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在井里穿越了 “啊……鬼!” 这一声惊叫,让好不容易爬到井口的陆早早差点儿又跌了回去,如果刚穿越过来又跌死,也是破了穿越女主角死最快记录了。 她,陆早早,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主任医师,院里最年轻的医学教授,留美高材生,在儿童戏水区溺水身亡却意外穿越到了这具身体上,命运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又给了她一个机会,这一世,她必然不会再死的这么奇葩。 没过多久,督军府的刘管家带着家丁匆匆赶到,一行人提着灯笼,照得那后院灯火通明。 陆早早正坐在井台上,打理她那一头湿漉漉的长发。 就着惨白的月光,刘管家看了又看,人死不能复生,可眼前这位分明就是今早儿投井的少夫人啊! 饶是行伍出身的他,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不用说那些没经过事的家生子了。 很快,陆早早就听到刘管家说:“快去请老夫人来看看。” 她在井台上了坐了这么久,也把这具身体以前的记忆从头温习了一遍:原主叫沐晚,是当地首富沐家唯一嫡出的女儿,沐老爷娇宠着长大的心肝宝贝儿。 原本和督军府联姻这件事不该落到她头上,偏偏老督军带着少帅凌慎行来沐府议事那天给她撞见了,一见倾心,之后便闹着非凌慎行不嫁。 沐老爷无奈,只好厚着脸皮去说亲,督军能和富可敌国的沐家联姻,自然也是喜不自禁,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沐晚便依着沐家的习俗,和庶出的姐姐沐锦柔一起风光大嫁到了督军府,做了少帅的少夫人。 然而,沐晚在督军府的日子并不好过,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她,把府里上上下下得罪了个遍,丈夫凌慎行对她更是厌恶至极。 沐晚嫁过来足足半年都没机会近得凌慎行的身,倒是便宜了懂事、识大体,不争不抢的庶姐。这一来,大家私下里都说指不定哪一天,少帅夫人由好性情的沐锦柔小姐来做,他们也就熬出头了。 “嗤……”陆早早轻笑出声,好一个识大体,不争不抢!! 她这突然失笑吓得管家身后那个提灯笼的一屁股跌坐在地,连裤裆子都湿了。 这些人害怕也在情理当中,就在今早儿,督军府的少夫人突然投井自尽,有人看见时,只剩下井边一双缎面绣花鞋,那井水太深,里面不知什么原因又盖了许多杂草,督军和少帅都不在府上,刘管家只能去问老太太,老太太急忙让人打捞,可是井口太窄,身强力壮的大汉根本无法下井,能用的工具也全用上了,结果连片衣襟都没捞上来。 老太太已经派人给督军捎了信,毕竟投井死的是沐家的小姐,沐家财力雄厚,这些年一直支持着凌家的军饷开销,要是因为这件事闹了不愉快必然会影响到北方那边的战事。 老太太正焦虑着,就有人来说少夫人从井里爬出来了,老太太震惊之余不免吐出一股浊气,纵然她再不待见这个孙媳妇,也不想跟沐家闹翻。 老太太匆匆穿了鞋,就在他人的搀扶下匆匆往后院赶来了。 听着纷杂的脚步声,陆早早还在理着她的湿发。 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虽然脾气不好,却有一个过人之处---鼻子特灵,比普通人要好用几倍,而且,她也被家里逼迫着念了三年的中医,纵然没用什么心,学无所成,但药典却是背得滚瓜烂熟。 所以,残存在她记忆中的最后几个字是:首乌藤。 这具身子不是自己投井自尽的,她是被人从后面推下去的,而在她落井时,虽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却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首乌藤的味道。 首乌藤是一味中药,能够补养阴血,养心安神,一般被用来调理女人的阴虚失眠。 这也是这具身子留给她唯一的线索了。 ~ 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督军府上下的人,远处一片脚步声越走越近,两个丫头打了灯笼在前方带路,后面七七八 八的跟了几个夫人小姐,都是初醒的模样,没抹胭脂水粉,可眼睛又瞪得圆溜溜的。 刘管家没想到连老夫人都惊动了,赶紧拾起灯笼上前问安。 老太太由人搀着慢慢的走过来,身上穿着素色的绸缎睡衣,外面披着兔毛斗篷。 夜晚光线不好,她看得不是太清楚,却已经听到身旁的人在倒吸冷气,而一直搀着老太太的是少帅的二夫人沐锦柔柔,一张俏脸早已煞白煞白。 沐晚将目光移向她,心中冷嗤,这位弱不禁风的美女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沐锦柔柔了,果然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 老太太此时定晴一瞧,那阴森森的井边当真坐了一个人,看这体形轮廓都跟她那孙媳妇相差无几,她那孙媳不习水性,投了这样深的水井,端得没有不淹死的道理,老太太见了,心中也是陡然升起寒意,急忙捏着手里的佛珠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人是鬼?”说话的是督军的二姨太,早就惊得面如寒霜。 一旁的三姨太倒是司空见惯一般,用手帕擦着脸颊,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在我们王爷府,三天两头有丫头投井,没什么稀奇的。” 老太太眉头一皱,不悦的打断她:“这是督军府,不是王爷府,那都是什么朝代的事情了,你还提它做什么。” 三姨太是末代王朝的格格,平时就喜欢把王爷府几个字挂在嘴边,被老太太这么一训斥也是讨了个没趣,偏过头,轻轻哼了一声。 三姨太挨了训,刚才被她贬低的二姨太立刻觉得呼吸都顺畅了。 刘管家又上前了几步,此时也壮了胆子,把灯笼又往那人的身前递了一些,桔色的光亮像一簇火苗在风中晃动。 陆早早听见声音,终于缓缓转过了头,乌黑的长发掩映下,一张脸惨白如纸,那双眼睛却如同皓月般明朗清亮。 她这一回头,把这一众夫人小姐都吓得退后了几步,有胆小的直接捂着脸尖声叫了起来。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刘管家咳了一声,大着声音问。 陆早早的目光先是落在老太太的身上,这位秀丽端庄的老太君是老督军的妈,在这个凌家大宅里,老太太的话便是一言九鼎。 老太太是极为讨厌她的,嘴上不说,心里对这个孙媳妇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满意,但碍于沐家的面子也不好太给她难堪,着实憋得挺难受。 “是人吧,你们瞧,地上是有影子的。”二姨太拍了拍胸脯,“沐晚啊,你真是吓死人了,好端端的跳什么井啊,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商量 ?” “一家人?”立于人群后的一个女子,披着一件大红色的羊绒披风,一双杏目清澈透亮,此时目色清冷的突然出声,“说这种话真是笑死人了。” 说完便不再理任何人,自顾的转身离开,在老太太面前,敢这样目中无人的大概也只有四姨太了。 二姨太被她的两句话说得面红耳赤,却也不敢出声同四姨太计较,只能闷着头独自生气。 老太太急忙吩咐下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搀着,以后府里再有个大事小情,谁都不准惊动她,要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四姨太现在最受宠,又怀了督军的骨肉,凌府上下都把她当宝贝一样供着。 这边还在关心四姨太,陆早早已经打理好了那一头湿漉漉的发,心想着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也算是待她不薄了。 从今以后,她就是沐晚,只不过,不再是以前那个沐晚。 “少夫人,少夫人,太好了,你还活着。”这突兀的声音吓了沐晚一跳。 果然每一个穿越的小姐背后都有一个情同姐妹的丫头。 “少夫人,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翠娟啊?”翠娟摇着沐晚的手臂,眼泪断了线般的往下落:“少夫人,你有没有受伤?快让翠娟看一看。” 第2章:绿茶的下马威 看来这个哭得情真意切的丫头就是她的贴身丫环了。 沐晚在水里泡了一天,身子着实乏力,只好搭着翠娟的手臂勉强起身。 老太太见她能站着,眼珠子也是乌黑有神,虽然一直不开口说话,但这人八成是活过来了,她虽然不待见沐晚,可也极要面子,当然不想这种投井自尽的事情发生在凌家大宅,被传出去的话必会遭人指指点点,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还不能得罪沐家。 “去找个医生过来瞧瞧。” 李管家为难的道:“老夫人,这么晚了,医馆都关门了。” “关门了就再想别的办法。” “奶奶,不如让我给妹妹看看吧。”一直没有出声的沐锦柔迈步上前请缨,“我虽然学艺不精,可也能瞧个大概出来。” 老太太闻言,恍然笑道:“我差点忘了,我们府上还有你这样一个宝贝。” 提起这个孙媳,老太太自然满脸是喜,贤良淑德,懂事乖巧,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外公家又是医药世家,只可惜,她这般优秀,却只能做个侧室。 被四姨太刚驳了面子的二姨太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拍马的机会:“沐锦柔真是女神医,上次给我送的那些补药,吃了之后神清气爽,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沐锦柔谦虚的摇头:“只是照着书本搬下来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二姨娘要是觉得好用,我回头再送些到你的房里。” “唉呀,那就先谢谢了。” “二姨娘不用客气,这是沐锦柔应该孝敬您的。” 沐锦柔的谦恭让二姨太找回了从五姨太那里丢回的面子,神情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妹妹,我来给你瞧瞧吧。”沐锦柔施施然的走过来,伸手想去握住沐晚的手腕,却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沐晚是医生,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用不着别人来指手划脚。 “谢谢姐姐好意。”沐晚盈盈一笑,眼中却无笑意,“我好的很。” 沐锦柔倒是愣住了,她这个刁蛮任性的妹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嘴甜了,她以前可从未喊过她一声姐姐。 沐锦柔扫了眼被避开的手,忽然脸色一沉:“妹妹,不要胡闹,刚才碰到你的手,明明就烫的厉害,你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万一感染了伤寒……。” 这两个字一出口,周围的人如同惊弓之鸟,急忙向后退了几步,就连老太太都露出惊慌的神色,只是碍于面子才纹丝不动。 众人的反应让沐晚有些疑惑,可她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在21世纪,伤寒并非大病,但在这个年代,伤寒是绝症,还是会传染的绝症,谈寒变色。 沐锦柔懂医术,哪怕她说的是万一,也足够让大家惊出一身冷汗,那些看着沐晚的目光都有些惴惴的,好像她已经得了不治之症。 这府里人多嘴杂,很快就会传到少帅的耳中去,本来就不待见的老婆,很可能还感染了会传染的顽疾,恐怕更要对她避而远之了。 第3章:少帅回来了 沐晚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害怕的表情,两只手紧紧抓着沐锦柔,同时狠狠打了两个喷嚏,那喷嚏就像是故意的,每一下都冲着沐锦柔的脸,她来不及躲避,被喷了一脸。 一旁的翠娟立刻惊慌起来:“少夫人,你不会真的?” 沐晚瞧着脸色有些难看的沐锦柔,焦急的问:“姐姐,你快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得了那种可怕的病?” 沐锦柔嘴角抽搐,一时语塞。 刚才大家都看见了,沐晚一直抓着她的手,两人有着亲密的肢体接触,而且沐晚的那两个喷嚏都喷在她的脸上,如果说沐晚得了伤寒,她现在难逃被感染的风险,大家也会对她避而远之的。 再看沐晚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竟无法分辨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沐锦柔只好硬着头皮咬了咬牙,柔声安慰:“妹妹不必多虑,自然是不会的。” 沐晚听了,仿佛松了一口气,这才松开她的手:“那就好,那就好。” 听说她没有感染伤寒,刚才凝滞的气氛才缓缓消散,看来沐锦柔平时没少下工夫,只是一句莫须有的片面之辞就可以让大家信以为真,要是她再添花加彩,沐晚必然百口难辩。 “行了,都散了吧,沐晚既然没什么大碍就回去歇着吧,以后也不要意气用事,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没法跟你父亲交待。”老太太在风中站了许久也觉得力不从心,一旁的丫环急忙上前扶了她。 老太太发了话,大家也都准备各自回去休息了。 众人没走多远,就有侍从如同一阵刮起的风,一路小跑着而来,李管家怕他惊了老太太,怒道:“你这风风火火的是赶着去投胎?” 侍从见大家都在,脸上立刻堆了笑:“老夫人,众位太太,少帅回来了。” 老太太刚才还是一脸的疲惫,闻言立刻露出喜色,皱纹都笑开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听说是打了胜仗,一切都安排妥当便连夜赶了回来,少帅刚进屋喝了热汤,说是累,让我转告老夫人,明天一早再去拜见。” 老太太点头,盘着手中的一串佛珠,念了声阿弥陀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念了几句,老太太又冲着沐锦柔笑咪咪的说道:“锦柔啊,希尧刚从战场上回来,劳累疲乏,你今天晚上就去他房间伺候着。” 老太太说完这话,其他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落在了沐晚的身上,平时只要一听到少帅的名字,她就会像只花蝴蝶般扑上去。 只是今天的沐晚有些奇怪,听到老太太让沐锦柔去侍寝的消息还能平静的好像事不关已,难不成真是掉进井里摔傻了?或者是脑子进了水不太灵光,不然以她的性格,此时必定要冲过来跟沐锦柔掐架,搞得凌府上下不得安宁。 反倒是沐锦柔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喜悦,而是正色道:“奶奶,妹妹受到的惊吓不轻,这个时候更需要少帅的关心,还是让妹妹去吧。” 第4章:要死死远点 听了沐锦柔的话,沐晚的心头仿佛有一万头羊驼飘过,果然是个开放的时代啊,谁来伺候丈夫还要互相谦让,对于崇尚一妻一夫,婚姻保守的沐晚来说,这样的老公,谁爱要谁要,白给她她都不稀罕。 沐锦柔瞧见了,于是问那侍从:“你可告诉少帅我妹妹掉到井里的事情?我妹妹体弱,这一落井怕会受了什么风寒湿病,还想让少帅拿个主意,找个稳妥的大夫给瞧瞧。” 侍从听了,先是看了眼不远处的沐晚,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回二夫人的话,少夫人的事情,我已经同少帅一五一十的说了,少帅……少帅说,让少夫人下次投井选一个远点的去处,别脏了府里喝水的地儿。” 扑哧! 人群里不知是谁忍不住笑了出来。 沐晚自然也听到了,虽然他们没什么感情基础,但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夫妻,这样的话未免让她太难堪,不免在心中暗暗咀咒那个无情的男人不举不举不举。 沐锦柔的眼底浮起讥诮之意,往那边看了一眼,却是突然严厉了起来:“休在这里胡说八道,少帅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不去管家那里罚板子。” 侍从平白要挨板子,自然是一脸的委屈,心里念着自己倒霉。 “妹妹,别听他胡说,这话断然不会是少帅说的。”沐锦柔冲着沐晚所在的方向,柔声安慰:“你先好生回去休息,等少帅抽出时间,我一定在他面前多说好话,等他消了气,就该去看你了。” 这副当家主母般的语气,好像少帅去不去看她沐晚都要凭着她的一句话,沐晚乏力,也懒得同她在言语上计较,反正她不稀罕什么少帅,更不屑于吃醋争宠,她愿意说什么,就由着她去了。 沐晚笑着嗯了一声,“真是让姐姐费心了,我身体好的很,就不劳烦少帅浪费时间了。”说着便迈着步子往自己的别院去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没规矩。”三姨太轻嗤一声,转而又握着沐锦柔的手说:“锦柔啊,少帅回来了,你得好好表现才是。” 沐锦柔却是一脸为难的摇摇头:“奶奶,妹妹刚刚经历了这么大的惊吓,我想陪陪她。而且妹妹她对少帅一网情深,刚才听了那番话恐怕会伤心难过。少帅这次回来也会住一阵子,我想也不急于一时……。” 老太太一脸不悦的驳斥了她的念头:“你那妹妹的性格跟你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地之差,你把心都掏出来的对她好,可她只把你当敌人,你要去陪她,估计会被那泼妇给骂出来,这件事奶奶做主,你只管好生陪你的丈夫。” 沐锦柔犹豫了一会儿才勉为其难的点头:“那就听奶奶的吧。” 三姨太眉眼飞扬:“趁着少帅这次在府里多住几日,早点让老夫人抱上曾孙子,给我们凌家添继香火。” 说完,沐锦柔的脸红了,其他人都在吃吃的笑,像是真的会有喜事一般,就连老太太的眉梢也添了喜悦,如果沐锦柔怀孕,她就要做曾祖母了,当真是件天大的喜事。 第5章:谁是凶手 沐晚回到自己的住处,随意打量了一眼,家俱都是紫檀木雕琢的,工艺考究,奢华大气,但是床饰和摆设都偏向于西洋化,看来这位少夫人顶喜欢洋玩意。 靠近窗边的书桌上堆积着许多宣纸,墨迹早就干了,沐晚随手拿起来一看,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个人名,看来这少夫人对于少帅的喜爱之情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翠娟已经拿来了干净的衣服,上好的姜汁黄刺绣睡衣,穿在身上柔滑舒适,别看这少夫人脾气差,但身为沐家嫡女,品味却不一般,对自己也是极好的,这房里用的东西无不都是上乘货。 沐晚洗了把脸便上了床,放下纱幔对翠娟叮嘱道:“我这一觉恐怕要睡到明天下午,午饭不必吃了,也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翠娟急忙提醒道:“少夫人,明早是要去给老夫人敬茶的。” “反正她们也不乐意看见我,我不去也不会有人惦记,倒省得惹她们心烦。”沐晚把被子往头上一罩:“行了,你出去吧。” 翠娟还要说什么,见她已经不打算再说话了便退了出去,顺手掩上了门。 翠娟一出门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影子站在外面冲她招手。 翠娟小心的把厅堂的门关了,四处看了眼才走过去,同影子一起来到院子旁侧的榕树下,树荫掩映,投下一片灰茫茫的影子。 那人往屋里看了眼,不加思索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药包递上来,并冲着翠娟点了下头,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做,你懂的。 翠娟盯着那小纸包,表情有些纠结,迟迟不肯伸手,直到对方将一包脆响的银元塞到她手里,她才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咬牙一跺脚,迅速把小药包连着那袋银元一起收进了口袋。 ~ 沐晚本是极度困乏的,可躺在这软榻上却无心睡眠。 首乌藤这种中药的味道,喝到肚子里是闻不到的,除非长期坐在炉火前煎制,才能在身上留下那样明显的味道,煎药这种苦差事,夫人小姐们自然不会亲自去做,只能是她们身边的丫环。 方才在井边,她认真的分辨过,沐锦柔的丫头豆蔻身上并没有首乌藤的味道,如果依着这前身的记忆,跟她最不对付的就是沐锦柔了,沐锦柔也是最应该被怀疑的人,可沐晚在她的身上一无所获。 而其他夫人小姐的丫环身上也只能闻到胭脂水粉味,这大院里的三大姑八大姨几乎都聚齐了,难道推她下井的人并不在其中? 这府里的下人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一个一个查起来不是办法,而且很容易打草惊蛇,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只能见机行事,在这个人还没有再次下手制她于死地前把他找出来。 人在明,她在暗,手中又没有其它可以利用的线索,不得不步步小心。 ~ 沐晚这一睡果然就到了第二天下午,醒来时太阳已经偏西了,窗帘拉得厚实,床头柜上也只亮着一盏台灯,黄铜的灯杆,绿色的灯罩,光线幽暗,将这大屋子照得虚虚实实。 第6章:好吃到哭 沐晚觉得好玩儿便顺手摸了两下,一转眼回到百年之前,所有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没想到有一天也能身临其境,本来打算九月的时候跟闺蜜茶语去南京的总统府玩耍几天,这倒也省了,现在她在那个世界已经是个死人了,对于无父无母的人来说,真正肯替她伤心的恐怕也只有茶语了。 想到茶语正在为她伤心难过,沐晚的心头也不觉得抽痛起来,可惜她身处异世,跟阴阳两隔没有区别,如果不是从小习惯了孤身一人,突然来到这样陌生的环境,恐怕吓也要吓死了。 沐晚对着这台灯感伤了一会儿便走到书桌前,这少夫人以前也是上过女子医药学堂的,房间里还有一个红木雕牡丹祥凤的书柜,她随意翻了翻便翻到了几本医学书籍。 如果她在那个世界还活着,下个月就要升外科主任了,会是医院史上最年轻的外科主任,要升职前溺水而死,还是在连小孩子都淹不死的儿童区,虽然觉得事有蹊跷,可多想无用,最后只能自认倒霉。 沐晚翻着手中的医书,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进去,东西虽旧,却是她从未读过的新领域,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医术不是盖的 中医盛行,地位稳固,相比之下,这个时期的西医还是新事物,西方刚刚通过传教士进行西医学的传播,因为才起步,世人皆抱着一种看异物的心态不敢接近,就连一所像样的医院都没有,再加上政府的不作为和当地守旧派医者的反对,西医的发展可谓是举步为艰。 沐晚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能把中西医合并应用,一定会让那些在二十一世纪只是小毛病的绝症完美治愈。 ~ 翠娟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进了屋,瞧见她在看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疑惑的皱了下眉头,少夫人听说少帅喜好读书,为了投其所好便让人买了书柜,装点了这许多的书籍,其实从买回来那天起,她就连一页纸都未沾过,只可惜少帅从来没有踏足过这里半步,更是无从看到了。 翠娟只当沐晚是在装模作样,走过去把药放在了桌子上,也不怕打扰她:“少夫人,您刚死里逃生,那井水又寒凉,老太太怕您受了寒,就煎了药送过来,嘱咐您按时吃了。” 沐晚正看得入神,似乎没有听见。 翠娟见她毫无反应,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少夫人,喝药了。” 沐晚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医书,目光落向那碗散发着浓烈气味的中药。 “这是什么药?” 翠娟的目光有些躲闪,小心的回答:“治风寒的药。” 沐晚将碗端了起来,送到嘴边闻了一下又放了回去,似乎嫌弃这药味难闻,眉头皱的厉害。 翠娟道:“少夫人可是嫌这药苦?” 沐晚抬起晶亮的眼眸瞧着翠娟,倒是一个长得十分清秀的姑娘。 这丫头是她来凌府后,老太太派过来的,跟了她一年,也算是中规中矩,之前还有几个丫环,都受不了她的脾气跑的跑,散的散了。 翠娟机灵,急忙捧了一盘蜜饯过来,红的黄的果子搭配在一起,甚至是好看。 “少夫人,这是老督军让人从京地那边送过来的,每个别苑都分了一份,这蜜饯香甜,你吃了药再吃几块,定是不会苦的。” 沐晚伸手捏了一粒放进嘴里,是杏子做的,甜而不腻,回味甘香。 真是好吃到哭。 她吃了一颗又忍不住想第二颗,碍于翠娟在,她也不好意思,只好说道:“放那吧,我一会喝。” 翠娟小心的把碗放下,不忘叮嘱一句:“少夫人记得喝,要是病倒了,翠娟就罪过了。” 第7章:红袖 翠娟过了半个时辰来收药碗,沐晚还在看书,已经空了的青瓷碗端端正正的搁在桌子上,那盘蜜饯也所剩无已。 翠娟的嘴角爬上一抹意味深长的诡异笑容,急忙收了碗,笑着道:“老夫人今天晚上要给少帅接风洗尘,府上都在准备呢。” 平时听了这话,沐晚定是最为殷勤的那个,此时却像事不关已般,视线仍然专注在书页上,好一会儿才凉凉的道:“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去了。” 翠娟显然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少帅也会去。” “他去我就一定要去吗?” 翠娟被问的哑口无言,盯了她足足有一会儿不知道再如何开口,少夫人以前的心思都写在脸上,现在不言不语的,她倒是猜不透了。 “我想去看看红袖,你安排一下。”沐晚终于肯从书中抬起头,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 翠娟脸色突变,急忙摆手:“不行的,少夫人,红袖犯的是杀头的罪名。” “我知道,你只管去安排就是了。”沐晚重新低下头,“我自有分寸。” “可是……。” “没事就把里面的杂物间收拾出来,所有的东西都要搬走,我要用那间房子。” 杂物间里堆满了不用的衣饰和一些换下的家具,这位少夫人生前也是出了名的奢侈浪费,崇尚节俭的老太太对她百般看不惯,无奈她花的是从娘家带来的钱,老太太纵然不悦也不好说什么,倒是衣着朴素的沐锦柔深得老太太的喜爱。 “少夫人,那里面的东西怎么办?” “扔了。” 翠娟一听大喜,这些衣物虽然都是过时的,可对于她来说却是好东西,白白又赚了一笔,她怎能不高兴。 “我这就去收拾。” 等翠娟的声音和着关门声一起消失,沐晚才将手中的书反扣在桌子上,重重叹了口气。 要说这凌府上下还有一个人是真心对她好的,那非红袖莫属了。她是沐晚从沐家带来的丫头,忠心又机灵,只不过沐晚对她和其他下人没什么区别,动不动就把火气往她的身上撒,难得红袖一直任打任骂,从不抱怨。 半年前,督军的五姨太意外惨死,而那天晚上只有她和红袖在五姨太的后院里出现过,证据确凿,眼见着督军就要怪罪下来,沐晚百口莫辩,是红袖挺身而出认了所有的罪责,结果红袖被关进了军队的监狱,过不了多久就要进行枪决了。 如果是以前的沐晚,大概不会看重一个下人的贱命,哪怕这个下人是为了救她。 但她不是那个沐晚,想要在凌府生存下去,身边必须要有一个真正靠得住的人,年纪轻轻的小丫头不能枉死,而且,红袖留在她脑中的形象跟她那世的好友茶语十分相似,从小陪她长大的茶语,做任何事都以她为先的茶语,是她唯一舍不得的,她甚至觉得,红袖就是茶语的化身。 想救红袖,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她想到了她那个从未有过接触过的夫君,现在能救出红袖的只有他了,可如何让他帮她,还需从长计议。 第8章:新发现 沐晚本打算在天黑前将这本书看完,但老夫人那边还是差了人来叫她参加接风宴。 沐晚虽然想在这府里安静度日,可是身份在这,一味的回避也不是办法,更何况,她有心闭门不问天下事,却有人时时拿她当眼中钉肉中刺,非要先除之而后快。 沐晚打开衣柜,被眼前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灼了眼,这位少夫人还真是喜欢鲜艳招摇的颜色,她从中找出一件素色的米黄色斜襟旗袍,又挑了件白色的披肩。 在她那个年代,旗袍似乎已经成了历史的陈列,大街上鲜少有人穿着旗袍招摇过市,现在想想,这带有浓重民族色彩的衣饰很快就会成为过往,得不到发扬光大,未免有些可惜。 沐晚看了看镜子里的人,身段婀娜,面如美玉,当真是个极美的人。 翠娟正搬着一个大箱子从杂物间里走出来,看到站在镜子前梳头的沐晚不免一愣,那映衬在镜子里的人有着一头如缎的的长发,只用一只玉簪挽着,简单却秀美,一张清秀的脸庞小巧精致,清澈的眼眸乌黑有神,还有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清新自然的气息,绘成一幅清美的画卷。 哪怕翠娟是女人也是看得一呆,以前在她的印象里,少夫人总是浓妆艳抹的,把自己打扮的好像花鹦鹉只为了吸引少帅的注意,她的衣柜里什么时候也少不了花花绿绿的衣服,还有那些露肩露腿的洋装,没让少帅留意到,倒惹得老太太颇为不满,下人们更是在暗地里说她伤风败俗。 此时对镜绾发的沐晚只着了一件素色的衣袍,脸上也未施粉黛,那种清新脱俗的美如同发光的钻石,把这黯淡的屋子都照亮了。 “收拾好了?”沐晚自镜子中看了一眼,翠娟那嘴巴已经张成了o型。 翠娟这才收回神思,急忙道:“除了一些废旧的衣物,还有一箱包得严严实实的瓶瓶罐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知道该不该扔。” 沐晚往翠娟打开的箱子中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亮,放下梳子就起身走了过去。 “这些东西留着吧,你先出去。” 翠娟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要留下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她只对衣物感兴趣,这些东西她也不稀罕要。 沐晚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摆好,心中的喜悦之情无以言表,没想到这一无是处的前身竟然还收藏了这些好东西,她正愁着要去哪里搞一些,结果就给送到眼皮底下了。 “少夫人,老夫人那边在催了。”翠娟高声在外面提醒。 沐晚急忙把东西放回箱子,又拿胶纸封好,抱起来放到了收拾好的杂物间,也是她的小小工作室。 “少夫人……。”翠娟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沐晚暗道了一声“催命鬼”,理了理头发打开门,神色不悦的说道:“你不应该姓翠,你应该姓催。” 翠娟笑着说:“只要少夫人喜欢,我姓什么都可以。” 沐晚叹了口气,还真是拿她没办法:“行了,走吧。” 去晚了,怕是又要挨一通牢骚了。 第9章:不成体统 前厅里仆佣穿梭,偌大的圆桌上摆着精致的青花瓷器,盛着各种美味佳肴,凌家是旧式家族,特别是老太太还信佛,家里的生活习惯依然保持着旧式的风俗。 老太太坐在居首的位置,穿着一身大襟的深红色褂子,头发已经全白,却丝毫不显得老态,枯老的手中盘着一串发紫的佛珠。 而坐在她右手边的青年男子,极短的黑发,赤色的长袍,微微抿着的冷硬唇线,纵然不发一言却似乎滋滋不断的向外散发着强烈的磁场,在这一众女人当中独显得鹤然而立,卓而不凡。 “这沐晚怎么还不来,难道我们一桌子人都要等她不成?”老太太冷了脸色,把手中的杯子用力搁在了圆桌上。 那青年男子闻声并不言语,修长的五指攥着一盏瓷杯,饶有兴致的慢慢品着。 一旁的沐锦柔急忙劝道:“奶奶先别气,我那妹妹一向懒床,已经派人去请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老太太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不成体统,难道还要三请四叫?希尧,你平时是怎么管教的?”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老督军凌哮天唯一的儿子凌慎行,表字希尧,现在军功赫赫,威震八方,外界所传的青年才俊,百年奇才。 听了老太太的话,凌慎行依然是眉眼不抬,好像跟他无关,此时,一个丫环来报:“少夫人来了。” 沐晚一出现就引来众人的注目,她不以为意,微微一欠身:“抱歉,来晚了。” 老太太虽然对她诸多不满,可今天是个喜庆日子,孙子大战凯旋,她也不想惹得一身晦气。 凌慎行的旁侧有一个空位,那是留给沐晚的,毕竟是正室,场面上的规矩不能差,可沐晚仿佛没瞧见,挑着一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就再无声息。 空气里有片刻的安静,显然大家对沐晚突然的转变很是不适,不过老太太没出声,其他人就算颇有腹诽也都不敢擅自多言。 管家拿出了上好的陈酿,除了怀孕的四姨太,大家面前的杯子都斟满了。 老太太先是夸赞自己的孙子如何如何的功勋昭著、少年英才,大家自然也都随声附和,一时间桌子上的气氛十分欢喜。 沐晚端着酒杯,目光落向面前的美味佳肴,只想着老太太赶紧把话说完,她这肚子早就饿了,偏偏老太太的演讲能力跟她院里的院长有一拼,明明说了“我再讲最后一句”,结果这最后一句一直没有句号。 沐晚无聊,眼珠子暗暗四处观察,目光无意一瞥,竟撞上一道淡漠至极的视线,那双眼睛凌厉透彻,可隐隐又有种妖娆的姿态,他可能根本没在看她,但沐晚却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被火灼般的刺了下。 她微微颔首避开那犀利的目光,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心里不免暗叹一句,原来他就是凌慎行,那个让这身体的主人一直心心念着的男人,虽然帅得有点人神共愤,可是戾气太重,又有些阴寒之气,绝对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在她那个时代,最流行的是无微不至,长相无害的暖男,就像脑外科的林医生。 纵然知道他不是善类,但沐晚也必须想办法同他商量一下红袖的事情,红袖是被冤枉的,五姨太的惨死一定另有其因。 她需要机会,但绝不是现在。 第10章:中国好声音 老太太洋洋洒洒的讲了大半天,终于是进入尾声,桌子上传来碗筷的轻响。 酒过三巡,沐晚也吃得饱了,正在寻思着找个借口溜回房间,却听坐在那里的三姨太笑呵呵的同老太太说道:“母亲,平时家里有了喜事都要唱个曲儿助兴的,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怎么能不热闹一番?” 三姨太这一提议,沐晚立刻谨慎了起来。 这前身师从昆曲儿名伶小花枝,可她那时根本无心学昆曲儿,上课的时候也是。 偏偏老督军喜欢听昆曲,一听儿媳妇拜过这样的名师自然是满心期待,有一次寿宴上让她唱,结果唱得稀里哗拉,搞得老督军很没面子。 她学艺不精狠狠扫了督军的兴,又在众宾客面前丢人现眼,这让凌慎行对她的厌恶又多了几分,想他堂堂少帅,自己的妻子却如此的上不了台面,有几人能够喜欢。 幸好三姨太及时救场,声情并茂的演绎了一首昆曲的经典桥断《牡丹亭》,在她这负面的衬托下,简直是说不出的精彩,所有人都知道,督军的三姨太是天生的好嗓子,唱腔华丽婉转,不可多得。 出身王府的三姨太,自小跟着末代王爷听戏,自然也是耳读目染,当年也是凭着一副好嗓子博得了督军的欢心,只不过年老色衰,只空余婉转唱腔,而且听说督军现在只喜欢听四姨太的钢琴曲了。 在这府上,能让人记住三姨太的也只有这副歌喉了,所以每逢喜事,她都要婉转的提议,反正唱来唱去最后一定会是她压轴收尾博得满堂彩,对于失宠了姨太太来说,这恐怕是她难得风光的时候了。 更何况,每一次都会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沐晚来给她做陪衬。 沐晚微微垂首,独自想着心事,像是没听见。 三姨太话音一落,老太太便笑着点头,孙子大胜归来,她自然是喜不自禁,此情此景,必然要有节目助兴。 站在三姨太后面的一个丫头突然出声道:“听我家格格说少夫人师从昆曲名师,我们都想开开眼界呢。” 三姨太瞪她一眼,斥道:“混帐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那丫头受了训斥,一脸委屈的闭上了嘴。 沐锦柔听了三姨太的话,立刻一脸担忧的说道:“虽然妹妹昆曲唱的好,但她才受了惊吓,身体恐怕不适,三姨娘还是饶过她吧。” 三姨太笑道:“你还真是什么事都替你这个妹子着想,不过就是唱个曲儿助兴,我想她不会拒绝吧?” 沐晚心下冷哼,嘴上衔着若有似无的浅笑。 而坐在沐晚左手边的二姨太则是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襟,那意思是让她不要上当。 沐晚看了她一眼后便只淡定的装作喝茶,这二姨太谁都奉承,谁都巴结,现在倒是向着她了。 如果换做以前的沐晚,一定蠢得直接上当,可惜啊,那个沐晚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沐晚是她陆早早。 是时候让这些女人见识下什么叫中国好声音了。 第11章:叭叭的打脸 沐晚不会唱什么昆曲儿,但是面对人家赤果果的挑衅,她还是施施然的起了身:“总唱昆曲也没什么意思,今儿就给大家来首新曲子吧。” 沐锦柔笑道:“妹妹唱什么都好听,不知道是什么新曲子,快叫我们开开眼界。” 一旁的凌慎行已经微不可见的蹙了下长眉,眼中涌出厌恶,这个沐晚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自己已经成了这饭桌上的小丑还浑然不知。 他将手中的茶盏一推,长身而起。 “希尧,你这是去哪?”老太太问。 凌慎行微一颔首:“出去抽烟。” 老太太知道他有烟瘾,大概考虑到这里都是妇孺不太方便,便也没有拦着,由着他去了。 沐晚望着男子离开的方向,他眉间眼梢的那丝厌恶几乎不加掩饰,她心中轻嗤一声,走吧,走吧,不听可是你的损失。 沐晚一向不怯场,更何况这次要狠狠的打这些人的脸。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朱唇轻启,一首邓丽君的《小城故事》便如同溪水缓缓流淌而出。 那歌词唱的是:小城故事多 充满喜和乐 若是你到小城来 收获特别多 看似一幅画 听像一首歌 人生境界真善美这里已包括。 ~ 一根烟的工夫,凌慎行回到饭厅,目光越过众人无意落在沐晚的身上,她正捧着茶杯喝茶,眉眼低垂,粉面桃腮,一身米黄色斜襟旗袍,更是衬得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自从沐晚嫁进凌家,他从未正眼瞧过她,只记得这女人一向浓妆艳抹,浑身上下的脂粉味儿,每次看见他就像是苍蝇见了血般的往上贴,让人很是厌烦。 可如今她聘聘婷婷的坐在哪里,仿佛与世无争的淡然让他有一丝恍惚,这女人莫不是真的掉进井子摔傻了? 人摔傻了,难道连着性情也跟着摔得走了样? 他不信这世间还有这种奇事。 比起凌慎行的冷漠从容,饭厅里的众人却是表情各异,特别是刚才提议沐晚唱歌的三姨太,那样子就像是活生生的吞了一斤苍蝇。 谁都没想到沐晚竟然唱了一首这样别致的歌,是她们这些人从来没有听过的调调,不似西洋乐的浮躁,轻唱慢吟间仿佛是从那美丽的小城走了一圈儿,当真有种余音绕梁之感。 其实沐晚唱的不过就是一曲邓丽君的《小城故事》,但是在这个年代,没有流行歌曲,没有邓丽君,更没有中国好声音,看着在座这些人的表情,仿佛能够听叭叭的打脸声。 可只打脸怎么行? 沐晚瞧向脸色有些发白的三姨太,笑道:“比起三姨娘的好嗓子,我这只能算是一个垫场,三姨娘才是高潮呀。” 三姨太不好推脱,只能唱了一段昆曲的《牡丹亭》,这本来是她最拿手的一段,平时大家听了都会拍手叫绝,可今天有沐晚那玲珑剔透的声音在前,她这拿手的曲子就显得平平淡淡了,众人抱以的也只是场面上稀稀拉拉的掌声,大家满脑子都在回荡着那几句别致的歌词: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当真是心旷神怡。 沐晚瞧见三姨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十分下不了台,浅浅抿了口茶,心头大快,一抬头却撞上了一双深黑如潭的眼目,那目光带着审视、猜度以及刺骨的寒冷。 沐晚急忙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第12章:姑嫂 待等宴席散了,凌家的二小姐凌雪秋在回去的路上凑过来问道:“嫂嫂,你刚才唱的那是什么歌?真好听。” 沐晚紧了下身上的白色披肩,淡淡的回道:“我回去把歌词写给你,有空教你。” 凌慎行这个妹妹,单纯,直爽,倒是凌府里的一股清流。 凌雪秋自是欢喜非常,突然搂着她的手臂一本正经的道:“嫂嫂,我发现你现在不一样了……。”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珠子亮晶晶的望着她,似乎欲言又止。 “哪里不一样了?更讨人厌了?” “不不不。”沐雪秋急忙摆手:“嫂嫂你别多想,记得明天把歌词写给我,我还想去我那些同学的面前显摆显摆呢。对了,嫂嫂,我哥回来你也没去他那里看看吗?这几天都是二嫂嫂在……。” 凌雪秋想说什么沐晚不是不明白,只是对她来说,伺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简直就是活受罪,反正看凌慎行的样子也是顶讨厌她的,她何必还要不识趣的往上贴。 ~ 翌日一早,凌雪秋就兴冲冲的来到沐晚的房间,她刚洗了脸,素面朝天,一头长发还未挽,乌黑如缎。 “嫂嫂,你可真漂亮,真不愧是扬城第一美人。” 沐晚拿起一根玉簪,笑道:“歌词在桌子上。” 凌雪秋赶紧拿起来,看了一眼不由惊讶出声,沐晚疑问:“怎么了?” “嫂嫂,你这字写的……我有点看不懂。” 沐晚做医生的时候,习惯了草书纸上飞,行业原因,没有哪个医生的字是中规中矩的。 沐晚只好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凌雪秋听,念完了又逐句的教她唱。 凌雪秋年轻好学,精灵剔透,没一会儿就已经学得象模象样了。 凌府这后院里,唯一还算单纯的就是这凌家三小姐了,在她上面还有两个庶出的姐姐,已经早早嫁了人。 凌雪秋又陪沐晚喝了盏茶便喜滋滋的离开了,出门时正碰上端着药碗的翠娟。 翠娟端着药碗,殷勤的说道:“少夫人,该喝药了。” “这又是什么药?”沐晚正在梳头,从镜子中看了她一眼。 翠娟应答自如:“老夫人吩咐这药要吃足半月,所以每天都会命她院里的丫头送过来。” “放那吧,一会喝。”沐晚随便给自己挽了一个发髻,想到那日吃到的蜜饯,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叫嚣,于是道:“再取些蜜饯过来。” “少夫人,蜜饯没有了,你要是嫌药苦,我去厨房取些桂花做的点心,现在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后厨的厨娘做的一手好点心。” 桂花做的点心倒是个稀罕物,沐晚在那个年代可没有吃过,也不知道这里的人会把它做成什么味道。 “对了,这药是你亲手煎的吗?” 翠娟摇摇头:“是厨房的丫头煎的。” “煎药的丫头是固定的?” “不是的,府里一些进补的药膳都由各自别苑里的丫头负责,而一些治病的药品由闲着的厨娘或者厨房里打下手的丫头煎制。”翠娟疑惑她为什么问起这个,便问:“是不是药煎的不够好?” 沐晚心想,原来煎药还有这样的区别,首乌藤属于进补类的中药,应该是由别苑里的丫头煎的,这样查起来,范围似乎又大了。 面对翠娟的疑问,沐晚不想惹来怀疑,点头应了:“确实不太好喝,以后就劳烦你亲自动手吧。” “少夫人取笑了,劳烦两个字万万担当不起。” “你说的桂花点心我也馋了,快去拿来吧。” 翠娟喜滋滋的去拿点心了,结果刚出院门就被人从斜地里拽了过去。 第13章:给她个教训 翠娟喜滋滋的去拿点心了,刚出院门就被人从斜地里拽了过去。 “那东西她喝了没?”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狠戾。 翠娟吓了一跳,赶紧抚了抚胸口:“自然是喝了。” 那人笑了笑:“只要坚持半个月就大功告成。” 翠娟神情复杂,小心谨慎的问道:“你可是承诺过我的,这东西就算喝上半月也不会要了人的性命,这话作数吗?” 翠娟不傻,她知道一旦把事情弄大了,她绝对是脱不了干系的,别人也会把责任甩得一干二净,更何况,她虽然爱财如命,但也不想干杀人犯法的事情,少夫人再可恶,也罪不至死。 那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并将一个小布包塞到她怀里:“当然作数,这药是吃不死人的,最多给她个教训罢了,这钱你先收着,事情办成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翠娟仍然心有踌躇,却还是赶紧收了那小包,正巧有脚步声从远处接近,那人十分小心的四望了一眼,“那我先走了,记得,一定要吃足半月。” 来人的身影已经跃入眼底,一袭藏蓝色旗袍,头发挽的十分时髦,走路时如微风拂柳,不说话,嘴角亦是向上扬着,眉心中间的红痣更是醒目。 “翠娟见过二姨太。”翠娟忙施了个礼。 二姨太看了她一眼:“你们少夫人在吗?” “在屋里呢。” 二姨太太点点头,目光落在翠娟的脸上。 翠娟四下看了眼,低声道:“少夫人最近体虚身弱,不知怎地就特别想念红袖,正想让我去打点下。” 听了这话,二姨太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话不多说,从手腕上卸下一只镯子塞到了翠娟的手上。 翠娟见那镯子色泽圆润,在阳光下带着娇艳欲滴的翠,当真是玉中佳品。 她的眉间染上一丝惊喜与光芒,毫不客气的将镯子收进贴身的口袋。 “外面是谁在说话?”屋子里的人耳尖,似乎听到了一些动静。 翠娟做贼心虚,却也反应极快,立刻应道:“少夫人,是二姨太来了。” 沐晚放下手中的书,从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她正想着这位二姨太该登门造访了,她便就到了。 “原来是二姨太,请进。”沐晚迎到门口,笑盈盈的说道:“二姨太怎么有空来我这桂花苑?” 二姨太似乎恍忽了一下,面前这个不施粉黛,只穿了件素衣的女子,似乎与那个习惯了浓妆艳抹,骄纵跋扈的少夫人有些不同了。 她呵呵一笑:“听说少夫人最近身体不好,特地过来看看。” “空手来的吗?”沐晚往她的手里瞅了一眼。 二姨太先是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虚抚了一鬓角,哪有人这样直接开口就要东西的,这女人果然是刁钻的性子不改。 “少夫人喜欢的东西哪件不是信手拈来,我一个不受宠的姨太太那里能有什么好玩好吃的。” “二姨娘别当真,跟你开句玩笑罢了。”沐晚嘻嘻一笑,走上去挽了二姨太的手。 二姨太嘴角抽搐了两下,迈步进了屋,先是寒喧了几句。 第14章:行苟且之事 沐晚瞧她身段婀娜,媚眼如丝,胸前那两团被旗袍勒的几乎呼之欲出,走路都似劲风拂柳。 这二姨太比督军足足小了二十岁,才嫁过来的时候也是顶受宠的,只不过后来又有了三姨太,四姨太和五姨太,她的地位渐渐不保,年老色衰又无所出,在这府中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年年独守空闺让她渐渐有了思春之心,结果就勾搭上了督军的一个副官,两人暗度陈仓,瞒着督军行苟且之事。 本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无意中让落井前的沐晚撞了个正着。 所以,二姨太这趟是来探虚实的。 沐晚放下手中的书本,笑盈盈的与她坐在圆桌前,一开口便直截了当,有些事有些人不必拐弯抹角。 “二姨娘,我只有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沐晚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二姨太没想到沐晚这么直白干脆,以前她可是仗着这个秘密很是嚣张,无奈有小辫子落在人家手中,二姨太太处处受制,不得不对她卑躬屈膝,活得很是窝囊。 “是是是,我们之间确实不该有什么过节,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应该互相照拂才是。”二姨太口是心非,伸手去拿沐晚递来的茶杯,却不成想,那杯子极是烫人,她没拿稳,整好的瓷杯就掉在地上摔碎了。 二姨太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到沐晚仍然是笑意盈盈的样子,重新又取了一个新的杯子:“二姨娘,茶水虽然好喝,也要拿得起才行。只要你不在背后搞小动作,我绝对不会为难你,有些秘密就应该烂在心里。在这凌家上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沐晚的一番话含沙射影,可又道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一半讲和,一半警告。 二姨太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出来,连连点头应是:“说得对,说得对。” 二姨太嘴上说的好,心里却在暗自思忖着翠娟刚才的话,不管怎样,她绝不允许沐晚去见红袖,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事情不能再有变故,回头,她便给刘副官去封信,让他想个法子把红袖给解决了,以绝后患。 沐晚瞧着二姨太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对她的警告不以为意。 她轻轻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听说督军去了遥远的北地,战事一日比一日紧迫,全军上下戒备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二姨太心头猛地一惊,对啊,她怎么忘了,她的姘头刘副官可是随着督军一起去打仗的,这个时候给他写信或者打电话,必然是不妥,搞不好还会给刘副官落一个私通外敌的罪名。 二姨太这样想着,当即一身冷汗,再抬眼瞧着沐晚,她眉目含笑,仿佛刚才的话只是普通的闲聊,可二姨太却觉得心惊,她这是在警告她啊,难道她能看破她的心思。 第15章: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 这个女人,落了回井,真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她以前面对的是一只张牙舞爪却没有杀伤力的兔子,现在变成了一只打着哈欠睡着懒觉,却让人不得不妨的老虎。 “二姨娘,我看你脸色不好,最近可有头痛头晕的症状?”沐晚刚才偷偷给二姨太号了脉,感觉到她气血不稳,阴气不足。 二姨太十分疲惫般的抚着额头:“最近确实有些乏力,已经让大夫开了进补的药了。” “那就好,一定要注意身体才是。”沐晚脸上笑着,心里却在琢磨着怎样拿到二姨太的药方。 “沐晚,你是怎么看出我头痛头晕的?”二姨太反应过来颇有些差异,紧接着又了然道:“我差点忘了,你是和锦柔一起学医的。” 和沐锦柔比起来,她这个‘一无是处’的人自然是会被人遗忘的,沐晚不以为意,轻笑了一下。 翠娟已经端了点心回来,见到地上摔碎的茶杯还以为是两人发生了争执,毕竟以前的沐晚三天两头跟人吵架,把这府上府下的人得罪了个干净。 她蹲下来收拾茶杯,又偷偷瞄了二姨太一眼,只见二姨太低眉顺眼的,不像是发过脾气的样子,两人之间也都是说些寻常的话,相处很融洽的模样。 不久,二姨太就起身告辞了,沐晚起身亲自相送,两人在门口又闲聊了几句。 翠娟心下虽有疑惑,可是看到桌子上已经空了的药碗,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刚收拾好那些茶杯碎片,外面便传来凌雪秋愉悦的声音,定是学唱歌来了。 ~~ 凌慎行正在书房处理军务,沐锦柔端来刚刚泡好的茶水,听说少帅喜欢素色,她今天特地换了件月白色的旗袍,沐家的女儿都生得花容月貎,细细一打扮都是人间绝色。 “少帅,您已经辛苦了一上午,喝口茶歇会吧。” 凌慎行正在翻阅手中的公文,眉眼不抬:“放那吧。” “这是顶好的黄山毛尖,又是今年的新茶,我特地用温泉水冲泡……。” “放那吧。”凌慎行有些不悦的打断她的话,眉间已有不悦。 沐锦柔知道他的脾气,虽然有些磨不开面子但还是不太甘心的追问:“院子里的桂花开了,不知少帅想吃桂花糕还是桂花薄饼?” 虽是初秋,书房里的窗户是开着的,隐约有桂花的香味儿飘进来,秋风吹起桌子上的书页传来哗哗的响声。 沐锦柔见了,急忙走过去道:“我把窗户关了……。” 一双玉手刚伸出去,便隐约有婉转的歌声传来,似乎就在窗外,那唱歌的人仿佛是饱含了深情蜜意,句句扣人心扉。 正在看书的凌慎行本没有在意,可那歌声不远不近的徐徐传来,婉转动人,如山涧中的潺潺流水。 凌家老宅的后院是扬城的十里长桥,桥上有商人经营乌篷船,偶而有抱琵琶的歌女随着客人一同游玩,那歌声便是飘忽幽远,醉人心肠。 凌慎行不知不觉,竟被那歌声倏然吸引住了,这歌词也有意思,倒不像他们这里的曲子,也不似西洋的曲,那歌词唱的是: 甜蜜蜜 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 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啊…… 在梦里。 直到这人唱完,他似乎还沉醉其中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指尖被茶杯烫了一下他才猛然惊觉。 唱歌的断不是十里长桥的歌女,因为一字一句听得如此清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16章:歌者 唱歌的断不是十里长桥的歌女,因为一字一句听得如此清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而且这歌词很有意思,是那些封闭守旧的歌女学不来的。 沐锦柔也听到了这声音,心肝一颤,急忙就要关窗,结果窗户关了一半,肩膀一沉,人已经被推到了一边,这一下来得极为突然,沐锦柔脚下踉跄,差点就摔了个跟头。 凌慎行长身玉立的站在窗前,刚才还紧拧的眉头随着那歌声慢慢的舒展,锋利的嘴角不着痕迹的上扬。 那唱歌的人虽然离得远,字句不甚清晰,可这动人的曲调仿佛柔肠刻骨,入木三分。 “李副官。”凌慎行单手扣着窗棂,低沉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书房的门应声而开,李和北进来后打了个军礼:“少帅,有什么吩咐?” “外面唱歌的是谁?” 李副官竖起耳朵一听,确实有隐隐约约的歌声传来,好像是旁边那座别宛,因为离得太远,实在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属下这就去看看。” 凌慎行点头,也没去理会被当作空气的沐锦柔,负着双手仍然立于窗前望着歌声传来的方向,仿佛是听得痴了。 沐锦柔也听到那歌声了,似乎在哪里听过,心下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久,外面传来轻快而急促的脚步声,李和北带着人匆匆的进来了。 “大哥,你找我?”李和北办事效率极快,不一会儿就把人找来了,只是进来的是凌雪秋,这让凌慎行颇有些意外。 凌雪秋正是豆蔻年华,一张瓜子脸生得标致无比,身段又是窈窕可人,见了站在那里的沐锦柔,便打了声招呼:“二嫂子也在啊。” 沐锦柔看到凌雪秋,悬着的心这才缓缓落下。 知道凌慎行一向最疼他这个嫡亲的妹妹,沐锦柔立刻笑眯眯的上前握住了凌雪秋的手:“原来是雪秋啊,刚才那歌可是你唱的?” 凌雪秋点头,眉梢情不自禁的扬起来:“二嫂子也听见了,可觉得好听?” “好听,真是好听极了,瞧我跟你大哥都听得痴了。” 沐锦柔刚才听凌慎行要让李副官去找人,已经紧张的一身冷汗。 凌慎行没有听出来,她却听得一清二楚,这曲调这嗓音跟沐晚那晚唱的歌曲如出一辙。 她早就知道沐晚没那么容易死心,原来她蓄谋了这么久是要改变策略,装得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却在暗度陈仓。 不得不说,这次她倒是聪明多了。 凌慎行坐回那把红木太师椅,看了凌雪秋一眼便拿起桌子上的公文,漫不经心的问道:“你那歌是哪学来的?” “是在……”凌雪秋刚要说是在嫂嫂那里学的,忽然想到沐晚的叮嘱。 刚才唱歌的明明是沐晚,在李和北进来寻人的时候,她直接指向了凌雪秋。 凌雪秋虽然心下疑惑,为了以后多学几首歌,硬生生的将嘴里的话变成了:“是学校里一个留过洋的老师教的。” 凌慎行目光湛然的望了她一会儿,直看的凌雪秋一阵发毛,她这个大哥有时候不需要说话,一双眼睛就能变成火烙子。 第17章:麻雀不能变凤凰 凌雪秋急着要逃跑,生怕被他发现端倪:“大哥,你要没事我可走了啊,回头要去唱给奶奶听呢。” “去吧。”凌慎行翻了翻手中的公文,头也不抬。 凌雪秋如释重负,赶忙逃之夭夭。 凌雪秋一走,沐锦柔急忙说道:“晚上奶奶那里请了说书的,说的是《西厢记》里的段子,听说那说书先生远近闻名……。” 沐锦柔想让凌慎行赶紧忘了这个插曲,却不想说到一半就被他的话打断了:“你出去吧。” 沐锦柔余下的话都被噎了回去,憋得一张俏脸雪白,可她哪敢忤逆凌慎行,只得懦懦的应了声便要往外走。 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凌慎行漫不经心的声音:“等一下。” 沐锦柔面露喜色,以为是他改了主意,一回头,脸上的喜悦都来不及掩饰:“少帅……。” “把这茶收走。”凌慎行头也不抬:“我不喜喝茶,以后也不必再送。” 沐锦柔关上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隐约还听到李和北在说:“三小姐唱的这歌真是好听,歌词也好,不知道那老师是什么模样?” 凌慎行眉目低垂,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有你才会信了她的话。” ~ 沐锦柔一回房,她的丫头豆蔻就迎了上来,着实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二夫人,你这是……。” “为什么?”沐锦柔一挥手将手中的茶盘狠狠的摔落在地,里面的茶具顿时摔得七零八碎。 “二夫人息怒。”豆蔻吓得急忙跪了下去。 “为什么?”沐锦柔扶着桌子,气得浑身发抖,一双眼睛迸射着丝丝寒芒,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质问上苍:“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难道要我把心挖了来给他看吗?我没有嫁给他的时候就已经思慕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讨好他,可他呢,从始至终无动于衷。那个沐晚到底是从哪里学的蛊惑人心的歌,今天不过是他的妹子唱了一会儿就把他的魂给勾去了。” 豆蔻捡拾好了地上的残渣,起身劝道:“二夫人不要生气,就算她会妖术,少帅一样是讨厌她,少帅自从回来之后就从未踏足她的桂花苑,她的那些伎俩不过是和从前一样,只会弄得鸡飞狗跳,让少帅更加恶心她。” 豆蔻这样一说,沐锦柔倒也没刚才那般气了,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不过就是只麻雀,不信还能翻了天。” “夫人说的是,麻雀就是麻雀,打扮的再美丽,再嚣张,也飞不上枝头做凤凰。” 沐锦柔理了理纷乱的心情,让豆蔻去拿几件衣服给她挑选,老太太爱听戏爱听评书,她纵然不太喜欢也每次必到场陪着。 “今天早点吃饭,晚上去陪老夫人听书。” 既然凌慎行那里走不通,她就只能从老太太这里下手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把老太太哄高兴了,其它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 沐晚新收拾好的那些杂物间已经改成了她的秘密实验室,就算是翠娟也没见过里面是个什么模样,平时都是一副铜锁锁着。 她本来差了翠娟去置办一些医药书籍和药材,结果翠娟那丫头在外面耽搁到了日头下山还没回来。 第18章:我晚饭在这里吃 凌宅虽然是老式家族,但是因为人丁众多,一日三餐都是个用个的,厨房在归定的时间做好饭菜,再由每个院子里的下人去把封好的餐盒端走,平时吃饭的时候,也只有老太太的文风苑里最热闹,不管早晚,总有人陪着。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沐晚的两个丫环,一个进了大牢,一个在放羊,她身边暂时没人可用,只好自己去厨房端饭。 厨房里花样繁多,沐晚挑了两样自己爱吃的饭菜装进餐盒,路上碰到几个别苑里的丫环,她们虽然规规矩矩的欠身问好,但是一转身便开始交头接耳,沐晚也能猜到她们在说什么,大概是在笑话她混得不好,老太太连个丫头都不肯给她了。 当初在医院里,也有一些护士喜欢嚼舌根,说她年纪轻轻就升主任是跟院长有一腿,果然女人多的地方就是非就多,谁要是认真谁就输了。 沐晚提着饭菜刚到门口,不期然就看见漆红大门外的桂花树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材颀长,穿着黑色的长衫,更显得整个人玉树临风。 此时,他正微微抬首盯着那一树桂花,下巴仰起的角度似能工巧匠勾勒一般的流畅完美,正有几片花瓣落在他的长衫上,如同点缀在黑色墨卷上的神来一笔。 沐晚不由感叹,怪不得这身子的主人对他疯狂迷恋,凌慎行其人当真是潘安之风雅,高肃之英姿。 他就站在门口,沐晚也没办法无视,只好硬着头皮低唤了一声:“少帅。” 凌慎行本是无意中路过这里,根本没注意门旁石壁上写着的桂花苑几个字。 凌府里外种满了桂花树,唯有这里的两棵开得最为茂盛,他见惯了战场上的悲壮惨烈,不自觉就会被这些清幽自然的东西所吸引,所以沐晚一开口,他倒是愣了下才转过目光。 沐晚对于凌慎行为何站在这里发呆没兴趣,心里只惦记着食盒里的溜鱼片,说了句“少帅没什么事,我要回去吃饭了”便提着食盒去推门。 凌慎行微一皱眉,她以前见到他可不是这样的反应,定会像苍蝇一样的粘上来,赶都赶不走,对于这桂花苑,他也是避而远之,鄙夷不屑。 凌慎行平时看见她本应转身就走,可那脚步却没有丝毫的挪动,沐晚一身淡雅的旗袍,内敛却掩不住风华,竟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沐晚心想着终于可以吃上晚饭了,她这肚子早就抗议了半天,刚要随手关门,忽地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掌按住了门扉,紧接着便听到他略带磁性的干净嗓音:“晚饭吃什么?” 沐晚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笋和肉段还有鱼。” 说话间,他的一条长腿已经迈了进来,无比自然的说道:“我晚饭在这里吃。” 丈夫要到妻子的房间用膳,这话没毛病。 直到坐在饭桌前,沐晚还在掐自己的大腿,这凌慎行不是对自己避如蚊蝇吗,这是哪根神经错乱,想到要跟自己共进晚餐了? 坏了,坏了,难道他是来找自己履行夫妻义务的?虽然在她的记忆里,这具身子还从来没跟他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就算是小手都没有拉一回,可是男人都有那个方面的需要,难道他在沐锦柔那里得不到满足,所以就退而求其次了? 第19章:他要留宿 想到凌慎行很可能在这里留宿,而且还要跟她xxoo,沐晚情忍不住心事重重。 凌慎行拿起筷子刚要夹菜,这才看到坐在对面的女人一直在发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饭碗,这是他第一次跟她单独吃饭,更是第一次来桂花苑,如果换作平时,她早应该笑得合不拢嘴,可这一脸的愁苦是什么情况。 “怎么,今晚的饭菜不合胃口?” 他的一句质问让沐晚原神归位,意识到失态的沐晚颇有几分尴尬的扯了下嘴角:“没有。” “那你在叹息什么?”面对他逼人深邃的目光,沐晚的眼睛眨了眨,她刚才已经忍不住叹息了吗? “我,我只是……。”沐晚扫了一眼桌面,突然灵机一动:“这本来只是我一个人的饭菜,突然要分你一半,我就不够吃了。” 凌慎行心中嗤笑,她摆出这副苦瓜脸,原来只是担心自己抢了她的晚饭。 “你要是没吃饱,晚上再让人送宵夜就是了。”他说着已经不再管她,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沐晚只好拿起筷子,却是吃得心不在焉,一向最喜欢的鱼片放进嘴里也是索然无味,满脑子都在想着怎样才能避免跟他那个那个。 她是医生,本来就有洁癖,更是无法接受跟一个根本不爱的男人发生关系,而且这个男人还有另外一个女人,虽然在这个年代,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她适应了这具身体,却适应不了这么开放的婚姻。 她想要的男人必须身心干净,从一而终。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沐晚始终是心事重重的,本指望着收拾了碗筷他就会离开,没想到凌慎行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在一边的软榻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本书开始翻阅。 那个书柜里的书等了一个年头,终于是派上了用场,只可惜原来的主人已经看不到了。 凌慎行翻了一会书,一杯清茶被放在了一旁的矮几上,丝丝缕缕桂花的香气扑鼻而来。 他在国外念书长大,受了西洋文化的熏陶,回国后竟不太习惯喝茶了,每日李和北都会给他冲几杯咖啡,也只有家宴的时候才端一端茶盏,不过是放在嘴边抿一抿罢了。 沐晚见他不动,还以为他没看到,于是提醒道:“少帅,这桂花茶是安气宁神的。” 他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本,伸出长臂将茶杯端了起来,茶香沁人,如同捧着大束的桂花,同那些龙井毛尖之类的大不一样。 沐慎行品了一口,本来轻蹙的眉头不自觉的向外舒展,这茶甘中带香,香中带醇,还有一股幽远的中药香,没有丝毫的苦涩,又喝了几口,从喉咙到胃肠仿佛有一种暖流淌过,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他一口气喝了几大杯,直到小砂壶见了底才缓缓放下杯子问道:“这是什么茶,以前怎么没喝过?” 沐晚的回答带着点小骄傲:“这茶是我自己调配的,外面当然买不到了。” 凌慎行听了,心下不免疑惑,这沐晚虽然出身名门,自幼习学琴棋书画,可是因为贪玩懒惰,一事无成,她什么时候学会调配花茶这项技能了? 第20章:是何居心 还好他没有继续深究,拿起放下的书又看了起来,他不走,沐晚也不敢去做自己的事,只好也拿了本书在一边陪读,他看的是本国外的名著,而她看的是中医杂谈。 客厅里还残存着桂花的茶香,古香古色的建筑透着一种雅致安静,只隔着中间小小几案的男女各执一本书籍,相安无事,却又同样的闲情懒散。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沐晚抬起头揉了揉脖子,往旁边一看,凌慎行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修长的身躯斜倚在矮榻上,拿着书的手垂落一侧,本来凌厉的五官此时倒显得如山水泼墨,安静幽远。 沐晚瞧着他睡得这样安稳,恐怕天亮前也不会起来,一直悬在心口的那块石头也悄然落地。 这茶不是普通的安神茶,是她故意加大了其中某个配方的剂量,这才让人产生了昏昏欲睡的感觉而不至于马上睡着。 沐晚找了一件薄毯替他盖好,又将他手中的书抽出来放到一边,想了想还是俯身脱掉了他脚上的鞋子。 不久,外面传来翠娟的声音,已经是渐渐走近了。 “少夫人,书买回来了,其中一本缺货,店家去别的店铺调货,耽误了好长时间。”翠娟自言自语般的解释着,手里抱着许多书也没敲门。 调货只是她想出来的借口,她是趁着这段时间去见了相好。 沐晚脾气暴躁,对她们这些下人非打即骂,她自然是被她打骂怕了,但同时又摸透了她的性子,知道她头脑简单,容易受骗,用一个字形容就是蠢,所以,她经常借着这样的机会去干私事,回来只要随便编个理由,她就深信不疑。 这次也一样,翠娟正要推门,忽然听见沐晚的声音,颇有些急促:“别进来。” 说完,门就被迅速的拉开,紧接着翠娟怀中的书便被拿走了,大门在她的面前砰的一声关上了。 翠娟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刚才她明明就看到软榻上斜卧着一个男人,虽然只是扫了一眼,但她不会认错,那男人正是少帅啊。 少帅竟然来了桂花苑,而且还留宿了! ~ ~ 沐晚第二天醒来,凌慎行已经不在客厅了,倒是一个丫环送来了早餐,见她迟迟未醒便一直等在外面。 “少夫人,这是少帅让我送来的。”丫环见她边挽着头发边出了房门,立刻笑盈盈的迎上去。 “放那吧。”沐晚也是饿了,昨天晚上只吃了一个半饱,那可恶的男人突然冒出来分了她一杯羹,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丫环送完早餐便走了,她自己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西式的早餐,煎面包和鸡蛋,还有两片火腿,一杯牛乳。 凌府一向不吃西式菜肴,这恐怕是凌慎行的私人厨房做的。 沐晚咬着面包,正琢磨着凌慎行为什么要突然给她送餐,李和北就在外面敲了敲门,高声道:“少夫人。” 把人请进来,李和北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少夫人,少帅让我跟您讨那茶的配方。” 沐晚释然,原来这早餐是要换配方的。 第21章:下了那种药 李和北继续道:“少帅操持军务,又经常带兵打仗,多年前就患上了失眠症,经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昨天喝了少夫人的桂花茶,少帅竟然一觉到天亮,今早醒来也是神清气爽,所以,夫人要是有这茶的方子就给我写一份,我好派人去给少帅多调配一些。” 沐晚当然不会把这配方给他,一旦让他发现里面的秘密那还了得,而且这茶她刚研制没多久,久饮会成瘾,而替代的药材她还没有找到,只能说是半成品。 沐晚笑道:“麻烦李副官告诉少帅,这茶并不是我调配的,是从沐府带过来的,昨天那壶已经是最后一包了,要是少帅想要,我以后回沐家的时候再想办法带回来。” 沐晚都这样说了,李和北也不好再继续讨要,只好空着两只手准备回去交差。 李和北没走多远又被沐晚叫住。 李和北急忙问:“少夫人还有事?” 沐晚话间有些吞吐,似乎一副不该讲的样子,直到李和北等得急了,她才说道:“如果少帅急需这个配方也不是弄不到,我以前的贴身丫环红袖曾经在沐府跟做茶的师傅学过,如果让我见到她,说不定可以讨到方子。” “这……。”李和北是知道红袖的,当初督军的五姨太中毒身亡,大家都在怀疑沐晚的时候,那个红袖站出来承担了所有的责任,现在正被关在大牢里,随时等着枪毙了。 像红袖这种重犯,他当然不敢私自做决定,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回去跟少帅说一下,少夫人等我的消息吧。” “那就麻烦李副官了。”沐晚送客到门口,这让李和北受宠若惊,走了许远还在暗自琢磨,这少夫人落了一回井,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 过了两日,凌慎行始终没有动静,关于配方的事情也没有再提,更没有安排她前去探望红袖。 沐晚等得焦头烂额,可也知道这种事急不来,毕竟是督军关押的人,他虽然身为少帅,也不想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为了一个狗屁配方惹得督军不高兴,得不偿失。 沐晚能够想通其中的原由,可一想到身在大牢随时都有性命之忧的红袖,她还是急的很,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办法竟然不奏效。 凌慎行那边波澜不惊,他在桂花苑睡了一晚的事情却像是湖里的波纹,不知不觉的散开了。 这日,沐晚路过后厨,前面两个丫环肩并着肩走得不疾不徐,其中一个正是沐锦柔的贴身丫环豆蔻。 豆蔻并没有发现沐晚在后面,眼见着快到厨房了,她忽然扯住了对那丫环:“你可听说少帅在少夫人的桂花院住了一晚的事?” 那丫环急忙点头:“这事整个府上都知道了,少帅终于肯宠幸少夫人了。” 豆蔻顿时一脸鄙夷,附在丫环的耳边,声音却是扬着的:“别人不知道,但我可是清楚的,少夫人在少帅的茶中下了那种药……。” “什么药啊?” 第22章:打得不够响 豆蔻虽是未出格的姑娘,可说起这话来却是脸不红心不跳:“自然是让男人与她欢好的药,少帅喝了药,再加上少夫人有一些狐媚之术,所以才会在她那里留宿了一夜。” 那丫头一听,顿时惊呼一声:“原来是这样。” 豆蔻继续煽风点火:“少帅对少夫人是怎样一个态度,我们大家都知道,少夫人嫁进来有一年多了吧,可少帅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这次怎么会突然去她的桂花苑?少夫人一向诡计多端,说不定掉到井里的事情也是自编自演的苦肉计,为的就是要博少帅的怜悯。” 豆蔻说得绘声绘色,冷不丁身后响起一道懒散的声音:“一个旱鸭子跳到井里上演苦肉计?真比我听过的评书还厉害。” 两人猛地一惊,一回头正看到沐晚施施然的走来,与她们只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豆蔻想着自己刚才那番话恐怕已经一字不漏的被她全听了去,当即吓得冷汗直冒。 他们这些下人对沐晚都是一样的态度,又恨又怕。 “少夫人。”那丫环急忙行了礼,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 豆蔻反应过来,急忙跟着施礼,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少夫人”。 沐晚走到两人面前,嘴角衔着一丝冷笑:“我这个不受宠的恐怕担不起这声‘少夫人’。” 豆蔻急忙跪了下去:“豆蔻不敢。” 沐晚瞧着跪在面前这个穿着棉布裙衫的少女,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她在这个年纪还是个黄毛丫头,别说算计别人,就连“算计”这个词还是从书本里学来的。 怪不得这几日走在府里,隐约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原来她‘下药魅惑’少帅的事情已经疯传开了。 沐晚觉得特别好笑,别说她并没有魅惑那男人,就算是了,妻子跟丈夫调调小情,搞搞小刺激,关她们鸟事啊。 她面色始终平静,却看得两人越发的惴惴,不管这少夫人受不受宠,但她始终是正室,是沐家的嫡女,万万是惹不得的。 “不敢?”沐晚俯睨着她,忽然好奇的问道:“你说我给少帅下了药,我倒想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药这么厉害?” “少夫人息怒,是豆蔻胡说八道,豆蔻嘴贱。”豆蔻说着就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豆蔻自罚,豆蔻该死。” 豆蔻这两巴掌没用多少力道,头却歪向一边,动作配合着演技,就像是真的狠狠抽了两个耳光子。 只是这稀烂的演技瞒不过沐晚的眼睛,她本来不喜欢惹是生非,遇事也是能忍则忍,可在这个督军府,越是忍耐越是被动,最后只会被人骑到头上拉屎。 既然大家都知道她性格刁钻,为人泼辣,她为何不好好的行使下这隐藏的技能。 “打得不够响啊。”沐晚抱着双臂,若有所思,忽地看向那个早就吓得发抖的丫环:“你来打,打足二十个,每一个都要响得清脆,要是有一个不响的……。” 沐晚没再说下去,而是执起她的一只手细细端详着,“这么美的手,没了倒是可惜。” 她虽然在手术台上替人接过断手断脚,真要让她剁别人的手脚,她也是不敢的,这话不过就是仗着身份吓唬人罢了。 可那丫头不禁吓,当即就扬起手掌表忠心,狠狠一个巴掌朝着豆蔻抡了过去:“少夫人,我打,我打。” 第23章:小心你们的舌头 沐晚觉得身边的空气都跟着震动了一下,这丫头还真是实在,怕是用了十足的力气,那豆蔻一声惨叫已经趴在地上,脸肿了,唇角也破了,要是真的打足二十下,恐怕要掉几颗牙齿,脸像猪头一样的肿上几天。 沐晚从厨房里找了喜欢的食物出来,那丫头急忙扑上来道:“少夫人,二十下已经打完了。” “打完了?”沐晚还没有无趣到站在这里监工,自然也是知道,这丫头不过第一下打得结实,之后大概就是在敷衍了,不然豆蔻的脸也不会只是有些红肿这么简单,她本意只是想教训一下在背后嚼舌根的下人,免得她们胡说八道扰了她的清静日子。 况且,豆蔻能在这里胡说八道,八成也是受了别人的教唆,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人是谁。 沐晚俯睨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人,语气隐含一丝冷厉:“你们要是对我有意见,我不介意大家开诚布公的谈,要是再让我听到谁在背后胡言乱语,小心你们的舌头。” “豆蔻不敢了,豆蔻再也不敢了。”吓得魂不附体小姑娘一个劲儿的磕着头,眼中却浮出怨毒的颜色,她是二夫人面前最红的丫头,就连那些姨太太对她说话也是温和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对待。 这沐晚不过就是被冷落的少奶奶,她有什么好蹦跶的。 ~ 老太太正准备用午饭,恰巧二姨太和三姨太都在,大家闲聊着家常就要动筷。 “老夫人,您仁德宽厚,求你给豆蔻做主啊!”外面一声啼哭响亮,似乎饱含了诉不尽的委屈。 老太太放下筷子道:“这是怎么了?” ~ 桂花苑里,沐晚刚吃了几口饭就有老太太的丫环来传她过去,她知道豆蔻一定会去告状,没想到她连饭都不吃就急着去投诉去,真是敬业。 沐晚可不急,再急也不能亏了肚子,在那丫头一副不耐烦的注视下慢吞吞的吃了饭。 沐晚到了老太太的文风苑,一进门就看到二姨太、三姨太端坐堂上,而豆蔻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脸颊似乎更肿了。 一瞧见她,老太太就没好气,却是极力的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这丫头说你无缘无故打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晚还没开口,豆蔻就委屈的哭道:“少夫人,我知道你平素气我家夫人比你贤良淑德更得少帅宠爱,可也不能拿我这个丫环出气啊,我不过就是在厨房门口撞了你一下,你就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呜呜……” 沐晚冷笑一声:“那我问问你,敢不敢把在背后说我的那些话再说一遍。” 豆蔻立刻向着老太太嗑头,眼泪哗哗的掉:“老夫人,豆蔻哪敢说少夫人半句不是,当时还有旁人在场,她定能还豆蔻清白。” “这是怎么了?”此时,门外突然传来焦急的呼声,紧接着疾步而来的沐锦柔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看到跪在地上的豆蔻,她似乎愣了一下,上前一把将她拽了起来,“你跑来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我妹妹怎么可能做那样蛮不讲理的事情。” 第24章:家法 沐锦柔说完又转向老太太:“奶奶,你不要听这丫头胡说,她方才不知道在哪里跟人打架,却告诉我是妹妹打了她,我骂了她几句,她就跑过来告状了。” “锦柔还真是护着你妹妹啊。”二姨太笑着打着圆场,“母亲,既然锦柔这样说,不如就算了。” “家有家法,国有国规。”老太太的眼神越发严厉,“在我们凌家,自有一套成文的规矩,下人也是人,谁都没有权利私自打骂,如果沐晚是无辜的,我自然会还她公道,如果事实如豆蔻所说,就算她是长孙媳,就算她是沐家的嫡女,凌府也不能由着她肆意枉为。”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二夫人,我知道您有心袒护妹妹,但我也是您的丫头啊。”豆蔻重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垂下的眼目中却闪过一丝得意,二夫人说的果然没错,就算老太太看在沐家的面子上不想动沐晚,但触及到面子和规矩的事情,老太太便会义正言辞。 沐锦柔站在一边怒瞪着自己的丫头,却是不再说话了,眼神有意扫了眼沐晚,她倒是异常的平静,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正要找理由找托词呢。 老太太问:“你说当时有旁人在场?叫那个人进来。” 不久,另外一个丫环也被传了进来,她看到眼前这个阵势,立刻跪了下去。 “我叫杨柳,在浆洗房做事。” 老太太看着她问道:“你说说,当时是怎么一回事。” 那丫环还没说话,豆蔻就抢着道:“杨柳,你不用怕,有老夫人和众位姨娘们在,你只管说实话,虽然你打了我,可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是情不得已,我当时撞了一下少夫人,真的不是故意的。” 杨柳不是个笨人,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沐锦柔,谁不知道在这凌府里,虽然沐晚是少帅的正室,可真正有份量的是二夫人沐锦,老太太喜欢她,督军对她赞赏有嘉,那沐晚虽然跋扈,却是愚笨,在二者之间选择,她当然选择人脉势力更胜一筹的二夫人。 杨柳在心中权衡了一下,立刻决定倒向沐锦柔这一边。 “我当时正巧看到豆蔻撞了一下少夫人,结果少夫人就勃然大怒,我替豆蔻求情,却让少夫人痛骂了一顿,她不想自己动手便让我打了豆蔻二十个耳光,少夫人还说,每一个巴掌都要响,有一个不响就剁了我的手。” “真是放肆。”老太太听了,猛地一拍桌案,愤怒的瞪向沐晚:“现在两个人都这么说,你还有什么好争辩的?在我们凌府,下人也是人,都是有爹疼有娘爱的,不是供你打骂消遣的,别把你在沐府的那些恶习带过来,坏了我们凌府的名声。” 一旁的三姨太急忙附和:“老夫人教训的是,就算是老夫人也从来没有对着这院子里的下人又打又骂,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我凌府虐待下人呢。” 老太太正色道:“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管,你进我们凌家的门时也是背过家训的,刘管家。” 刘管家急忙上前道:“老夫人。” “既然少夫人打了这下人二十个耳光,你就原封不动的把这二十个耳光还给她。”老太太中气十足,说话的声音透着当家主母的威严:“每一个巴掌都要响,有一个不响就扣你半个月的薪水。” 第25章:辩驳 沐锦柔听了顿时大喜,简直就要拍手称快了,这二十个巴掌打下去,估计沐晚一个月都出不了门了。 可她心里快活,人却扑通一声跪在老太太面前,双手摇着老太太的手臂:“奶奶,妹妹身骄体弱,万万挨不得打的,锦柔只想求奶奶教育她几句就好,万一被我父亲知道了,我……。” “他知道了又怎样,我照打不误,倒要让他看看,他是教出了怎样一个道德败坏的女儿。”老太太听沐锦柔搬出亲家,这下更气了,手中的拐仗敲击着地面,也不管亲家的面子了,“刘管家,你愣着做什么,给我打。” 一旁的二姨太此时倒是左右为难了,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她要是现在帮着求情,未免会被数落,本来老太太就不太待见她,可如果不帮沐晚说几句,沐晚跑去督军那里胡说八道,对她也不利。 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二姨太的脑筋都快伤透了。 此时,刘管家往门外看了一眼,悄声说:“老夫人,少帅在外面呢,站了有一会儿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知道刘管家是想让她手下留情,别拂了少帅的面子,可老太太偏偏要让凌慎行看清楚,他这个老婆究竟是什么德行。 凌慎行站在门外,目光淡然的落在沐晚的身上,听说要挨巴掌,她那背脊倒是挺得笔直。 本来丫环告诉他老太太在审理府上的家务事,让他也过来瞧瞧,他对这些家事毫无兴趣,可一听说是在审沐晚,他不知怎地就踱了过来,在这门外也站了一会儿了。 他瞧了会热闹便觉得无趣,看来那沐晚还是本性难改,让他失望至极,亏他还以为她这一落井真的有所改变,最后不过而而。 凌慎行正要举步离开,忽听一直没有开口的沐晚淡然出声:“奶奶,我可不可以问杨柳几句话?” “你还有什么好问的?”老太太哼了一声,也想看看她还能作何狡辩:“好,你问,我看你还能问出什么花样来。” 沐晚也不说话,直接走到杨柳面前蹲下来与她平视,杨柳乍一对上她的眼睛,立刻心虚的别过视线,这少夫人的眼睛漂亮的夺目,眼底晶莹透亮,似乎可以看透人心。 沐晚清了下嗓子才开口问道:“你说你看到豆蔻推了我一下,那你是在哪里看到豆蔻推的我?” “是在厨房门口。”杨柳不加思索的说道。 “是吗?可在你没来之前,豆蔻说是在小花园里推的我。” 杨柳心下一慌,急忙辩解道:“是我一时紧张记错了,确实是在小花园里……。” “可我姐姐说是在厨房啊?” “厨……厨房?” 杨柳的话一说完,立刻觉得周围安静的有些可怕,她赶紧抬起头去看豆蔻,只见她在向自己暗暗摇头,杨柳越发慌乱,马上又改口道:“不不,是在厨房……。” “到底是厨房还是小花园?”沐晚语气平淡,却又透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杨柳顿时汗如雨下,脑子里有些转不开了,不知道到底该说是哪里。 沐晚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花园和厨房,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一个是花香,一个是饭香,你就算再害怕,也不会分不清两个摆设环境完全不同的场所吧?下次撒谎之前记得先串通好,免得到时候露了马脚不能自圆其说。” 杨柳被她这么一拍,本来力道不大,可她做贼心虚,竟然一屁股瘫坐在地,在旁人眼中,立刻就成了谎言被揭穿后的无力反驳。 第26章:往火坑里推 老太太是聪明人,自然看出了这其中的门道,脸色顿时比刚才还要难看。 站在门外的凌慎行先是愣了片刻,紧接着唇角微扬,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来,这女人,有点意思。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信步而去。 眼见着计划不成的沐锦柔急忙说道:“奶奶,杨柳当时又害怕又紧张,记不清具体的地点也在情理当中,妹妹怎么可以拿这点小事做文章。” 老太太还没言语,忽然有人急匆匆的跑进来,慌慌张张的说道:“老夫人,不好了,四姨太流血不止。” 四姨太身怀督军的骨肉,督军老来得子,全府上下高兴的不得了,特别是老太太和督军,都想着再给凌家添丁,几个大夫看过后都一口咬定是男孩,这喜事让老太太特意去庙里奉了个金身。 “快,快叫大夫。”现在听闻四姨太流血不止,老太太当即脸色一白,险些栽倒,一旁的丫环急忙将她扶住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叫大夫啊。” 老太太急的,声音都在发抖。 那来通报的人急忙回答:“老夫人,大夫已经去请了,很快就到。” “对了,锦儿,锦儿呢?”老太太匆忙四顾,看到沐锦柔便一把攥住了她的手:“锦儿,你不是懂医术吗,赶紧去给你四姨娘看一看。” “我……。”沐锦柔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她虽然是学医的,可是空有一肚子的理论知识。 沐锦柔倒没上过什么专业的医学校,但她外公家是医药世家,她从小耳读目染,十几岁的时候就在当地小有名气,来到凌府后为了讨好督军和老太太,还潜心研究过进补的汤药,颇得老太太和督军的依赖,相比起沐锦柔的乖巧懂事又会医术,在医学校读书的沐晚却显得一事无成,别说给人诊病,就连丫头都能说出来的病症,她都叫不出名字。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沐晚在多才多艺的沐锦柔面前立刻就相形见绌。 沐锦柔见老太太一脸期望的看着自己,只得一咬牙:“奶奶别急,我这就去看看四姨娘。” 一行人脚步匆匆的就往四姨太的别苑去了,事出紧急,倒没有人关心沐晚体罚下人的事情了。 沐晚在地上跪了有段时间,起身时腿都麻了,她坐下来揉了揉酸痛的膝盖,撇了下嘴巴,也不急着走,拿来茶杯倒了茶水慢吞吞的喝起来。 不多久,外面的脚步声更急了,显然四姨太那边的情况不太好,府里能用的不能用的人都在往那里赶。 沐晚虽然没有看到现场,但这种病例,她遇到过太多,在她个时代,只要加以治疗和后期保养,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可放在医术并不发达的民国,而且还是西医并没有完全推行开的民国,便成了让人谈之变色的恶疾。 一听到有病人,沐晚立刻职业病发作,好久不拿手术刀的双手就像久旱的沙漠渴望一场甘雨。 只可惜,凌家不会同意她这种“学艺不精”的庸医出场,那不是把四姨太往火坑里推嘛! 第27章:你倒是自在的很 四姨太躺在床上一个劲儿的呻吟,脸色苍白如纸,身下已经殷红了一片。 沐锦柔读的不过就是医书,医过的也只是稀松平常的小病,哪里真正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可现在老太太一心指望着她,她又不能临阵退缩。 沐锦柔只好硬着头皮硬上,脑子里不断回忆着书本上看过的那些知识,想要挑一些能用到的临时抱佛脚,可越想找些有用的,越是想不到,顿时急得满头汗。 “唉呦。”四姨太疼得厉害,脸颊冷汗直冒,一直闭着眼睛的她听到有人来了,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攥住了来人的手,急切而又虚弱的央求:“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沐锦柔的手被她攥的生疼,只好安慰道:“四姨娘,我是锦柔,你别害怕,我先给你瞧瞧。你现在哪里不舒服?” 四姨太已经虚弱的上气不接下气,勉强挤出几个字:“肚子疼。” 沐锦柔抬起一只手按了按四姨太的肚子,结果惹来四姨太的大叫:“疼,疼。” 这一声吓得不远处的老太太紧捏着佛珠,额头上直冒冷汗,一旁的丫头急忙拿起手帕给擦了。 沐锦柔也吓了一大跳,手往四姨太的身下一探,又湿又热,掌心沾了满满的鲜血,其中还带着黑色的血疙瘩。 沐锦柔只觉得胸中一堵,有东西涌到了喉咙,差点就吐了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因为有一层纱帘挡着视线,老太太越发的着急。 “四姨娘出了好多血,先拿些热水来清洗一下。”沐锦柔忍下那股恶心的感觉,尽量不去看四姨太身下的鲜血。 不久,有几个丫头端了热水进来,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大夫来了,老太太盼天盼地的,赶紧把人往里请。 ~ 沐晚的腿终于不麻了,离开会客厅时,还顺便顺走了一块桂花点心,结果刚刚塞到嘴里就撞到一堵结实的墙壁。 那口桂花糕完整的顺着喉咙掉进了肚子,噎得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粉白的脸憋得通红。 她怒瞪向挡在面前的人,刚要发作的话语,却在触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目时硬生生的咽下了。 凌慎行?他怎么在这? “你倒是过得逍遥自在。”凌慎行的视线从她手中拿着的桂花糕 上移向她还沾着残渣的嘴巴,那樱桃小口颜色娇艳,没施任何水粉却胜过这世上最好的化妆品。 沐晚尴尬的笑了下,急忙把桂花榚整个塞到嘴里,囫囵的就吞了下去,用呜呜的嗓音说道:“我-就-不去添乱了。” “四姨娘的情况不太好。”凌慎行站在她的对面,长身玉立,黑色的长衫越发刺眼。 沐晚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她说这些,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便也只能说些场面话:“吉人自有天相,四姨娘会好起来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的望着她,她亦坦然的与他对视。 最后他倒是轻哼了一声,性感的嘴角向上扬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那样子像是轻笑了一声。 沐晚不觉有什么好笑的,只觉得有些噎的慌。 “少帅。”门外传来李和北的声音,“老夫人请您过去一下。” 第28章:把嘴擦干净 督军不在府上,凌慎行是唯一能说话做主的男人,府上什么大事小情拿不准的时候,老太太都会请他定夺。 沐晚想,难道是四姨太病危,孩子不保? 果然,凌慎行听了李副官的话,转身就走。 沐晚刚要松口气,忽然听到他沉冷的声音传来:“你跟我一起过去。” “我?”沐晚心想,她去做什么啊,老太太估计正烦着呢,看到她只会填堵,除非脑子被飞机夹了才会去自讨没趣。 凌慎行说完,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迈着长腿就往四姨太太的别苑去了。 沐晚不想得罪凌慎行,要救红袖还要指着他呢,现在就算是去碍眼,她也只能忍了。 她颇有些悻悻的跟上了凌慎行的步伐,没走多远又见他突然停了下来,那颀长的身影被阳光拉扯的细长,却又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果然是出身于沙场上的男人,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动作便可以盛气凌人。 沐晚心头一紧便听到他幽幽的语气:“把嘴巴擦擦。” 沐晚愣了好一会儿,这才下意识的用手背抹了下嘴角……许多桂花糕的碎沫……她顿时大囧,刚才就是带着这一嘴子桂花糕在跟他“侃侃而谈”?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沐晚急忙抹了抹嘴巴,确定干净了之后才去追赶凌慎行的步伐,大概是臊的慌,一直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路上也没开口说过话。 刚到四姨太的别苑,十几个进进出出的丫头神色慌张,有的还在唉声叹气,凝重的气氛笼罩在这小小的别苑上空,让人喘息困难。 沐晚想起在急诊干过的那段时间,每天脚底下都跟抹了油似的,人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生与死只在一线之间,也许提个鞋子上个厕所的工夫,一条人命就已经呜呼了。 凌慎行前脚已经进了别苑,却是站在外间,隔着两层屋子,四姨太是督军的老婆,他自然是要避嫌的。 沐晚偷偷瞧了他一眼,只见他神色凝重,两条好看的长眉在眉心处挤了个川字,一双漆黑的狭目中隐含着担忧。 沐晚心想,四姨太怀的是他的弟弟或者妹妹,他担心也是合情合理的。 沐晚在外面陪他站了一会儿,老太太身边的丫头竹儿便出来了,她先是看了沐晚一眼,隐约有什么话要对凌慎行说,却碍于她的存在不好启齿。 沐晚是聪明人,不想在这里偷听闲话,刚要转身离开,凌慎行便开口道:“想说什么只管说。” 竹儿这才说道:“四姨太的情况很不好,血流不止,先后来了几个连城有名的大夫都没瞧出什么来,这血也是止不住,大夫说,要是血还止不住,这孩子恐怕要保不住了。” 凌慎行的眉头皱得越发厉害,骂了一句庸医的同时,回头吩咐李和北:“大同路上有个教堂,你去把那里的洋医生请过来。” 军队里倒是有军医,但是战事刚过,他放假回家省亲了。 李和北有些犹豫:“可是老太太……。” 老太太是封建守旧的,从来就不相信什么洋医生。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去你就去。” 李和北应了一声,急忙转身走了。 第29章:驱邪之人 沐晚自然明白李和北在担心什么,在这个时代,西医刚刚传入,对于接受了几千年中医文化熏陶的人来说,好比让吃惯了大米的胃非要接受汉堡包一样,根本不可行。 老太太认为西医是邪道,只会妖言惑重敛取钱财,不能治病,只能害人,所以凌慎行要请一个西医过来,必然会遭到老太太的反对。 沐晚想到此,不由细细打量起了眼前这个高大英俊却又冷酷的男人,比起终日宅在深巷大院里的女人,他的思想要开放先进许多,这也是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可以统领三军,进步的思想永远是一把无往不前的利剑。 “看什么?”沉冷的男声突然在头顶响起。 沐晚冷不丁吓了一跳,搔了下耳朵,讪讪的,偷看被抓现形了,好囧。 幸好有一个大夫连滚带爬的从里面被赶了出来,隐约还能听见老太太气极败坏的声音:“一群废物,就不怕督军枪毙了你们。” 沐晚透着门缝往里看了眼,只看到忙的满头大汗的沐锦柔。 沐锦柔此时真是慌了,因为这些大夫都是男的,出于避嫌的考虑,她只能做中间传话做事的人,这四姨太的血一直流,虽然还没到大出血的地步,但这样流下去也不是办法。 “锦柔啊,你快想想办法。”老太太是真的急了,见那些大夫都不管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孙媳妇身上,“你平时研究的药方那么管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的大孙子。” 沐锦柔面对老太太一脸的期盼,哪能说自己也慌了阵脚,只能赶鸭子上架,现学现卖,偏偏越慌越乱。 “不好了,四姨娘晕过去了。”沐锦柔突然一声尖叫,急忙去探鼻息,四姨太呼吸微弱,已经是休克了。 “唉呀,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吓得六神无主,差点瘫软在地。 此时,一边的三姨太见状凑过来说道:“母亲,以前在我们王府里,那些侧妃怀孕的时候也经常出血,大夫医不好,我父王就会请萨满过来驱邪,那萨满灵的很,在床前跳一跳,念一念,病人的病立刻就好了。” 老太太本就迷信,听了三姨太的话也是眼睛一亮,这个时候,只要有一线救治的希望,她都愿意尝试。 “你可有认识的萨满?” 三姨太急忙道:“倒有一个相熟的,以前在王府里跳过,非常灵验。” “那还不赶紧给请过来。” “母亲别急,我这就让人去请。” ~ 沐晚听着里面闹轰轰的声音,很想冲进去救人,只是她还没靠近四姨太就会被老太太的人给‘请’出来,人命岂能儿戏,谁会相信她是二十一世纪的医学高材生。 不久,那洋医生没到,倒是有一个身挂神铃,手持皮鼓的人被几个丫头簇拥而来。 凌慎行见到来人,不悦的问道:“这是做什么?” 竹儿急忙回答:“这是老太太请来给四姨太驱邪治病的神仙。” “神仙?”凌慎行看了那穿得花花绿绿,古里古怪的萨满一眼,嘴角轻轻扯动了下,流露出一丝不屑,不过,他没有阻止。 老太太也是临时抱佛脚,且让她折腾去,一会儿洋大夫来了,自会有办法。 第30章:一命换一命 沐晚心想:这萨满不就是跳大神的吗?有病不好好医治,请个人来装神弄鬼,病治不好不说,还会延误病情。 萨满一进门就被老太太寄予了厚望,给他准备的钱财也早早放在了桌几上。 那萨满往桌几上看了眼像是不为钱财所动,嘴里哼哼唧唧的念念有词,围着床头转了转,抬头敲了下手中的皮鼓,锣鼓一响便开始半梦半醒般的跳起了疯癫的舞蹈。 沐晚在门外听得真真切切,只觉得嘈杂无比。 谁要敢在她病人的病房里跳“江南style“ ,她非上去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四姨太的病无疑忌惮吵闹,偏偏又请了个人在里面张牙舞爪的又唱又跳,搞的好像广场舞入驻百姓家。 那萨满跳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全身痉挛般的停了下来,嘴巴对着众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三姨太在王府里听惯了这些东西,此时立刻竖起了耳朵。 直到萨满闭上了嘴,她才一脸忧虑的跟老太太说道:“母亲,大仙说这府里有人跟四姨太相克,因为这个人,四姨太的病才会无法治愈。” “相克?”老太太一脸疑惑,“怎么会有相克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三姨太四顾了一眼,颇为神秘的说道:“这人是火命,属狗,而四姨太属鸡,是金命,鸡狗不和,火又克金,所以要想医好四姨太,必须要让这个人有所牺牲。” “府里是火命又属狗的人这么多,要怎么去确定哪个人跟她相克呢?” “萨满大仙还说了,这人是千金富贵命。” 千金富贵命,那就是女的了,而且还是大富大贵的人,只能是府里的姨太太或者小姐夫人了。 “呀,怎么可能……。”手忙脚乱的沐锦柔一直关注着三姨太和老太太的对话,此时突然喊了一声立刻就把老太太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锦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沐锦柔急忙摆手:“不,我不知道。” 老太太瞧她一副掩掩藏藏的样子就料到她知道什么,于是板下脸追问:“你四姨娘和腹里的孩子危在旦夕,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沐锦柔犹豫片刻,像是极不情愿的低声道:“我妹妹沐晚是火命,恰巧也属狗……应该不会是她,她怎么可能跟四姨娘相克呢。” 三姨太闻言,一拍大腿:“就是沐晚,她是千金富贵命,和大仙所说的极为符合,母亲,你赶紧派人把沐晚找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二姨太突然开口问:“不知道大仙要怎样才能解决这个相克的问题?” 三姨太颇为鄙夷的看了二姨太一眼,好像她孤陋寡闻,不太愿意同她说话。 二姨太也有些讪讪的,她是十里歌坊的卖茶女,被督军看中后娶做了姨太太,她卑微的出身一直被人诟病,特别是曾做过格格的三姨太。 不过,三姨太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大仙说了,只要把这个命格相克的人淋上狗血,然后再让她坐在柴火堆里,四周生小火,把她身上的狗血烤干就可以驱灾除病,四姨太和肚子里的孩子立刻健康如初。” “用火烤?那人还不得烤死了?”沐锦柔闻言,立刻表示不同意,“这是要一命换一命吗?” 第31章:你就奉献一次 三姨太道:“只是用小火烤干狗血,又不会把人烤死,顶多受点罪而已,为了督军的骨肉,难道这点牺牲她还不肯吗?你们可别忘了,要不是她克着四妹,四妹现在还好好的呢。” 二姨太想到沐晚手中还抓着她的把柄,多少应该给她说几句话,于是劝道:“母亲,沐晚到底是沐家的嫡小姐,这事要是传到沐老爷的耳朵里,恐怕会有伤和气啊。” 二姨太所说的道理,老太太自然也是明白的,所谓士可杀而不可辱,真要把沐家给逼急了,督军也会难做。 正在老太太犹豫不决的时候,沐锦柔忽然失声叫道:“不好啦,四姨娘又开始流血了。” 一句话顿时让老太太坚定了决心,为了保督军的骨肉,她也顾不上沐家的面子了,面子可以之后再修补,但孩子没了,可就再难怀上了,毕竟督军已经人到中年。 老太太神色一肃,吩咐身边的丫环:“去把少夫人叫过来。” 丫头回答:“少夫人和少帅就在外面等着呢。” “那更好,去让人准备狗血和干柴。”老太太转着手中的佛珠,眼中一片决然之色,她绝不能让督军的骨肉有所闪失,这一切的后果她已做好了承担的准备。 ~ 沐晚和凌慎行一直等在偏厅,不见洋大夫,倒是看到几个丫头又是拿柴火,又是端盆子,那盆里面飘出一股腥臭味儿,她鼻子灵,辩出其中装的是鲜血。 沐晚正纳闷,李和北就匆匆跑了进来,原来那洋大夫到乡下义诊去了,恐怕要三四天才能回来。 凌慎行闻言,眉头皱的越发的紧,长指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关节处隐约现白。 “这连城里可还有洋大夫?” 李和北想了想,“洋大夫倒是有几个,但外界都说他们用的是邪术,还有人联合起来威胁他们的人身安全,吓得那些洋大夫都躲了起来,现在想找,恐怕一时也找不到。” 到了这个时候,沐晚也不想端着了,就算老太太不信任她,她也要试一试,总不能眼睁睁的把四姨太的病给耽误了。 她在心中斟酌了片刻,刚要开口,忽见老太太的丫头竹儿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进去一下。” “我?”沐晚指了指自己。 “是的,少夫人,赶紧进去吧,别耽搁了。”竹儿急红了脸,只差过来拽她了。 沐晚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要让她进屋,不由看了凌慎行一眼,显然,他也一无所知。 竹儿又催了几声,沐晚只好随着她一起进了四姨太的房间。 一进门,竹儿就赶紧把门给关上了。 屋子里的几双眼睛都在盯着沐晚,而那个萨满坐在一边念念有词,旁边还有丫头端着一盆狗血,眼神也十分怪异。 沐晚似乎明白了什么,直到听见老太太亲口确认。 “沐晚,你也看到了,你四姨娘现在命悬一线,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危在旦夕,大仙说你命里跟她相克,必须要用狗血淋身再用柴火烘烤身体中的邪魔戾气,虽然烘烤的时候会遭一点罪,但还不至于伤到筋骨,为了督军的骨肉,也为了希尧的亲弟弟,你就奉献一次吧。” 第32章:你不会也信了吧 沐晚果然是猜对了,这些封建守旧的女人,一旦无计可施的时候就会把希望寄托在邪门歪道上。 她不由看了三姨太一眼,三姨太刚才还是端坐着,此时被她那略带冷风的眼神扫了一下,不知怎地就有点如坐针毡。 沐晚道:“奶奶何必跟我商量,我今天就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不是吗?” 老太太愣了下,轻咳了一声,大概也觉得用这种方式对待沐家的嫡女有些过火,可再过火的事情,只要能救他的孙子,她都可以豁出去。 “老夫人,外面的火堆已经架好了。”有丫头进来说道。 老太太点点头,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人,竹儿带着另一个丫头就朝沐晚走了过来。 沐晚眼见着已经不能跟这些人据理力争,但也不会就这么任人摆步,她是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妖魔鬼怪。 就算把她用火给烤熟了,不但救不了四姨太,倒只会错过最佳的抢救时机而一尸两命。 这些女人愚昧,但有人不会 。 “奶奶。”沐晚突然开口说:“这么大的事情,少帅还在外面,我得先知会他一声,万一他不同意……。” 老太太意外答应的很痛快,眼底带着一丝笃定,好像她就算问了也会白问一样,摆了下手说道:“行,那你就跟希尧说一声,我们在这里等着。” 沐晚现在想自救,只能靠凌慎行了,从他让人去请西医就能看出来,他并不是一个守旧的人,相反,他留学国外,思想和行为一直相对开放,或许,他可以阻止这些人的愚昧行径。 但是老太太那样肯定的口吻,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求助凌慎行,但凌慎行又绝对不会帮她一样。 就算凌慎行讨厌她这个正牌的妻子,但他一个官高位重的纯爷们,不会跟她这般计较吧。 正坐在椅子上的凌慎行此时抬起头,正看到沐晚一脸忧虑的掀起珠帘,她生得模样极美,这样蹙眉卷帘的模样别有一番韵味。 自从她掉进井里大难不死,他倒是没见过她流露出这番表情,她仿佛一个包裹的十分严密的盒子,每打开一层都有新的风景,让他忍不住想要探索的更多。 凌慎行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对一个之前无比厌恶的女人产生了这样的好奇心。 “我有事求你帮忙。”沐晚忽然正色说道,因为压低了声音,不得不把脸探到他的面前。 她没擦任何胭脂水粉,吹弹可破的皮肤完全素面,干干净净的带着股自然香气。 凌慎行愣了一下,眼中恢复了常色:“什么事?” “奶奶信了那萨满的话,要用我来替四姨娘消灾,你应该知道,这样做不但治不好四姨娘,反而会耽误了治疗,到时候,四姨娘和你未来的弟妹,一个都保不住。”沐晚盯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如果他也相信萨满的话,那她真要被淋上狗血去晒人肉干了。 凌慎行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在那双异常闪亮的瞳孔里,没有畏惧,只有金子一般的光芒,以前,在那里除了花痴与白痴,根本找不到其它的色彩,这也是他讨厌她的原因。 人,真的会转变的这么大吗? “你不会也信了吧?”等不到他的回答,沐晚不觉有些急了。 第33章:敢不敢赌一把 凌慎行勾唇冷笑:“不信又怎样,现在这个时候,倒不介意什么法子都试上一试。” 沐晚一听,脸色都变了,眼中的那抹平静也有被打碎的痕迹,不过,她很快神色一敛:“这倒不像一个喝过洋墨水的人说出的话。” “洋墨水?”凌慎行微一皱眉,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倒也不在意,“你是想我帮你去跟老太太求情?” 无非是她胆小害怕罢了,一个千金大小姐,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事。 “不。”沐晚摇摇头,“我想和四姨娘单独在一起。” “单独在一起?你想做什么?”凌慎行的眼中顿时升起了警觉,那种警惕的样子一扫他刚才的镇定。 沐晚微微惊异,不过还是解释道:“我有办法治好四姨娘。” 凌慎行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告诉她,他根本不信她。 “少帅,你心里清楚的很,就算把我送到火堆里烤成木乃伊也治不好四姨娘的病。而且一时半会也找不来合适的大夫,这一耽误二耽搁的,四姨娘和孩子就真的一尸两命了,而现在,你可以在我的身上赌一把,如果我没有把四姨娘治好,那……。”沐晚看向李和北腰间的配枪,纤手一指:“你就用那把枪把我毙了给四姨娘陪葬。” 李和北一直笔直的站着,突然听了这话,越发站的直了,手也悄然的把配枪往另一侧挪了下。 凌慎行仍然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的目光越发的深沉。 直到屋子里传来竹儿的声音,由远及近已经到了身边:“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进去呢。” 沐晚没搭理她,只是坦然的与眼前这个男人对视。 让他相信一个一无是处又性格跋扈的女人,沐晚心里也是没底的,她说让凌慎行赌,她自己何尝不也是一赌。 “少夫人……。”竹儿见她一动不动,越发的急了,大概知道这个少夫人不受宠,还挺讨少帅厌恶的,于是便冲着凌慎行说道:“少帅,老夫人催得紧,还是赶紧让少夫人进去吧。”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沉稳磁性的男音掷地有声:“去跟奶奶说,我有办法治好四姨娘,让里面的人全部退出去。” 沐晚听了,顿时欢喜,看来,他这是决定赌一把了。 被逼到末路的男人,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他还是理智的选择了一个相对靠谱的法子,虽然他对这个选择抱着七分怀疑的态度。 可不得不说他很明智。 竹儿听了,不知道凌慎行想做什么,也只好乖乖的去回话了。 竹儿一走,沐晚便惊喜而感激的说道:“多谢少帅的信任,我一定……。” 话还没说完,额间一凉,乌黑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她的眉心,他的动作好快,快到是如何从李和北的腰间抽出配枪又抵上了她的脑袋,她都没有看清。 他依然穿着黑色的长衫,可身上已然向外散发着凛冽的气息,那种久经沙场的杀气立刻就让这间屋子里的气压无限压低,哪怕是沐晚也觉得心头如同压有巨石,喘不上气来。 看似温文儒雅的男子,其实是战场上生杀予夺的撒旦,这些日子,她差点忘记了这个事实。 凌慎行手中的枪又向前顶了一下,声音冷凛:“我跟人赌,从不在乎赌资大小,但是,赌输的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第34章:一个不留 沐晚认为凌慎行绝不是在吓唬她,如果她没有医好四姨太,他真的会一枪毙了她。 好吧,这个男人够狠,但是,很抱歉,他没这个机会。 沐晚眼中一闪而过的自信让凌慎行微微一愣,握枪的手不自觉的松了下,这个女人,到底是哪来的这种镇定,那种仿若成竹在胸般的坚定让他竟然产生了信任她的念头。 “一言为定。”沐晚抬起手将他的枪口压了下来,流光一般的眼睛熠熠生辉。 凌慎行将枪向后一扔,身后的李和北动作迅速的单手接住。 “把里面的人都请出来。”他淡声吩咐,“一个都不留。” “是。”李和北领命,又叫了两个警卫。 屋里的人先后被叫了出来,大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是凌慎行的命令,众人心下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问,毕竟在凌家,除了老督军,这位少帅的话便是圣旨,就算是老太太也不得不斟酌。 “希尧,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太太皱着眉头,心生不满,环视了一眼厅堂,并不见沐晚的影子。 “奶奶,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救四姨娘要紧。”凌慎行不想多说,吩咐手下的警卫:“带老夫人回屋休息。” “可……可是。”老太太还想说什么,那警卫已经恭敬的敬了个礼:“老夫人,请。” 老太太素来知道,她这个孙子说一不二,是顶有主见的,在这种关键时候发话,必然有他的道理,而且以他和四姨太的关系,应该也不会拿四姨娘的性命开玩笑。 “好,我就把你弟弟的命交给你了。”老太太也不是墨迹的人,更何况她一直相信这个才华横溢又是天之娇子的孙子。 见老太太离开了,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被警卫们带了出去,只留下沐锦柔,她有些担心的看向凌慎行,小心的说道:“我懂一些医术,想留下来陪着四姨娘……。” “不必。”凌慎行打断她的话:“这里不需要留人。” 沐锦柔被他这样无情的话语刺激到秀目含泪,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就像是石头做的,油米不进,她嫁过来这么久,外人都以为她颇得宠爱,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酸苦,因为她的丈夫从来就没有碰过她,甚至连一个笑容都没有给过她。 她锦衣玉食,受人尊敬,人缘极佳,可这又有什么用,她没办法生得一子一女,更没办法博得那个男人的爱,而在这个大家族中,没有子女就是没有地位,如果真让沐晚早她一步生下凌家的继承人,那她以后的处境真就举步维艰了。 沐锦柔胸中酸楚万分,脸上还要强做欢笑:“少帅辛苦了,锦柔就不留下来打扰了。” 沐锦柔走后没多久,沐晚便提着一只精巧的小皮箱出现在门口。 屋子里走得干干净净,连李副官都消失了,只有凌慎行一人独自站在厅堂当中,像一尊精雕细琢的雕像。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瞥见沐晚手中的小皮箱,眉头不由微皱:“这是什么?” 沐晚在上面拍了下:“我的百宝箱啊。” 他没有再去探索这个‘百宝箱,而是看向紧闭的内室门:“按照你的要求,屋子里只剩下了四姨娘一个人。” “嗯,少帅做事果然雷利风行。”沐晚提着箱子就要进屋,手腕一紧, 被一道大力给握住了。 第35章:你到底是谁 她有些怔怔的望着被握住的那只手腕,男人的手指修长好看,指尖带着薄茧,微微有些粗糙的硌着她的手。 他盯着她,声音暗哑:“你应该明白,如果医不好四姨娘,不但是你,就连我也难辞其咎,父亲怪罪下来,谁都担不起。” 沐晚冲他扬眉一笑:“放心吧。” 她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信任她的人。” 沐晚轻甩了一下手腕,他也没有真的握紧,被她轻易就挣开了。 直到屋门在面前关上,凌慎行才回想起留在掌心的感觉,温热滑腻的仿佛是一块暖玉,不过很快,他便忽略了她带给他的异样,拿了根烟,在厅堂里慢慢抽了起来。 不久,沐晚打开门说道:“让人给我端几盆热水,再点一个火炉马上送过来。” 凌慎行掐了烟,让人去办了。 那丫环速度很快的把东西送到了门口,虽然她很想知道是什么人在四姨娘的屋子里,可她没那个胆量开门,只能带着一肚子的好奇离开了。 沐晚见东西都准备好了,于是打开了她的百宝箱。 那日在别苑的杂物间里,翠娟找出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箱医疗器材,瓶瓶罐罐是器皿,而包装的很严实的是手术的刀剪。 沐晚仔细搜遍了前身的记忆,也记不清这些东西到底是谁拿给她的,反正这位大小姐要雨得雨要风得风,大概觉得稀奇便让人弄了一些来,只不过她三分钟热血,连包装都没开就丢进了杂物间。 这些对她来说丝毫没用的废物却是沐晚的宝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医疗工具,再好的医术都无用武之地。 四姨娘的病并不是疑难杂症,不过就是最普通的先兆性流产,只要稍加处理就无大碍。 沐晚用热水洗了手,又将那些工具在火炉上烘烤消毒。 四姨太还在昏迷当中,并不知道是谁在给她动手术,于她来说,不过就是做了一个噩梦,只等梦醒。 ~ 凌慎行在外面抽了几根烟,最后索性起身来到门外,不远处,李和北带着人站在院门的两侧,笔直如松。 远处的天边飘着几朵松软的云彩,偶尔有鸟雀叽叽喳喳的掠过,秋日的天秋高气爽。 又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开门声,凌慎行耳尖,灭了手中的烟就迈着大步进了屋。 沐晚已经提着她的“百宝箱”走了出来,看到他,唇角轻轻向上一扬:“不必谢我。” 凌慎行:“……。” 沐晚继续说道:“四姨太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什么大碍了,回头让大夫开些补方再调养几日就会痊愈。” 凌慎行依然是看着她,那张小嘴开开合合的,声音竟是他从未觉察过的动听。 “对了,四姨娘现在还没醒,但是不用担心,过不了一刻钟的时间就能醒来。这种病最忌嘈杂和劳累,要是想保胎儿平安,最好经常卧床休息,避免生气上火和过量运动,四姨娘体质虚弱,补药不能停。”沐晚说完又嘱咐道:“今日的事情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希望你替我保密。” 沐晚见凌慎行一直不说话,便提着她的小箱子准备离开。 刚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沉稳的男声:“你到底是谁?” 第36章:可以把我休了 沐晚一听,心脏猛的一缩,暗道一声坏了。 她就知道自己这么做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本来那个人就是多疑的性子。 她一紧张,后背就绷得紧紧的,幸好是背对着他,不然脸上这五花八门的表情第一时间就将她给卖了。 沐晚正想办法自圆其说,就听见他幽幽的说道:“罢了,你又能是谁。” 借着别人的身体复活这种事,像他这种唯心主义者应该是不会相信的,其实连她自己也不信。 沐晚强做镇定,转过身说道:“少帅不用奇怪,我以前也是学过三年医校的,只是后来心思都扑在了少帅身上,把这些学过的东西给荒废了。我并不是天赋异禀,四姨娘的这种病症我恰巧有所耳闻,今天也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变成‘烤人干儿’大胆一试罢了。” “你以前把心思都扑在我的身上?”他目光湛湛,其实是想说,现在呢,又是扑在谁的身上。 可沐晚却理解错了,非常痛快的说道:“少帅放心吧,知道你讨厌我,我不会再缠着你膈应你了,要是你觉得我留在这里碍眼了,也可以把我休了,眼不见心不烦嘛!” 不知为什么,她这副无所谓的语气让凌慎行很是不舒服,他是厌恶以前那个整天像苍蝇一样围着他的女人,可她现在用这种坦然的态度让他休妻,他倒觉得气闷起来。 她到底知不知道,一个女人如果被休了将面临怎么的困境,这不是先进社会,几千年的封建思想仍然根深蒂固。 沐晚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间就变了脸,心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于是也不管凌慎行是什么反应,说了声再见便脚底抹油的溜之大吉。 凌慎行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眉头皱的越发的紧。 这女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外壳还在,但灵魂焕然一新,也许人在死亡前的那一刻真的会大彻大悟,改头换面? “少帅。”李和北突然行了军礼:“老太太派人来问四姨太的情况。” 凌慎行知道老太太是等的急了,但四姨太是不是正如沐晚所说安危无恙,他是不方便进去察看的。 于是,凌慎行把凌雪秋叫了过来。 凌雪秋来的时候,四姨娘将将转醒,血早就止住了,只是一张脸还是虚弱的没什么血色。 “四姨娘,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凌雪秋的脸几乎贴了上去,着急而关心的询问。 四姨娘刚刚走了一趟鬼门关,恍如隔世,看到凌雪秋那张娇俏的脸,声音沙哑着问:“你是雪秋?这里还是凌府?” “我当然是雪秋啊,这里也是凌府。”听见她能开口说话,凌雪秋急忙欢喜的喊道:“大哥,四姨娘醒了。” 凌慎行出于避讳,没有推门而入,只在外面说了声:“让人去请老太太,再让大夫开些进补的药。” 很快,老太太和二姨太、三姨太匆匆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沐锦柔。 大家见四姨太安然无恙,都不免欢喜。 老太太捏着佛珠,念了数声“阿弥陀佛”。 “咦,怎么不见少夫人?”三姨太眼尖,这众人都在嘘寒问暖,唯独少了沐晚。 沐锦柔急忙解释道:“妹妹刚才受了惊吓,恐怕还在歇歇吧。” 三姨太冷笑一声:“要不是她磨磨蹭蹭的,还用少帅出手吗?恐怕四姨太的病早就好了。” 第37章:原来是青梅竹马 老太太正高兴着,自己的孙子终于得以保全,也没有太在意三姨太的话。 而是让人打赏了萨满,虽然不知道凌慎行用了什么办法,但老太太觉得萨满功不可没,他这跳跳唱唱,才将邪魔驱得不敢靠近。 ~ 沐晚回到自己的桂花苑,小心的将用过的工具消毒清洗锁进了实验室。 翠娟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来:“少夫人,厨房新做了桂花密果,现在还是热的,那厨子说要趁热吃才最好。” 沐晚锁好门,洗了手。 翠娟已经将糕点放在了桌子上,旁边还有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沐晚也没有多问,知道这又是老太太那边送来的补药,说是要喝足半月,每次翠娟都会因为她怕苦而准备一些蜜饯和糕点。 她先拿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慢慢的品尝起来。 今天少夫人差点被淋狗血烤柴火的事情,不知道是谁碎嘴巴,凌府的下人里已经传开了,大家都知道少夫人是不受宠的,不然以她的千金贵体也不会被这般羞辱。 翠娟当然也听人说了,不过看沐晚这神情像是没事人一般,好像丝毫没受影响。 在沐晚去拿第二块糕点的时候,翠娟忍不住说道:“听说四姨太已经病愈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什么大碍。” “嗯。”沐晚咬了一口糕点,“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 翠娟讪笑:“我也是听人说的。” 见沐晚没什么反应,翠娟又继续道:“我还听说是少帅想了法子治好了四姨太。” 沐晚心下嗤笑,明明是她治好的好不好,只不过,她并不想张扬,本来给四姨太治病已经让凌慎行怀疑她了,如果再招惹其他人的猜忌,得不偿失,想在这个府里生存下去甚至是如鱼得水,第一件事就要学会收敛锋芒。 害她的人还没查出来,她必须步步小心。 翠娟见提到少帅,沐晚也是平淡无奇的表情,于是又凑近了低声说道:“今天碰见四姨太的丫头锦儿了,她说的话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沐晚没言语,知道这丫头憋不住,一定就会往下继续。 果然,翠娟颇有些气愤的说道:“她说四姨太天生富贵命,虽然做的是姨太太,可督军宠她疼她,等大夫人去世了,估计就能扶正了,而且……而且少帅对她也是极好,这次要不是少帅顶力相助,她也过不了这道坎,上有督军宠,下有少帅疼,这命能不好才怪。” 翠娟说话的语气极快,倒豆子一般的说了一大串。 不过她言语中的意思,沐晚是听明白了。 “少夫人,我还听锦儿说,原来四姨太和少帅从小就是认识的,关系非常要好。” 听了这话,沐晚忽然就想到凌慎行今天有些异样的反应,她以为他只是担心他未来的弟弟,现在仔细一琢磨,那模样倒不像是担心孩子,更像是在替大人担忧,原来他和四姨太还有这层青梅竹马的关系,她若是真的失手了,恐怕脑袋上早就挨了枪子。 “行了,主子的事情你还是少操心,到时候治你一个乱嚼舌根的罪名,你也担待不起。”沐晚微愠,还真是一个生怕天下不乱的丫头。 翠娟顿时一肚子委屈,她只是想提醒一下少夫人多多留意那两个人,没想到她竟然无动于衰,如若换作以前,她早就闹得鸡飞狗跳了。 第38章:绿灿灿的帽子 沐晚对于凌慎行和四姨太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凌慎行那人平时看起来严苛冷漠,倒是不太会对人流露出什么关切的情绪,看来四姨太和他的关系真挺不错。 但四姨太毕竟是督军的老婆,他又是个严谨孝顺的儿子,就算他对四姨太有什么想法,估计也会憋在肚子里。 这督军也够悲催的了,二姨太跟他的副官私通,儿子又跟他的四姨太不清不楚,那头顶上的帽子真是越发的绿灿灿了。 沐晚将手中的糕点往盘子中一丢,没好气的训道:“整日里不做好本分的事,尽在那里胡听乱说,你倒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若是有一日传到少帅的耳朵中,或者督军的耳朵中,你们这些人还有命在吗?” 沐晚一席话言辞激励,吓得翠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嗑头:“少夫人,翠娟多嘴,翠娟该死,翠娟知道错了,少夫人息怒。” 瞧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孩,像极了以前科室里做错了事的小护士,见到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其实她哪有那么严厉,不过就是对待工作喜欢严谨和认真罢了,受不了别人犯错。 沐晚收敛了脸上的苛责之态,放缓了声音:“起来吧,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翠娟哪还敢再多嘴,站在一边不敢吭声,少夫人现在心思深奥,她根本琢磨不透。 过了一会儿,沐晚忽然问道:“大夫人可是少帅的生母?督军的正室?” 这身子以前的心思都在凌慎行的身上,自然不会去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从醒来后一直所见的都是督军的各位姨太太,从来没见过督军的正房,旁人也是鲜少提起。 翠娟急忙回答道:“大夫人生下三小姐之后不久就遁迹空门了,别说是督军,就连少帅和三小姐都只能在每年佛诞日的时候才能见她一面。本来大夫人想要督军的一纸休书,督军死活不写,而且还说,只要大夫人在世一天,她就是凌家的大夫人。” 沐晚默然,原来如此,想那大夫人也绝对不会是抛夫弃子的人,大概是因为督军又娶了姨太太,她才一怒之下立地成佛,在这个年代,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可大多数女人都忍了,最后也习惯了,可也有性格强硬的不肯妥协,于是便有了大夫人这样的壮举。 虽然一切只是猜测,但沐晚对于大夫人的印象立刻就丰满了起来,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个性才让督军对她念念不忘,哪怕再宠四姨太,也不肯给她正房的名分。 翠娟见沐晚痴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小声提醒道:“少夫人记得喝药,一顿都耽搁不得。” ~ 四姨太这几日的气色越来越好,已经能在后院的花圃里晒太阳了。 二姨太和三姨太探望的颇勤,就连嫁了人的几位小姐也都回来看望,老太太也时不时的打发人来送一些名贵的补品。 其中有一个挺着肚子的小姐,估摸也有六七个月了,嘴甜人美,颇得老太太的喜欢。 这位小姐叫凌雪蔓,是二姨太从她姐姐那里过继来的女儿。 二姨太自己无所出,便跟督军商量想要过继一个女儿,于是便有了凌雪蔓。 凌雪蔓早早就嫁了人,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从四姨太那里出来,二姨太便和凌雪蔓回到了她的藏香苑。 第39章:一朝失宠 二姨太一进门就让丫头关上了门窗,凌雪蔓看出她是有要紧的事,便问:“母亲,出什么事了?” 二姨太微一叹气:“还不是那个红袖,留着她夜长梦多,你回去跟端瑞说一声,让他想办法赶紧把人给处置了。” 这个端瑞是凌雪蔓的丈夫,在军中任文职,不过人很圆滑,上下关系都打点的十分通畅。 “反正她得罪了督军,就算是死了督军也不会责怪和追查,以端瑞的本事必可以做的妥妥帖帖。” 凌雪蔓是聪明人,虽然她的丈夫在军中混的不错,但正是往上升官的时候,一步错步步错,她可不能让他的仕途有半分的差池。 可她又不想得罪二姨太,毕竟是她名义上的母亲,虽然她从小就由奶妈带大。 二姨太那时候早就失宠变得有些郁郁寡欢,与她基本没什么亲近,感情淡薄,但二姨太好歹是督军身边的人,比她能说得上话,不管好的坏的,都不能得罪了。 凌雪蔓想到此,笑着握住了二姨太的手,安慰道:“母亲不要着急,端瑞去了遥远的北地,一时半会还回不来,我回去后想办法跟他打一通电话,把这事告诉他,他做事最是周全,应该会想到稳妥的办法。” “我怎么不知道端瑞去了北地?” “也只是这几天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母亲说呢。” 二姨太听了这话自然也不能强求,忧心重重的直叹气:“这沐晚落了一回井,突然就变得聪明起来,极不好糊弄了。” 凌雪蔓道:“到底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说到底也是没脑子的草包,不过就是一时的聪明罢了,母亲不要太过担心,她是查不出什么的。” “但愿吧。”二姨太颇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其实她何尝不明白,凌雪蔓不过是在敷衍她,要是真是自己亲生的,还会如此推辞吗,大概要头拱地的去给她办事了。 想当初她正得宠的时候,大病小病的,来她这藏香苑巴结看望的人前脚跟后脚,而现在,一朝失宠,门庭冷落,连自己的养女也不帮着,今天看到四姨太的别苑门庭若市,她怎能不失落不郁郁。 ~ 沐晚在她的实验室里一直呆到傍晚,一出来就听翠娟说来了许多太太小姐探望四姨太,四姨太神采奕奕,已是好的差不多了。 翠娟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只听见外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急忙迎出去,当真是吓了一跳。 因为紧张,舌头都打了结:“少……少帅。” 也不怪翠娟这样的反应,除了那次无意中看到凌慎行在这里休息,这位传说中的少帅从来不曾光临过桂花苑。 “少夫人,少帅来了。”翠娟急忙转过身,激动的扬着声音,好像八百年没见过凌慎行似的。 沐晚正吃点心呢,喝了一口茶,颇有些漫不经心:“既然来了你还愣着做什么,去拿几样像样的茶点过来。” 忽然又想起凌慎行不喝茶,又补充道:“茶就算了,这里也没咖啡,换成白开水吧。” 话音刚落,凌慎行迈着长腿已经跨了进来。 第40章:任宰任割 翠娟慑于这个男人强大的气场,连头也不敢抬,更不敢多看一眼,欠了欠身便快步去置办了。 沐晚也装模作样的从矮榻上起身迎接,不过那样子却没有半分诚意。 凌慎行睨了她一眼:“就这么不欢迎我?” “怎么敢?”沐晚笑着将他让到一边的矮榻上,伸手想要将她吃残的点心盘子撤掉。 他却突然问:“吃的什么好东西,见我来了就要藏起来?” “就是些普通的点心。”她这里能有什么好东西,还用藏着掖着。 “我正好饿了。”他正襟危坐,只是用眼睛看她,两只手搭在膝盖上。 沐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意思是让她端给他? 果然是一派大老爷作风。 沐晚只好从盘中拿了一块点心递到他面前:“还不知道合不合少帅的胃口。” 他抬起手接过,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慢悠悠的吃着。 不久,翠娟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里面放着凉白开和几样精致的小点心。 凌慎行却一块未动,倒是把沐晚那个盘子里的全部吃光了。 他一直沉默着不做声,这让沐晚觉得压力山大,本来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压迫和冷漠,她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就要窒息了。 “我听说四姨太已经痊愈了。” 凌慎行喝了一口白水后才说道:“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沐晚一愣:“去哪?” 他黑目一转看了她一眼,又目光淡淡的落向矮榻上放着的几本医学书籍。 书中夹着书签,不像是做做样子。 难道她真的是用心苦读?不然也不会这么凑巧就医好了四姨太。 “哪来那么多废话,你要是不想去,没人逼着你。”凌慎行说着已经起身,一副要走的意思。 沐晚急忙道:“去去去。” 这人真是的,平白无故要带她出去,还不行她问东问西,这要是想找一个地方给她一枪再把她埋了,她多冤枉。 沐晚回到更衣间换了衣服,怕他等急了,也只是随便挑了两件。 当凌慎行看到站在面前的人,不由目色一亮。 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苏绸上衣,款式像是衬衫,但领子是外翻的圆领,胸前一排刺绣的盘扣,下面穿着黑裙子,一直长到脚踝处。 随性简单的打扮却因为她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而别具风情。 “怎么了?”沐晚见他眼光怪异,还以为自己这种穿着方式会被当做异类,马尾是她一直喜欢的发型,青春活力,不像平时梳的那些发髻,繁琐沉重,上面又插满了各种金银,简直就是负担。 “我只是觉得出门办事要穿的随性点,你要是觉得不妥,我再去换一套。”沐晚说着就要回到更衣间。 “不用了。”凌慎行唇角扬了一下:“很好看。” 很好看?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夸赞,沐晚不觉有些美滋滋的,果然不是她的审美有问题。 出了凌家的大门,一辆黑色的汽车正停在外面,司机急忙跳下车打开后门,关好了门后又敬了个礼。 凌慎行今天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黑色长裤,跟她的穿戴倒是十分般配。 他坐进车子后便不再说话,只是目视前方。 沐晚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已经上了贼车,只能任宰任割了。 第41章:就是笨蛋的意思 车子一路前行,穿过热闹的大街小巷,此时正是晚饭时间,街边饭店林立,各种饭香隐约扑鼻。 沐晚还是第一次走出凌府的大门,不由对外面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她忍不住趴在车窗边,隔着玻璃望着一旁各种各样的店铺,满眼都是稀奇。 原来这个年代是如此繁华,酒楼里坐满了人,洋行里全是穿着时髦的太太小姐,小吃摊上也围满了馋嘴的顾客。 最让她惊奇的是,竟然还有几家青楼模样的建筑,门口站满了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随时准备拦下那些登徒子。 “有什么好看的?”凌慎行的声音突然冷冰冰的传来。 沐晚懒得理会他,随意的回答:“看热闹呗。” 她一个现代人到了这里,不惊奇才怪呢,他当然不会懂,说着已经把车窗打开了。 这时,一辆开得飞快的车子忽然从后面疾驰而来,沐晚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惯性的作用下,结结实实的跌在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她吓了一跳,那车子已经呼啸着扬长而去了。 “我靠,怎么开车的,就该扣你12分。”沐晚气的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反应过来时不由心虚的往上看了一眼,她现在还保持着半躺在他怀里的姿势,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不……不好意思。”沐晚急忙坐直了,两侧的脸颊仿佛发烧了一样火辣辣的,“刚才谢谢你啊。” 温香软玉的感觉突然抽离,凌慎行愣了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冰山脸:“12分是什么?” 沐晚干巴巴的笑了笑,当然不能说驾驶证一共有12分,只能胡编了一个理由,“上学的时候老师都给我们打表现分,他开车这么莽撞,就该把分全扣了。” “‘我靠’又是什么意思?” “我……我靠?这个,这个是我外公家的方言啊,就是笨蛋的意思,我们管笨蛋都叫我靠。”沐晚嘿嘿一笑。 凌慎行黑目湛湛,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总之让沐晚感觉怯怯的。 幸好司机此时将车停了下来,恭敬的汇报:“少帅,到了。” 沐晚这才注意到,他们什么时候已经穿过了繁华的闹市区,车子俨然停在一座巨大的围墙前,那围墙似一张大网般密不透风,只有中间镶有方型的大门框,两扇黑漆的大门如同乌黑的眼珠,左侧门边挂着一块竖匾,上面写着“连城马栏桥监狱”几个字。 无缘无故带她来监狱,难道是监狱免费三日游,报名就送囚衣手铐……还在恶搞猜测的沐晚突然就愣住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冲撞进脑海。 是红袖,红袖就被关在这所监狱里。 想到这个可能,沐晚激动忐忑的连指尖都开始微微发抖,但她又不敢确定,怕是空欢喜了一场。 此时,早有当官模样的人迎了出来,见到凌慎行,立刻恭敬的行礼,大概是没想到凌慎行一身便装,愣了下。 凌慎行说道:“今儿要办的是私事,刘监狱长就不必派人跟着了。” 第42章:废话不用多说 凌慎行的话果然如圣旨般管用,沐晚只跟在他身后,一路畅通无阻,也没有人前前后后的侍奉,所过之处大门敞开,如入无人之境。 沐晚不免感叹,果然是一军之帅,只需一句话就可以处处亮红灯。 一直走到监狱深处,一座座格间整齐的两边排开,中间是发暗的水泥路,透过小窗上的栏杆,依稀可以看见里面关押着行行色色的犯人。 有人听见脚步声,还趴在窗上向外张望,那眼神无一不是迷茫畏惧又充满期盼。 监狱里的气压压抑,潮湿阴冷的环境让人浑身不舒服,更有一股股骚臭味儿冷不丁的蹿进鼻端。 沐晚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虽然医院的太平间进进出出的毫无心理障碍,但有时候跟死人打交道反倒简单,而这里的气氛实在是不如太平间安宁。 直到在一扇狱门前停下,那看管的狱卒急忙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凌慎行冲着沐晚微一颔首,废话不用多说,他知道她早已猜透他的目的了。 沐晚抱以感激的微笑,紧接着身子一矮就从那门中钻了进去,狱卒小心的在身后把门关上了,她听见狱卒跟凌慎行客气的说话声以及打火机的点火声。 阴暗而又潮湿的狭小牢房,连窗户都没有,地上铺着干草,没有任何可以休息用餐的摆设,因为长久无人打理,空气中飘浮着臭味和霉味。 沐晚刚一脚踏进去,就有一团肉乎乎的东西从她的脚背上飞蹿而过,一只皮球般肥大的老鼠消失在墙角的洞穴中,幸亏她胆子大,不然非要吓得尖叫不可。 “小……小姐?”一直蜷在草堆上的人突然声音沙哑的开口,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看到的。 借着走廊里昏黄的灯光,沐晚寻着声音望去,一个穿着白色囚衣,蓬头垢面的女孩正怯怯的望着她。 那眼中有惊喜,有疑惑,有茫然,许多情绪交杂在一起,复杂难辩。 不怪红袖会有这样的表情,虽然她是沐晚从沐家带过来的丫环,从小就跟在身边伺候,但沐晚嫌弃她嘴笨不会说话,一直不喜欢她,后来到了凌家,下面的丫环怕她,处处奉承她,她自然更是瞧不上红袖了,甚至还受人挑拨,经常责骂她。 哪怕如此,红袖依然对她忠心耿耿,但时间一长也难免生出嫌隙,再不如从前那样一尘不染了。 当红袖用那双惊鹿般的眼睛望着她时,沐晚忍不住惊讶出声:“茶语?” 果然,红袖跟茶语长得十分相像,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沐晚和红袖是在福利院里认识的,两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一个当了医生,救死扶伤,一个当了警察,惩恶扬善,不是姐妹,亲如姐妹,那种感情自然是语言无法言说的。 所以,一看到红袖的脸,往事涌上心头,让沐晚的眼圈瞬间红了起来。 “小姐。”红袖挣扎着爬了过来,似乎不太确定眼前的人真是让她心心念着的人,哪怕身陷囹圄,小姐又曾经她刻薄,但她还是记挂着。 第43章:盛宠 “小姐。”红袖痛哭出声:“小姐,你竟然还记得奴婢。” 沐晚急忙收回神思,眼前这个女孩虽然跟茶语相似了九成,但她并不是茶语,茶语还在那个世间为她伤心呢。 不过,就算不是茶语,在沐晚的眼中,她也是茶语的化身,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来陪伴她而已。 “红袖,对不起。”这声道歉,是替这具身子的前身说的,她那么荒唐,连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坏都分不清楚,活该被人害死了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红袖顿时惊慌失措,跪下来连连磕头:“红袖可担不起小姐的道歉,小姐能来看红袖,红袖已经是死而无憾了。” 沐晚握着她的手,已经是枯瘦干裂,这监狱里的生活能好到哪里去,没被虐待而死已经是万幸了。 “红袖,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来。” 哪知,红袖听了立刻摇头:“不,小姐,红袖不能出去,红袖这条卑贱的性命能给小姐换来安稳是值得的。” “事情不是你做的,你要是死了不就是枉死吗?你不在乎这条命,想死就去死,难道看到真凶逍遥法外,你能瞑目吗?更何况,就算是去死,也应该是我,那些人要陷害的是我。” 红袖惊异的望着沐晚,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是几个月未见,她总觉得面前的小姐有些不一样了,那眼神中满是坚定与不屈,燃烧着让她有些热血沸腾的信念。 以前的小姐,除了会发脾气会花痴会听信谗言,从来没有流露出如此让人依赖的目光。 “小姐。”红袖叹了口气,“我都已经认罪了,再翻案哪有那么容易,红袖不怕冤死,只是不想给小姐添麻烦。” 她怎么会不知道,把一个得罪了督军的人从死牢里救出去,这件事难于登天,她宁愿死了,也不想这般麻烦沐晚。 沐晚岂能不懂红袖的心思,顿觉胸腔一暖,在这尔虞我诈的府邸当中,恐难再寻如此忠心的人了,如果真的失去她,那才是她的损失。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沐晚握紧了她的手,“我那日比较糊涂,倒忘记事情发生的经过了,你仔细的想一想,再把当日的事情跟我讲一番,尽量不要落了什么细节。” 红袖点点头:“我倒是记得很清楚。” ~ 四姨太和五姨太是前后脚进了凌家的门,凌啸天先是娶了四姨太,办了喜事没过三天就迎娶了五姨太。 要说这五姨太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家世也是干干净净,性格温婉低调,据说督军有一次行军路过她所住的城镇,便衣去市集游玩,不想被人掏了腰包,他还一无所知的时候,是五姨太把小偷偷走的东西给追了回来,她跟着她父亲学过武,有些能耐。 督军与她一见如故,回到连城后念念不忘,不久就用重金聘礼不远千里将五姨太娶过了门。 四姨太当时的排场也不如五姨太隆重,可见督军对她宠爱至极。 五姨太嫁入凌府后,因为性格温柔,与众人相处融洽,督军对她又是盛宠至极,以前偶尔还会去其他姨太太的别苑,自从五姨太进了门,他只要一回府就是奔着那里去了。 第44章:香水有毒 一人独宠虽是好事,但也容易招人嫉妒,五姨太虽然不喜与人争斗,却免不了被人找茬。 先是别苑厢房无缘无故起火,紧接着又得了寒症,整日卧床不起,药石不断。红袖仔细回忆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其实那天也没什么特别的,吃完晚饭,我和小姐一起去探望五姨太。” “探望五姨太?”沐晚知道这前身最是目中无人,更不会刻意去讨好谁,更是不守规矩的,除了凌慎行,其他人在她的眼中都是摆设,就连平时例行的问安和见面时的招呼都要问一问心情。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探望五姨太? 红袖道:“其实小姐是不愿意去的,只不过听人说五姨太的院子里种了许多丁香,小姐想要一些拿回去给少帅做个香囊,据说少帅行军打仗,经常受蚊叮蚊咬之苦,这香囊是可以驱虫的。” 这片记忆比较混乱,大概是这身子的主人对于当时的情景很不在意,根本没想着自己已经着了别人的道儿。 “是谁说五姨太的院子里有丁香?” “是二姨太的丫头连锁儿。” 二姨太? 沐晚仔细回忆着这时间上的交合点,在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知道二姨太跟督军副官私通的事情了,如果说二姨太想要除掉受宠的五姨太同时又嫁祸给她,不失为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二姨太平时唯唯诺诺,见谁都要巴结,看样子胆子又小,她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和小姐到了五姨太的别苑后,小姐送了五姨太一瓶香水,然后就跟五姨太讨要丁香,五姨太也不小气,便让我跟小姐去采摘,我们还在后院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五姨太的贴身丫环紫雪在里面大叫。我们进了屋,五姨太躺在床上,七窍流血,已经断气了。没过多久,督军和老夫人还有院子里的人都赶了过来,紫雪说五姨太本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见到小姐的香水十分欢喜,于是倒了一点擦在了手腕上,结果……结果就毒发了。” 红袖说到这里,后面的事情沐晚也记起来了。 督军雷霆大怒,派人去验那瓶香水,结果香水里含有剧毒,接触皮肤不久就能治人于死地。 香水是沐晚送的,当时五姨太的别苑里也只有她和红袖两个人,要说人不是她们毒死的,恐怕谁都不信。 督军盛怒之下就要把沐晚关起来,还是红袖见势不妙,主动承担了所有的罪名,她说贪恋上五姨太的一枚蓝宝石戒指,一时见财起意,想要偷戒指结果被五姨太发现,怕五姨太把这事情说出去才偷偷的在香水里下了毒,而这件事,沐晚并不知情。 这理由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但老太太很镇定,将督军叫到了偏房,当时战事激烈,军饷吃紧,而凌家的经济支柱就是沐家,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得罪沐家,不然就要吃败仗。 督军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沐晚无辜,红袖有罪,她就这样被关进了大牢,随时等候枪毙,还好红袖命大,北地突发战事,督军一去数月,根本无暇顾忌她,她也侥幸多活了百日。 第45章:西餐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不久,凌慎行的声音沉冷的传来:“该走了。” 沐晚向门外看了一眼,并不见有人监视,她迅速从口袋里取出一些银元塞到红袖的草席下,低声说:“这些钱用来打点那些狱卒,我看他们都是见钱眼开的,回头我跟少帅求个情,让他给你安排床铺和被褥。” “小姐……。”红袖热泪盈眶,从小被她伺候大的小姐,几时对她这样好过,好得让她觉得这是一场黄粱美梦,她不由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直到痛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沐晚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心酸,柔声说:“你再挨几日,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 上了凌慎行的车,红袖那憔悴孤苦的样子还在沐晚的脑中挥之不散,她望着窗外,没有了来时雀跃的心情。 凌慎行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一手托腮,心事重重,傍晚的霞光落在她的脸上,映得唇红齿白,琼姿花貎,当初外人都说沐家嫡女为连城第一美人,而他根本不屑于多看她一眼,见了真人不过叹一声不过如此,现在想来,相由心生,因为厌恶之心,再美的人也品不出美感,相反,情人眼中出西施,再丑的人在心爱的人眼中也是貎美如花。 凌慎行没有多言,吩咐司机在前面的路口左拐。 不久,车子在一座餐厅面前停下,这餐厅与街道两边的饭店都不相同,古朴古色的中式建筑中唯这家通体都是落地玻璃的餐厅特色独立,坐在饭桌前就可以领略十里长桥的风景。 进入餐厅,里面的装饰也是欧式化的,宽大的座椅描着金边,灯光昏暗,桌子上铺着烫金的充满了异国情调的桌布,有小提琴师在深情款款的演奏。 恍忽间,沐晚像是回到了她生活的那个时代,人也有些怔愣。 此时,餐厅的老板早就迎了出来,毕恭毕敬的俯首:“不知道少帅驾临,还望少帅见谅。” 凌慎行摆了一下手:“只是寻常的吃饭,不用这些礼数和排场,安排一间雅致的包间,菜式还是和以前一样。” 老板听了,又偷偷瞧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沐晚,顿时了然,急忙笑说:“二楼的英格兰风情屋最是合适,正好能看到夜晚的长河风景,位置极佳。” 老板亲自将两人带到二楼,又亲自替沐晚抽了椅子,铺好了餐巾,在他的印象中,凌慎行从没带过哪位女眷前来吃饭,所以,这位漂亮的女士一定不是普通人。 他早听说凌家少帅有两个妻子,正室是沐家的女儿,却是不受宠,而这位看上去美丽大方,温婉端庄,大概就是少帅的二夫人了。 沐晚没想到凌慎行会突然带她来吃西餐,坐在临窗的位置,放眼就是十里长河,此时华灯初上,河面上飘泛轻舟,舟上笼着大红的灯笼,以此谋的生歌女们穿着靓丽的旗袍坐在船头,犹抱琵琶半遮面。 那种风情雅致将这个平常的夜晚渲染的朦胧妩媚。 第46章:免费饭票 菜肴一一端上来,煎得七成熟的牛排滋啦滋啦的溅着油花,那侍者非常小心的用银色的罩盘挡在两人面前,直到确定不会再有油点喷溅出来才撤了手。 另一边立着的侍者将醒酒壶端了过来,恭敬的俯身斟酒。 包间里灯光旖旎,窗外歌声婉转,有夜晚徐徐的微风吹拂进来。 沐晚拿起杯子敬凌慎行:“多谢少帅。” 能见到红袖,已经是帮了她的大忙,剩下的事情只能靠她自己了,而面前这个男人,她对他没有足够的信任,更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他,谁知道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不必谢,这是你应得的报酬。”凌慎行语气淡淡,与她轻碰了一下杯子,杯中的酒红液体轻轻晃动了一下。 沐晚先是一愣,但马上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去探望红袖和这顿西餐,不过都是为了感谢她治好了四姨太,以他和四姨太青梅竹马的交情,他是不想欠她这份人情。 夫妻关系竟然生疏至此,坐下来吃饭却是因着外人。 沐晚倒不是很在意,本来这段婚姻对她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他心里想着谁念着谁,和她没有一毛钱关系,她只要本本分分的演好凌家少夫人的角色等着杀青就好。 她很豪爽的干了杯中酒,还冲着他晃了一下空杯子:“先干为敬。” 她的头顶是只铜制的烛台式欧氏吊灯,色彩沉稳,灯光暗黄,淡淡而轻柔的光芒落在她白皙的额头里、黑亮的瞳孔中,因为喝了酒而微有酡色的脸颊上,她这样没心没肺般的笑着,越发显得娇美动人。 凌慎行顿了下,把红酒杯递到唇边,也跟着一饮而尽。 沐晚酒量平平,喝了两杯就已经头晕眼花了,为了避免失态,她只好一个劲儿的吃菜。 “好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凌慎行瞧着她狠吞虎咽的样子,嘴角扬了扬,“我们凌家可是亏待你了?” 沐晚叉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翻了个白眼:“在你们凌家也吃不到牛排,更何况有这么精致的餐具,吃东西也更香了。” 餐厅里的刀叉勺子都是特制的,带着浓烈的西方色彩,在寻常的餐桌上是见不到的。 “你要是喜欢吃,我常带你来吃就是了。”凌慎行叫来侍者又烤了一块新的牛排,真把她当猪喂了。 又吩咐侍者将一套新餐具装在木制的盒子里送给了她。 沐晚也没客气,收下礼物,风卷残云的把牛排全部吃光,一心只顾着吃,反而没有在意他的那句话。 直到回到凌府,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说“常带你来吃就是了”,那就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他带她吃饭不是为了四姨太吗,难道她救了四姨太还获得了一张免费而长期的西餐饭票? 这倒是划算的很。 沐晚喝了酒,人也晕晕的,一回到桂花苑就让翠娟端了热水来洗了脸,脸一洗,人也精神了不少。 翠娟递了干毛巾给她,“少夫人,听说您和少帅一起出去了,少帅对您真是越来越不同了。” 沐晚接过毛巾,心想:“这消息传的真够快的,现在恐怕所有的院子里都知道她跟凌慎行外出了。” “不过就是替少帅办事。”沐晚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娇滴滴的声音:“妹妹歇息了吗?” 第47章:把她当成要饭的 沐晚听见沐锦柔的声音,不免露出一丝冷笑,听说她跟少帅出了趟门,她这个姐姐立刻就坐不住了。 沐锦柔一进门就笑呵呵的,身后的丫环还端着红木的餐盘,上面摆着连城的名小吃擂沙圆,一看就是刚出炉的,犹带着热乎气儿。 “就知道妹妹一定没睡,特地让小厨房做了一些新鲜的点心,这擂沙圆用的是通州的赤豆磨的粉,里面包着祈县的枣泥馅,软糯爽口,妹妹喜欢甜食,赶紧尝一个。”沐锦柔笑着让丫头将餐盘放在桌子上,那雪亮的美目中透着亲切的笑意。 “姐姐有心了。”沐晚一向是吃货,送到嘴边的好东西岂有不吃的道理,她伸手捏了一块放到嘴边,一口咬下去,赤豆的香气扑鼻,芝麻的味道香醇,果然是合她的胃口。 “听说妹妹今天跟少帅一同出门了。”沐锦柔坐得端庄淑雅,说话时眉眼带笑,“晚上在少帅那里听他提起了。” 沐晚心想,原来是跑来跟她炫耀的,凌慎行的那座七星别苑,她可是半步都没有踏进过,凌慎行讨厌他,他手下的丫环管事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每每想要闯进去,都有人客气的将她拦住,并推脱说是少帅公务在身。 有一次气极了,还跟看院子的管事吵了起来,把人家的脸挠了几道血印子,从那以后,七星别苑对她大门紧闭,见她来了,平时还说些客气话的下人们直接就将门锁上了。 下人哪有这样的胆子,必定是得了上面的吩咐,每次都让她面子拂地,她惹了一肚子恶气,回去后就拿身边的丫环们出气。 这位少夫人的恶名不止是在凌家大宅,在连城的富贵人家乃至军中也是颇为“流传”。 相比她每次都吃闭门羹,沐锦柔进出七星别苑如鱼得水,下人们见了她都是恭恭敬敬的。 沐晚瞧着沐锦柔说话时那尽量掩藏的得意,不由暗笑了一声,她沐锦柔晚上去的哪,陪的谁,关她屁事。 咬了一口擂沙圆,沐晚笑嘻嘻的说道:“姐姐你肤色黑,不适合穿这种白色的旗袍,显得更黑了。” 沐锦柔没想到沐晚竟然毫不在意她的挑衅,反倒饶有兴趣的讨论起她的穿着,她虽然貎美,却有一点缺憾,不够白净,相比起肤如凝脂的沐晚,她是黑了不少。 俗话说白遮三分丑,她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肤色,出门总会涂上厚厚的粉脂,只是夜晚没来得及涂粉,倒让沐晚捡了机会笑话了一番。 沐晚像是没看到沐锦柔稍臭的脸色,转身吩咐身后的翠娟:“我那柜子里有一套暗红牡丹纹底的真丝旗袍,让人做了之后就没穿过,今儿个正好送给姐姐。” 翠娟动作很快,已经拿了旗袍过来,沐锦柔虽然心头堵的慌,也只能笑着接下了:“那就多谢妹妹了。” “我看姐姐平时打扮的十分素雅,头上连个值钱的饰物都没有,我这里有几样洋行里的新鲜货,一并送给姐姐。”说着又让翠娟取了一个镶金的檀木首饰盒,连着盒子和里面的东西一起推到沐锦柔面前。 沐锦柔顿时怒火中烧,她不是戴不起好东西,不过是老太太喜欢朴实勤俭,她才忍着不去穿金戴银,试问哪个女人不想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去吸引中意的男子。 沐晚送了这个送那个,简直把她当成要饭的了。 第48章:什么破勺子 沐锦柔心中不痛快,面子上却不能发作,别人送她东西是好意,她还能痛打笑脸人吗? 沐晚心下窃笑,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滋味不好受吧。 可沐锦柔也不肯就此败下阵来,笑着伸出左手摩挲着那旗袍光滑的料子,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有一串珍珠手链,非金非银,可是圆润光亮,十分好看。 站在她身边的丫头突然开口说道:“少帅送的这串珍珠手串真是好看,特别是戴在二夫人的手腕上,那叫一个……哎呀,我嘴笨,美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翠娟看到了,眼中也闪烁着羡慕的神采,忍不住赞叹道:“这珍珠一看就是稀奇的好东西,在连城可不多见。” 沐锦柔不甚在意的用手抚摸了一下,“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听说是西洋国的海水珍珠,经过几千年的海水打磨形成的,经过几百年才能攒够十颗做成手串。” “这还不叫珍贵啊,我看比那些金银珠宝要贵重多了。”那丫环连连称赞,还用眼睛去瞥沐晚的首饰盒子,“少帅对二夫人可真是用心呢,这么珍贵的东西说送就送,别人可是瞧都没瞧过呢。” 丫头说完,意味深长的瞥了沐晚一眼。 “不过就是个手串,没什么大不了的,少帅平时搜罗的那些稀奇玩意可比这东西好多了。”沐锦柔突然冲着沐晚笑得有几分腼腆:“前几日少帅让人送了一个西洋的怀表给我,上面雕刻着的女人竟然没穿衣服,你瞧瞧,少帅也真是的,送这种东西给人家,臊的我都不知道该藏到哪里好了。” 沐锦柔说完,身旁的丫头就在吃吃的笑着。 主子说话,哪有下人插嘴的道理,但这丫头明显就是跟沐锦柔串通一气,两人在这里一唱一和好不痛快。 如果沐晚对那丫头发作,倒显得她小气了。 当然,她也根本没有被气到,神色平静的很。 她越平静,沐锦柔心中越没有底,如果换作平时,她早就跟她翻脸了,然后不顾体面的跑去少帅那里讨说法。 可沐晚的安静却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一张脸始终是挂着疏离的笑容,她竟看不出她是装的还是真的就不在乎。 “这擂沙圆真好吃,姐姐怎么才带了这么几个。”两人说话间,盘里的三个圆子已经被沐晚吃光了,她颇有些不舍的看着盘底剩下的豆沙面,回头对翠娟吩咐:“把我今天带回来的那个烫金的瓷勺拿来。” 翠娟应了是,赶紧去把她从西餐厅带回来的餐具端了过来,从中取出小勺子递给她。 沐晚拿着勺子去挖豆沙面,沐锦柔却注意到这套餐具上有“德意西餐厅”的标志,显然是从餐厅里带回来的,她还听说,这家餐厅的餐具别具一格,都是从国外定做运来的,有许多食客都相中了他家的餐具,可惜老板不缺钱,给多少钱也不卖。 沐晚此时就拿着这给钱也不卖的勺子在挖豆沙面吃,吃完了随便往盒子里一扔,“什么破勺子,不如我们家里的好用了,你要是喜欢,送给你了。” 翠娟一听,自然是喜不自禁,连忙道谢。 此时,沐锦柔的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她怎么能猜不出来,少帅今天一定是带她去了西餐厅吃饭,不仅吃了饭还送了她一套餐具。 第49章:凤凰涅盘 沐锦柔走的时候,声音都些发抖,虽然脸上强装欢笑,好像并不在意,但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是攥的死紧,尖利的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沐晚瞧得仔细,心下忍不住偷笑。 她这个就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要来她这里显摆,最后却把自己气成狗。 沐晚不在乎凌慎行宠谁爱谁,可沐锦柔在乎,所以,同样都是少帅送的东西,沐锦柔却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今天晚上恐怕是睡不着了。 ~ 这宅子里最不缺的就是传话的,隔了一个晚上,少帅带沐晚去吃西餐的事情便传遍了。 不仅如此,二姨太还听翠娟说,少帅带沐晚去监狱看了红袖。 为了这个消息,她还给了翠媦一对翠玉耳环。 翠娟能够知道这件事当然是沐晚故意说给她听,见她从外面回来后,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便知道她已经顺利的把话传到了,不然也不会因为得了好处而笑成这个样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做人最忌讳的就是一个贪字。 沐晚从她的实验室出来,吩咐翠娟去把李和北叫过来,沐晚平时可是请不动凌慎行面前这位红人的,这次却是一叫就来了。 李和北能在凌慎行身边呆这么久,除了英勇之外,自然还有细心,精明、心灵剔透,这些日子少帅对少夫人的变化,他怎么会不看在眼中,更何况,少夫人这一落井,倒不如从前那般讨人厌了,相反,还有些招人欢喜。 李和北一来,刚要敬礼,沐晚就摆摆手:“这些套路就免了,自己家的院子,敬来敬去的多麻烦。” 她将一个纸包交给李和北:“这是我连夜配的方子,如果少帅觉得好用,我会再配一些。” 李和北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上次来讨那桂花茶的方子碰了壁,今儿个少夫人主动把茶送到了他的手中,看来,她跟少帅之间真的是解除了嫌隙,云开雾散了。 李和北连声道谢,刚要离开,沐晚又塞了一个纸包到他手里。 他疑问道:“这也是桂花茶吗?” “这是给你的。”沐晚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你最近视物模糊、眼部分泌物多,眼睛赤红,这是肝火太过旺盛,把这药拿回去煎煮,每日三次,餐后服用,平时多注意饮食起居和调节心情,不出七日就能痊愈。” 李和北听了,大吃一惊,他最近替少帅办事,因为事情比较复杂,他颇为忧心,再加之饮食不规律,起居失恒,眼睛早有不适,不过他生于军中,意志力大于常人,想着小病不下火线便没有在意,最近这几日,眼疾越来越厉害,已经有点看不清东西了。 “多谢少夫人。”李和北震惊的同时也有些感动,他没想到少夫人观察的这样细致,连他有病症在身都能瞧得出来,而且还提前替他备了药。 少帅最近对于少夫人的态度有所改变,他还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这回终于知道让少帅印象改观的原因了,少夫人落了一次井,当真是脱胎换骨,凤凰磐涅。 第50章:来者不善 沐锦柔昨日得知沐晚和少帅单独外出,本来想去灭灭她的威风,免得沐晚不知道天高地厚,没想到却从桂花苑惹了一肚子闷气,过了一个晚上气还没消,此时一出院子,不知道从哪里跳出一只白色的小猫,冲着她喵了一声,她心事重重,突然被吓了一跳,当即没好气的冲着那猫踢了一脚:“死畜生,连你也跟我作对。” 小白猫被踢的呜了一声,瘸着一条腿跑开了。 “呦,这猫是怎么惹到大姐了?”有人在那小猫的面前蹲了下来,伸出手掌抚摸着小猫的脑袋,小猫刚才受了伤,此时受到爱抚不由向那人偎依了过去。 沐锦柔看见来人,先是一愣,紧接着眼中浮出喜色:“怎么是二弟?” 这蹲着身子抚摸小猫的男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衫,身材偏瘦,一双眼睛却是大而有神,头发略长,过了耳际,他正是沐锦柔的庶弟,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沐文柏。 沐文柏笑道:“过几天不是中秋节嘛,父亲特地让我和大哥一起送来一些过节的礼品。” 沐家送来的礼品自然不会是月饼之类的,现在北地战事激烈,凌家军最缺的就是军饷了,想必沐文柏这一趟就是给凌家送资源来的。 “东西送到了,库房正在清点,老太太说天色晚了,留着我们兄弟两个多住几日。”沐文柏抱着小猫起身,一双大眼睛流动着狡黠的薄光。 沐锦柔瞧了眼那只小猫,正用一双战战兢兢的眼神看着自己,刚才踢了它一脚,它就记上仇了。 “二弟什么时候喜欢小猫小狗了?”语气颇有几丝寒意。 “不是弟弟喜欢,弟弟只是……。”沐文柏说着,忽然大掌一用力,那小猫惨叫一声,脖子已经被掐断了,沐文柏笑着将小猫丢进一边的草丛,拍了拍手说:“这畜生得罪了大姐,还留它做什么。” 沐锦柔纵然气这横出来的小猫,却没想到沐文柏这么心狠,直接就将它给掐死了,不过,她倒是觉得一阵后快,挡路的东西死了也是活该。 她笑了笑:“弟弟真是有心了。刚才听弟弟说,大弟也跟着过来了?” 沐锦柔所说的大弟就是沐家的嫡长子沐文羽,也是沐晚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只比沐文柏大了半岁,但已经在凌家的军队中谋了一个参谋官的差事,过了中秋就要北上了。 “大哥说要去找二姐。” 沐锦柔不由冷哼一声:“到底都是嫡子,一来就去看二姐,怎么就把我这个大姐给忘了。” 沐文柏拍了拍沐锦柔的手臂,带着几丝讳莫如深的笑容:“大哥去找二姐当然不是去问安的……。” ~ 沐晚看了会书,脑子里想着红袖的事情,手中的文字也都显得枯燥。 她正准备让翠娟端些热水来洗漱,就听翠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你是?” 那人声音冷洌,不带几分好气:“沐晚在吗?” 敢这样直呼少夫人的大名,翠娟也猜出这人不是寻常人,于是赶紧回屋去禀报,沐晚已经寻着声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