼前的一老一少,又猛地闭上了眼,这乱七八糟的是什么梦啊! 深吸深呼,嗓子虽然还是火辣辣的疼,但呼吸却很是顺畅,田淼迷迷糊糊即将入眠。 “外、外奶,娘、娘看、看我。” 小姑娘的一双狼爪摸上田淼的脸,摸索着要掰开田淼的眼,可是笨笨的两根指头,直接戳进了田淼的眼里。 疼,真疼,这梦也太真实了点,没办法,田淼只得睁开眼,泪眼朦胧地望向眼前的熊孩子。 哎呀,两个可爱朝天羊角辫,粉嘟嘟的小脸,泪眼蒙蒙的大眼睛,长长的眼睫毛,要不是穿的衣服有些老土,那可不就是个漂亮的年画宝宝。 一定是自己想嫁人、想要孩子,一天天眼热别人家的孩子到连做梦都开始梦到这么可爱的孩子了。 “苗苗、苗苗,醒了、醒了,娘的苗苗醒了。” 田淼拧眉望向惊喜抽泣的老太太,哎呀,竟然也是个漂亮的老太太,皮肤虽然没那么白皙,但是那眉眼、那脸蛋,就连那眼角的鱼尾纹都那么漂亮。 呵呵,肯定是自己因为爹不疼、娘不爱,总想着能不能中个头彩找一个慈爱的好婆婆,这不,连未来婆婆也跑到梦里来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苗苗,你怎么了,怎么一个劲傻笑?” 田老太太一把摸上田淼的脸,然后使劲搓了搓。 她的手可真粗糙,磨得田淼的脸生疼,但田淼的心却暖暖的,有妈小时候揉她脸的感觉。 “老头子,你快来啊——” 田淼一个劲傻笑,可把田老太太给吓坏了。 她这一声凄厉的哭喊声,似是在田淼的心上划过,一下子让田淼清醒了过来,不过清醒过来的她瞬间又傻了眼。 她不是田淼了,她已经变成了田苗,眼前的是她六十多岁的老娘田老太太。 田老太太先后生了七个儿子(活了五个),好不容易在四十岁上生了田苗这个闺女,她和老田头就把她看成了眼珠子。 因为只有田苗这一个小妹,再加上老田头和田老太太的高压政策,她的哥哥嫂子们也都事事依着她,就连与她年岁相当或是比她小的侄子们也对她是百依百顺。 被一大家子惯着,田苗不仅变成了膀大腰圆的铁塔,而且还养成了好吃懒做,自私霸道的性子。 不仅如此,为了不让她受婆婆的气,她嫁人的时候,老田家竟然掏空家底给她修院子起房子。 除了这些,最最最让田苗不忍无可忍的就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竟然不知道疼惜自己的孩子。 田老太太怀里的是她的女儿,田老太太爱屋及乌,直接替她养起了这个女儿,但是因着老田家重女轻男的传统,她另外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则被她们母女俩丢给了寡居,还带着三四个小姑子小叔子的婆婆。 “咋啦咋啦,我家苗苗怎么了?” 呼啦啦,矮小的木门框里一下子涌进来一大帮子高高大大、老老少少的男人来,跑在最前面的是六十来岁的老田头,紧跟着的是田苗的五个哥哥,他们推搡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后面还跟着田苗的几个半大侄子,狭小的房子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的了。 田苗还没理顺脑海里前二十来年的记忆,看到那个被他们推搡的男子,瞬间泪奔。 田苗啊,难怪她会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对面那个被推搡着的、也是在一帮子里长得最英武,却有着一张面瘫脸,皮肤黑的像炭的男子竟然是她的竞争对手邱成浩。 经过十多年的努力,她终于将自己持股百分之五十五的某物流分公司发展成为了景林市最大的物流分公司,她的下一步目标就是进军省城,努力成为平城该物流公司子公司的老总,如此这般,最终把自己小大佬的目标一步步往上升。 可是年前突然冒出来一个名叫邱成浩的竞争对手,一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非得和自己个小年轻来竞争。 为了打探敌情,她和他稍稍接触了几回,没想到他那个像铁塔一样而且还凶悍霸道的媳妇田苗,不仅非得把她假想成小三,而且还傻傻地放火烧了他物流园内的货物。 第2章 把他虐成渣 昨夜,秘书屁颠屁颠跑来把邱成浩为了赔款,差点把裤衩都给赔上的消息活灵活现地汇报给她后,虽然心里小小地有些愧疚和同情,可是她还是开了一瓶红酒,跳着飘逸的广场舞‘酒醉的蝴蝶’,好好庆祝了一下。 田苗冷汗直冒,这也太吓人了,不就是幸灾乐祸了一下下,何至于让她变成没脑子的田苗来和邱成浩这个竞争对手纠纠缠缠啊! “苗苗、苗苗,你看看我是谁?” 一听田老太太哭诉田苗傻了,田老头和田家五兄弟一个个悲痛地轮番上阵,柔声询问她。 “傻了,我家苗苗被你给祸害傻了啊——” 田老太太嗷地哭喊一声,把小宝放下,一下子冲下炕,一个接一个巴掌扇起邱成浩来,“老娘打死你个陈世美,打不死你,我就打傻你——” “娘,您歇着,我来——” 田老二搀扶住田老太太,本就扭着邱成浩的田老三把他往田老四哪里推一推,腾出手来就接上田老太太的班,继续抽邱成浩的耳光。 “娘,别、别打了——” 田苗真的是生无可恋,要是打邱成浩,她能回去的话,她自己都会上阵,可是,即使她再不愿意,他是她田苗的丈夫,她三个孩子的爹。 而且她虽然不清楚中间邱成浩和田苗是如何过的,但是他们俩可是一直相爱相杀到了二十一世纪的。 “啊?”田老太太一个激灵,醒神后冲到炕边,看到田苗清明的目光,又嗷地嚎上了。 “苗苗,娘的苗苗啊,没傻就好、没傻就好。” “爹——” 田苗喊完时,田老三已经扇了毫不反抗的邱成浩两耳光,就那‘啪啪’的脆响,田苗听着都疼。 “老三,算了。” 虽然田苗各种作来作去要和邱成浩离婚,但是田老头知道他这个傻闺女心里却只装着邱成浩。 “打,继续打,看他还敢不敢提离婚!”田老太太却不愿意就这么原谅邱成浩。 “离,这婚必须离。” 邱成浩冷冷地望着躺在炕上的那一坨,心就跟浸在冰块里一样冷。 田苗痛苦地拧了拧眉,这个男人会不会识时务啊,现在虽然已经包产到户了,可是老田头这个村支书也很了不得啊! 再说了,虽然他的身板看着也很壮实,可是田家五兄弟再加上那几个壮实的侄子,完全可以把他虐成渣,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干嘛非要折腾自己呢? 听着田老三一下下扇他的清脆巴掌声,田苗真想闭上眼,让邱成浩这个男人自生自灭算了。 “把他的一条腿废了,看他还这么能!”田老大磨牙道。 “不用,老五,来背着苗苗回家。”老田头幽幽开口,“回头我给矿上打个电话就行了。” 矿?煤矿?对了,邱成浩好像是窑山煤矿的合同工,当初是老田头给推荐去的,邱家一家子可都指望邱成浩每月三十多块钱的工资。 其实,三十多块钱的工资,田苗闹来闹去,真正给邱成浩的娘崔凤英崔氏的钱每个月不到十块钱。 可要是没了这十块钱,他那两个最小的弟弟妹妹可不得连书都没的念了,真是麻烦,这男人的脾气原来这么差,竟然不懂得能屈能伸。 田苗烦躁的很,一把掀开身上盖的被单,一骨碌翻起了身。 “爹——、娘——”拖着长音,冲着老田头和田老太太扭着身子撒个娇,“你们别打坏了他,还有啊,他要是不去挖矿挣钱,那我和小宝花什么?” 这就是‘田苗’在老田头和田老太太乃至于在老田家致胜的法宝,可是她还是被自己的动作给恶寒到了。 “苗苗——”老田头知道就会是这样。 “苗苗,这次必须把他打怕了,要不然他真会撇下你们娘俩,跟着狐狸精跑了。”田老太太可不想就这么算了,自己的苗苗拿不住自己的男人,那么她可得帮她把这个男人给拿得死死的。 邱成浩的一张黑脸已经肿的老高,嘴角渗着血,可是他紧咬着牙关,“一条腿,不上工,换离婚。” 这男人可真勇敢,变成瘸子,没有工作,看他还怎么养活他那一大家子。 田苗嘴角挂着讥诮望一眼邱成浩,转向田老太太的时候,双眼立刻盈满了泪水,“娘,他要是瘸了,我和小宝可咋办?” 讥诮?邱成浩的双眼微微眯了眯,感觉那个铁塔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而且以前她虽然也会用好话哄自己,可是每次不都是等她们家的打手们把他打趴下之后才会行动的吗? 第3章 霸王硬上弓 “娘的苗苗哎,你多傻啊,他都要跟着狐狸精走了,你还护着他。”自家苗苗一哭,田老太太的气势立马弱了,而且还爬上炕,努力圈上田苗壮实的身形,抽抽搭搭起来。 梨花带雨的哭脸,田苗看着心都一揪一揪的。 老田头既心疼闺女,又心疼老婆子,“先绑起来,等他想通了再说。” “爹,让我跟他说说行不,是我闹得太凶,他才说离婚的,其实,他、他并不是真的要和我离婚。” 邱成浩请了假回来帮忙收庄稼,田苗让他把钱全交出来,他不给,田苗就闹着要离婚,不知是不是他本就有这个打算,还是被她气的,竟真的要拉着她去离婚,一气之下,她就用头撞了墙。 “苗苗啊,你别管,让你爹和哥哥们给你做主。” 田老太太顺着田苗的背,心都要揪出来了,看看,她家苗苗被邱成浩欺负成啥样了,竟然都认起错来。 邱成浩冰冷的目光闪了闪,嘴角讥诮地扯了扯,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他还以为有什么不一样了呢! “三爹,给,绳子。” 最大的那个侄子手脚还挺快,已经找来了一截绳子,递向田老三。 “爹,咋办?”田老三征求老田头的意见。 “绑!”老田头还是既心疼闺女又心疼老婆子。 三两下,邱成浩就被绑了起来,并压制着跪到了地上。 田苗愕然了一瞬,渐渐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爹、娘,您和哥哥们先出去,让我来好好收拾收拾他。” 她推开田老太太,一骨碌翻下炕,顺手拿起立在角落里的高粱笤帚,凶狠狠地窜到了邱成浩的跟前。 一米七的身高,一百八十斤的体重,走起来,脚下发出咚咚的声音,田苗的心中瞬间苦哈哈的。 可是她还不能缓,也不能怂,一笤帚狠狠地打在邱成浩的脊背上。 大夏天的,他的身上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灰蓝色短袖衬衫,这一笤帚下去,田苗的心莫名地有些颤。 这才正常了,老田头拉起抱起小宝的田老太太,“走,我们先出去。” 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他家苗苗发发威,邱成浩还不得和以前一样乖乖的。 老田家一大家子走出去,顺手给拉上门。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走远,似是在大门口那里停住,田苗这才松开了攥着邱成浩衣领子的手。 邱成浩斜了斜嘴角,“不管你今天做什么,今天这婚非离不可。” 做什么?田苗的脑海里闪过一幕幕滑稽的场面,这田苗也太彪悍了,她还奇怪呢,邱成浩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少得可怜,而且对着她的时候一张脸跟结了冰似的,怎么就在短短的五六年里生了三个孩子呢! 原来,田苗闹不过邱成浩的时候,就会有老田家的打手们来帮忙,就像今天这样,把他收拾的服服帖贴的,然后她来个霸王硬上弓。 想起以前的一幕幕,田苗感觉自己真是从头烧到了脚,一双瞪着邱成浩的眼睛都不敢聚焦了。 “离、离、离,你当是我稀罕你啊!” 看到田苗甩起了高粱笤帚,邱成浩把腰背猛地挺直,挨打总比被强了好。 ‘啪’的一声,笤帚竟然没有落到自己的背上,这让邱成浩的心不由沉了沉。 “你本事了啊,当初干什么呢,明知道我的德行,那你为什么还娶我?”这句话的声音有些小,外面的人听不到。 这是她早就在听说了邱成浩和田苗的故事之后,一直好奇地想问问他的问题。 德行?难得她还知道她自己是什么德行,邱成浩的嘴角扯了扯,冷冷瞥一眼田苗,却并未开口,因为一旦他开了口,这铁塔就会得寸进尺。 田苗蹲到邱成浩的面前,右手里的笤帚再次在炕沿上摔打出‘啪’的声音。 “不离了?你说不离了,我就原谅你了吗?快交代,狐狸精到底是谁,我非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不可。” 眼前突然放大的脸,让邱成浩本能地往后倒了倒身子,而且脸也快速别开来。 近在眼前的脸颊是暗黑的麦色,可冷硬的颧骨和下颌却透着倔强的力量。 切,她又不是田宝宝,才不稀罕这个黑炭呢!奇怪了,老年邱成浩的皮肤好像是健康的麦色皮肤,而且还偏白皙,这个时候怎么这么黑,难道说长期挖煤被煤灰渗透的缘故? “躲什么躲,黑炭一枚,别指望我会亲你,说吧,是不是真有狐狸精了,要是真有了,那我马上就去和你办离婚手续,绝不挡你的路。”这一句话依然是小声的。 被田苗的这句话惊到,邱成浩猛地回头来定定地对上田苗,是因为自己提出离婚的缘故吗?今天的她为什么总是不按套路来。 第4章 一大坨馒头脸 一张圆乎乎的脸,因为白皙,给人的感觉像个蒸熟了的大馒头。 本应该和田老太太长得一模一样的漂亮眼睛,因为这大馒头发的太过,生生变成了两条缝,不过眼睫毛倒是挺长,此刻忽闪忽闪的,让他突然觉得那双眯缝眼中一定闪着算计的光芒。 邱成浩微眯眼,冷着脸别过头去,这铁塔变聪明了,不管自己说没有还是有都不对。 “没有,你说没有狐狸精,那你给我磕头认错,我才相信你。” 田苗再次在炕沿上摔打一下笤帚,然后站起身,跺了三下脚,不过,她都轻抬轻放了,为什么这咚咚声还这么响亮呢! 邱成浩拧着眉转回头,看着自导自演的田苗,心里的警戒程度已经上升到了顶级高度。 奇怪,这铁塔到底在酝酿着什么?不过不管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他都会奉陪到底,今天他绝不会妥协。 “我也同意离婚,不过,今天你能不能先松松口,先把眼前这茬给蒙混过去,我的头真疼。” 田苗抚了抚自己额头上的伤口,“而且你的工作也不能丢啊,成燕和成凯学习那么好,你舍得让他们俩辍学。” 辍学?邱成浩微眯着眼,心思翻飞,并未意识到辍学这个词有什么不对。 “你看这样行不,你还是继续去工作,每个月还给我二十块钱,等上一阵子,我和你再偷偷去把离婚手续给办了。” “条件?”邱成浩很想知道这铁塔心里的小九九到底是什么,知道了他也好想对策。 “这房子是我爹娘给我盖的归我,儿子女儿是我生的,也归我。” 儿子?她从来不管两个儿子,今天怎么突然想要儿子了,邱成浩心中警铃大作。 “你想干什么?” 如果邱成浩和她还能凑合,田苗其实并不想离婚,自己的爸妈吵架打架,在她还上初中的时候就离了婚,然后又各自结了婚,从高中开始,她就住校远离他们,孤孤单单一个人过活下来的。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再过上和她一样的日子,但是看邱成浩的架势,那是非离不可了,一旦离了婚邱成浩一定会再娶,所以她想的就是她捡个现成的,让儿子女儿跟着她,以后她也不用纠结要不要嫁人的事了。 “我能干什么,儿子是我生的,虽然我不待见他们,可也不能看着他们跟着你过穷日子吧,我家有哥哥和侄子们挣钱,绝对亏不了他们。” “不行,儿子女儿都跟我。”邱成浩不相信田苗。 “你?三个妹妹一个弟弟,一个病着的老娘,这几年要不是我家帮着你,你觉得你能养得过来?” 田苗不屑地瞪邱成浩一眼,本事这么大,怎么没有早点甩开田苗,甩开老田家,何至于最后走到那个地步呢! “养得过来!”现在的他不再是十几岁的年纪,他自信能养活一家人。 “没了工作,你还能养得过来?”田苗在心里‘切’了一声,“大丈夫,能屈能伸,别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看老年邱成浩在和她竞争的时候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她还以为他是个沉稳的男人,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样子。 能屈能伸?邱成浩愣了一瞬,他今天似乎有些过激了,不过脑子简单、冲动疯狂的铁塔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 “写字据,半年内你若能让两个儿子愿意跟你,我就答应你的条件。”邱成浩总算是说了个长句子。 如果她能把儿子和女儿一视同仁,懂得疼爱他们,那这离婚的事他可以稍往后放放。 “好,我这就写。” 这面瘫脸的男人,是不是心也是个瘫的,思想工作真不好做。 田苗从箱子里摸出一个小本子和半截铅笔来,努力模仿着虽然初中毕业,但是字丑的像八爪鱼的田宝宝,写下了字据。 “看看,你觉得可以,我就给你松绑,我们两个都签字。”田苗把字据呈给邱成浩。 邱成浩扫了眼只有几行字的字据,内容很清楚,半年后两个儿子愿意跟着田苗,就办理离婚手续,房子、儿子女儿都归田苗。 “你先签。”等田苗签好,他又来一句,“松绑,我签字。” 田苗松开邱成浩,田苗又写了一份,两个人签了字,人手一份。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田苗将老田家一帮子人叫进来,和以往一样,高高兴兴地告诉他们邱成浩已经打了不提离婚的保证。 邱成浩配合地点了点头,应了声嗯,又费劲地叫了声爹、娘,就算是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第5章 五好男人 老田家一大帮子要走,田苗‘撒着娇’要跟着回去,被田老太太给按着躺在了炕上,并颐指气使地给邱成浩下了伺候好她的命令。 邱成浩闷声不吭地钻进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便传来了做饭的声音。 除了傻一点以外,似乎这男人竟是个五好男人,难怪和‘田苗’相爱相杀了几十年。 邱成浩的手脚还挺快,不一会儿,饭菜便开始上桌。 盛着半碟子肥得流油的五花肉的搪瓷小碟子放在她的面前,另一个盛着水煮绿菜叶的大搪瓷碟子则是摆在八仙桌的中间。 看着邱成浩第二次将陶瓷醋壶、陶瓷酱油壶、装盐的搪瓷缸子一一摆上桌,田苗心里稍稍惊讶了一下,这小日子看着还挺殷实的。 第三趟,邱成浩端来了两碗实愣愣的拉面,怼在她面前的这一碗里似乎还倒了不少的植物油,看着油花花的。 五花肉?植物油?田苗心里恶寒一下,快速将邱成浩眼前的那碗面抢过来,把自己的推给他,把绿菜碟子往过来拉一下,然后把五花肉怼到他的面前。 虽然邱成浩身板看着不小,除了被打肿的脸,露在外面的脖颈、胳膊却处处透着精瘦。 田苗心里没来由吐槽,他还真能忍,家里有油水的东西全让‘田苗’吃了,难怪她吸脂、动刀都瘦不下去。 邱成浩愕然了一下,站起身来抢她的碗,不过田苗速度更快,挑起面快速塞了一嘴,而被咬断的面则滑入了碗里。 “你——” “我怎么了?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要你管。” 田苗嘚瑟地抬眼望过来,邱成浩便赶紧坐下拌饭吃饭。 田苗偷摸摸看着他的动作,然后大刺刺学着他拌饭,虽然都在一个省,可是因为在两个不同的地区,这吃饭的方式还真不一样。 邱成浩拧着眉看看她把绿菜里的白水倒进碗里,倒了醋、酱油、撒了盐之后,便用筷子把一坨面挑来挑去,可是无论如何都没能将那一坨挑开,他的嘴角不自觉抽抽。 一大坨面、一大坨馒头脸,互相对着,真是挺般配的。 “你笑什么?”田苗恶狠狠地瞪一眼,把自己面前的碗推给他,“你给我拌。” 他不在家时,她一直在老田家吃饭,拌面自然由田老太太、老田头还有嫂子和侄子们抢着干。 他回来,家里才会开火做饭,两个人不吵架的时候,她吃的都是他拌好的面,所以这不会拌也是正常的。 “你干什么?别倒——” 田苗被吓到了,她就这么跑了一下神,邱成浩竟然要把五花肉里炼出来的肥油倒进她的碗里。 邱成浩被她这一声吓了一跳,“嗯?什么意思?” “别、别倒油,你帮我拌、拌匀了就行,我、我反胃。” 反胃?不会是又有了吧?不对,春种后,他一直没有回来,不可能会有的。 邱成浩稍稍慌乱了一瞬的心恢复平静,要说田苗会偷人,这个他是不会信的,因为太丑,没人会看得上。 邱成浩两挑三抖,面虽然还是有些坨,但是加进去的醋酱盐却总算是拌匀了。 酱油、醋的味道不咋滴,再加上手工碾碎的粗盐味,拉面真有些难以下咽。 田苗把一筷子面塞进嘴里,犹豫了一瞬之后,夹起一撮不知名的绿菜也塞进嘴里,然后鼓囊着嘴嚼吧嚼吧,嗯,绿菜的清香,似乎还有些甜丝丝的味道,一下子让嘴里的拉面变得有味道起来。 一筷子面、一筷子绿菜,田苗吃的喷香,邱成浩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若不是对面那馒头脸还是记忆里的那张脸,那嘚瑟的神情还是记忆里的神情,他铁定觉得换了个人。 田苗发觉邱成浩微眯着眼定定地望着自己,心里一个咯噔,眼前这全天然有机绿菜太好吃了,她竟然忘了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你、你吃肉,以后好吃的你吃,不提离婚行不?” 田苗灵机一动,赶快殷勤地将五花肉直接推到邱成浩的面前。 邱成浩紧绷的神经松了松,原来是害怕离婚的缘故,看来今天这事他是做对了,不过这肉他可不能吃,免得田苗事后算账。 一顿饭,两个人吃的可谓是勾心斗角,最后的结果是一小碟子五花肉谁也没动,一碟子绿菜,一大半进了田苗的肚子里。 心里忐忑不安,等吃完饭,田苗发现自己吃撑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眼前空了的是只大海碗。 田苗看着邱成浩默默收拾碗碟筷子,很想站起来抢过来,但她知道自己千万千万不能这么冲动。 第6章 也不愿吃她 邱成浩去收拾厨房,坐着也不是躺着也不是的田苗,豁出去被他看出异常的可能性走到院子里,一边慢慢溜达消食,一边观察自己以后要生活的家。 四四方方的院子,北面一排低矮的大土墙、扎成把的包谷杆当椽子,上面铺着麦草又抹了大草泥顶的屋子,因为修建的年成不长,看起来倒是比较新。 正中的是刚才他们俩吃饭的堂屋,三开间,好像有个大炕,除了八仙桌、椅子之外,后地下好像还有板柜和一个高低衣柜。 堂屋东侧是北拐东的东角屋,就是他们睡觉的屋子,西边北拐西的西角屋则是厨房。 院子中间的园子里长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菜,不过邱成浩回来后把杂草都除去了,看着倒是整齐了很多。 一桩桩一件件,想起田苗个把月也想不起来收拾一下屋子和院子,不知道怎么种菜、不知道除草,不知道带娃,就连自己的衣服都是嫂子们给洗的英雄事迹,田苗真想一头撞柱子撞死算了,她宁愿去地府和阎王作伴,也不愿意当田苗啊! “娘——”一声怯怯的叫声从身后的大门口传来。 这二重唱的萌萌叫声,瞬间治愈了田苗心里的伤痛,她快速转头,看向自己捡现成捡来的两个双胞胎儿子。 五岁多的两个小男孩,两张估计和自己肉肉的手掌差不多大小的小脸,一模一样的两双和他爹神似的双眼皮深窝眼,楞翘的小鼻子,麦色偏白皙的小脸颊。 左侧这个冷着一张脸,一双眼中虽然有怯意,但是更多的却是恨意,那板着的样子和邱成浩如出一辙。 右侧这个,一双眼里满满都是怯意,目光闪躲,一个劲靠向左侧的这个和后面紧跟着的中年妇女。 两人身上穿着缀满补丁、颜色各异、并且还长了半截的衣服,一看就是邱成浩的其他妹妹们穿过,然后一个个接下水接下来,最终轮到他们俩身上的。 田苗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很想冲上前,把这两个小家伙拥进怀里。 都说女人过了三十岁,身体里的母性泛滥成灾,就会对孩子有着别样的感觉,过了三十岁之后的她就深有体会。 田苗努力控制住情绪,向前走两步,“你们怎么来了?” “苗苗,你、你还好吧!” 邱成浩的娘,崔凤英崔氏,四十多岁的年纪,虽然也有着精致的五官,但是黑瘦黑瘦的,再加上半白的头发,看上去年岁竟然和六十多岁的田老太太差不多。 后面跟着十二岁的邱成燕和九岁的邱成凯,他们三人身上的衣服也和两个小家伙差不多,比后世里偶尔看到的乞丐穿的还要糟糕,不过倒是洗的干干净净的,看来崔凤英应该是个爱干净的人。 听到身后邱成浩的动静,田苗努力收起心酸和心疼,冲崔氏翻了个白眼,“要你管,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吃了我。” 吃了她?邱成浩嘴角抽了抽,就是给他一百一千个胆,他也不愿意吃她。 “成浩,你、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田苗额头有伤,邱成浩的脸肿着,但都没有什么大事,崔氏悬着的心总算是安了。 “不会。”邱成浩惜字如金。 “那我们先回去了。”崔氏望一眼,然后拽着两个小家伙就要走。 “喂——”她还没和儿子亲近、亲近,崔氏怎么就能把他们带走呢?田苗心里着急,可是喊出来之后,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或是该怎么做。 她不知道要怎么样和两个明显不愿意和她亲近的儿子相处,就是想模仿一下,她身边也没个参考的人。 “来都来了,去屋里坐会儿。”田苗撅着下巴,颐指气使对战战兢兢的五个人命令道。 “不、不,就不坐了吧。” 崔氏抖抖索索的,不敢看田苗,看来在她心里田苗的阴影面积还挺大的,再看看邱成凯和邱成燕,和她的情形差不多。 两个小家伙,右侧的那个竟然将吓得抖起来的左侧这个圈进怀里,怒冲冲瞪向她,“你、你又想干什么?” 这个应该是大宝,抖着的就是二宝,不错,大宝有点儿哥哥的样子,不过这二宝的胆子也太小了点,他心里她的阴影面积怎么比崔氏还大。 二宝看到一块田苗掏口袋时放在堂屋外窗台上的糖,就高兴地拿起来,准备和大宝分享,‘田苗’不仅夺下了糖,而且还揍了小弟兄俩。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让田苗真想羞涩地捂住脸,她可是这俩孩子的娘唉,为了块糖,怎么就能下得去手。 第7章 使出杀手锏 “好好说话!”邱成浩冷着脸看一眼两个小家伙,娘不像娘,可不能让孩子也不像孩子。 邱成浩的声音有些大,大宝吓得哆嗦了一下,可倔强的小眼神却依然如故。 “我有一包糖,你们帮我吃了。”田苗的口气还是命令式的。 就像她顿顿的口粮里五花肉不断一样,田苗箱子里的糖果从未间断过,不用她张口,田老太太都会来视察填补。 邱成浩的嘴角抽了抽,这就是这铁塔所谓的要和儿子们亲近的办法? “进去吧!”他想看看她要如何哄着两个小家伙把她的糖吃了。 “哎,好、好嘞。” 崔氏左右拥着大宝、二宝,后面跟着邱成燕邱成凯,跟在邱成浩身后进了屋。 田苗上炕从箱子里翻出牛皮纸包着的一包糖果,怼在八仙桌上。 “吃,你们四个吃,吃不完拿走。” 她很想立刻变成五好老母亲,可是邱成浩在,她怕露馅,就只能‘命令’他们。 邱成浩的嘴角再次抽了抽,“大宝、二宝,你娘给了就和小姑和小叔分着吃了。” 大宝努力转开眼,不去看桌上的糖,二宝低着头,也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看他俩的小模样,田苗的心更疼了。 “大哥,我们真的能吃?” 邱成凯的胆子稍稍大一点,往桌跟前挪了挪,伸手前,目光灼灼地询问邱成浩。 “能吃、当然能吃。”田苗赶紧把糖包往他的手里塞,“你来分。” 四个人,一人刚好六块,邱成燕把糖揣进了口袋,并没有吃,邱成凯吃了一颗,其他的都揣进了口袋。 大宝两只手盛着六颗糖,似是盛着毒药,一眼眼看着邱成浩,两只手渐渐松开来,吧嗒吧嗒,六颗糖掉在地上。 本来好好捧着的二宝,看到这个情形,也照模照样,将六颗糖‘不小心’掉在地上。 熊孩子,田苗心一抽一抽疼得更厉害了,‘田苗’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啊! “吃,要是不吃,就别想走出这个屋门。”田苗只得使出杀手锏。 “你保证不打我们,也不和爹闹?”五岁多的大宝,口吃清晰,咬字咬得小牙齿都在咯咯响。 “你、你保证?”二宝也大着胆子抬起头,瞪圆眼睛看着她。 “我、我保证,你们是帮我忙的,我不会胡闹。” “二宝,捡、吃。”这小子和他爹真是一个德行。 二宝完全听大宝的,两个小身子蹲下去,捡起糖,一人含了一块,然后又一人剥了一块要喂崔氏。 “我、我不吃,你们留着慢慢吃。” 田苗的心酸酸的,她这个娘当的得多失败,儿子给别人喂,却根本想不起来问问她吃不吃。 “能不能拿回去?” 大宝板着脸问田苗,田苗看到邱成燕和邱成凯都瑟缩了一下,惶惶然望向她。 “可以是可以,但是睡觉前不能吃,也不能今天就吃完。”一下子给这么多,田苗又觉得自己做错了。 大宝示意二宝把糖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板着脸望向田苗,“可以走了吗?” 宝啊,你才多大啊,这么装酷一点儿都不可爱好不好?田苗掬一把心酸泪。 “行,不过以后我请你们帮忙,你们不能推辞,包括你们俩。” “啊?好、好吧!”被田苗突然指到的邱成燕、邱成凯感觉她们好像中了敌人的奸计了。 “娘,你先带他们回去,我一会儿过去。”全程默然的邱成浩适时开口,好让崔氏等人大着胆子离开。 太阳西沉,西方天际虽然彩霞漫天,但是天色却也暗了下来。 田苗从大宝、二宝身上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时,邱成浩已经回了院子,她扒在简易的木板门口,偷偷望了眼,发现院子里没有邱成浩的身影,便急匆匆地冲回了堂屋。 进到屋里时,她气喘如牛,要不是胸口有厚实的肉护着,恐怕她的心就要从心窝里跳出来。 邱成浩抱着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从东角屋里出来,刚好看到田苗留在堂屋门口的一个硕大的残影。 他拧了拧眉,把怀里的东西丢进院中放的大木盆里,然后去厨房门口挑起水桶出了门。 田苗坐在堂屋炕沿上,仔细回想每次她和邱成浩闹过之后的相处模式,等一颗心安稳下来之后,这才鼓起勇气走出了堂屋门。 没看到邱成浩,也没听到动静,想着他可能是去了老屋那边,田苗心中一松,便决定好好熟悉熟悉自己这个家。 作为厨房的西角屋,除了锅灶、风箱之外,有一只快要见底的大水缸,一个小板柜,里面放着半袋子白面,一只竹编的篓子里装着十来个鸡蛋。 板柜上面还放着一个很小的碗柜,一扇很小的门,打开来,里面放着碗筷以及装着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 他们睡觉的东角屋,炕上铺着一条毛毡,炕角两只枕头压着一条类似毛毯的被单,靠墙放着两只大箱子,一只箱子上面放着一沓破旧的棉花。 除了这几个屋之外,院子东南角有个没有屋顶的茅房,西南角有个用来放杂物的草棚。 第8章恐怕不好扑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熟悉的,接下来不知道干什么的田苗扫一眼空荡荡的院子,总觉得这个农家院缺点什么。 邱成浩挑着水走进家门,看到田苗傻愣愣地站在廊檐下,眉头紧皱着,那双本就只剩下两条缝的眼睛,此刻就连缝隙都看不清了。 奇怪,那一阵她为什么要跑进堂屋而不是来黏着自己,而现在她这又是在干什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邱成浩假装没看到她,径直走到大木盆跟前。 哗啦啦的水声惊醒了沉思的田苗,见到邱成浩,她慌乱了一瞬,很快便镇定下来。 “你、你挑水去了啊!” 和以前一样,田苗努力挤出一脸的讨好,乖巧地挪到了邱成浩的身边。 邱成浩往大木盆里倒水的手抖了抖,半桶水便被洒在了大木盆的外面。 他懊恼而厌烦地皱了皱眉,重重地‘嗯’了一声,快速倒完水,然后挑起扁担往大门外走。 “你还要去挑水吗?这盆子都满了。” 田苗实在做不了扑上去扒在邱成浩身上的事,再说了,今天因为她的帮忙,他没被老田家收拾的那么‘娇弱’,恐怕也不好扑。 田苗肥壮的身子没有如料想中那样扑上来,本疾走躲闪的邱成浩不由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缸里也没了。”今天的她还是有些变化的。 大木盆里泡着的除了田老太太怕毛毡扎着田苗,用旧布拼接而成的床单之外,就是她结婚的时候陪嫁被子的被面和被里子,因为半年多没洗,用水一泡之后,散发着一股混合着炕烟和汗臭的气味。 大木盆里还摆放着一个木头做的简易搓板子,边上放着一个装有洗衣粉的小铁盒子,盒子很小,洗衣粉也很少。 田苗望着这些纠结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将厨房灶前的那个小板凳拿出来,坐到了大木盆跟前。 可是,小板凳太小,她的肥壮pi股搁上去,有四分之三都在板凳之外了。 这还不算什么,小板凳太矮,她坐下去之后,因为腹部和大腿上的肉叠加之后的阻挡,她的手根本没法伸到大木盆里去。 田苗泄气地站起身,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看到足有五十公分高的廊檐台子,心中便有了主意。 身体虽然肥壮肥壮的,不过不算是虚胖,端起加了水之后足有五六十斤的大盆子,竟然不算太费劲,看来这身体继承了老田家的优势,虽然好吃懒做,却也有一把子好力气。 邱成浩走进家门,看到田苗弓着身子,在那里吭哧吭哧地搓洗着的时候,虽然那姿势丑的要命,但是他沉郁的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他把水倒进厨房的缸里,走出来,本想回屋去,可是看到田苗搓几下就放一撮洗衣粉的架势,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我来洗!” 除了小内内和袜子之类的,田苗从来没有用手洗过衣服,更别说床单、被面被里这样的大件了,所以面对着新的挑战,她洗的极是认真,根本不知道邱成浩什么时候回来的。 邱成浩的这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吓到了田苗,田苗的手猛地一抖,一大团白沫沫就飞到了她的脸上。 “啊——”田苗慌乱地擦了擦,扬起脸,“没事、没事,我洗、我洗。” 除了双眼,田苗的脸上都糊满了白沫,脸还是那么大、眯成缝的双眼依然是讨好的笑,可邱成浩莫名觉得今天的田苗有些可爱。 突然而起的这个念头让邱成浩的心惊了一下,他别开脸,努着下巴指了指要空了的铁盒子。 “太费洗衣粉。” “啊!” 田苗的笑容在看到几乎空了的铁盒子之后凝结住,貌似这个时候的洗衣粉很贵,她不会是闯祸了吧! “那、那好吧!”她挪开位置,有些不知所措。 邱成浩站到木盆前,开始熟练地搓洗起来。 “明天是不是要去割麦子,我、我也去。” 包产到户时,每人可以分到两亩地,他们一家五口也分了十亩地,若是邱成浩在家,这地自然应该是他们俩来种。 但是因为邱成浩不在家,崔氏带着孩子们顾不过来,所以她家这十亩地是由老田家在帮着种,老田家给他们供应口粮,说是供应,也就是供应田苗和偶尔回来的邱成浩的。 邱成浩这时候回来是帮老屋那边收粮的,收完了也会去帮老田家收,但田苗从未下过地。 不对,也不能说没下过地,包产到户时,老田家添了些钱,把队里的那台老旧拖拉机买了下来,她对拖拉机的兴趣很浓,所以她唯一愿意下地的事那就是开着拖拉机去拉麦子。 邱成浩搓洗的动作滞了滞,“好!”希望是真的。 腰酸痛的厉害,也找不到其他的什么话题和邱成浩说,田苗索性讪讪地回了堂屋。 第9章 要睡觉了 邱成浩虽然在搓洗,但是他的心却是高悬着的,他真怕田苗在他洗衣服的时候扑上来抱住他的腰,因为自从心里有了要离婚的念头之后,他不想再顺着她了,尤其是在那件事上。 可是,田苗不仅不死缠烂打,而且还自顾自回了屋,这变化似乎有些太大了些。 屋里已经暗了下来,田苗拉了一下挨着炕沿的墙边垂着的灯绳,头顶昏黄的十五瓦钨丝灯泡便亮了起来。 看着铺着毛毡的大炕,田苗的心突然一个咯噔,晚上了,要睡觉了,她和邱成浩要睡在一个炕上了,如果他要是那啥啥啥的话,她可怎么办? 不行,坚决不行,对于毫无感情的那啥啥啥她实在是接受无能。 她快速把两扇的堂屋门关上,发现门上没有门闩,她就把放在八仙桌边的那个方凳子堵到了门后面。 拉门试了试,凳子太过轻巧,根本承受不了一推。 板柜的两个格子里装满苞谷,是堂屋里最重的东西,试了试,却搬不动。 八仙桌轻巧,衣柜空着也不重,田苗把八仙桌搬过来,然后又把衣柜摞到了八仙桌上。 拉了拉门,纹丝不动,这下总算是可以了。 邱成浩把洗好的东西晾起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他看了看亮着灯的堂屋,又看了看他们睡觉的东角屋,拧着眉想了想之后,就转身走出了家门。 布置妥当,田苗便靠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可是除了能听见村里偶尔响起的狗叫声之外,院子里竟然毫无动静。 田苗不放心,又上炕,从糊着纸的栅格窗上的破洞里往院子里瞅。 借着月光,只能依稀看到挂在铁丝上随着微风摇摆的被面被里,却看不到邱成浩的身影。 没有手表、没有时钟,田苗无法判断这个时候是几点了。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既然天黑了,那就关灯睡觉,只要她睡了,邱成浩总不至于把她叫起来那啥啥啥吧,而且她还‘锁’了门,不怕他闯进来。 田苗心下微松,脱了外衣,准备睡觉,可是除了铺的毛毡,这屋里竟然没有枕头、被子之类的东西。 苦着脸,田苗把外衣折了折,垫在头下躺下去。 刚躺下去还好,约一分钟之后,简易背心外露着的皮肤上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又痒又疼。 再躺一阵,就连背心护着的脊背上也有了这样又疼又痒的感觉。 田苗一骨碌翻起来,看着毛毡,一脸的生无可恋,硬板板的还能忍受,可这万只蚂蚁啃咬的感觉真的忍受无能啊。 没办法,田苗只得把外衣穿上身,枕着自己的手躺下去。 还好外衣是厚实的涤卡布,总算是成功地将毛毡上的‘蚂蚁’给阻隔开来。 躺着躺着,手臂开始发麻,肚子也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胀痛,田苗这才记起来自从醒来还没上过茅房。 趴在窗户上又看了一眼,确定院子里没有人影,田苗这才下炕,费劲挪开了八仙桌和衣柜。 做贼似地打开堂屋门,再次确定院子里空无一人,这才快速冲出去上了个茅房。 回来的时候,胆儿肥了的她索性冲到了东角屋。 除了堆在箱子上的破旧棉花之外,炕上只有那条放在枕头下的类似于毛毯、有着补丁、只够一个人盖的单子,田苗犹豫了一下,最后从箱子里拿了件衣服,抱了一个枕头,就窜会了堂屋。 枕着圆疙瘩的老式枕头,再加上担心邱成浩随时有可能回来推门,期初的时候田苗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不过兴许是因为折腾来折腾去折腾累了,后面竟然睡了过去。 下定决心今夜不吃田苗死缠烂打那一套的邱成浩,在老屋磨叽到了十一点,这才回了家。 家里一片漆黑,邱成浩紧绷的心不由一松,看来等不到他,田苗自己先睡了。 他抬步来到堂屋门口,伸手推屋门,却没能推动,他只得转身走到东角屋门口。 门大开着,可是邱成浩还是留了个心眼,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站在炕沿边,适应黑暗,确定炕上没人,这才拉亮了电灯。 炕上他叠起来的被单有被拉过的痕迹,上面本来该有的两只枕头,现在变成了一个。 合上门,邱成浩犹豫了一下之后,终是上了门闩,他真有些摸不准田苗今晚上到底要出什么幺蛾子。 提心吊胆的,邱成浩一夜都是半梦半醒的,天色麻麻亮时,他索性起了床,在厨房折腾了一阵,自己简单吃了点早饭,然后拿着镰刀出了门。 虽然硬板板的炕有些膈人,圆疙瘩老式枕头也让脖子很不舒服,但是这夜的田苗却睡了个踏实的觉,而且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第10章 打断你们的腿 田苗是被肚子的咕咕声给叫醒的,醒来后,还没品味明白自己的肚子为什么会这么饿时,就被窗户破洞里透进来的亮光给惊到了。 她一骨碌翻起来,扒在了窗户上,太阳已经照到了西墙的半截子,院子里依然静悄悄没有动静。 肚子实在太饿,田苗把八仙桌和衣柜挪回原位,用冷水洗了把脸,揭开锅盖准备做饭时发现锅里竟然放着一只装有两个荷包蛋的碗,边上还放着一块白面油饼。 田苗心情有些复杂,最后,努力压制着肚子里的馋虫,她只吃了一个荷包蛋。 从箱子里翻出来张牛皮纸,把那一块白面油饼包上,然后又找出家里唯一的大茶缸子,泡了一大茶缸糖水。 循着记忆,从杂物间翻出一把生了锈的镰刀,田苗这才拿着饼和大茶缸子出了门。 田苗本打算到老屋找人问问邱成浩和崔氏等人今天去哪一块地里割麦子了,可是老屋的门上却挂着锁。 上河滩的麦田日照充足,每年都是最先成熟的地界,没有别的办法,田苗只得一路往上河滩走。 “呀,你们看,那是不是老田家的铁塔。” “还真是她,你看她手里拿的啥,好像是镰刀。” “镰刀?她这是要去割麦子?”说话的妇女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太阳挂着的方向,没错啊,太阳还是从东边出来的。 “我看不像,我咋觉得是要去闹事的,你看她怀里还抱着个大石头呢!” “啊?快别看了,她看过来了。” 上河滩的麦子黄的早,家里有劳力的人家早就开始收割了,所以一块块立着麦麦摞子的地占去了整个上河滩地界的三分之二。 余下的麦田里,男人们带着草帽,埋着头蹲着身子割着麦子。 带着草帽割麦子的女人们,看到田苗走过来,则不由自主站起身来嘀咕两句,但是当她走近时,她们则一脸惊慌地蹲下去继续割麦子。 田苗一路走来,刚开始还觉得有些脸红,但渐渐的也就习惯了,可是非常尴尬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老屋的地在哪里。 本还想着走一阵,兴许就能看到邱成浩等人,可是她转悠了半个多小时,除了让更多的妇女偷偷摸摸看着她嘀嘀咕咕之外,竟然愣是没找到老屋的地头。 “糟了,她站到我们家地头了,大嫂,她不会是听到我们的话了吧?” “你慌什么,好好割麦子,别看她,离得这么远,她不会听到的。” 田苗看了看这块地里割麦子的年轻媳妇和十六七的姑娘,认出来是和老屋一个巷子里的胡金秀和她嫂子王腊月。 王腊月,因为她多看了邱成浩几眼,曾被田苗当街骂过,田苗不好向她开口,只得把目标放在胡金秀的身上。 “金秀,我能问你个事吗?”声音努力柔和。 “啊,你、你问什么?” 胡金秀被田苗这一声问吓得跌坐在地上,缓缓回头看到田苗站在十米开外,一颗心才算是安稳了几分。 “邱、邱成浩他——” “你别问了,我、我没看、看到他。” 早上她不顾自己嫂子的警告,偷偷看了几眼从自家地头走过去的邱成浩,这铁塔怎么就知道了呢! 田苗狐疑地眯了眯眼,望向偏着头冲胡金秀使眼色的王腊月,她不过是想问问邱成浩家的地在哪里,这姑嫂俩这是在干什么,莫非是—— “王腊月——”田苗一声大喊,然后扬了扬手里的镰刀。 “你凶什么凶,我们没看到就是没看到,有本事你来打。” 王腊月,身高一米五多一点、瘦巴巴的小身板,田苗一把手就能拎起来,上次因为周围的人护着,她才只是挨了骂没被打。 这附近的地里都有人,而且她也没做亏心事,王腊月觉得大不了也是被骂一顿,反正村里人也没有人会相信田苗的话。 “你、你别凶,你问什么就问,我、我会如实回答的。”胡金秀却怕的不行,那铁塔手里可拿着镰刀呢! “邱成浩家的地在哪里?”田苗压下心里的那丝狐疑,凶巴巴问了一句。 “啊?你是问这个啊!他家的地就在那边,沿着这里直直下去,左转走上十几个田块就看到了。” 胡金秀高悬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实处,她就说,田苗那里会那么神。 “好,谢谢你们。”田苗仰着头客气一句,然后又瞪着眯缝眼,“不过,还有,我警告你们,不许偷看邱成浩,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行,我要是知道你们偷看了,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田苗冲胡金秀嘚瑟地扬了扬镰刀,只吓得她满脸冒冷汗之后,这才扭身往邱成浩家的低头走去。 第11章 学割麦子 直走二十来米,左转又沿着田埂走了五十来米,田苗终于看到了分散在四块麦田里的邱成浩等人。 “娘,你快点,三姐和成凯要超过我们了。” 第一块田里,成燕一边催着停下来捂着嘴咳嗽的崔氏,一边快速挥舞着手里的镰刀。 大宝、二宝两个小家伙竟然也一人拿着一把小镰刀,在崔氏的身边费劲地割着麦子,听到成燕的催促,两人手里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咳咳,大宝、二宝,别听你小姑的,慢慢割,小心割到腿。”崔氏瞪一眼成燕,转身叮嘱在她左右的大宝和二宝。 第二块田里是邱成浩十五岁的三妹邱成萍和邱成凯,他们的速度稍稍慢一点。 第三块田里是邱成浩十八岁的大妹邱成芳,她手里的速度很快,所以超过了崔氏等人一大截。 最后一块田里的人遥遥领先,但是由于这几块麦田里麦子的遮挡,田苗看不到邱成浩的身影。 田苗站在地头犹豫了一瞬,最后迈步走进了第一块田里。 “大宝、二宝,来喝糖水。” “苗苗?你、你怎么来了?” 崔氏、成燕、大宝和二宝都被突然出现的田苗吓到了,最后还是不停咳嗽的崔氏反应过来,本能地把大宝二宝护在了身后。 田苗的心莫名揪在了一起,“我为啥不能来,哼,我是来帮你们割麦子的,难道说你们不欢迎?” “不——”成燕刚吐了一个字,看到田苗猛地瞪过来,便吓得赶紧笑着改口,“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大哥在最那边的田里,你去那边割吧!” 因为着实喜欢邱成浩,田苗虽然闹腾他,但是在包括大宝、二宝在内的邱家一大家子人里,田苗只对邱成浩有好脸色。 “要嘛,你、你去那边?”崔氏努力压着咳嗽,弱弱地征询道。 大宝别开脸,假装没看到田苗,二宝则是从崔氏咯吱窝下的缝隙里偷偷望着她。 “我就在这里割。”看到崔氏战战兢兢的表情,田苗有些不忍心,口气便软和下来,“给,糖水,你和大宝、二宝他们分着喝。” 她把手里的大茶缸子塞进怔愣着的崔氏手里,走开三四步,准备蹲下去挥舞镰刀。 “不会割就别丢人。” 大宝转过身,挥舞着小镰刀刷刷割两下,嘴里愤愤地来了一句。 田苗拖着肥壮的身体,费了老大劲才蹲了下去,听到大宝的这句话,她不由趔趄了一下。 不过为了显示她会割麦子,学着刚才看到的成燕的姿势,她左手拦住一大撮麦子,右手攥着镰刀,将刀刃伸到麦子前面揽住,使劲往回一拉。 只听见几声钝钝的哧哧声,一大撮麦子里只割下来了那么几棵,着实有些尴尬。 田苗一脸怨念地望一眼手里刀刃和刀把垂直的老式镰刀,以前她虽然见过,可她还真没用过。 前世里,爸爸来自农村,小时候她去爷爷家的时候也曾拿着镰刀割过一两回麦子,可那是新式斜锯齿刀刃的镰刀,再后来有了小型收割机,就连那镰刀都淘汰了。 “哥,我能不能——”二宝眨巴着眼睛看着努力一下一下毫无章法割麦子的田苗,弱弱地问大宝。 “别管她。” 大宝刻意压着声音,但是田苗却把这句扎心的话听得格外清楚,她抬起头望过去,看到大宝的身子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你、你用我的镰刀吧,你拿的那个镰刀的刀刃太老了,我、我磨一磨。” 崔氏担心田苗会收拾大宝和二宝,赶紧拿着自己的镰刀堵到了田苗的前面。 “好!”田苗接过崔氏递过来的镰刀,比较了一下两把镰刀的刀刃,心里稍稍舒服了点,不是她不会,而是这刀刃着实太老了。 “娘,我们会输的。”成燕有些不愿意。 田苗拿来的那把镰刀是在角落里躺了好几年的,崔氏用石头磨一磨,虽然会快一点,但却也没法和特意打磨好的镰刀相比。 “输了就输了,又不是真的比赛。” 崔氏拿着镰刀走到田埂边,找到一块粗糙点的石头,开始‘哧哧哧’地磨了起来。 另外三块地里埋头割麦子的几人都被她这磨刀声惊到了,齐刷刷站起来望过来。 邱成浩和邱成芳在他们的前面,并未看到蹲着和麦子较劲的田苗。 “娘,镰刀不是大哥昨晚上磨好的吗,你怎么又磨?”邱成芳问道。 “咳咳,没事,磨磨更利索些。” “铁、铁——” 邱成萍靠近这块地,并且落在后面,站起身就看到了田苗的身影,吓得尖叫起来。 不过很快,意识到自己差点喊出‘铁塔’两个字的她快速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大、大嫂,你、你来了。”还是成凯机灵,看到田苗,努力压住心慌,讨好地开口打招呼。 第12章 视觉冲击有些大 练习着割了十来把麦子,田苗刚刚用顺了手里的镰刀,所以只是背着声‘嗯’了一声,并没有站起身。 邱成浩没看到田苗的身影,但是听这声还真是田苗的,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割麦子,愣着干嘛!” 冲傻愣愣站着的几个人命令了一声之后,邱成浩便提着镰刀走到了第一块麦田里。 “娘、成燕,大宝、二宝,你们去那边。” “啊?”崔氏怯怯望一眼田苗的背影,见她没反应,便又赶紧道:“好、好吧!” 成燕是最高兴的,拉着大宝、二宝就要走,“这下我们赢定了。” 田苗割麦子的手一顿,很想开口阻止,但却又怕对上邱成浩的目光,只好俯低头继续割麦子,心里却暗暗叫苦。 “走,看什么看!” 大宝拉着有些依依不舍地望着田苗的二宝,愤愤地瞪一眼田苗的背影,跟着成燕和崔氏去了第四块田。 田苗割的认真,但是动作却非常笨拙,揽麦子时站起身,割的时候又蹲下去,这对于只有一米四多一点、而且瘦弱的成燕来说很容易驾驭,可对于身高一米七且身形肥壮的田苗来说,那工程量就有些大了。 看着她认真的背影,邱成浩的心情莫名有些好。 “看,这样割。”他该教教她,免得第二天起不了炕。 “啊!?”田苗心慌慌地转过头,见邱成浩已经低着头给她示范动作,她的心跳才缓了缓。 邱成浩一揽一割的动作很缓慢,但是却非常优美,不用起起落落,只是挪着脚下的步子,看起来很轻松。 看着他露在短袖衬衫外肌肉凸显的胳膊,还有挂着汗珠麦黑色、板正的侧脸,田苗突然感觉自己的肚子竟然有些饿。 “学会没有?” 感觉侧面的目光太过灼热,邱成浩不由皱着眉头转过脸来。 “啊?”田苗的脸猛地涨红,“学、学会了。” 她赶紧偏过头去,左右手慌乱地开始动作。 ‘嚓嚓嚓’之后,‘噔’一声,麦子落入左手腕里后,左小腿也传来一阵钝疼。 右手使力太猛,镰刀刀刃直接剁在了左腿小腿骨上,兴许是肉有些厚,再加上较为结实的涤卡裤子挡着,虽然疼,但却不是破了皮那般的刺痛。 邱成浩的嘴角抽了抽,不过看到她隐忍着竟然没喊出声,心情却又有些复杂。 “看看,破了没有。” “没、没事,只是磕了一下。” 田苗快速把手里的麦子放到身后,继续埋头割麦子。 若是以往,邱成浩定会上前帮她看看,否则,她一定会闹到老田家去。 但是这一次,邱成浩却犹豫了,怕她今天这样的举动就是为了让他上前去,以便她能够死缠烂打。 邱成浩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将田苗落在了后面。 回头看,田苗在那里一下下割得极为认真,因为不会打扎麦捆子的麦腰子,割下来的麦子都是一堆堆直接放在地上的。 不过,上了手的她割麦子的速度不仅不算慢,而且,她放成一堆堆的麦子整整齐齐、大小也很匀实。 “看着,打麦腰子。” 邱成浩走回来,在田苗的身侧蹲下身,拿起一把麦子,一分为二,交叉,在麦穗头部稍往下扭了一圈,再把根部分开,就扎好了一个麦腰子。 田苗一张白皙的脸涨红,心慌慌地拿起一把麦子,学着邱成浩的动作打了一个麦腰子,但是一放到地上就松开了。 “拧的时候,上下都岔开。” 邱成浩再次示范一次,田苗也跟着再打一个,但还是不太成功。 邱成浩拿起一把麦子,塞进田苗的手里,他的两只手抓住田苗的双手。 “交叉,扭,使点劲,好了。” 一双麦黑色的大手握住一双白皙的肉手,这视觉冲击有些大,而且他潮热的手很有劲,攥得田苗的手有些痛。 等他的一双手撤离之后,田苗傻傻地举着打好的麦腰子,一时半会没能醒神。 “好了,放下,再试。” 邱成浩懊恼地皱了皱眉,拿起一把麦子递向田苗。 “哦,好、好的。” 田苗快速把手里的麦腰子放下,接过麦子,埋头打起来,因为掌握了技巧,这次的麦腰子打的很顺利,也很成功。 邱成浩紧绷的心一松,“你去那边割,我铺腰子。”他原以为田苗会乘机缠着他继续手把手教。 田苗心慌的厉害,得了邱成浩的指示,她便快速挪到了那边去,因为走得急,脚下的步子都有些趔趄。 邱成浩的眉头皱了皱,怎么感觉从昨天开始,田苗似乎有些怕他,不,好像也不是怕,而是想躲开他。 第13章 变聪明了 田苗自认为还是挺聪明的,就这么被邱成浩教了教,这打麦腰子、割麦子很快就上了手。 为了能和邱成浩拉开距离,原来邱成浩占的半边田在她的技术缩减下,最后只剩下了不到四分之一的二十来行麦子。 她就不信了,邱成浩再快,总不至于割四分之三的田块还能超过她吧。 割着割着,眼前的麦行子似乎越来越多了,邱成浩站起身,望一眼在那二十来行麦子里灵巧地挥着镰刀的肥壮身影,嘴角微不可见地翘了翘。 看来以前不是不会干,而是懒得干,而且,这还变聪明了,为了超过自己,知道减少自己的份内任务了。 自从不跑车,虽然每天费不完的脑子,但是却再没有过挥汗如雨的日子,而且她的心里还憋着一股要把邱成浩这个竞争对手比下去的气,田苗感觉自己的干劲足足的。 可惜的是,这个身子太过肥壮,缺了点灵巧性,否则,即使是割麦子,她也一定要把邱成浩虐成渣。 邱成浩抬头望望头顶的大太阳,再望望田苗印着大片汗渍的背影,蹲下来,把她撂下的所有麦行子占上,快速割起来。 “完了完了,这下我们俩铁定是倒数第一了。” 邱成萍无限怨念地看着邱成浩和田苗,“喂,成凯,你说,那个铁、铁大嫂是不是抽风了,竟然来割麦子。” “是啊,我也觉得像,不过她速度还挺快的,早知道这样,刚才我们还不如去把她请到我们这组来。” “你想得美,她才不稀罕和我们一组的,她那么拼命还不是做给大哥看的。” 邱成萍撇撇嘴,蹲下赖,想起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洗锅任务,只得继续卖力干活。 自从田苗来了,邱成芳只是转身望了这边几眼,而后蹲下来继续割她的麦子。 昨天田苗和邱成浩闹得那么凶,结果最后邱成浩又妥协了,而且今天还殷勤地跑过去和田苗一起割麦子,这让邱成芳对邱成浩这个大哥很是失望。 “哥,我能喝糖水吗?”二宝看看咳嗽不停的崔氏,弱弱地问问身边的大宝。 大宝的冷脸看看他,又看看崔氏,“我去取,你等着。” “大宝,我陪你去。”成燕虽然也有些怕怕的,但是她还是很心疼两个侄子的。 “不用。” 大宝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快速跑到第一块田里,眼神复杂地看一眼田苗笨重的背影,忽略掉邱成浩望过来的目光,端起大茶缸子就走。 “慢点走。” “嗯!” 父子的俩的对话一个比一个简短。 端着一大茶缸糖水,不用邱成浩说,大宝自然走的小心翼翼的,他可舍不得漏掉一丁点糖水。 “奶奶,喝。”大宝把茶缸递给崔氏。 “咳咳,你们喝,奶奶不渴。” “奶奶,喝,喝了就不咳嗽了。”二宝一脸笑意帮着大宝把大茶缸子撑起来。 崔氏抿了一口后,大宝让二宝也抿了一口,他和成燕则小小地抿了一小口。 他们的动静虽然不大,但是刚好歇口气的田苗却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她的心里不自觉五味杂陈。 本来这一茶缸糖水她是为了巴结大宝、二宝两个小家伙准备的,此刻听着他们这么孝顺崔氏,她是既欣慰又心酸。 记得听八卦的秘书说,被老田家的侄子压制着,虽然那个物流分公司由邱成浩当着一把手,但是她的这几个孩子却都没什么大出息,而且胆大的大宝好像还因为伤人坐过牢。 至于女儿,被田老太太和田苗宠的无法无天,竟然跟人私奔了,结果被骗进了深山里,最后邱成浩虽然把她找了回来,但还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吃样子。 二宝胆小懦弱,算是唯一跟着邱成浩的,但是没念多少书,干不了大事,只能跟在田苗的侄子们后面捡捡漏。 田苗抹一把混合着汗水的泪水,埋头继续挥舞镰刀,儿子和女儿现在是她的,先不管自己和邱成浩会怎样,她都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们走上那样的路。 田苗憋着气,手里的动作更快了,等太阳挂在正当空时,她竟然割出了田块的地头。 站起身,望一眼虽然占着四分之三田块,却也只落后自己七八米远的邱成浩,田苗想了想之后,果断地走向了落在最后的邱成萍、邱成凯两人所在的第二块田块。 “来了、来了,她怎么过来了,不会是听到我们俩说的话了吧?” 看着田苗肥壮的身体咚咚地走过来,抬起头的邱成萍吓得跌坐在了地上,她就是嘴碎了点,这铁塔大嫂不会盯上她吧! “三姐,管好你的嘴。”邱成凯其实也很怕,但是想起昨天吃到的糖,他的心稍稍稳妥些。 第14章 三分钟热度 “一边去,这边的是我的。” 田苗还是一副凶巴巴的表情,走过去一把拉起好像要哭了的邱成萍,把她推到邱成凯那边,然后蹲下来开始快速割起来。 邱成萍蹲下来,苦着脸给邱成凯使眼色,‘抽风了,一会儿不会打我吧!’ 邱成凯冲她眨眨眼,然后冲田苗甜甜的笑了笑,“大嫂,谢谢你来帮我们,你放心,要是输了,锅绝不让你洗,但要是得了第二名,糖我一定会分给你吃的。” 看不出,这小子还是个小话痨,而且还挺会拍马屁,呸呸呸,她才不是马,而是领导,对,这小子挺会巴结领导的。 “哼,我才不稀罕糖。”田苗哼一声,继续干活。 田苗竟然去给邱成萍和邱成凯帮忙,这大大出乎邱成浩的预料,不过,他手里的动作却故意慢了下来。 下午一点左右时,邱成萍、邱成凯和田苗赶超了邱成芳,和邱成浩一起到了地头。 四个人都挪到第四块田里,邱成浩让邱成燕陪着崔氏回家去做饭,他们余下的人则继续奋战。 用了大约二十分钟,第三、第四块田同时割到了地头。 “哈哈,这下好了,没有第四名了,谁也不用洗锅了。” 站在地头,邱成萍挥舞着镰刀,激动地宣誓。 邱成芳别扭地望一眼累得瘫坐在麦子上的田苗,瞪了邱成萍一样,“别高兴的太早,今天本来就轮到你洗锅了。” “啊,今天是我洗锅啊,这也轮得太快了。”邱成萍立马便苦瓜脸,不过很快又满脸堆笑,“没关系,最起码不用连着洗一个星期了。” “而且,我们和大哥同时第一。”邱成凯弯着嘴角转向邱成浩,“大哥,我们是不是能领一块钱的奖励?” 第一名是一块钱,第二名只是十个糖,还不到两毛钱。 “嗯,回去给。” “大、大嫂,你放心,我们会给你分五毛钱的。” 这小子,心眼还挺活,“我才不稀罕,你们自己花去。” 邱成萍可高兴坏了,努力憋着笑,一个劲地冲邱成凯眨眼睛。 田苗嘚瑟地别过头去,嘴角偷偷翘了翘,终于迈出了一大步,虽然有些艰难,但是后面再继续改变起来就不会让他们怀疑了。 邱成浩嘴张了张,很想说他们第一名的一块钱给她,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算了,再看看吧,说不定只是这三分钟的热度,为的是让他绝了离婚的念头。 ...... 从昨夜回到家,田老太太的一颗心就没能放下来,抱着小宝絮絮叨叨个没完,而且因着心情不好,把几个媳妇轮流收拾了一遍。 一大早,她就要抱着小宝去看田苗,还是老田头劝住了她,她这才作罢。 中午,田四嫂和田五嫂回家做饭,田老太太便指挥着她们俩先给田苗用砂锅炖了红烧肉。 田老太太顾不上自己吃饭,一手抱着小宝,一手拎着一瓦罐红烧肉盖面就急匆匆去了田苗家。 可是田苗家门上挂着锁,问了唯一的邻居张庆福,他们家也都不知道田苗去了哪里。 田老太太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最后只得骂骂咧咧地回了家。 回到自家门口,碰到提前回家的田大嫂。 “你怎么又拎回来了,苗苗吃过了吗?”田大嫂接过小宝。 “吃什么吃,人都没见到,苗苗还伤着呢,你说她能去哪里?” “兴许是憋得慌,出去溜达去了。” “哼,一定是被成浩那小子欺负了,要不然这会儿苗苗还没起呢!” 十二点多快一点的光景,平日里,田苗虽然醒着,大部分的时间还真躺在炕上呢! “也好,出去溜达溜达,比躺着好。” “那么大个身子,大夏天的,走着得多累。” 田苗和大侄子田竞明同岁,比他小两个多月,当时田老太太的nai水不足,还是吃着田大嫂的nai水长大的,所以,除了田老太太、老田头,这个家里真心最疼田苗的也就是田大嫂了。 正因为这样,田老太太对其他几个媳妇各种不满,但是对田大嫂却还算和蔼,要是别的媳妇敢这么说,田老太太一定开骂了。 “娘,苗苗不会有事,成浩也就是闹腾闹腾,他闹腾不过苗苗的。” 田大嫂虽然也很心疼田苗,但对田老太太的做法还是不太赞同,这吃得好,还总是不动弹,怕身体会吃不消吧! “他胆子越来越大了,我就给你爹说,不该让他去煤窑上工,你爹偏不听,你看现在都会和狐狸精勾搭了。” “娘,您就放心吧,煤矿上全是男的,哪里来的狐狸精,就是他想找也找不着。” “哼,他想都不能想,否则一定让老大他们打断他的腿。” 想起田竞明说的煤矿上全是黑乎乎的男人,田老太太的心稍稍安了几分。 第15章 坏人,放开! 田苗自然不知道田老太太去看她的事,割完了麦子,她便跟着邱成浩等人回了老屋。 老屋的院子和田苗家的差不多大小,除了北侧一排低矮老旧的房屋之外,西侧另外还有两间两开间、同样低矮的西房子。 从灰突突、抹着草泥的大土墙,以及房檐下被烟熏的黑乎乎的茅草来看,这房子至少有二三十年的年成了。 廊檐台子很窄,房子的光线也不好,堂屋正中的八仙桌上摆放着三盘菜,靠的近了,才能看清楚一盘是韭菜炒鸡蛋,一盘是水煮绿菜,还有一盘是炒茄子。 “苗苗,你、你坐。” 田苗跟着邱成浩一走进堂屋,就被崔氏拉着要坐到八仙桌边的椅子上,而且还是眼前摆放着韭菜炒鸡蛋这边的椅子。 韭菜炒鸡蛋里看着油乎乎的,可是炒茄子却因为油水不足,看上去黑乎乎的。 “娘、娘,您、您坐。” 什么都不用说,一看这菜碟子摆放的架势,清萍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啊?”崔氏被清萍的这声娘给吓到了,“不、不,你坐。” 田苗握住崔氏的肩膀,把她强自按到椅子上,“我说您坐就您坐,怎么这么多事。” 感觉到崔氏的心慌,邱成浩的惊讶,田苗赶紧‘恶声恶气’地弥补自己刚才犯的错,‘娘’叫的艰难,可这也是田苗第一次叫崔氏。 惊讶过后,邱成浩心里却莫名有些欣慰,“娘,您坐吧,让她坐那边。” 邱成浩看了眼那碟子韭菜炒鸡蛋,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它挪到对面去,却见田苗把崔氏按坐下之后,将那盘几乎是摆在崔氏眼前的炒鸡蛋拿起来,摆放到了八仙桌中间。 邱成芳端着两碗面进来,看到桌子上的情形,目光闪了闪,一边放了一只碗。 “大哥,要不,你——” “让你大哥和大嫂吃,我出去吃。”崔氏赶紧站起来打断邱成芳的话。 “您坐着,我出去。”邱成浩把崔氏按回椅子。 田苗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见他们让来让去,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要和大宝、二宝一起吃饭,你就和娘在这里吃。” 田苗语气硬帮帮撂下这句话,转身出了堂屋。 和田苗家一样,西角屋是厨房,不过空间比田苗家的要小一些,而且光线也很暗。 “三姐,太好吃了,能不能再给我分点。”这是邱成凯讨好的声音。 “不行,一人一小疙瘩,你不许抢。” 邱成萍好像敲了邱成凯一下,听着他哎哟了一声。 田苗进去时,蹲着的大宝、二宝、邱成凯、邱成燕、邱成萍五个人团团围成一圈,似乎在分食什么好吃的。 见到她进来,一圈人吓得都坐在了地上,邱成萍手里拿着的碗也掉在了地上,本来就有好几个豁口的碗碎了,碗里还余下的两小疙瘩鸡蛋混在陶瓷渣子里。 田苗的心酸酸的,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我给她们的,你要打就打我。”邱成芳跟进来的脚步顿了顿,然后赶紧蹲下身,捡拾地上的陶瓷渣子。 还没吃到鸡蛋的邱成燕有些着急,乘田苗没说话,赶紧伸手去拾一小疙瘩鸡蛋。 “走,都去堂屋吃。”田苗一左一右拉起大宝、二宝,因为对‘田苗’很生气,这句话的口气非常凶。 “哎哟——”邱成燕吓得一哆嗦,手指直直怵到了陶瓷渣子上。 “坏人,放开!”大宝一把打开田苗的手,蹲下去看邱成燕的手,“小姑,忍忍。” 一片尖锐的陶瓷渣子扎进了邱成燕的手指里,大宝一手握着邱成燕的手,一手就要去抜那陶瓷渣子。 “不许动,我来。”田苗也只顾得上伤心一下下,便赶紧蹲下去抢过了邱成燕的手。 “大、大嫂,不要——”邱成燕吓得哭了起来,她觉得田苗这是要好好惩罚她了。 “不许动,再动我把你手指剁了。” 邱成燕挣扎的动作一顿,泪眼朦胧地看着田苗,却不敢哭了。 “你——”邱成萍有些不知所措。 大宝愤愤地瞪着田苗,二宝紧挨着大宝,眼神很复杂,似乎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田苗小心翼翼地捏住陶瓷渣子露在外面的部分,她的指头上有不少水泡,这么一捏,其中的一个就被扎破了,有些钻心的疼。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手上更加了些劲,猛地一拽,就把那陶瓷渣子给拔了出来。 薄而尖的一片,拽出来,才发现刚才扎进邱成燕指头里的深度还不浅。 “啊,疼、疼,好疼啊!”血一个劲往外渗,甚至于有些滴滴答答的了,邱成燕又疼又吓,忍不住哭了起来。 田苗赶紧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帕,快速翻出最里面干净点的地方,把她的手指包住。 “别哭,捏着,跟我去看大夫。” 第16章 把她赶出去 “你干什么?” 邱成浩听到动静,走过来就看到田苗紧攥着邱成燕包着手帕的手,血渗得快,手帕已经血红一片。 “我——” “她欺负小姑。” 一直看着田苗动作的大宝恨恨地瞪着她,一句话彻底打断了她的解释。 邱成浩一把扯过邱成燕的手,微眯眼看了眼田苗染了血的手,“回去,以后别踏进这家门。” “大哥,不是——”邱成萍想替田苗解释几句。 “愣着干什么,赶出去。” 田苗的一颗心瞬间掉进了冰窖里,她的努力有什么意义,丈夫、儿子都不相信她,还有谁会相信她呢? 硬生生把要冲出来的眼泪憋回去,田苗转身冲出厨房,一路大踏步出了大门。 “大哥,刚才她应该没有欺负成燕。” 邱成芳低头捡陶瓷渣子,再加上有大宝挡着,她并没有看清楚田苗对邱成燕做了什么,但她可以确定的是邱成燕的手是因为扎了陶瓷渣子才流血的。 “你不用替她遮掩。”邱成浩拉着还在哭的邱成燕往外走。 “爹,娘、娘说带小姑去看大夫。”二宝跟在他的身后弱弱开口道。 邱成浩的脚步顿住,转头看一眼邱成燕,然后拧着眉转向邱成芳,“你带她去看大夫。” 邱成芳接过邱成燕的手,带着她走了出去。 “你们几个出来。” 等剩下的几个乖乖排排站在墙根里,邱成浩这才让他们一一开口给他讲刚才厨房里的事。 邱成萍就在邱成燕的身边,讲得最清楚,而且她觉得今天的田苗虽然说话很凶,但心是好的。 邱成凯乘乱偷捡鸡蛋吃,等他回头时,邱成燕的手已经开始渗血了。 二宝看的很清楚,而且竟然还注意到了田苗手上的水泡破了的细节,但是因为大宝时不时瞪他,他说的有些磕磕巴巴的。 听了他们几个的解说,邱成浩的心沉甸甸的。 大宝的腿虽然在颤抖,除了偷瞪二宝之外,他则一直梗着脖子,目光躲着邱成浩的注视。 邱成浩让其他人去堂屋,只留下大宝一个人,然后一声不吭地望着他。 “成浩——”崔氏在堂屋门口喊了声,邱成浩回头看一眼她之后,她则赶紧退了回去。 在这个家里,对于田苗,他们怕的是她的蛮狠和无理取闹,而对于邱成浩,他们则是真心的怕,那种彻头彻尾的怕,崔氏也不例外。 大宝梗着的脖子渐渐低了下来,最后低到了胸口,汗水从小下巴上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她是谁?” “娘、娘。” “为什么冤枉她?” “她不让我拔,她故意的。” “她的手破了,你呢?” 大宝颤抖的身子顿了顿,“我不怕。” “她是你娘,她怕你力气不够,怕你的手会破才帮你拔。” “她才不会那么好心。”大宝梗着脖子来一句。 “嗯?”邱成浩拧着眉哼一声。 “今天中午不许吃饭,仔细想清楚,然后去给她道歉。” 大宝别过头去,脖子梗直,倔强地憋着,硬是没让眼中的眼泪流下来。 田苗一路疯走,到了自家门口时,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她是罪恶深重的‘田苗’,他们不相信她也是正常的,既然她想捡现成捡‘田苗’的儿子,怎么能没这点耐心呢。 “田苗啊,你干啥去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你娘在你家门口等你等了好一阵呢!” 张庆福的婆娘刘氏看到田苗,便远远地喊了一句。 娘?田老太太?田老太太要是知道她给老屋割麦子去了,会发生什么事呢? 一想到某种可能性,田苗一下子慌了神。 她转身就要往老田家走,突然扫到自己手上的血迹,便赶紧转身拿钥匙开门。 “婶子,谢谢您啊,我实在是闷得慌,就出去转了转。” 田苗开了门,急匆匆进门去洗手,并未注意到刘氏被她客气的话惊吓到的表情。 把血迹清洗干净,又把手上显眼地方的水泡挑破,在冷水里泡了泡,最后再抹了一层厚厚的棒棒油,她这才出了门。 田老太太心情太差,除了哄着小宝的时候脸色稍稍好一点之外,对着其他人都是骂骂咧咧的。 而且今天的田四嫂似乎那里不对劲,竟然触到了田老太太的霉头,田老太太一气之下,追到厨房里,拿起烧火棍就把她给打出了家门。 要不是老田头带着几个儿子、孙子,还有田二嫂和田三嫂两个人从田里回来,田老太太真就要把田四嫂给赶回娘家去。 “滚,叫她滚回李家去,我们老田家养不起她这样的。” 有老田头给她撑腰,她就不再是刚才拿着棍子追打田四嫂的凶悍老太太了,她坐在堂屋炕上,哭的伤心欲绝。 “她、她说成浩那死小子就该休了我家苗苗,你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她还有点良心没有。” 第17章 把事情闹大 田老四和田竞明都被老田头推荐去窑山煤矿当合同工,因为家里不缺劳力,请假要扣工资,所以农忙的时候,老田头也没叫他们俩回来。 他们俩的工资以前都是按月电汇回来的,这个月,因为邱成浩要回来,他们就让他给捎了回来。 田苗进屋时,老田头让田四嫂跪在堂屋地下,正在询问田五嫂和三个十岁以下在家的孙子。 田四嫂心里憋气,看到田苗进来,瞪她一眼后便别过脸去把后脑勺对给她,她的这个动作恰好被抬头望过来的田老太太看到,一下子炸了毛。 “给老四拍电报让他回来,这媳妇我使唤不了了,看他是要娘还是媳妇,要媳妇的就让他去给李家当上门女婿去。” 一看这架势,田苗心肝有些颤,闹得这一处千万别和自己有关系啊,否则她的罪孽可就深重了。 “娘,谁惹您生气了,您告诉我,我收拾她。” 明摆着是田四嫂了,但是田苗也不知道怎么进入角色,只得坐到田老太太跟前,握住她的胳膊撒娇。 “苗苗啊,娘的心肝肝儿,你受成浩那死小子的欺负还不够,她、她李春桃竟然还诅咒你啊。” 田苗一撒娇,田老太太肚子里的郁气莫名散了一部分,她的手心疼地抚上田苗的脸,“你看看,昨晚上一定是愁的没睡好觉,这脸色这么差的,娘一定给你补回来。” “娘——”田苗心里着急,她不能再补了啊,要不就要从铁塔上升到大山了。 “老五媳妇,去把瓦罐给苗苗拎过来,她一定饿坏了。”田老太太根本没打算听田苗说话,一张口就给田五嫂周阳发了话。 田五嫂周阳是当年来下乡的知青,得了老田头的照顾,原来和老五田永严一起在小学教书。 恢复高考后,两人都考上了师范,毕业后分配到了县一中的初中部当老师。 “苗苗啊,你等一会,嫂子这就给你去取。” 周阳在娘家没人疼,老田头和田老太太疼田苗没个下线,她心里更多的是羡慕,所以心里对田苗并没有什么疙疙瘩瘩的。 田四嫂翻了个白眼,“吃吃吃,已经是猪了还吃,没人要那是应该的!” 兴许这句话本是在心里嘀咕的,没成想却被她嘀咕出了声。 “老头子,你听、你听,这下我没冤枉她吧!” 田四嫂脸上的神情瞬间龟裂,其实那一阵,她和周阳做饭的时候,本想着田老太太在田苗那里,所以大着胆子抱怨了几句,没想到田老太太没等到田苗,早早地回来了,刚好把她的话给听了去。 弟兄五个,她觉的田老四最老实,辛辛苦苦挣钱,她和两个孩子一个月却只能花他自己省下来的五块钱。 她和田老四提过分家的事,却被田老四给收拾了一顿,田老太太听到她编排田苗的话后不依不饶的,她索性豁出去,想着乘机把事情闹大,让田老太太把他们给分出去。 田老太太看着凶,其实只是个纸老虎,真正厉害的是老田头,而且她那个时候说的话也没这么露骨,她觉得自己这下是闯祸了。 “这是你的心里话?”老田头一双精明的眼睛定定地瞪着田四嫂,下巴上的山羊胡有些颤抖。 “爹、爹,不是这样的,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苗苗少吃点就会更好看,成浩也就不嫌弃她了。” 田四嫂其实并不是太聪明,而且也不太会说话,这不心里越急,越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他敢,他凭什么嫌弃我家苗苗,他家穷的叮当响,他还像个黑炭,我的苗苗不嫌弃他就不错了。” 田老太太气的一手拍着胸口,一手指着田四嫂,“是不是你挑拨他的,我看到昨天他来的时候,你和他说话了,一定是你这个丧门星害得。” 听到田老太太的话,老田头的双眼微微眯起,“是你?” 老田头也觉得昨天邱成浩提出离婚的事实在是太奇怪了,田老太太这么一说,他虽然觉得不大可能是田四嫂,但心中还是有了几分怀疑。 “爹,没有,我没有挑拨啊!” “那你说,你昨天和他嘀嘀咕咕说什么了?”田老太太不依不饶。 田苗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忍住了,以前为了钱,‘田苗’没少闹过,为什么昨天从这边回去后,她一闹,邱成浩就要离婚呢? 她很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若真是田四嫂挑拨的,那么害她变成‘田苗’的罪魁祸首就是她了。 “我、我只是问问妹夫老四好着没有?”田四嫂目光躲闪的厉害。 “老大媳妇,送她回李家去,让竞锋给他四叔发电报,让他回家。” 田大嫂刚好抱着小宝走进来,老田头就直接给她下了一道命令。 第18章 夸出来的毛病 “爹、娘,她、她竟然敢挑拨成浩,我、我要报仇。” 田苗猛地站起身,怒气冲冲地瞪着田四嫂,这家里老田头动了怒,耿直的田老四回来,田四嫂怕是要完蛋了。 “苗苗,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她敢这样害你,我们老田家没有这样的媳妇。”田老太太很是赞同田苗的做法。 “苗苗——”田苗的名声虽然不好,但却也没打过自己的嫂子们,老田头不想让她管这事。 “爹,你把她交给我,我一定叫她把她如何挑拨成浩的话给说出来。” “苗苗——”田大嫂也是极不赞成。 在田大嫂的眼里,田苗比她的儿子们都金贵,所以她也不想让她落个打嫂子的名声。 “大嫂——”田苗一边冲田大嫂撒娇,一边眨眼睛。 田大嫂脸上的神情滞了滞,“爹,要不,就让苗苗审审她?” “爹、娘,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可我真的没有挑拨妹夫啊!” 田四嫂既不想被送走,也不想被田苗审问,一个劲地冲老田头磕头认错。 “好吧,那爹就把她交给你。” 老田头也很好奇田苗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老大家的,你陪着苗苗,一起去老四屋里。” “爹——”田苗很不想让田大嫂陪,可看老田头不容置疑的目光,只得噘着嘴,“好吧。” 田四嫂被田大嫂拉着回了她的屋里,田苗跟进去之后关上了门。 田大嫂要按着田四嫂跪到地上,田苗却抬手制止了,“大嫂,她跪我不合适。” 田苗拽着田四嫂的胳膊,按着她坐到炕沿上,忽略掉田大嫂因为她这句话而惊愣住的表情。 “苗苗,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挑拨妹夫,我还在他跟前夸你了呢!” 田四嫂心慌慌的,并未发现田苗对她态度的不同。 “夸我,怎么夸我的?”难道是夸出来的毛病。 “我夸你知道把钱上交给娘,自己不乱花了,还夸你给小宝做新衣服了。” 把钱上交给田老太太?记忆里好像有这么回事,至于小宝的衣服,那是田老太太给做的,‘田苗’那里知道操心这些。 “还有呢?你还和他说什么了?” “没、没有,真的再没说什么?” 田苗顺手拿起立在角落里的笤帚,啪地甩打在田四嫂身侧的炕沿上,“说,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就这一句,他不会和我提离婚的。” 因为她好声好气说话,田大嫂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她,而且她还听到门口有轻微的脚步声,一定是田老太太不放心来偷听了,所以她不得不发发威。 “我、我只是问问你四哥给我捎钱没有啊,他说没有,我就说你四哥光顾着把钱给爹娘给妹妹花,不给我和孩子们花...” 被这一声给吓到,巴拉巴拉,田四嫂直接把昨天和邱成浩说的一大段抱怨的话给倒了出来。 “苗苗,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只是冲他抱怨了几句啊,他要和你离婚真的和我没关系啊!” 等反应过来田苗没有打她,她突然福至心灵,赶紧拉住田苗的胳膊哀求起来,要说谁能让老田头的态度改变,在这家里除了田老太太,也就只有田苗了。 听完她的一大段说辞,田苗有种狠揍她一顿的冲动,她是没直接挑拨,可是对于邱成浩来说,细细一想,那都是很扎心的话啊。 他挣的钱想用来养娘、妹妹弟弟还有儿子,可大部分却被田苗给嚯嚯了啊! “春桃啊,不是我说你,这些话你怎么能当着成浩说呢?” 田大嫂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你说这是挑拨吧好像还真不是,可你说不是吧,它却比直接挑拨更厉害。 这田四嫂要是个聪明的,那这铁定是挑拨了,可田四嫂是个嘴上厉害却没脑子的。 “我也是听人念叨多了,就那么顺嘴说出来了,这和妹夫要和苗苗离婚没有半点关系啊!” 听人念叨?田大嫂心里一咯噔,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你今天说的那些话呢?” “我、我也是听、听人念叨的,而且我觉得也没错啊,苗苗少吃点,好看点,妹夫就不会离婚了啊!” 田四嫂难得机灵一会,虽然今天这些话是别人口里听来的,可也说中了她的心事,田苗少吃点,她的孩子们就能多分点了。 田苗心里那个气啊,再深挖,那家里的矛盾兴许就更大了,不深挖,这背后的人兴许还会兴风作浪呢! 不过,今天还不是深挖的时候。 “你别推卸责任,是你说的就是你说的,你还想赖给谁?”田苗又在炕沿上甩打了一次笤帚。 田大嫂心里一激灵,看一眼怒冲冲瞪着田四嫂的田苗,“就是,你还不快好好认错,瞎胡扯什么?” 第19章 心越来越大 “还真是你挑拨的,我打死你这个丧门星,看你还敢不敢做这种缺德事。” 田老太太拿着笤帚冲进屋,冲上去就劈头盖脸地打田四嫂。 老田头慢悠悠跟进来,冷着脸看着噗通跪在地上连连认错的田四嫂。 打媳妇这种事他不好上手,可他也不想拦着老婆子了,谁叫老四媳妇这个没脑子的什么都敢说呢! “娘,您别打了,仔细累着您。” 等田老太太在田四嫂的脊背、pi股上打了五六下,田苗这才上前挽住她的胳膊。 “气死我了,这个丧门星真的要气死我了。”田老太太气的直跺脚,“我看这都是给老四留的钱害的,下个月开始,一分钱都不要给老四留,我看你还怎么蹦跶。” “行,就这么定了。”老田头拍着田老太太的脊背给她顺气。 老两口虽然紧巴着几个儿子挣得钱,也很舍得给田苗花钱,可是他们也没有把他们的钱给榨干了,目的就是他们能给自个的媳妇留几个钱。 看来这钱还是不留的好,免得一个个的心越来越大。 田四嫂磕头认错的动作顿了顿,刚想反驳来着,却想到似乎田老太太只说不给钱,却没说把她赶出去和给田老四拍电报的话,她又继续磕头认起错来。 没钱花这种惩罚怎么着都比赶回去、等老四回来后打一顿或是直接离婚好多了。 在田苗和老田头的拍哄下,田老太太的气总算是顺了。 等他们几个回了堂屋,听着这边动静歇了的田五嫂提着瓦罐里的红烧肉盖面走了进来。 一闻到肉味,田苗的肚子不自觉开始抽疼,饿,真的很饿,她也很想吃顿饭,可是看着那肥乎乎的五花肉,她硬生生吸着气压住了肚子咕咕叫的冲动。 “苗苗,饿坏了吧,来,赶紧吃。” “娘,我已经吃过了,成浩给我炒的肉片,吃着可香了呢!” 田苗赶紧推田老太太提到她眼前的瓦罐,她真怕自己忍不住饿,把那肥乎乎的五花肉吃上一口。 “吃,再吃点,他做的哪有家里的好吃。” 田老太太很是固执,田苗根本推不动,她只得接过来,然后放到八仙桌上。 “爹、娘,你们俩吃,我真的吃过了,这一阵肚子还撑得厉害呢!” 刚好因为饿有打嗝的冲动,她赶紧乘势捂着嘴打了个嗝,“真的太撑了,都打饱嗝了。” “真的吃过了?真是成浩那死小子给你做的?” “真的?”田苗点点头。 “这还差不多。”田老太太心里的郁气彻底消散了,“老五媳妇,那你把这瓦罐拿厨房去,把肉倒出来,让大家都吃点,底下的面给你爹端来。” 田五嫂眼神诧异地望了眼田苗,应着声拎着瓦罐出了门,虽然田苗一个劲说吃过了,可是她却看到田苗不自觉吞咽的动作。 另一头,知道了真相的邱成浩有些坐立难安。 “成浩,你先吃饭吧!”崔氏讪讪地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 “你们先吃,我等等。”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咦,大哥这是什么?” 邱成凯看到八仙桌上放着的大茶缸子,便悄悄地端起来,想舔一舔茶缸里的甜味,却发现了大茶缸子边放着的牛皮纸包。 “哎呀,油饼,是油饼哎,这是哪里来的?” 一打开来,邱成凯就开始吸溜口水,“大哥,我、我能吃吗?” 邱成浩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猛地站起身,“想吃就和大家分着吃吧!” 这一块油饼加上两个荷包蛋本是中午才起床的田苗的一顿口粮,油饼在这里,她起的早,如果吃了荷包蛋的话,那么回家去的她能吃什么。 邱成浩顾不得等邱成芳带着邱成燕回来,便急匆匆冲出家门,一路冲回了自己家。 大门上挂着锁,家里好像没有田苗回来过的痕迹,厨房锅里的碗里还有一个荷包蛋。 她没有回家,能去的地方也只有老田家了,她是去告状了吗? 也好,那就干脆离了,以后他也不用再受前熬了。 邱成浩坐在堂屋廊檐台子上,眼前不自觉闪过昨天到今天田苗的各种表现,尤其是她身子笨拙却努力灵巧地挥舞着镰刀、挥汗如雨割麦子的情形。 还有二宝说的她不顾自己手上水泡扎破了,也忍着痛给成燕拔陶瓷渣子的情形。 邱成浩忽地站起了身,锁上大门,急匆匆向着老田家去,若是她真的去告状了,哪怕是忍受老田家再大的暴风骤雨他也要和她把婚离了。 但若她并没有去告状,那么为了儿子和女儿能有个完整的家,还有看在她努力改好的份上给她个机会。 第20章 和你聊聊人生 老田家一大家子正在吃饭,堂屋炕上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炕桌,围坐着老田头、田老太太、田老大、田老二、田老三和田老五,老田头和田老太太中间坐着小宝。 堂屋后地下的中间摆着一个比八仙桌矮一点的方桌,周围围坐着田苗的几个半大侄子。 几个嫂子和小一点的侄子们则是坐在堂屋廊檐下摆着的一个桌子边。 半瓦罐肉,分开来,一人也只能分一小块,但是大家却非常高兴,因为过完年之后,虽然每天他们都能见到肉,却从未吃到过。 “娘,你的脸咋了,谁打你了?” 田竞强,老四家的大儿子,十二岁,他本该和几个哥哥一起坐在里面的方桌边,可是在帮忙端饭的时候,他看到了田四嫂脸上的伤。 早先田老太太甩火棍打她时,因为她躲避,不小心划伤的。 “没、没事,我是不小心划破的。” “小姑打的?是不是因为这肉?”他还奇怪今天的桌上为什么会有肉呢! “不、不是。”田四嫂不敢抬头看大家。 “竞强真孝顺,老四媳妇你可有福了。”田二嫂一脸的笑意。 “你小姑她凶、凶是凶,但不会打、打你娘的。”唯唯诺诺的田三嫂出声为田苗辩驳一句。 “娘,到底怎么回事?”田竞强越看越觉得事情就像他想的那样。 田大嫂端着碗过来,“竞强,你怎么还没进去,在这里干什么?” 田竞强端着碗走进去,把饭碗放在后地下摆放的方桌上,然后气呼呼走到坐在炕沿边的田苗面前。 “小姑,你想吃肉就吃肉,为什么要打我娘?” 田苗正在备受饥饿的折磨,为了让田老太太相信邱成浩真的给她做了好吃的炒肉片,而且她还吃的很撑,饭菜上桌,田老太太问她时,她硬是坚持住没有改口。 这一阵看着他们一个个在那里吸溜面条,她无比后悔在田老太太让她再吃点的时候怎么就没答应呢! 中二少年突然冲到她面前,而且还来上这么一句叱问,田苗心中的怒火蹭地就上来了。 “本事了啊,知道护着你娘了,来,先给我说说,如果我真打你娘了,你要怎么办?” 田老太太气的把碗怼到炕桌上,把身侧的小宝往老田头跟前推推,就要起身下炕。 “你坐着,大家都在,你不用管。”老田头压住她的胳膊,止住了她。 “竞强——”田老大厉喝一声,虽然后来田苗把田四嫂关在屋里说的话他没听到,但从田大嫂那里知道,田苗并没有打田四嫂,而且田四嫂今天还犯了大错。 “大、大伯,小姑一个人吃肉我没意见,但是她也不能打我娘啊!” “谁说你小姑打你娘了?” “那、那我娘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是我,是我打的,你小子本事了,是不是要替你娘打回来。” 被老田头压着,田老太太起不来,可是却气的指着田竞强大骂起来。 田苗一口气发出去,这才发现场合似乎不太对,“娘,你别管,我不能打四嫂,可我却能管教管教侄子。” 田苗站起身,比只有一米五过一点、瘦巴巴的田竞强高了一大截,而且她肥壮的身体,站到他面前直接是碾压式的。 她伸出手一把拎住他的肩膀,“走,刚好你姑闲着,你不想吃饭的话,那我就和你聊聊人生去。” 老田头望着田苗的目光闪了闪,“好,他就交给苗苗去教育教育,我们继续吃饭。” 他家苗苗昨天受了刺激,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以前那都是没脑子的胡闹,现在做事情有章法了。 田苗推搡着田竞强出了堂屋门,刚好看到邱成浩从大门里走进来。 “你来得正好,你把他送到那个屋里去。” 田苗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把手里的田竞强推向邱成浩。 “姑、姑父。” 田竞强有些懵圈,本想着即使田苗揍他,他也要据理力争,替他娘说道说道,让她以后打他可以,但不能打他娘,但是现在他落到了邱成浩手里,那他要怎么做? 邱成浩拧着眉看一眼田苗,然后攥住田竞强的胳膊,“好!” 田苗避开他的目光,转身面向吓得站起来的田四嫂,“四嫂,你过来。” “苗苗,竞强他干什么了?”田四嫂急匆匆冲过来。 “娘,你别怕,她要是打你我替你挨。” “啊?!”田四嫂似乎有些明白了。 邱成浩把倔强的田竞强搡进了屋,田苗也把田四嫂送进了屋子,“四嫂,你好好给我的好侄子说说,我是怎么打你的。” 田苗意味深长地望一眼田四嫂,“你可得说清楚了,一句不许落下,否则,你知道我会怎么给爹娘和四哥说的。” “啊?苗苗,我知道,我会管好竞强的。” 第21章 脸皮真厚 将田四嫂推搡进门,田苗也顺手拉上了门。 “你怎么来了?” 田苗虽然想通了,可是对邱成浩最后说的那句话还是耿耿于怀,所以并没给邱成浩给好脸色。 “对不起!”邱成浩靠近田苗,定定看着她躲闪的双眼,她眼角似是有哭过的痕迹。 “有什么对不起的,我才不稀罕。”田苗傲娇地转过头去,往堂屋走。 邱成浩犹豫了一瞬,然后紧走几步跟上。 他向坐在堂屋廊檐下的几个嫂子打了招呼,等走进堂屋时,田苗已经给老田头和田老太太说了他来找她的事。 “爹、娘,大哥、二哥...”邱成浩打完招呼,一颗悬着的心不仅落回了实处,而且还莫名有些开心。 “哼,看在你好好照顾苗苗的份上,我就不说你什么了,以后再要是欺负苗苗,我一定饶不过你。” 田老太太板着脸训斥邱成浩几句,邱成浩点着头说‘不会了’。 “既然成浩来叫,你们就回去吧,别怵在这里了。”老田头看着有些局促的田苗,便下了逐客令。 田苗从田老大后面绕上炕,抱了抱小宝,然后偷偷在田老太太耳朵边开始嘀咕,“娘,以后您就别给我送饭了,为了等您我想出去转转都不敢出去了。” “那你想吃肉咋办?成浩有钱给你买吗?”田老太太也跟着她小声嘀咕。 “娘,你给点钱呗。”田苗觉得自己的脸皮真够厚的,但是为了给老屋那边改善改善生活,她也豁出去了。 田老太太抖抖索索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包着的手绢,转过身从里面翻出一块钱摞起来的十块钱来,偷偷塞进田苗的手里。 “你先拿着这些,花完了娘再给你。” “娘,您真好。”田苗开心地抱了抱田老太太,这才在老田头和几个哥哥一副他们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下挪下了炕。 到了院子里,田竞强跟在田四嫂的后面迎了过来。 “妹夫,我、我昨天都是瞎说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田苗抬眼瞪过去,“你还想提这茬?” “不,我不提了。”田四嫂吓得一哆嗦,赶紧把田竞强拉到前面,“快,快给你姑道歉。” “姑,对、对不起。”田竞强红着一张脸。 “记住了,能孝顺你娘,这是好事,但是在替人出头的时候先弄清楚状况。” 田苗抬手指上他的头,“把这个脑袋好好用用,别一天到晚傻乎乎的。” 田竞强以为田苗要打他,便眯着眼把头还往田苗手里凑了凑,结果只是感觉到田苗的手指头在他的额头戳了戳。 “姑,我知道了。”田竞强感觉今天的小姑说出来的话虽然还是凶巴巴的,但却很有道理的样子。 “四嫂,你也一样,说话前先过过脑子,免得把自己的路都给堵死了。” 田苗凑近田四嫂,在她耳边嘀咕一句,这才仰着头向着大门口走去。 除了最后这句听得有些断断续续之外,田苗其他的话并没避着邱成浩,他的嘴角微不可见地翘了翘,然后跟上了田苗的脚步。 难得她今天没有告状,而且还替他在田老太太和老田头跟前说好话,看来她是学会用脑子了。 饿啊,田苗虽然抬头挺胸往家走,可是肚子却已经饿得开始抽抽了,要不是肚子脊背肉太多,这会儿铁定是前心贴后心了。 “去老屋吧!”邱成浩在田苗身后道。 “不去,再也不进那门。”不是他说的让她再也别踏进那门吗?这点志气她还是有的。 “二宝心疼你。” 田苗脚步一顿,眼前闪过二宝那阵既害怕又期待的小眼神,怯弱的小家伙却是个敏感的。 “不去。”她还没想好怎么哄儿子,尤其是和这家伙一个德行的大宝,他竟然说她是‘坏人’,她咽不下这口气。 “大宝要道歉。” 道歉?给她吗?大宝会给她道歉?他可是认定她是个大坏人。 “他知道你是心疼他。” 大宝知道了吗?他是自己想到的还是—— 田苗刚刚雀跃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以那小家伙的倔脾气,绝对不会觉得她是为了他好。 既然邱成浩弄清楚了状况,那就是他给他施压了,“你是不是打他了?” 田苗心里有些着急,大宝才五岁多,邱成浩的大巴掌下去,那小pi股可不得全红了。 邱成浩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嗯’了一声,他发现自从昨天醒来,田苗望着小宝大宝二宝的眼神和原来的漠然完全不同了,她似乎突然认识到了她是他们的娘了。 第22章 她的志气呢? “他那么小,你怎么能打他,你还是不是他爹?” 田苗的脚步不自觉地转向了老屋的方向,等急匆匆冲进老屋门口,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踏进了这个大门。 她的志气呢?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过,当她看到了梗着脖子,笔直地站在墙根下晒太阳的大宝一张脸通红通红的,汗水还顺着小下巴滴滴答答往下落时,心中一痛,便冲了过去,也就暂时忘了‘志气’这件事。 “快让我看看,你爹他打你那里了,疼不疼,是不是肿了。” 田苗抓住大宝串着松紧的裤腰,一把就给拉了下来,因为太瘦,小pi股上没多少肉,不过皮肤却比露在外面的胳膊、脸白皙多了。 “你、你干什么!” 晒得晕乎乎的,大宝只看到田苗一阵风冲过来,便被吓愣住了。 他原以为她是要打他,他便忍着没有动,可是这pi股一凉,她的肉手没有重重的落下来,反而是柔柔地rou了rou是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看来你爹打的不重。” 小pi股上没有淤青,也没有红印子,田苗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邱成浩看着一张脸涨红,双眼不知道该往那里望的大宝,嘴角不自觉的翘了翘。 “大宝——” “啊?”大宝抬头看一眼威严的邱成浩,快速把裤子提上去,转身对上田苗。 “对、对不起!” 嘴上说着对不起,但是双眼却冷冷地瞪着田苗,前面是他错了,可是这tuo裤子的帐他又记上了。 田苗空担心一场,心里的气和‘志气’又上来了,“哼,你以为说声对不起就完了吗?我要是冤枉了你,说声对不起,你就能原谅我了吗?” “能,只要你说。” 呃?田苗的神情僵住,似乎只要大宝、二宝去那边,她总是会冤枉他们偷了她的吃的,后来这两个小家伙干脆不去那边了。 “对、对不起,我、我不该冤枉你们。” 田苗傲娇地仰着下巴,“这下我们该扯平了,你原谅我,我也原谅你。” 大宝脸上紧绷的神情松了松,一张脸虽然还是板着,但是眼中的冷意却似是少了些许,“干嘛tuo我裤子?” 五岁的娃,娘tuo你一下裤子有什么了不起的,田苗有些郁卒。 “我说我打你pi股了。”邱成浩板着脸补充一句。 “啊?”大宝拧着小眉头,偏头看一眼邱成浩,“你说谎。” “嗯!”邱成浩哼一声,“证明她心疼你。” 大宝转向田苗,一张脸板的更周正了,“以后不许tuo我裤子。” 心疼他也不能tuo他裤子,他已经是大孩子了。 村里条件差的人家,这么大的孩子还有光屁股跑的呢,这熊孩子竟然会这么傲娇,田苗莫名有些想笑。 “好,不tuo,瘦不拉几的,也没什么好看的。” “你——”大宝的眼睛瞪圆了,有种想骂自己娘‘无耻’的冲动。 “嗯?”邱成浩冷着脸哼一句,“回屋吃饭。” “对,回屋吃饭,实在是太饿了。” 田苗冲瞪着她的酷帅大宝做个鬼脸,然后嘚瑟地去了堂屋。 ‘丑’,大宝默默在心里腹诽一句田苗,转过头准备继续站墙根,不过嘴角在邱成浩看不见的地方不自觉悄悄翘了翘。 “你也回屋吃饭。” 除了崔氏让二宝、成凯和成燕把那下好的两碗面吃了之外,其他人都没敢吃饭,一大帮子都坐在屋里忐忑不安地等着邱成浩回来,其实也是等着老田家暴风骤雨的到来。 “大、大嫂,你回来了。”见到田苗走进来,邱成芳率先有些局促地打招呼。 “娘——”二宝高兴地唤了声,小身子往田苗跟前挪了挪。 “苗苗,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崔氏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想迎过来握住田苗的手,却又有些不敢。 “成芳、成萍,快、快去下面,你嫂子一定饿坏了。” “大嫂,你快坐,面马上就好。”跳脱的邱成萍欢快地往门外蹦跶,被门槛一绊,趔趄了一下,差点摔个大马趴。 “哈哈,大嫂你看,三姐太好笑了。” 邱成萍一个俯卧撑的动作撑住了身子,脚还在屋里,看起来还真有些滑稽。 “哈哈,成萍啥时候学会的杂耍,看着还挺有模有样的。” 村里来过杂耍班子,所以为了活跃气氛,田苗虽然笑了,可也不想让邱成萍难堪。 “三姑好厉害哦。”二宝笑着附和道。 田苗欣慰地望望二宝,小家伙真贴心,真是她的小棉袄。 邱成萍本来有哭的冲动,被田苗和二宝这么一说,便来了一个翻身的动作,踢了踢腿,然后才站起身。 “象杂耍吧,我就是想让大家开心开心。” 她哈哈笑着冲去了厨房,邱成芳也笑着跟了去。 第23章 不服输的倔强 那碟子韭菜炒鸡蛋原封不动地摆放在八仙桌上,邱成萍端面过来,把一碗拌了植物油的面放到田苗的面前。 “大嫂,你等等,我把这菜给你热热。” “热什么热,肚子饿扁了,等不及了。” 田苗一副不高兴的神情,快速把手里的碗和崔氏面前的一换,端起绿菜扒了些,又有些艰难地扒了些茄子,最后夹了些韭菜。 “我到外面吃去,这里也太黑了。”她的脸上看似满是嫌弃。 找了个憋足的借口,田苗终于端着碗出了堂屋门,她真怕他们一个个都跟看怪物一样看着她的表情。 “成浩,这,苗苗她——” “娘,不用管,您吃您的。”邱成浩今天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这才像个一家人过日子的样子。 他端起韭菜鸡蛋的碟子,给崔氏扒了些,给自己碗里夹了两块鸡蛋,然后递给成萍,“和大家一起吃。” “好嘞!”邱成萍笑的可开心了。 邱成浩端着碗走出来,蹲到坐在廊檐台子上的田苗身侧,把自己碗里的两块鸡蛋夹进田苗的碗里。 “要不要给你拌?” “你——”田苗夹起鸡蛋想还回去,可是被他这么一打岔,又赶紧摇头,“不、不用。” 邱成浩看着田苗夹起鸡蛋的筷子,目光闪了闪,快速站起身进了堂屋。 她已经学会拌面了,当然不用他帮忙拌了,可是看着筷子夹着的鸡蛋,田苗异常的纠结,他的筷子是用了还是没用呢,鸡蛋上有没有沾上他的口水呢! 她把鸡蛋放到面边上,一边吃着面一边纠结,直到碗见了底,这才想起来,邱成浩给她夹鸡蛋时,他碗里的面还没拌匀的迹象,她这才把那两疙瘩鸡蛋吃进了嘴里。 缺了酱油和调料,鸡蛋吃起来有些腥,看来老屋除了盐和醋,怕是没有备酱油和调料了。 下午四点多,邱成浩带着田苗去把上河滩的麦子扎成捆子,然后十个麦捆子加一个麦帽子摞成了一个个小山包似的麦摞摞。 而后,他们俩才一路往另一处的麦田去。 邱成浩没什么话,田苗又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所以两个人虽然并排走着,可是气愤却有些诡异。 “你累不累?” 累,当然很累了,可是田苗却体会到了一种她前世没有体会过的快乐,一种累到极致,却又兴奋到极致的感觉。 “不累。” “你先回家吧!” “不!”田苗不仅有些快乐,而且感觉自己的体重一定也在蹭蹭地往下降,因为今天的汗水可是流了不少。 邱成浩眼角的余光扫一眼田苗傲娇地扬起来、晒得通红通红的脸,莫名觉得她这表情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 “那行,一起回。”邱成浩嘴角偷偷翘了翘,“回去给你揉腿。” “啊?”什么?rou腿?他要给她rou腿?为什么?这是要那啥啥啥的暗示吗? 田苗本来就通红的脸直接变黑了,看看已经西沉的太阳,她感觉自己要冒冷汗了。 稀里糊涂的,她跟着邱成浩就这样到了另一处的麦田里。 这次的田块只有三块,他们去的时候,已经近七点了。 夏日里天黑的晚,而且太阳落到西山头的时候,天气也最凉快,所以大家往往要割到晚上八九点、天色麻麻黑之后才回家。 邱成浩让崔氏带着成燕、大宝、二宝先回去做饭,大宝和二宝却坚持要留下来。 最后还是崔氏和成燕先回去做饭,临走,崔氏还问田苗想吃什么饭。 “娘,家里有没有浆水?” 浆水是本省的特色,不管哪个地区都有吃浆水面的传统,所以田苗才有这么一问,顿顿吃干巴巴的拉面,而且还缺味道,她有些吃不惯。 “有有有,当然有。”崔氏愕然了一下,然后一脸的笑意。 邱成浩掏出钥匙递给崔氏,“娘,新家草房子凉阴处的瓦罐里放着一疙瘩肉,您拿过来炒洋芋吧!” 那肉本来是田苗今晚的口粮,既然她要在老屋吃饭,拿来吃掉应该也没关系。 “肉?”邱成凯立马星星眼,“大宝、二宝,听到没有,今晚有肉吃了。” “小叔,真的耶。”二宝高兴地咧了咧嘴,还偷偷望了眼田苗,小眼睛中竟然有感激。 “馋嘴。”大宝板着脸别过脸去,不过小脖子却咕嘟了一下。 田苗的心又开始酸酸的了,“娘,您多炖点洋芋,肉炖洋芋里的洋芋比肉还好吃呢!” “好嘞,我炖三个大洋芋。” 近九点,手里的镰刀开始影影绰绰了,邱成浩才喊了收工。 田苗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腰,看看麻麻黑夜幕下的一块块麦田,心里的兴奋怎么也压不下去,那种和大自然如此贴近的兴奋。 第24章给你揉腿 浆水面,她还是蛮期待的,但是等回了家,看到一窝面的浆水面,她便有些失望了。 她想的是那种手擀的长面,然后浇上清澈有着稀少浆水菜叶,上面撒着香菜的浆水面。 不过,可能是怕她吃不惯,崔氏特意用清油炝了沙葱花,再加上一碟子韭菜咸菜,浆水面的味道闻着还是蛮香的。 因为田苗的友好,晚上一大帮子人都围在摆放在炕上的炕桌边吃饭,而八仙桌则让给了田苗和邱成浩。 平分为二的肉片炖洋芋,八仙桌上碟子里的肉片明显多于炕桌上的,即使这样,成燕、成凯、大宝、二宝,甚至是十五岁的成萍都因为能有肉吃而特别高兴。 “娘,你和他吃,我坐这里。” 田苗一把拉起坐在炕沿上的崔氏,把她按着坐到椅子上之后,她则坐到了炕沿上。 邱成凯已经伸出筷子去夹肉片,却被突然坐过来的田苗吓到了,他讪讪地夹了一块肉片,然后把筷子往田苗跟前伸。 “大嫂,你、你吃肉。” 田苗端起浆水面碗,快速夹一疙瘩洋芋塞进嘴里,“我说过了,这洋芋比肉还好吃,我才不稀罕吃肉。” 邱成芳眼神复杂地看一眼田苗,然后一片片夹着肉片分到大宝、二宝还有成凯的碗里。 邱成浩端着八仙桌上的碟子,走过来,把碟子摆到了炕桌上。 “娘,您过来,一起吃。” “哎,好嘞。” 听着崔氏似是有些激动的语气,田苗的心又开始酸酸的了。 几个孩子挪了挪,给崔氏和邱成浩让开了点位置。 大宝夹起一片肉伸向崔氏,“奶,吃肉。” 田苗使劲吸溜碗里酸爽的面条,假装没看到。 “娘,您、您也吃肉。” 二宝小棉袄突然夹起一块肉,快速放进了田苗的碗里,然后一脸期待地望着田苗。 田苗将心里突起的酸涩努力压下去,然后把那片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好吃,这片肉太好吃了,竟然比洋芋疙瘩还好吃。” 大宝板着脸看一眼田苗夸张的表情,夹起自己碗里的一片肉,挪过来放进田苗的碗里。 “傻,肉当然比洋芋香。” 呃?田苗内心开始流泪,给肉就给肉,他做儿子的为什么要说她傻呢? 邱成浩看着这一幕,嘴角抽抽的同时,眼角挂上了笑。 碟子里的肉片有限,大家好像都商量好了一样,基本上是你一片我一片,期初成凯虽然着急去夹,结果吃起来的时候,他却是先夹给了大宝二宝崔氏之后才夹进自己的碗里。 要不是她变成了‘田苗’,她若是真嫁进了这样的家里,即使穷,她也觉得自己是中了头彩了。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田苗也吃得无比香甜,直到吃完饭,邱成浩叫她回家时,她才突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他说要给她揉腿,那是在堂屋里,还是东角屋里? 这一起回去了,她还能跑进堂屋,用八仙桌和衣柜把门锁上吗? 一路上,邱成浩忐忑着田苗会不会乘机扑上来,因为今天他们相处的模式是前所未有的美好。 可是眼看着要到家了,她却一直闷声不吭地在三五步之外跟着他,好像生怕他会吃了她似的。 “哎呦!”田苗还在埋头思考,却突然撞到了一堵‘墙’上,鼻子都撞疼了。 “想什么呢?”邱成浩转过身,看着低头揉鼻子的田苗。 月色挺亮的,能看清楚她头上顶的小草帽,还能看到她的后脖颈,草帽是男士小草帽,太小了,今天一天她的后脖颈应该被晒黑了。 “啊?没、没想什么。” “看路。”邱成浩转回头继续往前走,“回去洗洗,给你揉腿。” “啊?”田苗想说能不能不揉啊! “揉一揉,明天不太疼。” 田苗突然想起每学期开学,第一趟体育课上五十个下蹲后,第二天两条腿那酸爽的感觉来。 笼罩在她心头的阴云瞬间消散开来,原来此揉腿非彼揉腿啊,可把她吓坏了。 “不用,我自己揉就行了。”她还真得好好揉揉,刚才坐了一阵,现在两条腿已经感觉有些僵硬了。 邱成浩的脚步顿了顿,皱了皱眉头,然后继续往前走,不是他的错觉,而是这两天的田苗真的在躲着他。 回到家里,邱成浩便钻进厨房开始烧热水。 不一会儿,他就将一搪瓷盆热水端进了东角屋,“过来,洗一洗。” 田苗待在堂屋里,虽然不再怕他揉腿了,但是她还是不太想和他单独待着,尤其是夜深人静、独处一室。 “你放下,我这就来。” 田苗等邱成浩再次去了厨房,这才快速跑回了东角屋,关门的时候,她惊喜地发现东角屋的门上竟然有铁质的门闩(插销)。 第25章 分房睡? 田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起被单快速跑回堂屋,丢下被单,拿上自己的衣服又跑回了东角屋。 插了插销,她快速洗漱完毕,便爬上炕拉熄了灯。 邱成浩拎着半桶水,到杂物间的角落里冲洗了一下,等收拾好自己走回来时,却发现东角屋里已经黑了灯。 伸手推了推,东角屋的门竟然纹丝不动,邱成浩不由皱起了眉头。 “睡了?” 田苗悄悄地坐在炕上,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黑乎乎的房门,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若是邱成浩踹一脚的话,那简易的插销是否能够撑得住? 不过,他、他应该不会那么急吧! 可是,三四个月没在一起了,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他这急不急的是不是还真不好说。 要是他踹开门闯进来,她该怎么办,是大喊大叫还是乖乖顺从? 邱成浩转身去了堂屋,拉亮灯看到扔在炕上的被单,目光闪了闪,然后又转身回到了东角屋门口。 “我睡堂屋?” 屋里还是没有动静,邱成浩的嘴角不自觉抽了抽,分房睡?这是对他昨天提离婚的惩罚吗? “衣服给我,我洗。” 尽管田老太太和老田头很宠田苗,但是由于前几年少钱还没布票,所以田苗的衣服也很有限。 洗衣服?田苗心里一咯噔,似乎她忘了这事了。 “明、明早我自己洗。” “哦——”邱成浩的嘴角再次抽了抽。 停了一会,“我去睡了,你记得揉腿。” “嗯!”田苗心中一松,而且莫名还有些甜,这人整天板着个脸,这心倒是挺细的。 听到邱成浩的脚步进了堂屋,田苗这才又拉亮了灯。 急吼吼洗完,这个时候的她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衣,她从箱子里翻出换洗的底裤背心,快速套上身。 没有睡衣,又不习惯光着睡,她只得把外裤穿上,等要穿外衣时,她突然发现炕上已经铺好了床单。 难怪她刚才坐着时并没有感受到那种无数只蚂蚁啃咬的滋味,田苗弯着嘴角放下了外衣,这种涤卡布的外衣,穿着睡觉很不舒服。 认真地按摩了三遍腿,又按摩了三遍胳膊,感觉要累瘫了的田苗躺到枕头上,还没来得及‘嫌’这枕头上那很有冲击力的男性气味时,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本是个连梦都没有的好眠,半夜里,田苗却被肚子的胀痛给折腾醒了。 她无比懊恼地起身开门去上茅房,这是她第二次犯这样的错误了,以后在睡觉前,她一定要记得先解决上茅房这件大事。 心里惦记着要洗衣服,天刚麻麻亮,听着院子里刷刷的扫院子声,田苗便醒了过来。 邱成浩已经做好早饭,正在扫院子,看到田苗顶着鸡窝头、光着膀子、端着盆子、有些蹒跚地走出来,莫名觉得这样的她有些可爱。 “你、你起得真早。”田苗冲邱成浩尴尬地笑笑,无话找话。 “衣服放大盆子里,我洗。”邱成浩指了指放在堂屋廊檐下的大木盆,“你先洗脸。” “不、不用,我洗。” 田苗避开邱成浩的目光,把衣服丢进大木盆之后,便端着洗脸盆冲进了厨房。 邱成浩扫完院子去扫大门口了,田苗洗了脸刷了牙,便站在堂屋廊檐下开始洗衣服。 “有、有洗衣粉吗?” 田苗搓洗了一阵,总觉得没有洗衣粉,这搓洗毫无成效。 “那里!” 那个装洗衣粉的小铁盒子就放在大盆子的边上,里面的洗衣粉是满的,看来邱成浩早就给她预备好了。 “谢谢!”田苗说习惯了,浑身酸疼的她反应有些迟钝,再加上和邱成浩独处时的那种尴尬,所以这句话没经过她的大脑就这样冲了出来。 邱成浩的神情一滞,今早的她非常客气,客气的让他觉得他在她眼里就像个陌生人一样,这让邱成浩的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少放,多搓,用搓板。” 看着田苗搓几下就要抬起手歇一歇,邱成浩提醒完之后,突然想起来她两只手上的水泡。 他走到她身侧,从水里捞起她的手,看了看,水泡全部破了皮,水泡过之后泛着白,不用数,也能看得出不下十多个,尤其是握镰刀的右手,手掌、指腹、甚至是指缝处都是水泡。 “把手洗了,擦点油,我来洗。”他的心竟有些疼,这是以前他对着她时从未有过的。 “哦!” 昨天,为了不让田老太太发现她手上的水泡,田苗把好多都扎破了,后来又去扎麦捆子和割麦子,没破的被挤破了,而且还添了新的水泡。 今早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可是在洗衣粉里一泡,那感觉又变成了要多疼就有多疼了。 邱成浩说话的语气并不温柔,可是田苗的心却莫名地很酸,眼睛中瞬间涌满了湿意。 第26章 喜欢上她 田苗快速转身,急匆匆冲去了厨房,将手洗干净,擦了些棒棒油,眼眶里的眼泪也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对她来说,这算不了什么,可能是因为邱成浩那句并不温柔的话中却满含关切的缘故吧,若不然总是独自流血不流泪打拼出来的她怎么可能流泪,因为她知道流泪是最懦弱的表现。 两个荷包蛋,一块油饼,这是邱成浩给田苗准备的早饭,而他则是一张没有油的白饼,还有就是一碗白开水。 田苗不看他,端起碗,把一个荷包蛋扒进他的碗里,把他手里刚拿起的白饼抢过来,然后把油饼塞进他的手里。 “你——” 邱成浩还未来得及说完,田苗就端着碗,拿着饼走出了堂屋,装‘田苗’的日子太累,她突然想活得自在些。 邱成浩皱着眉,看着碗里的荷包蛋和手里的油饼,站起身,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坐了回去。 吃了荷包蛋,把油饼用牛皮纸包起来装进了口袋里。 邱成浩收拾好厨房,出门时,田苗拿着镰刀跟过来。 “别去了,养养手。” 田苗抬眼看一眼他,“要去。” 多说几个字不好吗?非的说这么简单,这种简洁她也会。 再说了养什么养,养好了,再去还是会起泡,还不如把水泡直接磨成茧,就再也不会起了,这是她握了五年大卡车的方向盘总结出来的。 田苗越过他,直接往老屋的方向冲。 “你等等。” 邱成浩转身回了家,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双白色的棉线手套追上了田苗。 “戴上手套。” 他握住她的手,不顾她的挣扎,快速将手套戴在了她的手上,手套应该是他在矿上时发的,虽然田苗的手肉肉的,但手套还是有些大。 邱成浩将手套的腰子卷了卷,“割慢点,镰刀握紧。” “嗯!”田苗别开脸,感觉自己的眼睛莫名又有些酸涩。 上午去割的是昨晚没割完的那几块田,这里的田块比上河滩的大。 因为成燕的手伤了,今天没有来,中午崔氏领着大宝、二宝回去做饭。 和昨天时间差不多时,这边的麦子总算是割完了。 回去的路上,邱成芳拉着想和田苗凑近乎的邱成萍走的飞快。 “二姐,你干嘛不让我和大嫂说说话,你没发现这两天的大嫂不一样了吗?” “还是那样子啊,那里不一样了?” 邱成芳回头瞅瞅后面的邱成浩和田苗,是不一样了,如果她一直是这个样子,那她就帮着大哥真心喜欢上她。 “我说的不是长相,就是心,她的心变好了,你没感觉到吗?” “变好了就好。” 邱成浩和田苗落在后面,一单独相处,田苗就觉得无比尴尬,本想着不再装‘田苗’了,可是她却又怕被这个最熟悉‘田苗’的人怀疑。 “喂,哪里能买到肉?”无聊的手伸进口袋,摸到了昨天她从田老太太那里要来的钱。 邱成浩的脚步顿了顿,“想吃肉?” 看来嘴馋的毛病是改不了了,昨天吃得少,今天就忍不住了。 “嗯~?”田苗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嗯,肥的能炼油的。” “吃过饭去买。” 田苗把钱掏出来,先是数出了八块递向邱成浩,“要八块钱的肥肉。” “不用,我有。” “不行,必须用我的。” 邱成浩接过八块钱,装进口袋里,这权当是对她的考验吧! 田苗看了看手里的两块钱,最后又拿出一块来递向邱成浩,“这一块买糖。” 不仅馋肉,而且还馋糖了,邱成浩颇是无奈地皱了皱眉。 “第一名奖励一块钱,我出。” “哦!”田苗慢慢把一块钱收回来,手里没钱的滋味真心不好受,不行,她得想办法挣点钱,总不能用完了还真去找田老太太要吧! 虽然田老太太好像乐意至极,可她也不能让她难做不是。 因为田苗爱吃,所以今天的中午饭是浆水面,崔氏还另外弄了两个菜,一个洋芋丝,一个凉拌豆角,韭菜咸菜当然是必备的。 吃过饭,邱成浩让田苗回去睡一会,他则去了五里外的松坪镇,那里有供销社,能买到肉和糖。 因为太累,田苗睡得有些沉,等邱成浩回来敲屋门,她才被吵醒。 邱成浩一只手里拿着一块四斤左右的五花肉,另外一只手里拿着一块猪板油。 “肉放不住。”邱成浩算是给她解释了一句,“晚上怎么吃?” “啊?”田苗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过来,这是让她点菜的意思。 “你、你不用管,我来弄。” “你?”邱成浩想说你会吗?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如果她想学做饭,那岂不更好。 第27章 命可真好 心里想着要给大宝、二宝做好吃的,田苗一下子来了精神。 她从邱成浩的手里接过肉,便钻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叮叮咚咚切肉的声响。 邱成浩得闲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犹豫了一阵之后又装回了口袋。 “要做什么?” 邱成浩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熟练地将肉切成一个个小肉丁,眼睛不自觉微微眯起,她什么时候动过菜刀,这手工竟然如此熟练? “把肉炒成臊子就不会坏了。”田苗兀自忙着,完全忘了要在邱成浩眼前藏拙的事了。 邱成浩当然知道臊子是什么,但是因为家里从未有过多余的肉,所以他也从未炒过臊子。 切好肉,田苗又去切板油。 “哦,对了,你能不过去让娘发点面,晚上我们吃肉馅饼,另外明早再蒸点油包子当早饭。” “嗯?”哪个娘?不会是田老太太吧!邱成浩的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田苗手下的动作一顿,“大宝、二宝一定会喜欢吃的,再记得让娘看看园子里有没有熟了的柿子,摘下来,晚上勾汤。” “好!”邱成浩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转身向着大门口走去。 “给苗苗做饼子的面现在不用发,晚上发就行了,现在太早了。” 一听让她发面,崔氏想到的是邱成浩第二天早上要给田苗做饼子的面。 “今晚要用,太阳下面晒晒,应该会发起来。” “家里有饼,不用做。” 邱成浩皱了皱眉,只得给崔氏小声说了说田苗的打算。 “大哥,你给娘说什么?哈哈,我听到了,晚上要吃肉馅饼对不对?” 邱成凯刚好走进堂屋,听到他们小声的嘀咕,便高兴地蹦跶起来。 邱成浩虽然很期待田苗说的肉馅饼,但是也怕她这一阵只是心血来潮,晚上又舍不得给大家吃肉,几个小的该有多失望。 “先别嚷嚷,还不一定呢!”崔氏赶紧拍了邱成凯的肩膀一巴掌,让他冷静下来。 “啊?为什么?” 崔氏只得给邱成凯说了情况,并叮嘱他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田苗把肉丁全部炒进锅里,先放了适量的盐、调料和酱油,炒熟,在一只碗里舀出今晚做肉馅饼的量,然后在余下的肉里再加了些盐,搅拌一阵之后,装进了瓦罐里。 板油熬出九分的油,把油装进一个找了半天才找出来的小坛子里,余下还含着一分油的油炸,田苗加了盐、调料,搅拌好之后,里面加入白面,最后做成了油面渣。 邱成浩回来时,她正在往一只大海碗里装油面渣。 “家里能用的家什太少了,等有了钱再买点吧!” 装个东西都要找好半天能用的家什,可把田苗给为难坏了。 “哦!好!” 邱成浩看着一大海碗油面渣,有些好奇这些是用来干什么的,他的心里莫名多了些期待。 “是不是该去地里了,你把那坛子和瓦罐拿上,我们先去老屋。” 邱成浩望着她的目光太过直接,这让田苗的心肝不自觉颤了颤,自己肯定是露馅了。 “让大宝、二宝吃好了,我就不信他们不和我亲近。”为了自然一点,她又傲娇地补了一句。 邱成浩的目光闪了闪,“好!” 她变了,变得有些让他不认识了,虽然还是那个馒头脸,可是望着她时的感觉竟然完全不一样了,可爱,而且似乎还多了些美好。 出了门,刚好碰到了张庆福的媳妇刘氏。 “哇,田苗啊,拿着这么多肉,你们这是要干啥去。” 邱成浩走得快,刘氏只看到他拎着瓦罐、抱着坛子,并未看到是什么,但是她却看清了田苗端着的碗里的肉和油面渣。 “婶子,不干啥啊,我就是想着转的时候饿了,填填肚子。” “田苗啊,你的命可真好。” 刘氏吞咽着唾沫,一双眼黏在那只装肉的碗里,有些舍不得移开。 田苗用装油面渣的碗挡了挡肉碗,赶紧往前走,“婶子,我先走了啊!” “田苗啊,那碗是啥,怎么那么香?” “婶子,没啥,是苞谷面琼琼(玉米面疙瘩),我这不是嘴馋吗?” 田苗急匆匆逃离了刘氏虎视眈眈的目光,心里莫名有些忐忑,不过想着刘氏并未看到邱成浩手里的东西,而且她的嘴也没那么碎,便稍稍心安了些。 他们俩到老屋时,家里只剩下成燕。 “哇,好香啊,大嫂,我能不能尝一尝?”成燕馋得直流口水。 田苗给她喂了一块肉丁,又给她舀了小半勺油面渣,“行了,只能吃这点。” 成燕连连点头,但是心里却做着别的打算。 “我都做了记号,你要是偷吃,我就把你舌头割了。” 田苗一瞬间变脸,就把成燕心里的那点小九九给吓没了。 第28章 不用你管 这天去割的是下河滩的麦子,因为这边的地头上长着枣树,所以也叫做枣园子。 大概是一亩二三分的地,分成了三大块,田埂上的五颗枣树也是随地分给老屋的。 树上的枣子比大拇指蛋子大不了多少,青绿色,这是田苗第一次看到未成熟的枣,便悄悄从伸下来的树枝上摘了一颗丢进了嘴里。 干渣渣的,嚼起来稍稍有些酸味,甜味淡的几乎品不到,田苗不由皱了眉头。 一直看着她动作的邱成浩,嘴角不停地抽抽。 “泛白的能吃。” “大嫂,你想吃枣吗?你等着,我去给你摘去。” 田苗还未来得及发表意见,邱成凯已经蹭蹭地蹿到了树上,看上去树梢上迎着太阳的枣子和她刚采摘的不一样,颜色是青白色。 大宝走到另一颗枣树跟前,抱着直径约四十厘米粗的树干,努力往上爬。 虽然速度慢了些,但是动作却还有模有样的。 “大宝,别、别上去,危险。”田苗回头看到他,便冲了过去。 “不用你管。” 他转头瞪一眼田苗,硬生生让田苗在一米开外处停住了脚步。 “下来!”邱成浩站起身,直接给大宝下了命令。 大宝板着脸看一眼冷着脸的邱成浩,呲溜一下就滑了下来。 “快让我看看,胳膊是不是划破了?” 看着他的光胳膊贴着粗糙的树干滑下来,田苗感觉心肝头疼,她冲上去想抬起他的胳膊看一看。 “多事。”可是大宝却一把甩开她的手,转身走了。 原以为经过这两天的努力,大宝对她的态度会好一点,可是看这情形,她还有一段艰难的历程要走。 “娘,大哥他、他是不好意思。” 二宝悄悄靠近田苗,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然后快速跑开了。 本有些沮丧的田苗,心情瞬间转好,她悄悄给二宝眨了眨眼,并向他扎了扎大拇指。 “大嫂,吃枣。” 邱成凯已经下了树,把一把泛白的枣塞进田苗的手里,然后又跑去给其他人分枣。 田苗把一颗枣丢进嘴里,嚼吧嚼吧,不知道泛白的枣是不是真的要比青枣好吃,还是因为心情好了的缘故,她竟然觉得这枣比红枣还香甜。 因为枣树树荫的缘故,枣园这三块地里的湿气很重,麦子东倒西歪,麦穗长得也不是很饱满,割起来有些费劲。 到了晚上,这里的麦子也只割了个三分之二。 为了做肉馅饼,田苗早早带着邱成萍回了家,等邱成浩等人回来时,一小盆子西红柿鸡蛋汤,一沓子混合着葱花的肉馅饼也盛在碟子里端上了桌。 “好吃,太好吃了,明明看不到里面的肉,可这味怎么就这么好吃呢!” 邱成凯一边吃,一边感慨。 “就是,以后吃肉可不能炒肉片吃,太浪费了,还是要这么吃,既好吃又不浪费。” 全程跟着田苗学习的邱成萍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打算,以后家里有了肉,就由她来做肉馅饼。 锅上抹点猪油,再把卷着肉末葱花的饼贴上,光闻着就香的不得了,更别说吃到嘴里了。 邱成浩吃着绵软的肉馅饼,看着飘在碗上面的漂亮蛋花,心情说不出来的复杂,真希望田苗一直会是这个样子,而日子也能像今天这样美好的过下去。 努力控制饮食的田苗,今晚也没能控制住自己,不过还好,和以往要吃个十二分饱相比,今天的八分饱还不算太严重。 第二天早起蒸包子的事,田苗就交给了邱成芳和邱成萍,而她则傲娇宣布,早上要过来一起吃包子。 回家睡觉,好像是有了默契,邱成浩把水给她送进屋之后,便自觉地去了堂屋。 田苗终于安心地上完茅房,才上炕睡觉。 早上去老屋时,田苗拎上了板柜里的那半篓子鸡蛋,邱成浩只是扫了眼,并未吭声,不过转过身去的他不自觉翘了嘴角。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邱成芳和邱成萍蒸的油包子,这才继续去割麦子。 人多力量大,上午十一点的时候,枣园子的麦子收割完毕,他们便转战到老屋家的另一块麦田里。 又风风火火地努力了两天,老屋的麦子总算是割完了,这晚收工收的早,为了庆祝,田苗干脆哄着邱成芳擀了手工面。 把红萝卜丁、白萝卜丁、洋芋丁在开水里煮烂,把炒好的西红柿丁和肉臊子调进去,再把煎好的鸡蛋切丁撒进去,出锅前撒一把韭菜末和香菜,这样的臊子汤是既好看又好吃。 指挥着邱成芳和邱成萍做饭的田苗心情超级好,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顿饭竟然成了她和邱成浩的分手饭,而且还是没能吃到嘴里的分手饭。 第29章 顿顿吃肉? 老田家人多地也多,再加上田苗家的地,所以田苗们收工的时候,田家人还在田里忙活。 今天轮到田二嫂和田四嫂回家做饭,稍稍回的早一些。 “春桃,你们这是要回去做饭了,你们家的麦子快割完了吧!” 她们二人刚拐过一个弯,就碰上了也要提前回去做饭的张桂花张氏。 “嫂子,哪有那么快?你家的呢,快完了没?” 张桂花是村里有名的大喇叭,而且也懒散的要命,田二嫂有些看不上她那贼眉鼠眼,还有满身的衣服发着汗臭味的样子。 所以张桂花给她打招呼时,她只是‘嗯’了声,并没打算和她说话。 “快啥快,我们家可没有你家小姑那样的壮劳力。” “你说苗苗?她壮倒是挺壮的,可算不得劳力。” “谁说的,你没看到,她割麦子的速度可快了,都快赶上你家那个好妹夫了。” “你说我家苗苗去割麦子了?”田二嫂微眯着眼插了一句,今天老田家一大帮子收的可是田苗家的麦子。 “是啊,不光是她,就是她家那两个小崽子割麦子也割得很厉害,哪像我们家的柱子,除了玩,现在连镰刀都不会抓呢!” “他们家老的老,小的小,这也是没办法。” “是啊,崔凤英还真会来事,把你老田家的那两个外孙子使唤的溜溜的,你说才五岁多的娃,拿着镰刀和大人一样割麦子,看着多可怜啊!” 田老太太和老田头虽然宠田苗和小宝,可是却也没有亏待自个的孙子,老田家的规矩,十岁以下的几个孙子除了帮忙打打猪草之外,是不用割麦子的。 “那是她自个的孙子,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去。”田四嫂虽然有些同情,但是老田家的人并不关心大宝、二宝,她也不会多管闲事。 “唉,要是我们家顿顿吃肉,兴许,我也能哄着柱子去割割麦子呢,你小姑家那两小崽子能割,我家柱子应该也不差才是。” “顿顿吃肉?怎么可能,苗苗婆家穷的叮当响,哪有钱买肉?”田四嫂轻嗤了声。 “怎么不可能,我每天回家都经过他们家门口的,那香味飘满整个巷子,想不闻到都不行了。” “整个巷子里都是,那你怎么知道是她家飘出来的?”田四嫂还是不信,要说田苗家顿顿吃肉那倒是没错。 “当然是她家了,因为她家门口的香味最浓。” “你就胡说吧,她家能顿顿吃白面都不错了。” “春桃,你怎么就不信呢,我可听庆福婶子说了,她看到你家苗苗和你那妹夫一人抱着好几个坛坛罐罐的肉送到崔凤英那里去了,所以他们吃的肉应该是你家苗苗买的了。” “你说苗苗抱着坛坛罐罐的肉去了老屋?”田二嫂再次眯着眼询问一句。 “是啊,要没有那么多,他们家怎么可能顿顿吃肉?” “真是庆福婶子说的?” “是啊,前两天吧,我们两家的地挨着,她给我说的时候,还一个劲流口水呢!” “难怪,我娘这几天都没去给苗苗送吃的,苗苗也没回家吃过饭,原来是去她婆家吃饭了。” 田四嫂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那天炖了半瓦罐肉,要不是她闹腾了一回,怕是连那一小疙瘩她都吃不到,结果因为多嘴差点让田老太太和老田头把她给赶回娘家去。 原以为,田苗那样做是给她帮忙,但现在看来,她是为了讨好田老太太,为了让田老太太给她买肉。 可是她买肉吃独食也倒罢了,她怎么能去投喂邱家那一大家子呢,老田家的人累死累活的,都还吃不上一口肉呢! 脑回路简单的田四嫂一旦认定了这样的‘事实’,心里便涌上了一股豪气。 “你说的是真的,我怎么觉得不太可信呢?” 田二嫂望一眼气的满脸通红的田四嫂,微眯着眼向张桂花追问一句。 “当然是真的了,你们要是不信,那你们可以跟我去我们巷子里闻一闻。” “闻就闻,还怕了他们不成。”田四嫂觉得应该去核实一下。 “老四家的,我觉得还是算了吧,她为了巴结妹夫,把肉给邱家一大家子吃也是应该的。” “什么应该的,我家竞强才十二岁,就像个大人一样在田里割麦子,谁想过给他吃一口肉补补身子啊!” 田四嫂吼叫完,又觉得不对,“还有爹,六十多的人,你家竞伟,也才十四岁,难道就不该吃点肉补一补,凭啥老田家的肉就让他们邱家吃了。” “老四家的,我觉得她肯定是弄错了,苗苗哪里舍得把肉给阮家人吃。”田二嫂耐心劝道。 “嫂子,我说的可是千真万确,不行,你们一定要跟我去闻闻,要不然还说我张桂花瞎说呢!” 第30章 也太气人了 说话的档口,三个人已经走到了村口,也该是他们分开的时候了。 张桂花一把拉住田四嫂的胳膊,就向着他们家的巷子走去。 “桂花,你咋这样,干么非得拉着我们去闻。” 田二嫂站在原地,又对着田四嫂道:“老四家的,我们不要去闻了,就当不知道这事,而且这事也千万不能给娘说,要不然非得把她气出个好歹来。” “二嫂,你不去闻就算了,但是我一定要去闻,而且我还要告诉娘,这几天娘都没吃肉呢!” “老四家的,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田二嫂站在巷子口,并没有跟着进去,这种事她是不会掺和的。 这个时候田苗勾的臊子汤刚刚出锅,这个年成除了过年能吃一点肉之外,平时根本没有人家能吃上肉,所以大家对肉的气味的敏感性尤其强。 一进入巷子,田四嫂还真闻到了肉香味,越往里走,味道越浓,到了老屋门口时,肉味最浓,而且还能闻到里面混合的鸡蛋味。 “我说的没错吧,闻着这味儿,比昨天的还香呢,不知道他们放了多少肉。” 张桂花吸着鼻子贪婪地吸了吸,“咦?好像还有鸡蛋味,这是在过年吗?肉和鸡蛋一起吃,他们还真舍得。” 田四嫂一张脸涨红,气的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猛地转身朝着巷子口冲去。 “二嫂,他们太过分了,不仅吃肉,还吃鸡蛋,我说给竞海他们几个小的一人煮个鸡蛋吃,娘还骂我了,她给苗苗吃就算了,可苗苗为什么要把老田家的鸡蛋给邱家人吃。” 说着说着,田四嫂竟然落起泪来。 “老四家的,我就说别去闻了,别去闻了,你非要去,气到了吧!” “二嫂,这也太气人了。” “气也得忍着,老田家的好吃的那都是苗苗的,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至于苗苗要给谁吃,我们哪能管得着。” “二嫂,不仅仅是好吃的啊,还有老田家的钱,是不是也是她田苗的?” “老四家的,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爹娘给苗苗花钱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怎么就天经地义的了,别人家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泼出去的水了,可到了老田家怎么就变了样了,爹娘这是还要给她养老吗?” 田二嫂匆忙扫一眼周围,然后轻拍了田四嫂一巴掌,“你是要死吗,你可别拉上我,这要是让爹娘听到,非让老四休了你不可。” “这日子实在是太憋屈了,他田老四要是敢真休,我就带着俩儿子单过去。” “别瞎说了,记住了,回家后什么话都别说,苗苗这样做也是为了成浩不和她离婚,你不怕老四休了你,可是爹娘却怕成浩和苗苗离婚啊!” “凭什么?爹娘为什么这么偏心,一张口就让老四休了我,却又要护着苗苗,不让邱成浩和她离婚?” “能凭什么,不就是因为老四只是老田家五个儿子里的一个,而苗苗却是老田家唯一的女儿。” “二嫂,你看看谁家把女儿看的比儿子孙子还金贵的?” 想起自己只想跟她占便宜的娘家,田四嫂的眼泪又飚了出来,不管是当媳妇还是当女儿她都是受苦受难的那一个。 她受苦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还要让她辛辛苦苦生的儿子也跟着受苦呢? 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家门口。 “把眼泪擦了,记住了,回去什么都别说,免得给自己招祸。” 田四嫂别过脸去擦眼泪,却并未应声。 这几天田苗没回家,田老太太虽然惦记的紧,但是却也挺高兴的,毕竟她也没有回来告状和闹腾,这说明他们小两口这几天好着呢。 想着她给田苗的十块钱也该花完了,田老太太就寻思着去看看田苗,顺便给她塞点钱。 下午的时候,村里有人去镇上,她便让人帮着捎回来一斤肉和两斤筒子骨。 “老二家的,你们把那筒子骨剁了炖成汤,再擀点面,晚上就吃浇汤面。” 田二嫂和田四嫂走进厨房,先看到了瓦罐里炖的红烧肉,然后才看到了案板上放着的几块几乎没有肉的大骨头。 “好的,娘,我们知道了。” 田二嫂拉一把看到瓦罐里的肉之后红着眼眶,梗着脖子一动不动的田四嫂。 “看着点,瓦罐里的肉好了就叫我一声,我去看看苗苗去。” 田老太太临走还不忘叮嘱一句,这对于田四嫂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她猛地转身,一把甩开田二嫂拉着她胳膊的手,疾步冲出了厨房门。 “娘,你为什么这么偏心,明明苗苗已经有肉吃了,您干嘛还要给她送肉吃?” 因为气狠了,田四嫂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刚转身的田老太太吓得趔趄了一下,等站稳了,回身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第31章 告状 “咋啦,苗苗吃点肉咋啦,你就这么见不得苗苗好,挑拨成浩不算,连点肉也不让苗苗吃吗?” 田四嫂捂着挨打的脸,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娘,竞强、竞海他们可是您的亲孙子啊,您怎么能这么狠心呢,您不给他们吃肉吃鸡蛋,要只是您那好闺女自己吃我们也就认了,谁让他们就只有苗苗一个姑姑呢,可是她一个人吃了不算,她竟然还把肉和鸡蛋给邱家那一大帮子吃,她、她这也太过分了。” “苗苗怎么会把肉和鸡蛋给邱家那一大帮子吃,你再敢瞎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田老太太气的直跺脚,拿起立在墙边的高粱笤帚就开始抽打田四嫂。 “打吧,打吧,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说。”田四嫂倔强地站着,“她是为了巴结邱成浩的,给他们肉和鸡蛋吃还不算,她还帮她们割麦子,不信,您问二嫂。” 田老太太手里的动作一顿,什么?她家宝贝疙瘩竟然为了巴结成浩那死小子,大夏天的,竟然顶着大太阳去帮邱家割麦子了,这还了得。 “老二家的,你说,怎么回事?” 田二嫂似是被刚才的一幕吓住了,定定地立在灶边,“娘,老四家的她、她瞎说的,我、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二嫂,你怎么能这样,刚才我们俩和张桂花一起回来,她说苗苗这几天一直在帮邱家割麦子,他们家的地和邱家的离得不远,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你怎么能假装没听到呢?” “你、你们俩说话,我、我没注意听。”田二嫂一边说,一边偷偷摸摸地给田四嫂使眼色。 田老太太甩起高粱笤帚,一笤帚打在田二嫂的pi股上,“有什么话就说,挤眉弄眼的,是不是想糊弄老娘?” “娘,您别打我们啊,我、我们不、不敢说,怕、怕气到您。” “就你能耐,怕气到我,刚才你为啥不拦着老四家的棒槌。” “我、我这不是没拦住吗?” “别吱吱歪歪的,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老太太扬了扬笤帚,田二嫂吓得‘哆嗦’了一下,“娘,这可是您要我们说的,听了之后您千万千万不能生气。” “对,娘,这是您让我们说的,我们说完了,您可不能打我们。” 看着田二嫂的动作,田四嫂的脑子又灵光了一回,学着田二嫂的样子,委屈巴巴地望着田老太太。 “说,再不说现在就抽你。”田老太太也冲田四嫂扬了扬笤帚。 田四嫂躲了躲,也顾不得学田二嫂卖乖,巴拉巴拉,竹筒倒豆子般把张桂花说的话,还有她去邱家的巷子里闻了闻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听着听着,田老太太握着高粱笤帚的手便开始颤抖起来。 “娘,千真万确,那味道闻着就是放了不少肉,也一定放了好几个鸡蛋,现在想起来,我的鼻子尖还都留着那个味呢!” 临了,田四嫂还不忘总结一句。 田老太太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田二嫂赶紧扶住她的胳膊,“娘,您也别太生气,苗苗这也是没办法,她要是不巴结妹夫,妹夫可能会真的和苗苗离婚,为了不离婚,就是累瘦点也不要紧,等过了这一阵,我们再给苗苗买肉补回来就是了。” “补什么补,难道说补回来了,等秋收的时候再为了巴结妹夫给累瘦了吗?”田四嫂气呼呼地反驳道。 “老四家的,我们只要好好给苗苗补一补,秋收的时候累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不离婚,什么都好,只要苗苗受得了那个委屈就行。” “二嫂,苗苗那里受得了那委屈啊。”田四嫂说完这句,突然觉得很奇怪,“娘,邱成浩那死小子不会是打苗苗了吧,要不然苗苗怎么会那么听话,不仅把她的肉和鸡蛋给他们吃,还不怕累地给他们割麦子。” 田老太太的身子都在颤抖,她‘嗷’地嚎了一声,然后就往外冲,“邱成浩你个死小子,老娘和你拼了。” 田二嫂和田四嫂匆忙撵上去一左一后挽住她的胳膊。 “娘,您别生气,我们忍一忍就好了,只要我们忍一忍,妹夫就能和苗苗好好过日子了,男人打打媳妇也没什么,村里不都是这样的嘛。”田二嫂想努力劝住田老太太。 “那怎么能行,苗苗是我们老田家的宝贝疙瘩,我们都怕她磕着碰着,凭什么他邱成浩就能打她。” 田四嫂已经忘了她的初衷,这一阵脑海里的豪气也变成了要为被邱成浩打受了委屈的田苗出气了。 那一阵她觉得是田苗不对,可是这一阵脑子转了个弯,她觉的田苗又懒又馋,绝对做不出既给肉和蛋又帮忙割麦子的事来。 第32章 翅膀硬了 田老太太本慢下来的脚步,经田四嫂这么一撩拨,便又急促起来。 “娘,您要实在想去和妹夫说道说道,我和老四家的这就陪您去,可是就我们三个怕是不行啊,妹夫成年挖煤,力气大得很,我们三个怕是拿不住他。” “不怕,还有苗苗在,我们四个人一定能行。”田四嫂感觉此刻的自己豪气冲天。 “苗苗啊?她都把平日里舍不得给任何人的肉和鸡蛋给他们吃了,还不怕累地割麦子,我觉得为了不让妹夫和她离婚,她怕是会帮着妹夫吧!” “她敢?”田老太太气的直哆嗦,但是却也把田二嫂的话听了进去,“哼,老四家的,去吧你爹他们叫来,我们一起去,今天我非要和邱成浩这个死小子说个明白,他凭啥欺负我家苗苗。” 田老太太扭身进了堂屋,一pi股坐在八仙桌边的椅子上,手里的笤帚攥的死紧。 想到邱成浩有可能打田苗,她的心便紧紧地揪在一起,生疼生疼的,“这次一定要把他打怕了,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欺负苗苗,就是动一根苗苗的头发丝都不行。” 田四嫂去叫老田头等人了,田二嫂乖巧地立在田老太太的身边。 “娘,要不,我们还是不去了吧!要是闹得狠了,妹夫再闹着和苗苗离婚可怎么办?” “他敢,当年要不是我们老田家看顾着,他们一家子早就饿死了。” 邱成浩的爹是外来户,崔凤英年轻的时候就有气管炎,崔家老两口怕姑娘嫁到外面受欺负,所以就把邱成浩的爹落了户,娶了崔凤英,当年还是老田头帮忙给落的户。 邱成浩的爹还算能干,但是邱家为了给邱成浩再生个帮忙的兄弟,一个劲地生娃,而且他还非要供孩子们念书,所以这日子虽然过得去,却怎么也过不到前面。 邱成浩刚上了个高一,他爹就出了事,他临死求着老田头把田苗许给邱成浩,刚好田苗也看上了邱成浩,老田头就应了这门亲。 定了亲,老田头处处关照邱家,让生产队里给他们家安排轻松地活,还推荐邱成浩去了窑山煤矿,这才让邱家一大家子熬过了那几年。 “娘,虽然现在包产到户了,他们家不缺粮了,但我觉得妹夫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妹夫提离婚怕只是吓唬苗苗吧!” 田二嫂的一张巧嘴,说圆说扁都是她,田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但是此刻的她被气得晕乎乎的,所以并没有顾得上细细品田二嫂的话。 “哼,我看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要不然他怎么敢提离婚的事,这是翅膀硬了,想把我们老田家甩开了。” “娘,不会吧,这几年他对苗苗可好着呢,挣得工资的大部分都交给苗苗呢!” 说到这里,田二嫂的眼中闪过恨意,按理说每个月二十块钱,如果省着点应该够给田苗花销了,可是田老太太和老田头却还非要从老田家拿钱出来给她,不仅给她吃肉吃鸡蛋,吃糖喝糖水,而且还给她做新衣服。 这还不够,还要替她养着小的,小宝和田苗的花销那可是他家田老二和她的大儿子田竞宇辛辛苦苦挣来的。 他们挣的是比别人的多,但那也是她爹带着他们做木工挣来的,凭什么要比别人多交钱。 “那天要不是他不愿意给那二十块钱了,苗苗会闹吗?他不但敢提离婚,竟然还敢打苗苗了,这是铁了心了啊!” 田老太太越想越气,说着说着,竟然抖着手大哭起来,“天杀的啊,他怎么敢啊,我家苗苗多好、多乖、多耐看,而且还给他邱家生了两个儿子,他怎么就狠得下心打她呢?” “娘——” “咋啦咋啦,不就是丁点大的事吗,你干么生这么大的气,仔细气坏了身子。” 田二嫂的话还没说出口,老田头就急匆匆冲进了堂屋。 “老头子,快,我们快去看看,邱成浩那死小子快把咋宝贝闺女给欺负死了,呜呜呜——” 老田头一回来,田老太太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刚才只是边骂边抽泣的,这下直接呜咽起来。 “到底咋回事,你们给我说说,那死小子怎么就欺负苗苗了?” “爹,没、没那么严重,只是苗苗把她吃的肉和鸡蛋给邱家人吃,还天天帮着邱家割麦子罢了。” “你说什么?苗苗学会割麦子了?”老田头心里莫名一喜,自己又馋又懒的宝贝闺女竟然会割麦子了,这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的节奏啊! “爹,没二嫂说的那么简单,一定是妹夫打了苗苗,逼着她这样做的,要不然苗苗哪里舍得把肉和鸡蛋给邱家,更别说去割麦子了。” 第33章 脸上开花了 “谁?你们说谁打苗苗?”田老大听到田四嫂的话,便着急地冲进堂屋。 “老四家的,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老头冷着脸望着田四嫂,这让田四嫂感觉压力颇大,“爹,是、是张桂花说的。” “爹,您别怪老四家的多嘴,她只是担心苗苗在邱家被欺负的狠了。” 朝着老田头说完这句话,田二嫂还不忘关切地看一眼田四嫂。 “嗯?是张桂花说苗苗被成浩那小子打了?” “爹,苗苗把从家里拿的肉和鸡蛋都给邱家一大家子吃了,而且还到地里卖命的割麦子,要不是成浩打她了,她会这样做吗?” “你说的是真的?” 一听田苗被打了,田老大比老田头还着急,他和田大嫂一样心疼田苗。 “嗯,当然是真的了,我都去邱家老屋那里核实过了,那肉和鸡蛋的香味可浓了。”田四嫂点着头应道。 “爹,不行,我们得去看看,依着苗苗的性子,这种事她做不出来,成浩那小子打她这事八成是真的。” 见田老头拧着眉思考,却没动静,田老大更着急了。 “我可怜的苗苗啊,这几天一定遭了不少罪,早知道这样,那天娘还不如把你接回家来啊!呜呜呜...” 田老太太呜咽着等田老头发话,却见他毫无动静,便开始大声哭嚎起来。 “爹,您还在等什么?” “我觉得这事有些奇怪。” 田老头觉得以田苗的性格,干点活可能还好说,可至于肉和鸡蛋,即使挨打她也不见得会舍得给别人吃。 “爹,我觉得也很奇怪,兴许是苗苗怕成浩和她离婚的缘故吧,要不然她割麦子怎么会那么卖力,听说都快赶上成浩了,就为这,她还瘦了一大圈呢。” “能赶上成浩了?还瘦了?” 田老头的眉头拧得更紧几分,“走,去看看。” 田老大出门一喊,一大帮子老少男人们都跟在田老头身后就要往邱家老屋去。 “我也去!”田老太太急匆匆冲出屋,跟上老田头。 老田头看看她,又看看跟着她出来的田大嫂等人,然后转向田老大四弟兄,“你们几个别去了,老五媳妇留下来做饭看孩子,她们几个跟我们去。” 邱家一屋子不是女的就是小的,这么多男人去不合适,老田头让田老大几个弟兄留下来,带了田苗的几个半大侄子,另外带上了除老五媳妇之外的几个妯娌。 ...... 邱家老屋,田苗勾的臊子汤出了锅。 邱成萍负责烧水,邱成芳负责擀面、煮面、捞面,田苗只负责给捞好面的碗里浇汤。 邱成浩过来端面时,邱成芳端着两碗面去了堂屋,厨房里只剩下浇汤的田苗和烧火的邱成萍。 “你怎么过来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田苗和邱成浩的相处模式和谐了很多。 “碗给我,你也过去一起吃。” 田苗将加了汤的碗递给他,“不着急,你们先吃,我们一会儿再吃。” 一锅能下的面有限,她、邱成芳、邱成萍三个是准备第二波再吃的。 邱成浩伸手去接碗,却看到田苗鼻尖上有一滴亮亮的汤滴,因为有一丝丝韭菜屑,看上去有些滑稽。 “等等。”他的手伸过去去擦拭那滴汤滴。 “怎么了?”田苗扬起脸,两人的目光就这样不期而遇了。 邱成浩的手快速将她鼻尖的汤滴擦拭掉,“汤滴。” 望进田苗惊慌的双眼中,邱成浩的心突然间漏跳了几拍。 原先的大白馒头脸小了一大圈,变成了泛着白皙的浅麦色,脸颊可能是因为锅里的热气腾的,泛着淡淡的红色。 一双眼变大了,显出了好看的凤尾,再加上眼中如兔子受惊般的惊慌,邱成浩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舀汤的时候溅上去的,没顾上擦。”被邱成浩定定看着,田苗心慌慌的,赶紧别过脸去。 “大哥,你在干什么,大嫂脸上是不是开花了?”邱成萍捂着嘴转过头去,可是指头缝里却传出来一声声轻笑声。 “烧你的火。” 邱成浩的黑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端起两只碗,转身脚步有些急促的出了厨房。 “大嫂,我大哥好看吧!”邱成萍回头,看着脸色涨红的田苗,忍不住打趣道。 “哼,那里好看的,就跟个黑炭似的,比烧火棍头子还黑。” “哈哈,大嫂你说得一点儿都没错,回头我就和大哥说说,让他也去买点雪花膏擦擦。” 十五岁的邱成萍,说小不小了,可是性格跳脱的她一点儿都没有个大人的样。 这几天下来,田苗处的最好的就是这个小姑子了。 “行,你告诉他,他要是不变白,我就不要他了。” “哈哈,大嫂,我支持你。” “成萍,你傻笑什么呢?堂屋里都听到了。”邱成芳回厨房继续下面。 第34章 心肝肝儿 “二姐,你不知道,刚才,哈哈,就是刚才,大哥像个大傻子,哈哈....” 刚才定定望着田苗的邱成浩确实有些傻,田苗想起来,脸虽然更红了,但是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堂屋里,邱成浩望着开开心心吃饭的崔氏等人,嘴角也挂上了笑。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声厉喝声。 “崔凤英你给我出来!” 田老太太的脚虽然没裹成三寸金莲,但也是裹小了的,但是因为心里着急,她几乎是垫着小脚一路小跑过来的,所以她是第一个冲进邱家老屋院子的人。 听到这声喊,邱成浩的心头一跳,心底的那点喜悦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娘,你看着他们,都别出来。” 他按住虽然在发抖却站起来想迎出去的崔氏,然后转身出了屋。 哗啦啦,不一会儿院子里便站满了人。 “好香啊,比我们家炖肉的时候还香。” 田竞伟,田老二家的老二,努力吸着鼻子感慨道。 “爹、娘,我没说错吧,您们闻闻这香味,这是放了多少肉和鸡蛋啊!”田四嫂望着厨房的眼睛有些亮。 邱成浩拉亮挂在廊檐下的十五瓦灯泡,扫一眼院子里的人,没看到田老大等人,他的心稍稍安了些。 “爹、娘,嫂子,您们来了,快屋里坐。” “坐什么坐,让你娘出来,我要问问她,当时说的要对苗苗多好多好,为什么现在你们要合起伙来欺负我家苗苗。” “爹、娘,嫂子,您们来了呀,快屋里坐,我给您们盛饭。” 听清楚是田老太太的声音,田苗吓得把舀汤的勺子掉进了盛汤的盆里,等把勺子捞起来冲出来时,邱成浩已经比她先了一步。 灯光虽然昏暗,可也足够老田家众人把田苗的样子看清楚。 差不多一个星期的饮食控制,再加上超负荷的劳动消耗,田苗的体重减得有些快,估计至少减了个七八斤。 再因为劳动让肉变瓷实了,看上去似乎一下子瘦了十多斤的样子,尤其是脸,本来白胖白胖的,变黑变瘦之后,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上去,就有些蜡黄蜡黄的感觉了。 “嗷——,娘的心肝肝儿,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田老太太的心揪疼的厉害,扑上去抱住田苗,大声哭喊着,差点背过气去。 看到这样的田苗,老田头的心里也是一咯噔,他赶紧扶住田老太太,望着苗苗。 “苗苗啊,你、你这是咋啦?” “爹,我、我好——”(着呢!) “能咋啦,你们都没看到吗?成浩在堂屋里吃放,苗苗却在厨房里做饭,这还有什么好说的。”田四嫂的嘴是最快的。 “妹夫,你这有些太不地道了,苗苗给你们肉吃也就罢了,你怎么还让她干活呢?”看着田苗的样子,田大嫂的心和田老太太一样疼。 “四嫂、大嫂,你们误会了,是我想干活的,这样我——”(就可以瘦下来了) “苗苗啊,你别怕,我们今天来不是闹事的,我们只是想让他们邱家明白,你是我们老田家的宝贝疙瘩,是磕不得碰不得的,怎么能逼着你拿着镰刀,晒着大太阳去割麦子呢?”田二嫂最会说话。 “二嫂,不是这么回事,是我自己想去割麦子的,没有——”(人逼我) “姑,你不用怕,如果真需要割麦子,我们会替你割,但是姑父逼你去割那就不对了。” 一路上田四嫂把事情简单给田苗的几个侄子讲了一遍,比田四嫂聪明不了多少的竞强感激那天田苗没揍他,所以想着今天一定要给田苗出头。 “是啊,姑,你不用怕,还有我呢,你要是把肉给我吃,你的所有活我都替你干了。”田竞伟一脸的馋相。 “你们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是我、都是我,是我——” “你们看,这是什么?看看这里面的肉、再看看这鸡蛋。” 田竞宇,田老二家的老大,趁乱冲进厨房,端着盛汤的盆子就冲了出来。 “你干什么,你端盆子干什么?”后面还跟着拽着他衣角的邱成萍。 邱成浩眼神复杂地看一眼被几个人抢白,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的田苗,转身噗通一声跪到老田头和田老太太面前。 “爹、娘,事情不是您们想的那样。” “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田头想听听他的解释。 田二嫂悄悄拽了一下田四嫂,然后给她使了个眼色。 田竞宇已经把盆子端到了众人面前,田竞伟几乎要把头伸进盆子里了。 “爷,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您看看这一盆子肉汤,我们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吃过啊!” 第35章 谁不离谁是狗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苗苗还在厨房忙活,他们邱家人就吃上了。” 田四嫂的动作很快,冲进堂屋门,然后端着八仙桌上的两半碗面就冲了出来。 “他嫂子,咳咳,不、不是这样的,我——” 崔氏拽着田四嫂的后衣襟,被她拉扯着拽出了堂屋,大宝、二宝、成凯紧紧拽着崔氏的胳膊,后面跟着成燕。 “你什么你,难道说你没有先吃饭?” 田四嫂猛地一甩身子,甩开了崔氏拽着她衣服的手。 崔氏一个趔趄,此时,俩人刚好在堂屋廊檐台子边,前面的田四嫂走下去了,崔氏则是摔了下来。 因为有大宝、二宝和成凯拽着,她的身子往后一倒,四个人同时摔倒在地,崔氏的头磕在了堂屋廊檐台子边铺的石板上,立马开始流血。 “四嫂,你、你干什么?”田竞宇把盆子端出来已经够吓人了,这田四嫂怎么又把碗端出来了,田苗撒开扶着田老太太的手,想去抢田四嫂手里的碗。 “崔凤英,你个两面三刀的臭婆娘,你、你——”田老太太身子一晃,竟然真背过气去。 田苗只得赶紧回身搀扶田老太太,“娘、娘,您怎么了”,她急忙忙掐人中。 ‘啪’一声,老田头甩了邱成浩一巴掌,“你干的好事。” 甩完了,他便又转向田四嫂,“你、你很能是不是?” “爹,我、我怎么了?” 田老太太背过气去,田四嫂也慌了。 田二嫂悄悄给田竞宇使了个眼色,田竞宇便往后一倒,然后又往前一冲,还坚持不懈拽着他后衣襟的成萍没防住,直接扑到他脊背上,他乘势往前一个趔趄,手里的盆子便飞了出去,好巧不巧地罩到邱成昊的头上。 汤汤水水淋了邱成浩一身的同时,也给老田头泼了一身。 “你、你们——” 老田头抬起手,还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那边的二宝却哭喊起来。 “血、血,流血了,奶、奶,您怎么了。” 崔氏感觉头有些晕,嗓子干的厉害,只顾得上一个劲的咳嗽。 邱成浩一把掀掉头上的盆,站起身冲了过去。 厨房里冷眼看着这一切的邱成芳,听到二宝的哭喊,也冲了过来。 刚才,大宝、二宝、成凯也都磕到了石板上,但是因为是胳膊和腿,有衣服护着,虽然疼,却并没破皮。 这个时候,被满脸血的崔氏吓到,除了大宝板着脸流着泪,成凯和跟过来的成燕也都大声哭起来。 “哭、哭什么哭,不就是破了点皮吗,我姑那天的头也破了,怎么就没见你们哭啊!”没吃到肉的田竞伟无限怨念。 “就是,你们这几天把我们家苗苗的肉和鸡蛋都吃了,以为故意流流血就完事了。” “成、成浩啊,你快认个错,再打个保证,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啊!” 看到事情突然闹大了,田大嫂慌得不行。 “姑父,要不先带邱奶去看大夫吧!” 田老大家的老二田竞锋站出来,想上前去帮邱成浩,却被田竞宇拉住,“二哥,你想干什么?” 田苗对田老太太又摇又掐人中,还时不时来口人工呼吸,老田头蹲在边上板着脸看着她们,似乎外界的一切跟他已经没有关系。 “我——”田竞锋看看老田头,“我觉得事情没必要闹得这么大。” “哼,邱家吃我们的,还欺负小姑,今天我们一定要讨个说法。” “三哥说的对,他们也太欺负小姑了。”田竞强附和。 “竞强,去把碗砸了,我看他们还怎么吃。” “不用竞强砸,我来砸。”田四嫂抬起手就把手里的两只碗甩在了地上。 一个人开了头,田竞伟也浑水摸鱼,冲进堂屋,偷喝两口碗里的肉汤,然后把碗摔在地上。 田竞强则在田竞宇的吩咐下冲进了厨房,开始了一通打砸。 “离,离婚,这日子没法过。”邱成浩气血上涌,脑海里全是田苗以前的各种作以及老田家对他的各种压制。 田苗折腾的汗流浃背,好不容易将田老太太弄醒,便听到了这句话。 她的心里一痛,本想转身反驳几句,却看到了满脸血迹的崔氏,还有厨房和堂屋传来的碗盆打砸声。 “你们都给我住手。”田苗一声厉喝,“离,今天这婚离定了,谁不离谁就是狗。” 田苗的这一声厉喝,倒是把悠悠醒转的田老太太给彻底吓清醒了。 “好,离婚,谁不离谁就是狗。” 邱成浩站起身,恨恨地瞪田家一大帮子,“你们要是不服,就来打,打死我也要离婚。” 第36章 死给你们看 田苗也恨恨地瞪过去,“离,马上就离。” “苗苗啊,不能离,不能离啊!”田老太太抓住田苗的手哀求一句,然后转向老田头,“老头子,给我打,打到他服软。” 田老太太醒了,老田头也活了过来,“你们几个,把他给我按住。” 来的几个都是田苗的侄子,直接动手说不过去,所以他要他们把邱成浩控制住,他来打。 田竞伟、田竞强已经回来,五六个半大小子得了命令,一起冲到邱成浩跟前,把毫不反抗的邱成浩给按在了地上。 看着倔强的邱成浩,哭哑了嗓子的二宝,还有那同样倔强地流着泪瞪着她的大宝,田苗的心很痛。 “离,今天这婚非离不可,要是不让我离,我就死给你们看。” 田苗猛地松开扶着田老太太的手,站起身,转身就向着大门外冲去。 原以为,她和邱成浩之间的问题只是‘田苗’的问题,现在看来,关键还是老田家的问题。 “苗苗啊,你去哪里,你快回来。”田老太太顾不得被田苗松开后摔疼得pi股,急吼吼站起了身。 “你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 田老太太指了指田大嫂等人,见她们冲出去的步子太慢,便又冲着按着邱成浩的田竞宇几人哭喊道,“快啊,你们几个是不是死了,快去追,要是你姑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田竞锋心里一松,率先松开邱成浩,急匆匆向大门外跑去,其他的几个随后跟上。 田老太太也跟在他们后面,颠着裹脚追了出去。 老田头拧着眉,眼神复杂地看一眼邱成浩,再看一眼恨恨地瞪着他的大宝,转身去追田老太太。 望着突然空了的院子,还有空了的大门口,邱成浩的心突然间有些慌慌的。 “大哥——”邱成芳用手帕按着崔氏的额头。 伤口并不大,只是因为崔氏心太慌,没顾上自己捂上去,所以才流了一脸的血。 “爹,该叫大夫了。”除了邱成芳,大宝似乎是最冷静的那个。 “咳咳,不、不要紧,看着凶险,也就流了点血,不太疼的。” 崔氏主要是被吓坏了,她不怕她被打,她就怕老田家一帮子打邱成浩的时候伤到大宝、二宝。 “你们扶娘进屋,我去叫大夫。” ...... 田苗一时着急,不知道该如何替邱成浩解围,便顺着他的话说出那番狠决的话。 等她冲出邱家老屋,一路狂奔中,被微风一吹,脑子便清醒了几分。 她刚才完全可以大闹、哭喊,只要她硬要护着邱成浩,想来老田头也不至于打他吧! 只是,这样的做法还是治标不治本,邱成浩躲过了这次,却躲不过以后的每一次。 “苗苗、苗苗,你怎么了,你别跑啊!” 田大嫂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田苗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凭着记忆,她转身向着河边跑去。 总感觉这两次的事后面有一个推手,兴许以前的事也不例外。 所以,今天,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她要‘离婚’的事给落实了,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只有这样,邱成浩和邱家也才能喘口气。 “离婚,我就要离婚,你们要是不答应,我今天就不活了。” 田苗哭喊着一路跑,后面跟着的人一边追,一边喊,可是田大嫂几个妯娌,还有田竞宇等几个侄子谁也不敢答应她的这个请求。 六十多岁的田老太太,折腾了一阵,虽然着急,但却也快不起来了。 老田头生怕她再背过气去,一边扶着她继续跑,一边劝她,“慢着点,苗苗只是吓唬我们,不会有事的。” “呜呜呜,怎么会没事,你看她啥时候跑得这么快过。” 田老太太抹一把眼泪,“老头子,你说这可咋办,她不会是真的铁了心要跟成浩离婚吧,这几天她是不是被成浩给欺负狠了啊,呜呜呜...” “不像,这次倒像是她真的想离婚。”田老头也有些摸不透田苗的想法了。 田苗凭着记忆一路跑到平时大家挑水的那段河段,几大步就站到了水中。 记忆里,这里的水并不是很深,她小时候还跟着田老四、田老五还有田竞明摸过鱼。 “苗苗,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田大嫂匆忙拦住几妯娌和田竞宇等人,“你想干什么,你说,我们一定答应你。” “你们别过来,我要离婚,我要和邱成浩离婚,你们答应我,我就上来。” 田苗继续慢慢挪着,心里盘算着,今晚把田老太太和老田头拿住之后该怎么办。 第37章 玩大发了 河水渐渐没过田苗的大腿,田苗自己还无所觉。 老田头和田老太太终于追了过来。 “心肝肝儿啊,你快出来,别吓娘了啊——”田老太太哭的撕心裂肺的。 田苗的心不由一软,可想到邱家的惨状,她又努力狠了狠心。 “娘,我要和邱成浩离婚,你们谁也不能拦我。” “心肝肝儿,不能离啊,离了,你可咋过啊——” “不行,我一定要离,他那么黑,还整天板着个脸,我讨厌死他了,我不喜欢他了,娘,您就答应我和他离婚好不好?” 田苗说着说着,带上了‘哭腔’。 “苗苗,听话,赶紧回来,有事好商量。” 月光打在河水和田苗身上,眼看着河水就要没过田苗的腰了,田老头也有些不确定田苗说的离婚会不会是真的了。 “心肝肝儿,娘不是不答应你,你真的不能离啊,离了婚就嫁不出去了啊——” “嫁不出去才好,我就和娘一起过一辈子。” “傻丫头,娘也想陪你一辈子,可娘已经老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丢下你走了啊——”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离婚、我就要离婚。” 田苗双手拍打着水,‘哭着’耍赖,脚下突然一滑,她的身子趔趄了一下。 “苗苗——” “姑——” 一大帮子人都吓的大喊起来。 “娘的心肝肝儿——”田老太太吓得跌进了田老头的怀里。 田苗赶紧稳了稳身子,发现自己退着退着,这河水竟然已经没过腰了,她的心也莫名慌了慌,不过想起自己是会水的,心又安定了下来。 “苗苗啊,爹答应你,不仅答应让你和成浩离婚,而且还要把你在他那里受的委屈全部还给他。”看她稳住了身子,拍抚着田老太太的老田头便匆忙喊道。 “不行,爹,你不能去找他麻烦,要不然村里人都以为是他不要我,我还死赖着他,我要您在大喇叭里喊,是我田苗不要他邱成浩了,从此后他们邱家和我们老田家再也没任何关系了。” “这——”老田头的眉头不自觉皱起,这丫头这是要干什么? “爹,您要是不答应,我、我——” 田苗又退了两步,脚下再次一滑。 “老头子,你快答应、快答应啊——”田老太太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飞出来了,那里还顾得上哭。 “好,爹答应你,爹什么都答应你,你快回来。” 田苗摇晃着身子,心中一松,“爹,您是男人,您一定要说话算话,不能等我回去了,您又赖账。” 老田头的嘴角抽了抽,“爹一定说话算话。” ‘噗通’一声,田苗刚抬起来想往回走的脚踩上一块圆圆的、上面满是淤泥的石头,一滑,整个身子便掉进了水里。 “啊,我的心肝肝儿啊——”田老太太吓得大哭起来。 “快,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赶快下河去救你姑。” 老田头着急地丢开田老太太,田老太太一摇晃,他又赶紧扶住,然后大声命令田竞锋几个。 “竞宇,我们俩去,人多反而坏事。” 田竞锋拉一把田竞宇,率先冲了出去。 跌倒的田苗反应迟了些,又是侧着向后跌去的,一口浑浊的泥水一下子冲进了她的鼻子里,等她本能地想憋气时已经来不及了。 淤泥的腥臭味冲得很,她倒是从水里扑腾出来了,可是咳嗽的厉害,冲过来的田竞锋看到的就是她在哪里直扑腾。 田苗这一倒,已经倒进了河流的深水区,水流的速度不小,带着扑腾的田苗往下游去。 田竞锋率先冲过来,伸出胳膊,揽住了田苗的腰身。 “咳咳,我没事,你们不用管我。”田苗心里有些悲催,原来这河里游泳与游泳池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折腾了半天,她刚刚找到规律。 田竞宇也冲了过来,看到田竞锋费劲地拉着田苗,田苗还一个劲挣扎,他抬起右手,就往田苗的后脖颈招呼过去。 “不、不——”后面的‘要打晕我’几个字还没说出口,田苗就悲催地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心里的念头就是,这下她玩大发了。 田竞锋和田竞宇将田苗拖上岸,他们俩不方便,便将她交给了田大嫂和田四嫂,她们俩又是拍胸口,又是控水,折腾了好一阵,田苗才幽幽醒转过来。 木匠是个力气活,干了两三年的田竞宇手上的劲真不小,醒过来的田苗觉得后脖颈整个都是僵的。 还有胸口和后背,田四嫂是个手下没轻重的,生怕她醒不过来,使上了十成的里,田苗感觉脊背和胸口一定是青紫一片。 “醒了、醒了,苗苗醒了。” 田大嫂惊喜地给田老太太报喜,田老太太憋着的一口气突然间就顺了,嗷的一声大哭起来。 “娘的心肝肝儿,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娘都依你还不行吗,你咋就想不开呢?” 第38章 想去挣大钱 “娘、爹,您们已经答应我和成浩离婚了,可不能赖账啊!” 田苗虚弱地问一句,她真怕固执的田老太太和老田头看她醒来,又想去找邱成浩的麻烦。 “答应、答应,娘什么都答应你。”田老太太搂着田苗的脖子,落着泪连连点头。 田苗的心安定下来,呼吸也自然变得顺畅了。 田竞锋眼神复杂地看着田苗,总觉得他的小姑变样了。 田老太太要身体最结实的田竞宇背田苗,田苗想起他那一手刀,心里恨恨的,坚决没让他背,最后是田大嫂和田四嫂把她搀扶着回了家。 一晚上,生怕田苗再想不开,田老太太非得衣不解带地守在她的身边,只要她动一下,田老太太就爬起来问她是不是要喝水、要吃东西,或是要上厕所。 田苗心里酸酸的,为了不折腾田老太太,她索性一动不动,后来听着田老太太睡着了,她才翻了个身。 这一夜田苗想得太多,睡得不是很踏实。 吃过早饭,壮劳力们都被老田头打发去收麦子,就连田老太太,也被他打发去照看昨夜交给田老五媳妇周阳照看的小宝。 “苗苗啊,爹再问你一次,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和成浩离婚?” 老田头坐在炕沿上,望着躺在炕上‘虚弱’的田苗,这丫头明明好着呢,不但装病,还不吃早饭,难道真的铁了心了? “爹,我想好了,他总是不在家,回来还不给我钱,这样的日子我过不下去了。”田苗向老田头‘耍赖’。 “那我要是让他从矿上回来呢?” “回来他能干什么,再说了,他现在变得那么丑,我不稀罕他了。” 莫名的,说出这句话,田苗怎么有种心虚的感觉。 “既然这样,那就离吧,不过也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爹——”田苗撒个娇,“您只要大喇叭里一喊,他的人都丢尽了,那还用得着再去折腾他。” 田老头的嘴角直抽抽,邱成浩的人是丢尽了,可他老田头的人也丢尽了啊。 “能不能换个方式,比如,给他写个休书之类的,你把他休了,岂不更好。” “休书?”老田头不会看出来她是在曲线救‘邱家’吧? “爹——”田苗一骨碌翻起来,挽住老田头的胳膊,“休书有什么用啊,这都什么时代了,你就在大喇叭里喊一喊我田苗要和邱成浩离婚,以后他们家和我们家没有一点关系了,这样多简单。” 老田头定定地盯着田苗,田苗有些心虚地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 “等他后悔了来求我,我就给他一张离婚介绍信,哼,离了他,我照样活得风生水起。” “哦?”老田头的嘴角翘了翘,“你要怎么个风生水起法?” 这还学会用成语了,看来他家宝贝疙瘩长进了啊! “爹,我想去挣钱,挣大钱,您得支持我。” “挣大钱?”老田头嘴角抽抽了几下,“那爹是不是得先给你些大钱啊!” “啊?”田苗怔愣了一瞬,随即尴尬地冲老田头笑笑,“不用、不用,只给我五十块钱就行。” “五十块?”老田头觉得这还好说,就是拿去嚯嚯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那你要怎么个挣钱法。” “我要——”田苗刚想巴拉巴拉把自己昨晚上寻思出来的办法告诉老田头,却在看到他笑眯眯的眼后,便急忙改了口,“我要去外面看看,我就不信以我的聪明,还找不到一个挣大钱的办法。” “那这挣大钱和离不离婚并没有冲突啊,干嘛非得离婚。” “爹~,离了婚,我挣的钱就我一个人花了,这不是更好吗?” 田苗怕露馅,只得学‘田苗’胡搅蛮缠。 “还有,爹,您赶紧去大队部喊话去,我都等不及了。” 没有套出田苗的话,老田头再次向田苗确定之后,便去了大队部。 崔氏额头上的伤没什么大碍,不过昨夜邱家却是愁云密布。 邱成浩昨夜没有回自己家,就睡在了老屋。 一大早起来吃早饭时,崔氏又开始念叨。 “成浩啊,你和苗苗不能离啊,要是离了,大宝、二宝就没娘了。” “没有更好!” 大宝和二宝走进来,大宝来了一句。 “娘、娘变好了,我、我想要娘。”二宝怯怯道。 昨天晚上邱成浩闷声不吭,其他人意见不一,但大宝和二宝却从他们的谈话中已经明白了离婚到底意味着什么。 邱成芳、大宝同意离婚,成凯和成燕摇摆不定,崔氏、成萍、二宝不同意离婚。 邱成浩眼神复杂地看一眼两个儿子,然后转向崔氏,“娘,您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虽然这么说,可他心里并没有数,如果田苗还是老样子,昨夜这么一闹,他是坚决要离婚的。 可是田苗这几天的表现总是在他眼前晃,而且心里好像还有个声音在不停告诉他‘不能离’。 第39章铁了心了 “大家注意了,我是田兴昌,今天我在这里正式宣布,我家苗苗提出和邱成浩离婚,从此后邱家与老田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邱成浩的思绪还纷纷乱乱,不知道该如何时,便听到了村里大喇叭里老田头一遍遍重复的这句话,原来期待的如释重负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反而感觉自己的心沉甸甸的。 “成浩,支书老哥他喊的啥?”崔氏心慌的厉害,声音都在发抖,“成浩,快,你快去给苗苗和支书老哥、田嫂子认个错,你和苗苗不能离啊!” “奶,是她要离。”大宝眼中漫上了恨意。 “娘、娘不会的——”二宝的声音很弱,满眼的慌乱和害怕。 “也好,娘,就这样吧!”邱成浩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冷硬。 邱成芳眼神复杂地看一眼邱成浩,心情也有些复杂,这几天她大哥和田苗相处的模式是结婚以来最轻松的,甚至是两人间多了些以前从没有过的和谐和暧昧。 “这几天的嫂子不会这样做的,除非她又变回去了。”邱成萍挫败地挠着头,有些想不明白。 邱成浩站起身,转身出了屋。 他一路来到自己家门口,发现大门上还挂着锁,犹豫了一瞬,他开锁进了门。 这个家是老田家给田苗盖的,跟他没有关系,所以以后这不再是他的家了。 邱成浩扯了扯嘴角,走进屋,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然后走出了大门。 回头锁了门,然后把钥匙从墙上扔进了院子。 此时要离开了,他才发现,一年内他回来的日子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对于这个家还有田苗他似乎就是个过客。 以前,他总是匆匆地逃离这里,可真正要彻底离开时,他的心却空落落的。 ...... 听到老田头大喇叭里的喊话,田苗这才起了身。 田老太太抱着小宝急匆匆冲进屋,“苗苗啊,你、你真就铁了心了吗?” 老田头和田苗谈话的时候,她扒在窗下偷听了断断续续,原以为老田头也只是哄哄田苗罢了。 “娘,我饿——”田苗冲田老太太撒了个娇,从她怀里抢过粉嘟嘟的小宝,就冲出了屋。 “咯咯咯,娘,好玩。” 田苗跑得快,还时不时把小宝向空中举一举,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开心坏了。 田苗的心却不自觉沉甸甸的,大宝和二宝却已经懂事了,只希望邱成浩能好好安抚他们。 厨房里有给她准备好的荷包蛋和葱油饼,田苗没有动葱油饼,吃了个荷包蛋,把小宝交给还想苦口婆心劝她的田老太太后,便去研究放在后院里的拖拉机。 虽然有些旧,但却是个四轮的手扶拖拉机,当年还是老田头从某个农场讨回来的。 家里呆着的三个小侄子们,听到田苗发着了拖拉机,一个个冲进来,爬进了车厢里。 “姑,你带我们去转转呗。” 说话的是田老四家九岁的老二田竞海,田老五家的两个平时待在县城,和田苗不太熟。 “娘、娘,坐、坐拖拉机。” 见到几个哥哥上了拖拉机,小宝也激动地闹田老太太,田老太太只得把小宝放进车厢里,然后又跑去抱来三四捆苞谷草给他们坐。 看他们一个个兴奋的样子,田苗只得大着胆子开着拖拉机出了门。 红泥板路上到处都是嵌在里面的大小石头,再加上田苗没开过‘扶手’方向盘的车,所以这一路开的是左拐右拐、颠颠簸簸的。 “姑,你开的好好,太好玩了。”田老五家的老大田竞凯红着一张小脸,一个劲地夸田苗。 当然好玩了,高高低低、坑坑洼洼,田苗感觉自己把拖拉机开成了过山车。 车上的几个小的时不时发出一声声的欢呼声,小宝被三个大一点的哥哥圈在中间,却也控制不住她的大叫大笑。 田苗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路和手里的扶手上,并不知道自己开着拖拉机经过了崔家老屋的门,也经过了自己家的门。 “苗苗——”崔氏从院子里冲出来,看着远去的拖拉机,轻声呢喃,看来这次是真的了,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开心呢? 大宝酸涩的双眼恨恨地瞪着拖拉机,二宝望着拖拉机的双眼中蓄满着泪水。 远远看到左拐右拐的拖拉机开过来,邱成浩便后退几步,钻进了两户人家院墙的夹道里让开了路。 “你们把小宝护好了,我要下坡了。” 田苗的声音突然传过来,邱成浩的脚步本能地往外移,在看到拖拉机头的一瞬间,醒过神的他猛地把脚又收了回去。 拖拉机只是在夹道口一闪,四个小家伙的惊喜欢呼声与拖拉机的突突声很快就远去了。 邱成浩懊恼地皱了皱眉,走出夹道,转身向着老屋走去。 第40章 离家出走 老田头厚着脸皮在大喇叭里喊了一阵话,确定把自己的脸丢给全村人之后,便一路来到了松坪镇。 “老田,你怎么来了?快、快到我那里坐坐,刚好有一斤烧刀子,我们弟兄俩喝两口。” 陈勇陈镇长,没少在老田头那里取经,才让整个松坪镇度过了那些艰难的岁月。 “先不忙,我先打个电话。” 一听有酒喝,老田头心头的郁闷便散了几分。 “行,打完电话,我们老哥俩再喝。” 陈勇陪着老田头一起来到了秘书室,“小孔,你帮田支书接通电话。” 孔秘书按照老田头的吩咐拨了电话号码,电话很快接通。 老田头毫不客气地把陈勇和孔秘书给赶出去,然后才捂着听筒,小声和听筒那边的人嘀咕了一阵子。 “陈镇,刚才的电话号码好像是窑山煤矿的。”孔秘书看陈勇拧着眉,还以为他在担心老田头打电话的内容呢! “哦,窑山煤矿?” 陈勇心里盘算着的是如何再从老田头这里再取点经,看能不能把松坪镇的经济发展发展。 孔秘书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是打给他儿子或是女婿的吧!” “似乎不太像,给儿子女婿打用得着这么神秘?” 陈勇拧眉看向孔秘书,“嗯?你想说什么。” 这秘书倒是挺勤快的,但是却机灵过了头。 “没、也没什么。”陈勇冷了脸,孔秘书立马不敢乱说了。 老田头打完电话,心中的郁闷彻底消散了。 一瓶烧刀子,食堂准备的一盘子红烧肉,再加上一盘凉拌西红柿,陈勇和老田头一边聊天一边轻抿,竟是从上午十一点多一直喝到了下午五六点。 “爹,您喝酒了。” 田苗把脸色红扑扑的老田头搀扶着上了炕。 “哼,还不是被你气的。”看到田苗,老田头心头的郁闷又回来了几分。 “爹,现在多好,您看您回来了还有我伺候您呢!” “哼,你又去那里喝酒了。”田老太太抱着小宝进来。 “没去那里,就是和庆民喝了点,这不因为这丫头,我心里不痛快吗?” 田老太太眼神复杂看一眼讪讪的田苗,便也不好责备老田头了。 “爹,我早上跟您说的事,您觉得行不?” “什么事?” “五、五十块钱啊!” “你要五十块钱干什么?”田老太太问道。 “她说要——” “娘,我想去县城逛逛,买两件新衣服穿。” 田老太太看了看田苗身上不仅洗的发白,而且因为她瘦了而显得肥肥大大的衣服。 “行,去散散心也好,买两件好看的衣服,再吃点好吃的。” 五十块钱到手,吃过晚饭,田苗就回了自己家。 没见到邱成浩的东西,田苗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等第二天早上从院子里捡到邱成浩扔进来的钥匙,田苗有种想冲过去打邱成浩一顿的冲动。 ‘田苗’是个没脑子的,他邱成浩也好不到那里去。 田苗估摸着田老太太带着小宝去遛弯了,这才悄悄摸进了家,在老田头的枕头底下压了一封信,给田竞海叮嘱了几句。 最后,给三个看家的小侄子一人塞了几颗糖,并承诺从县城回来给他们买好吃的之后,便在他们的掩护下开着拖拉机出了门。 过了一座水泥桥,拖拉机终于走上了柏油大马路。 柏油马路上车辆很少,开了近半个小时,才有三辆拉煤的卡车超过了她。 煤灰和碳渣子随风落在马路两边,有一些还冲进了田苗的眼中,田苗一边心里骂着开快车的司机,一边悲催地数落着这突突突就是开不快的拖拉机。 二三十公里后,有一条向右拐的岔路,这是通往县城的路,田苗在岔路口停下来,犹豫了一瞬,最后果断地往前直走,一路向省城。 比上县城,她对省城应该更熟悉一点,当然她熟悉的是二三十年后的省城。 爬上一个七八里长的缓坡,有两辆卡车迎面开了过来,车上的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田苗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玻璃,省城有个玻璃厂,她刚开始跑长途的时候,第一笔大钱就是从玻璃厂挣的。 一直在寻思到了省城后拉什么的田苗,心情瞬间飞跃起来,开顺了的拖拉机也跑得快了许多。 漫无人烟、曲曲弯弯的山道,走过了十多公里,前面的路好像还看不到尽头,田苗心里莫名有些急。 突突突、突、突,拖拉机却在这个时候出了状况,竟然熄了火。 田苗靠边踩下刹车,下来检查了一番,因为不懂,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拿起摇把,抡着胳膊摇了几十下,拖拉机直突突,就是发不起来。 田苗颓然地坐在拖拉机边,左顾右盼,希望能等到一两辆过路的车,让老师傅们能给她帮帮忙。 第41章 空间? 上午时,经过了两辆从省城凉城去往临省省城宁城的长途公共汽车,也反向经过了两辆从宁城去往凉城的公共汽车,司机师傅的年纪都不小,人也很热心,可是他们却没有摸过拖拉机,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帮她修。 又零零散散地过去了几辆拉煤的大卡车,司机虽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形象太丑,他们只是冲着她别有意味的笑,却并没有为她停上一停。 太阳毒辣辣的,田苗坐在拖拉机的阴影里,啃了些干粮,然后拿出工具,开始拆拖拉机。 因为不熟悉,拆是拆开了,却看不出那里有毛病。 更加让她感到悲催的是,拆起来好拆,装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 下午五六点,太阳挂在了西方的天空,几辆公共汽车都各自返回了,田苗的拖拉机还没能恢复原样。 两辆拉着水泥的大卡车从田苗的身边驶过去,在距离她一百来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同志,需要帮忙吗?” “啊?”田苗怔愣一瞬,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年轻人是主动来帮忙的后,匆忙满脸堆笑道:“要要要,太需要你帮忙了。” 王晨阳的嘴角微微翘了翘,“你让开,我来看看吧!” 落后了一步的许海拉了拉王晨阳的胳膊,“晨阳,干嘛多管闲事?” “天快黑了,她一个人不安全。” “我们要迟了,再说你会修吗?”许海一脸的不赞同,这丑女人安全不安全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还急着赶到凉城去交货呢! “我试试,不会修的话再说。” 王晨阳接过田苗手里的工具,把田苗装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拆下来,然后重新安装。 半个多小时候,拖拉机恢复原装,但是仍然没法启动。 “很抱歉,我只会安装,毛病我也看不出来。”王晨阳抱歉地冲田苗摊了摊满手是油的手。 “谢谢你帮我装回去,这已经很不错了。”田苗脸上的笑实在是太过勉强了。 “要不,我拖着你和拖拉机出山吧,出了山,应该能找到修的地方。”王晨阳有些不忍心把田苗一个人扔在这里。 “晨阳,你是不是疯了,我们的车可是满车。”许海赶紧出口阻止,虽然坡度不大,但是弯弯曲曲的并不好走。 “不用、不用,你们不用管我,我再想想办法。”田苗连连摆手。 “要不,把拖拉机先放这里,我带你到省城,找人过来修?” 王晨阳拧着眉看一眼拖拉机,虽然这样建议着,但也知道田苗怕是不会同意,虽然只是个破旧的拖拉机,但是对于村里人来说,那可金贵着呢! 许海倒是没有反对王晨阳的这个提议,只是脸色有些阴沉地看着田苗。 “不了,我再看看,兴许一会儿就找到毛病了。” 田苗拿起工具,蹲到了拖拉机头的跟前。 许海再次拉了拉王晨阳的胳膊,“晨阳,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王晨阳犹豫了一瞬,“你到附近找个安全点的山洞过夜,明早我带个人过来帮你修吧!” “也好,谢谢你啊!”田苗心里实在是没底。 “那女人丑不拉几的,你干嘛要多管闲事,万一到时候赖上你,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王晨阳和许海并肩往他们的卡车跟前走,许海说话的声音不低,田苗听得一清二楚。 田苗撇着嘴看看他俩的背影,她家老公那个大帅哥她都不要赖着,她怎么会去赖上别人,除非自己眼瞎了。 “瞎说什么呢?人家只是胖点,这也没什么错,再说了你以为我是谁啊,什么人都想赖上我。” “晨阳,你没看到,她刚见到你时的眼神,像狼一样发着光。” 你的眼睛才像狼一样发着光呢,田苗愤怒瞪一眼许海的后脑勺,千万别让这小子栽在她的手里,否则,她一定让他体会体会什么是真正的狼。 王晨阳又跑回来了一趟,把一个装着水壶和一块大饼的橄榄绿挎包丢给了田苗。 等他们的车走远了,田苗才记起来忘了问一问王晨阳的名字,至于许海,即使他告诉她,她都不愿意记住它。 又折腾了一阵子,田苗发现修好拖拉机已是不可能了,田苗只得把希望交给王晨阳,希望他真能好心地带人来帮她修。 等田苗从附近的山坡上扯了些干草铺进车厢里后,太阳也已经从山尖落了下去,天色由麻麻黑彻底变黑。 田苗借着月光啃了些干粮,又喝了些水,便躺在干草上睡觉。 呼呼呼,虽然是夏日里,但是这山沟沟里的风还挺大的。 ‘嗷——’一声隐隐约约的嚎叫声混合在风声里传进田苗的耳朵里,刚要入睡的田苗吓得立马清醒过来。 田苗一骨碌坐起来,望向一条条黑乎乎的山沟。 她突然想起来王晨阳说的‘不安全’来,而且脑海里还好巧不巧地闪过‘田苗’小时候去大山里的姥爷家时,看到的那个被狼咬烂了腰,最终被村里人救回来的小男孩的样子。 ‘嗷——,嗷——’,又是长长的两声。 田苗匆忙翻下车厢,扫过黑乎乎的四周后,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寻找王晨阳所说的安全点的山洞了。 莫名的,她想念起她那辆名叫‘东东’的大卡车来,要是它在,睡在驾驶室里的她哪里用得着担心什么狼不狼的。 大学毕业没找到工作的她,干脆跑了出租,而后又跑微货,最后她用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全额买了那辆车。 开了五年,‘东东’帮她赚了一大笔入股的钱,她也成功地转了型。 本来还能卖个好价钱,但是她最终没舍得把那个老战友卖掉,而是放在了自己的物流园里,生怕它会生锈,她偶尔也会开着它去兜兜风。 兴许是太过想念的缘故,田苗眼前一亮,‘东东’竟然就那么鲜活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老伙计,你还好吗?” 她就这样不见了,她的‘好妈妈’和‘好爸爸’一定是忙着给他们各自的儿子抢她的遗产吧,恐怕就连她的这个老朋友也会遭了他们的毒手。 田苗苦笑着用手摸上大卡车的车身、车轱辘。 咦?怎么回事,这车身这么新也就罢了,就连车轱辘都像是刚刚新买时一样,一点磨损的痕迹都没有,而且摸上去的质感竟然这么真实。 田苗心里一突,抬眼望向周围,周围亮堂堂的,虽然看不到太阳,却是大白天的光景,而且那四周的砖墙、北边那一排房屋,还有空荡荡的诺大的院子,怎么越看越熟悉呢? 这、这不是她入股后一手建成的某物流公司临庆地区分公司的物流园吗?她这是在做梦吗? 不对,如果是在做梦,刚才触摸轮胎时的触感就不会那么真实了。 田苗快速转身打开大卡车的车门,爬上大卡车,去翻看放杂物的盒子。 卡、零钱、驾照、行驶证都在,就像当初她跑车时一样。 非常诡异的是驾照和行驶证上的时间分别是1982年和1983年的,而且上面的名字竟然是田苗。 田苗觉得一定是自己太过想念‘东东’,所以魔怔了,她努力闭上眼,然后大喊一声。 但是睁开眼来,她还是在她的物流园里。 空间?老天爷看她可怜,这是来补偿她了吗? 田苗静下心,闭上眼,学着在书里看到的默念一句‘让我出去’。 感觉到眼皮前的暗黑,田苗睁开眼,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拖拉机边。 ‘嗷——,嗷——’的叫声再次传来,这次田苗不再害怕了。 田苗重新进入物流园,爬上大卡车,锁上门,躺到驾驶座上,闭眼睡觉。 快要睡着时,田苗突然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又去翻看驾照和行驶证。 驾照上写着1982年、田苗,这意味着她不用再为考驾照费神了,不,主要是费钱。 但是这大卡车的行驶证上写着1983年是什么意思呢? 田苗眼睛惊喜地睁大,不、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田苗心里暗暗念叨了一句,眼前一黑,她坐着的大卡车竟然真的停在了拖拉机前面。 田苗抱着方向盘差点喜极而泣,她终于可以跑路了。 打火发车,激动过头的她开出了十来米,突然从倒车镜里看到拖拉机,她猛地踩下了刹车。 拖着走是可以,但是却不太方便,尤其在这种弯弯绕绕的山路上,但是也不能就把它扔在这里,等明天再找人来修吧,要是能把它放进物流园里就好了。 田苗的心念刚这么动了动,眼前的拖拉机就消失不见了。 田苗赶紧进入物流园,看到安然无恙地停在院子中间的拖拉机,田苗的心莫名有些雀跃。 难道说这物流园是个随身的储物空间?若真是这样,那么她跑运输岂不是更加方便了。 为了确认这个猜想,田苗出了空间,从道路边摸索到一大块石头,然后在心里默念了起来。 确定过石头能够自由移进移出物流园之后,田苗还想再找点东西试一试,尤其是活物。 ‘嗷——,嗷——’的叫声似乎近了,大山里除了自己,这狼算是个活物,抓狼怕是有些难,如果有野兔子之类的小动物,兴许还有可能。 第42章 掏心掏肺的喜欢 田苗心里的念头刚起了一下下,就感觉到自己眼前有一个小黑影蹿到半空不见了。 田苗心思一动,快速进入空间。 一只灰色的兔子正在拖拉机车厢里胡乱蹦跶,看来它受的惊吓不小。 田苗伸手去抓,想将它送出去时,想起大宝、二宝,她突然决定留下这个小家伙。 测试完毕,心情大好的田苗便开着大卡车一路去了省城。 可是,这一晚的老田家,却因为她的‘离家出走’而乱了套。 中午饭时,田老太太没见到田苗,就有些着急上火,好在田竞海几个告诉她田苗开着拖拉机去了县城,到县城的距离不算远,而且田苗以前自己开拖拉机去过,田老太太也便安了心。 可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却还不见田苗的影子,田老太太便发了疯,除了老田头和几个小的之外,家里的壮劳力都被她给赶出家门去找田苗。 田老太太抱着小宝,坐在炕上抹着眼泪,“老头子,苗苗她、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啊,呜呜呜....” 去县城的路虽然不远,但是也要经过一段弯弯曲曲的盘山路,山路修在二十来米高的沟沿上,要是翻下去,还真不好说。 老田头拧着眉抽着烟锅子,心里也没底。 眼前突然闪过中午在后院里看到的几片糖纸,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这丫头,不会是真像她说的那样挣大钱去了吧!” 平时,她那里会舍得把糖分给田竞海等人吃,而且给得数量好像还不少。 “你别担心,一会儿就能弄明白了。” 老田头急吼吼下炕,踩着鞋出屋一趟,很快就拎着田竞海的耳朵,后面还跟着田老五家的两个小家伙,走了进来。 “说,你们是不是偷吃你姑的糖了?” 老田头冷起脸来,这家里除了田苗,没有人不怕的。 “爷,不、不是,是姑给我们的,一人给了五、五个。”老五家只有六岁的老贰田竞辉吓得直打哆嗦。 “哼,看来,不打你们,你们是不会说实话了。”老田头作势扬起了巴掌。 “爷,姑、姑说回来的时候还要给我们带好吃的。” 被田老头一吓,老五家老贰便把田苗如何给他们糖,让他们如何给她打掩护好让她开着拖拉机离开,以及交代他们当家里人问起的时候如何回答的事说了出来。 “爷,我保证,竞辉说的都是真的。” 老五家的老大田竞祥赶紧给他作证,看到冲他一个劲眨眼睛的田竞海,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八哥,我记得姑还找你单独说话来着,你还让我吃饭的时候提醒你一下,让你找爷说话,我怎么忘了。” “啊?!”田竞海突然愣住,“我、我好想忘了大事了。” 田竞海猛地挣开老田头攥着他耳朵的手,急吼吼爬上炕,去翻摞在炕角被子上的枕头。 “爷、爷,您看,姑给您留了信。” 田竞海把信塞给老田头,这才拍着自己的胸口顺气。 “哎呦,可吓死我了,我就说今天总觉得有个事压在我心口这里,却总是想不起来。” 老田头拿过信,一把撕开用纸糊的信封,抽出信,一目三行看过去。 “老头子,你快说说,苗苗她写了些啥?” 看完信,老田头有些哭笑不得,“这兔崽子,竟还真的去挣大钱了,亏她想得出来,竟然要用拖拉机去跑运输。” “挣大钱?这跑运输是干啥的?真的能挣大钱?” “兴许吧,如果干得好,最起码比竞明他们挣得多。” 老田头没有说的是,这跑运输并不轻松,尤其是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宝贝疙瘩本事了,能挣大钱了?” “嗯,应该能。”老田头把信纸收起来,嘴上虽然这么应着,可心里却有些担心田苗。 田苗生怕他们担心,在信里写了她会怎么保护好自己,而且还刻意叮嘱,她不一定会在县城,即使他们去找也是找不到的。 她还说,少则三五天,多则一个星期,她一定会拿着挣到的大钱回家。 “爷,姑说了,只要您看了这封信,就不会怪我们帮她偷偷离开了,原来还真是这样。” 田竞海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实处。 “哼!你个死小子,这信你为什么中午的时候不给我?” “中午?”田竞海挠挠后脑勺,嘿嘿笑两声,“我、我忘了。” 那时候光顾着想赶紧吃完饭,然后在打猪草的时候,给小伙伴们炫耀手里的糖了。 “爷,是不是不用找姑了,那我爹他们呢?”田竞凯提醒道。 “对对对,快、快让你二哥他们去把你爹他们给追回来。” 另一头,田竞锋带着田竞强挨家挨户询问了一遍村子里的人家,除了有几个早上看到田苗开着拖拉机出村的人之外,再没有人见过她。 田竞锋思来想去,觉得这事该给邱成浩说一声,顺便再问问看田苗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信息,所以最后他带着田竞强来到了他们特意避开的邱家老屋。 “你们来干什么?”刚好出堂屋门的大宝看到他们俩,便冷着脸问道。 “大、大宝弟弟,对、对不起。” 昨夜回去后,冷静下来的田竞强想起田苗说的那句‘用用脑子’的话,昨晚又和田竞锋聊了聊天,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脑子有多笨了。 “你们来了。” 邱成浩听到声音走出来,看到来的只是田竞锋和田竞强,目光不自觉闪了闪,他以为老田家来解决离婚的事来了。 “姑父,我是来给您说一声,我姑她不见了。”田竞锋惦记着找田苗的事,所以开门见山道。 “不见了?她能去哪里?” “是开着拖拉机离开的,说是去县城,姑父,姑她昨晚上回家睡的时候有没有留话给你?” 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田竞锋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毕竟田苗闹离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她对邱成浩那可是掏心掏肺的喜欢。 “留话?不会。”邱成浩的嘴角扯了扯,然后补充道:“钥匙我给她了,昨夜我在这边。” “二、二哥,我可找到你们了,快、快去追大爹、大妈他们,爷说姑去挣大钱了,不用找了。” 恰在田竞锋不知道该如何应声时,田竞海急匆匆冲了进来。 “姑去挣大钱了?”田竞锋的嘴角不自觉直抽抽,“爷竟然会信?” “嗯,姑给爷留了信。”田竞海并没有听出田竞锋话里的不可思议。 不管他信不信,老田头信就行,所以田竞锋也顾不得多想,向邱成浩说了声再见后,便带着田竞强和田竞海冲了出去。 “挣大钱,就她?”大宝哼了声,走进了堂屋。 邱成浩望着黑乎乎的大门,明明觉得这件事完全不可信,可是想起田苗这几天割麦子时候的那股倔强劲,他竟然莫名有种现在的她真会挣大钱回来的感觉。 他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她的一切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 又开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田苗终于进了城。 昏黄的路灯照着低矮的楼房,还有明明只是双行道,看上去却异常宽敞的大马路,田苗摸索了一阵,仔细辨认过路牌之后,总算是辩清了她所在的城区位置。 循着记忆里的路,田苗把大卡车一路开到了位于南湖区玻璃厂区外围的玻璃厂招待所门口。 她把大卡车移进物流园空间,然后在招待所登记了一晚上的住宿。 有了具体的目标,田苗便拿出带着的小本子,开始回忆她当初开始拉玻璃的时候所接触的玻璃厂销售部的人员。 年轻的全部过滤掉,从年老的里面,田苗真还找到了一位。 杜兆丰杜经理,本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经过她努力攻关,等她把他拿下来之后,他却又变成了一个慈爱的老头子,不仅把她当女儿般照顾,还非要把她撮合给他在中学当老师的儿子。 幸亏他那文绉绉的儿子自己找了个对象,否则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老杜同志的撮合了。 她做事向来是做好万全的准备,所以她在去找杜兆丰之前就已经把他的背景了解的清清楚楚,若她没记错的话,此时二十来岁的杜兆丰已经在经销科呆了三年,而且已经是一位出货组长。 二十多年后的他是个硬骨头,那么这个时候的他恐怕更硬更难啃。 田苗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列了一个清单,这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麻麻亮,田苗便收拾齐整出了门。 她一路小跑转向位于南湖边玻璃厂家属院的大门,大门口有两家早餐摊,一家是卖豆浆油条的,一家是卖包子稀饭的。 玻璃厂有食堂,但是却不供应早餐,这两家早餐摊是玻璃厂职工家属摆的,两家的男人因工受了伤,所以是厂里特意允许他们两家在这里摆摊。 买豆浆油条这家的老主人是一位健谈的,当时关于杜兆丰的许多信息,她都是在他家后来开在这边上的早餐店里打听来的。 没看到杜兆丰的身影,田苗冲着瘸着一条腿、炸油条的大叔笑了笑之后,便一路沿着湖边往前跑去。 第43章 忽悠成功 第44章 接单跑运输 “哦?是吗?你不是忽悠别人的?”杜兆丰意有所指。 “啊?我为什么要忽悠你啊!”田苗装傻充楞,“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要养,怕死不是很正常吗?” “别耍嘴皮子,开车转转,我看看你的技术,行的话就让你往宁城送货,不行的话,就赶紧滚回家去。” 杜兆丰冷着脸把驾照和行车证丢还给田苗,“我只看你的技术,和我的家人套再近乎也没用。” “啊?杜组长您是什么意思?” 早上,田苗并不是为了要和杜妈妈套近乎才去偶然相遇的,当年,杜兆丰劝阻不管喝什么都爱加点糖的她时,总会忧伤地说起自己母亲最后那几年的痛苦日子,田苗想的就是如果自己能劝住此时的杜妈妈,兴许就能让她少受点罪。 “你不用装傻,早上你故意见到的那个老太太就是我母亲。” “老太太?”田苗凝思一瞬,“哦,你说的是那个好玩的婶子啊,她说死有什么好怕的,她还开导了我好一阵,原来她是您母亲啊!” 杜兆丰从田苗的神情看不出任何可疑之处,只得放弃,“开车,看你的技术。” 开了五年的出租和微货,再加上五年的大卡车,开车的技术对于田苗来说毫无难度。 杜兆丰看着田苗熟练地换档、打方向盘、倒车,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不像是个只有一年驾龄的司机。 “你到底开了几年车?” 等田苗把车停到他指定的地方,杜兆丰这才拧着眉问道。 “大车开了一年,不过我在家里一直开拖拉机,算一下应该有五六年了。” 田苗这也不算说谎,十六岁的她就开始跟着田竞明偷偷练习开拖拉机了,至于开的次数,虽然不多却也不少。 杜兆丰的嘴角抽了抽,“技术还行,我同意让你试运货。” 车其实已经停到了库房门口,等杜兆丰和田苗从车上走下来,小彭这才一脸惊喜地凑上来。 “田姐,这就是你的车?” 车好,技术也好,小彭对田苗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让她先签个一天的临时合同,然后装货,只装一半。”杜兆丰严肃着脸吩咐小彭。 “啊?杜、杜组长,为什么只装一半?” 她这车可是王晨阳和许海那车的两倍装载量,田苗还想着这一趟就能赚他们两倍的钱呢,这一下子就给打了个五折。 “近五个小时的路,你一个女的,太重不好控制。” “杜组长,这一半的话,我就太亏了,你想,这耗油量可比满载的时候少不了多少。” 田苗已经算得很清楚,跑长途,省油费也是挣运费的一个途径,再说了以她的技术,怎么会出现控制不了车的问题。 更别说,她的运输主要还是要靠火车来帮忙呢! 杜兆丰看了眼大卡车,“那就八成,不能再多了。” “好、好吧!” “等你跑顺了这条路,再满载。” 杜兆丰撂下这一句,便离开了。 田苗跟着小彭去签了个一天的临时运输合同,然后开着装了八成满的大卡车出了玻璃厂。 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把车放进空间里,田苗便急匆匆坐着公交车来到了火车站。 买了两个鸡蛋、一个大饼,又灌了一壶开水后,她坐上了去往宁城的火车。 绿皮火车上的座位有一半是空的,上下推拉式的窗户大部分都被乘客推开着,虽然坐车的人形形色色,很多人都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但是空气却还算清新。 田苗的座位在一个三人座上,有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和她同座。 火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后,这位中年妇女下了车,田苗索性在座位上补了一觉。 下午两点半,田苗下了火车,开着车一路来到宁城的送货点,卸了货,拿了建筑公司开的接货单,便又匆匆去找货源。 王晨阳和许海回去的时候拉的是水泥,但是田苗记得凉城下属的一个县很快就要开办一家水泥厂了,所以她决定另外找一条更长久的货源。 宁城有家钢铁厂,虽然在二十一世纪初倒闭了,但是这个时候正是红火的时候。 几经打听,田苗来到了宁峰钢铁厂附近。 从玻璃厂的情形来推断,这个时候很缺运输的车辆,尤其是她这种装载量大的卡车。 田苗索性把大卡车开到宁峰钢铁厂门口,给中年门房大叔塞了一包烟之后,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门房大叔一听她是来看看有没有可以运往凉城的货物后,竟然激动地拨通了内线电话。 宁峰钢铁厂经销科的副主任肖海,年纪只有三十出头,头却已经显出了地中海。 简单寒暄之后,肖海便带着她径直来到了库房。 原来,为了拓展市场,肖海好不容易在宁城那边谈妥了一项工程,可是因为量不够大,达不到火车运输的标准。 田苗的到来,对肖海来说,无疑于是雪中送炭了。 肖海性子没有杜兆丰沉稳,听田苗是从凉城运送玻璃过来的,直接和田苗签了一年期的运输合同。 田苗把装了十成满的大卡车开出宁峰钢材厂的时候,还有种自己是在做梦的感觉,当年她买了‘东东’后,为了跑货源,几乎跑断了腿,她哪里能想到现在的货源这么好找。 因为太过顺利,田苗赶上了两点半那趟去往凉城的火车,晚上七点多时,她便把钢材送到了工程现场。 为了省钱,田苗一路返回玻璃厂附近,然后钻进了南湖公园。 天色已经麻麻黑,公园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散步,田苗找了一处小树林,借着树木的遮挡,悄然让自己消失了踪影。 为了省钱也为了减肥,这一天田苗都是就着水壶里的水吃的鸡蛋和大饼。 进了空间,田苗带着几分渴望,走到了那一排作为办公室的房屋的最左边一间的门口。 早期她没钱在城里卖房,所以这第一间既是她的办公室,也是她的临时住所,她还在屋后开了一道小门,门后面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厨房。 厨房边上她还另外搭了一间屋子,说是用来给为数不多的几个职工洗澡用,其实主要还是给她自己用的,因为除了守门大爷之外,那时候住在这里的也只有她自己了。 大卡车‘东东’给她的惊喜,让她莫名渴望这空间是停留在她建了这个物流园一年内的光景里。 门没有锁,拧开门把手,走进去,田苗看到挂在半屋中间那用来当屏风的布帘子,差点喜极而泣。 大约是一年过两个月左右,她在物流园附近买了一套小公寓,算是把住所搬到了小公寓里,这个办公室也只剩下了办公的功能。 看过床和床上的东西,田苗又打开后门去查看了厨房和浴室。 厨房里一应东西齐全,浴室里淋浴器中的水是热的,一如当年她辛苦劳作一天后看到的情形一般。 田苗叮叮咚咚忙碌一阵,给自己准备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眼睛酸涩地吃了下去。 上千万资产没能花了就挂了的悲哀,在有了这个空间的补偿之后,总算是淡去了几分。 吃过饭,田苗索性把这几间屋子和后院的库房都一一查看了一番。 两间作为办公室的大屋子,摆设和当年一样,办公桌上摆着电脑。 后院的仓库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到底,田苗扫了一眼,转身准备离开时,却看到了仓库角落里的那片阴影。 走过去,看到分开摆放着的一箱玻璃和一小捆钢筋,田苗差点惊掉下巴。 玻璃包装和钢筋的包装完全和她今天运输时的包装一模一样,它们怎么会出现在空间的仓库里? 田苗仔细回忆之后,确定了不论是在宁城卸玻璃,还是在凉城卸钢筋,都没有货量缺失的情况。 物流空间这sao操作算是雁过拔毛吗?不,应该是奖励,如果是雁过拔毛的话,那就会缺货了。 田苗关上仓库,回到办公室,拿出小本,又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既然空间有奖励,那么她运货就得有所规划,对自家有用的货要优先运输了。 宁峰钢材厂的这一个项目暂时只有五六天的运输量,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她就拉拉供销公司的货。 第二天一大早,田苗就候在了玻璃厂门口,等杜兆丰一上班,田苗便磨着他签了一年期的运输合同。 田苗开着车出玻璃厂大门时,刚好与王晨阳、许海的车打了个照面。 在两人把车停到仓库装货的档口,许海便拉着王晨阳说话。 “晨阳,你看到没有,刚才出去那个大卡车的司机好像是那个修拖拉机的丑胖女人。” “不会吧,她怎么会开起大卡车来,你一定是看错了。” “也是,她怎么可能开得起重卡。”许海也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晨阳,我就说不用带人去帮她修拖拉机你偏不听,结果人没见到,还赔了五块钱给人家,你说你亏不亏。” “有什么亏不亏的,每个人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能帮一把是一把,钱没了再想办法赚就是了。” “你呀,就是瞎好心,难怪穷的娶不起媳妇。” 王晨阳笑了笑,“先不说穷不穷的,谁愿意嫁进我们家那大山里,若真有那么个人,我还得心疼她呢!” “呵,媳妇娶来不就是生娃干活做饭的,你还准备把她供起来不成。” 王晨阳再次笑了笑,“还是先有个媳妇再说吧!” 第45章 想他了 第46章 我追他啊 “嗯,怎么,你不会不知道吧!”秦海惊讶地问道。 “知道,但我没有熟悉的人。” 想到老田头在大喇叭里的宣布,邱成浩又歇了这转正的心思。 秦海随口应着邱成浩话的同时,也拧着眉在努力搜寻记忆,他总觉得邱成浩的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脚下的台阶磕了他一下,他突然间想起火车窗子里伸出来的那个虽然有着圆乎乎的脸,却有一双漂亮丹凤眼的女人来。 “哎呀,对了,我怎么忘了,你说好笑不好笑,刚才有个胖胖的好看女人竟然趴在车窗上,对着我的背影叫你的名字,她不会是你媳妇吧,你们俩一起坐的火车吗,她这是要去哪里?” 秦海似乎有些话痨,絮絮叨叨说完,才发现邱成浩直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我说错了吗?她不是你媳妇?” “她是我、我媳妇。”还真巧,田苗也在这趟火车上,不知道现在的她变成什么样了? 邱成浩有些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心情有些复杂地转身往前走。 “你和她关系不好吗?”秦海撵上来,“她虽然稍稍圆润些,但是长得很好看,看她的笑脸,她的性格一定也很不错,要是你们俩的关系真不好,那一定是你的问题。” 邱成浩的脚步顿住,转身冲秦海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是她不要我了。” “啊?她不要你?”秦海愕然地大张着嘴,“可是刚才她喊我的声音好像有些急切,好像还有些惊喜。” 秦海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似乎理解错了,“不对,你们俩不是一起坐火车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见到我的背影时那么急切而惊喜地喊我了。” 因为窑山煤矿大开发的缘故,原来的窑山乡已经升级为窑山镇,从窑山镇到窑山煤矿还有差不多十公里的路。 煤矿工人的集体宿舍就建在窑山煤矿边上,但是窑山煤矿矿厂的办公大院却是建在窑山镇上的,而且镇上还有一个煤矿正式职工的家属院。 两人走进矿厂的办公楼后便分了手,秦海上了三楼,邱成浩则在二楼时去了右侧的第三个办公室。 敲门进去后,邱成浩把请假条递上去,并说明了来意。 “你是邱成浩?” “是,秦主任,我来销假。” 秦主任看了眼他的假条,然后皱着眉问道:“你是石湾村的?” “是,有什么问题吗?” 秦主任把假条收进抽屉,“确定你是石湾村的邱成浩那就没错了,你已经被辞退了。” “什么?辞退?”邱成浩刚想张口继续询问,脑海里突然闪过田苗撞头那天的事。 “是吗?哪一天的事?” “四五天前吧,上面通知的。”秦主任想起当天接到的通知,皱着眉头又补充道:“如果你实在不想离开,可以暂时在矿上打杂,等空出了名额,看能不能再争取争取留下来。” 邱成浩的心沉了沉,“不用了。”难怪老田家这几天没有任何动静,原来早就行动了。 邱成浩谢过秦主任,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出了办公大楼。 “邱成浩,等一等。” 一个穿着粉红色衬衣,下身穿蓝涤卡裤子,剪着齐耳短发的女子从办公楼里追了出来。 听到身后的喊声,邱成浩并没有站住,而是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几分。 “邱成浩,你干什么,我又不是狼。” 林文慧气喘吁吁地紧跑几步,挡在了邱成浩的面前,“你干嘛躲着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会计,请注意说话。” “我有什么好注意的,不就是关心一下老同学吗?” 林文慧一张白皙而精巧的脸上洋溢着调皮的笑容,尽管已经是这个时代的大龄青年了,可是青春气息依然很浓。 邱成浩冷冷扫她一眼,然后越过她往前走去。 “老同学,你听说了没有,今年十年期合同工转正的名额已经下来了,听说有十个,你要不要考虑活动活动?” 邱成浩的脚步微微顿了顿,然后继续向着办公大院的门口走去。 “邱成浩,我和杨厂长很熟,要不要我去帮你说说好话?” “你是大学生,我是农民,你我不配当同学。”这次,邱成浩的脚步终于停住了,他转身冷冷地看看林文慧。 “除此之外,你该叫我一声姑父。” “呵呵,姑父?就那个像猪一样的胖女人,她还当不起我叫她姑呢!”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但请你注意你的言辞。”邱成浩的声音也很冷,“如果下次听到你再编排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呵呵,你要怎么个不放过法?”林文慧往邱成浩面前凑了凑,扬起她精巧的脸,连娇带嗲地冲他瞪着眼。 “她又高又壮,说她是猪还便宜她了,我觉得他们叫的铁塔——”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直接扇在了林文慧的脸上。 邱成浩的目光渗着寒气,“我说过,请注意你的言辞。” “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打女人?” 林文慧眼中盛着眼泪,要落不落的,显得很是楚楚可怜。 “晚辈不懂事,该教训。” 邱成浩拧着眉看一眼自己的右手,掏出手绢擦手,莫名的,眼前闪过田苗的笑脸,他的心情更沉了几分。 “你、你根本就不喜欢她,干嘛为了她打我?” 林文慧带着哭声一边控诉,一边伸出手去想捶一捶邱成浩结实的胸膛,她早就想这样干了,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邱成浩闪开了,“她是我媳妇。”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了,可她曾经是,而且莫名的,因为这个曾经,他的心竟然很痛。 难道是因为被矿上辞退的缘故吗?如果是这个原因,他不是应该恨她吗? “媳妇?你们都离婚了,她哪里还是你媳妇?” 离婚了?邱成浩的眉心跳了跳,把别过去的目光转回来定定地望着林文慧,“你怎么知道?” “我、我是听田老四和田竞明说的。” 邱成浩微眯眼再次盯了林文慧几秒钟,然后移开步,往前走去。 田老四和田竞明都知道了,那就意味着这事已经是铁板上钉钉,实打实了。 他以为,如果和田苗离婚了,他一定会觉得一身轻松,但是现在他的心却觉得从未有过的沉重。 究其原因,都是因为她那变好的一个星期,对儿子们的慈爱笑容,对着麦子时倔强流汗的脸,和成萍斗嘴时的调皮幽默,对着崔氏时和以前完全相反的尊敬,都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仔细想来,似乎那几天,只有对着他时,她总是一副戒备的样子,就像戒备着一个会吃了她的陌生人。 “邱成浩,你就死心吧,他们老田家根本看不上你。”林文慧撵在他身后,一改刚才撒娇带羞的模样。 邱成浩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他真的没有心思应付林文慧这个满脸写满心思的女人。 “邱成浩——” 秦海从办公楼里走出来,刚好看到一前一后往外走的邱成浩和林文慧。 听到秦海的喊声,邱成浩只得停下来。 “林会计,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追着邱成浩?他欠你们财务科的钱了吗?” “我在追他啊,不行吗?” “追他?”秦海愕然地睁大眼睛,“不会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你觉得怎么样,我们俩挺般配的吧!” “呵呵、呵呵,林会计,你弄错了吧,我今天还看到他媳妇了呢。” “他媳妇?”林文慧惊讶了一瞬,“你在哪里看到的?” 林文慧以为田苗追着邱成浩来了这里,目光不由四处乱转。 “火车上啊,她和邱成浩,还有我坐一趟火车。” “你们一起吗?”林文慧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不可能啊,不是都离家出走了,怎么又会在一起呢? “不、不——” “秦海,你要去矿上吧,帮我个忙!” 邱成浩一把拉住秦海的胳膊,快速往大门口走。 “哎,秦组长——” 林文慧懊恼地瞪着邱成浩的后脑勺,犹豫了一瞬之后,又小跑着追了上去。 “你说什么,你被辞退了?” 听了邱成浩的话,秦海太过惊讶了,“是我叔通知的吗?他没说为什么?” “嗯!”邱成浩这才知道秦主任是秦海的叔叔。 “不行,我得去问问我叔,辞退总得有个理由吧,你干活那么扎实,不管怎么着这辞退的人不该是你啊,再说了,马上就满十年了,现在离开了多可惜。” “成浩?你说你被辞退了?”撵上来的林文慧刚好听到秦海的这几句话,“一定是老田家搞得鬼,他们也太过分了,不就是离个婚吗,干嘛非得断了你的前途。” 林文慧一张脸气的通红,“不行,我得找杨厂长问问去,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不行,邱成浩你等等,我去问问我叔,到底是为什么?” “不用问了,我知道原因。” “你真的和你媳妇离婚了?” 秦海和邱成浩说着话,根本不理会林文慧,但是她的话他倒是听进去了。 “你是不是嫌弃她?”没等到邱成浩的回答,秦海继续问道。 第47章 以身相许 “不、不是。”邱成浩这话说的有些艰难,那天提离婚的时候,他真的很嫌弃她,不是因为她的长相,而是因为她那霸道、自私蛮横又贪吃的性格。 “那是为什么?” 这个时候离了婚的女人那里能抬得起头来,“她笑得真的很好看。”这句话秦海是呢喃出来的。 “我知道,都怪我。”邱成浩叹口气,“现在是她不要我了。” “算了,我先去问问我叔,知道了原因,兴许还能想想办法呢!” “不用了,我也想离开了。” 这么多年来,老田家的恩情压在他的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起来。 兴许离开了窑山煤矿,他会过的自在些,心中的负累也会轻一点。 “你想好了吗?马上要转正了,真的太可惜了。” “嗯,想好了。”邱成浩握了握秦海的手,“请你先帮我保管一下我的东西,回头我再去取。” 现在他暂时不想去矿场那边,虽然名义上,他是田竞明的姑父,但是他和田竞明的关系却好的有些像亲兄弟,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他暂时不想见到他,因为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邱成浩,你凭什么要走,现在婚姻自由,不就是离个婚,他老田家为什么要让人把你开除。” 林文慧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她想不通的事,老田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神通。 邱成浩交代完秦海,便向着门口走去,把林文慧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邱成浩,你等着,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回来上班,一定会的,到时候你可得好好报答我。” 秦海的桃花眼微眯着看着林文慧,“我说,林会计,你要邱成浩怎么报答你,不会是以身相许吧!” “要你管!” 林文慧瞪一眼秦海,然后转身,踩着哒哒响的高跟鞋,一路回了办公楼。 秦海在她身后轻叱一声,然后也往回走,他要去问问他叔,邱成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 到了宁城,田苗先去卸了货,然后找了家供销社,按照罗列好的单子一样样买了东西。 本来运费都是一天一结,但是肖海生怕她找到新的货源后,不再接他的运输单子,所以和她明说后扣下了一部分运费。 因为几乎没有成本,每天一个来回的运费,几乎是净赚的,所以这几天下来,田苗手里有了两千出头的钱。 卖完东西后,田苗身上只留下了一百多块钱,其他的都放进了办公室的抽屉里。 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用来充当兔笼子的拖拉机,田苗这才想起修拖拉机的事。 坐了几天的火车,田苗知道了秦庄有个火车站,虽然只是个停三分钟的小火车站,可这对于要经常来往于凉城和宁城的她来说再方便不过了。 秦庄镇有个农机站,以前村里的拖拉机坏了之后都是去这个农机站修的,田苗从秦庄火车站下了车,在农机站附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拖拉机移出空间,然后推着去了农机站。 拖拉机没什么大毛病,是因为三根皮带松了,再就是田苗忘了加水,当时王晨阳可能没想到田苗会发现不了这么简单的失误,所以并没有检查皮带和水箱。 花了三块钱,换了三根新皮带,农技员又给加满了水之后,田苗便开着拖拉机回了村。 五点多的光景,人们都忙着在打麦场上晾晒麦捆子、用连枷打种子,或是把晾晒好的麦捆子摞成大摞子。 有些生产队的社员们速度比较快,也有已经开始碾场的。 村上的拖拉机有限,去年碾场的时候,因为是包产到户后的第一年,生怕麦子不够吃,所以没有人舍得交几十斤小麦来雇拖拉机碾场,添了钱分到牲口的就用牲口碾场,没有牲口的,要嘛忍痛交少量的麦子雇牲口,要嘛就是自己用连枷一下下打。 去年的麦子丰收,今年家家户户有余粮,所以心思也都活了起来,除了留的麦种之外,都指望着雇拖拉机来碾场了。 田苗开着拖拉机突突突地行驶过村里的主干道,两边打麦场里的人们一个个都探出了头来。 “哎哟,那是谁啊?我怎么看着她开的那拖拉机像是田支书家的?” “不可能,你没听田老婆子吹,她家的拖拉机可是由她家的宝贝疙瘩开着去赚大钱了。” “就铁塔那样的,那里能挣大钱,她还是赶快把拖拉机开回来吧,我可指望着雇她家的拖拉机碾场呢!” “三队石泉家的拖拉机呢?你为啥不去雇?” “我记得去年田支书只要五十斤麦子,石泉家那个黑心的婆娘去年就要六十斤麦子,今年看着田支书家的拖拉机不在,竟然涨到了一百斤一天。” “一百斤,你又不缺那点粮,干嘛那么扣,再说了,要是田支书家的拖拉机不开回来,那你还不得找石泉家的。” “还有二队的王红家的,不行我就雇他家的。” “他家的那拖拉机动不动就坏,还漏油,你就不怕把粮食都给染黑了?” “喂,你是田苗吗?” 几个扒在打麦场墙上的妇女嘀嘀咕咕着,等拖拉机走的近了,其中的一个总算是认出了田苗。 因为体重减的快,身上穿着宽大而洗的发白的衣服,在宁城跑短途货源的时候,受了不少白眼,所以田苗早就买了一套崭新的衣服穿。 上身是湖蓝色短袖衬衫,下身是藏蓝色涤卡裤子,为了方便,她也把长长的头发减掉了一截子,在脑后高高地扎了一个马尾。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偏头望过去,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这几个人该怎么称呼,便只是冲他们笑了笑后,开着拖拉机继续往回走。 “她、她不会真的是田支书家的铁塔吧,她那眼睛竟然和田老婆子的一模一样好看,我不会是眼花了吧!” 刚开始说那不可能是田苗的婆娘看清楚田苗的笑脸后,一脸深受打击的表情。 让她深受打击的不是田苗好看的双眼,而是她那一身簇新的衣服,还有拖拉机车厢里的那个大包袱。 过分的是,就连那当包袱的布都是簇新的蓝涤卡啊! 几个妇女突然间都沉默了,过了好一阵之后,才有人呢喃道:“老田家的铁塔不会是真的挣了大钱吧!” “你们几个先呆着,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突然蹿下去,一溜烟跑出了他们生产队打麦场的大门。 可是她去的不是她家的方向,而是一路跑向了五队的打麦场。 “呵,你们看看张翠花,一看到铁塔挣了大钱回来,这就要去巴结田支书家的人去了,她就不怕铁塔那只不过是装门面唬人罢了。” “不太像,估计那包东西不便宜,就那当包袱的涤卡布也得好几块钱。” “她这次回来,还会不会把拖拉机开走,不行,我得赶紧去把石泉家的拖拉机退了,然后去找田支书预定,他要的粮食一定不会太高。” 这人是个务实的,蹿下去后便往田苗家走。 五队的打麦场上,田老大、田老二、田老三和田老五正在摞大摞子,田竞锋等六个田苗的侄子正在用连枷打铺成三排的麦捆子。 田大嫂、田二嫂、田三嫂三个人正在用簸箕和筛子处理早先田竞锋几人打出来的麦种。 “田嫂子,不得了了,快、快,你们快回家看看,你家的田苗回来了。” 张翠花疯疯张张跑进来,还没走到田大嫂几人的跟前,就已经大声喊了起来。 “婶子,你说什么?我姑回来了。”田竞锋悬了几天的心莫名踏实了几分。 “是啊、是啊,拉着满满一车好东西回来了。” “满满一车好东西?你可看清楚了。”田二嫂停下手里的动作,温柔地问道。 “你看清楚了,真的是我家苗苗回来了。”田大嫂又惊又喜,根本没听到张翠花说的好东西的事。 “他、他姑可算是回来了,回来就好,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多危险。” 田三嫂一般没什么存在感,她轻声的呢喃估计也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没错,就是你家苗苗,她还冲我笑来着,笑得真好看。” 张翠花一脸笑意地朝着田大嫂,心里虽然并不觉得田苗笑得好看,可是她说的却像真的一样。 田二嫂的嘴角悄悄撇了撇,“是啊,我家苗苗长得本来就很好看,笑起来那还不得是一朵花,这可用得着你来说。” 张翠花假装没听出来田二嫂话里的含义,继续望着田大嫂,“田嫂子,你快去看看,田苗一定给你买了不少好东西。” 田大嫂急的直搓手,田竞锋放下连枷走过来,“娘,你先去看看,要真是我姑回来了,那这麦种我们就不用这么打了。” 加上田苗家的地,老田家要准备的麦种不少,田竞锋这话一点儿都没错,拖拉机回来了,那明天用拖拉机碾就是了。 田竞锋给田大嫂找了个合理的理由,田大嫂便冲到摞摞子的田老大几个跟前,喊了句话。 “你说啥,苗苗回来了?”在麦摞子上面的田老大,一听田苗回来了,匆忙挪到边上,就要顺着梯子爬下来,“不行,我的去看看,这丫头应该还好吧!” 第48章 倔驴 “大哥?”田老五也心急,可是摞摞子这个行当,他们在家的弟兄四个里,只有田老大最在行,田老三虽然也跟着田老大在摞子上面忙活,但是偷奸耍滑的他,要不是田老大压着,怕是能给你胡乱堆上去。 和他一起在下面往上面扔麦捆子的田老二,力气不小,能力也有,可是这几年有了别样的心思,干起活来,明着看好像很卖力,但是实际上却飘得很。 趴了半截梯子的田老大看看田老三和田老二,又看看南边天空飘过来的朵朵黑云,又爬了上去。 “算了,你去看看,快去快回,回来给我们说说情形,也好让我们放心。” 田大嫂应了声‘好嘞’,便一路小跑着出了打麦场。 “奶、奶,你快来看,一个不认识的人开着我家的拖拉机回来了。” 田老五家的田竞祥和田竞辉在门口玩挖坑转石子,听到突突的拖拉机声,他们都回头看过去。 认出了拖拉机的田竞辉一看拖拉机上的人不是田苗,便吓得冲进了院子里。 这几天田老太太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骂完了又哭哭啼啼的,说她宝贝闺女的命咋就这么苦呢,家里一大帮子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想想她。 只有六岁的田竞辉为了讨好田老太太,便使劲想田苗,甚至于把田苗的形象刻在了脑海里。 拖拉机回来了,可是他姑没回来,那他奶会怎么样? 田竞祥直直地站着,拧着眉看着田苗把拖拉机停在挂着锁的后院门口,等她拎着大包袱走到他跟前时,他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你是我姑吧!” 田苗揉了揉他的头,“你个小兔崽子,你们没有向你爷出卖我吧,我可是买了很大一包糖给你们。” “你、你真是我姑?”田竞祥傻傻地笑了,因为他们三个帮着田苗逃跑的缘故,这几天他们没少挨田老太太的骂。 “奶、奶,是我姑,是我姑回来了,她还买了一大包糖。” 田竞辉刚领着抱着小宝的田老太太跑到门口,田竞祥就冲了进去。 田苗紧跟在他身后,四个人都堆在了门口。 “娘,我回来了。” “娘的心肝肝儿,你、你可回来了,呜呜呜...” 见到形容憔悴的田老太太突然间落起泪来,田苗的心中一酸,眼泪便不自觉溢满了眼眶。 现在的她是个有娘疼、有娘担心的人了,再苦再累都值当了。 “娘,我真的挣到大钱了,您看,我买了这么一大包好东西。” 听到动静的田五嫂刚好走过来,田老太太把小宝塞进她的怀里,然后伸出巴掌就去拍田苗的肩膀。 “我打你个不懂事的,你、你是不是想把娘给吓死啊!” 看着架势挺足,但是落在田苗的肩膀上的时候却变成了轻拍。 “娘,您怎么还打我啊!” 田苗‘委屈’地落下泪,把手里的包袱一丢,伸手就抱住了田老太太。 将田老太太圈在怀里,田苗才发现只有一米六多的田老太太本就不胖的身形整整瘦了一圈。 她圈着田老太太晃了晃,“娘,不生气了好吗,您的心肝肝儿有大本事了,您该高兴才是。” 田老太太伸出手,抚上她的脸,擦着她不断渗出的泪,“娘不要你有什么大本事,娘只要你好好的在娘的跟前就行了,看你瘦成这样,娘这心就跟刀割似的疼。” “娘,我瘦了是不是变好看了,您看看我这眼睛,再瘦那么一点点,就和您一模一样了,走出门去,一看就知道是美美的您生出来的漂亮姑娘。” 她虽然瘦了很多,但是估计现在的体重还在一百四五以上,对于一米七的她来说,不再那么壮实了,但还是有些魁伟。 所以她还得给田老太太打打预防针,免得她再瘦上二三十斤的时候,她哭的更凶。 “娘,这、这真是苗苗?您不会认错了吧!” 在厨房的田四嫂出门来,看到堵在门口的一帮子人,便走了过来。 “四妈,她真的是我姑。”田竞祥帮忙证实。 “哼!你们一个个的,嘴上说着心疼苗苗,其实心里根本不关心她,要不然怎么就能认不出来。” 田老太太气呼呼瞪田四嫂一样,她的心肝肝儿不管变成什么样,她都能一眼认出来。 “娘,您太厉害了,为了故意让你们认不出来,我可是照着城里人的打扮好好收拾了一番,我开拖拉机上来的时候,村里人都没认出我来呢。” 冲田老太太扎了扎大拇指后,她则对着田四嫂道,“四嫂,快帮我把这包袱提进去,我给你们看我买的好东西。” 尴尬的田四嫂被田苗一解围,应了声‘好嘞’,然后赶紧拎起包袱。 “这么沉,苗苗,这里面装的是啥啊?”田四嫂傻傻问道。 “没听苗苗说嘛,给你们大家买的好东西,看看,她对你们多好。” 田老太太被田苗扶着一路往堂屋走,仍不忘数落跟在后面的田四嫂几句。 田五嫂抱着小宝跟在后面,眼神复杂地看看包袱、再看看田苗的背影,她怎么感觉,这小姑子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几个人还没走进堂屋,田大嫂就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苗苗,你真是苗苗?” 田大嫂拉住田苗的胳膊,上下扫了几眼之后,抱住她就哭了起来。 “可吓死大嫂了,你胆子咋就那么大呢,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就敢自己跑出去挣钱去呢?” 田苗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这个大嫂和娘差不多,其实是把她当成了她的亲闺女疼着的。 “大嫂,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而且我一个人跑出去,才能证明我有大本事啊!” “是是是,你本事大,你本事最大。” 田苗虽然瘦了很多,也黑了,但是精气神很好,还穿着一身簇新的衣服,田大嫂的心总算是安了下来。 一帮子人走进堂屋,田苗把包袱打开来,看到包袱里的一样样东西,田老太太又落了泪。 “去,去把他们都叫回来,让他们看看,苗苗在外面受苦受累的,就是为了赚钱给你们大家买东西,以前苗苗吃点肉,你们一个个嘴上不说,却都拉着个脸,你们亏心不亏心。” 对着田老太太这一开口就要数落数落媳妇的做法,田苗也是很无奈。 她赶紧把给田老太太卖的布料和吃食捡出来塞进她的怀里,“娘,您看,这是我给您扯的料子,我看城里的老太太都穿这个颜色的,您穿上一定比她们还好看。” 田老太太摸了摸酱紫色的的确良面料,嘴角终于有了笑容,“摸着滑溜溜的,真舒服,可是这颜色也太亮了些。” 终于把田老太太的数落打过岔去,田苗便开始一样样给她解说颜色、面料以及各种吃食的好处。 ...... 今天下午的时候,老田头收到了陈勇给他捎的信,说窑山煤矿有人给他打电话,让他下午去回个电话。 老田头原以为田老四或是田竞明有什么急事打电话,便急匆匆赶到了镇上,但是从陈勇那里拿到电话号码后,这才知道是窑山煤矿的厂长冯建设打来的。 “田叔,你说,现在怎么办?” 冯建设把邱成浩离开的事给老田头说清楚之后,便叹着气问道。 “这个倔驴,不用管他,既然这么能耐,那就让他自己看着办。” “田叔,我觉得吧,他也没什么手艺,除了回家,能干的怕还是挖煤,您说我要不要帮帮他,总得让他有口饭吃不是。” “哼,一天冷着个脸,好像我老田家欠了他的一样,不用管,让他自生自灭去。” “田叔,您的意思真不管?” “嗯,真不管?” “那他这工资和工作岗位呢?要不要我也直接撤了?” 冯建设在电话那头憋着笑,他这个田叔就是嘴硬,心最是软,却还不承认。 “你、你看着办,该撤就撤。” “田叔,他和你家老四马上就满十年了,眼看着要转正了,您说我还撤吗?” 老田头拧着眉,气的直吹胡子,但是把即将出口的硬茬话还是咽了回去,“那就先留着,看他以后的表现。” “田叔啊,你这个女婿其实真的挺不错的,只是就像您说的,有些倔,咋家苗苗现在怎么样,是不是还那样啊,我觉的吧得让她改改,要不还真有些亏着你这女婿了。” 老田头本想反驳几句,但是却有些底气不足,“不用你说,要是能让她改,我早要她改了,你也知道你婶子那性格,我要是来硬的,她非得用眼泪把我淹了不可。” 老田头说的有些心虚,就这么一个心肝肝闺女,而且还是老头上的,别说是下手收拾了,就是说句硬话,他也舍不得。 说完了邱成浩,老田头又和冯建设聊了聊田老四和田竞明的事。 说起和田苗同岁的田竞明,老田头也头疼得很,已经二十三的人,到现在还没媳妇,而且他还一点儿都不着急,说他几句,他就干脆不回家了。 听冯建设说有女孩子喜欢田竞明,可把老田头高兴坏了,一个劲叮嘱他一定要想办法帮着田竞明,可不能再让他把那姑娘给吓跑了。 第49章 旺盛的求生欲 挂了电话,老田头又去陈勇屋里坐了会儿,这次两个人没喝酒,就如何发展松坪镇的经济问题展开了详细的讨论。 松坪镇除了出产小麦、玉米,另外出产量大一些的就是洋芋、胡麻,此外还种些荞麦、燕麦、高粱、谷子等杂粮。 两个人盘算来盘算去,就是找不到一样能赚钱的营生。 最后,两人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 田大嫂回了打麦场,田四嫂和田五嫂去做饭,田苗就将包袱里的粉条和肉找出来给了她们俩。 “苗苗,这是啥?也是吃的吗?”田四嫂拿着粉条问道。 “粉条啊,你们不认识?” 见田四嫂和田五嫂都一脸茫然的表情,田苗也被惊到了。 这粉条是在宁城运送供销公司的东西时,空间奖励的物资,田苗把它分成两份,一份老田家,一份给邱家老屋。 本是很随意的东西,田苗哪里知道这个时候凉城这边竟然还没有流行粉条。 “叫粉条啊!但是这么硬,怎么吃啊?”田四嫂很虚心地求教。 最后,田苗只得把怀里摇拨浪鼓的小宝放下,跟着田四嫂和田五嫂去了厨房,指挥着他们做了一顿红烧肉炖粉条。 田大嫂回到打麦场上,把田老太太的指示传达下去,田竞锋几个不再打麦种,而是把留作麦种的麦捆子摞成了摞子。 然后他们几个就去帮田老大几个摞大摞子,人多力量大,用了半个多小时,大麦摞子便收了尖。 田大嫂几个妯娌也把打好的麦种处理干净装进了麻袋里。 一大帮子簇拥着一个架子车回了家。 老田头回来时,拖拉机已经被田苗开进了后院里,所以并不知道田苗已经回来。 走进院子,听着堂屋里热热闹闹的声音,老田头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这些个东西,一个个光顾着自己高兴,却不知道想想他宝贝闺女的。 老田头抬头望天,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丫头去了哪里,有没有受罪,有没有吃苦。” “爹,您在念叨啥呢,咋还不进屋?” 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老田头回来开饭,听着堂屋里的热闹声,在厨房里呆着干着急的田四嫂,便借着送盛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去堂屋的档口去凑凑热闹。 这刚出了厨房门,就看到仰着头看着天低声念叨的老田头。 老田头背着手,拧着眉看一眼田四嫂,然后一声不吭往堂屋走,心里还嘀咕着,这一个个的到底不姓田,你看看那脸上的笑,看着让人格外生气。 到了堂屋门口,突然听到一大堆嘈杂的热闹声中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田老头的脚步一顿,反应过来这是他宝贝闺女的笑声,便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苗苗、苗苗呢?”他那急切的样子,好像是怕他进的迟了,他家的宝贝闺女又不见了似的。 “爹,您回来了。”“爷——” 一大帮子给他打招呼,老田头的目光却在一堆人里只听到了田苗的声音。 坐在炕沿上的田苗站起身,笑眯眯地看着老田头,因为瘦了,再加上旁边都是几个比她矮的嫂子,看着她格外的高。 老田头的眼睛一酸,颤抖着山羊胡往前挪了一大步之后,突然俯低身,一把脱下脚上的鞋,蹿到田苗跟前,扬起手就开始用鞋底打田苗的pi股。 “我、我打、打扁你个小兔崽子,你胆子肥了是不是,竟然敢偷偷摸摸开着拖拉机跑了,你当那拖拉机是好开的吗?” “爹——”田苗笑着把pi股转了转,更方便老田头打,看着他扬起鞋子的势头很猛,落下去却也变成了轻拍。 “田兴昌,你本事大了是不是,要打你打我。” 田老太太却不依了,窜出来,一把推开了老田头。 “爹——”“爷——” 屋里反应过来的其他人虽然不敢劝架,但是却都齐声‘求情’。 “你——”老田头用鞋指着田老太太,心里却暗暗担心刚才有没有打疼田苗。 “娘,没事,爹打的一点儿都不疼。” 田苗转身调皮地挽上老田头的胳膊,撒着娇,“爹是太想我了,所以才想打我的,对吧?” “哼!谁想你了,不信你问问,这家里没了你,大家伙可自在坏了。” 田苗的嘴角悄悄抽了抽,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老田头也和田老太太一样,也爱顺带着收拾收拾大家呢。 “爹,我们都想苗苗了。”田大嫂笑着打圆场。 田老大等几个弟兄,还有田二嫂几个妯娌也随口附和,田竞锋等几个侄子也赶紧来一句‘我们也很想小姑的’。 田苗的嘴角再次抽了抽,这一个个的求生欲极其的旺盛,不过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她的心里渐渐有了数。 “哼!”老田头再次哼了声,享受着田苗给他脱了鞋,扶他上了炕,脸色总算是好看了许多。 “娘,我们先开饭还是——”田大嫂看一眼箱子跟前堆着的包袱,询问道。 “既然你爹回来了,让苗苗先把给大家的东西分了,然后再吃饭吧!” 田老太太一脸自豪地爬上炕,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包袱。 当田苗一一拿出各自的礼物准备递过去时,田老太太拦住她的手,从她手里抢过去,然后在递给那人时,还不忘叮嘱上几句如‘这是苗苗辛辛苦苦挣钱给你买的,你要心疼着些用’、‘你姑挣钱不容易,以后你可得孝顺你姑’的话。 田苗有些哭笑不得,她只得笑着打圆场,“以后还会有的,只要大家喜欢就好。” 最后剩下的是老田头和田老太太的礼物,除了各自一身衣服的布料、麦乳精、奶粉等补品之外,田苗还给老田头买了一条烟和一根犀牛角的烟锅子,给田老太太买了一对银镯子和一对银耳环。 老田头一手拿着烟,一手拿着烟锅子,“浪费,太浪费了,这烟没有烟叶好抽,这烟锅子太贵,简直是太浪费了。” 他一脸的严肃,可是眼角和嘴角却悄悄地翘着,眼中还有着湿意,他家的宝贝疙瘩虽然不会过日子,可看这样子,是真的挣到钱了。 布料、麦乳精、奶粉等东西,那一阵田苗已经给田老太太看过了,此刻突然冒出来一对银镯子和银耳环,她直接激动的哭了起来。 “老、老头子,我、我也有银首饰了,呜呜呜......” 想起以前田老太太受的委屈,老田头悄悄地叹了一口气,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接过田太太手里的手镯,给她戴在手腕上。 “宝贝闺女比我有本事,既然给你买了,那就戴上。” “不行,我才舍不得戴,我得好好存着,留给我的小宝。” “娘,您就戴着吧,要是小宝想戴,等她大了自己挣去。” 田苗心里又酸又苦,酸的是田老太太疼她疼小宝没有底线,苦的是,她娘这是在给小宝拉仇恨啊! “就是,苗苗能挣,小宝也一定能挣,以后你不用再替他们担心了。” 老田头抬眼看一眼田苗,哄着田老太太附和一句。 这晚的饭吃的热热闹闹的,即使是心怀心思的人,也因为得到了田苗给的礼物而格外捧/场。 尤其是老田头,一边吸溜着入了肉味后格外好吃的粉条,一边忙不停地询问这粉条的事。 田苗只当他是好奇,便耐心给他解答。 吃过晚饭,田苗哄了一阵小宝,然后不顾大家的劝阻,硬是回了自己家。 家里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因为好几天没人在,虽然是夏日里,可还是感觉屋里冷冷清清的。 田苗转了一圈,稍稍等夜深了点,这才出门,一路避着村里的人,悄悄来到了邱家老屋的大门口。 大门关着,她推了推,没有上门闩,她犹豫了一瞬之后,悄悄走了进去。 把包袱放到院子里后,她想转身就走,可是在听到屋里的谈话后,却又停了下来。 “娘,今年碾场的事怎么办?要不,我去石泉家定个日子吧!”这是邱成芳的声音。 “咳咳咳,她家要的粮食太多,要不我们找王红家吧!” “她家拖拉机总是坏,这几天也没碾成几家子,要是大嫂在就好了,我想今年大嫂一定会开着拖拉机给我们家碾的。”这是邱成萍的声音。 “她啊,也许吧!不过她不在家,即使在,她也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唉——”邱成萍叹口气,然后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好事,又开了口,“娘,家里的钱不多了吧,要是给苞谷和黄豆里添了肥,是不是就没几块钱了?” 田苗的眉头皱了皱,邱成萍的这声音怎么听着,没钱的事让她很高兴的样子。 “嗯,咳咳咳,怕是剩不下十块钱了。” “娘,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去上高中了,高中的学费多贵啊!” 高中在县城,因为要住校,除了十一二块的学费之外,还有住宿费、来回的车费和生活费。 “咳咳咳咳咳”崔氏一连声地咳嗽起来。 “不行,不添化肥都行,学必须上,这是大哥说的。”邱成芳厉声道。 “二姐,那你当年干嘛不上高中,还不是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现在的我也是。”邱成萍的语气充满豪气。 田苗蹲下来,打开包袱,摸到那个包着二十块钱的手帕,展开来,又往里面添了三十块钱。 第50章 钱放心花 站起身犹豫了好一阵之后,田苗还是果断地学着邱家老屋隔壁的小姑娘喊了一声‘成萍,你出来下。’ “杏花喊我,我出去看看。”严肃起来的邱成芳虽然没有邱成浩凶,可也让邱成萍害怕,听到院子里的喊声,她借机赶紧溜了出来。 看到从阴影里走出来的田苗,邱成芳惊愕地大睁着眼睛,“你、你——”(是谁!) 田苗赶紧捂住她的嘴,把她拉到阴影里,“别喊,我是你大嫂。” 田苗的声音做不得假,确定是田苗后,邱成萍兴奋地连连点头。 田苗松开手,她便一把抱住了田苗,“大嫂,我、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大哥的。” 呃?这是什么话,田苗恶寒了一把,她不是因为舍不得邱成浩,而是舍不得她的两个儿子好吗? “你大哥呢?”田苗顾不得多做解释。 “大嫂,大哥他今天回矿上了。” “今天?”还真巧,田苗的嘴角扯了扯,不过也好,见了反而尴尬。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听着,书必须念,钱的事有我和你大哥呢。” “啊?必须念吗?” “嗯,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省城看一看,你就知道有文化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吃的是什么,而我们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吃的又是什么。” “我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的,吃的也挺好的,最起码不用饿肚子了。” 田苗趔趄了一下,成萍的想法简单,这样的说教怕是没用。 “书必须念,因为念了书才能挣大钱,像你大哥,受那么多苦,挣得却比人家考学出来分配到矿上的人少的多。” “哦,好吧!”为了让小的几个能喜欢念书,邱成浩没少给他们描述矿上的事。 田苗指了指脚下的包袱,然后把手里的一封信和包着钱的手帕塞进成萍的手里。 “这封信、手绢还有这个包袱你悄悄地藏起来,明天晚上的时候你再交给你二姐,要是她想把东西送去田家,你一定要拦着。” “大嫂,那你干吗不自己交给二姐?” 田苗皱了皱眉,邱成芳的性格和邱成浩有些相似,所以她有些吃不准看到这些东西,她会怎么做? “你想想那晚的情形,要是我哥嫂们知道我悄悄来过你家,而且还送了东西,他们会怎么做?” “大嫂,我知道,那晚田竞宇他是故意的,他就是看不得你和我们好。”想起那晚的情形,邱成萍还心有余悸。 田苗心中一动,没想到成萍看着大大咧咧,心思还挺细的。 “你知道就好,你二姐性子和你大哥一样倔,我怕她会把我给你们的东西直接扔出去。”田苗可怜兮兮道。 “我明白了,大嫂,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奶,我们家的老母鸡什么时候抱窝啊,您答应让我自己养小鸡的。” 屋里突然传来二宝软糯的声音,田苗本要张开的嘴突然顿住。 那只在拖拉机车厢里呆了几天的兔子,田苗本准备的是要带给大宝和二宝,可是想到兔子爱打洞的特性,今晚临过来时,她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此刻听到二宝的话,田苗心不自觉酸酸的。 “成萍,这包袱里有小半袋子大米、一把子粉条,我写了简单的做法装在了大米袋子里,你记得按照我写的方法做给大家吃。” “大米?粉条?”虽然并不清楚是什么,但是成萍却难掩惊喜。 田苗从口袋里摸出家里的钥匙,把邱成浩用过的钥匙从布带子扎的钥匙环上取下来,塞进成萍的口袋里。 “这是我家的钥匙,明晚你悄悄去我家一趟,去了要你干的事我会写成纸条放到堂屋的八仙桌上。” 田苗说的神神秘秘的,邱成萍忍不住有些兴奋,“好,大嫂,我都听你的。” 堂屋里,崔氏一边咳嗽一边劝慰着二宝,田苗稍等了一阵,终是没能听到大宝那板正的声音,只得依依不舍地悄悄离去。 回到家里,田苗便进了空间。 因为她有自己动手的习惯,建物流园的时候,她就把所要用到工具都准备齐全了。 锯钢筋、焊接,她用钢筋做了一个简易的兔笼子,然后又用拆下来的玻璃箱子(木板)给兔笼子加了一个小屋顶和承接排泄物的底板。 折腾了半宿,终于把吓得惊慌失措的兔子给装进笼子里,快速写下简易的喂养方法后,田苗这才洗漱洗漱睡觉。 第二天下午,田老太太舍不得田苗走,一路流着泪硬生生把她送到了火车站。 田苗紧紧地抱了抱田老太太,上了火车坐到座位上之后,看到窗外一个劲在窗户里找寻她身影、头发斑白的田老太太,忍了许久的眼泪最终还是流了下来。 ...... 把田苗给的包袱藏在草房子之后的成萍,心里就跟个猫抓似的,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又熬到天黑,她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成芳去了草房子,巴拉巴拉激动地把昨天晚上田苗来过的事向成芳说了一遍。 成萍准备好要说服成芳接受包袱的话还没来的及说出口,成芳拎起包袱就出了草房子。 “二姐,你不能把东西扔出去啊,老田家要是知道大嫂给我们给东西,一定会闹上门来的。”成萍追上来拽住成芳的胳膊。 成芳顿住脚步,冷着脸回头,“既然你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结果?那你为什么还要接受?” “二姐,大嫂来给我们送东西,说明大嫂并不是真的要和大哥离婚啊,难道你真的盼着他们俩离婚吗?” “离了,兴许大哥和大宝、二宝的日子会更好过些。” 成芳心里一直是这样的一个念头,可是想起田苗变好的那一个星期一家人和谐美好的日子,她说话的语气莫名少了几分以前的坚决。 “二姐,你迟早都要嫁人的,若真是离了,大哥、大宝、二宝怎么过?” “我不会嫁人。”成芳努力甩一把成萍攥着的胳膊,语气又冷硬起来。 “二姐,你对大宝二宝再好,你只是他们的姑,他们需要的是娘,是真心对他们好的娘,大嫂她真的已经变好了啊!” 大宝、二宝生下来,田苗就没操心多久,可以说他俩其实是崔氏和成芳养大的。 成芳的脚步顿住,眉头拧紧,二宝渴望田苗亲近的小眼神是那么的明显,大宝虽然总是板着脸,可是在得到田苗的照顾和关心时,那不自觉上翘的嘴角却也泄露了他的小心思。 “大姐,我觉得大嫂不一样了,我们再给她个机会好不好?” 成芳看了眼手里沉甸甸的包袱,田苗偷偷摸摸来送这些,应该就是不想让老田家的人知道她对他们的好,如果她现在送回去,老田家的那些人怕是要炸锅吧! 成芳的心里一动,不自觉回忆起老田家来闹腾那晚的情形,仔细回想,那晚要不是田苗突然跑出去,家里会怎样呢? “好,那就给她个机会。”如果真想她猜测的那样,田苗是为了化解那晚家里的危机才顺着她大哥说离婚的话,那么这个大嫂她认定了。 “哇,好多布料啊,桃红色的应该是给我们三个的、紫红色的是娘的、这橄榄绿的应该是成凯、大宝二宝的,这藏蓝色的涤卡应该是给我们做裤子的。” 包袱打开来,看到里面的漂亮布料,成燕率先惊喜地叫了起来。 “咳咳咳,这、这得花多少钱?”崔氏心情复杂地望着布料,眼睛莫名有些酸。 “姐,这是大嫂给你的信,还有这个手绢,我不知道包的啥。” 成芳松了口,拎着包袱进了堂屋,成萍便乐颠颠地跑去取藏好的信和手绢。 成芳先打开了信,一行行看下来,根据上面罗列的清单,把东西分发给每个人。 “哇,这是小青蛙、这是小狗,他们还会动呢!” 成凯帮忙把玩具递给大宝、二宝,并按照田苗信上的描述操作了一番。 “小青蛙真的会跳,哥,这也太好玩了。”二宝小心翼翼地拿着小青蛙,看一眼大宝不愿意动的小狗,一脸讨好地望着他。 “大宝啊,拿上,和二宝换着玩。”崔氏拿起小狗,硬塞在大宝的手里。 大宝的手松了松,在小狗即将要掉下去时,却突然攥紧了手。 信的最后,田苗提到手绢里是留给他们的钱,让他们就当是这几年她从邱成浩那里拿的钱,放心的花,别有任何负担。 打开手绢,看到手绢里的五十块钱,成芳愣了神。 邱成浩在外面挣钱,崔氏身体不好,所以家里的一切都由成芳来打理着。 从她管家一来,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咋、咋这么多?”崔氏惊得忘了呼吸。 成芳赶紧把手绢包起来,“这钱我们不能花。” 五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万一老田家的那一帮子知道,别说是打她大哥,就是把邱家拆了都是有可能的。 “二姐,大嫂说了,让我一定去上学,这应该是她给我们的学费。”成萍只希望成芳能真心接收田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