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孝孙女 魔都,深夜十一点。 尤亦姝揉揉干涩的眼睛,继续盯着屏幕上的室内设计图,明明她已经完全按照甲方的要求进行了修改,可甲方却依然鸡蛋里面挑骨头,迟迟不肯投入施工。 “嗡嗡嗡”。尤亦姝丢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爷爷”二字。 “上周不是刚给打过钱了,怎么又打电话来,”尤亦姝心中嘀咕着,有些不耐烦地点击接听。 “凌凌,你什么时候回来呀?爷爷想你了。”电话那头,爷爷的声音跟往常一样,总是离话筒很远的样子。 “爷爷,我最近有点忙,等有空了就回去。我现在正加班呢,您还有别的事吗?”就在谈话间,主管又发来信息,明天早上六点飞广州对接新项目,尤亦姝有些头痛,闭上眼睛将两指点在太阳穴处,轻轻叹了口气。 “哦,没事了,凌凌,你不要总是熬夜,一定要多注意休息……”爷爷似乎还有话要说,但顿了一下后,还是停了下来。 简单几句话结束电话,尤亦姝快速将设计图改完,订好第二天的飞机票,到家时已是凌晨一点多。将包和高跟鞋胡乱扔在地板上,尤亦姝心神俱疲地卸完妆,刚敷好面膜就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三天,尤亦姝犹如打仗一般,赶飞机、沟通需求、现场勘查……结束了脚不沾地的行程,再站在魔都大地上时,尤亦姝长长地舒了口气,刚打开手机,爷爷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是凌凌吗?”电话那头声音有点陌生。 “我是,请问您是?我爷爷呢?” “你还记得你爷爷啊!这几天给你打电话都没人接,你快回来一趟吧,你爷爷已经下葬了。”对方语速又急又快,尤亦姝听完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在听吗,你快抽个时间回来吧,好歹给他老人家上柱香!”对方不等尤亦姝回话已经挂断电话。 尤亦姝的头“轰”地一片空白,爷爷没了?怎么可能!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尤亦姝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走出飞机场,尤亦姝直接打车从魔都直奔江苏老家桃源村。五个小时后,尤亦姝站在爷爷家门前,过年时贴上的红春联已被换成了白色对联,两扇厚重木门虚掩着,同往常一样。 “瞧啊,这不是凌凌吗?大忙人终于知道回来了,在外面赚了多少钱啊,认钱认到连亲爷爷的葬礼都不参加了。人啊,一旦钻进钱眼里,可就出不来咯!”一向与尤亦姝家没有过多交集的远房堂叔路过,恰看到尤亦姝站在大门前,便同身边人议论起来。 对方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话传进尤亦姝耳朵里,震得耳膜生疼。 尤亦姝推开大门,院子里乱糟糟的,全然没有爷爷在时那干净整洁的模样。正屋的大桌上,摆放着一张爷爷的放大版黑白照,遗像前的香炉里散落着白色烟灰。 “爷爷,我回来了。对不起,我来晚了……”尤亦姝轻声呢喃,双腿麻木地走到桌前,点燃一株香,随即跪在遗像前,脸深埋在两膝间,久久没有起身。 再度抬起头来时,尤亦姝的裤上已经湿了大片。自打十年前父母遭遇车祸离世后,尤亦姝就再也没有哭过,她以为她的眼泪已经在父母的葬礼上流光了,然而爷爷也离开了,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又离她而去了。 在二叔尤建国的带领下,尤亦姝来到爷爷坟前。坟冢上的新土在一片墓地中显得非常扎眼,尤亦姝烧完纸钱,失魂落魄地跟尤建国返回爷爷家。 “凌凌,你以后去上海工作了,弟弟怎么办?”尤建国的一句话将尤亦姝拉回现实。尤亦姝这才注意到,今年刚满十八岁的弟弟正蜷缩在正屋的角落里,同之前一样,看都不看她一眼。 “彬彬现在成年了,他的病情应该会有好转了吧。”尤亦姝对这个弟弟一向不愿亲近。十八年前,尤亦姝刚满十岁,家里突然就多了一个弟弟,而爸爸妈妈的爱也被分给了这个名叫尤文彬的小男孩。 那时候,小小的尤亦姝不管做什么都没法吸引父母的注意,她便悄悄恨上了跟她夺爱的弟弟。虽然后来得知弟弟患有自闭症,无法正常与人交流,尤亦姝还是不能原谅他,因为为了给他治病,爸爸妈妈几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给了弟弟,尤亦姝仿佛成了家中可有可无的孩子。 看到弟弟躲闪的眼神,尤亦姝曾经那些恨和讨厌突然消散了。在这个世界上,弟弟反而成了她唯一的至亲。 “彬彬的病,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其实,你爷爷走之前,曾跟我说恨不得想带着彬彬一块去那边,可是这样的话,这世上就剩你自己无依无靠了。你爷爷他这些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尤建国鼻头变得通红,忍不住将头扭到一侧,悄悄擦了擦眼泪。 尤亦姝没有接话,她缓缓走过去,看着弟弟那躲闪的眼神和无处安放的双手,尤亦姝一阵心痛。其实,父母在世时,何尝不曾告诉她:“当初生弟弟,也是为了给你留下一位至亲,不至于太孤单。”可是,那时候的尤亦姝早已被嫉妒冲昏头脑,哪里还听得进去。 “二叔,我会想办法把彬彬带在身边,在我安排好魔都的住处前,就得麻烦您先帮我照顾他了,我会支付彬彬的生活费的。”尤亦姝早已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只是这种平静看起来仿佛没有人情。 尤建国早就了解侄女的性子,但凡她拿定主意,就不可能再轻易改变,所以并未推脱。虽说他家也有两个孩子,但再养一个彬彬也没有什么负担。 家里的事情尚未处理完,经理的电话便像索命一样打了过来。尤亦姝挂了电话,又硬在家多呆了半天,才急匆匆赶回魔都。 坐高铁到魔都时,已是晚上九点。这时,尤亦姝才意识到自己三天里总共睡了不到8小时,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睡意。 打车从高铁站回家。刚出电梯,一股疲惫感突然袭来,在这个城市里,也只有这个小家才有丁点归属感了。 昨天,尤亦姝的男友武大刚打电话说已从东北出差回来,小两口已经一个多月没见,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想见面了。可是,当时尤亦姝心情沉重,难免语气有些冷漠。 尤亦姝站在门口揉揉有些僵硬的脸,准备给武大刚一个大大的惊喜。 推开门,客厅内黑漆漆的,只有卧室门下透出一丝灯光。尤亦姝脱掉高跟鞋和外套,轻手轻脚走到卧室门前,一把推开。 果然,满室惊喜。 只见卧室床上两个人抱在一起睡得正香,被子未遮住的地方,尚能看出方才的旖旎。 尤亦姝只觉胸口一阵针扎,随即如重石堵在胃里,压得想吐又喘不过气来。 床上两个人仍在熟睡,大概是累了吧。尤亦姝默默站了两分钟,呼吸终于顺畅起来。她拿出手机,调至静音模式,围着床从多个不同角度,将两个人抱在一起的睡姿拍了一遍。期间,武大刚还配合地用腿将被子挑起来,露出两个人的敏感部位,这些全部被尤亦姝用照片和视频拍了下来。 随后,尤亦姝将手机收起来,若无其事地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衣柜里大部分是尤亦姝的四季衣物,尤亦姝将自己花钱买的东西全部丢进行李箱里,还有几件是当初武大刚心血来潮给买的A货,全都被尤亦姝留在了衣橱里。 用力关行李箱时,武大刚终于被惊醒过来。 他一脸惊恐地看着尤亦姝:“小姝,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这,你听我解释,这事不赖我……” 尤亦姝摆摆手,露出职业性的假笑:“武大刚,你不用解释了,我自己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房子就留给你住吧。上周我预付了三个月的房租,你过会从微信上转给我就可以。” 武大刚扯开被子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睡在旁边的女人悄悄缩了下身子,可对于这一切,尤亦姝全都不在乎了。 “卫生间里那些东西你自己看着扔吧,”尤亦姝拉着行李箱走到卧室门口,回过头来:“哦,对了,祝你们天长地久。” 武大刚裤子套了一半,顾不得形象地拽着裤腰去拉回尤亦姝,却被尤亦姝冷冷甩开,眼睁睁看着尤亦姝消失在电梯中。 电梯启动,尤亦姝终于卸下盔甲,抱着肩膀徐徐蹲下。虽然已是暮春,但周遭的空气还是让尤亦姝觉得冷到哆嗦。 电梯门打开时,尤亦姝已经站得笔直,她面无表情地拉着箱子走到小区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附近的酒店。 大学毕业后,尤亦姝已经在魔都打拼了六年,从最初的小职员到如今的设计主管,她几乎每夜都在用肝血熬,幸运的是这些努力没有白费,她的高薪和职位足以令她在这个城市站住脚了。但是,沉迷于工作的一大后果就是,她早已跟同在魔都打拼的朋友断了联系,以至于看到武大刚跟别的女人在床上厮混,她都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尤亦姝躺在酒店大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亮才勉强睡了一觉。早晨闹钟响了又响,总算把尤亦姝从无尽的噩梦里拽了回来。 第二章 再见,大城市 用化妆品遮住厚重的黑眼圈,尤亦姝对着镜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随后出门上班。这个世界上,谁也不愿意跟钱过不去,就算男朋友劈腿又怎样,有了足够的金钱她照样能自己过出安全感。 “尤主管,您来了。王经理让您去一下她的办公室。”尤亦姝刚在办公桌前坐下,她的顶头上司王璇的秘书小何便打电话过来,挂断电话后,尤亦姝将出差前做好的设计方案稍加整理,便起身去了经理办公室。 自打进入公司,尤亦姝便跟在王璇手下,六年下来,尤亦姝早就熟知了上司雷厉风行的做派。 “小姝,坐。这几天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么早把你叫回来我也挺过意不去。”王璇妆容精致如常,可眼球上却布满了红血丝,这个要强的女人,大概是又熬了一夜。 “王姐,我爷爷的后事已经处理好了,您放心,本来我也是要今天回来的。”尤亦姝坐在王璇正对面,明显察觉到对方的异常,可是这么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她: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王璇不自然地拿起笔往面前的纸上戳了几下,终于开口:“我记得你出差之前,手上还在负责一个项目。” 尤亦姝会意地将准备好的方案递过去,王璇接过,却没有翻开。 “小姝,我知道你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心血,但是,”王璇垂下眼,“以后这个案子就让小徐来做吧,你最近也很累了,可以借机好好休息一下。” “为什么?您也知道这个方案马上就收尾了!王姐,我的能力您是知道的,就算再苦再累,我也可以承受,而且离这个项目的最终期限还有一段时间,这个时候让我退出,您觉得合适吗?” 王璇起身,随手将百叶窗闭合,半倚办公桌,看着尤亦姝的眼睛轻声道:“你以为我想让你退出吗?不,我认为这个项目只有你能做好,为了这件事我昨天甚至跟黄副总吵了一架,可是,没办法,小姝,有些时候胳膊真的拗不过大腿,甲方指明要小徐来接这个项目,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的方案总是不能通过?” 这意思很明确,关系户的特权总是能凌驾于能力之上。 “王姐,您知道吗?自从我来到魔都,我凡事都尽自己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去做,就是因为我想通过自己的能力来证明,自己是不可替代的。这六年里,我也曾被别人截胡过项目,之前我想着,是因为我自己能力不够、策划不好,所以那些项目才会被别人拿走,可是后来事实证明,我付出再多,都拼不过别人爹的一句话。” 原本尤亦姝以为自己会愤怒到颤抖,可是她没有,她淡定地说完这些,心底突然便明朗了。“王姐,我是个孤儿,我没法拼爹、拼妈,我能靠的只有自己。这些年,在您的手下工作,您像个大姐姐一样,让我从一个一无所知的职场新人,一步步成长的现在,我非常感激您。” “小姝,我知道现在你心底的失望,但是你要坚信,虽然我们靠不了父母,可是我们还有彼此、还有自己可以依靠。靠关系次数有限,但是靠自己的能力可以吃一辈子。”王璇看着跟着自己一路走过来的小妹妹,心中莫名有些担心,她今天的表现,实在太反常了。 尤亦姝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眼底便有泪水溢了出来。王璇拽过纸巾盒,有些慌乱地抽出几张,这是她第一次见尤亦姝落泪,即使当初因工作被骂得再狠、返工再多,尤亦姝都从没红过一次眼眶。 “小姝,你先别急,这个项目本身利润就很低,而且我也会跟领导争取你应得的部分。下一次……” “王姐,说实话,我不想有下一次了,我有点累了。”尤亦姝说完,垂下头去。 持续地熬夜、爷爷离世、男朋友出轨、项目被截胡……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在尤亦姝看来却像过了几个世纪。 尤亦姝双手捂在脸上,压抑了数日的情绪开始渐渐失控,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感从内心深处向四肢蔓延,明明她很努力地生活,可最终却一无所有…… 就在这种无根的感觉充斥满内心时,尤亦姝眼前突然闪过弟弟那双怯生生的眼睛,此时此刻,曾经最讨厌的弟弟,竟然成了支撑尤亦姝最后的壁垒,虽然他在某些地方与常人不同。 之前在回魔都的路上,尤亦姝特意搜索了自闭症的相关信息,她原本想把弟弟送到魔都的疗养院内,让专人进行护理,而自己也可以随时去看他,重要的是,自己付出了,就可以没有负罪感。只不过,突然更换环境,可能会让自闭症患者出现失控…… 如果单纯为了让自己安心,而置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于陌生环境中,对于此前的尤亦姝来说绝对能够心安理得,可是现在她却有种莫名地负疚感。 “王姐,我原来从没想过爷爷会突然离去,我在魔都拼命赚钱,每月都给爷爷打钱,就是为了让他们过得舒服,总想着来日方长,以后有能力了就回去好好陪陪爷爷,过年的时候我还答应他陪他去看长江大桥、参观中山陵,可这些都没法实现了。”尤亦姝说完,抬起头看着王璇定定地说:“王姐,谢谢你这六年来的陪伴,让我感受到了姐姐的温暖,接下来,我想回去陪伴我的弟弟,也让他能感受到有姐姐的幸福。” 王璇惊讶地睁大眼睛,在她的印象中,尤亦姝永远像一个身着盔甲的女斗士,坚强又有主见,可这样透出柔软的尤亦姝,她还是第一次见。 “好,只要我在这个公司,就永远会为你留下一席之地。只要你想回来,我随时都欢迎你。” 在王璇的帮助下,尤亦姝很快便做好工作交接,并办完了离职手续。抱着个人物品走出公司时,尤亦姝在楼下默立良久,随即转身离开。 由于并未在魔都购置房产和多余物品,尤亦姝只将自己暂存在酒店的物品打包寄回桃源村,便轻装上阵踏上了返回江苏老家的高铁。 辗转坐大巴和公交回到桃源村,已是下午三点。这个时候,村里人都已在田里忙活开来,小麦拔节抽穗、青菜已经发芽,到处都是生机勃勃景象。 尤亦姝脚步轻快的穿过街巷,顺着修得平坦的山路往上走。爷爷的老房子建在桃源山的半山腰,周围被郁郁葱葱的大树包围着。 以前,山风起时,尤亦姝听着窸窸窣窣的风声总是害怕,担心会有山怪闯入,可爷爷总是笑眯眯地给她讲关于山怪救人的故事,让她对山怪又爱又怕,也对这座老房子周围的小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现在走在回家的路上,尤亦姝想起爷爷曾经为哄她编造的小故事,不由自主弯起了嘴角。 上周回来时,时间太过仓促,尤亦姝并未注意到老房子里浓浓的春意。而这一次,尤亦姝终于注意到院门口那两株凌霄花早已已经抽出了花苞,此刻正在院墙上放肆地开着。这是爷爷专门为尤亦姝栽的,就因为那句“凌凌最喜欢凌霄花”,爷爷跑了许多花市才买到多年生的花苗,就是为了让尤亦姝尽早看到盛开的凌霄花。 站在院门外,尤亦姝突然有些心酸,过去近三十年间,爷爷明明给了自己那么多爱,可她却在嫉妒弟弟所得到的那一部分,在嫉妒的蒙蔽下,她在过去的二十年间不停地怨怼,甚至从未与弟弟有过亲密接触。 如今,能与尤亦姝相依为命的却只剩了弟弟,命运真是作弄人。 尤亦姝轻轻推开大门,院子里已长出一层毛茸茸的野草,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迎面可看到堂屋的门半开半合,静悄悄地没有丝毫动静。西边的厢房屋顶上立着一棵不知何时长出的榆树,绿油油的迎风招展着。 “彬彬?“尤亦姝走进堂屋,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她试探性的出声,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堂屋里的摆设跟爷爷在世时一样,有年头的八仙桌靠着北边的墙壁,桌子被擦得干干净净,正中间摆放着茶盘和待客用的茶具。以前尤亦姝最喜欢在爷爷喝茶时端着小杯子坐在爷爷身边,听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不过,那也已是十八年前的事了。 这个时候,尤亦姝又想起了一周前被留在家里的弟弟,也不知道他这一周怎么过来的,有没有被饿到?知不知道增减衣服? “彬彬!”尤亦姝将所有房间找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弟弟的踪影,只在他日常睡觉的东厢房里找到一块被啃剩的馒头,他今年虽说十八岁了,但是心智却还是个小孩子,如果走丢了,那可就麻烦了!尤亦姝有点着急了。 想到临走前将弟弟托付给尤建国的事,尤亦姝马上拨通了尤建国的电话。“二叔,我是凌凌,彬彬不见了!” 尤建国听完一愣:“凌凌,你回来了?我今天拉彬彬来我家洗澡了,这小子可真拧巴,都尿裤子尿得不能近人了,愣是倔着不洗,现在正蹲地上哭呢!” “二叔,他不洗就算了,我马上过去,”尤亦姝说完,立马出门往二叔家走去。 第三章 尿裤子? 二叔家住在山脚下,前些年靠倒腾景观松攒下了些积蓄,前几年盖起了二层小楼,成了村里人人羡慕的“大户人家”。尤亦姝父母不在之后,尤建国时不时地便往尤亦姝的账号里打些生活费,对两姐弟非常照顾。 还没进大门,一阵“嗷嗷”地哭声便已经钻进了尤亦姝的耳中。 “爸爸,这可咋办,彬彬哥哥这个样子怎么哄都哄不好。”尤建国的小儿子尤艾嘉托腮蹲在尤文彬身边,苦恼地问。 “你凌凌姐马上就来了,她应该会有办法,说实话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彬彬这个样子,真是可怜。”尤建国也一脸愁容地蹲在尤文彬身边,以前每次见到尤文彬他总是低眉不敢看人,可情绪失控的情况尤建国还是第一次见到。 尤亦姝走进二叔家,进门便看到两个男人垂头丧气地看着弟弟嚎啕,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弟弟这个情况,她在搜资料时有所了解,要想让他平静下来,得让弟弟回到他习惯的环境才行。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尤文彬始终蹲在地上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谁也劝不动! “彬彬,我是姐姐。”尤亦姝也蹲在弟弟面前,轻声说出这个对自己而言不甚熟悉的词语,心里莫名有种轻松感。 尤文彬的哭声盖过了尤亦姝的声音,并未有所减缓。 “彬彬啊,凌凌回来了!”尤建国说完,尤文彬的哭声明显停顿了一下,他抽噎着抬起来,看看四周,看到尤亦姝时明显一怔,但很快又不自在的侧垂下脑袋,躲闪着尤亦姝的眼睛。 “姐姐,回家。”轻不可闻的几个字从尤文彬口中逐字冒出,尤亦姝听得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尤文彬抬起胳膊拿衣袖擦了擦眼泪和鼻涕,从上衣口袋里摸索出一张纸片,躲闪地递到尤亦姝手中。 那是三年前,尤亦姝回家过年,爷爷硬要拍的全家福,虽然整张照片中只有他们三个人。拍完后,尤亦姝就提前结束年假回了魔都,早就忘了照片这回事。 照片上有星星点点的斑驳,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却分外清楚,爷爷慈祥的笑着,尤亦姝面无表情站在爷爷身后,另一侧站着侧扭头不敢看镜头的尤文彬。 “这张照片……我还听你爷爷提起过,彬彬最喜欢这张照片,天天要让你爷爷给讲照片,他还经常看着你的照片偷笑。之前你爷爷让多洗了十来张,就是怕彬彬看不见照片会不开心。”尤建国说完,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哎,我这个榆木脑袋,怪不得他死活不肯洗澡呢,原来是在护着照片啊!” 尤亦姝捏着照片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想起上初中时,有一天只有她和弟弟两个人在家,弟弟窝在她的房间一角,嘟嘟囔囔不肯出去,她烦躁到极点,直接拽着弟弟的胳膊丢到门外,那一天弟弟趴在她门前哭到睡着,从此再没敢踏进她房间一步,而她也再未与弟弟单独相处过。 对于过去,尤亦姝有太多不好的回忆,她以为弟弟会从此恨她、惧怕她,没想到弟弟却始终在惦记着她…… “彬彬,以后姐姐就回家来陪你了,你不用看照片也能天天见到姐姐咯!”有生以来第一次,尤亦姝主动牵住了尤文彬的手。 但尤文彬身上的尿味确实浓得让人有些难以靠近。 “以前彬彬可爱干净了,可这一个星期以来,他就开始不断地尿裤子,我每天去给他送饭,还能帮他换洗一下,就光昨天下午出去了一趟,给他提前备好饭放在家里了,今天再去就熏得进不去门了。”尤建国说完,难为的叹了口气,尤思东一走,这个孩子大概是受刺激了。 “照片我来帮你保管,你去洗个澡好不好,不然姐姐都不敢靠近你了。”尤亦姝笑着捏捏尤文彬的手指,便见尤文彬轻轻点了几下头。 在尤建国的帮助下,尤文彬浑身上下被冲洗得一干二净,而那身被尿得刺鼻的衣裤也被丢进了垃圾箱。 尤亦姝回家翻箱倒柜许久,才找到一身干净的衣服。在尤文彬睡觉的床上,被子枕头都被放得整整齐齐,可是那套床单被褥显然早就有了年头,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将梳洗干净的尤文彬领回家,尤亦姝半商量半自言自语地告诉尤文彬:“彬彬,明天姐姐去镇上给你添置点衣服,你都长这么大了,姐姐才第一次知道要疼你,委屈你了。” 尤文彬侧着头躲开尤亦姝的目光,怯生生地嘟囔着:“姐姐好。” 在老家的夜显得格外长。 吃过晚饭,尤文彬早早便爬上床睡觉。而尤亦姝则有些无聊地看着手机,从忙碌的工作中突然抽身出来,闲散的生活让尤亦姝有些无所适从。 虽说在大都市里,人们总幻想着从农家买一座老宅子,平时种种菜、养养花,看起来惬意无比,可尤亦姝从小在农村长大,她知道农家生活的枯燥、无味和辛苦。但既然选择了回农村,选择了陪伴弟弟,那就试着把日子过成诗吧。 想着想着,尤亦姝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她看到自己住在一所古色古香的房子里,院子里鹅卵石小径蜿蜒,花草满园,蔷薇开满了整个篱笆墙…… 清晨五点半,尤亦姝在鸟儿的鸣唱中醒来,一整夜的深度睡眠过后,仿佛把尤亦姝连日来的困倦都带走了。 一声吱呀的门响后,院子里响起了扫把扫地的声音。 尤亦姝纳闷地拨开窗帘,只见尤文彬早已穿戴整齐,挥着扫把一点一点清理着院子。 听着熟悉的扫地声,尤亦姝突然想起,以前爷爷每天总是在这个时间起床,将院子打扫干净,而后煮粥、做早饭,等太阳快晒屁股了,才将尤亦姝从被窝里揪出来吃早饭。 爷爷不在了,他的习惯却传给了尤文彬。 “彬彬,起得这么早。早饭想吃什么呀?姐姐给你做。”尤亦姝也飞快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跟尤文彬打招呼。 “嗯,姐姐好。”尤文彬飞快挥动着扫把,还是不敢跟尤亦姝眼神对视。 尤亦姝来到东墙侧的厨房里,打开灯依然显得非常昏暗。这个厨房已有多个年头,墙壁早已被烟灰熏得乌黑,照明用的灯泡还是钨丝灯,昏黄的颜色让人仿佛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 米缸里的大米仅剩下两瓢,角落里丢着几个青菜,外面的一层已经干瘪,幸好里面的菜心还勉强可用。几根上次尤亦姝留在家里的火腿还在案板上摆着,墙角的鸡蛋箱里勉强还剩了几个红皮鸡蛋。 在厨房转了两圈,尤亦姝想起来爷爷用不惯液化气,早就将液化气灶送了人。而整个厨房里只有一口大锅灶,还是需要自己生火添柴的那种。虽说自己从没用这样的炉子做过饭,可她看爷爷用起来简单的很,想来生火应该也不会很麻烦。 不过当尤亦姝被连续第三次呛出去的时候,她就再也不敢小瞧这口大锅灶了。 “嘿嘿嘿,”尤文彬打扫完院子,远远站在一旁偷看尤亦姝生火做饭,不由被尤亦姝的狼狈样给逗乐了。 尤亦姝挣扎在添柴与被呛的痛苦中,这会儿正纠结要不要再进厨房。没想到,尤文彬猫着身子就钻进了厨房,不一会儿,灶膛里的火就亮了起来。 “彬彬真厉害,分分钟就把烟给驱走了!”尤亦姝返回厨房,手脚麻利地将大米下锅,又将切碎的青菜和火腿均匀撒在汤中。大锅中间放上木头篦子,蒸了两碗鸡蛋羹。 大锅灶中添一次柴可以着很久,于是尤亦姝拖着尤文彬到院子里做运动。虽然尤文彬身体明显写着抗拒,可他在尤亦姝面前,却给足了面子。勉强缩手缩脚做了几个动作,尤文彬便逃一样回到了灶台前,直到早饭做好前,再也没出来。 吃完早饭,尤亦姝便开始跟尤文彬商量出门买衣服的事,但是尤文彬却死活不肯出门,无奈之下,尤亦姝只好比对着尤文彬之前的衣服,量好尺寸,自己出了门。 从桃源村到桃山镇只有一辆大巴车来回,一般上午和下午各一班,如果错过就只能步行去镇上。之前爷爷为了出门方便,买了一辆三轮自行车,尤亦姝推出门试着骑了几步,却始终掌不好方向,差点骑到山沟沟里,只好选择步行去镇上。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尤亦姝心中暗暗叫苦,这种效率实在太浪费时间,如果是在魔都,一个小时都能完成好几项工作了。 里里外外给尤文彬买了两套衣服、两套睡衣,又添置了两床四件套,尤亦姝已经明显感到力气不够用,可还有菜和粮食没有买…… 就在尤亦姝一筹莫展时,一家电动车店出现在尤亦姝面前。 尤亦姝眼睛发亮地冲进店中,指着一辆枣红色踏板车问道:“老板,这辆多少钱?” 店主从里屋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带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子。 “不好意思小姑娘,这辆车已经被这位帅哥给买走了,刚付完款。”店主笑眯眯地说完,又指着旁边一辆款式一模一样的黑色踏板车说:“我们店里这款车卖得可火了,这不今天刚送来5辆,就还剩下这辆黑色的了。” 第四章 买车还闹歧视! 尤亦姝看看那辆黑色踏板车,又看看枣红色的,总感觉黑色又老又土,于是遗憾地摇摇头:“这款枣红色的什么时候能再进货?” “这不好说,得看供货商。”店主将头盔等各种配件打包交到黑框眼镜男手中。 “这个黑色不也挺好吗,干嘛非盯着我这辆看,感觉你随时要抢车一样。”黑框眼镜男戴好头盔,迈腿坐在枣红踏板车上,贱贱地丢下一句话。 尤亦姝这些年在外虽说经历的人和事多,但还从未遇到过这么无礼的人,“黑色好看你为什么不选?一个男子汉偏要骑红色车,搞笑。” 黑框眼镜男听完,有些不高兴地从车上下来,“男的就不能骑红车了?你这是赤裸裸的性别歧视!看着你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骨子里还是个老封建。这车我还就偏要骑了!” 尤亦姝一头黑线地看着眼镜男骑车绝尘而去,明明是他先挑衅的,到头来却还往尤亦姝身上泼了性别歧视的脏水,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在电动车店内转了一圈后,尤亦姝还是选择了那辆黑色踏板车,起码看着敦实,脚下能放很多东西,而且电瓶容量也够大。 有了踏板车,尤亦姝又转了几家粮油店,买到实在放不下了,才骑车回了桃源村。 尤亦姝到家时,才上午十一点半,太阳正烈。尤亦姝推开大门,就看到尤文彬坐在小马扎上,面对着大门方向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极了一只等主人回家的小狗。 “叮”,尤亦姝将踏板车推到院子里,关电源时,车辆发出的声响瞬间唤醒了瞌睡中的尤文彬。 “姐姐,回来了,好。”尤文彬站起来,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往前走。 “彬彬,姐姐给你买新衣服了,快过来帮忙拎进去。”尤亦姝笑着招呼弟弟过来帮忙。 有了尤亦姝的应允,尤文彬侧着脑袋,一步步捱到尤亦姝面前,接过袋子便往屋里跑。穿上新衣服,尤文彬明显精神许多,说来也怪,尤亦姝回来的前一周,尤文彬几乎每天都要尿裤子,但是今天他却如爷爷健在时一样,按时上厕所,甚至还知道要洗手。 吃过午饭,尤亦姝收拾好碗筷,便将爷爷生前最爱坐的那把摇椅拖了出来,摆在树荫凉下,准备午休片刻。不料,刚眯了不过五分钟,大块的云彩就遮了上来,没多久,噼里啪啦的雨滴就砸了下来。 尤亦姝手忙脚乱地将躺椅拖回屋里,又将新买的踏板车推到厨房里,把院子里怕淋的东西全都盖了一遍,身上也被淋得半湿,可她这时才发现,更大的雨在屋里等着她呢。 这座房子是七十多年前盖的石头房,房顶的瓦虽然倒过几次,但毕竟年岁久了,难免还是出现了漏洞。随着雨势的慢慢加大,北屋的漏雨渐渐连城线地滴下来。 尤亦姝拿来脸盆放在下面接水,水滴砸在搪瓷盆上显得格外响亮。 两个小时后,雨总算停了下来。尤亦姝将盆里的雨水泼到外面,看着被洇湿的墙壁发愁。 虽说整个老房子的墙壁都是石头垒起来的,但是时间久了还是不免出现裂缝。冬天的时候,山上的风本来就大,一到了晚上,山风透过缝隙吹进来,声音呜呜的,刺骨又吓人。 而且屋顶的瓦倒了那么多遍,每隔几年还是会有漏雨的情况出现。之前尤亦姝回家过年时,还专门跟爷爷商量过修缮的事,不过爷爷总担心会影响彬彬的病情,只敢小范围的修修补补,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彬彬,要不咱们盖个新房子吧,好不好?”尤亦姝拿笔在纸上一点点勾勒出自己心目中新房子的样子,尤文彬则坐在一旁盯着笔尖的游走。 “你看,这里是我们平时吃饭的地方,这间是你的卧室,院子里面我们留一块专门种菜,这一边种好多漂亮的花,然后做一个舒服的秋千……” 尤亦姝边说边画,一张别致的房屋图便展现在了眼前。 “好看。”尤文彬忍不住用指尖触摸纸上的庭院图。 “那我们把老房子换成这个新房子,好不好?”尤亦姝心满意足的看着尤文彬的表现。 “好。”尤文彬虽不敢正视尤亦姝的眼睛,耳朵却始终在听着尤亦姝的声音。看到尤亦姝将铅笔放到一旁,他试探着抓起画笔,在一旁的空白纸上轻轻画出线条。 尤文彬画了很久,尤亦姝则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一个女孩子形象从弟弟笔尖出现。 “看,姐姐。”尤文彬小声说完,发出一声微不可为的轻叹。 尤亦姝本以为是弟弟又在叫自己“姐姐”,可定睛一看,纸上那个女孩子不正是自己的模样嘛!虽然画得有些幼稚,但神态和五官都是尤亦姝的样子。 “彬彬,你画的是姐姐!画的太棒了,”尤亦姝激动地抓住尤文彬的手,尤文彬条件反射的抽了一下,没抽脱。 “你喜欢画画对不对?姐姐教你画好不好?”尤亦姝见尤文彬默默点头,心里还是一阵欢喜,别人都说患自闭症的人没感情,才不是呢,他们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来表达而已! 雨停后,山间的空气格外新鲜,但是天也黑得比平时早了些许。姐弟二人早早吃过饭,坐在老旧的台式电视机前看电视,虽然能收到的台寥寥无几,但是尤文彬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尤亦姝则歪在一旁,开始盘算盖房子需要准备的东西。 她在魔都这些年,除了给爷爷打生活费回来和日常租房,几乎没有大的开销,所以卡里也攒了三十多万元。 爷爷过世后,二叔尤建国也已经明确表示放弃祖屋的继承权,将这座房子留给尤亦姝姐弟俩,所以作为合法继承人,只要走完合法程序,尤亦姝就可以开始在老房子的宅基地上翻修房屋了。 不过离开村子这么多年,尤亦姝对村里的一些制度和政策早就不太清楚,具体情况还得去跟尤建国咨询一下。 关于新房子的设计图,尤亦姝又在细节上进行了修改,最关键的是还专门为尤文彬设了一间绘画室。想到吃晚饭时,尤文彬那掩抑不住的笑,甚至还开心地多吃了半碗饭,尤亦姝就忍不住偷笑,原来那个看起来别扭不爱说话得弟弟,也可以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如此雀跃。 第二天一早,尤亦姝就在熟悉的扫地声中醒了过来。 吃过早饭,她给尤建国打电话,说自己想把老屋翻修一遍,尤建国连声表示赞同,挂断电话就直接奔了过来。 其实早在几年前,尤建国就已经好几次动员老爷子将房子翻新,毕竟老屋时间久了,不够保温,房顶还经常漏雨,可老爷子偏偏不同意,生怕环境一变,尤文彬又会变得抓狂。 “凌凌,你可一定要先做好彬彬的思想工作,万一房子一拆,他又……可就没法再复原了,当初家里家具换个位置,彬彬都要闹好几天呢!”尤建国颇为忧心地提醒尤亦姝。 “您放心吧,我一提出来,彬彬就同意了,他还很高兴呢!”尤亦姝笑着将尤文彬拉着自己身边,轻声问:“彬彬,你告诉二叔,你想不想住新房子呀?” 尤文彬一咧嘴笑起来,“新房子,住新房子,跟姐姐一起。” 尤建国哈哈一笑,自打尤亦姝回来,尤文彬的状况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听完尤亦姝翻新房子的打算,尤建国又添了几点自己的想法,还特意叮嘱尤亦姝在起居室内做一套地暖设备,毕竟在村里生活得久了,对于生活不方便的地方更加了解。 带好户口本和身份证件,尤亦姝在尤建国的陪伴下去了村委大院。 当初由于尤亦姝时间紧迫,爷爷的死亡证明和其他事项都是尤建国在帮忙办理。如今,尤亦姝必须将户口本上的户主栏改成自己的名字,而后将宅基地使用权等权限全都落到自己的头上,她才有权限对房屋进行翻修和改建。 来到村委,只有村支书林文水一人在办公室内坐班,听闻尤亦姝要对老宅翻修,他喝了一口浓茶砸吧砸吧嘴,“建国,现在国家对咱农村建房的政策是变了又变,现在凌凌要改建房子,不是不行,就是怕咱给批了以后,又有啥变化。” “水哥,这个我们也考虑了,那些政策他们年轻人都从网上就接收到了,我也打听了,这几年咱村里是规划不着了,要是能建就帮忙给咱批了吧,你看家里老房子也漏雨漏风的,他们这俩孩子,没爹没娘,凌凌为了照顾彬彬,把工作都给辞了,这两个孩子命苦,看着也怪可怜的。”尤建国递给林文水一根烟点上,云雾缭绕里,两个人就把该走的手续给捋了一遍。 尤建国跟林文水年龄相差无几,也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而且大家乡里乡亲,从不会为了一些小事伤了和气,所以能相互帮照的地方,还是会尽量行些方便。 有了林文水给列的清单,尤亦姝跑起手续来也有了方向。幸好尤亦姝的户口从小便落在村里,就连考上大学都未曾外迁,所以有了本村集体经济农业户口身份,办理起来相对容易得多。 第五章 弟弟丢了 第五章 里里外外跑了不知多少遍,尤亦姝终于拿到了审批文书,将所有材料装到文件袋中,尤亦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彬彬,咱们能盖新房子了!”尤亦姝返回家中,一把抱住守在院子里等她回家的尤文彬,虽说很快就被尤文彬僵硬地推开,但相比于从前而言,已经“近人”了许多。 村里本就有两三个建筑小队,尤建国老早便跟其中一家做工较好的建筑队打好了招呼,只等手续审批下来,就开始动工修建。 建房的大工也是本村的名叫林增发,四十多岁正值壮年,也是尤建国帮忙联系的,按辈分尤亦姝还得叫他一声爷爷。 得知尤亦姝想翻修房子的时候,林增发还特意过来看了一圈。当时林增发颇为感慨地说:“想当初,这个房子还是我爷爷帮忙建的,那个时候刚建国,村里条件有限,听说当时为了运石头上山,他们可是费了牛劲了。不像现在,水泥路都修到山上来了,生活好啦!” 尤亦姝拿出自己设计的图纸,林增发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村里现在建的大都是这种一层带院的房子,只不过每家的布局都不一样。 “凌凌,你怎么不直接从堂屋后面开个门,夏天的时候还能敞开门通风。” “夏天的时候,太阳西晒,西边的房子会很热,在这里弄一个封闭式的小走廊,既能隔热,连通后院,还不影响美观。”尤亦姝在纸上比划几下,“再说,穿堂风太大,对身体也不好。” 林增发点点头,这种设计,他之前在村里还真没见过,不过不得不说,专业的室内设计师在布局和规划方面,确实比他们设计的合理。 临走之前,林增发叮嘱尤亦姝,提前准备好鞭炮,四月十六黄道吉日,开工正好。尤亦姝虽是无神论者,但是为了图个吉利,还是提前买好了鞭炮,存了一大堆新鲜食材,只等开工。 而有了修建自家两层小楼的经验,尤建国也将自己掌握的几家建材物料公司推荐给尤亦姝,几经对比下,尤亦姝也选定了一家在省内较有口碑的建材公司,在拆除老屋后,成捆的钢筋、红砖、河沙便一车接一车的运了过来。 原本尤亦姝家的隔壁还有一户邻居,但由于上山路远不便,老两口便在城里买了套小公寓,只等度假的时候回来住两天。老两口不知打哪儿听说尤亦姝要翻盖房子,还特意赶回来将房门钥匙交给尤亦姝,让姐弟二人在老房拆掉后好有个住处。 由于重新规划了房子的格局,老房子的地基显然有些不太适用,工人们边看图纸边施工,倒是也没出现大的问题。考虑到安全问题,尤亦姝没有沿用村里流行的预制板房,而是选了施工相对麻烦些的现浇混凝土房。 很快,平整好的土地上就垒好了一道道地基,钢筋柱也一簇簇地立了起来。院子里混凝土搅拌机的声音和着各类敲击声,吵闹中带着热闹,连带着尤亦姝也满心欢喜。 自从老房子拆除后,几乎一天一个变化,建设的速度连尤亦姝都觉得惊奇,她每天除了为工人准备丰盛的午餐、偶尔打打下手,便是拿着手机记录房子的变化,并将图片配上文字在微博上记录自己的生活点滴。 自打回到桃源村,尤亦姝便舍掉了微博上曾经实名认证过的大V号,成为微博大V也不过是机缘巧合,自己做的一些室内装修设计图被网红看中,莫名其妙就被大大V轮上了热门,吸了一波粉丝,武大刚得知自己的女朋友成了网络红人,前脚跟后脚的蹭了一波热度,把自己也给塑造成了网红。 后来,在武大刚的操作下,她与渣男武大刚又成了红火一时的恋爱CP,他们暗戳戳秀恩爱的微博几乎每次都能被网友顶上热门榜,但是后来武大刚出轨了。最初,尤亦姝手里握着他们在床上熟睡的照片和视频,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发上去。 在宾馆的那个夜里,尤亦姝翻来覆去,她删掉编辑了许久的文字,最后只发了一句:“祝你们天长地久”,便退出账号,重新注册了名为“尤非鱼”的小号。那夜,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微博被顶上热门,武大刚的账号被@了无数次,再后来,她就删除了软件。 看着老房子被推倒,新房子一点点建成,尤亦姝又将微博软件重新下载下来,并用新号默默记录下自己的生活。 这一次换号,突然就变成了小透明,可是尤亦姝反倒觉得没人关注的小角落更能表现出真实的自己,更何况,作为生活记录,没必要让太多的人围观自己的生活。就这样,尤亦姝在每天充实又忙碌的生活中,重新找到了职场中才有的“马不停蹄”。 房子建得飞快,村里的建筑工们都体谅尤家姐弟的难处,都想尽快完工为尤亦姝省些人工费用,于是不到20天的时间,一栋四室两厅的单层小“别墅”就建成了。 上梁那日,几乎半个村的人都过来了,院门外的水泥路上几乎全是老人孩子笑闹的声音。吃过早饭,所有工人就好整以暇,守在院子里等待上梁。 尤亦姝在长辈的指导下,在窗框、门框上贴好“安窗大吉”“安门大吉”,随后又在正房屋架相对的两根立柱上贴好“上梁逢吉日,立柱遇良辰”的对联,横批“上梁大吉”则张贴在早已做好的房梁下方。 行过燃香、叩拜等礼仪后,中午时分,上梁正式开始。 在鞭炮的轰鸣中,上梁师傅大声唱完上梁歌,一声粗狂的“上啊,大吉大利”之后,正梁被缓缓抬起,放置平稳。紧接着,木匠和瓦工从装有糖果、红包的竹篮中,抓起篮子里的东西扔给尤亦姝,寓意着接住财物。 …… 一通繁琐的仪式下来,尤亦姝有些头晕脑胀,但是看着已然成型的房子,她还是打心底里高兴。在魔都漂泊那么久,还不如回老家的这个把月给她的归属感多。新房子的建成,更让她有了家的感觉——能把日子过成自己心目中的样子,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除了尤亦姝,还有一个人也忍不住地偷偷咧着嘴在笑,那就是身患自闭症的尤文彬。自打老房子被拆以后,尤文彬就在尤亦姝的叮嘱下,远远搬个板凳,坐在树荫下看建筑工人们忙活。 村里大人都知道尤文彬的病,所有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招惹他,生怕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又犯病,没想到,从头到尾,尤文彬都安静地坐在那里,不吵也不闹,偶尔也有不耐烦的时候,但只要看到尤亦姝,他便又安静下来。 “想不到啊,彬彬打小就没人能降服地了他,凌凌一回来,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这姐弟俩,真是难得的感情好。”林增发在闲下来时,抽着烟斗观察了尤文彬好几天,终于忍不住感慨。 上梁过后,尤亦姝已经在邻居家的大院子里摆好两桌丰盛的酒宴。因为上午仪式繁琐,所以尤亦姝索性从村里饭店定了菜,这样工人们一忙活完,马上就可以吃到热乎的饭菜。 尤亦姝忙着招呼完大家,才发觉尤文彬没在饭桌前。趁着大家吃饭的空档,尤亦姝跑到门口,在树荫下却没看到弟弟的身影。按理说尤文彬不会轻易乱跑,可今天自己主要精力放在了上梁仪式上,难免冷落了他。 一想到山上的各类沟崁,尤亦姝就一阵心惊,大热天里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彬彬,你在哪儿?”尤亦姝去新房里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又回到借住的邻居家,里里外外没见到尤文彬的身影。 菜饱饭足的工人们原本正笑哈哈的讲着笑话,发现尤文彬不见后,也都坐不住了,三五一组,分别向四个方向找去。 尤亦姝急得满头大汗,看着山上郁郁葱葱的大树,还有水泥路另一侧的深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这时,林增发突然大声说:“大孙女,你去找村委,广播一下,彬彬最听你的,他听见广播肯定会回来的。” 林增发说罢,掏出手机来便给村支书林文水打电话,林文水一听尤文彬走丢了,登时也有些着急,可他此刻在镇上开会,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瞧我这记性,今天咱们村的支农大学生正好在村委办公室,你让凌凌直接过去,说用一下广播大喇叭,就说是我同意了的,他肯定会帮凌凌的。”林文水说完,那头又催着开会,于是匆匆挂了电话。 尤亦姝得了准信,撒腿便往村委跑。 在离村委还有一条胡同的时候,尤亦姝一眼便看到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孩站在尤文彬面前,仿佛在说着什么,但尤文彬却局促的不断往后退。 “你干嘛呢!不许欺负我弟弟!”尤亦姝三步并两步冲到两人面前,将尤文彬护在身后。 “是你?”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叫出声来。 黑框眼镜男正是尤亦姝在电动车店遇到的那位,尤亦姝看到他不由又想起那辆枣红色踏板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美女,我可没招你啊,我看你弟弟一个劲的在附近转悠,所以才好心上前问他需不需要帮助的。”黑框眼镜男扶扶眼镜,文质彬彬的笑脸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第六章 冤家不路窄 “那我谢谢你的好心了。”尤亦姝冷冷说完,心中却依旧存在戒备,她可从没在村里见过这号人物,而且他的穿着和打扮显示并不是本村人。 就在这时,林增发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虽说林文水发了话,可他还是不太放心。 “林大叔,您跑这么快干嘛?”看到林增发,眼镜男马上迎了过去。 “哦,原来是小安啊,”林增发看到眼前的男孩子,连忙招呼着,“凌凌,这位就是刚才支书说的支农大学生付言安,自打他来到咱们村里,给村里可解决了不少难题呢!” 付言安笑起来,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原来你叫凌凌,名字挺可爱,也跟你挺搭的。” 林增发哈哈一笑:“可不是嘛,我这个大孙女小的时候伶牙俐齿的,厉害的很呢!凌凌是她的小名,大号叫尤亦姝,也好听着呢!” 说罢,林增发扭头对尤亦姝说:“好了,彬彬找到了,我回去跟大伙儿说一声,让他们别再上山去找了。你们年轻人见得世面多,你们多沟通沟通。” 看着林增发走远,尤亦姝转身对尤文彬上下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多少异样,但看他满头大汗,难免也有些心疼:“你大中午的不在家好好吃饭,乱跑什么呀?” 尤文彬垂着头,扭扭捏捏的将自己藏在身后的手拿到身前,将一朵鲜亮的月季花递到尤亦姝手中,手指上还有几个被月季刺扎破的伤口,正缓缓向外渗着血渍。 “哦,怪不得我看他鬼……好像怕被人看到一样,原来是藏了朵花啊。”付言安恍然大悟。 尤亦姝接过月季花,枝上的小刺似乎格外扎手,但是尤亦姝还是紧紧捏在手里。她想起早上临出门前,她对尤文彬说,现在月季开得真好,以后有机会,咱们也栽一院子,每天可以剪下来插在瓶子里,又香又好看。 就为了这么一句话,尤文彬顶着烈日在村里转了好久,终于采到这一朵。 尤亦姝鼻子一酸,扭头用力眨眨眼,将眼中湿润的感觉硬咽了回去。她拉起弟弟的手,轻声说:“彬彬,我们回家。” 随后,扭头看着付言安:“谢谢你帮我找到彬彬,现在我家正建房,不方便招待客人,等建完后,再专门摆上好菜招待你。” 付言安笑嘻嘻的摆摆手:“举手之劳,谢什么!不过,我现在倒是挺想去看看你的新家的。” 对于尤家姐弟的情况,付言安是非常了解的。在他一年前来到村里时,林文水就跟他介绍过村里各户的情况,村里还对贫困户、特困户特地立了档案,可是提到尤家爷孙三人时,林文水说他们家是个例外,因为他们家两个孩子父母双亡,仅靠爷爷养活,甚至其中一个还是自闭症儿,可他们家却拒绝被认定为贫困户。 尤亦姝的爷爷尤思东在世时,就总是乐呵呵的表示,自己有政府给的养老金,而自己的孙女也在外务工,不愁吃不愁穿,还是将名额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现如今,尤思东过世了,没想到尤亦姝竟然会为了照顾弟弟而辞去了薪酬优渥的工作,返回这个小山村,这是付言安所不能理解的。 所以,付言安一直在等着一个机会,去“瞻仰”一下这位女侠的风采。 见尤亦姝没有拒绝,付言安便心安理得地跟着姐弟二人身后,一路爬到了半山腰。 看到接近完工的房子时,付言安眼前一亮,他似乎已经能够想象到未来生活在这样一栋房子内的诗情画意。 门窗都是原木制作,上面的雕花图案极具古典风味。正屋前是一个长长的连廊,几根未经修饰的圆木直直地立着,支撑着上方探出的长屋檐,看样子,后期还会用大块落地玻璃封闭处理。 下雨天,在廊下坐着摇椅、听着雨声,再焙一壶好茶,别提有多惬意了。 那些正在休息的本村建筑工人看到付言安,纷纷过来打招呼。 要说付言安刚来村里的时候,村里的老少爷们一看政府竟然派了这么个白净瘦弱男孩子过来,心里很是不屑,都说不过是来镀镀金,过两年拍拍屁股就走人算了。 没想到,付言安还真帮村里办了几件实事。就在他来的当年秋初,一场连绵数日的小雨就下了起来。林文水本家大哥林文心三年前在山上承包了大片山地,并种了十余亩葡萄。 当时正值葡萄成熟的季节,可是林文心家的葡萄上却生了病。叶片背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霜霉,那些半大的葡萄果粒也大多软腐脱落。 林文心虽说有过一年的果园打理经验,但第一年的时候葡萄长势好,没有发生过病虫害,这突然发现葡萄病害,急得林文心四处求医问药,几天下来嘴上长了一圈疱疹,葡萄上的霜霉也没减少。 实在没法子了,林文水也帮着四处打听果树病害防治的专家,一个电话还没打完,在村委办公室看书的付言安就两眼发亮的窜到林文水面前:“叔,你不用找人了,我就是植物保护专业的,您先带我去山上果园里看看,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病急乱投医,林文水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带着付言安上了山。 付言安在发病严重的葡萄架下又是翻看叶片,又是摘下葡萄病粒看来看去,当场便断定:“这是葡萄霜霉病,现在秋天气温低,又加上最近雨水多,才引发了这种病的流行。” 林文心一听,一下子像找到了救星。在付言安的指导下,林文心喷完药水,还在葡萄架上方搭了个简易的小棚子,总算将未得病的葡萄给救了下来。 当年秋季收完葡萄后,付言安还专门来果园帮林文心清扫果园,又将病梢病叶都集中烧毁,确保来年葡萄不会再次染病。 从那以后,林文心见人就夸村里来的小村官,看起来年龄不大,却是个有本事的热心人。 村里人遇见麻烦和问题,也开始慢慢向付言安求助,付言安也不嫌烦,每次都是尽心尽力地帮忙解决,如此一来,付言安就成了村里人眼中的小红人。 工人们一听,刚刚走失的尤文彬竟然是被付言安给找到的,原本就不错的印象分又给加了不少。 见付言安被村民们团团围住,尤亦姝便先带着尤文彬回家,将手上被扎破的地方消消毒,贴了一片创可贴。又将那朵鲜艳的月季花插到花瓶中,摆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尤文彬不自然的站在一旁,见自己采的花被姐姐保护起来,开心的跳哒两下,到院子里尚未收拾的饭桌上,端起米饭大口吃起来。 一中午忙着招呼客人,又去找了尤文彬,尤亦姝的肚子也开始抗议起来。尤亦姝刚要坐下,突然想起过来参观房子的付言安,于是又走到门外。 转了一圈,没找到人,一打听,才知道付言安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就回村委了,尤亦姝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还是等新房建好后再好好答谢他吧。 主体建筑盖好后,剩下的工序便轻快了许多。屋顶上铺好油毡后,青灰色的瓦片便一片片挂在了屋顶上,等最后一片脊瓦盖好,抹好泼水线,房子外体建设也基本告一段落。 建筑工人们散去后,尤亦姝将近期的花费仔细统了一遍,钢筋、水泥、河沙等建材加上人工费,已经花费了近十万,剩下的室内装修还要买地砖、涂料、吊顶、灯具等等,也是笔不小的花销。 尤亦姝做了多年的室内装修设计,对于其中的一些门道也颇为了解,所以决定自己来慢慢搞定。 镇上虽有一些建材公司,价格看起来很实惠,但是质量却很难保证。尤亦姝听尤建国提起在市里有一条建材街,那里的地砖、木地板质量相对好一些,便打算去那里看看。 尤建国看尤亦姝打算骑着踏板车去市里,很是心疼,这些日子,尤亦姝忙里忙外,原本白皙的皮肤都晒成了小麦色,再骑车跑来跑去,他原本漂亮的大侄女就真的要变成村姑了。 于是,一大早,尤建国便开着车上了山。尤亦姝见状,没再推辞,毕竟她之前只负责设计和监工,真没多少购买建材的经验。 尤文彬依旧不肯跟着出门,尤亦姝只好让他坐在树荫下等自己回家。 两人开车直奔建材街。下车一看,尤亦姝直接花眼了,地板砖、木地板、实木板等等这些店面几乎一家挨着一家,而不同的板材看起来相差无几,但是用料和性能却截然不同。尤其那些看起来像实木,内里却是木屑胶粘的地板,里面的甲醛相比而言不知要高多少倍,更何况自己本来还要安装地暖设备,冬天炉子生起来,甲醛自然是要挥发出来的。 尤亦姝看过几家小店后,还是颇为犯难,看上去稍微入眼的地板瓷砖售价就近百元一页,虽说自己兜里的钱也能够用,但是毕竟现在处于坐吃的状态,如果无节制的花,早晚也有山空的一天。 尤建国也看出侄女的为难,带着尤亦姝看了几家后,索性开车带尤亦姝到一个稍微偏僻的角落,在角落处有一家店铺,招牌旧旧的,看起来并不起眼。 第七章 装修 “我之前装修的时候也看了不少家店,后来就碰到了这家,店主是个残疾人,但是卖的货还算实在,你先进去看看,要是觉得不行咱再继续转转看,不用着急,今天二叔的任务就是带你把东西都买齐。”尤建国停好车,跟尤亦姝一同进到店里。 与不起眼的店面相比,店里面却是琳琅满目,货品虽多,却摆得整整齐齐。 见有人进来,店主马上迎了过来。 尤亦姝好奇地看了一眼,店主浑身上下干净整洁,就连站姿都比平常人挺拔,唯一不同的是,他右手臂的衣袖里面是空的。 “老尤,来了。”店主说话中气十足。 “来了,好长时间没来了,最近生意怎么样?”尤建国哈哈一笑,同店主打着招呼。 “跟以前一样,够吃够喝就行,”店主看到尤亦姝,稍微一愣,“这是?” “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家侄女凌凌,刚翻新了老房子,屋里得装修,这不就想着过来看看。”尤建国说完,扭头告诉尤亦姝,“这位就是店主,你喊付叔叔就行。” 从店里转了一圈,尤亦姝发现从地板到吊顶,每样的材质都比方才看得那些要好上一些,但价钱却比别家低了近两成。 尤建国似乎猜到尤亦姝的心思,于是悄悄告诉尤亦姝:“老付进货的渠道跟那些大建材超市一样,不过建材超市一般都给介绍人抽成,老付这个人轴,那些介绍人看从他这里捞不到油水,就不往这里推荐客户了,要不然他这里也不会这么冷清。” 尤亦姝这才意识到,原来不管大城市还是小城市,建材市场的油水永远比你想象的多! 有了前期的比较,尤亦姝当即决定从老付的店里选购地板,除了卧室和工作室用实木地板外,客厅和餐厅全都选用了古典韵味十足的防滑瓷砖,厨房和卫生间则选用了素色的墙砖。院子里则选择了青石板,用来铺设前后院的小道。 卫生间和室内厨房的吊顶则选择了比较硬挺的铝扣板,正屋上方虽然有一道大梁,但是尤亦姝却没打算将这个空间用吊顶封起来。 各种建材选了一堆,尤亦姝边选,老付边用笔仔细记下来。选好了要用的材料,尤亦姝正要准备刷卡,不料老付一摆手,“先不急,得去量好面积,才能确定用料数量。” 说罢,老付打开停在门口的残疾人专用电动车,尤建国过意不去要让老付坐自己的车,可老付却不想让尤建国多跑一趟,坚决地回绝了。 就这样尤建国在前带路,老付一路跟着,走了近一小时才抵达桃源村。 来到家门口,尤亦姝一眼便看到了倚着门口大树打瞌睡的尤文彬。自打尤亦姝回村里后,尤文彬便养成了等尤亦姝回家的习惯,虽然等到尤亦姝,他还是扭扭捏捏的低头不说话,但是从他的小动作上却能看出他内心的欢喜。 尤文彬被汽车声惊醒,站起来正在犹豫要不要往前走,没想到后面一辆车上下来一个又高又壮的人,尤文彬吓得赶忙转到大树后面。 老付下车后,恰好看到尤文彬这不自然的举动,脸上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里里外外量了一遍后,老付拿纸将面积记下来,并计算出每个房间需要的数量与水泥、河沙等用量,由于之前在建房子时,水泥与河沙还有剩余,所以这一块费用也省了下来。 即便如此,物料的费用还是花费了很大一笔,尤亦姝在刷卡付定金时看着预算金额还是感到一阵肉痛。 目送老付和尤建国下山后,尤亦姝马上为弟弟准备好午餐。邻居家虽然不经常回来,但是家里电磁炉和煤气灶都非常齐全,所以做起饭来也比用炉灶轻快不少。 但是尤亦姝还是在新建的房子里保留了专门的炉灶间,因为在那个空间里,她可以看到尤文彬动作熟练地生火、添柴,甚至还能跟他多说几句话。 吃完午饭,尤亦姝便打开电脑,从淘宝上搜一些装修需要用到的东西,搜着搜着,尤亦姝突然想到,自己既然在农村,为什么不把那些纯天然的农副产品或者有代表性的东西卖给城里的人呢? 可是这山里土地相对比较贫瘠,能种的作物也很局限,更何况现在村里大多数有劳动力的都外出打工,很多的土地都已经闲置了。可不管怎么说,开淘宝店的想法,却在尤亦姝的脑子里扎了根。 容不得尤亦姝多想,前来安装地暖的专业工人就来了。桃源村尚未接通天然气,所以选用壁挂炉水暖还是有些难度,所以尤亦姝选择了可靠性较高的电地暖,而且每个房间都可以安装温控开关进行单独控制,自然更加节能一些。 铺设好挤塑板、反射膜等设备后,工人们麻利地将发热电缆一圈圈在地下盘好,并做好覆盖后,尤亦姝才意识到装修的万里长征总算又走完了一步,不过想到能和弟弟住在自己喜欢的房子里,累点苦点也是值得的。 不几天后,新房装修的物料便到齐了,而尤建国帮忙联系的大工也很快到位,安装瓷砖的工人是尤建国专门从外面请来的,是有十余年安装经验的夫妻俩,每天早晨七点,夫妻二人便准时来到尤亦姝家中,一个和泥灰打下手,另一个找平贴砖,尤亦姝想帮忙都被拒了回来。没过几天,原本坑坑洼洼的地面便换了另一番模样。 为了避免后期装修和刷墙时划伤瓷砖,夫妻俩还特意将剩下的纸板铺在地上,木地板则留到整体装修完工后才能铺设,所以夫妻俩只让尤亦姝支付了部分工钱,剩下的等最后完工时再结算。 铺完地板瓷砖,原来发暗的房间内亮堂了许多,尤亦姝开心的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又一圈,想象着未来要买的家具和安放位置。这种开心的情绪也感染了尤文彬,在尤亦姝说起对房子的幻想时,尤文彬虽然不懂,却也在旁边吃吃的笑着。 安装好电热水器和淋浴喷头,又置办好厨房所需要的灶台与燃气灶,卫生间和厨房的吊顶也终于安装完成。 而各个房间的刷墙工程也提上了日程。尤亦姝喜欢干净简单的大白墙,索性所有的房间都刮成了柔柔的奶白色,一通乳胶漆涂下来,夏天的热度也越发提了起来。 因记挂着两姐弟的生活,尤建国时不时也会跑到山上来,看看工程进度。涂完墙的那天,尤建国开心地买了一箱啤酒,拉着尤亦姝和尤文彬下山跟全家人庆贺了一番。 之前,两姐弟几乎没在尤建国家吃过饭,见到两位稀客,尤建国的媳妇,也就是尤亦姝的二婶吴晓燕足足张罗了十余个菜,还破例喝了几杯啤酒。 看着兴奋的二叔一家人,尤亦姝心里暖暖的,这是她在外打拼时从未体验到的感觉。而看到弟弟妹妹向父母撒娇时,尤亦姝突然想到了父母在世时,自己其实也是时常在撒娇求宠的,自己想要学习机,父母省吃俭用也会及时满足她的要求,不过后来有了尤文彬之后,自己就很少在父母怀里撒娇了…… 两瓶啤酒下肚,各种情绪纷至沓来,曾经在外号称“千杯不醉”的尤亦姝竟然有了微醺的感觉。她借口去卫生间,用凉水狠狠洗两把脸,将那些即将喷涌出的泪水硬生生咽回肚里。 再回到餐桌上时,尤亦姝已是笑意盈盈,她将面前的杯子倒满茶水,尤建国和吴晓燕见状,也不再劝酒,而是起身端来米饭,开始吃饭。 这顿饭过后,尤亦姝那原本冷情的性子,似乎多了几分温暖,至少不再如从前那样,即使与二叔尤建国相处,都披着一层随时保护自己的盔甲。 硬装结束后,这座建在半山腰的房子就成了村里人的一大谈资,甚至有很多想翻修房子的人专程跑到山上来看看这座别人口中的古色古香建筑到底长什么样。 最初,尤亦姝怕吓到弟弟,还会闩上大门,后来见大家都充满了好奇,也便不再闭门谢客,而是敞开大门,邀请有意学习装修的乡亲们进来参观。 起初,尤文彬见到人来,还会吓得躲在门后,可见得人多了以后,竟慢慢地变得大胆起来,不再见人就躲。 对于尤文彬的变化,尤亦姝看在眼里,也在网上查询他出现这种变化的原因。 之前,为了不让尤文彬失控,爷爷总是不让他离家太远,所以这些年接触到的人也极为有限,可自打尤亦姝回家后,家里人来人往,偶尔有人也会善意地跟尤文彬打招呼聊天,尤文彬虽不能如常人般回应,却也渐渐有了反应。 “看来增加跟外界的接触,能让彬彬有变化,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不如多带他出去见见世面。”尤亦姝思来想去,终于决定先带尤文彬去人相对少一些的家具市场。 尤亦姝设计的房子本身为仿古风格,想搭配合适的家具,还得花非一番精力。按照尤建国的说法,布置一套红木家具就可以,不过尤亦姝对红木并没有特别的偏好,更何况,目前市面上的红木家具千篇一律,真正的好红木并不多见。所以尤亦姝还是打算去家具市场看过后,再做决定。 第八章 石头砸出老古董 桃山镇在本市而言并不出名,就算是镇中心的繁华地带,也不过有几条买东西、理发店等的沿街楼,几个稍微像样的小区也看起来有了些年头。但是镇上的居民却天天生活得非常乐呵。 早晨几块钱便能在路边买到全家人的早餐,而早市上的果蔬几乎都是附近村子村民当天采摘的,而生活中需用到的各种物品,在大集上也应有尽有。慢悠悠的生活里,人们看起来总是无忧无虑。 一大早,尤亦姝便用踏板车载着尤文彬来到了镇上。 刚开始,尤文彬听到姐姐要带自己去镇上,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许久,就在尤亦姝要放弃劝说时,尤文彬竟然自己挪蹭到了踏板车旁边。这一路上,尤文彬死死抓着尤亦姝的衣服,一动都不敢动。 抵达家具市场,尤亦姝下车,一手扶踏板车,另一只手被尤文彬紧紧抓着,似乎生怕一松手,尤亦姝就会跑掉。 待尤文彬终于冷静下来,尤亦姝才将踏板车锁好,拉着尤文彬慢慢踱进了家具市场。 时间尚早,前来购买家具的人寥寥无几,几个售货员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尤亦姝姐弟到来,只当是进来转转接着走的,也便没跟过来介绍。如此一来,尤亦姝反倒松了一口气,生怕太过热情的导购会吓到尤文彬。 “彬彬,这个你喜欢吗?”尤亦姝指着一套实木家具问。 尤文彬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奈何市场里面的气味实在太重,进去转了没一会儿,尤亦姝就被这刺鼻气味堵得退了回来。 她早就看网上有帖子说镇上家具市场里面的家具质量参差不齐,甚至有很多放置多年后甲醛还是超标的,放置这种家具在家里,身体肯定会受到影响。 从家具市场出来,尤亦姝有些犹豫,房子装修完,通风一段时间肯定就要入住了,在邻居家借住了这么久,已经是极大的人情,而且过段时间天气热起来,邻居老两口可能还要回山上避暑,所以还是要尽快搬回自己家才行。 尤亦姝正默默想着,突然发觉尤文彬扭头向街另一头走去,走到中间,尤文彬在一家二手家具店前站住了。 站在门口看去,里面的家具看起来黑乎乎的,全然没有新家具的光泽和设计感。 店门左侧摆放着一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桌子,上面放着些纸笔,还泡了一杯浓茶,店主正坐在桌子后面打瞌睡,听到有人进门,只是抬了抬眼皮,马上又进入假寐状态。 “彬彬,这里的家具都是旧的,咱们去别家看看吧。”尤亦姝粗粗打量一圈,感觉这些家具都普普通通,并没有特别之处。 尤文彬却没回话,只是在店里默默的转着,还时不时用手摸一下。 尤亦姝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合心意的桌椅。里面堆的这些家具,大概是镇上人家拆老房子时腾出的,部分表面还有些坑坑洼洼的。 看样子,店老板在收这些二手家具时也不太讲究,对外出卖时,还是保留着它们的原貌,并未加以修补。 尤亦姝看到一张八仙桌,这张桌子跟爷爷家留下的那张非常相似,不过上面一道长长的划痕,令整张桌子折价不少。 “砰!” 一声闷响从尤文彬所在的方向发出,尤亦姝心底一惊,连忙跑过去,拉着尤文彬上下看,发现没有弟弟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桌子上摆了一个石头小摆件,尤文彬好奇,拿起来看时,手上没拿稳,一不小心就砸在了桌面上。尤亦姝仔细看了一下,桌面并没有出现大的瑕疵。 店老板却不愿意了。他不慌不忙地走过来,似笑非笑的看一眼尤亦姝,又低头去看被尤文彬不小心磕到的桌子,桌面被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小点。 “小姑娘,你看这可怎么办?”店老板说话声音非常好听,带着电视主持人特有的磁性。 “真是对不起,您说怎么解决?”尤亦姝不想让别人看出尤文彬的不同,更担心会因此刺激到他,所以将弟弟挡在身后,主动与店主进行交涉。 “唉,姑娘啊,你也知道我们做小本买卖的,都不容易,而且这一套桌椅是老古董了,”店老板爱惜的抚着桌角处,“现在的人啊,什么都想要新的,这些老物件就都成了可有可无的‘废物’,可惜,太可惜了。” 尤亦姝这才低头仔细看了下面前的桌椅,在时间的洗礼下,涂漆的颜色渐渐加深,成了眼下紫中偏黑的色泽,乍一看,有些灰扑扑的,但是用手一摸,却是一尘不染。 “你千万别小看了这些老物件,你看看,这连接处,一颗铁钉都没有,用的是什么?用的都是卯榫!像是那些直榫、十字枨,个个都是咱们老祖宗的智慧结晶,这种桌子用上百年都结实的很!”店老板越说,语速越快,隐隐还有些激动。 “伯伯,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爷爷也是个木匠,我们村里都喜欢找爷爷做木工,因为他的木匠活做得精细,不用一个钉子,还能特别稳当。”尤亦姝被店老板一番话勾起了回忆,她小的时候,最喜欢给爷爷“打下手”,帮忙递一下锯子和木条,都能开心小半天,而且木头刨花时,总有一股新鲜木材的味道,令人心安。 “你是哪个村的?”店老板端详端详姐弟俩的面孔,似乎想起什么。 “桃源村的,就在咱们镇的西北角。”尤亦姝说完,见店老板的嘴角抖了一下。 “你爷爷是不是老尤?他现在还好吗?我可是有些年头没在山下见到他了。” “我爷爷他,前些日子过世了,”尤亦姝说到最后,心头一酸。 “唉,想不到,咱们桃山镇数一数二的手艺人也成古人了,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东西,也不知道还能留下多少。”店老板轻叹一声。 见尤亦姝一只手还在不自觉的摸着桌角,店老板心灰地抬抬手,“算了,这桌子太老了,估计你们年轻人也看不上,与其买回去成了废柴,不如留在我这里,等它的有缘人吧。” 尤亦姝反而摇摇头,“伯伯,我想买这一套桌椅,您看,我家里正缺这样一套有历史的家具呢!” 尤亦姝打开手机,将自己拍摄的新房照片一张张翻给店老板看。 “你这么年轻,以后真会选择留在村里?我光听说年轻人去大城市工作的,可没见像你这样的文化人舍得抛下那么舒服的城里日子,回村里过苦日子的。”店老板一脸狐疑。 却见尤亦姝坚定地点点头:“没错,其实我之前也在魔都工作过几年,刚开始决定回来有一小部分的冲动在里面,但是回来以后,我发现,不管是大城市还是小农村,日子都是靠自己努力过好的,在魔都也有很多过得苦的人,但是在我们桃源村也有过得很甜的。” 难得见到这样的年轻人,店老板当场决定:“这套桌椅要是你们想要的话,看在老尤的面子上,老头子我也不赚钱了,给你打七折。” 这一张桌子四个椅子,虽说打过折,但最后价格也接近五位数,这让尤亦姝一阵肉疼。但店老板的表情,看起来更加肉疼,似乎并不想卖的样子…… 买过桌椅,尤亦姝拉着尤文彬又在街上转了一圈,尤文彬自知方才在店里闯了祸,再也不肯离开尤亦姝半步,生怕姐姐再嫌弃自己,将自己丢在家里不管。 原本老房子里的床都是几根木檩条拼起来的木床,躺在上面已经有了摇晃的感觉,一翻身吱悠作响,所以尤亦姝打算直接新买两张结实的复古木床,这样一来睡着也踏实。从一家品牌店选完床上的配套后,尤亦姝留好自家地址,带着弟弟回了家。 下午三点多,便听见家门口一阵突突突的货车声响。尤亦姝赶忙迎出去,出门便看见二手家具店老板站在下面指挥工人们小心搬运,将桌椅安顿在东侧的餐厅后,店老板站在大大的雕花窗台前不住点头。 “在这个地方吃饭不错,推开窗就能看到院子里的风景,在这墙下种点花花草草,听听雨声、喝点小酒,真是美事一桩啊!”店老板陶醉在自己的想象中,这个小院,很符合他心目中养老的样子。 “赵总,这个屏风放哪?”工人们小心翼翼抬着一扇四美屏风,站在院子里等店老板安排。 尤亦姝纳闷的看了一眼,进门提醒被工人们喊做赵总的店老板:“伯伯,您是不是搬错了,我没要这个屏风呀!” “这是我送你的,权作祝贺你乔迁新居了吧!”店老板说完,刻意压低了声音告诉尤亦姝:“这套桌椅,你一定要好好利用,这可真是宝贝。不过那扇屏风也不赖,这些老物件,都不是用金钱就能衡量的,遇上都得碰眼缘。” 指挥工人们将屏风放进堂屋,店老板便一头钻进了车里,不一会便没了踪影。随后,两张雕花木床也被店家送过来,并在卧室内安置妥当。 既然安置好了生活用品,尤亦姝也没打算在邻居家多作打扰,于是回到家便开始收拾拆房前打包过来的东西。虽然在老房子里,物品零散摆放,看着并不多,但是一旦聚在一起,还是很大的一摊。 第九章 祖传的手艺 先将几袋稍轻的物品用独轮车推回自家院里,还没来得及仔细收拾,天就已经暗了下来。尤亦姝拿几张大油毡将东西盖好,又锁好大门,便重新回了邻居家。 刚推开堂屋门,尤亦姝就看见尤文彬在拿着一本书在看,嘴里还念念有词:“三分下料七分做……” 尤亦姝悄悄地走到尤文彬身边,才发现原来他在看木工图解。书页有些泛黄,但是字迹却非常清楚,连木料加工的细枝末节都表现的非常精细。 “嘿嘿,给,姐姐。”尤文彬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将手中的书递到尤亦姝手中,难得的抬头看了一眼尤亦姝,但接着就垂下脑袋。而后,又似想起了什么,马上起身去自己睡觉的房间,取出压在枕头下的布包,交到尤亦姝手中。 尤亦姝曾在爷爷的百宝箱里见过这个布包,她甚至还因想偷偷打开这个布包,被爷爷给训了一顿。今天手中拿着这个布包,尤亦姝突然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她将布包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包书,最上面放着一封信,信封口还用火漆封着,正面是用毛笔写的小楷:“孙女 尤亦姝启”。 打开信的一瞬间,尤亦姝眼眶就红了,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泪点在回乡后就变得越来越低。那是爷爷留给尤亦姝的一封手书,仅一页纸的信,却让尤亦姝读了许久。 信中,尤思东字字句句都透出对尤亦姝的思念,尤其在尤亦姝父母因车祸去世后,尤亦姝常年留在魔都,极少回家,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却时常寄钱回家,过早承担起了养家的重任…… 末尾处,尤思东说,祖宗传下来的木匠手艺到他手中没能再继续传下去,对于他来说,是此生一大憾事,所以他将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木工图解留给尤亦姝,等遇到有缘人时,希望能够将这门老手艺继续发扬光大。 信封里还有一张银行卡,里面全是尤亦姝参加工作后寄回家的生活费,尤思东一分没花,全都攒了起来,只为有朝一日能为心爱的孙女能够用到。 尤亦姝放下书信,小心地捧起一本书翻开,泛黄的纸页上清晰地标注着各类榫卯等物件的制作方法。 “爷爷说给姐姐。”尤文彬见尤亦姝半天没说话,憋了许久,终于憋出一句话。 话刚说完,尤亦姝就一把抱住了尤文彬。 尤文彬两个胳膊像僵直的木头,不知该往哪里放,明明自己被抱着并不舒服,但又感受到姐姐的伤心,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推开尤亦姝。 过了好一会,尤亦姝终于收拾好心情,她强扯出几丝笑容,右手摊开压在几本书上,似宣誓又似自说自话:“爷爷,您放心,咱尤家的木匠手艺,失传不了,我尤亦姝,定不会让祖传的老手艺、老文化从这世上消失。” 她仔仔细细将所有图书包好,放在自己随身带的密码行李箱中。 姐弟二人吃过晚饭,一夜相对无言,原本回村后感觉生活没有方向的尤亦姝,也总算定下心来。虽然最初木匠学徒的路可能会很难,可是尤亦姝本来就看着爷爷做了那么多年,比从零开始要简单许多。 第二天一早,尤亦姝便给尤建国打了电话,有些木柜等大件自己着实抬不动,而且尤建国也早就说过,搬家时一定要给他打电话,如果这种时候还自己一个人扛,也实在有些见外。 尤建国上山时,尤亦姝已用独轮车将能搬动的全都搬回了自家院子里,剩下的大件还都整整齐齐的摆在原地,那些大都是尤思东在世时打的一些衣柜、衣橱,现在看来样式虽然老了一些,但是用起来却比很多花哨的家具结实得多。 “凌凌,这些家具你打算放在哪?”尤建国想起自家侄女本来就是专业的室内设计师,就算是这些不时兴的家具,说不定也能在屋里摆出花来。这么一想,尤建国竟然还有些期待。 “这些家具都挺好的,这个衣柜就放在我房间的床脚那儿吧,这个大柜子放在……”尤亦姝一件一件有条不紊地说完,随手将写好位置的便利贴贴在柜门上。 叔侄二人连抬加拽,好不容易将一个木柜放在了独轮车上。尤亦姝没想到一个普通的木头箱子竟然这么重,更何况现在还有几个更大的木柜和衣柜还没有挪动。 “咱爷俩可搬不完这些,先等会,我去找两个壮劳力来帮忙,”运完第一个木箱,尤建国见尤亦姝的脸都累得通红,有些不忍心,于是掏出手机便开始打电话。 没多久,门口就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请问有人在家吗?” 这声音,尤亦姝听着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在家,请进!”尤建国爽快利落地迎了出去。 “尤大叔,您也在呢,我今儿来村里,正好路过,就来看看这儿房子建得怎么样了。” 听到这里,尤亦姝才想起来,原来是村里的支农小村官付言安,打上次他帮忙找到尤文彬后,尤亦姝还没再见过他。 尤亦姝快步走出去时,院子里两个人已经聊了起来。 “国家出了个政策,对村里的危房进行改造,符合条件的房子进行危房改造,是可以获得一定国家补助的。之前咱们村里做记录的时候,已经把尤爷爷家给登记在册认定为危房了,我正好想起来,现在凌凌姐也没了经济来源,如果申请了危房改造的话,可以给凌凌姐减轻一部分经济压力。”付言安说完,回头便看到尤亦姝正站在一棵石榴树下看着他。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尤亦姝脸上挂着礼节性的笑,“危房改造每个村的名额应该都有限吧,我们家已经盖完了,这个名额就留给村里更需要的人吧。”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多说了,凌凌姐不愧是从大城市回来的,素质就是高。”付言安挑挑眉,这本身是他的一个惯性动作,可说完这话以后再做这个动作,在旁人眼中,却莫名有种挑衅的意味。 “要论素质高,还是你的更高一些,”尤亦姝想起当初在电动车店里,付言安那欠揍的话语,就忍不住想怼他:“不是谁都能跟你一样来帮我们这个穷山村的,每天骑着电动车来回,多辛苦。” 付言安哂笑,没再应声。 这时,大门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尤建国搬的救兵总算到了。 几个壮劳力三下五除二便将堆在地上的大件家具运到了尤亦姝家中。付言安虽身材偏瘦,却也没闲着,跟在大伙儿身边忙得不亦乐乎。 搬运结束,尤亦姝本打算留几位乡亲喝杯茶,但大家都知道搬家时的忙乱劲,都连连摆手,找借口各回各家了。付言安看大家伙儿都走了,而那些家具也都安置在了相应的位置,索性也不再多留。 临走前,付言安再次当着尤建国的面告诉尤亦姝:“申请危房改造这件事,要不你在考虑一下?村里名额有限,书记考虑到你家情况特殊,所以特意让我来提醒你一下。” 尤亦姝想都没想,直接说:“非常感谢村里的好意,但是我真的不需要。” 付言安碰了一鼻子灰,不免有些尴尬。 尤建国见状,揽着付言安的肩膀,宽慰地说:“小安,我知道你是想帮咱村里的贫困户,但是凌凌也在外面打工这些年,盖间房子还是能付得起的,你的好意,我们全家都心领了。” “那好吧,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多说了,如果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付言安快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笑着说完出了大门。 然而下山的路上,却难免还是一阵沮丧,在他们的村官群里,有很多同事都反应村里的贫困户为了获得危房改造的名额,明里暗里互相拆台,可到了桃源村,怎么还会有人拒绝这么好的事呢? 送走付言安,尤建国看着满地灰尘,心知打扫卫生定要耗费大量时间,于是打电话将尤亦姝搬家的事告诉吴晓燕,没想到,一刻钟后,吴晓燕就骑着电动车上了山,一下车,就拿出扫帚和抹布,略带埋怨地说:“搬家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说呢,我也好提前来帮你收拾收拾。” 但说归说,吴晓燕手中却一点也没闲着,又是擦灰又是扫地拖地,比尤亦姝干得还带劲,看到特别难清理的角落,甚至不让尤亦姝动手,生怕累到她。尤亦姝感动地看着吴晓燕,突然觉得二婶也并没有自己原来想象的那么刻薄。 尤亦姝还记得在她十二岁那年,父母带着刚满两岁的弟弟外出求医,爷爷奶奶为了抢收成,中午直接带饭去田里吃饭,尤亦姝放学回来,家里都是冷锅冷灶,桌子上预留的饭也早已凉透了。 爷爷心疼尤亦姝,便让尤建国带尤亦姝去他家吃饭。尤亦姝起初不肯去,可经不住尤建国硬拉,也便跟着去了山下的尤建国家。 那时候,尤建国家还没开始倒腾景观松,家里收入有限,房子也有些简陋。尤亦姝刚到二叔家门口,便听到吴晓燕在家里低声咒骂着:“你是饿死鬼托生吗?把手给我收回去,等人到齐了再吃!” 紧接着便听到二叔大女儿尤艾怡扯着嗓子哭起来。 第十章 乔迁 尤建国在门外听到自家宝贝女儿大哭,三步两步冲进门,将尤艾怡抱在怀里,吴晓燕见状,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你就惯着她吧!惯得一点礼貌都没有……” 尤亦姝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她那时极度讨厌尤文彬,所以性格难免有些孤僻,偶尔也会被父母说教没礼貌,听到吴晓燕这句话,心思聪敏却敏感的尤亦姝不免会往自己身上套。 味同嚼腊地吃完这一顿,尤亦姝就再也没去尤建国家“蹭”过饭。而吴晓燕那“刻薄”的话语,也让尤亦姝始终心存避忌。 如今,尤亦姝回忆起当初的画面,才意识到吴晓燕当时只不过是要教育尤艾怡要有餐桌礼仪,不料被多心的自己误解了这么多年。幸而自己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自卑又敏感的小女孩,尤亦姝自嘲地笑笑——在外打拼多年,在同事们眼中,自己早已是个无坚不摧的女铁人,任何流言蜚语、闲言碎语从不会影响到尤亦姝分毫,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在一个人的夜里,内心有多煎熬。 “凌凌,二婶就是个粗人,有时候嘴笨舌拙的,说出来的话没啥水平,但是二婶是真心希望你和彬彬能过上好日子,”吴晓燕趁着喝水的空,跟尤亦姝闲聊,“看着你俩感情这么好,我觉得你爷爷在天上也能放心了。” 尤亦姝不住点头,没能回来参加爷爷的葬礼,终究是她此生的一大憾事,不过如果能让爷爷在天之灵安心,也算是对她的一点慰藉了。 将所有房间里里外外打扫完毕,每个人身上也几乎都被汗水湿透了,汗水混合着尘土,将脸都给糊花了,就连尤文彬也不例外。 自打尤亦姝将画室的位置告诉尤文彬后,每次来新房,尤文彬必定先到自己的小地盘转一圈。今天看到大家都在打扫卫生,尤文彬也默默地拿起笤帚将画室地面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就连门后的小缝隙都不放过。 坐在院廊前,看着干净明亮的房间透出古典却不陈腐的感觉,尤亦姝顿感身心舒畅。她扭头看看身边的尤文彬,只见他的小脸上沾满黑乎乎的灰尘,被汗水冲得一道一道,像个小花猫一样。 “你看彬彬乐得,眼睛都咪成一条缝了。”吴晓燕笑着说完,将一块拧好的湿毛巾递到尤文彬手中,尤文彬在脸上胡乱一抹,转手就给了旁边的尤亦姝,“姐,擦擦,凉快。” 这一举动让吴晓燕和尤建国瞬间张大了嘴巴,虽然他们之前不常跟尤文彬接触,却也知道这个孩子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就算爷爷身体不适,也很少见他对爷爷有关心的举动,所以每个人都以为尤文彬这辈子大概也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病人了。 “谢谢彬彬,”尤亦姝接过毛巾,看都没看上面的灰痕,直接往脸上脖子上擦去。可之前,尤亦姝是绝对不会用尤文彬碰过的东西的。 姐弟二人的变化,被尤建国看在眼里,也惊在心里,他彻底被尤亦姝的变化给整懵了,怎么自打尤思东过世后,这姐弟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这个问题在尤建国心里打了个转,却没有直接说出口,尤建国突然很想看看,接下来,这姐弟俩有没有更多新的变化。 尤亦姝本想请尤建国一家到饭馆搓一顿,但是在吴晓燕的坚持下,还是在家里摆了一桌酒菜,一家人围着热热闹闹吃了一顿。 期间,尤建国问到温居的事情,尤亦姝毫不犹豫便拒绝了。 原本尤亦姝的姥姥家便重男轻女得厉害,自打尤亦姝妈妈嫁到尤家来,便一味要求尤亦姝妈妈补贴家用,甚至在尤文彬确诊自闭症后,还要尤亦姝妈妈拿出两万元来资助尤亦姝的小舅舅盖房子,但为了给尤文彬治病,尤亦姝妈妈断然拒绝了娘家的要求,从此以后,尤亦姝的姥姥家便跟尤家断了来往。 甚至在尤亦姝父母过世时,尤亦姝姥姥家的人都只是露一面就匆匆离开了,所以,尤亦姝也没打算跟那边再联系。 至于温居,尤亦姝还是坚持跟二叔一家人在新房里吃顿欢庆饭也就足够了。 虽说在农村,每家都希望自己家亲戚越多越好,尤其过年时,家里人越多越热闹,显得人气格外旺,可对于现在的尤亦姝而言,有身边的几位亲人就足够了,人情冷暖看的是心真不真,而不是人多不多。 眼看天气一天天赶着要热起来,尤亦姝见天地查着天气预报,将家里院子的空地翻了一遍,趁着连阴天温度稍微低些,种子还能发芽,种下了两畦小青菜和空心菜,还在专门在院子一侧种了两行糯玉米,剩下的空地上则见缝插针的丢了些占地小的青菜,没几天竟也都冒出了绿芽。 因为天气热不适合移栽,原本打算留着栽花的空地,也种上了圣女果、小黄瓜及生长期短的小白菜等,这样一来,不用下山也可以吃到新鲜的果蔬。虽说手上被磨起了几个茧子,尤亦姝却丝毫不觉得疲惫,相比于在魔都时的心累,这点体力活根本不算什么。 搬回新房后,尤亦姝专门去镇上归还了邻居家的钥匙,老两口对尤亦姝决定留在桃源村的想法还是有些不解,毕竟村里交通不便,唯一能带来千八百收益的土地,也要常常看天吃饭,只要能走出那个小山村,就肯定会比留在村里生活得富裕。 听完邻居老两口的疑惑,尤亦姝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曾经在魔都吃西餐、逛品牌店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数年,但是她竟然没有一丝怀念。 “大伯、伯母,你们还记得咱们桃源村原来的样子么?”尤亦姝本想喝杯茶便离开,但听到他们的疑惑后,神使鬼差地突然想了解更多关于桃源村的事情。 “记得!怎么不记得!原来咱们村里穷,我们经常从山上砍了柴,挑到山下去卖,那条下山的路,别提有多难走了。我记得我十来岁那年,挑着几十斤木柴,被树根绊了一脚,滚了许久才停下来,爬起来一看,衣服破了,鞋子也丢了一只,吓得都不敢回家,就是怕被骂!”邻居大伯一开口,便回忆起了当年。 后来,改革开放了,桃源村有几个大胆的跑出去做生意,还真多多少少挣了一些,留在中分头、穿着喇叭裤回到村里,让村里的青年们眼红了许久。 再后来,村里外出打工的就越来越多,村民们手里有钱了,在吃和穿上就讲究了起来,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也退出了历史舞台。进了千禧年,政府开始推行村村通工程,原本崎岖难走的山路也铺上了干净平整的水泥,自然也没了原来“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窘境。 不得不说,自打建国后,桃源村的生活是越来越好,尤其是从吃不饱穿不暖到现在衣食无忧,真可谓天差地别。可是,桃源村毕竟地处偏远,相比于城市而言,无论是生活水平还是基础建设,都太过落后,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年轻人选择了走出去。 听邻居说完,尤亦姝心里沉沉的,仿佛有块石头压着。她在一线城市的魔都待了这么多年,桃源村与魔都的差距一目了然,生活落差太大!这也是她多年来不喜欢回村里的原因之一。 可是,如果村里所有的年轻人全都走了,村子的未来岂不是更没了发展的可能?拥有数千年历史的桃源村,如果就这样消失在城市化的进程中,那些从桃源村出来的人岂不就没了故乡,没了自己的根? 这些问题,尤亦姝从未想过,可今天听完邻居大伯的回忆,这些隐忧渐渐浮现在尤亦姝的心头。 怀揣着心事,尤亦姝骑着脚踏车返回桃源村。一进村便遇到一群围坐在大树下打牌的村民,蝉声空寂,偶尔传来一阵笑闹声,分明是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我真是杞人忧天,村里明明还有那么多村民,偌大个桃源村怎么可能会消失呢!”尤亦姝自嘲地笑笑,心里一下子明快起来,骑着电动车就上了山。 半山腰的那座新家里,尤文彬还坐在树荫凉下,等着尤亦姝回家呢! 前几天,尤亦姝参照爷爷留下来的木工图解,制作了一个小小的木板凳,看起来略显粗糙,可没想到却被尤文彬当成了宝贝,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就连坐在树荫下等尤亦姝回家,也要坐这个板凳。 尤亦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凳面上绷上一块软垫,省得尤文彬坐久了硌得屁股疼。缝软垫的时候,尤文彬站在尤亦姝身旁,生怕把自己的专座给弄坏了,有这么个监工在身边,尤亦姝一针一针缝得格外小心。 不过当看到尤文彬抱着板凳那心满意足的模样,尤亦姝还是颇有成就感,第一次做板凳就获得了弟弟的认可,可见自己的天赋还是相当不错的,这也更坚定了尤亦姝要把爷爷的老手艺传下去的决心。 可眼下,尤亦姝并不能完全投入到木工制作中,因为房子里面还缺一套沙发。为了选到一套搭配房间风格的沙发,尤亦姝逛了许多家具市场,甚至连网上店铺也看了许多,可尤亦姝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偶尔有一套被看中的,价格却有高得离谱,所以客厅里面还空着一大片,一进门总感觉空空荡荡的。 第十一章 空调真凉快 “要不然自己打一套沙发?”尤亦姝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是仔细想想,自己如果想要把爷爷的木匠手艺学到手,不经过长时间的磨练是肯定不能做精做好的,倒不如将这次当做绝佳的练手机会。 做沙发这个活儿,虽然听起来工作量庞大,但是只要做好前期设计、备好木料,后期多做些功课,应该还是可以驾驭的。 默默沉思了一会,尤亦姝便拿定了主意。她找到先前看到的那套曾令她心动,但价格贵到离谱的沙发,用直尺测量出长款比,又根据客厅的空间,确定了沙发的长度,随即用笔在纸上仔仔细细绘制出沙发的等比例图。但不同于图片上的繁复奢华,尤亦姝没有刻意追求看似繁杂却无意义的花纹,而是打算保留木纹原本的模样。 这样一构思,似乎也没有太大的难度,但是真正到了动手时,尤亦姝才发现,木工的活儿比想象中难太多了。 把设计简图画好后,尤亦姝已是满头大汗。自打进入农历六月后,天气就一天比一天热,虽说尤亦姝家在半山腰上,家里的温度明显比山下低一些,加上有山风徐徐吹着,并不显得特别闷热,可是在这个盛夏天里,还是让人有些吃不消。 尤亦姝将家里所有的窗子都敞开,还是不断有细汗从额头冒出来。以前在魔都的时候,家里和公司里的中央空调总是一刻不歇,冬天制热夏天制冷,几乎一年四季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可是在桃源村,能用上空调的还真没几家,一个手就能数得过来。 看着家里的落地扇拼命的摇头吹风,吹出来的却是热风,尤亦姝热得有些烦躁,再看看尤文彬没精打采的坐在小板凳上,也好不到那里去。以前看网上有人看见别人用井水冰镇西瓜、晚上在大树下乘凉就说向往农村的生活,如果真的让他们来体验一下,估计热得连一天都待不下去。 “哎,太热了,要是能吃根雪糕就好了。”尤亦姝看看几年前给爷爷买的小冰箱,有些无奈,这个冰箱容量太小了,放一些日常吃的菜就已经装满了,现在想冻一些冰块都腾不出空来,更别提存雪糕了。 想到这里,尤亦姝才意识到,家里的电器似乎是少了一些,虽说她刚回来的时候也幻想过那种纯粹的村居生活,可不管什么生活都是为了活得更舒适,没必要为了刻意去追求仿古生活而让自己过得“水深火热”吧。 如果真的要添置,那么就不如一次性添置齐全,省得以后还要多费心思去镇上挑挑选选,做事情分清主次,这是尤亦姝一向遵循的职场法则,当然回了村里,也不例外。 “冰箱、空调、电视,还有宽带……”尤亦姝仔细一盘算,这一通买下来,一万多元又搭进去了,银行卡余额只剩了十四万,接下来练习木匠活,肯定还要购买一批木材和工具,这些花销,让尤亦姝想想都觉得害怕。 不过在尤亦姝回村后得这些日子,她在魔都的一些老客户时不时地还会请她帮忙做些室内设计的图纸,报酬虽比不上在魔都时,却也算是断断续续有了些进项。 尤亦姝正在犹豫买几台空调时,转眼一看尤文彬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索性狠狠心,为两个人的卧室分别配一台小匹数的空调,而客厅则用匹数稍大些的,三台空调覆盖这几间屋子,绰绰有余了。 但考虑到尤文彬的情况,想往家里置办新电器,还得看看他能不能接受。尤亦姝苦笑,先前的二十年,她还从来没这样小心地顾忌一个人的情绪,没想到现在自己竟然会为避免弟弟抓狂而先征求他的意见。 “彬彬,你现在是不是很热呀?” “热,好热!”尤文彬就连说话都不如平时有劲了,虽说之前说话声音也弱弱的,可精神状态显然也被炎热给折磨的不轻。 “那姐姐如果想给家里安几个大朋友,能让你不这么热,可以吗?”尤亦姝试谈地跟尤文彬说完,发现尤文彬的肩膀突然一耸,她知道这句话让尤文彬有思想活动了,于是趁热打铁地把手机拿到尤文彬面前,给他看自己搜到的空调照片。 “你看,这个高高的我们就放在这间屋子里,这个小小的白色的,挂在你睡觉的屋子里,天热的时候只要打开它,就能够吹到凉凉的风,就不热了……”尤亦姝边说边观察尤文彬的表情。 尤文彬最开始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在听完尤亦姝的话后,那种紧绷的感觉也慢慢变得放松下来,尤亦姝知道,这一次改变,尤文彬又接受了。 她开始怀疑之前爷爷和二叔所说的,每次家里发生改变尤文彬便会莫名抓狂这件事,明明他连翻修房子都能接受得很痛快呀! 看来网上对于自闭症的解读还是有一些误解的,如果能够耐心地跟这些自闭症患儿沟通,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是能够理解和接受的。或许之前尤文彬失控,也是因为爷爷没有让他对变化做好心理建设吧。 尤亦姝暗搓搓的庆幸自己早早就抓住了问题要害,这样一来,以后跟尤文彬的相处也越发轻松了。 这一次去桃山镇选电器,尤亦姝没把尤文彬留在家里。这么热的天,让他在院子里苦苦等自己回来,尤亦姝总是觉得不忍心。 好说歹说,尤文彬总算扭扭捏捏坐在了踏板车后座上。自从上次在家具店砸了人家的桌子,让尤亦姝“被迫”买下了一套桌椅,尤文彬对出门这件事就有些犯怵,平时出门也只是在家附近的山上转悠。不过尤亦姝明显能够感受到,每次尤文彬跟外人打交道后,就能稍微大胆一些,起码在她的面前,偶尔会抬起头来悄悄看她一眼。 骑车下山,尤亦姝直奔镇上品牌最齐全的三联家电商场。一进商场,中央空调制造的凉风就迎面而来,尤文彬被这冷气吹得一哆嗦,但紧皱的眉头却一下子松开了。 “姐姐,真凉快!”尤文彬垂着头,嘿嘿一笑。 声音虽不大,却被尤亦姝听得清楚,“等以后咱家安了空调,也这么凉快!” 尤文彬一听,又嘿嘿笑起来,听起来瓮声瓮气,却透着些可爱。 在海尔家电区选购了一台双开门冰箱,又直奔格力家电区选购了两台1匹的壁挂空调、一台3.5匹的立式空调,虽然导购给了一定的折扣,但仅这几样电器加起来,也已经破了万元。 尤亦姝站在电视区前看了又看,之前在魔都她从来不看电视,有什么想看的从电脑上就都找到了,可是回村后,每天晚饭后跟弟弟一块看他喜欢的电视剧也已经成了一个习惯。想到两人看到精彩处哈哈大笑的样子,尤亦姝终于不再犹豫,她和尤文彬共同选中了一台50寸的海信平板电视,清晰又逼真的画面让尤文彬惊讶得差点合不拢嘴。 虽然在刷卡时,尤亦姝有一丢丢地肉疼,但这些电器能让生活变得更舒适一些,而且一次性买完可以用很多年,即使暂时花费多一些,也算是值得了。在商场登记好自家的住址和联系方式后,尤亦姝又带着尤文彬去了镇上的联通营业厅。 现在村里面接通宽带的人家虽然不多,但也都了解了上网的便利,甚至村里有些六十多岁的老人也知道从网上可以买到很多平时见不到的东西,不过每年几百元的网费还是让很多家庭望而却步,更何况,村里大多数人用的都是按键老年机,触屏手机在魔都早已泛滥,在村里却还是个稀罕玩意儿。 营业员一听尤亦姝要往桃源村的半山腰上接网线,脸上露出难色,因为那片区域之前还没有人来申请开通宽带,所以布线的技工之前也没有去安置接线盒。但即便如此,营业员也没有将尤亦姝拒之门外,而是麻利地给技工打了个电话,确定可以将网线拉到半山腰后,只不过接线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这也给尤亦姝吃了个定心丸。 预定好宽带开通业务后,两个人从营业厅出来,尤亦姝才发觉已经到了中午饭点。看到尤文彬一直盯着旁边的一家汉堡店咽口水,尤亦姝也不再嫌弃这些西式快餐,而是带着尤文彬走了进去。 除了小时候跟着父母四处看病,在外面吃过饭,尤文彬长大后还真没在外面的餐馆吃过,更不用提近些年才在镇上出现的汉堡店了。 镇上的汉堡店条件比市里的显然差了很多,但是味道却不比知名连锁店差,尤亦姝点了两份套餐后,跟尤文彬坐在店里吃完,出门时,正值太阳最毒的时候,踏板车的坐垫上热得甚至能烤熟鸡蛋。 “太热了,要不然你陪姐姐去木材市场转一圈好不好?”尤亦姝本以为尤文彬会拒绝,没想到尤文彬连连点头,想来也是被这大太阳给吓到了。 打听了几个人,尤亦姝才摸索到附近的木材市场。 在大大的遮阳棚下,整整齐齐地码着一些简单初加工的原木,棚内分成了多个分区,几个人分别坐在自家的区域内打着瞌睡。 第十二章 靠什么挣钱? 那些尚未被油漆污染过的木材散发出特有的香气,让尤亦姝不由自主想起被爷爷刨过的板材,特别亲切。 刚进门的地方摆着一些很直溜的杨木,但气味稍稍透出些骚/味,并不太好闻,尤亦姝对这种材质的木料最为了解,以前爷爷做木工活用的最多的就是这种杨木,不过有条件的大都不再用杨木来做家具,因为杨木长得太快,纤维结构疏松,打成家具后特别容易变形。 隔壁还有一些橡木、硬柏木、枫木等,不过尤亦姝大多只是认个皮毛,真要往深处说,也说不出个门道来。不过走到最里面的松木区时,尤亦姝站住了。 松木特有的松香味在四周弥漫,这种特殊的气味辨识度极高。堆在这里的松木数量并不多,比起其他木材来,少了至少一半。 这些松木显然已经经过人工烘干处理,截断面的年轮一圈一圈显得很是致密。 “小姑娘,这些都是松材原木,你打算做什么用?”松材区的大哥看起来刚睡醒,说话声音懒懒的,但是穿着却比其他几个人整洁许多。 “我想打张沙发,但是还没想好用什么木头比较好。”尤亦姝说完,又用手摸了下露在外面的木质,在工整的切断面上,木质手感非常细腻。 “要说耐久和不变形,还是松木打的沙发最好,你看我的这把椅子,就是用松木做的,表面只是涂了一层清漆,你看这纹理,都是木材本身自带的,看起来自然、稳重。当然了,松木要是处理不好,含水量太高的话,也容易开裂,我手里这批货是先前做过烘干处理的,不过你也知道,咱们南方潮湿,放得时间长了容易砸在手里,所以松木库存少,其实你要是做家具,用那边的橡木也是可以的,做出来的家具美观结实,就是比松木稍微贵一些。” 尤亦姝听完这番介绍,纳罕的看了这个男人一眼,她知道松材对含水量要求高,可一上来就把底全兜出来的真不多见,其他的生意人恨不能把自家的产品吹上天,他倒好,说了这么多,也不怕人家不买真把这批松木砸在他手里。 “我家里是中式风格,橡木比较适合做欧式家具,”尤亦姝仔细看看男人身后那把松木椅子,天然的木材条纹没有进行任何修饰,看起来非常美观大方,尤亦姝心里就有了主意。“这种松材原木是怎么定价的,如果价格合适,我就要了。” “这些都是白松烘干防腐木,这个径级的售价1920,可以代加工成板材。”男人说得非常爽快。 “这么贵!”尤亦姝被这个价格惊到了,她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没想到就连纯原木的价格也这么高,这样一来,整套沙发做下来也得破一万了。尤亦姝这才下意识地发现,现在自己不管做什么都会在心里先考虑一下价格和自己的存款,这种状态与原本在魔都时丝毫不在意价格的大方已经形成了鲜明对比。 尤亦姝突然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 “不好意思,我们回家商量一下,看看需要用多少木材合适,”尤亦姝说完,像逃一样,拉着尤文彬走到门口。 外面的太阳小了不少,也没了方才的毒辣。尤亦姝为自己和弟弟戴好安全帽,开始骑车返回桃源村。 一路上,尤亦姝思绪万千。 自打在魔都实现了自己的财务自由后,尤亦姝就坚定了金钱是身外物,够用就可以的想法,虽然一直没有在魔都买房,但靠租房也可以活得很自在。 当初辞职回家,不得不说有部分冲动的因素在里面,可尤亦姝心里清楚自己回家的真正目的在于尤文彬,在于亲情的陪伴,所以她没有考虑到回家后的经济问题,只是认为手里握着几十万,回到村里也可以过得很自在,可是这些自在都是在不追求生活品质,凑合着生活的前提下。 但尤亦姝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凑合的人。 所以她回来以后,就开始改造自己和弟弟要生活的家。在尤亦姝的字典里,这个家应该是温馨而宜居的,既可以承载她劳作一天的疲惫,也可以带给她田园和诗意。 只不过,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所有的“爆改”都是建立在金钱投入上的,而尤亦姝正在经历的,就是这样一关。 可是却尤亦姝不想变成一个被生活逼迫而锱铢必较的人,想要回到原来那个豁达而大气的自己,首先就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起码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而不能被“钱”字牵着鼻子走。 可是怎么调整呢? 还没等想明白,尤亦姝的踏板车就骑到了家门口。 尤文彬一进大门,就冲进房间内,抱起了自己的小板凳,像个小孩子一样。 尤亦姝看到这一幕,内心一动,这种小板凳既然能让弟弟这么稀罕,那么其他的小朋友会不会也喜欢呢?如果把这类小板凳放在淘宝上卖,会不会有人来买? 可登陆淘宝账号一搜索,尤亦姝就有些被打击到了,现在很多厂家都用机器大批量生产实木小板凳,不光看起来精美,价格还很便宜,靠着薄利多销,每月都有上千的销量,而且评论区一水的好评。 这个时候再去跟人家竞争市场,早就失去了优势。 做原创手工木艺的也不少,但是这种木艺定价大多很高,虽然看起来造型新颖,也很实用,销量却是寥寥。 “原创不好做,纯手工的更难做啊!”尤亦姝将手机丢到一旁,侧身歪倒在床上。 尤亦姝思绪纷乱地想了许久,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被手机急促的几声震动惊醒过来,尤亦姝拿起手机,界面上显示的是原来在魔都时的经理王璇。 “小姝,回家后一切都好吗?” “近期工作繁忙,没顾得上联系你” “你这丫头,回去以后就跟失联了一样” …… 尤亦姝看着微信界面上不停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很久没有收到信息,于是连忙发一个笑脸过去,跟王璇嬉笑了几句。没有了上下级的限制,王璇此刻更像是一个相知多年的姐妹。 “小姝,真羡慕你回了老家,不用再受甲方爸爸折磨,我现在被折磨得头发一把一把的掉,说不定下次你来魔都,我就已经秃头了。”王璇提起甲方就是一肚子苦水,可就算再多不满也只能往肚子里咽,谁让人家是金主呢。 尤亦姝想起之前在魔都的高强度工作,莞尔一笑,那些魔鬼似的催图电话都成了过去时了,偶尔出现在梦里,还是会引起精神紧张。 “如果你真秃头了,我就给你打一定假发,保证好看又时尚。” 王璇回来一个“地中海”大叔的表情,默默表达着自己的难过。 “不过说认真的,原来你在公司的时候,我还没感觉做古风装修风格有这么困难,可现在那个小徐……哎,每天要被她给气得吐血十次!” 尤亦姝知道王璇是想等自己冷静下来,邀自己重返公司,不过时过境迁,她早已打定主意留在桃源村,因此,尤亦姝避开王璇的话锋,安慰她几句后,就结束了对话。 翻看着跟王璇的聊天记录,尤亦姝突然被她的话给点醒了,她原本就是做室内装修出身的,以前也接触过许多古中国各朝风格的装修设计,深知为这类家装配齐合适的家具有多么费劲,要么就是朝代有冲突,要么就是家具元素之间“串朝”,把整套家居搞得不伦不类。当然,也不排除有很多家庭选择新古搭配,比如圆面的坐墩和弯脚圆凳等等,虽然都是中国古典家具,但是与现代家居搭配,看起来倒是也别有一番情趣。 “如果我要专门做木凳的话,并不一定拘泥于现代的样式来,古人设计的那些独具时代风格的木凳放在家里反而更引人注目,”尤亦姝思路越来越清晰,对自己将要开设的淘宝木艺店也有了明确的规划。 自打从镇上买完家具回来,尤文彬就有了新的任务,那就是坐在阴凉下关注着门口的动静,尤亦姝知道他在等能带来凉风的空调上门,所以在尤文彬的带动下,心中也渐渐有了期盼。 这几天,尤亦姝也有了新的任务,那就是把爷爷封存起来的木工活工具全都找出来,该清灰的清灰,该打磨的打磨。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有了趁手的工具,下一步做起活来自然顺手一些。 这些工具用了多年,有的木把上甚至被爷爷握上了深深的手印,假如尤亦姝没有接过这个手艺来,大概这些工具也就只能慢慢生锈腐烂了吧。 从网上找了一些关于木工入门的视频,尤亦姝边学边了解各类工具的用法,摸索起来倒是也没多少难度,只是锉和锯子被锈蚀得不轻,要买把新的,还有一些电锯和电磨等,也有必要买一台,毕竟能帮助节省很多时间。 真正有难度的还在于榫卯结构的设计,打从“匠师之祖”公输班发明了曲尺、墨斗等木匠工具后,中国历代以来的木匠就创造了无数巧夺天工的木制品,很多家具在榫卯结构的纹私合缝下,甚至数百年不会出现晃动和结构移位。 第十三章 爱管闲事的小村官 闷头学了几天后,尤亦姝开始拿着家里装修时剩下的一些边角料来做实验。有过之前做板凳的经验,尤亦姝本来还信心满满,可她忘了当初她用的榫卯是最简单的直榫,针对不同的家具,所适用的榫卯结构都是各不相同的。 明明看起来制作很简单的坐墩,到了尤亦姝手里,显然成了不听话的小怪物。尤其是坐墩座面结合处的圆香几,需要用弧形弯材打槽嵌进夹板心得边簧,光做那四段弯材,尤亦姝就作废了几块木板,再加上她根据爷爷留下的图解,选用了逐段衔夹的造法来攒边,每一段的一端做开口,一段出榫,像贪吃蛇一样头尾嵌夹,才能形成一个圆框。 一个坐墩做了几天勉强出了个形状,但有些榫卯衔接处的缝隙恨不得能塞进一粒花生,这种木工是绝对不行的。 “姐姐,这个板凳好看!”尤文彬没等到空调,就跑到空旷的后院看尤亦姝做木工,一天前前后后能跑几十次,倒也不嫌累。在尤亦姝组装坐墩完成的第一时间,尤文彬便略带害羞地送上了一句夸赞,给尤亦姝挫败的内心上了一剂强心针。 “谢谢彬彬,以后姐姐打出更漂亮的坐墩来,一定让彬彬先坐,这一个太晃了,稍微一晃动会被夹疼的。”尤亦姝伸手摸摸尤文彬的脸。 “疼。”尤文彬把脸闪到一旁,尤亦姝疑惑地收回自己的手,才发觉摸木头时间太长,指尖、指腹和手掌上被磨起了一层茧子,有些茧子被木刺戳破翘起了小块,摸在脸上划得生疼。 貌似这双手,还真成了劳动人民的手。 “凌凌姐,你在家吗?”一个熟悉的男声从前面院子里传来,尤亦姝一听就是那个“爱管事”的村官付言安。 “在呢!”尤亦姝拍拍身上的木屑,从西侧的小长廊里穿过去。 “凌凌姐,几天没来,你家里又变样了!”付言安笑嘻嘻的窜到被落地玻璃罩起来的前厅里。 “就是稍微收拾了一下,跟其他人家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尤亦姝淡淡的说完,心中却在想这位小村官来又是要做什么。 付言安看到堂屋门口有个小板凳,抓过来一屁股就坐在了上面。 “凌凌姐,我这次来是跟你收党费来啦!”付言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粉红色的收据,交到尤亦姝手中。 上面写明了是半年的党费,尤亦姝才想起来自己大学毕业后,把党组织关系也迁回来落在了村里。村里的党费一般是半年一缴,之前尤亦姝在外上班,都是爷爷代为帮缴的。 “本来这党费应该是村委里管这一块的林大哥管的,但他闺女突然生病了,所以我就替他过来跑跑腿,不过这一趟跑下来还真不轻快,你家住得也太高了,每次来还得爬山,”付言安用手背抹掉额头上的汗珠。 “你不是有电动车嘛,骑车上来还不是几分钟的事,”尤亦姝看看单子上的金额,钱数并不多,于是跟付言安说:“你先坐着稍等一会,我进屋找一下有没有零钱。” “行,要是没有零钱也没关系,我先给你垫上,”付言安掏出自己的手机,冲着尤亦姝的背影道:“我听说最近微信上出了个新功能,能在线发红包了,要不我加你微信,你用红包给我吧……” 话还没说完,尤亦姝早就进了自己的卧室,压根没听到付言安要加她微信的话。付言安见没有回音,似乎有些小小的失落。 但是马上一股蛮力就把他打回了原形。 付言安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坐在了地上。 尤文彬抱着付言安刚才坐的那个不起眼的小板凳,脸涨得通红,上半身扭到一侧,紧紧护着自己的板凳。 “彬彬,哎呀,你吓死我了,”付言安仔细观察着尤文彬的举动,尤文彬的胸口猛烈起伏着,带动两肩不断耸动,显然已经愤怒到了一定程度。 “那个小板凳……”付言安说到这里,就看到尤文彬身子猛地一震,心知事情确实是因这板凳而起,于是接着解释道:“哥哥刚才真的不知道这个板凳是彬彬的,哥哥刚才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太累了,所以就坐了一下下,对不起呀彬彬。” 尤亦姝从卧室取了零钱,又给付言安倒了一杯水,走过来时恰好听到付言安向尤文彬道歉的那句话,全然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可看尤文彬那气呼呼的样子,还是让尤亦姝吃了一惊,自打她回来,还真没见过尤文彬生气。 “凌凌姐,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劝劝彬彬,”付言安一转头看到尤亦姝,像是看到了救星,“我刚才有点累,就坐了一下彬彬的板凳,你帮我跟他解释一下呗。当然了,我刚开始也确实不知道这板凳是彬彬的……” 尤亦姝这才意识到,刚才付言安坐在她为尤文彬打制的板凳上,大概是让尤文彬感觉被侵犯了,有些自闭症的孩子秩序感被破坏以后,甚至还会出现歇斯底里的症状。 “没关系,你先喝口水,我来劝劝他。”尤亦姝把水杯和零钱递给付言安,走到尤文彬面前,柔声安抚着:“彬彬,没关系的,这个小板凳是彬彬的,没有人会把它拿走的。” 也不知是尤亦姝的面子大,还是这安抚起了作用,尤文彬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抱着板凳进了自己的卧室。 “真对不住,我弟弟他有些小孩子气,刚才冒犯到你了,请见谅。”尤亦姝不好意思地道了歉,这才发现自己都没有让付言安进堂屋坐坐,脸腾的一下也红了。 “没事没事,彬彬这个反应我是能理解的,我在大学里曾经辅修过心理学,而且我对这方面的知识比较感兴趣,所以也看了很多案例。”付言安看着尤亦姝那张粉中透红的脸,前几次付言安过来找她谈事,只看到她冷冰冰的模样,似乎想拒人千里之外,今天近距离接触了,反而感觉面前这个比自己大四岁的小姐姐看起来比自己的小表妹还可爱,心脏不由自主地猛跳几下。 “那你看过跟彬彬类似的案例吗?” “看到过,只不过彬彬的情况稍微特殊些,比起后天环境造成的性格孤僻,想要改善,需要身边的亲人付出比常人多得多的关心才行。”付言安看着尤亦姝那期待的眼神,颇为不忍:“但是,就算付出了,成效也是微乎其微。” 尤亦姝仿佛没有听到最后一句话,眼睛里面似乎透出光来:“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还是要试一试的,彬彬其实是个懂事有感情的孩子,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表达出来。” “凌凌姐,我听老师讲过,对自闭症的孩子进行心理疏导,也是能起到好的治疗效果的。”付言安马上补充道。 “可是咱们这儿哪有什么心理医生啊,”在这个四线小城市里,人们对于心理医生还是存在着极大的偏见,都认为只有神经病才会去看心理医生,所以就算是在市中心的心理咨询诊所日子也并不好过。 付言安用力压抑着自己激动地心情,看似淡定的往前一步,站在尤亦姝面前,“凌凌姐,我在大学里辅修了心理学后,还取得了心理咨询师证书,如果你能信得过我的话,我愿意每个星期无偿来给彬彬做心理辅导。” “你?”尤亦姝仰起头来看着付言安。 尤亦姝身高167厘米,可是在身高180厘米的付言安面前,她也只有仰视的份。付言安也发现了自己在身高上的优势,身后那隐形的小尾巴翘了又翘。 “好吧,如果彬彬能够好转,那肯定是最好了。”尤亦姝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不过,我听说心理咨询不便宜,你要是免费给彬彬做,那我可真不能请你来帮忙。” “别啊,”付言安好不容易在抓住了这个近距离接触他们姐弟俩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我也不是纯免费的,你怎么着也得管我一顿饭啊!” 这一次,尤亦姝总算没再推辞。两个人约定好,每周二上午,由付言安来为尤文彬做心理辅导,而尤亦姝则负责管付言安一顿地道的午饭。 付言安揣着收来的几块钱党费,开开心心出了门。 从尤家老爷子主动拒绝接受贫困补助,到尤亦姝从一线城市魔都返回村里,带着患有自闭症的弟弟,日子过得似乎还有滋有味。尤家祖孙的这些举动都让付言安很是费解,越是难理解,就越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更想要走近他们的生活。 送走了付言安,尤亦姝开始为接下来的生活进行筹划——按照尤亦姝现在的木工水平,淘宝店短时间内上线是不可能的,必须等作出的坐墩真正美观且结实后,才能上线售卖,所以平时要拿出更多时间来练基本功。 除去每周二上午给尤文彬做心理辅导的时间,尤亦姝还要打理院子里种的那些蔬菜,现在天气热,基本上每天早晚都要浇一次水,除草的活尤文彬早就已经包揽了,所以也省了尤亦姝不少工夫。 自打心里有了目标和方向以后,尤亦姝对金钱的执念就没有那么强烈了,反正家里面该添置的家具和家电也都差不多齐了,往后的花销也多为必要的生活开支,手里握着十余万,偶尔接一单室内设计的私活,在农村生活已经绰绰有余了。 第十四章 渣男的线上表演 至于沙发,尤亦姝自从打完这一个圆面坐墩后,就打算先放一放,等自己的手艺再纯熟一些,再接触这些大件家具不晚。 尤亦姝将这些想法在自己的手账本上一一记录下来,而后又挑了几张早晨在院子里拍的蔬菜照片,最后又配了一张尤文彬在院子里为菜地拔草的照片,不得不说,单看侧脸,尤文彬还是挺像个秀气的阳光少年的。 将这些照片配上一段文字发在微博上后,尤亦姝又刷了一会儿热门微博。关于马航失联的事故,已经过去了数个月,可是多国共同搜寻,也一直没有新的发现,这件事的热度持续了很长时间,就在刚刚又因为一条微博而登上了热搜。 尤亦姝点开评论,看得心情很沉重。 “勿忘MH370!” “愿一切安好……我们等你们回来!” 网友们的留言情真意切,而那些阴谋论的评论,也令人看得不寒而栗。 尤亦姝一向只看热门留言,看过十几条之后,刚要顺手关掉,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ID,那是武大刚的号,当初为了蹭热度,还专门根据尤亦姝微博昵称的格式起了一个类似的情侣号。 那时候,武大刚对成为网络大V可谓是热情高涨,甚至不惜去买粉丝、买转发、买评论,这一通操作下来,还真有网友买账,再加上武大刚常发一些幽默的段子,一段时间后,就被网友冠上了“最会虐狗的段子手”称号。 在评论界面上停留的好一会,尤亦姝还是点进了武大刚的微博界面。 近两个月,武大刚还是在发一些幽默段子,不过已经有了转型的征兆,因为他开始时不时的发一只猫咪的照片。以前尤亦姝说想养只猫作伴,武大刚总说自己对猫毛过敏,所以尤亦姝只得作罢,没想到才分开几个月,他就开始自己打脸了。 尤亦姝翻到与武大刚分手后的那个月,那些看起来无病呻吟的话语,让尤亦姝看得牙痒痒。分手的当天,武大刚似在回应当初尤亦姝那条分手微博般,在微博里公开表示:“还是好朋友,比爱人长久。我爱的,与爱我的,唯有小天使一人。” 小天使,是当时武大刚给尤亦姝的爱称。 不过网友们却在评论区炸了锅,在热门评论里,还有一位网友推导出了两人分手的始末:“根据我的推测,博主在与小天使交往期间,与某位网友一直保持着不正常的撩天关系。小天使在发博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态,说明小天使早就察觉到了博主的不正常,所以一直在搜寻证据,而就在昨夜,博主与某位网友终于露出马脚,被小天使当场捉住。小天使也真是够豪爽,连夜搬家,跟博主划清了界限。小天使被伤透了心,所以才在微博上写下了:‘(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这条回复的点赞量甚至超过了武大刚原博的点赞量,还有很多网友在下方回复:“小天使真可怜,出了这件事后,直接就弃博了,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 尤亦姝看着看着突然非常解气,因为网友们都看明白了她微博想要表达的意思。 看到这里,尤亦姝就马上退出武大刚的微博界面,似吐出了一口浊气,浑身轻松。 不过就这一会时间,尤亦姝竟然收到了几条点赞提醒,还有几个新粉丝提醒。看名字,像是一些来凑数的僵尸粉,尤亦姝也没在意,退出了微博。 喝了几杯水,尤亦姝又起身回到后院,准备将做得不甚成功的几个榫卯重新打磨一下,看能不能减小缝隙。 刚打磨了两个,尤亦姝就隐约听到尤文彬似乎在同谁讲话,她生怕尤文彬再作出无礼的动作,于是连忙跑到前面。 “凌凌,你怎么浑身灰扑扑的,干嘛呢?”尤建国看见尤亦姝,笑呵呵的将手中提的袋子往前一举,“赶紧去洗洗手,你二婶今天去地里掰了点玉米,刚煮出来就让我来给你们送一点尝尝鲜。” “真香!”尤亦姝闻到扑鼻而来的糯玉米香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二叔,你先把玉米放桌上,我去洗个手马上回来。” 尤亦姝洗完手回来,尤文彬手里已经拿了个玉米,眼巴巴看着,却没有吃一口。 “姐姐,给。”尤文彬低着头,将玉米递到尤亦姝手中,那表情似乎是被人虐待了一样。 “谢谢彬彬,来,姐姐也给你拿一个。” 尤亦姝取出一个,剥去外面的一层皮,交到尤文彬手中。 “你们姐弟俩,感情还真是越来越好了。咦,凌凌,你的手怎么了?”尤建国看到尤亦姝的手上似乎多了几道裂口,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收了回去。 “哦,没事,一点老茧而言,”尤亦姝说得轻巧,可尤建国听得却不轻松。 “家里有什么重活吗?你的手是握笔杆子的,有重活累活你打个电话给我,我马上不就来了么!” 尤亦姝知道二叔是一番好意,但是学手艺这件事,尤建国还真替代不了。 “二叔,爷爷走了以后,他那些祖传的木匠活要是没人继承,就失传了,我不想看着老祖宗创造的那些智慧结晶到我们这一代被丢掉,所以,我就想根据爷爷留下来的那些木工图学学。不过我没练过基本功,乍一上手,难免就磨起了几个茧子,不过一点都不疼。” 尤亦姝说完,尤建国的眉头皱了又松开,他还真有点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且不说村里新来的那个村官,年纪轻轻,大学毕业就来了村里,听说还是个城里人,现在天天就在村里转悠,谁家有困难了、谁家又起矛盾了,他总是想法子帮忙解决,按理说,这些大学生有知识有文化,去城里随便找份工作不比在村里跟乡巴佬们打交道强啊! 现在他这个在魔都读过大学的侄女竟然也认准了村里,竟然还想学木匠,女孩子家家要力气没力气的,跟这些木头打什么交道! “凌凌,不是我说你,你以前可是个设计师啊,是跟图纸打交道的,那个活多好啊,就光涂涂画画就行,如果有机会,还是去做老本行吧。这个木工活,可真不是什么好活,又脏又累,而且现在人家都用机器匹量生产了,你费劲巴拉做上好几天,人家用机器不到半天就做完了,学了也没用的!”尤建国边说边摇头,生怕尤亦姝想不开,真的跑去学木匠。 尤亦姝想了想,还是带着尤建国去了后院,那里还摆着一摊工具,尚未被处理好的部件零散的放在地上。 “这是……你做的?”尤建国惊讶的眼珠子快掉下来。 “是的二叔,不过我组装起来后发现自己做的榫卯结构有点误差,今天准备重新打磨一下,看看会不会好一点。”尤亦姝拾起两段弯材,比划给尤建国看。 尤建国拿到手里,打眼一看就看出了问题所在:“这一块的弧度偏小了,拼接起来肯定会难免有空隙。你做这个件之前,得先用圆规打好底才行。” 家里没有那么的圆规,尤建国就示范着在一块板上钉了个钉子,而后用麻线绑在钉子上,另一头则绑上一支铅笔,将线绷直后,铅笔垂直在木板上画了一个规整的圆形。 “看到没,这木匠活啊,可不是说干就能干得了的,你二叔我当年也是跟着做了三年多学徒,才勉强能让你爷爷点头。”尤建国将木板轻轻放在地上,拍掉手上沾的木屑。 尤亦姝这才知道,原来二叔也曾师承爷爷,可是在她的记忆中,好像真没见过尤建国做木匠活。 “我学了几年之后,正好赶上了改革开放,咱村里几个胆大的跑出去做买卖挣了大钱,我那时候年轻,跟你爷爷吵了一架也想跑出去干大买卖,结果赔上了本钱不说,还倒贴了不少,”尤建国苦笑一下,“打那以后,你爷爷也没再逼着我做木工。” 对于那段历史,尤亦姝并不了解,但也能想象到爷爷的无奈。家里明明有两个儿子,祖传的手艺却无人继承,按照文人们的说法,那就是文化的没落了。 “这么说,二叔你是得了爷爷的真传了,那你能不能教教我?”尤亦姝眼睛放光,不无期待的看着尤建国。 “凌凌,我说了那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木匠这个活,不是一般的苦,你一个女孩子肯定受不了的,听二叔的,算了吧!” “可是,二叔,我是真的想学,苦点累点不算什么,再说,我已经自己做过一个板凳和坐墩,并没有感觉到多辛苦,倒是彬彬可喜欢我做的板凳了!” “二叔,你不会是想藏私,不想当我的老师吧?” “唉,本来以为终于有个懂行的能带带我,好歹不用自己一点点摸索了,结果到头来还是要靠我自学啊……” 尤亦姝碎碎念着,失望的表情溢于言表。 “好吧好吧,你可别难为你二叔了,我教,教还不成嘛!”尤建国忙举起双手投降。 “那可说好了,二叔你可不能反悔,而且你必须用教学徒的要求来严格要求我,可不能马马虎虎哦。”尤亦姝得逞地笑起来。 尤建国本身并没有出师,叔侄二人就省了拜师礼。 第十五章 扬弃 由于尤建国每周还要为客户运送景观松,偶尔还会应邀出席盆景展览会,所以时间上相对灵活一些。 为了让尤亦姝更快的学会木匠的基础知识,尤建国将自己近两周的安排列了时间表,只要有空闲时间,就过来给尤亦姝上课。 上课之前,尤建国将一些缺损的部件和需要补齐的工具列了个单子,本想交给尤亦姝去五金店采购,后来转念想了想,还是自己开车去镇上补齐带了回来。 “以前我们要分解一块木材可真是费劲了,拿着锯子一点一点地锯,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现在倒好,把木头放在电锯上分分钟就解好了,省劲多了。”尤建国一边将工具运到后院,一边感慨。 尤亦姝听完,内心也是无比感慨:“这个世界上各个行业每天都有新事物在产生,那些‘懒人’做出来用来偷懒的高科技让生活变得无比便利,不过这也加速了很多东西的淘汰,那些费时费力的东西逐渐无人问津,成了‘优胜劣汰’的产物。” 之前在哲学课上,尤亦姝也学过“扬弃”的理论,在继承中发展,在发展中继承,在事物的新陈代谢中,发扬旧事物中的积极因素,抛弃旧事物中的消极因素。而国家也时时在倡导,要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抛弃糟粕文化。 那么传统的木匠活算不算优秀传统文化?又该怎么去传承和发扬光大呢? 带着这个疑惑,尤亦姝放下手中的几块磨石,看向尤建国:“二叔,现在木器加工已经在工场内成了流水活,向我们这种手工木工还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吗?” 尤建国一愣,但随即爽朗一笑:“凌凌,这个问题好,也应该在你决心要入行之前就应该想明白,可是你看过工场加工出来的家具吗?” “见过,很精致,放在精装房内看起来很美。” “除了精致和漂亮,这些家具还有别的出色的地方吗?” 尤亦姝一时答不上来。 “你只看到了外观,却没有看到内里。这种机器加工出来的实木家具,说实话,确实美,但是它们各个部件之间都是用铁钉连接起来的,但凡有金属,接触到潮湿和水汽,就会被腐蚀,所以这些物件短时间用还行,却没办法成百上千年地留下去。” 尤建国招手,让尤亦姝跟自己来到堂屋,那里还存放着一张爷爷留下来的八仙桌。 “你猜这个桌子有多少个年头了?” 尤亦姝摇摇头,“几十年了吧?” “这是我爷爷的父亲做的,也就是你的曾祖爷爷做的,到现在已经一百多个年头了,可你摇摇试试,几乎不会晃动,这就是咱们手工制作最大的优势,而且这些榫卯结构,你看着似乎简单,但是仅是一个简易的鲁班锁,想要做到纹私合缝让人看不出破绽,也是很难的。” “咱们的木匠活是能传世的,跟手艺相比,机器量产出来的那些,顶多算是个木头玩具。”尤建国哈哈一笑:“凌凌啊,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一旦真的入了木匠的门,要练基本功,要跟木屑和噪音打交道,可以说是又累又苦,你如果只是为了兴趣小打小闹做几样就得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一入匠门深似海’。” 尤亦姝听完,也忍不住笑起来,“二叔,你现在都成了哲学家和诗人了。说实话,刚才我还有点困惑,机器取代手工似乎是大势所趋,但是如果手工真的就这么被取代,我真感觉有点遗憾,毕竟是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 “好了,二叔,我宣布,我从现在开始,就奔着匠门去啦!” “既然这样,我就支持你,把我肚子里攒的那点知识全都教给你。今天就是入门课,先把那些工具认齐,别到时候拿起工具来,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尤建国是个行动派,叔侄俩返回后院,就开始了第一次课程。 工具的名字和用途,对于过目不忘的尤亦姝来说,并不算难,但是尤建国还是给她布置了课后作业,那就是拿起工具练手感,在尤建国的描述里,这种练习就像是练习握笔杆子,简单的很。 尤建国走后,尤亦姝信心满满的开始练习课后作业,最开始手臂还稳稳当当,可越到后面,手臂就开始打颤,到最后,尤亦姝感觉甚至比握毛笔还难。 “还是力气达不到啊!”尤亦姝完成课后作业,揉着手臂返回前院。 尤文彬又将菜地的草拔了一通,现在正坐在门口的阴凉处看着远方。 从门口看去,恰能看到一峦峦起伏的小山,现在山上翠绿得像是能滴出水来,非常养眼。除了自家所在的这座山头,尤亦姝还真没去过那几座小山,因为山上的植被太密了,偶尔还会有蛇出没。 即使是最热的三伏天,山上的空气也透着丝丝湿润的凉气。小时候,尤亦姝热得受不了,便会拉着爷爷去山上的大树下避暑,山上野花野草多,爷爷一边陪小尤亦姝,一边采些蚊蒿驱蚊用。 这样一想,大山里的生活,果真是有意思。 “嘀嘀!”门外传来汽车鸣笛声,将尤文彬吓得一激灵。 紧接着,尤亦姝的手机就响了。刚接听,就听对方说买的家电到门口了,尤亦姝这才想起来,对方昨天就打电话来说预约今天送货上门,让尤亦姝家里留人。 想到尤文彬这些天急切切等待的样子,尤亦姝不由乐呵呵地在尤文彬面前晃晃手机,“咱们的空调到了!” “嘿嘿嘿!”尤文彬咧嘴笑起来,飞快的看了尤亦姝一眼,紧接着低下头,自己偷着乐去了。 虽然样子看起来傻乎乎的,但尤亦姝却意外看到了弟弟的萌点,这个小朋友,真的很容易满足。 负责送家电的是一位个子不算高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男子用力将捆绑家电外壳的打包带扯起一块,像背书包一样,将大大的冰箱背在双肩上,弓起身子将冰箱一路背进厨房内。 细细的打包带勒在肩膀上,肩上的肉很明显陷了下去,男子将大拇指塞进打包带与身体相接的地方,让肩膀不至于被勒得生疼。 虽然身上背着重重的冰箱,但男子的脚步却走得飞快,就连空身的尤亦姝都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男孩子也跟在男子身后,想伸手帮忙,却不知从何下手,只能缜着脸皱着眉头。 看男子将冰箱顺利放下后,尤亦姝很是过意不去,赶忙为男子倒来一杯温开水。 可男子微笑谢绝了,他稍微一抹额上的汗,又迅速将空调内机和外机运到院内,最后是唯一轻快的平板电视,男子搬得一丝不苟,将所有电器小心翼翼放在指定地点后,又配合尤亦姝验了货。 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洗了手,拿来自己的水杯,从尤亦姝家的水壶里倒了一杯水。 看到一旁的男孩子略显尴尬地站在男子身边,尤亦姝忙也端来一杯水递给他,男孩子抬头看看男子,似在询问般。 “姐姐给你就接着吧,今天跟着我送了一天货了,估计你也累了。”男子爱怜地摸摸男孩子的头。 “叔叔,这是您儿子吧?”尤亦姝见状,忍不住问道。 “是啊,这不是放暑假了吗,他说学校布置了暑假作业,要来跟着我体验生活,你说这天这么热,他非要跟着我来遭罪,哎,这孩子就是拗!”男子话虽这么说,眼里却满含慈爱。 “我也没想到你这工作这么累啊,我要帮忙你还不让!”男孩子小声说完,眼圈已经红了。 “那你觉得什么工作不累呢?”尤亦姝反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个工作看起来挺累的。”男孩子话语间,流露出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春气息,半是傲气半是稚气。 “你老子这个工作累是累点,但供你上学还是没点问题的。你开学上高三,考上个好大学,毕业后找个坐办公室的工作,我和你妈现在再累也高兴。”男子说起孩子的学习,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知道了,知道了,天天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听着爷俩的对话,尤亦姝笑出声来,她看着面前的男孩子,白净略显瘦弱,大概是少被太阳晒的原因,皮肤现在微微发红,这是一个被呵护得很好的男孩子。 “叔叔说的没错,好好学习,上个好大学,才是咱们这些老百姓家孩子的出路。”尤亦姝语重心长的说。 “姐姐,你看起来跟村里其他的人不一样,你也读大学了吗?”男孩子问。 “我从魔都大学毕业多年了。” “那所学校好吗,我的同学也有想报考那里的,可是我还没有确定好自己的目标。” 看到男孩子和父亲认真的神情,尤亦姝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魔都的大学都很好啊,不过如果你有能力,就一定要选择211、985高校,那里的优秀学生非常多,从他们的身上,你能学到的也会更多。而且只有走出去,视野宽阔了,才会收获更多。”尤亦姝说的虽然非常简单,却没想到正是因为自己的这几句,改变了一个男孩的一生。 “嗯嗯,我知道了,谢谢姐姐!“男孩子连连点头。 第十六章 给“星星的孩子”找朋友 “儿子,你看人家说的多好,我这个大老粗说一百句,都不如有文化的人一句话分量重,有文化就是好啊!今天你也体验过生活了,明天开始就在家看会书,别再跟着爸了。”男子溺爱地揉揉男孩子的脑袋,略显感激地向尤亦姝点点头。 “今天光跟着你了,我都没搭上手,不算体验生活!”男孩子傲娇地说完,将杯子轻轻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由于空调和电视分别需要不同的技术人员来安装,男子又将安装电话细细跟尤亦姝说了一通,这才带着儿子开车离去。 格力电器的售后安装在接到电话后,很快就赶了过来。 由于尤亦姝在设计的时候就已经预留出了安装空调的位置,安装师傅也没多费力气,三台空调装完,也只是墙壁打孔和安装调试花了些时间。 在尤文彬的“监工”下,尤文彬的小卧室很快就凉快下来,那张被热到起皱纹的小脸终于舒展开来,站在出风口感受着徐徐凉风。 尤亦姝看着弟弟那秀气的小脸,忍不住笑出声来:“彬彬,别直接吹凉风,把脸吹坏了可就不好看了。” 空调安装工也被尤文彬那陶醉的表情感染,笑呵呵地说:“可不嘛,每年都有吹出空调病来的,其实你们山上比山下凉快多了,尤其这小风吹着,风景看着,太舒服了。等我退休了,也包个山头,在山上吹山风、吃炒鸡,惬意的很。” 尤亦姝说:“等以后您真的搬到山上,就知道上山下山有多么不方便了,而且在山上没法自己打井,用水只能靠自来水,停一次水得去山下挑,夏天蚊虫蛇蚁的也多,到那时候啊,您说不定住不了几天就吓回县城里去了。” 空调安装工一听就笑了:“小姑娘,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在这山上空气新鲜,到处是绿色的花草树木,光是往外一看,就觉得心情好得不得了。你说的那几个根本就不叫事,现在马路都修到了家门口,想出门四个轱辘的没有,两个轱辘的还不好找嘛!再说,现在村村通自来水,你说的断水断电都是过去式咯!” 尤亦姝突然想起,自己说的那些情况在过去几年时常发生,但自己回村里的这几个月,还真没遇到过断水断电的情况,也不知道是自己落伍了,还是村里进步了。 送走了安装工,尤亦姝将包装和泡沫等垃圾清理干净后,跟尤文彬在凉爽的空调房里乐了好一会,快到下午五点半时才开始准备晚饭。 尤亦姝抱着一个竹箩筐,从前院的菜地里拔出一颗嫩生生的玻璃生菜,又拔了几棵青菜,虽然知道现在西红柿和黄瓜还没成熟,尤亦姝还是不甘心地去架秧地里转了一圈,几个花生米大小的西红柿青着脸,尤亦姝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一到做饭的点就在这里转悠,把他们给吓得不长个了。 看着满院子生机勃勃的蔬菜,尤亦姝成就感满满,毕竟是自己亲手种的菜,而且无化肥无农药,绝对的绿色无污染,吃起来更是放心无比。想到这里,尤亦姝拿出口袋里的手机,连续“咔嚓”“咔嚓”拍了许多绿绿的美照。 返回厨房,那块从小冰箱里取出来的冻肉还是跟石头一样结实,尤亦姝切了两刀,实在切不动。索性先处理起青菜来。 这会儿太阳已经撤掉了毒焰,尤亦姝将择好的菜叶放在院子的水池边上,进屋拿来一个能滤水的竹编筛子,就着水龙头将叶子上的泥沙冲得干干净净,放入筛子中,沥去多余的水分。 尤文彬早已将灶台的火引燃,在大锅里面倒了些凉水温着,待尤亦姝收拾好食材,灶台的火也已经稳定下来。 案板上冻肉的表层已经有了融化的痕迹,尤亦姝用力切下几块,切成细长的肉丝,随即将洗好的青菜从中间切开。 此时,大锅里的水烧温了,尤亦姝放下刀,快步走到米缸前,用瓢子在米缸里一舀,半瓢晶莹剔透的大米粒颗颗饱满,将米倒入一旁的水盆中,简单清洗后,尤亦姝将大米捞出倒进温水中,开始煮饭。 在米饭的上面,尤亦姝放上一层篦子,转身去冰箱取出之前做好的一块扣肉,小心翼翼倒扣在碗里,随后将碗蹲放在篦子上,盖好锅盖。 收拾完这些,尤亦姝将一旁的小锅擦干净,倒入少许花生油,当闻到一股油香味时,将葱姜、肉丝等倒在锅中,加入酱油等佐料,而后又丢入青菜,不断翻炒。不几时,一盘肉丝青菜就出锅了。 就着锅底的热度,尤亦姝又拿来几包涪陵榨菜,全部打开倒在碗中备用。尤亦姝舀来一勺水,倒进少许水将锅刷干净,又用干净的抹布将锅底残余的水迹擦干,随后倒入花生油,待油热后,丢入刚才切好的肉丝翻炒,倒入准备好的榨菜翻炒均匀后,将水瓢内的水倒入锅中。 趁着熬汤的功夫,尤亦姝又开始处理翠绿诱人的玻璃生菜。用刀将生菜切成小段,放入稍大些的盆子中,用味达美酱油、耗油等进行充分调拌,吃在口中鲜脆不腻。 将凉拌生菜与肉菜青菜端到餐桌上后,榨菜肉丝汤也做好了。尤文彬经验丰富地控制着手中的火候,而尤亦姝则泡好一壶清热解暑的菊花茶,泡在凉水中。 忙完了手中的活,尤亦姝拖过一把椅子,坐在灶台旁边跟尤文彬聊天,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尤亦姝在说,也不知尤文彬有没有在听。 “彬彬啊,现在这大热的天,咱们以后就用液化气做饭好不好,用灶台实在是太热了,你添好柴火就到门口站站也能凉快一下,不用老是看着火的。”尤亦姝摇着蒲扇,时不时给尤文彬扇几下。 她的话还是跟往常一样石沉大海,不过对于尤亦姝而言,早就习以为常。 “你看你满头大汗的,平时在屋子里都热得皱着眉,在炉火边烤着肯定更热呀,听姐姐的,要不然咱夏天就不烧灶台了,好不好?” 尤文彬撩起上衣,擦擦脸上的汗,还是没有答话。 抽风机还在呼呼地将屋子里的热气抽到外面去,油烟气少了许多,但是热度依旧不减。 尤亦姝无奈地叹口气。 这时,米饭的香气飘了出来,中间还掺杂着些许肉香。又小火焖了一会儿,香味更加浓郁,尤亦姝掀开锅盖,水蒸气和饭香扑面而来。 尤文彬动作麻利地撤出灶台里的木头,塞到下面的灰烬里,原本烧得通红的木头,在灰烬的掩埋下熄灭了火光。 “走,彬彬,洗手吃饭去。”尤亦姝用夹子夹起放扣肉的碗,放在一旁的灶台上,又取出一个盘子覆在上面,一手按盘,一手按碗,飞快地将碗倒扣在盘子上,摘下碗时,一盘诱人的扣肉就整整齐齐码在了盘子正中央。 扣肉和大米饭上桌,尤文彬已经坐在餐桌前按捺不住自己的食欲,虽然不停地咽着口水,但他还是没有拿起筷子,等尤亦姝倒好两杯菊花茶水,拿起筷子后,他才抓起筷子,将面前的菜夹到碗中。 每到吃饭的时候,是尤亦姝最有成就感的时候,因为尤文彬实在太捧场了,就连最开始尤亦姝不小心放盐放多了,他还能眉头不眨一下,拼命地吃,虽然事后尤文彬抱着水杯灌了整整一暖瓶水。 越是这样,尤亦姝反而越搞不懂尤文彬的想法,明明他就是个别人口中“不懂情感”的自闭症患者,为了能让他变得正常,爸爸妈妈甚至带着他跑遍了全国知名医院,可现在看他的样子,倒像是个深有感情只是不善表达的怪小孩。 有时候,尤亦姝都怀疑尤文彬真的是别人口中“星星的孩子”吗? 尤亦姝忽的想起来,明天就是星期二,她跟付言安约好了要给尤文彬做心理辅导,这第一次辅导,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尤亦姝忽然有点紧张,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心理治疗,会不会像电影里面那样,让病人坐在椅子上,心理医生用怀表来催眠患者,从而读出患者的潜意识呢?付言安那家伙,看起来嘻嘻哈哈的,能靠谱吗? 远方坐在写字桌前认真看书的付言安狠狠打了两个喷嚏,他并不知道,在桃源村的半山腰上,有个姑娘已经在心里默想了无数个他当医生的场景。 收拾好饭碗,尤亦姝回到客厅,尤文彬已经搬着板凳坐在电视机前,看到尤亦姝进来,露齿一笑,马上将目光撇向了一旁。 由于网线还没安好,所以新买的平板电视只好放在一旁,原来的旧电视临时放在了条几上。尤亦姝坐下后,并没有马上打开电视机。 “彬彬,如果以后姐姐给你找个好朋友,你能不能跟他一起玩?”尤亦姝从手机里搜到海绵宝宝和派大星一起玩耍的照片,指给尤文彬:“你不是最喜欢看海绵宝宝吗,但是如果海绵宝宝没有好朋友也是会很难过很孤单的,姐姐想给你找个派大星一样的好朋友,好不好?” 尤文彬垂下脑袋,身子向另一侧偏转,可眼睛却在偷瞄尤亦姝的手机屏幕,过了一小会,摇了摇头,紧接着又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 朋友来了 “姐姐,你才是是好朋友。” 尤亦姝听到尤文彬的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本来是想为付言安的到来做个铺垫,免得第二天尤文彬收到惊吓抗拒不接受,没料到尤文彬反倒让尤亦姝先吃了大惊。 “没错,姐姐是你的好朋友,除了姐姐,你还可以有更多的好朋友,”尤亦姝感动地拍拍尤文彬的肩膀。接下来,尤文彬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屏幕,而尤亦姝则时不时地看看尤文彬,从他平时的表现来看,除了不敢抬头跟人对视、很少回应别人说话,在感情表达方面,也并没有太大不同,这个家伙,该不会是装的吧…… 尤亦姝知道自己也不过是幻想罢了,她倒是满心盼着,突然有一天,尤文彬像个正常男孩子一样,敢说敢笑,而不是只孤单的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晚上九点,尤文彬准时关闭电视,回到卧室睡觉。尤亦姝为他将空调打开,调好温度和时间,而后回了自己房间,空调的凉风迅速占满整个房间,也让尤亦姝的情绪安定下来。 她拿起手机,将在菜园里拍到的照片发送微博,随后,又挑选出自己做菜的照片,附上一个心形的表情,配字:“今天又是烧柴火做菜,热天和烧火真不是良配。” 发送出去后,尤亦姝点开消息栏,前一天的微博除了几个点赞,并没有评论和转发,可尤亦姝已经心满意足。在村里的生活实在很乏味,在微博上记录下生活,等以后回头时,还能看着图片回忆这些平凡的瞬间。 丢下手机,尤亦姝又拿起床头上的那本《木工全书》看起来…… 周二一大早,姐弟俩吃完早饭,坐在窗前喝了几杯茶,还不到七点半。尤亦姝趁着早晨气温凉爽,换好一身吸汗透气的棉麻布衣去了后院,她要将之前做的那个坐墩再加工一下,之前尤建国简单指导了一下修整的方法,但是还没有到动手的阶段,所以尤亦姝还是先根据书上所说的自己琢磨着做。起码自己练的多了,以后动手也快得多。 尤亦姝埋头干了好一会,正仔细端量着新做的弯材,余光恰好瞟到尤文彬那鬼鬼祟祟的身影。 只见他躲在墙角处,探头探脑地朝尤亦姝的方向看过来,见尤亦姝没有抬头,于是悄没声地往前挪几步,而后若无其事的扭头看看周围。见尤亦姝还没动静,又往前挪动,直到走到尤亦姝附近,歪着脑袋看尤亦姝手中的物件。 这时,尤亦姝装作没看到他般,举起手中的木料,抬起头来。 “彬彬,你来啦。”尤亦姝见到尤文彬,半是惊讶半是开心,冲尤文彬微微一笑。 “嗯……”尤文彬被发现后,立马又变得局促起来,右手别扭地并在裤中线上,手指头无节奏的敲打着自己的裤管,而脑袋也扭向一边不去看尤亦姝。 “你今天打算做什么呀?”尤亦姝坐在木凳上仰头看着尤文彬。 尤文彬照旧没有回答。 “菜地里的草都拔干净了,地面也都被你扫得干干净净,要不然你先坐在这里看姐姐做凳子吧?”尤亦姝试谈性地问,前些日子,尤文彬每天的任务就是等空调来,所以坐在门口一整个上午都不嫌烦,现在任务一完成,他就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不然也不会老是偷偷跑来后院看尤亦姝干活。 尤文彬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尤亦姝知道他想要留下来,于是直接告诉他:“你去把自己的小板凳搬过来,坐在姐姐身边吧。” 话音刚落,尤文彬立马转身颠颠地跑到房间将自己的小板凳搬了过来。 就这样尤亦姝认真地做,尤文彬安静地看,虽然偶尔有些小动作,却完全不会影响到尤亦姝的工作。 过了好久,尤亦姝才隐约听到前院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一下想起来,这个时间付言安应该到了。 于是站起身来,甩甩有些发酸的胳膊,“彬彬,走,咱们去休息一会,姐姐要给你介绍的派大星朋友来了。” 两个人拍打拍打身上沾的木屑,穿过走廊,刚到前厅的位置,就看见付言安顶着大太阳站在前院。 “我说姐姐,你俩在哪儿呢,我喊了老半天了没人应声,但大门也没闩,我差点就以为你家进贼了呢!”付言安看见尤亦姝,被热皱的小脸顿时笑开了花。 “刚才在后院忙活呢,没听见声音,快进来坐坐凉快一下,”尤亦姝不好意思地赶紧打开门请付言安进门,密闭好门窗后,又将空调打开。 “哇,竟然有空调!”付言安的惊讶溢于言表,他的吃惊也不是装的,因为打他来到村里,几乎没见过谁家安空调的。 其实在付言安来桃源村之前,他就知道,这个市级贫困村因为地势偏远,缺乏优势经济作物,单纯靠天吃饭的村民们都不富裕,村集体收入几乎为零,但是来到这里后,村里的样子还是令他非常心酸。 很多户村民家里的房子还是几十上百年前的老房子,有一些院墙已经摇摇欲坠。虽然在村村通工程下,村里原来的泥土路都铺成了水泥路,但是村民出行大都还是靠自行车、电动车。偶尔也有几户看起来条件较好的,比如尤建国不光盖起了二层小楼,还买上了桑塔纳轿车,但这只是极少数。 “凌凌姐,刚开始我还想着你现在没了工作,要给你申请些补助,幸好你没有接受,不然我真的就犯错误了!”付言安又恢复了往日的嘻皮笑脸,心中着实还有些后怕,假如尤亦姝是那种爱沾国家便宜的人,接受了危房改造补贴,那么一旦被人举报,付言安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尤亦姝将水放在付言安面前的茶几上,“可不是嘛,当初我说不需要,你还不高兴!在基层工作啊,千万不能只看表象,得脚踏实地做好调查才行。我知道你当时是一番好意,但是我有积蓄,也有自己养活自己的本事,真要是接受了这一两万块钱的补助,才真是既打了我的脸也打了你的脸。” 付言安终究还是步入社会时间短,毕业后就直接考来了基层,在学校里养成的那些善良心性未被社会磨损,不过经过这一次之后,他并没有就此气馁,而是在做工作、处理事情上多了层谨慎,想得也更加全面,凡事都要多方调查清楚后才下最终定论。 “多谢凌凌姐,我工作资历浅,以后还得多跟你学习,你可千万别把我赶出门去呀!”付言安能在村里“混迹”这么久,还成为村民眼中的红人,靠得可不光是他扎实过硬的农业知识,还因为他够“泼辣”,跟什么人都能说得开话。 尤文彬被晾在一旁,显然有点不开心了,他还一直在等他的派大星朋友呢,可来的这个人光叽里呱啦地跟姐姐讲话,显然不是派大星。 “行了,先别贫了,咱先说今天的正事吧!”尤亦姝拉着尤文彬来到付言安面前。 “彬彬,这是姐姐要给你介绍的好朋友,从今天开始,他会每周二都过来陪你,是不是很开心?” 尤文彬以为是跟动画片里一样的派大星,结果一看是个人,还是上次抢他板凳坐的那个人,转过身子气呼呼的蹦出来两个人,尤亦姝凑近来一听,不由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彬彬说什么了,他看样子不太高兴啊!”付言安从刚才跟尤亦姝说话开始,便在注意尤文彬的举动,显然他在别人谈话时,总是保持着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可是当尤亦姝一开口,他的动作明显向尤亦姝的方向倾斜。 如此看来,尤文彬并非对所有人都冷漠没有感情,他只是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和事来关注。 “他说你是坏人,你忘了,上次你坐了彬彬的板凳,那可是他的宝贝疙瘩。”尤亦姝一脸坏笑,谁让他自告奋勇说自己辅修过心理学呢,还主动要给彬彬做心理辅导,那就让他先把这个结给打开吧。 “那个板凳,是你做的吧?”付言安见尤亦姝点头,一眼就看出了尤亦姝看热闹的小心思,也不由笑起来,处理这类事情,就跟处理小孩子之间的矛盾一样,小孩子记仇时间短,只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立马轻松搞定。 尤文彬听见板凳两字,以为付言安又要去抢板凳,马上推门穿过走廊蹿到了后院,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这小朋友,还真护食,”付言安调侃完,让尤亦姝关掉空调,带着他一起去后院找尤文彬。 “你家院子这么大,从外面喊,里面的人根本听不见,要是真有人以为你不在家可就糟了。”付言安好意提醒。 尤亦姝仔细一想,确实如此,虽说现在村里民风很好,可保不齐也会有动歪心思的,“那要不我养只狗看家好了。” “这……也是个好办法。”付言安原本想建议在大门上安个门铃,平日在家锁上门也不必担心错过,但要是养只狗在院子里,既能看家护院,还能充当门铃,真是一举多得。“你喜欢土狗吗?前两天我去刘大娘家,她家大狗生了几只,再过一个星期就能断奶了,你要是真养的话我帮你去问问她。” 第十八章 倒霉小村官 “当然喜欢,土狗又聪明又忠诚,性子还好,那就麻烦你帮我问一下,要是都定出去了实我再去镇上宠物市场看看也行。”尤亦姝对那些看起来有违美学却价格离谱的宠物狗并没有什么好感。 “嗨,还去什么宠物市场啊,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保证帮你找到又聪明又护主的好狗子。”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后院。 这是付言安第一次来后院。后院空间与前院差不多,但在设计上没有前院精致。在靠近房屋的附近,是一片裸露的山石,这片天然且平整的石头成了尤亦姝的工作台,她平时做木工就在这片石头上。 这个位置有个得天独厚的地形,那就是即使太阳升到头顶,有房子和树木的遮掩,这里依旧非常阴凉。 后院零零散散地长着一些果树,晚熟的毛桃挂在树枝上,看起来脏兮兮的,一点都不诱人。一株粗大的核桃树在石头台的正北面,长卵形的树叶间藏着些绿色的小/核桃。院子东侧是一丛桑树,环绕着院子还有很多付言安叫不出名的树木。 打眼一看,全是郁郁葱葱的绿意。 “你家后院真丰富,什么都有。”付言安似乎有些羡慕。 “树多了蚊虫也多,有时候还会看到蛇呢!”尤亦姝故意吓唬付言安,果不其然将他吓了一跳。 “山上不会有毒蛇吧?” “咱们这虽说是长江以南,但跟北方也差不了多少,毒蛇到咱这儿不好过的,你放心吧,我把院子角角落落都撒过雄黄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是不知道,我们之前去山上植物学实习,我有个同学就被毒蛇给咬了,差点就挂那了,幸好有个大胆的同学,把毒蛇给抓住,让医院尽快找到了相应的抗蛇毒血清,要不然,啧啧……”付言安回想起来,胳膊上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后来那条蛇怎么处理的?” “当然是做成标本了,现在还在我们学校的博物馆里放着呢,我那位被咬的同学临毕业前还去博物馆找到标本诅咒了一通呢!” 付言安说完,尤亦姝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你那个同学也太记仇了吧!蛇都牺牲了,他还不放过。” “岂止是记仇,他本来想吃蛇肉来着,结果还没来得及吃,就被老师把蛇给没收了。” 说完,两个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尤文彬皱着眉头瞄一眼这个陌生的小哥哥,对他产生了好奇——为什么姐姐跟自己在一起时,总是平静又和气,而这个小哥哥一来,就能惹得姐姐哈哈大笑? 对于尤文彬来说,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这个小哥哥很有可能是来跟自己抢姐姐的! 坚定了这个念头,尤文彬浑身充满了紧张的戒备感。 本来还说说笑笑的付言安背后突然袭来一股凉意,让他戒心倍增,他环视一周,发现这股莫名的凉意,似乎是从尤文彬身上发出来的。 “彬彬,你坐在那儿干嘛呢?”尤亦姝顺着付言安的目光,也发现了尤文彬的异常。 “哼。”尤文彬从鼻腔发出这个声音,身子转到另一侧,不去看尤亦姝,也不让尤亦姝看到自己的脸。 “姐姐这不是给你带好朋友来了嘛,你看,他就是你的派大星朋友,以后你有什么想玩的,可以跟派大星一块玩的。”尤亦姝蹲在地上,目光与尤文彬的眼睛同齐,但没有换回尤文彬的回应。 付言安一听,马上就明白了尤亦姝的意思,刻意去学习派大星说话的语气,跟尤文彬说:“嘿,彬彬海绵宝宝,今天我们要去玩什么游戏?” 尤文彬的脑袋明显扭动了一下,付言安发现他飞快看了自己一眼,就知道这家伙,没想象的那么难对付,起码他是一个能听懂话的自闭症患者。 “好了,彬彬,姐姐今天还有工作要做,你先跟派大星去前院看看有没有需要捉虫拔草的,”尤亦姝说完,冲付言安点点头,示意他跟着尤文彬离开。 每次尤亦姝下完逐客令,尤文彬都不会刻意逗留,当然,现在尤亦姝也很少直接说让尤文彬离开,他虽然不善表达,但也是有自尊心的。 尤文彬心有不甘地瞅瞅付言安的鞋子,抱着板凳回了前院。付言安前脚跟后脚的追随着尤文彬。 走到前厅处,尤文彬突然停下脚步,斜睨着付言安的鞋子,小声嘟囔着:“坏人,抢姐姐的坏人。” 付言安哑然,这家伙原来是把自己当成假想敌了。 “海绵宝宝,你看,这里有好多生菜,让我们一起愉快的捉虫子吧!”付言安可以粗着嗓子,学派大星讲话,但尤文彬根本不予理睬,这样反而显得付言安很弱智的样子。 “好吧,彬彬,你是不是害怕我跟你抢走姐姐?”付言安恢复了正常的语调,微微笑着问尤文彬。 尤文彬的手不自觉的收了一下,没有理睬付言安。 “没关系,你肯这样想,说明你非常地在意姐姐,我很开心见到你的反应。但是,彬彬,你要记住,凌凌永远是你的姐姐,而且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姐姐,没有人能够抢走的。” 太阳照进前厅里,非常闷热,尤文彬热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付言安仔细观察着尤文彬的每一个小动作,并将尤文彬不自然的皱眉、抠手默默记了下来。简单地分析之后,付言安决定先抓重点直戳要害。 “好热,彬彬,我们去屋里坐坐好不好,咱们好好聊聊凌凌姐姐,好吗?”付言安试探着说完,没想到他进屋后,尤文彬真的跟着进了门。 堂屋里还残存着方才空调吹过的凉气,付言安一屁股坐在了那把摇椅上。 “这是姐姐的,”尤文彬一看,不安的样子更厉害了。 付言安自认倒霉地马上站起来,这个家伙属地意识也太强了,不过自己也是够倒霉,第一次“抢”了尤文彬的板凳,这一次又无意间坐了尤亦姝的摇椅,果然跟尤文彬相处要处处小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踩到雷了。 “枉你还自称要给他做心理辅导了,现在不光没辅导上,还惹得人家起了警惕……”尤文彬暗暗骂自己一句,还是打算延用刚才的怀柔政策,先做了朋友,而后再慢慢引导。 尤文彬见付言安从摇椅上站起来,依旧警惕地关注着付言安的举动。 “内个,彬彬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摇椅是姐姐的,真不是故意坐的。姐姐不是说了,她要介绍我给你做派大星朋友吗,从今天起,我们就做朋友了好不好?”付言安小心翼翼说完,仔细观察着尤文彬的面部表情。 只见尤文彬原本看向付言安左侧空地的脑袋稍稍往回偏了一点,显然是在听付言安说话,耷拉着的嘴角微微一抽,并没有说话,但方才那种仇视的感觉似乎少了许多。 付言安于是趁热打铁:“以后,我也会像派大星一样,经常来找你玩,但是,你能不能也为我挑选一个座位呢,以后我过来,就只坐在你为我挑选的座位上,好不好?” 尤文彬继续沉默,但脑袋已经转向墙角放座位的地方,似乎在考虑选哪一个比较合适。 “没关系,你慢慢选,不着急的。”付言安时刻关注着尤文彬的动向,他暗想,以后一定要把这些细节记下来,说不定会对其他的患者有所帮助。 等了好一会,就在付言安以为自己失败了的时候,尤文彬向墙角走了过去。 付言安惊喜地看着他走近座位,又失望地看着尤文彬越过那几个座去到另一个房间。 “看来方案一失败了,要不启动方案二吧……”付言安思忖着下一步计划,还没开始有所动作,就见尤文彬抱着自己的板凳,另一只手拖着一个带靠背的半大椅子出来了。 付言安瞬间笑开了花,颠颠儿的小跑过去,“彬彬,这是给我坐的吗?以后我就可以坐这个啦?” “嗯,”过了好久,尤文彬才高冷地挤出一个字,付言安开心地接过椅子,放在地上,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如果尤亦姝在,一定会对这个秒变“白痴”派大星的付言安大跌眼镜。 “好,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付言安那颗悬了好久的心终于落地了,他当初可是跟尤亦姝说过大话的,万一自己搞砸了,估计自己在尤亦姝心目中的形象可就一落千丈了。 成功迈出第一步后,付言安的心理辅导计划实施也一步步实施起来。不同于心理医生与患者面对面坐在诊室里的样子,付言安的心理治疗显得非常不专业。 他跟尤文彬在房内说了好一会关于尤亦姝的话题,当然,大多是付言安在说,尤文彬在听。在听完付言安吹过好多关于尤亦姝的彩虹屁之后,尤文彬俨然将付言安纳入了自己“忠犬”系的小圈子。毕竟,在尤文彬的眼中,尤亦姝不管做什么都是伟大光明正确的。 而后,两个人又去前院的菜地里执行尤亦姝布置的捉虫任务。其实在尤文彬的照料下,菜地里连一个小草苗都没有,更不用提小虫子了。在这个过程中,付言安则一直在不停地引导尤文彬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达,虽然收效甚微,但在付言安看来,能够不被他排斥,已经是个超级大的进步了。 第十九章 你是土豪吗 第十九章 当转到菜架前时,付言安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泛红的圣女果,他还没来得及伸手,尤文彬已经挡在了前面,“留给姐姐!”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付言安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暗自庆幸自己的手没有伸出去。 后院里忙活了一上午的尤亦姝又打了一个喷嚏,也不知道是受锯末影响,还是夜里受凉了,她一个上午都打了十来个喷嚏了,她将最新处理好的卯榫件重新安插起来,重新打磨后的弧度跟圆墩面终于贴合起来,除了面上稍微有点粗糙,不能完美重合,其他的细节对于尤亦姝来说,还是非常具有成就感的。 看了下时间,尤亦姝这才意识到,该准备中午饭了。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相处的怎么样,不过言安说自己学过心理学,应该能够对付得了彬彬吧,再说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彬彬的举动还算是蛮正常的。”尤亦姝边想边拍打着身上的木屑,“不过真该听二叔的话,做一张木工工作台放在这里,一直弯腰做实在太累了。” 尤亦姝拽过一块大油毡,覆在工具和木头上面,夏天的天气多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雨了。木工活噪音大,产生的灰尘也多,不适合在室内的工作室做,早知道自己要当木匠,就在设计房子的时候也在后院建一间小棚子了,尤亦姝暗自懊恼。 虽说自从入夏后,山上只降过几场雨,可谁也说不准以后几个月降雨会不会增多。得在降雨增多之前想办法先建一个棚子。尤亦姝在后院转了一圈,又打量着石板与房子之间的距离,开始构思棚子的位置与形状,一个木亭的形象草图渐渐在脑海中成型。 果然多年做设计的功底不是白练的,到用的时候信手拈来一点都不费功夫,尤亦姝曾经在职场中才有的自信又自动满格了。 尤亦姝踮起脚尖,扒在后窗上准备偷偷观察一下两个男孩子之间的互动,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房内有人,于是又转到前面。 刚走过走廊,就看到付言安在拼命地跟他挥手,那张干净的笑脸在太阳底下格外好看,尤亦姝一瞬间有点恍惚,像是看到了学生时代的男神,都是那么干净而阳光。 “凌凌姐,快来看,彬彬给你留了好东西。”付言安一开口,就把尤亦姝拉回了现实。 付言安的兴高采烈似乎也感染了尤文彬,尤亦姝看到尤文彬笑着抬起头,迅速瞥了自己一眼,很快又垂下了头。 “是什么呀?”尤亦姝笑眯眯地走近尤文彬。 “熟了。”尤文彬说完,死死指着那个尚未红透的圣女果,示意尤亦姝去摘。 尤亦姝刚想说果子还没熟透,但看到尤文彬那迫切的样子,还是将话咽了回去,伸手摘下,拿出一张纸巾擦干净,送到尤文彬手中。 “这是今年的第一个果子,一定要彬彬先吃,”尤亦姝说完,手却被尤文彬挡了回来。 尤亦姝还要说话,却见付言安在一旁摇头,并做出“你吃”的口型。 “姐姐吃!”尤文彬将尤亦姝的手推回去。 “你们两个别争了,既然是今年第一个果子,那你们两个都吃好了,”付言安掏出一串钥匙,上面有个微型的水果刀,接过那颗小小的圣女果,一抛两半,放到尤亦姝手中。 尤文彬一看好好的果子变得不完整,不由得攥紧拳头,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刚要发作,尤亦姝突然将一半果子塞进尤文彬嘴里,一股浓浓的酸意让尤文彬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尤亦姝将自己的一半也塞进嘴里,酸得脸都皱起来。 “哈哈,快看我这边!” 尤亦姝和尤文彬闻言,不约而同向付言安转过脸去。 “咔嚓!” 付言安拍完照,哈哈大笑起来。 尤亦姝一看尤文彬的酸到皱成一团的小脸也忍不住笑起来。 尤文彬虽有些不知所以,但既然尤亦姝笑了,他也便跟着嘿嘿笑起来。 “好不好吃?”付言安故意问尤文彬。 “嗯!”尤文彬低头面带笑容,答的非常干脆 经过这一次小插曲,付言安越发看明白了尤文彬治病的关键,原来他的七寸,就是尤亦姝。 “时间不早了,你们都饿了吧,午饭马上就好!”尤亦姝笑着说完,忽地想起之前付言安还帮忙找回了尤文彬,之前说过的答谢饭,这次正好也补上了。 尤亦姝动作麻利地从菜地里选了几样蔬菜,又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几样食材,动作极为麻利地从液化气灶上炒完。期间,尤文彬照例将炉灶的火点了起来,为了不辜负尤文彬大热天烧火的一片心意,尤亦姝又用大锅煮了米饭,而小锅里则炖了一锅笋片鸡肉。 看着尤亦姝在两个厨房之间穿梭,付言安也不愿意闲着,时而跑去想帮尤文彬添柴,时而要帮尤亦姝打下手,但他刚要伸手,就被赶了出来。 “厨房里面热,你快去屋里看会电视吧。”尤亦姝觉得付言安帮弟弟免费作心理辅导已经很过意不去,坚决不肯让他帮忙。 付言安悻悻地坐到尤文彬旁边,不过在灶火旁,热浪比在太阳底下还要滚烫,无聊的空当,他就开始观察厨房的布局。 其实说是两个厨房并不恰当,这只能算是一间很大的厨房,中间加了一堵墙,在墙的一侧,为现代感十足的厨房,里面橱柜、水龙头、液化燃气灶等一应俱全,墙上还贴了样式精美的瓷砖,一进去,就感觉明亮而整洁。 但在墙的另一侧,却是完全不同的光景。一口很大的炉灶占了将近三分之一,炉灶东侧靠墙,烟道顺着墙往上走,另外三侧分别预留着充裕的空间。在最南头,靠近窗户的地方,是用来生火添柴的地方,在内侧堆了一些码得整整齐齐的木块。而与之相对的北头,则是尤亦姝发挥厨艺的地方。炉灶上有两个锅,西边的大锅能做很多东西,放进篦子还可以蒸饭,而东边的小锅用来炒菜最合适不过。这间厨房里也贴了复古色的瓷砖,但受烟熏的影响,颜色要比旁边的现代化厨房昏暗不少。 在两个小厨房中间,有一道看起来极像屏风的折叠门连着,平时都是连通着的,只有炉灶烟气太重时,才会拉起来隔断一下。 炉灶间有一个房门连通着院子,而现代化小厨房则直接连通着餐厅,非常方便。 付言安之前虽然简单看过几间屋子的布局,但是真正住起来,还是别有一番感觉。尤其是发现尤亦姝竟然将村里的房子收拾得比城里还舒服时,他都忍不住想来村里住着体验一下。 一通忙活之后,餐桌上多了五菜一汤,扑鼻的香味惹得付言安馋虫大动,尤其坐在餐桌前,抬眼就能看到窗外的风景,别提有多舒坦了。 吃着吃着,付言安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小声地问:“凌凌姐,你家真的是土豪吗?” 尤亦姝被这句话搞得哭笑不得,“别逗了,我家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啊?” “这一套餐桌是尤爷爷留下来的?” “这套餐桌怎么了?” 尤亦姝看着付言安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内心的好奇也被勾了起来。 “你真不知道啊,尤爷爷藏的可真深!你看这木头,妥妥的紫檀啊!这套家具放在市场上,估计至少两万左右。”付言安轻轻抚摸着纹理,看起来非常爱惜。 “怎么可能,这就是套二手旧家具,普通木料的,只不过涂料比较像紫檀而已,这种珍贵木料哪有那么容易被我这种村姑买到呀!”尤亦姝想起当初二手家具店老板那心疼的模样,心里大概也明白了原因,可是都说财不外露,她可不想因为这一套家具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哈哈,原来是涂料啊,其实我也不懂木头,就是随口说的。不过,凌凌姐,你要是村姑,那真正的村姑可就无地自容了。”付言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这个秘密深埋在了心里。 后来尤亦姝特意从网上买来清新乡土风的桌布将整张餐桌盖了起来,这也是后话了。 一顿饭结束,尤文彬的第一次心理辅导也顺利结束。碍于尤文彬在场,付言安并没有直接将这次辅导的结果告诉尤亦姝。其实付言安这样做,也存了一些私心。 尤亦姝将付言安送到门口,付言安掏出手机来,飞快点开微信添加好友页面,说:“凌凌姐,通过这次跟彬彬深入接触,我也发现了很多对他有帮助的地方,不过刚才彬彬在旁边,不太合适说,但是咱们要是站在外面说,时间长了彬彬也难免会起疑心,要不这样吧,咱们两个加一下微信,我回去以后,将今天的整个过程做一下记录,然后从微信上传给你,以后咱们也好分析下一步的方案。” 尤亦姝迟疑了一下,马上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这是我的手机号,也是微信号,你添加吧,过会我通过一下。” “好的,已经发送好友申请,凌凌姐,那我先走了,别忘了点同意哦!”付言安摆摆手道别,刚开始还正常地大步走着,到后来竟沿着下坡小跑起来,跑到村委大院时,整个脸都红了。 第二十章 小奶狗 林文水刚从家里来到村委大院,冲了一杯茶的工夫,一转头看见满头大汗的付言安吓了一跳,“你这孩子去哪了,怎么给热成这样,赶紧擦擦汗,可千万别用凉水洗脸。” 付言安嘿嘿一笑,说了声没事,马上掏出手机来,手机屏幕上显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点进去,果然是尤亦姝的通过好友申请提醒。 点开尤亦姝的微信头像,那是一只被举在半空中的小鱿鱼挂件,跟她的微信名倒是挺配:“我不是鱿鱼”。 付言安点开对话框,输入:凌凌姐,我是付言安。又想了想,将自我介绍删除,换成了:凌凌姐,我到村委了(笑脸)。犹豫了小会,按下了发送键。 结果没过五秒钟,尤亦姝的回复就过来了:好的,今天上午辛苦你了,谢谢! 付言安本来还想卖个萌,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反正今晚还要给她发今天的记录,那就等到晚上再说吧,想到这里,付言安退出微信界面,满世界找凉开水喝去了。 尤亦姝下午又临时接了一个室内设计的私活,所以午休起来后,就抱着电脑去了自己的书房兼工作室。尤文彬没有事做,就老是想往姐姐旁边靠,可又怕被尤亦姝给赶出门,于是每隔一会就偷偷将书房门开一道缝,看几眼后,又将门关上。 如此几次后,尤亦姝终于发现了异常。 在尤文彬开门时,她笑眯眯地走过去,将门敞开,尤文彬这才敢走进书房,当看到电脑屏幕上的线条时,尤文彬一下看呆了。 尤亦姝想起来,在没有翻修房子时,尤文彬曾经用简单的线条画出了她的形象,为此她还专门给尤文彬辟了一个画室,到现在画室还没有正式启用呢! “彬彬,姐姐现在要工作,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坐在这里也画自己的画吧,好不好?”尤亦姝找来自己买来速写的纸和笔,摆在尤文彬面前。 尤文彬看见纸和笔马上坐在了尤亦姝对面的椅子上。 为了方便自己作设计图,尤亦姝特意在书房内放了一张大木桌,一头放电脑,另一头则用来放纸稿,空间非常宽敞。 姐弟二人各做各的事,安静坐了一下午。 等尤亦姝收工时,才发现尤文彬在纸上画了一幅极为传神的肖像画,那是比照着工作中的尤亦姝来画的。 尤亦姝欣喜地拿出手机来,拍下照片,给付言安发了过去。 “小安,这是彬彬画的,他之前从没学过绘画。” 付言安很快回了信息。 “画得很传神,如果他有兴趣的话,可以让他通过画画来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不定他就是网上说的那种有天赋的孩子呢!” 付言安的话让尤亦姝很受用。她马上从淘宝上选购了画架、画纸、颜料等所有绘画需要的物品,决定将隔壁的画室充分利用起来。 在村里的日子一天天重复,过得飞快。尤亦姝每天上午在后院苦练木匠基本功,在尤建国指导下,尤亦姝修理好第一个坐墩,又用家里仅存的木料准备做第二个。每天下午,她和尤文彬便坐在书房兼工作室内,一个制图、一个绘画。 在这个周快过完的时候,联通的接线员终于来了。将网线一路接到山上,又连进尤亦姝的家里,虽然不算个大工程,但也耗费了半天的时间。接线员将猫接好后又帮忙调试了一下信号,虽说网速只有10兆/秒,但对于乡下来说,这个速度已经封顶。 家里空置多日的海信电视也派上了用场。尤亦姝将电视连接好网络后,比对着说明书,下载了几个用来看直播的软件,家里的电视台一下子飙升到上百个,让尤文彬拿着遥控器足足换了五分钟台。 有了网络,尤亦姝那个开淘宝店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可是看看自己做的那个粗糙的坐墩,尤亦姝还是极有自知之明的阻止了自己的想法。 她算了一下,以自己现在练手的速度,等熟练之后,三天做一个坐墩应该还是可以实现的,在上架之前,肯定要先有存货,否则发快递慢了也会影响声誉,除非是私人订制,不过想想自己目前的水平,这个选项暂时只能舍弃。 所以淘宝店要上新,还是要先缓缓,但肯定也不会拖太久。 周末,尤亦姝骑着小踏板去镇上买了些肉蛋和新鲜水果,又批发了一箱雪糕冰淇淋,这些一般都是一个星期的量。每次下山采买食材后返回山上,尤亦姝总有种归隐山林的感觉,转念一想,自己可不就是住在山林间了嘛。 过了一个星期,又一个周二时,付言安抱来了一只刚满月的小奶狗。 小奶狗身上的毛雪白,眼睛乌溜溜的非常精神,唯有四只小爪子上的毛是黑色的,像是穿了黑色的小袜子。 付言安像抱婴儿一样抱着小奶狗,原本在上山的过程中,小奶狗已经睡着了,但刚走进尤亦姝的家里,它马上就睁开了小眼睛。 “嘤嘤嘤”,几声细微的叫声仿佛在跟它未来的主人撒娇。 “你这小家伙,看起来对这个家也很满意啊!”付言安溺爱地摸摸小狗头。 喊了好几声还是没人应,付言安就直接顺着走廊到了后院,尤亦姝果然又在琢磨自己的那堆木头。 刚开始看到尤亦姝做木匠时,付言安还以为她只是心血来潮,学几天新鲜玩意儿罢了,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天,她竟然还是沉迷于打凳子无法自拔,每次来她总是在跟一堆工具较劲,那架势真的是不把木头作出花来不罢休。 “凌凌姐,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付言安话音刚落,身后的小家伙就用无敌可爱的小奶音出卖了自己。 “小狗!”尤亦姝放下手中的刨子,欣喜地窜到付言安面前。 接过小狗抱在怀里,尤亦姝开心地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看把你乐得,先给小家伙吃点东西吧,它刚进门就开始乱叫,大概是饿了。” “它这么小能吃什么?”尤亦姝有点懵。如果早知道小家伙今天来,她就提前从网上买点狗粮了,现在突然到来,家里什么都还没准备呢。 “应该能吃馒头的,我看刘大娘就喂的馒头。” 正好前两天尤亦姝试着用面粉做了点白面馒头,于是抱着小奶狗去厨房取了一个馒头,掰下一块放在小奶狗面前。 “它怎么不吃呢?” “好像……它咬不动,刘大娘是嚼碎以后喂它们的。”付言安并不想回忆那个画面,这让他不由想起很多奶奶将饭嚼过后,喂到孙辈嘴里的画面,真是一生难忘。 尤亦姝连连摇头,那可不行,它还这么小,万一人嚼过后,将病菌传染给它怎么办。 小奶狗的声音也惊动了正在作画的尤文彬,他打开书房门,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嘤嘤嘤”,小奶狗一边发出萌萌的奶音,一边跌跌撞撞的跑向尤文彬,围着他的脚绕圈圈。 一股热意很快从脚上传到尤文彬的头上。 这个小家伙竟然撒尿了!它竟然尿在了尤文彬的鞋子上。 尤亦姝见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尤文彬因此而突然发飙。 令人跌破眼镜的是,尤文彬不但没有狂躁,反而还蹲下来,摸了摸小奶狗的脑袋。 “彬……”尤亦姝刚想过去帮他清理,却被付言安一把拉住。 “嘘,”付言安示意尤亦姝先稍安勿躁,尤亦姝恍然大悟,没再出声。 小奶狗伸出舌头舔舔尤文彬的手指,小尾巴恨不得能摇到天上去,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紧盯着尤文彬的脸,不停发出“嘤嘤”的奶叫声。 紧接着,含着尤文彬的右手食指吮/了起来。 “姐,它在吃我。”尤文彬嘿嘿傻笑着,抬头看了一眼尤亦姝,又将目光转向小奶狗。 “那是因为它很喜欢跟彬彬玩哦。”尤亦姝慢慢挪动到尤文彬身边,也蹲了下来。 小奶狗在尤文彬的抚触下非常舒服的躺在了地上,露出小肚皮给人挠痒痒,尤亦姝越看越喜欢,心想这条小奶狗真是养对了。 这一次的心理辅导,因为有了小奶狗的帮助,显得格外顺利。付言安开始逐渐引导尤文彬主动回应别人的话语,虽然大多数时候尤文彬还是选择沉默,但是说的话明显比以前多了很多。 趁着付言安跟尤文彬在一起的空,尤亦姝骑车来到镇上,去买了奶瓶、羊奶粉,奶狗狗粮,还有食盆、水盆等,路过一家烤鸡店时,又被那喷香的味道吸引买了一只。 尤亦姝打算再过几个月,等狗狗的牙齿发育完全能咬动食物了,就亲手给它做吃食,这样既省钱又能确保营养。 骑车回到家,关闭踏板车时不可避免的发出了“叮”的一声。 本来在堂屋跟付言安“聊天”的尤文彬明显一愣,脸上表情顿时没了方才的轻松。 尤亦姝拎着东西进来,将小奶狗吃食用的东西放在前厅,又走进堂屋,对着两个突然安静的男孩子说:“今天中午有烤鸡吃哦!彬彬,你的脸怎么抽筋了,是不是空调温度太低了!” 只见尤文彬的左脸不断抽搐着,扯着嘴角,似要极力做出笑的表情,却把面部表情做成了难以形容的样子。 “奇怪,他刚才还是很正常的!”付言安赶忙起身,一只手还没碰到尤文彬的左脸,一只纤细的手已经捂在了尤文彬的脸上,而付言安来不及收,直接按在了上面。 第二十一章 爱烧火的小男孩 “咳咳!”付言安懂事后除了妈妈的手,就再没握过其他女孩的手,那种细嫩柔软的感觉,让他脸上一红,随即跟触电一样将手拿开,塞进裤兜里。 “好了彬彬,没事了,”尤亦姝帮尤文彬轻轻按摩着左脸,一边转头看向付言安,无声的问:“他怎么了?” 付言安读懂了尤亦姝的口型,但对于尤文彬的变化也是一头雾水,于是无声回答:“我也不知道。” “哇……”尤文彬的脸终于不再抽搐,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尤亦姝终于见识到了别人口中尤文彬时常会发作的含义了,实在是没有任何征兆。 “不哭了,不哭了,姐姐在呢!” 就连睡眼惺忪的小奶狗也发觉气氛不对,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见没人搭理它,也发出了“嘤嘤嘤”的奶哭声。 “姐姐不要走,”尤文彬哭到浑身颤抖,声音略带抖动地说出这句话,虽然不再像刚才那样嚎啕,但泪珠还是顺着眼角继续淌成一条线。 “好,姐姐不走,姐姐怎么可能会离开你呢?”尤亦姝下意识地安慰着尤文彬,心里还在纳闷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站在一旁的付言安却一下子明白了尤文彬的意思,“凌凌,刚才你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是不是忘了跟彬彬打招呼了?” “我看你们玩的开心,想着反正马上就回来了,就没跟他说……哦,你是说,我明白了。”尤亦姝立马揽着尤文彬的肩膀,说道:“彬彬,这次姐姐出门买东西,没有提前跟你说,是姐姐错了,以后我再出门前一定先跟你说一声,一定会让你知道的,好吗?” “姐姐不是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你,以后姐姐就留在家里陪着彬彬了,姐姐不会骗你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尤文彬点点头,眼泪还是不听话地往外淌,但是情绪明显好转了许多。 付言安和尤亦姝几乎同时舒了口气,虽然屋里开着空调,但后背还是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被冷风一吹,还有些小小的哆嗦。 小奶狗适时地跑过来,往尤文彬的怀里钻。尤文彬本来就坐在地上,看到这团小白狗,擦擦脸上的泪珠,将小白狗抱在了怀中。 “咕噜”,尤文彬哭得累了,耗费了不少体力,这会儿肚子里开始发出抗议,听见这声音,不好意思地咧嘴笑起来。尤亦姝一看也乐了,她刚才还在发愁怎么把这小家伙扶起来呢。 “彬彬,姐姐要去做午饭,你来帮我去烧火怎么样?” “嗯!”尤文彬一听,将小白狗轻轻放在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就去了厨房。 付言安跟在尤亦姝身后,极为肯定地说:“凌凌,我看你就是彬彬的晴雨表,现在能制得了彬彬的就只有你了,看来以后你不管去哪都得先跟彬总管报备咯。” “我以前出门前都会告诉他一声的,就光今天没说,结果……可是以前我上班离开家时,也没见彬彬这个样子啊!” 尤亦姝极力回忆着最近几年,她回家过年时彬彬的表现,但是当时自己太讨厌他,根本就没有注意过他有什么变化,所以压根没什么印象。 “那他除了这个变化,还有没有其他让你觉得不同的地方?” “彬彬之前很爱干净,从不尿裤子,可爷爷过世后,我回魔都的那一周时间,他似乎突然生活不能自理了,每天都尿裤子,听二叔说他那时好像每天都窝在墙角,什么也不说不做。”尤亦姝皱着眉头,“但是自从我回来后,他就再也没尿过裤子,而且每天特别勤劳,早晨五点多就起床打扫卫生,还帮我烧火。” “说起烧火,我还觉得特别纳闷,为什么你家明明有液化气灶,还偏偏要烧大锅灶呢?多热啊!” 说起这个事,尤亦姝也是满腹委屈,“我也想用液化气做菜啊,可是彬彬不让,每次一说要做饭了,他就跑去生火,热得满头大汗也要坐在烧火凳上,劝了他好多次,没用的!真是奇怪,明明是个现代人,怎么偏偏喜欢上了烧火。” “我看他不一定是喜欢烧火,而是喜欢为你烧火吧。”付言安说完,偷笑起来。 尤亦姝也莞尔一笑:“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 付言安听完,颇为严肃地说道:“通过这几次的观察,我发现,现在彬彬生活的一切都是在围绕你来转,你的喜怒哀乐就是他的喜怒哀乐,所以他一旦失去你的行踪,就会抓狂失控,今天的失控是因为他意识到你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家了,他是在像你抗议。” “为什么?说实话,在爷爷去世之前,我从来都没有跟他独处过,我甚至还很讨厌他!怎么他现在反而这样依赖我?” “因为之前尤爷爷总是对他讲你的事情,他虽然表达很少,但内心对你的感情很深。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没有自己的事情做,换句话说就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来打发时间。”付言安说完,两人已走到厨房。 尤亦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我明白了。” 尤文彬已经坐在灶台前引着火,往炉灶里添柴。看着尤文彬那熟练的动作,尤亦姝才发觉自己对弟弟的关注其实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多,她做了很多都是表面上的关心,却没有站在弟弟的角度上考虑,他究竟需要的是什么。 就如同网络上所说的:你的所谓努力,只是感动了自己。 味同嚼蜡的吃完这顿饭,尤亦姝第一次开始真正意义上的为尤文彬考虑了。付言安临走之前,在大门口高速尤亦姝:“如果彬彬有喜欢的东西就让他去做,如果他有绘画的天赋,那就让他尽情去画,如果他依赖你离不开你,那就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让他相信你。” 尤亦姝站在大门口,目送付言安下山,内心如翻江倒海。 网购的画具用品只用了两天就到了桃山镇,尤亦姝取回后,开始为尤文彬布置画室,并教他每一种画笔、染料的用法,尤文彬一声不吭的听着,当拿起画笔来时,却是有模有样。 “彬彬,从今往后,这间画室就是属于你自己一个人的,你每天都可以进来画画,可以对着窗外的风景画,也可以画一些你喜欢的水果和人物。姐姐向你保证,我会一直陪伴着你,不会抛下你的。”尤亦姝想给尤文彬一个心安的理由,想了许久,却不知尤文彬能不能接受。 “嗯!”尤文彬看着面前的画布,第一次回答得干脆有力。 “还有,我以后出门的时候,会提前跟你说,如果实在来不及,我会找你小安哥哥来告诉你,好不好?”尤亦姝想着以后如果真开了淘宝店,难免得常去镇上发快递,万一没来得及告诉他,起码他有了心理准备,不会再像这次一样抓狂了。 有了自己的小画室,尤文彬突然一下子忙了起来。 他每天早晨扫完院子,吃完早饭,就一头扎进画室,不再像往常一样前院逛完后院逛。突然少了这个跟屁虫,尤亦姝还真有些不习惯,她每天上午在后院做木工的时候,已经习惯了时不时看到尤文彬在后院溜达的身影。 上周跟尤建国提起自己想在后院建个小亭子的想法后,尤建国立马拍着胸脯将这件事给包揽下来。尤亦姝本来打算自己做的,但想想自己那三脚猫的木匠功底,还是没敢再逞强。 这周,尤建国忙完自己的生意,专门抽出了两天时间来搭建后院的木亭。 周五一大早,尤建国就指挥着一辆小货车拉着一车防腐木来到尤亦姝家门口,将木料全都卸在后院里。 尤建国拿着尤亦姝设计的图纸,又给出了几点意见:在家里最好建成四四方方的亭子,亭顶不必太花哨,但还有得元素还是要有…… 尤亦姝根据尤建国的意见回屋去改稿,而尤建国则在后院选好址后,开始活灰铺地面。在四个立柱处,尤建国预留了四个坑洞,以备后期固定立柱。 很快,尤亦姝也将草图修改出来,交到尤建国手中。木亭的形状与尤建国想得几乎一样,而尺寸也标得清清楚楚,于是尤建国开始准备建亭子所需的物料。 在用料方面,尤建国和尤亦姝的意见出奇地一致,那就是用纯木结构,所有联结处均用榫卯结构。意见一致,干起活来就顺溜得多了。 将地面铺平后,尤建国开始处理那些尚未经过加工的防腐木。多亏前期买好了电锯等工具,省去了尤建国许多找工具跑腿的时间。 选了四根直径、长度相差无几的木料作为立柱,尤建国又陆续分解出雷公柱、斜梁、横梁、檩条、望板等。尤亦姝则负责将处理好的木头上均匀涂抹清漆,以起到保护木头的作用。 尤亦姝本来就对凉亭的制作过程很感兴趣,于是在忙活的间隙,就掏出手机来各种角度拍一张。 单是物料的处理和准备,尤建国和尤亦姝就足足忙了一天,直到天都黑透什么都看不见了,才满身木屑地收工了。 尤文彬帮不上忙,尤亦姝担心他在木头堆里磕着碰着,于是让他回画室专心画画。 第二十二章 送上门的劳力 就这样,尤文彬在画室里足足呆了一天,不过透过画室的窗子正好能够看见后院的情景,所以当尤亦姝收工时,尤文彬已经在走廊处等着了。 尤文彬手上的染料五颜六色,显然还没来得及洗手,就跑出来迎接尤亦姝。 “彬彬,你今天画了什么呀,我能看看吗?” “嘿嘿,能。” 尤建国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浑身灰扑扑的走了过来,听到姐弟俩的对话,很好奇原先连画笔都没拿过的尤文彬怎么突然就会画画了,但他不敢问,比起满足好奇心,他更怕彬彬突然地抓狂,于是笑着说:“原来彬彬今天是在作画啊!太棒了!” 尤文彬在前,尤亦姝和尤建国跟在后面,一起来到了画室。 在画布上,一张后院劳作的油画赫然纸上。画面上,尤建国正蹲在地上用工具分解木头,而另一头的尤亦姝则拿着刷子在木头上刷漆。 虽然比不得写实派将细枝末节都描绘地清清楚楚,但这种朦胧美表现出来的意境却更加深远。 只看了一眼,尤亦姝就被尤文彬的表现手法给打动了,彬彬一直跟着爷爷,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绘画的知识,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去美术馆参观那些名家的画作,可是偏偏就是这个毫无绘画基础的人,竟然将自己与二叔的工作场景给画了出来。 除了自豪,尤亦姝都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 她毫不犹豫地将这幅画拍下来,直接发到了朋友圈和微博,备注非常简单:弟弟的画! “嘿!这是画的我们啊!”尤建国瞪大了眼睛,“哎呀,彬彬,这画好,这画好!能不能送给二叔,我想裱起来挂在家里,画得太好了!” 尤亦姝哭笑不得,这可是她见到的弟弟第一幅成品,对于她和尤文彬来说都意义非凡,定然不可能随意送人的。 “二叔,彬彬刚开始学画,等以后他画出更好的画来再送给您吧!再说,您家人来人往,还是挂幅名家的字画更有档次。”尤亦姝不等尤文彬开口,就直接婉拒了尤建国的要求。 “行,那我就等彬彬画出更好的画作来!那些名家的字画哪有挂咱自家人的字画好,那都是些虚头巴脑的名声,有些名家的画还不如个小学生好呢,我倒是觉得好画在民间呢!”尤建国这话说得倒不假,像是有些著名的画家,随手涂鸦一只鸟,都能拍卖出几百万的高价,有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懂欣赏,还是真不差钱,总是在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艺术品”上豪掷千金。 尤亦姝本来打算留尤建国在家里吃饭的,但是两个人都忙了一天,尤建国知道尤亦姝也累坏了,所以借口出了一身汗浑身发馊得先回家洗个澡,就没在尤亦姝家吃饭。 尤亦姝也没有强留,心想等着完工后做一桌好菜,请二婶和弟弟妹妹也一块上来吃顿饭。于是她迅速冲了个澡,便赶忙去收拾做饭。 等她到厨房时,大米竟然已经下锅了,她讶异地看看尤文彬,见他的脸上带着些许小得意,讶异瞬间变成了感动。 “彬彬,你真的好厉害,不仅会画画,还会做饭,我真的太感动了!”尤亦姝下意识地就想去抱抱这个别扭又可爱的小男生,只可惜刚抱了一下,就被推开了,尤文彬还是没法接受这些亲密的接触。不过没关系,相比于以前,他已经足够近人了。 在跟尤文彬沟通后,尤亦姝迅速用液化气灶炒出了两个菜。因为是尤文彬亲手做的米饭,尤亦姝在吃饱的情况下,又多吃了一碗米,撑得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才消化了一些。小奶狗小白也很有诚意地陪着尤亦姝溜了一圈,马上回到尤文彬怀里,两小只一起相亲相爱的看电视去了。 小奶狗熟悉了家里的环境,开启了吃睡玩的模式。在尤亦姝和尤文彬的一致同意下,他们决定将小奶狗取名“小白”,而小白也用力摇尾巴认同了这个名字,实际上,自打进了家门,小白就几乎没停止过摇动它那跟毛茸茸的白尾巴。 喂养小白的任务就交给了尤文彬。每天早晨,尤文彬扒完自己碗里的饭,抓起尤亦姝早就冲好的羊奶粉试试温度,就开始了一天的开心铲屎官生涯。 吃完奶的小白往往会在屋里溜达一圈,等尤文彬钻进画室时,就在门外挠门嘤嘤叫,直至尤文彬实在受不了,把门打开,小白就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往地上一躺,开始陪着尤文彬作画。 在需要解决内急时,它才起身坐在尤文彬旁边,嘤嘤叫两声。刚开始,尤文彬不知道它的想法,被它提醒了好几次才知道将门打开,结果小家伙实在憋不住,尿液滴滴答答撒了一路。打那以后,小白一坐在旁边哼唧,尤文彬就打开门让它去解决问题。 两小只之间在几天时间内竟也达成了难得的默契。没几天的时间,小白就成了尤文彬画上的常客。 尤亦姝消完食回来,坐在躺椅上陪尤文彬看电视。随手拿起手机准备看看今天的新鲜事。 一打开手机,一连串的微信信息就蹦了出来。 红心照言安:哇,这是彬彬画的吗? 红心照言安:画得太好了,等彬彬成了大画家,他的画可就值钱了,我要预定! 红心照言安:哈哈哈,突然好有成就感,等以后彬彬成名了,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说是我引导他画画的呢! 红心照言安:在吗在吗,怎么不理我啦,呜呜呜 …… 连续数条几乎都是付言安在自说自话,尤亦姝想了想,不知道先回他那句好,于是先退回微信主界面,结果朋友圈的点赞和回复量差点惊掉尤亦姝的下巴。 从魔都离职之前,尤亦姝也时常转发一些与工作相关的内容,但是收到的点赞和回复都寥寥,大都是点赞狂魔们的常规性操作。可这一次显然不同,那些万年不发朋友圈的朋友甚至也在图片下面留言: “画得很棒!” “弟弟学画几年了?太有意境了,求/购!” “我正要给我家娃娃报班呢,能给推荐一下弟弟的老师吗?” …… 就在尤亦姝浏览留言的空,点赞和留言数量还在不断增加,甚至还有人直接问弟弟有没有女朋友,想要毛遂自荐一下。尤亦姝抱着手机,心里乐得想唱歌:任他们想破天,也不会想到这幅画的作者才刚开始学画没几天! 尤亦姝看一眼正抱着小白傻呵呵看动画片的尤文彬,心想彬彬还小,女朋友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转过头来,尤亦姝开始准备回复付言安的微信。 刚打开界面回复了几个字,就看到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尤亦姝还没输完字,那边的信息又发了过来。 “你和尤叔叔在后院捯饬的啥?看起来很有意思,我也想报名参加”。 “一个人的周末好无聊,求收留”。 尤亦姝咧嘴一笑,正巧明天的体力活缺少帮忙的呢,他还主动送上门来。 “好呀,欢迎来帮忙!” “记得穿点旧衣服来,不然弄坏了我可不赔哦!” 付言安发来一个开心的表情。 “没问题,明天一定穿一身老农民的衣服去,哈哈,我等会去翻翻我爹的衣柜里还有没有……” “话说你刚才干嘛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我信息,等得人家好心急,拿小拳拳捶你胸口,口亨!” 尤亦姝被这突如其来的撒娇闹出一身鸡皮疙瘩,又回复道:“今天彬彬做的大米饭,我多吃了一碗,实在撑得受不了,就去院子里溜了几圈。” 手机那头,付言安又被惊到了:“彬彬会做饭???” “我的天呀,彬彬今天开挂了吗?又是画画,又是做饭,太不得了了,明天我一定要去看看~” 尤亦姝得意地笑,谁说自闭症的孩子没有春天,咱家尤文彬的春天这不就到了嘛! 第二天一大早,姐弟俩还没吃完饭,尤建国就已经到了。 尤建国前脚刚放好电动车,门外就听见另一台电动车的声音。 “凌凌姐!我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尤亦姝不用抬头都知道是付言安那个冤大头来帮忙了。 尤建国对付言安的加入表示了极大的欢迎,再看尤亦姝的表现,似乎两个人已经很熟的样子。尤建国好像明白了什么,再看付言安那张秀气的脸,越看越喜欢,心想,等会打听打听这小子的年龄和属相,让媳妇查查两个人属相合不合。 就是可惜这小子工作不咋滴,只是个村官。不过小安还年轻,照他这个工作劲头,将来肯定孬不了,他要是能跟凌凌在一起,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尤亦姝还坐在饭桌前奋力地吞下最后一口饭,她不知道,就这一两分钟内,尤建国已经在心里给她点好了鸳鸯谱。 付言安身上穿的一身工作服,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淘来的一身灰布衣,款式老气得连村里人都不愿意穿,可衣服料子却透气又凉快。 “凌凌,你看我穿这一身干活可以吧?我妈说了,村里人干活就穿这种衣服。”付言安还特意转了一圈,让尤亦姝前前后后看个清楚。 尤亦姝使劲压下口里的豆浆,没当场喷出来。 第二十三章 护姐狂魔 “看起来样式挺新颖的,干活应该很得劲。”尤亦姝一本正经的说。 “我看也挺好,这种衣服干粗活,不心疼。”尤建国也表示赞同。 付言安嘚瑟地跟着尤建国穿过走廊来到后院,马上就嘚瑟不起来了。因为尤建国说,一会要把那些木头都扛过来。 付言安来村里一年多了,他自认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可真干起活来,他的小身板还是弱了点。 抬了四根立柱后,他的手上就被磨起了几个水泡。尤建国看看他那双“纤纤细手”,原本还想帮忙撮合的心有了丝丝动摇,“才干这么点活就不行了,以后可怎么保护我家凌凌,不成不成。” 尤亦姝赶忙找来创可贴,想帮他贴上,可没成想,付言安大手一挥,马上就带起了手套:“没事,不就是点小水泡嘛!等晚上回去拿针挑破,第二天就好了。” “果然是个好小子,”尤建国那丝丝动摇的心马上就被牢固的凝合起来,似乎把刚才那点不好的评价给彻底忘了。 有了付言安的帮忙,亭子的安装进度比尤建国预想的快了许多。尤建国本来预想的是到明天下午才能完工,结果三个人干了一天,就将这个框架给装了起来,只剩下望板,也就是屋面板没有安装了,剩下的工程量,最多只用半天就能完工了。 剩下的涂漆、打蜡等做起来也容易得多。 周天早晨,尤亦姝躺在床上觉得浑身骨头酸疼,像是被人揍了一顿。尤文彬扫完院子,尤亦姝才硬撑着起床,洗涮完后,去厨房准备早饭。 有了前两天的鼓励,尤文彬不等尤亦姝过来,就已经放米下锅了。 尤亦姝深受感动,于是打开一包榨菜,切了一根蒜蓉肠,又煮了几个鸡蛋,就权当今天的早餐了。 两人刚落座准备吃饭,门外已经传来了敲门声。 尤亦姝扶着桌子站起来,硬撑着去开了门。 “凌凌,吃饭了没,我给你和彬彬买了肉包子!”付言安推着电动车进院子,停在西墙根,见尤亦姝走路没了前两天的风采,好像很累的样子。连续干了两天重活,搁谁也难免受不了,更别提从大城市回来的小姑娘了。 “彬彬,别吃咸菜了,来吃包子,还热乎着呢!”付言安拎着一兜包子放在餐桌上,洗完手擦净后,尤亦姝才刚到餐桌前落座,付言安马上抓起一个热包子塞到尤亦姝手中。 “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今天还是体力活,你光吃这点可不行!”付言安不敢硬塞给尤文彬,于是抓起一个放在他面前的咸菜盘边上,自己也大口吃起来。 尤亦姝本来累得没有胃口,被付言安这大口吃饭的吃相一带动,竟也有了些食欲,就着咸菜吃了两个包子一个鸡蛋。尤文彬看姐姐吃了,也就没再拘谨,原先每天早晨尤亦姝都会准备一两个小菜或者做一碗粥汤的,要不是付言安带来包子,今天早晨这顿早饭也着实不大好填饱肚子。 吃罢早饭,尤文彬喂饱小白就进了画室,付言安本来想跟进去一睹风采,却被尤文彬直接拦在了门外。 于是一脸委屈地去找尤 亦姝诉苦。刚苦哈哈地走到尤亦姝面前,尤建国就到了。 尤建国见一米八高的付言安低头站在尤亦姝面前,似是要亲上去!一时间婶可忍叔不可忍,马上就大声招呼道:“凌凌,我来了!” 付言安被这高亢的声音吓得一激灵,赶紧后退一步抬起头看向来人。这一举动更坐实了尤建国的猜想。 “小安,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二叔,我想着凌凌昨天累了,就今天早起买了点包子送过来,省得她再费力做饭了。”付言安笑答,一时没注意,竟用了跟尤亦姝一样的称呼。 尤建国恨不得白他一眼,这家伙,太急了。昨天尤建国还特意试探着问尤亦姝有没有心仪的对象,人家尤亦姝都说没有了,明显是没把付言安放在心上。 罢了,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尤建国心想。 说了一下今天的打算,三个人就来到后院,继续完成昨天剩下的工作。铺好屋面板,将下部的长椅安装完毕,尤建国又给村里的电工打了个电话。 亭子正上方还是要安装一个照明灯的,偶尔在外面打个牌吃顿饭,也比较方便。 最让付言安觉得神奇的,还是下方那三排木椅。不知道尤建国设计了个什么机关,这些木椅竟然可以收起来。等尤亦姝在这里做木工的时候,可以将木椅收起来,节省占地空间,而等需要坐下来的时候,将木椅直接放下来,又可以容纳好几个人,又方便又实用。 要不是因为付言安家里没有院子,他都想把尤建国请到家里也帮忙做一个类似的亭子,看起来诗情画意的,别提多美了。 在等电工的时候,尤亦姝又拎来一桶清油,打算上上下下再涂一遍,省得风吹日晒虫子蛀的,再把辛辛苦苦建起来的亭子给糟蹋了。 拿起刷子之前,尤亦姝还不忘抓起手机拍了几张亭子的特写。 这算是她参与建造的第一个木建筑工程了,对于一心要成为木匠的尤亦姝而言,意义非凡,她必须要将这个过程记录下来,作为她生活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亭子建好后,尤亦姝下厨做了几个拿手菜,请尤建国一家及付言安在家里吃了一顿。将大家送走后,尤亦姝倒头就睡了过去。 尤建国回家洗完澡,见吴晓燕在翻一本不知道什么年月的老黄历,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样子。看见尤建国,吴晓燕赶忙招呼他过来。 “咱家凌凌是86年属虎的,那个姓付的小伙子是90年的属马,你看这书上写的他们俩的属相要是在一块,是三合婚姻,上等婚配呢!”吴晓燕兴奋地说完,将书塞到尤建国手中。 “你这是从哪淘来这么老一本书啊,真是的……嗯,要按书上来说的,他们俩确实挺合适。”尤建国边看边回想这两个人的表现,好像那姓付的小伙子干活什么的都很积极,凌凌的话不管对谁都还是一幅保持距离的感觉。 “凌凌今年28岁,也该找个对象了,不过人家小伙子是城里的,就怕看不上咱这农村的。” 听完吴晓燕的话,尤建国不高兴了,“哼,城里的怎么了,咱家凌 凌还看不上他呢!你可别去掺和他们俩的事啊,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相处方法,咱们那一套在他们那里不时兴了。还有,别跟旁人提凌凌找不找对象的事,他们这些长舌头,知道点事就传得满村风雨,没影的事也能给你传得跟真的似的。” 吴晓燕笑着戳戳尤建国:“知道啦,我还能不知道人言可畏嘛!行了,连着干了这几天你也累了,赶紧睡会午觉,起来还得去地里干活呢!” “哎呀,又要去地里,我睡着了听不见……”尤建国躺下来,刚挨到枕头就打起了呼噜。 尤亦姝一觉睡醒,已是晚上八点多,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开灯。 “彬彬!小白!”尤亦姝打开灯,客厅里面没人,尤文彬的卧室里也没人。 “嗷……”一声稚嫩的小奶汪声音从画室传来,很快,画室的门被打开透出光来。 小白屁颠屁颠的跑出来,绕着尤亦姝转了一圈,去它的定点巡逻处排泄去了。 尤亦姝走进画室,里面一如既往地整洁,里面的那张画布上已经画好了大半,那是一幅桃源山落日景,整个画面从布局到色彩都远远超乎尤亦姝的想象。 尤文彬为小白开门后,已经重新坐回到画板前,聚精会神地作画。 可是天都黑了,落日的景色也早就消失了,他难道是在凭记忆来画?尤亦姝心里存着疑惑,但这些都没影响尤亦姝抓起手机拍下尤文彬认真作画的瞬间。 听见快门声响,尤文彬抬起头,冲着尤亦姝露齿笑起来。 看着弟弟那开心的笑容,尤亦姝突然感觉,有弟弟的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不管什么时候都先想着姐姐,有了好吃的先给姐姐,看到姐姐受委屈,就算打不过对方,也要跳出来护在姐姐身前,有这样的“护姐狂魔”弟弟,真是十座金山都不换。 “护姐狂魔”的称号,还是付言安送给尤文彬的,当时尤亦姝还觉得他夸张到离谱,现在看着尤文彬默默为自己做的事情,貌似这个称号还真挺贴切。 亭子建好后,尤亦姝更加专注于自己的木工事业,除了偶尔接个室内设计养家糊口,尤亦姝几乎把大部分的精力用在了钻研木头上。尤亦姝本来就领悟能力极强,在上学时就以过目不忘著称,这会连看专著,加上尤建国的指导,很快就上手了。 后院树木多,蚊虫也多,虽然尤亦姝在亭子里放了无数驱蚊的东西,但一个月下来,身上还是被蚊子给咬了个遍,几乎是旧包未好,新包又咬起来了,所以每个周二,付言安上门时也总会带点治蚊虫叮咬的药膏,来减轻尤亦姝的痒痛。 伏天结束后,秋老虎又嚣张了一段时间,但随着几场秋雨的到来,天气马上就变得清爽又宜人。 尤亦姝种在院子里的玉米在煮了几茬后,玉米粒就开始变硬了。尤亦姝将熟好的玉米掰下来,摊在前厅平房顶上晾干。玉米秸秆全都刨出来晾干,用来烧炉灶时引火。而圣女果和黄瓜也结完果实,秧子渐渐枯萎,尤亦姝索性将那些不能再坐果的秧苗全拔出来,把院子西边本来预留种花的地面给空了出来。.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二十四章 淘宝店上线了 尤亦姝看看门口那两棵粗壮的凌霄花,又看看显得光秃秃的内墙,于是去镇上花卉市场买了十多棵不同品种的蔷薇回来,种在墙角。一直空着的花坛里也分别种上了牡丹和芍药,两个经过嫁接的多头多色月季分别重在青石板路的两侧,像是两个迎宾的少女。 而菜地里的青菜被拔光后,又补种了许多应季的蔬菜,同时,尤亦姝还特意留出一块菜地用来种越冬的大白菜,到了秋天都胀鼓鼓地包起心来。而空心菜掐了一茬又一茬,依然在旺盛地分着嫩绿的叉。 后院里原本咋生着一些榆树和不知名的小树苗,显得有些杂乱,尤亦姝在做木工累了的时候,就拿着镰刀和?头将这些杂树全都刨除。又买了几株黄桃、杏树、石榴等种在后院里,由于安排合理,倒也不觉得拥挤。 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尤亦姝才感觉这个家有了自己想象中的模样,虽然院子里的花木还没有确定是否已成活,但目前看来,还是为这个家添了不少生机。 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心,尤亦姝的木工活也越来越上路,做废了几个坐墩后,尤亦姝再动手时就几乎很少再出现废料的情况。有了前期的基础,尤亦姝从镇上的木材市场定了一批胡桃木和白蜡木,开始正式制作一批唐代样式的圆坐墩。 考虑到人们对这类坐墩需求量少,但坐墩成本价高的原因,尤亦姝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淘宝店定位向中端人群,他们手中有部分闲钱,对生活情调要求也高,很多都追求意境,而不是盲目选购各类高奢用品。 经过慎重挑选店名和制作宣传文案,国庆节后不久,尤亦姝的淘宝店正式上线了。最初几天,尤亦姝信心满满,因为她搜遍整个淘宝,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同行竞争者,自己选择的领域显然是个市场空白,但是新鲜事物也有其弊端,那就是很少会有人去选购一个自己闻所未闻的东西。 果不其然,货物上架一周时间,浏览量都没有破百,更不要提来询价购买的了。尤亦姝有自己的室内设计图维持收入,倒也没有特别指望这个来挣钱,但是心里还是有丢丢的失望。 就在尤亦姝考虑要不要学别人买流量提高曝光率时,第一个客户来了! “亲,这个坐墩真的是仿唐式的?” “亲,是的,如假包换,您如果不相信可以看一下图片哦,资深设计师亲手设计,纯手工工艺,全榫卯结构……” 尤亦姝在客户界面巴拉巴拉解释了一通,可顾客一直没有回话,就在她以为这一单要黄了时,就听叮咚一声,竟然是对方成功下单一对坐墩的提醒。 “已下单,劳烦包裹仔细一些。” 尤亦姝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赶忙回复一句谢谢,并附上小天使的表情。跟对方确认过地址和联系电话后,尤亦姝开始用泡沫盒减震泡泡纸将木墩包裹起来。 打电话询问了顺丰快递的寄送点,尤亦姝准备下山去镇上寄件。桃源村实在太过偏远,而且村里邮件 本身就少,所以除了邮局和EMS,压根没有别的快递,更不用提寄件点了。 做完第一单生意,尤亦姝又很长时间没有接到订单。前来咨询的顾客要么担心坐墩的质量,要么嫌弃价格过高,认为不值这个价。连续收到几个咨询后,尤亦姝对自己的定价也产生了怀疑。 付言安再次上门对尤文彬进行心理辅导时,尤亦姝刚回复完一个关于坐墩性价比的咨询,说是咨询倒不如说是质疑。 “如果再卖不出去,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价格定得太高了……”尤亦姝苦恼地翻翻自己的聊天记录。 “大姐,说实话,你的定价对于我这样的穷人来说,简直高到离谱,但是你的网店定位本来就不是面向我这类人的啊,你想想看,你辛辛苦苦学木匠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把咱老祖宗的手艺传下去,从选用木材算起,到加工,再到组装成型,难道这些加起来还不值六百块钱?难道这些纯手工、老技艺就得赔本卖吗?” 其实付言安最初得知一个看起来不甚复杂的坐墩竟然卖这么高的价格时,确实被惊到了,可看到尤亦姝的整个制作过程后,他反而感觉这个价格反而定得有点低了。 “可是这个月才卖出去两个。” “大姐,你卖出两个,这个月的生活费就已经赚出来了,再说,现在的买家都精明的很,都喜欢看皇冠和评价的,你要是想快速提升销量的话,要不你就刷单吧。”付言安虽然没开过网店,但他却是资深淘宝买家,一来二去,也早就摸清了淘宝店铺的套路。 “不行,刷单是坚决不行的,我宁愿销量少,也不去作假!”尤亦姝坚决地说:“现在销量少就少一点吧,至少我现在还是有销量的,再说,最近有很多人来咨询,说明他们还是很喜欢我设计的坐墩的,有市场就有机会,我绝不会为了短期利益来做投机取巧的事。” 原本付言安还在为安慰她想法子,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好好安慰,尤亦姝竟然已经自愈了,真是个神奇的女孩子。 尤亦姝虽然义正言辞的说完,但内心难免还是有点失落的,她不想让这门手艺没落,也更不想因守艺而活活饿死。 她之前还特意在知乎上了解过目前木匠的处境,可当看到那篇《木匠、瓦工这种师徒形式的职业会失传吗?》时,内心还是狠狠揪了一下,一位网友说:随着社会发展,人工在未来会是奢侈品的存在。 其实将来变成奢侈品的不是人工,而是经人手手相传的文化,现在人们都称他们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每年还是有很多老手艺走向了失传。 尤亦姝心里乱糟糟的,她曾经幻想的店铺人气旺盛的情况没有出现,很多事情也没有朝着自己的预期发展,她决定去做点木工平复一下心情。 将付言安带到尤文彬身边,尤亦姝就准备离开。不过却被付言安给叫了回来。 “凌凌,从这周开始我可能得先暂停给彬彬的辅导了,近期村两 委换届,我得在村里帮忙,这两天正忙着选举监督委员会,估计很快就会在村党务公开栏发布公告了。接下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我可能要等选举结束在过来帮彬彬辅导了。”付言安摸摸鼻头,他一紧张了就爱摸着鼻子说话。 “村两委换届这是大事,你去忙就是,我看最近彬彬也好了许多,跟他说话的时候,能主动给出回应了,有时候还能说很长的句子呢!”尤亦姝听付言安说要换届才突然意识到,自打自己回来,还没怎么去村里转过。村里发生的那些事,还是从付言安口中听来的。 她一个本村人,还不如一个外人对自己村子了解得清楚。 “好,今天中午我就先不在这里吃饭了,我来之前,林书记就已经在村委办公室整理材料了,一会给彬彬辅导完,我就直接去村委大院了。”付言安其实还挺喜欢每周二给彬彬做辅导的,他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兴许是因为尤文彬很单纯画得画还漂亮,也兴许是因为尤亦姝做饭特别好吃吧。 “中午你回村委大院也还得吃饭,过会我提前给你炒几个菜,放在打包盒里,你带回去跟林大叔一块吃吧。”尤亦姝说完,不容付言安反驳,就摆摆手穿过走廊去后院了。 埋头修了几块木板后,尤亦姝方才烦躁的心情就平复下来了。她边用平刨刨着木料,边思考着下一步要怎么走。 再过两个月进入冬天后,后院的北风刮起来,肯定就没法再在室外做木工了,挪到室内一则噪音大,二来锯末到处飞,而彬彬作画、生活都需要一个安静地环境,肯定是不合适的。按照现在的销量,如果提前屯好一部分,卖过整个冬天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为什么首先选择做坐墩,尤亦姝早就有过盘算——像这种半大的木头家具,用到的榫卯比那种小件木制玩具其实是简单得多的,而且小件玩具很难卖出高价。如果做得熟练了,几天时间就能完工一个坐墩,相比之下,性价比还是比较高的。 “冬天来之前,把这几个月的坐墩全搞定,等天冷了,就专心在屋里搞室内装修设计!”尤亦姝摸摸木头光滑的面,愉快地做了决定。 付言安为尤文彬做完心理辅导后,尤亦姝已经将菜炒好,放在了餐盒里。 看到都是自己喜欢的菜式,付言安顿时心花怒放,但为了保持自己沉稳冷静的形象,他还是极力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手舞足蹈的心情,伸手接过餐盒,道过谢后,付言安将餐盒放在了踏板车前面的筐子里。 自打帮忙修完后院的亭子后,付言安就不再徒步上山了,因为骑踏板车实在是太方便了。原本走路过来要十五分钟,但骑车只要三五分钟就搞定了。 付言安刚走,尤亦姝的淘宝店就来了生意,虽说对方只选购了一个坐墩,但起码生意又开张了。 从这一天开始,尤亦姝开始对村里的大喇叭产生了兴趣,每次大喇叭一响,尤亦姝就会停下手中的活仔细听听。.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二十五章 选举村委 过了三天,尤亦姝果然从大喇叭里听到了关于村两委要换届的消息。 “全体村民请注意,全体村民请注意,请村里的党员和村民代表到今天上午十点,到村委办公室,参加村民代表会议,这次会议咱们将推选出村民选举委员会,下一步将进行村两委换届选举,请大家务必到场。我再重复一遍,从今天上午……”尤亦姝仔仔细细听了两遍,总算明白了广播的意思。 这是村党组织换届选举的准备环节,一般情况下,公示完村民选举委员会名单,通过《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办法》、《村务监督委员会推选办法》和有关事项后,下一步就是选民登记了。 到那时,村民选举委员会的成员会挨家挨户上门登记选民的相关信息,选民登记结束,召开村民小组会议,会上,村民们将民主推荐新一届村党组织书记、副书记和委员候选人的初步人选。 虽然一直是村里的一员,但尤亦姝常年在外,还从没参加过类似的选举,更别提一睹选民证的风采了。所以当人家上门统计选民情况时,尤亦姝毫不犹豫就签了名。 她后期甚至还凑热闹去围观了村民小组会议,不过会上那“激烈”的场面真是让尤亦姝难以忘怀。 “林文水在咱们干了这么多年村支书,他干得那些实事咱老百姓都看在眼里,但是这个副书记和委员,我觉得得考虑考虑。”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看起来情绪颇为激动,尤亦姝记得经常看到他在村口跟几位老人下象棋,在村里似乎很有威望。 听完这句话,下面马上叽叽喳喳起来。 尤亦姝坐在那里,仔细听了一会,大致将他们的意见给捋了一遍。 其实村民们对副书记和委员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副书记刘友柱家里开着饭店,既是老板又是掌勺,村民有事情去村委,但凡遇见他坐班,村委办公室一准铁将军把门,而且有时村里有接待,都安排在他们家的饭店,谁知道其中有没有猫腻呢! 还有那位支部委员,被选上来之后兼着组织委员和宣传委员的活,但也不知道他天天在忙什么,反正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关键是他把本该归自己干的活全丢给了村支书林文水,让林文水这个村支书当得成了身兼数职。 但是议论归议论,这个初步人选还是要选出来的。 村民们讨论了很久,也没个定论,有个中年人突然发话了,“上边给咱派来的那个村官我看就不孬,谁家有事了他都去帮忙,也不嫌麻烦,比自己村的人见得都勤。” “可不嘛,小安刚来的时候咱都以为他是来镀镀金就走的,还没给人家好脸看,结果人家也没嫌弃咱,今年夏天我家种的西红柿生了病,还是他看完以后给开的药方呢!” “还开药方,你当人家是医生呢?” “小安可不就是医生,你忘了,他还帮林文心看好了葡萄园的病呢!” 一群人听完,哈哈大笑,想不到付言安不光人热心,还是个村里有 名的“小医生”。 最开始发话的老大爷清了清嗓子,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小付是政府派到咱们村的大学生,他虽然不是咱们本村的人,但是大家刚才也都说了,人家受过高等教育,在咱们村里也很有群众基础,是真心为咱们老百姓办实事的,我同意推选付言安同志进咱们村的党支部,你们有什么意见没?” 在座的村民一听,一个提反对意见的都没有。 紧接着,老大爷又说:“要说咱们村的能人,确实有,但是但凡挣到钱的都跑去县城里买房定居了,咱们现在缺的不是能人,是肯留在村里带着大家伙一块干的能人。现在党中央不是也在说,要带着乡亲们脱贫致富,咱们到现在还是市级的贫困村,你们说光指望着这点庄稼地,怎么脱贫?” “嗨,能够吃的就不孬了,还脱啥贫!”说话的那人语气里透着无所谓的情绪,那是村里有名的懒汉,村里人都叫他“小老鼠”。 “你是光棍够自己吃的就行,我们还得挣钱养家供孩子上学呢!”坐在他后排的人不满地嘟囔着。 “行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谁不想往好处过。我咂摸了一下,咱村里尤建国有想法,人也热心,如果能选他上去,对咱们村里,肯定不是坏事。” 刘友柱本家的几个人一听不乐意了,他们家选出一个人来进村委不容易,上次光在村里拉选票就请了好几十桌,好不容易在“朝里”有了人,办事容易点,要是这一次落选了,就太不划算了。 除了刘家人喊了几声反对,村里其他人倒也没有别的意见。就这样,小组联名推荐了林文水、付言安、尤建国为新一届村党委会委员和书记候选人。至于其他的小组,也都推选出了几位候选人。 没过几天,尤亦姝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张张口就喊尤亦姝大侄女,搞得尤亦姝一头雾水。 “大侄女,我是你三婶子啊,我家今年种的苹果结了不少,今年实在是太忙了,你回来我也没捞着去给你温温居,正巧我今天上山,路过你家门口,你开一下门,我把苹果给你扛进去。”电话那头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应该是桃源村人,但尤亦姝却不记得自家还有什么近亲。 “不用了,我和弟弟都不喜欢吃苹果,您自己留着吃吧。” 但电话那头却不愿放弃,硬绕着圈让尤亦姝开门,尤亦姝内心警铃大作,该不会是想入室抢劫的吧,于是马上挂了电话。 又立马给尤建国拨了过去,尤建国一听就笑了:“肯定是老刘家那口子,这不马上要选举了,他们都开始拉票了,你党员关系在咱村里,他们肯定要去找你拉票的。” 尤亦姝这才明白过来。 “凌凌,你是咱村里的党员,你的一票对于谁能当选是至关重要的,自己一定要考虑清楚!” 其实不用尤建国嘱咐,尤亦姝心里也清楚,那天小组开会时,她听得清清楚楚 ,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是肯定不能选的。 可院门外已经响起了拍门声,尤亦姝想了想,走到大门口,问明来人后,并没有开门。对方好说歹说,非要把一箱苹果送进来,见尤亦姝执意拒绝,便打算放在门口离开。 “三婶子,你把东西带回去吧,要不然我还要搬到村委办公室去,这样太麻烦了。”尤亦姝说完,已经能感受到门外那咬牙切齿的声音。 过了一会,门外没了动静,东西也被带了回去。 尤亦姝抹了把汗,不过也总算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拉票,想不到只是一个区区的村委会成员,竟然也值得村里人想方设法地往里面钻营,可是如果真的钻进去了,又不见得会为村里解决实际问题。 难怪有人会把农村的穷跟村里的领导班子扣在一起,心思都用在歪门邪道上了,哪里还会想着去带村集体致富! 有了这次的教训,尤亦姝就开始有意地拒接本地市的陌生号码,生怕又有哪位候选人想要再找尤亦姝拉票。 经过选民直接提名推荐村委会初步候选人后,村委大院前的公示栏里就按姓氏笔划为顺序公布了名单。那些关注村务工作的村民时不时地往村委大院附近转一圈,看看选举有没有什么最新动向。 近几天一直没有接到新订单,尤亦姝就一直在家,除了侍弄家里的花花菜菜,就是去后院里做自己的木匠活,倒也落得清闲。可村里其他人就没有她这么悠闲自在了。 尤其是付言安,自打他被村民提名推荐后,桃山镇组织科了解到这个情况,还特意来村委座谈了一次,虽说名义上是来了解村里选举的准备情况,但实质上是为了了解小付同志在村里的具体表现,毕竟城里考过来的村官能被村民们推举为村委的,镇上还从没出现过。 在得知付言安并非通过刻意拉票,而是凭借自己的真本事赢得了村民的信赖后,镇组织科的同志放心地回了办公室,兴高采烈地向岚俞县委组织部汇报了这一典型。 县委组织部本来就想从大学生村官里找个典型,通过他们的事迹来激励现在的村官铺下身子主动作为,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一听说大学生村官竟然被村民主动提名推荐,那边也乐了。 如果付言安真的被推选成功,那可是岚俞县第一个大学生村官兼任村党支部委员的,甚至放在整个江都市都能算的上是首例,这绝对是个大新闻。 于是在岚俞县委组织部部长魏翔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要桃山镇组织科密切关注桃源村选举事宜,在不插手、不干扰村两委选举的前提下,及时掌握选举动态,一旦付言安当选,县委组织部将协调县委宣传部,找新闻媒体进行典型事迹报道。当然,如果没能成功入选,这件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的当事人付言安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组织给“盯上”了。他还是每天骑着电动车往村里跑,村民家有事求助,他也第一时间跑去帮忙。.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二十六章 山坳坳里的金凤凰 提名名单公示后,一周左右大概就要进行选举,付言安自认为自己一个外乡人,被列上名单顶多就是村民恶作剧罢了,所以也没往心里去。 可就在选举的前四天,他们的村官群里突然热闹起来。 付言安洗澡的功夫,就被群里的小伙伴给艾特炸了。 “@红心照言安 你出名了,赶紧来看!” “火钳刘明” “言安怎么了?” “我的天,付帅哥要火了,撒花” …… 付言安翻了一大串留言,总算找到了第一个艾特他的人。 他还在转发了一篇文章到群里,题目叫《山坳坳里飞来“金凤凰”》,付言安打开链接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文章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文采斐然、逻辑清晰,把他们桃源村的落后现状清清楚楚写了出来,而转笔就写到了付言安来到村里后,怎么为村民解难答疑,怎么帮村民给生病的农作物治病,比如村民林大叔家的十亩葡萄园生了霜霉病、刘大婶家的西红柿果实腐烂等等,都被付言安给帮忙治好了,现在好多村民都爱称呼付言安为“植物医生”。 文章最后还说,一个城里来的大学生,不怕苦不怕累,把村民的事当成自己的事,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既是桃源村的财富,更是广大有志大学生学习的榜样…… 付言安看完文章,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诡异来描述。里面描述的他为村民所做的一切,句句属实,但一下子把他抬到这么高的位置上,他还真有点没法接受,尤其是在选举前夕,别人会怎么看?会不会认为他为了拉票而主动在村里刷存在感? 想了又想,付言安决定冷处理,现在网络更新速度快,说不定今天还是热点,到明天就被新的热点给取代了。 事实证明,付言安这种想法有点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他高估了信息在小县城里的更新速度。 第二天一早,付言安顶着两个熊猫眼去了桃源村。 林文水整理一会材料就抬头看看付言安,好像有话要说。 付言安被看得心里发虚,终于忍不住私下对林文水说:“书记,昨晚我看了一篇文章,不知道你看到没,但是我发誓,这篇文章我真不知情。” “哦,那篇啊,我知道,是你大叔家的小子写的,那小子不是在外面传媒大学学新闻嘛,十一放假回来的时候缠着你大叔要素材,说是想写篇文章练练手,你大叔就把你给他家葡萄治病的事跟那小子说了。没想到他还真给写出来了,昨天晚上我仔细看了两遍,写得真不孬。”林文水一脸笑意,似乎非常满意。 付言安瞠目结舌,好家伙,原来是拿着自己的事练手了,不过他这篇文章发出来,引发了当地不少转发,估计有不少的阅读量。 “你的心理负担不要太重,村民们推选你,是因为你踏踏实实帮了他们,所以他们喜欢你。人心都是肉长得,这个村的老百姓虽然穷点,但是都不瞎。”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虽说村里的老人不清楚,但年轻人却都知道村里来了这样一号能干事的人物,也都纷纷鼓动自己家人在选举时给付言安投一票。 尤亦姝也看到了那篇文章,她以前一直以为付言安平时因为无所事事才去帮弟弟做心理辅导,却没想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付言安竟然做了那么多温暖人心的事情,“植物医生”的称号,确实实至名归。 正式选举的前一天,林文水给尤亦姝打了电话,告诉她村两委选举是村里的大事,尤其作为党员来说,她的一票极为重要,让她务必出席。尤亦姝痛痛快快就应了下来。 选举当天,除了个别在外地工作实在赶不回来的,村里的老少党员几乎全都聚在了村委大院里。尤亦姝站在一旁看了一会,除了未出五服的几个叔伯有些脸熟外,其余的尤亦姝一概不认识。 上午九点,前来主持会议的同志将所有人召集到村委小会议室内,宣布了选举的相关纪律和流程,而后,由主持人对前来参加选举的同志点名,被点到名的人单独到旁边的小屋内填写无记名选票,并投入密封箱内。 投票结束后,由工作人员清点检验选票数,并公开唱票、计票。几位候选人索性离开唱票区,不愿看到自己的名字被人给无情划掉。 出乎尤亦姝意料的是,付言安的得票数竟然在几位候选人中遥遥领先。 “林文水1票,尤建国1票,付言安1票……”唱票人是本村选出的党员代表,念到最后他都忍不住微笑起来,看来大家推选出来的付言安确实很得村民的喜欢。 镇上派来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一看得票情况,马上给组织科负责人拍了现场的计票数,全村67名党员,实到63人,唱票才过半数多,付言安的得票数就过半了,能被选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果不其然,唱票结束,付言安的得票数竟然达到了59票!稳稳地成为了桃源村新一届党委组织委员会委员。林文水以54票的得票数再次连任桃源村党组织委员会书记。 村党支部换届选举结束后,马上又进行了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尤建国以41票的得票数成功当选为桃源村村民委员会主任。 岚俞县组织部收到付言安当选的信息后,也非常激动,当即召开临时会议,商量怎样将这个典型村官事迹宣传出去。魏翔甚至还专门请来宣传部部长韩东林,将付言安的事迹摆在桌面上进行商量。 韩东林也正为寻找扶贫典型人物而发愁,一听魏翔的建议,当即对付言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翻阅完付言安的档案信息后,又安排宣传干事向镇宣传科了解关于付言安工作的详细情况,刚挂掉电话,桃山镇宣传科就将前几天在网上热传的那篇《山坳坳里飞来“金凤凰”》的文章转发给县宣传部。 文章详实的记录了付言安进村后帮助村民解决困难的实事,这恰好是县委宣传部亟需的好素材。于是有了新闻眼,县委宣传部开始联系本县媒体进行采访报道。 付言安懵懵懂懂地作了表态发言后,依然没能接受自己竟成为桃源村党委委员的事实。 选举结束后,他马上找到镇政府过来帮忙的工作人员,悄悄地问:“我现在还是一名驻村村官,而且还不是本村村民,就这样被选举为支部委员,这样真的合适吗?” “国家规定,只要是年满十八周岁的中国村民 ,只要没有做过违反法律规定的人员,就有可以选举村干部的权利和被选举村干部的权利,且重点提拔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有威望、为民办实事的人,政绩卓著、亲民爱民的上任村干部这三类人群都可以参选村干部。既然你能够通过选举,说明你已经通过了村党组织的审查,也有较好的群众基础,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那位工作人员满脸笑意地说:“小伙子,加油干吧,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直到返回家中,付言安还是难以置信,直到他接到了镇宣传科打来的电话。 “小安啊,你自打工作后,就表现极为突出,所以县委宣传部特地邀请了媒体记者对你进行采访,你明天一早来一趟镇政府,我们这边会安排专人陪同采访。” “采访?可是我……” “没关系,就是简单说说你进村后的工作情况,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对了,咱们县委组织部和宣传部都挺重视这件事的。” 对方叮嘱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可付言安显然还没从懵逼中醒过来,也不知道是他的运气太好,还是踩了狗屎,这些想都不曾想过的好事竟然落到了付言安的头上,还一天之内落了两个,这个惊喜太大了。 村官群里又难得地滴滴响个不停,大部分都是在艾特付言安,恭喜他胜利当选为村支部委员。甚至有一位老家在桃源村的村官还转发了几个在现场唱票时的小视频,最后的高得票数又掀起了群惊叹的小高潮。 付言安到群里向所有人道了谢,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这一天内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原本只想干好村官工作的付言安,心态悄悄发生了变化。 第二天一早,岚俞县电视台和江都日报的记者扛着机器就等在了镇政府。看到付言安,两位记者马上就满脸笑容地握了握手。 这是县委宣传部安排的采访任务,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在镇宣传科同志的带领下,他们一行四人驱车来到了桃源村。村委大院里还保留着昨天选举留下的痕迹,黑板上赫然还记录着村两委成员每个人的得票数。 江都日报记者宁芳一眼看到付言安那高高的得票数,惊讶地赶忙掏出相机拍了张照片。 林文水也早就收到了镇宣传科的通知,一大早就等在村委办公室内,看到记者到来,赶忙与新两委班子成员出门迎接。 两位记者也没有多加寒暄,开门见山就开始向付言安抛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付言安第一次接受这种正式的采访,头脑内一片空白,却还是假装镇定地回答着每个问题。采访结束,付言安又在两位记者的要求下,带他们去村里转了一圈,电视台的记者小徐时不时举起摄像机,拍下村里的部分场景,又到村民家中随机采访了几位村民对付言安的评价。 最后,付言安站在镜头面前说:“村干部是村民们的父母官,理应为民当家作主,了解村民的疾苦,解决村民们生产和生活的事务。我有幸当选为桃源村党委委员,对我来说既是一种鼓励也是一种鞭策,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一定不会辜负村民们的期望和重托,竭尽所能,去帮助村民解决问题,也争取让大家尽快脱贫致富,走向更富裕的明天。”.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二十七章 村里的红人 隔了几天,尤亦姝从电视上就看到了付言安的身影。看着付言安一本正经地接受记者采访,尤亦姝赶忙拿手机将这宝贵的镜头给录下来,发给了付言安。 付言安秒回一个尴尬的表情,似乎颇难为情。 “电视台记者把我的脸给拍得太方了……” 尤亦姝仔细一瞅,还真有点方,不如真人长得帅气。 两人又闲聊几句,尤亦姝就搁了手机,不过付言安那边却又热闹了一会,村官群里也有人将付言安的视频丢了进来,引发一阵点赞…… 就这样,付言安在一段时间内成了村里的小红人,后来随着冬天的到来,他的热度似乎也渐渐降了下来。 县委组织部对付言安在媒体面前的表现非常满意,但旧饭炒过了,还得再继续看付言安的表现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所以这一波过后,付言安就已经在县委组织部和宣传部那里挂了号。 江都市虽然在长江南岸,但冬天的温度并比不得真正的南方,到了三九的时候还是会结冰降雪的。不过桃源村正好在桃源山的南麓,北风被山体阻挡,寒流进不来,所以气温相对比较稳定,但就算是这样,到了三九天,照样也会出现结冰的现象。 尤亦姝早就了解桃源村的气候状况,所以,天刚冷,她就买来了塑料薄膜,在菜地上面撑起了拱棚,这样一来就免得辛辛苦苦种下的菜被冻僵,还能保证冬天的蔬菜供应。后院刚栽种的几棵果树身上也被缠了些保温的麻绳。 在第一场冬雪降下之前,尤亦姝将自己这两个月加工赶制出来的十余个坐墩全都搬进了储藏室内,等待新的买家光顾。 做完这一切,尤亦姝开始整理自己一个月来拍摄的照片和视频,那些制作坐墩的照片大都是自己休息的间隙拍摄的,一张一张划过来,看着那些木料经过加工成为一个精致的坐墩,尤亦姝内心满满的自豪感。 她细心地将照片导入电脑,用视频剪辑软件将坐墩的制作过程做成了一个小视频,传到了微博上,尤亦姝在文字框内不无感慨地输入:“从一无所知的小白,到独立完成坐墩的制作,全过程说不上有多辛苦,但能看到老祖宗传下来的木匠活儿能在自己手中延续,感到特别自豪。做木工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与历史交谈的过程。” 微博发出去,阅读量依然寥寥无几,不过翻看过往的微博,尤亦姝还是很有成就感,因为微博见证了她的小院子从光秃秃到现在绿油油的整个过程。 入冬后,似乎山里的生活就整体慢了下来。人们早就将田里的庄稼收回家,无事可做的村民就开始三五一群,有的打扑克,有的玩麻将。村里生活单调,原本就没有什么娱乐休闲项目,难得有想出去打工的,去劳务市场看过之后,发现城里的零工市场也冷淡得很,就都意兴阑珊地回来凑堆打牌了。 尤亦姝的私活却没受什么影响,因为魔都的房地产市场一年四季都那么火热,人们并不会因为季节的变化,就停下了买房或装修的步伐。 在桃源村,尤亦姝的生活充实而有规律。每天早晨,尤文彬起床打扫完前院,尤亦姝做好早饭,两人一起吃完,收拾干净后,太阳也升的老高,尤亦姝去院子里拿掉温室拱棚上隔寒的厚毡,让阳光透进来,随后就去自己的工作室,而尤文彬则去自己的画室。中午吃完饭,姐弟俩会坐在一起聊聊天,午休一会儿,然后开始下午的学习时间。 幸而之前在尤建国的建议下安装了地暖,所以在很多人取暖基本靠晒的时候,尤亦姝和弟弟还能在屋里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坐在屋里。 先前,桃山镇没有为自闭症患儿办的特殊学校,所以尤文彬在父母和爷爷的教导下,勉强认得些汉字,但根本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 自打尤亦姝发现尤文彬对绘画的特殊才能后,她发现,其实自闭症患者在学习方面其实并不弱于常人,只是他们表达的欠缺让人们误以为他们无法正常学习。 在付言安的建议下,尤亦姝开始教尤文彬认字,从拼音开始,到现在的简单汉字,尤文彬的学习速度让尤亦姝非常欣喜。所以入冬之后,每天下午除了学习一节语文课,尤亦姝还增加了一节数学课,专门教尤文彬学习加减法。相较于对汉字的学习,尤文彬对数学的接受能力明显低了很多。 农历十一月中旬,天气像是故意捣乱般,将温度降了又降。 一天早上,尤亦姝一睁眼,发现外面天已经大亮,手机上显示时间还不到六点。按惯例,这个时候尤文彬已经在打扫院子了,可今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该不会是生病了吧?尤亦姝赶忙起床,却惊喜地发现,外面的院子白茫茫一片,原来是下雪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雪下得特别大,院子里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 尤亦姝高兴地穿上鞋,想去拍一张雪景图,走到前厅时却停住了脚步。 “彬彬,你站在门口不冷吗?快进来。”尤亦姝发现尤文彬敞着前厅的门,呆呆看着面前的雪。 “姐,下雪了,”尤文彬指指院子,又问道:“怎么画?” “你想画雪?” “嗯。”尤文彬点点头。 尤亦姝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眼前开始浮现曾经看过的那些雪景图,但一时半会又用语言表达不出来,索性拿出电脑,在网上找到多位名家画过的雪景图,让尤文彬细细地观看。 尤文彬看到那些图画,如痴如醉地看了起来,仿佛置身画中,忘掉了周围的一切。 雪还在飘,院子里的白色也越积越厚。 尤亦姝刚想出门清扫,突然想起尤文彬还要画院子的雪景,于是又放下手中的扫帚,穿过屋子进了厨房。 自打夏天尤文彬被炉火烤得中暑后,尤亦姝就向尤文彬申请了用液化气灶做饭的特权,当然,在大多数时候为了照顾尤文彬的情绪,还是用炉灶蒸米做饭的。 做了一个菠菜鸡蛋汤,又热了几个白面馒头,尤亦姝将早饭端上桌时,尤文彬还在盯着电脑屏幕看。 “彬彬,先吃完饭再看吧?” 尤文彬没有回话,他突然拔腿向自己的画室跑去,不一会搬着画架到了前厅门口。尤亦姝见状,也不再多说话,而是帮忙布好画布,调好色盘,站在一旁看尤文彬作画。 其实这个院子里的雪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到了尤文彬的笔下,却有了与众不同的味道。 画中的小院,只是一个小小的部分。院内的花树、蔬菜拱棚上落着一层白雪,与棕、绿的颜色相呼应,穿过一栋古韵十足的院墙,外面是连绵巍峨的大山,黑色的山上立着墨绿色的松柏,在松柏的树尖是一团团三角的雪。天空上,笼罩着似白似灰的一层。 但在画面上,有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格外显眼。女子身材纤瘦、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上,正在院子里弯腰拔一棵嫩绿的青菜。 姐弟两人一坐一立,直到整幅画画完,尤亦姝才觉得自己的脚似乎被冻麻了。 尤文彬放下笔,才意识到姐姐正在自己身后站着,不由扭头一笑,接着垂下头去。 尤亦姝仔细端量着画里的人物,越看越觉得眼熟,那个红衣服,似乎是前两天自己才穿过的那件大衣…… “太漂亮了,彬彬,你这幅雪景画得太棒了!”尤亦姝竖起大拇指,“等下去我去镇上,给你做一个属于自己的印章,这样你每画一幅就盖上自己的名字,别人就知道是你画的了!” 桌上的早饭早已凉透,尤亦姝又开火将饭重新热了一遍,吃完饭,两个人的身上才终于暖了过来。 清扫完院子里的雪,尤亦姝突然想起来,早晨起床的时候看到淘宝客户端有一条信息,于是忙打开软件,果不其然是一条下单的信息,对方一句话都没有咨询,直接就自助下单买了四个坐墩,不过却在下单后留言说近期自家要用,要求尤亦姝尽快发货。 尤亦姝赶忙去仓库挑选了四个做工最好的坐墩,一层层仔细包裹起来。用她的踏板车一次性运四个着实有些难度,尤亦姝决定分两次运下山区进行邮寄。 可是推着车出门时,看着那片白茫茫的山道,尤亦姝犯了难。这条道虽说已经用水泥进行了平整,可是还是有一定的坡度,平时摩擦力大,上下山肯定没有问题,可是一旦下了雪,路上难免发滑。万一不小心摔了,不光自己疼,还有可能把坐墩给摔坏。 尤亦姝不想耽误发货,想了想还是冒险骑车出了门。 一路小心翼翼,总算安全下了山,到了镇上把两个坐墩打包成一个包裹,先寄送出去,尤亦姝又返回村里,准备寄第二波。 可能是天冷的原因,电动车走到一半电量就开始快速往下掉,因为分心,尤亦姝还不小心压到一条车辙上,重重摔倒在地。坚持骑到村口,电动车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电。 这个时候,尤亦姝又想起了魔都的好,在大城市,就算下再大的雪,也会有环卫工一大早将雪铲得干干净净,还会有市政部门在易结冰路面撒盐加快融化。.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二十八章 植物医生的新想法 可是在村里呢,都是各家自扫门前雪,如果不自己动手扫,别人才不会在意别人家门前那条路。 尤亦姝边用力推着电动车,边腹诽着村里的基础设施,村委大院有一套健身器材,但都是残破的,还有一个农家书屋,平时都是铁将军把门,几乎没有人会想去借书,听说还有个农村电商物流处,不过只是听说,大概是为了申请扶贫款用的吧。 今年还在村里建了两个垃圾池,要求每家每户把垃圾都扔进垃圾池里,可也没见有垃圾车来回收,倒是经常有人在那里焚烧垃圾,又呛又臭,也不知道建这个垃圾池的初衷到底是什么。 想着想着,就到了上山的那条路,尤亦姝有点发怵,她真挺怕一不小心会滑倒,因为路的另一旁是条深沟,听说多年前真有人不慎跌进去,过了好多天才被人发现。尤亦姝可不想做冤死鬼。 发愁了一会,尤亦姝还是硬着头皮往上走了,网店经营到现在不容易,她可不想因为发货迟被人投诉。 “凌凌!” 尤亦姝听到叫声,稍一迟疑,脚下立马一打滑,差点连人带车摔倒。 “小心!你没事吧?”付言安跑过来,脚下的雪已经被人和车压得结结实实,稍微一走就发滑,幸好他的鞋子防滑,走路倒也稳当。 “没事。”尤亦姝领教到雪的厉害,站在原地,不太敢动了。 “下雪天你不在家里窝着,跑出来干嘛呢?” 付言安头上戴着帽子,手上戴着一副棉手套,脸蛋也不知是冻得还是被捂热的,看起来红彤彤的。 “我这不是好不容易接到个订单,今天去镇上快递点发货去了,没想到路面变得这么滑。” “什么快递这么急,就不能等雪化了再发。那你的件都发完了吗?” “没呢,车子太小,每次只能运两个,我一会回家还要再运两个过去。”尤亦姝颇为无奈地指指自己的电动车:“只可惜这个吃电的驴子不争气,刚进村就没电了。” 付言安伸手接过电动车,仔细瞅瞅说:“这电动车是咱俩一块买的呀,我的还好好的,应该不是电瓶的问题,天冷了以后掉电就快,我的电动车在村里充电呢,要不一会我用车给你运到镇上寄出去吧,反正我今天还要去镇上帮忙整材料。” 尤亦姝本来想拒绝,可是一想这一路的艰难,还是点了点头。 “这样吧,我帮你把车子推上去,就顺路把两个凳子给捎下来了,一会你把收件电话和地址发给我,我到镇上就先帮你寄件。” 推车上山的过程中,就连付言安也不小心滑了好几次,两个人就挑着新雪处走,这种地方一般没那么滑。 不过背着两个打包好的坐墩下山,甚至比上山还难。付言安艰难地走到村委办公室,背上已经出了一层汗。跟林文水打了个招呼后,付言安就骑着电动车去了镇上,帮忙寄完快递,又把快递单号拍照发给尤亦姝,付言安又抓紧赶去 了镇政府。 自打当上了村支部委员,付言安就觉得自己原本优哉游哉的村官生活突然就没那么安逸了,除了去村里做好协调、组织和宣传,镇上还时不时地把他拎过去帮忙做这做那,好在付言安是个闲不住的人,镇上有了工作安排,他都能又快又好解决,搞得镇上的工作人员都想把他给留下来。 这一次,付言安帮忙整理完材料,已经是饭点了,他就直接留在镇政府食堂一块吃了一顿工作餐。正坐在餐桌前吃着,对面突然坐下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付言安认得这位就是桃山镇的镇长王长林。 付言安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跟王长林面对面地吃起来。 “你就是桃源村的‘植物医生’小付吧?我在电视上见过你,本人可是比电视上好看多了。”王长林主动跟付言安唠起来。 “是的王镇长,我是桃源村的村官付言安,”付言安没想到镇长竟然会主动跟自己说话,心脏砰砰直跳了几下,但马上就镇定下来,沉着地回复道。 “听说你天天扎根在村里,现在的年轻人能像你这样扑下身子到基层干活的不多了,要我说,要想做好群众工作,就是得了解村民们在想什么,他们到底需要什么,而不是坐在办公室里猜想村里现在存在的问题,毕竟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王长林颇有深意的看了付言安一眼,见这个小伙子一直沉稳地听着自己讲话,面对夸奖也没有喜形于色,原本还以为他只是机缘巧合被县委组织部选成了典型,没想到却也是个稳重能承事的。 “镇长您说的是,从村里确实能看到很多在办公室见不到的事。不过在办公室的同事,有时也是因为有各种各样的材料和会议要处理,作为基层的同志就会将情况汇报上来,倒也不能算是闭门造车。所以说我们每个人只是分工不同,初衷都是为了干好工作。” “哈哈,你小子确实有自己的想法,那我倒是要听听,你驻村的这些日子,你发现村里有什么问题吗?” 王长林今天凑过来,其实不单单是为了会会这个小伙子。那会他路过二楼党政办公室时,隔着门听到他提了一句村里的积雪没人清理、垃圾池堆满了只能一烧了之。原本他以为各村已经将卫生问题解决了,可没想到还是产生了新的问题。 付言安心知这是镇长要对村里的真实情况进行摸底,他想了想,把村里存在的问题分成了几个小块:“镇长,其实我们村里的情况相比之前来说,已经好了很多,比如水泥路修到了家门口,每家每户也通了自来水,可是还是有几个小的问题,一个是村里的卫生情况确实还有待提高,自打村里建了垃圾池以后,村民们大都很自觉地把垃圾倒在垃圾池里,可是池里的垃圾怎么解决还是个问题。再一个就是村民们缺乏文化和娱乐的设施,一到了冬天,大家就都没地方去了,要么凑堆打牌、要么就拉闲呱,精神建设跟不上咱们经济发展的速度。第三个问题就是村民收入低、靠天吃饭,村里 没有特色产业……” 王长林耐心地听完,对付言安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也将桃源村现在存在的问题默默记在了心上,有问题就需要解决的办法,否则任小问题发展下去,迟早会成为大问题。 两个人边吃边说,吃完后王长林临走前,拍拍付言安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小付,你好好干,村民们封你为‘植物医生’,是对你极高的评价,期望你不要辜负他们的厚望。” 付言安郑重点点头,目送王长林离开,又骑着电动车回了村里。 回村第一件事,他就拿起扫帚和铁锹去清理直通尤亦姝家的那条山路。半山腰上不止尤亦姝一户人家,山路边上没有栏杆,如果不小心滑倒确实非常危险。 不过付言安打小生活在城里,没实打实地干过体力活,铲一小会,就得停下来休息好一会儿,一下午的时间,连扫带铲,总算清出了一条能容一人行走的通道。清着清着,他突然看到前方也有一人正在清扫积雪,靠近一看,竟是尤亦姝。大冷的天,尤亦姝的头发都被汗珠给打湿了,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已经铲了多久。 两股路接起来时,付言安和尤亦姝已经累得腰酸背痛,但是相视一笑间,这种疲惫感就一扫而光了。 “小安同志,你是在修仙吗?你的帽子上面竟然在冒白气!”尤亦姝故意开着玩笑,显然付言安的帽子已经被汗水塌透了。 “可不嘛,桃源山上灵力充沛,我现在就是在修炼呢!”付言安打个哈哈,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来我家坐坐吧,家里有地暖,你的帽子都湿透了,等会回家还要带,吹了凉风容易感冒。”尤亦姝说完,不由分说就拉着付言安回了家。 尤文彬正在家里看动画片,今天下午尤亦姝教完数学,差点把尤文彬给算崩溃,看会电视,也算是对他的奖励了。 堂屋里开了地暖,所有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一进门就感觉温暖如春,付言安马上摘下了帽子,头顶这会儿已感觉到了丝丝的凉意。 尤亦姝见状,又将房内温度上调了两度。 “家里有地暖原来这么舒服,早知道我家装修的时候也买套地暖装上了,现在家里不开空调的话,坐在屋里都打哆嗦。”付言安不一会就被热得脱掉了棉服,棉服里面的衣服,也早已被汗水湿透了。 “我装的是电热式地暖,冬天确实比用空调舒服一点,但是这个耗电量也是杠杠的。听说北方只要交一次暖气费,就能享受一整个冬天的暖气,那种才惬意呢!”尤亦姝为付言安端来一杯热热的姜糖水,免得他一冷一热着了凉。 “只可惜咱们在长江南,享受不到。”付言安将杯子里的姜糖水一点点喝完,从内到外暖呼呼的。 “对了,今天忘了问你,你每次寄快递都要到镇上去吗?我问了一下顺丰快递的收件员,他说如果件多的话,可以提供上/门服务的。”.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二十九章 梅菜扣肉 尤亦姝叹口气,“我一个月能卖出几个坐墩去难道你还不知道嘛!本身这个活做起来就耗时,订单也接得很少,像这种一次性买四个的太少见了。远远还达不到让收件员上门收件的水准呢!” 付言安也叹了口气,桃源村不光离县城偏远,离得镇上也不近,寄到村里的快递都只能放在镇上的快递点,让村民自己去镇上领取。 如果能想办法想村里的快递多起来,说不定快递就能直接进村了……付言安暗自在心里琢磨起来。 对于村里很多人来说,这场雪跟往常的雪相比,根本没什么不同,可没有人知道,正是从这一场雪开始,桃源村的最新规划渐渐提上了日程。 进了腊月之后,时间好像突然开始加速,一天天飞快地就过去了。 尤亦姝之前接的那个室内装修设计一直磨了半个多月,客户还是有些不满,每次尤亦姝改完,都能给挑出一些小毛病来,纵然尤亦姝职业素养再高,也还是难免有些上火。当她终于从客户那句“还是用第一版吧”的愤怒中抬起头时,已经到了腊月中旬。 村里人早就开始为过年做准备了。 每逢农历四、九,都是桃山镇大集,这个大集自打建国后开集以来,就人气满满,每逢大集,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会过来赶集。集上蔬菜、水果、零食、甜点、布匹、衣服等等一应俱全,热闹得很。 尤亦姝只在小的时候跟爷爷一块去赶过集,她还记得爷爷当初怕跟自己走散,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的样子。不过,那时候还真有在集上偷小孩的,听说都是偷走了卖到别的地方,有很多人家希望要个男孩“传宗接代”,都会出高价,当然也有生不出孩子,点名要买女孩子的。隔壁村有人家就曾在集上丢过一个孩子,从那以后,那个家基本上就毁了,女人急得得了神经病,男人则一年到头在外寻子,四十多岁,头发和胡子全白了,像是六七十岁的老头。 自打尤文彬出生后,尤亦姝就再也没跟爷爷去过大集,她怕自己会被人贩子给“偷”走,因为村里有个小姑娘悄悄告诉她:曾经有个小姑娘,有了弟弟以后,家里就不想再要她,将她卖给了人贩子,却对外说是在集上被人给偷走了。尤亦姝当时听完吓坏了,死活再也不肯冒险去赶集。 回想起那些年因弟弟出生而带来的恐惧,尤亦姝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悲哀。 “彬彬,后天就是桃山镇大集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买年货?”吃过晚饭,尤亦姝和尤文彬坐在电视机前,边看边聊。 “不。”尤文彬一口回绝,大集上人太多了,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种折磨。 “那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尤亦姝打开手机的备忘录,开始盘算过年要用的东西,虽然家里只有两个人,但是过年还是要有过年的样子。 “嘿嘿,想吃肉。”尤文彬说完,还有点不好意思。 “好,我知道彬彬最喜欢吃肉 了,这次我多买点,给你做扣肉吃。”尤亦姝将肉列在第一位,随后又列上鱼、鸡、芹菜、藕等等家里没有的东西,随后又在下面添加了新衣服、床上四件套等。 后面这些,尤亦姝想带着尤文彬直接去县城的银座买,那里的衣服,穿在身上明显比在路边摊买的要有型得多,更何况腊月二十九,弟弟就要过生日了,这么帅的小伙,一定要打扮地精神些才行。 腊月十九,尤亦姝一大早就骑着电动车去了桃山镇大集,集上已经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又红又甜的红富士苹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咯,大姐您尝尝,不甜不要钱!”集上的商贩纷纷叫嚷着招揽顾客,年前是卖货最快的时候,有些家里囤货的商贩也想能尽快把货卖出去,时间充裕的话再拉一车来卖。 尤亦姝第一次独立赶这种大集,也不讨价还价,只要看着新鲜的,就选上几斤放在电动车踏板上。路过猪肉摊时,卖肉的商贩一听尤亦姝要割二十斤肉来做扣肉,不由得乐了。 “姑娘,做二十斤扣肉可是得吃上一段时间了,你看这块怎么样,都是今早新杀的家猪,肉都新鲜着呢!” 尤亦姝用手将带皮五花肉翻了个面,肉质看起来确实比较新鲜,也不似注过水的猪肉,肥瘦参半,做扣肉正合适,于是称了大大的一块,又选了几斤梅花肉和精肉,直到电动车也放不下了,才载着一车东西往回走。 回到家时,尤文彬已经在打扫屋内卫生了。新建的房子虽然没有什么灰尘和蜘蛛网,但是这个自打尤文彬听说过年一定要有这个形式之后,就一直跃跃欲试,于是趁着尤亦姝出门的空,就开始把挨个房间的墙角、屋顶都清了一遍。 村里零星开始有小孩子玩摔炮的声音,尤亦姝突然发觉,消失多年的年味好像突然又回来了。 以前在魔都的时候,她总是要工作到年三十,将一年的工作收了尾才急匆匆赶高铁返回老家,每次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爷爷和弟弟每次都会守在餐桌前等着自己吃团圆饭。有一年,她没赶上除夕的高铁,大年初一才回到家里。即使在家里,也总是睡得晚、起得晚,有时候突然来了工作安排,还要把自己关在屋里改图纸。那时候,尤亦姝感觉过年只是换个地方加班罢了,哪有什么年味可言。 现在城里人都说过年没了小时候的年味,可他们一到过年就抱着手机玩着电脑游戏,怎么可能体会到年味呢! 尤亦姝想起自己曾经还抱怨过年没有小时候快乐,其实她根本都没有让自己融进过年的氛围中,怎么可能会感觉到年味呢! “既然那么多人都没有见识过农村的过年,那为什么把这些习俗记录下来呢!”尤亦姝想了想,决定用手机录下视频来,就算现在没有人看到,起码还可以给自己的孩子看看曾经过年的模样。 说干就干,尤亦姝将买来的菜放入院子里的小拱棚内保鲜,肉类则放在冰箱内备用 。将所有的食材收好之后,她跑到后院,翻出几根做木工剩下的下脚料,乒乒乓乓打制出一个小小的三脚架,架子上部有固定手机的架子,这样一来,只要尤亦姝按下拍摄键,就可以拍下自己的每个动作,当然,前提是要先找好机位。 为了满足尤文彬的口腹之欲,尤亦姝决定先把弟弟最爱吃的扣肉做出来。这道扣肉可以说是尤家每年年夜饭的保留大餐,也是爷爷最拿手的一道菜,有时候村里有人偶尔吃到爷爷做的扣肉,都会跑来询问作法,而尤思东也总是毫无保留地将制作方法教给他们。 尤亦姝回忆了一下制作的步骤,便将手机架了起来。 她先将带皮的五花肉切成几个大块,放在锅中用水煮。尤文彬很配合的将炉灶点了起来,几块肉放在大锅里,很快就翻起了水花。 煮到八成熟时,尤亦姝马上将肉捞出,放在一旁的瓷盆中。在有皮的一面抹上一层薄薄的蜂蜜备用。 随后,又在旁边的小锅里倒入部分油,放上酱油和红糖炒了一会儿,又将瓷盆内的五花肉带皮的一面放在油锅里煎,直到表皮变得金黄时起锅,一股浓郁的肉香就散发出来。将煎好的五花肉放凉后,均匀切成5毫米左右的肉片,切完后的肉块依然保持着完整的形状。 将肉块带皮的一面朝下,扣在碗中,放上适量的食盐、花椒、姜、桂皮等佐料,放入蒸锅里,盖上锅盖,连蒸一个小时,将五花肉上的肥肉油脂全部蒸出,水蒸气中都是浓浓的脂香味。 取出一碗,上面紧紧盖上一个浅盘,两手按紧盘和碗,瞬间翻转一百八十度,将碗倒扣在浅盘上,随后,将碗拿走,切好片的猪肉就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了浅盘中央。 经过一系列处理后,猪皮部分已经变成了薄薄的红褐色,而白色的肥肉部分,经过长时间高温脱脂,变成了颤巍巍的果冻肉质,夹一片放入口中,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着实是厌食肥肉星人的福音。 而剩下的扣肉则分块装袋,放在冰箱中冷藏,待需要上桌时,直接装入碗中,放在锅里蒸便可以了。 如果家里有梅菜干,也可以与梅菜干同蒸,两者的味道混合,吃起来更加可口。不过尤亦姝还是更喜欢纯扣肉的味道。 连拍摄加蒸扣肉,这道菜一直到月亮爬上天才做完。 尤文彬在一旁烧火,闻着肉的香味,馋得口水直流。 一听尤亦姝说开饭,立马起身去洗了手,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起来。 尤亦姝看着弟弟吃得开心,也忙把镜头对准他,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这个片段尤亦姝绝对不会直接放在小视频里,可是她还是想把这些开心的瞬间记录下来,等以后有机会了,放给尤文彬看。小白长大了一圈,闻到香味也忍不住直哼唧,跟在尤文彬身边绕来绕去,口水流了一地,尤文彬禁不住,夹了一块肉放在馒头里,丢给小白,小白马上趴在地上大吃起来。.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三十章 佳人约饭 吃完饭,尤亦姝陪尤文彬在电视前坐了一会,就一头扎进工作室,开始剪辑今天拍摄的视频,以前用制图软件比较频繁,视频剪辑软件却是第一次用。 尤亦姝特意去网上查询了关于视频剪辑的软件和使用方法,最终还是选择了Adobe premiere这款软件,边学边剪,一条两分钟左右的视频,尤亦姝直到半夜才刚把素材选好。将多余的部分减掉,将制作过程勉强穿插起来,又加上一段临时找来的配乐,这个视频总算完整起来。 尤亦姝心神疲惫地伸个懒腰,一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她将视频传在微博上,想了想又在文字框内输入:“马上要过年了,村里的年味似乎比城里来得要早一些。孩子们在路上比赛谁的摔炮更响,大人们则在忙碌地准备着年货。腊月的每一天似乎都在跟年赛跑,今天,又抢在小年前做了一碗香喷喷扣肉,香味馋得家里狗子直流口水。” 发完之后,尤亦姝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卧室,连地暖都忘了开,趴在床上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尤亦姝还是在生物钟的催促下睁开了眼睛,从躺下到起床只睡了两个多小时,尤亦姝在床上坐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不过脑袋依然有些晕晕的。 尤亦姝以为是熬夜熬的,也没多想,还是坚持起床,准备给尤文彬做早饭。可刚到厨房,就一阵天旋地转,尤亦姝马上扶墙站稳,在垃圾桶旁吐了起来。 尤文彬本来在炉灶前生着火,一看这情形,吓得脸都白了。 “彬彬,别怕,我可能是感冒了。”尤亦姝将胃里的翻江倒海处理干净,摸了摸额头,感觉有些发烧,心知可能是夜里没开暖气,趴在床上也没盖好被子着凉了。 翻了翻家里的药箱,没找到感冒药和退烧药,尤亦姝想想要是拿药,还得去隔壁村的卫生室,虽说也不远,但她现在头晕眼花的,实在也不想动弹。 硬撑着给自己煮了一碗姜糖水灌下去,尤亦姝跟尤文彬打了声招呼就直接上床捂汗去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尤亦姝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自己的额头捂了一块凉凉的东西,非常舒服,但她用力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迷迷糊糊地被喂了些药和水,尤亦姝又昏睡过去。 再醒过来时,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痛了。 “水……”那嘶哑的声音连尤亦姝都不敢相信竟是从自己口中发出来的。 “哦,你醒了,我这就给你拿水。”付言安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蹿了出来,倒了一杯温水,扶着尤亦姝的后背让她半坐着,直接将水杯送到她的嘴边。 喝过水,尤亦姝的声音明显得到缓解。 “你怎么在这呢?” “嗨,你躺在床上生病,把彬彬给急坏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起来去村委找我的,去了村委大院憋得脸都红了,一个劲的说姐姐睡了,把我给吓得呀!”付言安慢慢扶尤亦姝躺平,又给她掖了下被子。 尤亦姝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已经能想象到尤文彬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他 自己下山去请人,难为他了。 “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让你也跟着担心了。”尤亦姝挤出个笑容,结果扯得嘴唇生疼。 “你快别笑了,比哭还难看,你那会烧到了39.5度,现在嘴唇还是干的呢!”付言安又起身为尤亦姝倒来一杯水,“平时看着挺壮一女的,怎么说感冒就感冒了。” 尤亦姝听完,直想翻白眼,可人家毕竟是来照顾自己的,所以又忍了回去。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难得见尤亦姝吃瘪,付言安嘿嘿一笑,“不过我只会下面条啊。” “大哥,那你还问我……”这一次,尤亦姝终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这不是客套客套嘛,尊重一下你的意见。” “现在我也没什么胃口,要不就面条吧,你稍微多下点,我估计今天是没力气给彬彬做饭了。” 得了尤亦姝的准话,付言安马上蹿进了厨房。 房间内地暖开着,很暖和,尤亦姝吃了退烧药,体温也渐渐降了下去。尤亦姝转头看见床头柜上那两袋药,除了退烧药、感冒药,甚至还有治胃痛、肠炎等的药物,尤亦姝心里泛起丝丝暖意,付言安虽然平时嘴上毒了些,但做事情却一向是个靠谱的。 “嗡嗡”,付言安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连着响了几下。 尤亦姝以为是自己的,于是拿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几条微信信息,发信息的人备注为宁芳(江都日报)。 “付大帅哥,在干嘛呢?” “你最近很忙吗?怎么也不回我。” “周末有空吗?咱们一起去吃西餐吧,最近新开了一家悦读餐厅,可有情调了!” …… 没等尤亦姝看完,突然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是个陌生号码,尤亦姝本来在偷看信息,没想到一下点到了接听。 “喂,大帅哥,你接电话这不是很快嘛,怎么一直没回复我微信呀?” 话筒对面是个女声,很清脆,不过也掺杂着些娇嗔。 “你怎么不说话啊?我是宁芳啊!” 尤亦姝心想此刻挂电话就太不礼貌了,所以将手机拿到嘴边说:“宁芳,你好,不好意思,小安去给我做饭了,没带手机,你有什么事吗?我过会转告给他。” 尤亦姝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感,还有一丝沙哑,对方一听反而安静了,过了一小会儿,就听那边说:“哦,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本来有点事想问一下付言安来着,不过现在不用了,谢谢,再见!” 尤亦姝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哎,帅哥就是有魅力,都有小姑娘主动来约吃饭了。”尤亦姝没再继续翻看付言安的手机,而是锁屏后放回了床头柜。 不多时,付言安就端着一碗喷香的面条进来了。 “闻闻香不香?这可是我的独门绝技,我做的面条,连我妈都爱吃!”付言安扶尤亦姝坐起来,又在背后塞上一个枕头,端起面条挑起一筷子,好让面能凉的快一些, “我 自己来吧……”尤亦姝不好意思的伸手,要接过碗,结果付言安却闪开了。 “这碗热,你的手嫩不撑热的,我给你拿着就行,张嘴。”付言安将面条塞到尤亦姝嘴里。 尤亦姝咽下去后,突然想起刚才那个电话,“内个,对不起啊,刚才你的手机来了个电话,我不小心给你接了……” “哦,谁打来的啊?”付言安不疾不徐,又将面夹到尤亦姝面前。 “她说她叫宁芳,说有点事要问你,但接着又说不用了,”尤亦姝观察着付言安的表情,“该不会是你女朋友吧,你回去会不会跪键盘?” 付言安眉头一皱,“别瞎说,我没有女朋友的,我到现在都是母胎单身,她就是江都日报的记者,之前来采访过我,后来好几次想约我出去吃饭,我拒绝了。” 尤亦姝吃得太急,被呛了一下,马上剧烈地咳嗽起来,等缓过来,眼里似含着秋水一般,看着付言安:“拒绝干嘛啊,你也到了谈恋爱的年龄了,该不会人家姑娘长得不好看吧?” “嗯,”其实付言安根本就不记得宁芳的模样了,但还是随口说道:“不好看,还没你好看呢,赶紧吃饭吧,净提那些不相干的人干嘛!” 尤亦姝无奈,看来这个家伙也是个颜控啊! 一碗面条见底,尤亦姝的精神头好了很多。 期间付言安的手机又震动了几次,付言安只是粗粗地看过一眼,也没有回复。尤亦姝看他的样子,似乎被信息给烦到了,所以也没再多问。 尤文彬把自己的那碗面吃完后,在尤亦姝的门口徘徊了好一会,他想进去看看,但又觉得不好意思。直到付言安从里面把门打开时,才迅速的往里面瞥了一眼,看到尤亦姝好好地坐在床上,才放下心来。 “彬彬?你姐已经退烧了,你快进去看看她吧。”付言安笑着将尤文彬推进去,关好门后去收拾了餐桌,又洗完碗筷,再看外面,天已经黑了。 “凌凌,一会你别忘了把感冒药给喝了,我得回家了。”付言安用热水冲好一杯连花清瘟,放在床头柜上,又将手机装进兜里。 “天都黑了,路也不好走,要不你跟彬彬睡一个屋吧?可能稍微有点挤,你和彬彬是好朋友,他肯定会很高兴你留下来的,对不对彬彬?” 尤文彬连连点头。 付言安却摆了摆手:“还是算了吧,我爸给我设了宵禁,规定我每天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要不然就得做三十个蛙跳。” “宵禁?你爸可真严格,不过我这种家风我喜欢!”尤亦姝哈哈一笑,也不再强留他,只是叮嘱了几句路上注意安全的话。 付言安走后,家里又恢复了平静,尤文彬坐在尤亦姝床边的小凳子上,时不时还悄悄抬头看一眼尤亦姝。 半个多小时后,尤亦姝的手机响起来,是付言安的微信,说他已经安全到家。 付言安又在微信上问尤亦姝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及时吃药,婆婆妈妈地说了一大堆,尤亦姝边看边微笑,心里甜的像吃了蜜一样。.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三十一章 她身上有宝藏 而付言安那边,刚到家还没换鞋,就开始不停地发信息,脸上还洋溢着一股姨妈般的微笑,这让付言安的妈妈安欣有点忧心。 “老付,你看你儿子,他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付志成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新闻联播,“这小子能种什么邪?八成是谈恋爱了。” “谈恋爱?小安,你真找女朋友了?”安欣开心得不得了:“哎哟,我儿子终于开窍了。” “什么,妈,您刚才说什么了?”付言安收到尤亦姝的信息后,总算注意到了安欣的话。 “没说什么,你这孩子,回来这么晚,也不打电话说一声,害得我和你妈都在这里等你,赶紧换衣服,吃饭!”付志成对儿子只看手机,连他妈的话都没听进去,有些小小的不满。他用左手撑着,从沙发上起来,去洗了手,招呼安欣端来一杯白酒,后来想了想,又多倒了一杯,给付言安喝。 安欣知道,这是又要进行一场男男对话了,于是将两个杯子全都倒满白酒,自己则坐在一旁看好戏。 果不其然,一杯酒下肚,老付就开始套付言安的话。其实付言安脑子清醒的很,可是为了配合自己的老子,他还是装作一幅不胜酒力的样子。 “那天给你打电话那姑娘是谁啊?”老付的套路就是酒喝干,说正事,付言安上大学时就发现老爹这个习惯了。 “哪个姑娘?给我打电话的可多了,村里的婶子大娘也老给我打电话。” “就是那个什么日报的,”老付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接起那姑娘电话的时候,付言安去洗澡了,压根就不知道,后来有事一耽误,就忘了跟付言安说这事。 “爸,我看您之前不是当兵,是干特工的吧?”付言安知道老付问的肯定是江都日报的宁芳,上周那姑娘还打了次电话,想约他出去吃饭,被拒绝了。 “嘿,你老爹跟特工也差不多,看到没,这根胳膊就是因公负伤的。”付志成晃动右臂那空荡荡的衣袖,自豪地说。 付言安和安欣下意识地对视一眼,虽说老付现在把断臂这事放下了,可她俩到现在还记得当初事故发生后,付志成那萎靡不振的样子。 付言安打了个哈哈,没顺着付志成的话说,倒是把付志成那个八卦的心引到了自己的工作上。 “现在你当了村党支部委员,不能把儿女情长当成主业,当然也不能荒废,得想着先把工作干好才行。”付志成明显有些醉了,说话也开始唠叨起来。 基层工作不好做,这些是明摆着的。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付言安虽然不是公务员编制,但是也是通过国家正规的“三支一扶”考试进去的,进来被安排在桃源村支农,这是真真正正的基层,虽然只有两年的工作年限,但也得踏踏实实去干。不过上次听组织部的意思是,马上要出/台一个政策,村官满两年考核通过,就给转成事业编制,那也是国家工作人员,但还是说不准的事,付言安没考虑那么长远。 但是安欣却为儿子的终身大事着急:“工作和找对象都不能耽误,不然以后年龄大了,好姑娘都被挑走了。但有一点,不能找农村的姑娘,我可是从网上看过很多凤凰女的事,还有什么扶弟魔,天哦,想想遇到这种儿媳和亲家就头大。” “安欣,你这是偏见,人家农村姑娘也有不错的,我之前就见过咱儿子村里的一个姑娘挺好,主意正,自己盖房子装修,听说还是从大城市辞职回村里的,看着娇娇弱弱,但说话做事却很有分量,现在可千万不能小瞧农村人。” 付言安一听,知道父亲说的正是尤亦姝,马上就乐了:“爸,你说的那姑娘是不是姓尤?细高挑的,很白净,很漂亮?” “对,就是她,她还来我店里买过建材呢!” 安欣却撇了撇嘴,“我还以为有什么厉害的,肯定是在大城市混不下去才辞职的呗!” “妈,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人家是室内装修设计师,在魔都一个月的收入是我现在的十好几倍呢!人家回来是为了不让她爷爷的木匠手艺失传,您别拿自己的想法来看别人行不行?” 安欣一听,转头向付志成抱怨起来:“老付,你管管你儿子,我就说了一句,他一百句等着我。我看你儿子八成看上那姑娘了!” 付言安脸噌的红起来:“妈,你别瞎说,没有的事,不过就算我看上人家,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我啊!” “嗯,”付志成沉吟一下,点点头:“那倒是真的。” …… 付言安被老两口一通套话弄得心情复杂又沉重,其实他也说不清自己对尤亦姝是种什么感觉,最初感觉她是个有魄力又高冷的小姐姐,后来相处起来,发现她身上真是有数不尽的闪光点,不管做什么都全力以赴,还一学就会,木工、厨艺、养花、种菜几乎就没有她不会的,每次一相处,付言安都能从她身上发掘出宝藏,所以他总是盼着见到她…… 之前大雪封路,他担心她出门不便,一进村就先去看了那条山路,结果看到她冒着滑倒的风险还是坚持送货,所以付言安开始申请在村里组建环卫小队;看到今天她生病卧床,付言安又动起了在村里建个村居卫生室的念头。 还有多少事情是因尤亦姝而起的?付言安之前没注意过,但今天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为村里做的很多事,似乎是在为了吸引尤亦姝的注意而“假公济私”,当然也有更多的事情是付言安发自内心想为村里做些实事。 “我这个榆木脑袋!”吃完饭,付言安不动声色地返回自己房间,忍不住用小拳拳砸一下自己的胸口,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以前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老爱往尤亦姝家跑,现在知道了原因,肯定要跑得更勤快点才行,听说村里很多单身青年都巴巴地想找个媒人去提亲呢,不过每次才到尤亦姝二叔那儿就被挡下来了。说来也是,村里那些糙老爷们怎么可能配得上那么优秀的姑娘! 想到这里,付言安马上摸出 手机来,给尤亦姝发了条微信,问她身体好点没,等了好久,没收到回复,付言安有些小小的失落。 就在付言安辗转难眠时,尤亦姝早就呼呼大睡了。晚上吃过药后,尤亦姝收到付言安平安到家的信息,就将手机扔到一旁,早早睡着了。 这一场感冒打乱了尤亦姝的计划,她本来想把在农村过年的场面都拍下来的,但是感冒病毒来势汹汹,将她的力气都给抽走了大半,所以上传过一个制作扣肉的视频后,尤亦姝的微博就没再更新。 一直到腊月二十八,尤亦姝想着要给弟弟过生日,所以又骑车去县城,订了一个八寸的鲜奶蛋糕,给自己和弟弟买了一身新年穿的行头,又去超市买了好些零食和饮料。到家时,正好看到付言安在家门口徘徊。 “小安,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呢?” “啊,哈哈,凌凌你回来了,我刚到这儿,敲了会门,估计彬彬在屋里没听见。”付言安说的是实话,他见敲门没人应,又给尤亦姝发了条微信,结果也没人回。 尤亦姝停好车,看到付言安的电动车踏板上也放了一堆东西。 “我刚才去了趟县城,这不是前几天感冒,也没顾上买新年穿的衣服,今天好多了,就去一次性买齐了。” 付言安帮忙把一大堆零食饮料全拎到屋里,发现屋里的布局似乎又变了样,一盆开得正好的蝴蝶兰摆在条几中间,非常养眼,还有几盆仙客来等常见花,这是尤建国去县城买花的时候一块给买回来的,过年摆在家里好看又喜庆。 “我明天下班后就开始放假了,给你们送点年货过来,”付言安将一袋大米、一桶油,还有一箱苹果从电动车上搬下来,直接送进厨房里。 尤亦姝拦不住,于是去拱棚小温室内拔了一大袋青菜,放在付言安车上,让他带回家。 “明天彬彬过生日,你要是中午没事的话,就一块过来吃蛋糕吧?”尤亦姝刚说完就后悔了,现在给人过生日都会准备生日礼物,人家刚给送来年货,结果自己又邀请人家来给彬彬过生日。 没想到,付言安接着答应下来,一脸喜滋滋的走了。 过完腊月二十九马上就是除夕,所有人都在忙活着准备过大年,村里的事也几乎都停了,林文水看付言安来回骑车跑,直接让他等年后正月初七再来上班。 但付言安不想错过尤文彬的生日,所以二十九日那天还是早早来了村里,甚至还专门打扮了一下。这是尤亦姝第一次像模像样地给弟弟过生日,她一大早就去县城把蛋糕取了回来,而后又抓紧时间张罗了一桌好菜。 付言安在村委闲着没事,就提前来尤亦姝家帮忙,给尤亦姝打下手。还没到中午饭点,餐桌上已经摆了一桌好菜。 尤文彬换上尤亦姝给买的新衣服,坐在桌前,三个人面对一大桌子菜,看起来实在有点铺张。尤亦姝想了想,又给尤建国打了个电话,邀请他和二婶带着孩子一块上来吃饭。.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三十二章 安利网购 原本尤建国还不同意,但尤艾怡看到微信上尤亦姝给发的照片后,就坐不住了,硬拉着一家人去姐姐家吃饭。 尤艾怡今年刚上大三,小姑娘从小被爸妈捧在手心里,娇滴滴的像个小孩子,尤建国尤其疼爱这个大闺女,她说什么几乎从不拒绝。 就这样,七个人围着餐桌给尤文彬唱了生日歌,热热闹闹吃了一顿过大年前的中午饭,也算是为过年提前庆祝了。 面对这么多人,尤文彬很给面子,没吵也没闹,一直安静地过完了这个生日。 倒是尤艾怡兴奋得有点过头,临走前还特意把付言安叫到院子里,悄悄问:“小安哥哥,你是不是在追我凌凌姐?” 付言安心虚地点点头:“我现在还不够优秀,怕配不上凌凌,所以到现在还没敢表白。” “没关系,表白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急不来的,只要你喜欢我姐姐,真心对她好就行!”尤艾怡笑得眼睛弯成小月牙:“告诉你个秘密,我爸爸也很看好你哦,以后你可以找我爸爸当后援,以我的经验,他当助攻还是可以的。” 这一顿饭,吃得付言安信心倍增,有了尤亦姝的家属阵营加入,相信拿下尤亦姝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了。但是,事实证明,付言安还是过分天真和乐观了。 大年三十晚上,尤亦姝和弟弟吃完年夜饭,坐在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晚会上载歌载舞,董卿和朱军不时几句煽情的话语,让尤亦姝更加清晰地意识到,马年马上就要成为历史,而羊年正迈步走来,自己也正一点点朝着二十九岁迈进。 以前刚毕业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年轻,还可以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努力闯荡打拼事业上,直到今年回到村里,才发现原来生活和工作还可以有其他的方式。 大城市的快节奏,让人每分每秒都绷紧了神经,时刻都要想着KPI,而小县城里的生活则慢得让人忘了拼搏的压力,每个人都不慌不忙、不疾不徐,天塌了都能用竹竿先挑着再喝一杯胡辣汤。 但不管快生活还是慢节奏,一年都是这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稍微恍神的功夫,尤文彬已经坐着打起了瞌睡。尤亦姝将他唤醒,连推带拖地送他进了卧室。 返回电视机前,就看到董卿在说:“正像南水北调工程创造了奇迹一样,每一刻每一分都有很多人在为我们生活的点滴变化贡献着力量,正所谓‘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梦想如此,社会的进步和人民的信心也正是如此。” 尤亦姝的手机也开始密集地涌入信息,马上到十二点,很多人担心网络堵车,都提前一些把祝福发了过来。尤亦姝看电视里接下来是一首歌曲,于是埋头开始回复这一整天收到的信息。 没等回复完,晚会上又响起了朱军那极有磁性的声音:“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你准备好和我们一起拥抱乙未羊年了吗?” “此时此刻,我们已经站在了时间的门槛,一年与一年,不过一步之遥,回望即将过去的这一年,我们看到改变如雷霆万钧,生活日新月异,环境风清气正,改革步稳蹄疾……” 当主持人说完“九州共梦,风正一帆顺;四海同春,家和万事兴!”的对联后,尤亦姝的手机响起来。 “喂,小安。”尤亦姝马上按了接听键。 “凌凌,你在看春晚吗?马上就倒计时了!”付言安的声音中透着兴奋,电话那头还能听到主持人开始倒数的声音。 “我在看呢……” “5、4、3、2、1” 春晚的钟声响起。 “砰”外面瞬间响起礼炮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声响盖住了电话的声音。 “凌凌,新年快乐!” “小安,新年快乐!” 付言安用力对着话筒说完,听到对面也开心地说着新年快乐,虽然两个人的声音都被彼此和外面的鞭炮声盖了过去,但却不影响他们那颗相互祝福的心。 这是2015年的第一天。 送走马年,迎来羊年,所有的事物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却又都成了崭新的模样。 正月初一,尤亦姝稍微赖了会床,起床时,尤文彬已经在坐着看电视了。因为昨天告诉过尤文彬在新年第一天千万不要扫地,会把一年的财运给扫走,所以早上尤文彬起床后,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无所事事地打开了电视。 新年第一餐,按习俗要吃春盘,尤亦姝将用芹菜、韭菜、竹笋等摆上餐桌,寓意“勤劳长久”。以前尤思东在的时候,对这些民俗习惯都非常了解,只可惜以前尤亦姝过年回来总是赖床,也没学到几分精髓。 索性年轻人对这些旧传统也不太计较,照猫画虎地吃完新年第一顿饭,尤亦姝在爷爷的遗像前上了一炷香,并摆上了爷爷最爱吃的几样小菜,不知道故人的世界怎样过年,但尤亦姝还是希望爷爷能过得好一点。 带着尤文彬下山给二叔一家拜完年,姐弟俩就回到了家里,没再出门。 原本邻居家老两口说要回老家来过年的,结果那家大伯突然摔伤了腿,只好留在家里养伤。 姐弟俩本来就没有可走动的亲戚,所以当别人走家串户胡吃海喝的时候,尤亦姝已经接到一单室内设计的工作,那是一个老客户了,本来只是给尤亦姝发微信拜了个年,结果得知尤亦姝辞职回家后,就将一个小单子介绍给了她,这类单子进项虽然少点,但是闲着也是闲着,尤亦姝就给老客户卖了个面子。 一到过年,村里的年轻人几乎都开着车、拉着大包小提的回了村里,原本安静又空荡的小山村因为有了年轻人的身影立马变得热闹起来。 他们就像是候鸟一样,每当节假日就返回村里,跟家里留守的老人和孩子相处几天,等假期结束,马上又开车离去,徒留下年迈的老人,和眼泪婆娑的孩子。 过年期间,尤文彬在出门经历了一场鞭炮的洗礼后,在没有尤亦姝陪伴的情况下,就直接连大门都不出了,看到尤亦姝做设计,他就钻进画室画自己的画。最初的几个月,尤亦姝还能教尤文彬一些基本功,可教到后来,尤亦姝发现,尤文彬的水平似乎已经超越了自己,便由着他的想法来画了。 正月 初七,大部分人都结束了年假,回到自己工作的城市,开始新一年的奋斗。 付言安一大早就骑电动车来到村里,一个多星期没有来办公室,里面除了多了一点灰尘,也没有丝毫变化。 在他打扫完卫生后,林文水、尤建国等人也陆续到了村委办公室。过年期间,林文水家的人几乎没断溜,要么是来走亲戚的,要么是来打扑克顺带聊天的,到了办公室,林文水才感觉清净了许多。 村两委人员到齐后,林文水简单跟大家开了个新年动员会,内容无非还是想尽一切办法增加村集体收入,尽快摘掉市级贫困村的帽子。 “过年期间,我也跟很多在外地工作的年轻人了解了一下,外面的发展真是太快了。听说在大城市里面的小偷都快饿死了,因为他们出去压根就偷不到现金,为啥?人家都直接用手机一扫,你都不用拿钱,就支付成功了。”林文水想想自己村里这些人,大部分都用着铃声巨大的老年手机,看到年轻人用手指在屏幕一划一划地都觉得新奇无比,可见他们落后的不是一星半点。 “那个软件叫什么来着?小安,你是年轻人,对这些都熟悉,你来讲讲。”林文水把话题抛给了付言安。 其实这些都是他们两个早就私下商量过多次的了,所以付言安就着话题就说了起来。 “那款软件名叫支付宝,看,就是这个,只要你打开这个二维码,或者扫一扫别人的收款码,就能在线支付成功,非常方便。我觉得大家对淘宝应该也不陌生,咱们用淘宝下单的时候,用的支付软件就是支付宝,说白了,就是这两款软件就是一家人。”付言安拿着自己的手机,边说边演示。 村两委的成员平均年龄在四十五岁左右,几乎没有网上购物的经验,就算有也是自家孩子从网上买了寄过来,他们只是简单地收一下快递而已。 妇女主任林晓彤过年期间用上了儿子淘汰下来的旧手机,马上也拿出来,点点划划,“小安,我这手机上怎么没有你说的那个支付宝?” 付言安拿过去看一眼,“林姨,您这手机上没安,等会后我教您,咱先接着讲。” “关于淘宝,其实我也研究过,在上面开店的入门门槛很低,只要你有货源,能发快递,就能外卖东西。” 林文水听完,插了一句:“从网上卖东西,那人家怎么给钱?” “这就要说到咱们刚才说的网上支付了。自打马云的阿里巴巴集团在2003年创立淘宝,到现在已经15年了,里面的支付系统也早就相当成熟,比如我从一家店里买东西,我可以先跟店主咨询关于这件货物的情况,再决定是否下单,下单后,系统会提示我进行线上支付,支付成功后我的钱会从银行卡进入到平台第三方,店家收到订单,就开始发货,由快递公司将货物交到我的手上,而我验收货物确定没问题后,再去点击确认收货,这个时候,我支付的钱才会从第三方到达店家的账户上。”付言安尽量把交易的过程说得简单易懂,但对于这些没有实际操作过的“老”同志们,还是有点纸上谈兵的意味。.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三十三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如果货物有问题怎么办?”村里的文书刘国庆眼中带着些迷茫。 “可以跟店家联系,并说明原因后进行退货,一般情况下,国家规定七天无理由退货。跟店家要来地址和电话后,将收到的货物再通过快递寄回去,等店家收到货物,那你支付的钱又会原路返回到你的银行卡账户中。” “听起来还是有点麻烦,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新鲜玩意,我们可整不了这些。”林晓彤将手机装回口袋里,她光学接打电话就花了好几天,到最后她都不敢去问儿子这手机怎么用了。 林文水一听这话,清了清嗓子:“晓彤,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连领导们都在要求咱们与时俱进,要跟上时代的步伐,怎么年轻人能用咱们就整不了了呢?” “刚才小安说的这些,咱们听着是不是都跟听天书一样?”见所有人都点头,林文水不由叹了口气,“你们知道大清朝最后是为什么没落的吗?就是因为闭关锁国,不肯接受新鲜事物!咱们村现在确实落后、确实很穷,但是国家却派了一个年轻的大学生过来,这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咱们这些土老帽也了解一些最新的东西,让咱们也进步吗?” “小安刚过来时,村里人对他的态度,咱们都看在眼里,可不管乡亲们怎么冷落他怎么打击他,小安都不介意,还主动去帮人家解决问题,现在咱们都夸他是‘植物医生’,说明人家确实是有本事的!现在的年轻人有眼界、有知识、有肚量,你不得不服!” “今天之所以让小安跟大家介绍关于淘宝的东西,是因为镇上打算做一个电商扶贫试点。不过试点只有两个名额,具体会不会有咱们村,还不一定。”林文水拿出一份红头文件,放在办公桌上,让大家传阅。 尤建国看完第二页就锁起了眉头:“这上面说得有懂电脑的,关键是咱们村办公室连台能联网的电脑都没有。” 村里有两台电脑,但那都是早年淘汰下来的台式电脑,显示屏后面还有一个大大的屁股,光开机就要开半天,所以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几乎没人动它。 “文件上说了,到时候会有专项资金,用于相关软硬件配备。”林文水指指后面,“现在呢,就是想征集一下大家的意见,假如咱们村真的发展电商,咱们能卖什么?” “那网上能卖什么?”文书刘国庆问,他今年才四十出头,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较高。 “在网上,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买不到,所有的衣服、零食、化妆品等等,从网上都能买到,而且有很多从大超市里都买不到的外国货,也能从网上买到。”付言安马上打开自己的手机淘宝给大家看。 “咱村里除了农产品还能有啥?谁稀罕从网上买咱们的东西!” “这您就想错了,现在的城里人生活都讲究着呢,越是咱们这种山村里种出来的纯绿色无公害东西,他们越喜欢!” …… 开会讨论了一上午,关于电商怎么发展的问题依旧没有定论,不过小安同志关于淘宝 的介绍已经引起了大家的广泛关注,一时间,村两委的成员都给自己外地的孩子打电话,要求将手机换成智能手机。 中午,付言安接到尤亦姝的午餐邀请,乐滋滋地就骑着电动车去了半山腰。 虽然在家里吃够了大鱼大肉,可面对尤亦姝的手艺,付言安还是大快朵颐了一顿,直吃到肚皮发胀为止。 “凌凌,你的手艺太赞了,谁要是把你娶回家,那真是积了八辈子德了!”付言安一边打嗝,一边吹着尤亦姝的彩虹屁。 尤亦姝还没啥反应呢,尤文彬那边却不高兴了:“这才是姐姐家!” “哈?对,这是凌凌的家!”付言安脸一红,要想搞定尤亦姝,首先得搞定这个小舅子才行啊! 但看尤亦姝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虽说在大城市里这个年龄的单身女性数不胜数,但在村里面这么大的姑娘早就生完二胎了。不过幸好她没有早早被家庭给困住,否则自己还真遇不到这么优秀的姑娘,付言安心里偷乐。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尤亦姝的一举一动,在付言安眼里都是优雅的代名词。 从尤亦姝家出来,付言安吹着小曲骑着车就回了村委大院。 林文水早就在办公室坐着了。 “小安啊,我发现你怎么老是往山上跑呢?”林文水年前就看出付言安似乎对山上的某人格外在意,以为两人早就情投意合了。 “叔,我想打听个事。”付言安顾左右而言他,“像我这种条件,有资格在咱村里买房子吗?我觉得每天这么来回跑也不是个事儿,要是能住在村里,也能便宜一些。” 林文水眯起眼睛:“你想买房啊?你现在是支部委员,买是能买,就是手续麻烦点。你要是觉得来回跑不方便,咱们村委正好也有闲着的办公室,给你辟一件当宿舍吧!” 付言安摸摸脑袋,嘿嘿一笑:“叔,要不你把买房的手续给我讲讲呗!” 关于买房这件事,付言安心里真没谱,他觉得如果自己回家跟父母商量,肯定会被妈妈劈头盖脸骂一顿,更何况他现在还没想好买谁家的老房子,买过来后下一步该怎么办。 但是,付言安还是尽力去做了,虽然这个过程稍微有点漫长。 春节过后,桃源村又下了一场小雪,随后天气就越来越暖和。 “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就在雁来的时候,尤亦姝的木匠活再次开工了。 在寒冬期间,其实尤亦姝的木匠活也一直没停,只不过为避免噪音,尤亦姝一直在自己的工作室内做小型的木器,她甚至还制作出了一把精巧的鲁班锁,这都是以前木匠学徒们必修的课程。 每当做图累了,就做一会儿木工来消遣,尤亦姝都忍不住佩服自己找乐子的方式。 过年期间,快递停运,而年后,新开始的装修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工,所以过年后,尤亦姝的小店就没再开张,不过她还是坚持更新着产品信息。 重新上手坐墩 的制作,尤亦姝又有了新的创意,这一次她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在坐墩上雕刻上复古的图案,整体看上去更加典雅。 尤亦姝连着做了两个相同的坐墩,又将后院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一个大树疙瘩给加工打磨了一下,放在前院预留出来放桌椅的青石板上,两个坐墩一边一个。 经过打磨的树疙瘩依旧保留着自然的模样,但是尤亦姝在上面凿出一个浅盘,又根据树根的造型凿出一条排水的小径,这样一来,一个功夫茶盘就成型了。 每天吃过早饭,尤亦姝和尤文彬将院子里空出的菜地挨个翻一遍土,擦擦满头的汗,一边一个坐在树桌前,喝会茶,聊会天,再去各忙各的事情,无比惬意。 尤思东去世前,在山上还有一小片梯田,去年尤亦姝回来后,一直也没抽出时间去打理,今年时间宽裕许多,所以她打算把这小片田地也利用起来。 不过山上水少,种出来的庄稼都干瘦干瘦的,有时候下雨少,可能还会绝产。而且山上的土里掺杂着很多山石风化后的沙子,压根不适合种植。 尤亦姝从网上查了很多资料,终于决定在梯田里种上西瓜。都说西瓜耐旱怕涝,而且在沙土地里长出来的西瓜多为沙瓤,甜的很。尤亦姝从网上查到西瓜的种植方法,又从淘宝买了些西瓜种、菜种籽,以备今年的栽种。 趁着种子还没到,尤亦姝先扛着锄头去了山上的梯田。田里长满了野草,还有很多去年留下的蒿草杆,又高又戳人。尤亦姝弯着腰拔了一整个上午,才拔完一半野草,手掌也被干草勒得生疼。 腰酸背痛地回到家里,尤亦姝看着冷锅冷灶实在不想做饭,在躺椅上休息了好久,才硬挺着挪到厨房里。身上的衣服还扎着几个干透了的苍耳,裤子上沾着些泥土,手上被野草汁沾染,打上肥皂洗也洗不下来。 “彬彬,今天中午咱们将就着吃点炒饭吧,晚上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好吗?”尤亦姝的声音里都透着些疲惫,尤文彬点点头,马上将剩米饭端过来,又拿来三个生鸡蛋。 吃过午饭,尤亦姝在床上小憩了一会,淘宝物流显示昨天买的菜种已经发货了。不过西瓜的发芽温度在15摄氏度以上,现在的温度条件还稍微偏低,并不着急种植,所以尤亦姝决定剩下的杂草等明天上午再去清理。 下午,尤亦姝又去了后院,现在她对于制作坐墩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也开始总结怎么做能够效率更高、效果更好,制作起来自然也比以前快了许多。 临近傍晚时,尤文彬突然跑到后院来,“姐,门铃响了。” 由于之前在后院根本听不到前院敲门声,天天敞着门也不太安全,所以付言安特意在门上装了个门铃,平时门里面闩着,当有人来按门铃时,室内就会听到门铃的音乐声,只不过声音穿透能力有限,后院还是没有办法听到声响。 尤亦姝想着可能又是付言安来了,于是拍打一下身上的木屑,去前院开了门。.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三十四章 骑行青年 门外站着三个小麦肤色的人,一男两女,头上都带着头盔,身上的装备看起来也非常专业,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辆山地车。 离门最近的女人看到尤亦姝,马上露出洁白的牙齿笑起来,“嗨,你好,我们是骑行者,我叫黄英,他们是贺萧、刘双,我的队友,我们从黑龙江佳木斯出发,要骑行穿过中国,到最南端去,今天正好路过这里,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晚呢?” 贺萧和刘双见尤亦姝抬头打量他们,也都露齿笑着打招呼。 通过他们的肤色可以看出来,他们确实是经历了风吹日晒的,不过面对他们的求宿,尤亦姝还是有些怀疑,这里是半山腰,住在这里的人很少,假如半夜出了什么事,呼救都没人听见。 尤亦姝笑着摇摇头:“不好意思,家里没有空余的房间了。” 黄英忙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博放在尤亦姝手中,“你看这是我们的微博,记录了我们骑行的很多难忘时刻,我们只是需要一个暂时的借宿点,不会过多叨扰你们的,而且我们不用睡床,我们都带着睡袋呢!” 微博上的名称叫做“骑行青年”,目前粉丝已经突破了三十万大关,点开下方第一条视频,就看到他们三个从借宿人家出门的场景,一路上遇到的新鲜事和美丽风景也都被一一剪辑到了视频中。 评论区非常热闹,有很多网友留言,邀请他们到自己所在的省份,并表示将为他们提供住宿。这个账号,每一条微博的点赞量都超高。 尤亦姝看到山东济南游72名泉那条视频时,突然想起来,自己曾在热门区刷到过他们的微博,当时还羡慕他们的生活来着。 看到这里,尤亦姝放下了内心的戒备,邀请他们进门,并引导他们将山地车放在西侧的车棚里。 “凌凌,你干嘛呢?” 付言安突然冒了出来,看着院子里三个陌生人,不解的问尤亦姝。 “他们是骑行者,今晚路过这儿,就借宿一晚。” “不是,你不认识他们就让他们进门,还住一晚?”付言安急的瞪大双眼,刻意压低声音,看他们三人正好奇地参观着院子,又低声说:“你真是太胡闹了,现在好多新闻都是陌生人入户杀人的,你就算不看新闻,起码得有点安全意识吧!” 尤亦姝看付言安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可是他们几个人骑行过那么多省市,还有微博为证,不至于在这个小山村里坏了名声。 “小安,你先别急,给你看看这个微博大号,你看过之后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让他们进门了。毕竟家里只有我和彬彬,我不会拿生命安全当儿戏的。”尤亦姝从自己的手机上找到“骑行青年”的微博账号,付言安边看,边对照着里面的三个人看,确定真没问题后,才将手机还给尤亦姝。 “那好吧,今晚我正好在村里值班,就睡在村委办公室,你有什么事一定要马上给我打电话 ,对了,先把你的手机紧急联系人存成我的号码,看到没,锁屏以后也能快速拨打……”付言安絮絮叨叨了好一阵,才把手机还给尤亦姝。 尤亦姝倒没觉得付言安唠叨,只是感觉他有点太过疑神疑鬼,回头看那三个人还站在院子里四下打量,心想这样待客也实在不太礼貌,于是直接将付言安请进门:“你今晚在村里值班也得吃晚饭,直接在我家吃完再回去吧,正好也让你安下心。” 这下正合付言安的心思,他笑嘻嘻地进门招呼三位骑行者进屋喝水,俨然一幅男主人的样子。尤亦姝忍不住想笑,这个村官管得还真宽,连安保都给管着了。 为了避免给尤文彬造成压力,尤亦姝在进堂屋前提前告诉黄英和她的同伴们关于弟弟患有自闭症,在行为举动方面难免有失当之处,黄英早就对“星星的孩子”有所了解,立刻表示自己会注意自己的言行,避免给尤文彬带来困扰。 把尤文彬从自己的画室叫出来,介绍完几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尤文彬表现出一刹那的紧张,不过这种紧张很快就被付言安和尤亦姝给抚平下去。 目送尤亦姝带尤文彬去厨房做饭后,付言安留在了堂屋内,得知他们是去年从大学毕业后,就开始骑行穿过中国,目前已经骑过了小半个中国,付言安原本的怀疑瞬间变为敬佩,毕竟纵观全国,能有这种决心和毅力骑跨全国的还真没有多少。 陪着他们吃完晚饭,付言安见几个人脸上抑制不住的困意,也不再过多打扰,从尤亦姝家出门回了村委办公室。其实自打来村委以后,村里就没有晚上值班一说,付言安只是看到尤亦姝留宿别人后,一时情急找了个借口,现在虽然确定了几个人的身份,但为了尤亦姝的安全起见,他还是决定留下来,明天一大早再过去看一眼,确保安全。 尤亦姝的家中还有一间客房,但里面只放了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尤亦姝家里很少来客人,当初也没想着会留人住宿,所以这个床也只是做个摆设,平时放一下平时不用的被褥等。在黄英洗澡的空,尤亦姝将客房收拾出来,又将堂屋里爷爷留下来的那个小沙发上铺上一层被子,好让他们能睡得舒服点。 这一路上,黄英他们时常风餐露宿,有时骑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就只能扎个小帐篷,睡在睡袋里。能够找到人家借宿一晚,就已经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为了确保未来几天的用电,他们把充电宝、相机和手机全都充满了电。 黄英洗完澡后,刘双也紧接着进了洗澡间,春天风沙大,骑过这一天,脸上、头发上都是灰扑扑的一层,能洗一次澡就是一次极大的享受了。 “这是我们刚从黑龙江出发时的样子,那时候我们刚从大学里出来,”黄英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尤亦姝看,照片中的黄英皮肤白皙,留着一头长发,充满着年轻人的朝气和活力。 “说实话,骑行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你看我,现在变得又黑又壮了吧,以前 的同学都给我留言说我比刚毕业那会看上去老了十岁,哈哈!”看着黄英擦干自己的短发,尤亦姝又抬头端详了一下。 “那你后悔过吗?” “后悔啥呀,你是不知道,这一路上我们看到了多少有意思的事,黑龙江那嘎达就不用说了,幸好我们出发早,没赶上那边的冷时候,要不然冰天雪地能把人给冻死。你看我们的微博了吗,每个地方的人真是都不一样,北京的老大爷都太贫了,刘双跟他们问了个路,差点笑得连车子都蹬不动了!到了山东以后,我的娘来,热情,真热情,我们在个老大娘家借住了一晚上,大娘觉得我们骑车子累觉得我们不容易,非跟我们干一杯,那哪是一杯啊,是一杯接一杯啊!……” 黄英一打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讲起了一路来遇见的新鲜事,这开朗的性格让尤亦姝非常喜欢。 “姐姐,刚才跟咱吃饭的男生是你男朋友吧?他可真关心你,生怕我们是坏人!”黄英说完见闻,又眯缝着眼开始八卦。 尤亦姝一愣,笑着回道:“不是的,他是我们村的村官,平时就对我们村人的事特别上心,我们村的人都管他叫‘植物医生’。自从知道我弟弟有自闭症之后,就来帮忙给他做了心理辅导,还真挺管用的,所以他也算是我弟弟的心理医生了。” “但是看他那样子,像是对你的事格外上心的样子,那他现在一定是在追你了,小伙子看起来真的很不错哦!” 尤亦姝突然有点尴尬:“这话你可千万别乱说,人家是城里人,只是现在暂时在我们村里任职,不可能看得上我的,哈哈,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睡觉吧。” 说罢,尤亦姝准备出门去检查大门是否闩好,走到门口时,黄英突然问道:“姐姐,你家的院子和房子都好漂亮,明天早上我们能在这儿录段视频吗?” “没问题,你们录就是啦!不过现在院子里还稍微有点空荡荡的,效果可能不太好看。”尤亦姝四下检查完,就回房休息了。黄英和刘双两个女孩子睡在客房的小床上,贺萧则在堂屋的沙发上凑合了一晚。 临睡前,付言安又发微信确认了尤亦姝的安全,才放心睡了觉。 第二天一大早,尤文彬还是早早起来,先清扫了院子。刘双起得早,看见尤文彬穿着棉麻布衣扫地的情景赶忙抓起手机录了一段。 紧接着,尤亦姝起床洗刷完,尤文彬已经将炉灶生好了火。 刘双看到这么原始的做饭方式,更是不想放过每个细节,她站在院子里,透过窗户录下了姐弟二人配合生火做饭的场景。 吃完饭,尤亦姝本来打算再去梯田里将野草拔完,但黄英和刘双又对院子里那两个做工精细的坐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姐,这两个凳子是你家祖传的吗?看起来好漂亮啊!”刘双平时主要负责拍摄,趁着这会黄英和尤亦姝沟通的时间,围着坐墩拍了一圈特写。.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三十五章 “我又火了?” “这是我自己做的,还稍微有些粗糙,”尤亦姝说完,黄英发出一声惊呼,“真的假的?你亲手做的?” 正蹲在院子里拔草的尤文彬被这惊呼吓了一跳,尤亦姝因有陌生人的存在,所以时刻注意着尤文彬的动作,于是马上走过去,轻轻摸摸尤文彬的脑袋,将他的情绪安抚下来。 黄英自知失态,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问:“姐,你是木匠?我的天呐,真的吗?” 尤亦姝点点头。 “那我们能参观一下你做木工的地方吗?现在的木匠真是太少了,女木匠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黄英说完,跟着尤亦姝穿过走廊,来到了后院。 他们没想到后院比前院还别有洞天。 阳春三月,后院里的果树都开过满树的花,结出了青青的小果实,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 一座木制的亭子在院子里格外显眼。 亭子中央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锉刀、锯子和一些半成品的木料。 “这些是昨天下午你们来之前加工的,还没来得及仔细打磨,”尤亦姝拿起用来做面的圆形木板,吹掉上面沾着的木屑。 黄英看着刘双在一旁拍摄着镜头,突然来了灵感:“姐,你看过我们的微博,也知道其实我们在骑行过程中,不光是为了完成穿越中国的任务,还因为我们想发掘一些隐藏在民间却不为人知的故事。我们三个都是学传媒出身的,也都知道高手在民间那句话。我觉得,你能把木匠活学到手,并能做出那么好看的坐墩,如果能被微博上的年轻人看到,一定能获得一大批年轻的追随者,这对于木匠手艺的传承,绝对是有促进的!” “不用了吧,我不喜欢上镜。”尤亦姝本能地就想拒绝。 “姐,你放心,我们主要拍你的制作过程,不会露出你的正脸的!” 黄英不愧是社交专家,软磨硬泡终于说服尤亦姝录制了一段视频。镜头下,尤亦姝从分解木头,到打磨榫卯,一一演示了一遍,视频足足拍摄了一整天,这样一来,黄英和同伴就在桃源村又多呆了一天。 直到下午,尤亦姝制作坐墩的视频拍摄完毕,刘双又去山上拍了些外景,回来就开始抱着手机剪视频。受条件限制,她们在微博上发的视频大都是用手机拍了,又用手机软件来剪。但手机内存终归有限,有时候剪着剪着,软件就自动退出了。 幸好刘双是个有耐性的,将选好的镜头拼接在一块,剔除多余的镜头,又配上恰当的背景音乐,整个视频就做完了。 其实他们的视频总体来说是很粗糙的,但胜在每期都有新奇的故事发生。 这一期视频剪完,他们又开始讨论文案,一直研究到了半夜才消停下来。 第三天一大早,刘双就按照大家一起商定的文案将视频传在了微博上,这一期的主题相比往期精致了许多,讲述的是农家小院里的美女木匠的故事,上传前,他们特意给尤亦姝看了一遍,通篇没有尤亦姝的正脸,但只要有尤亦姝背影和侧脸的地方,都透出一种古典的唯美。 由 于拍摄视频耽误了一天路程,所以他们很早就起床吃饭收拾好行头,出发了。 尤亦姝的木工和厨艺让黄英大开眼界,临走前,黄英特地加了尤亦姝的微信,还将她的手机号存在了手机里。 送走了三位年轻的客人,尤亦姝再次扛起锄头去了山上的梯田,有了前天的经验,再除起草来就快多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尤亦姝不光除完了杂草,还给半块地松了土。 原本看着村民们去地里干活好像很轻松的样子,结果轮到自己的时候,体力还真有些跟不上。前二十八年,尤亦姝连根草都没拔过,结果在她二十九岁时,却扛起真锄头下地了。 尤亦姝拿出手机,拍下自己一整个上午的战果,拍了几张照片,手机连续震动了好几下。 是新浪微博的粉丝关注提醒。 尤亦姝没在意,以为又是微博上分配的僵尸粉,反正已经有了二十多个僵尸粉,也不在乎再多那么几个。于是将手机重新装回口袋,骑着电动车返回家中。 就这水龙头洗了洗手,尤亦姝明显感觉到手上的茧子又多了一层,原先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纤纤细手,也比以前粗壮了。 “算了,干粗活的手怎么可能比得了拿笔头的,”尤亦姝拿起毛巾,擦干净手,还是略有不甘地抹了点护手霜。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几下。 “您有一个新粉丝” “您有一条新评论” …… 连续的震动震得尤亦姝手有些麻,她感觉调回声音模式。 打开微博软件的一瞬间,尤亦姝石化了。 新增粉丝1000+,点赞400+,评论316条,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地往上涨。 “我又火了?”尤亦姝一脸懵逼的点开评论,绝大部分是对她制作的坐墩成品和过年前那期扣肉视频的评论。 可尤亦姝不明白的是,这都是很多天前的微博了,怎么突然就又火起来了呢! 终于在一位网友处,她看到了答案:“滴,骑行团打卡!” 原来这些网友都是在看过“骑行青年”的视频后找过来的。尤亦姝马上点开“骑行青年”的主页,热门第一条赫然就是昨天在她家拍的“女木匠”那条。 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这条微博的转发、评论、点赞量就全都突破了一万,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热门热搜了。 在评论热门里,排名比较靠前的是微博上知名的段子手和情感博主。 “在传统手艺日渐式微的今天,难得的是能沉下心来真正学手艺的匠人!” “长见识了!纯手工制作榫卯,这绝对是国粹啊,想拜师,不知道小姐姐还收不收徒弟” “了不起,能把农村小院收拾得这么漂亮,有花有菜有狗子,还有一个小亭子,真是太美了。等我老了,也去山里买套房子,过隐士的生活!” …… 在评论区,无数网友抒发着自己对农村生活的向往,尤亦姝无语地笑笑,直接划过。这些人一般都是没有在农村生活过的,他 们根本不知道与城市相比,农村的生活有多么不方便!单单是一个厕所问题,就能让他们当天逃离农村。 再往下划,尤亦姝找到了自己突然火起来的原因:“哇咔咔,传送门来了!视频的女主微博@尤非鱼 !不用客气,请叫我雷锋。” 点击传送门,就来到了尤亦姝自己的微博页面。 原本没几个人关注的微博突然多了无数的点击,与农村生活相关的内容很快就被盯上了尤非鱼页面的热门。 尤亦姝退出软件,坐在椅子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再怎么说,之前尤亦姝也是个微博大V,当时也是突然火起来的,不过那时候,尤亦姝有着刻意经营的成分。她研究过微博上面经常大火的热门微博,知道他们的套路,并刻意向他们的语言风格靠近,所以“机缘巧合”被大V号转发的机会就这么被她给赶上了。 那时候的心情远远比现在要激动得多,而且在跟大V们有了交集之后,尤亦姝又凭借自己设计出的效果图收获几次热门,将自己的号经营成了室内设计师兼秀恩爱大号。后来因为分手和辞职,尤亦姝直接放弃了那个号,说实话,她心疼了好长时间,但尤亦姝眼里容不得沙子,比起跟渣男再有交集,她宁愿舍掉那个号。 “骑行青年”的号上,粉丝都是活粉,大都是他们通过自己的内容辛辛苦苦经营来的,所以当有了传送门之后,很大一部分粉丝转化成了“尤非鱼”的粉丝。 尤亦姝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虽然她已经很努力的平复了心情,但一直到做完饭吃饭时,拿筷子的手还是颤抖的。 下午,尤文彬又坐在画室作画,尤亦姝很想找人说句话,但是翻了半天通讯录,又搁了起来。 既然静不下心来,那就在一旁看着尤文彬画画好了。 小半年的时间,尤文彬的绘画技术可以称得上指数级飞跃,先前练手的画看起来还非常稚嫩,可现在的画作,却意境深远,还添加了他自己的创作风格,就算是天天面对的桃源山,每次也都能画出不同的感觉。 尤亦姝拿出手机来,拍下尤文彬作画的镜头。又找到前段时间拍摄的弟弟整理菜地的小视频,将它们剪辑到一起,再配上音乐,反复看了好多遍上传到了微博上。当然这些视频里面全都删掉了尤文彬的正脸,尤亦姝对个人隐私方面还是保护得比较好的。 晚上八点多,视频配上文字发出,几乎刚发出,尤亦姝就收到了第一个赞,这是她当小透明时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新晋粉丝们没想到关注的第一天就能收到福利,而且还是一个粉嫩粉嫩的小鲜肉,就算没有正脸照,也不耽误迷妹们舔屏。于是一系列转发、评论的提醒就开始不断往尤亦姝的手机里涌,这条视频微博马上就登上了当天的24小时热门榜单,一直关注热门榜单的网友点进尤亦姝的主页一看,就像发现了一个宝藏女孩,既有做饭、种菜,还有做板凳木工、返修房屋,好像就没有尤非鱼不会做的事!看过之后,大家都毫不犹豫就关注了。.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三十六章 大型催更现场 到晚上十点多,尤非鱼的粉丝就已经突破了一万大关,尤亦姝抱着手机,隔几分钟就刷新一次,兴奋得翻来覆去,直到大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尤亦姝一睁眼,就点开手机看,粉丝比她临睡前增长了几个,评论和点赞也增长寥寥,尤亦姝隐隐有点小失落,又有点小期待。 她既希望一直做个小透明,在微博上默默记录自己的生活,但又希望有更多的人了解到农村的生活,了解她想保留下来的木匠手艺。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尤亦姝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院子里传来尤文彬打扫院子的沙沙声,尤亦姝伸个懒腰下了床:“嘿,就算成了网红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日三餐、努力营生嘛!” 尤文彬最近画桃源山画上了瘾,每天吃完饭收拾好桌子就钻进画室专心画画去了。 尤亦姝本来打算再将剩下的那半块地松完土,下午再把那个快要成型的坐墩组装起来,可是听见手机的响声,她就忍不住去看,一颗心浮躁得什么都干不下去。 索性直接坐在尤文彬身边,看看他的画。 桃源山上大部分是松柏树,一年四季常青,只不过冬天是墨绿色,而到了春天,新针叶长出,就变成了新绿。也有很多不同种类的树生长在林间,比如四月花开胜雪的流苏树、槐树、榆树、山茶树等等,每到春夏之交,山上的颜色随着花色改变,非常漂亮。 尤文彬对山上的变化观察得细致入微,这些变化也体现在了他的画中。 看着画笔从容不迫落在画布上,一点一点,把山上的色彩给描绘出来,尤亦姝的心突然就沉了下来。 “姐姐,这是你。” 尤文彬对姐姐来看他画画这件事一直表现得非常冷静,甚至感受不出他心理上的变化,但是只要尤亦姝来画室,尤文彬就会在画上添上一个曼妙女子的形象。尤亦姝一直对这个女子的背影非常感兴趣,以为是尤文彬曾经在山上遇到的女子。 今天忽而得知这个女子就是自己,尤亦姝内心的暖流一股脑散向全身。 去他的什么热搜、什么网红!这些虚名同目前岁月静好的生活相比,根本无足轻重!尤非鱼从来就只是一个记录生好美好点滴的账号,有没有人关注又有什么意义! 为了让自己的心情不再被那突如其来的热门影响,尤亦姝暂时卸载了手机上的微博软件,想冷处理一段时间,既是给自己思考的空间,也是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过连续几天没更新后,付言安却坐不住了。 自打付言安被选为村支部委员,尤亦姝便跟他约定不再定时间过来给尤文彬做心理辅导,只需要在他有空的时候过来就可以。所以这个周五,付言安去镇上帮完忙后,又回了桃源村,没去村委大院,而是直奔尤亦姝家。 尤亦姝正在院子里撒从网上买来的菜种籽,每一畦的土都理的整整齐齐,看着就赏心悦目。 听到付言安停车的声音,尤亦姝抬起头来:“小安 ,你怎么现在来了?” “这个周一直在镇上帮忙,没捞着过来,这不今天下午有空了,就过来看看。”付言安四下瞅瞅,没看见尤文彬:“彬彬又去画画了?他最近的画好像都在画桃源山呢,进步真的挺大的!” 尤亦姝听完,心里很受用,于是直起腰来笑着说:“彬彬做事专注又认真,如果能够早发现他有绘画的天赋就好了。” “现在发现也不晚,有很多人大器晚成呢,成名太早了反而不利于以后的发展。”付言安嘿嘿一笑:“说起成名的事,我想跟你打听一下,那天那三个骑行的小同学走了以后,他们是不是也发微博了呀?” 尤亦姝一听,立马提起了警觉:“发了啊,你没搜搜看看吗?” “我搜了,也看了,他们拍的你真好看,尤其是侧脸,我看评论上都给你取名叫侧颜杀呢!”付言安的马屁立马拍了起来。 “就出现了两个侧脸,还杀个什么杀,本来我的意思是直接拍做木工的镜头就好了,可他们说没有人物,故事就不完整,只好由他们来了。” “可不就是嘛,我看他们的视频像是一个微型纪录片,说实话,这种形式还真的挺好的,一路走过去,能让不同地方的网友领略到全国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和生活点滴,这种分享生活的方式会激发起更多人对生活的热爱,而且你发现没,网友们对你做的传统木工相当感兴趣,还有好多想跟你来学徒的呢!我看着视频我都想来学了。” 付言安一通鼓吹,见尤亦姝没有多少表情变化,就又继续往下说:“其实网友挂出来的传送门,我也看到了,你发的那些微博虽说都是生活日常,但我反而感觉比骑行青年发的更有吸引力,也更能够反应出咱们农村的生活。” “嗯?”尤亦姝眉头一挑:“你怎么就确定那是我的微博?” “大姐,彬彬的画我当然是认识的!”付言安掏出手机,点到尤非鱼的页面上,“凌凌,你看,这不是这个院子么?” 尤亦姝也不否认,只是哀叹一句:“网友的力量也太大了,连我这个小透明都能翻出来,人肉什么的太恐怖了。” 关于传送门那个,付言安还专门留言问过那位网友,据网友的回复是,在新注册微博时,会给推荐部分好友,他直接关注了那一批人,里面恰好就有尤非鱼,有几次尤非鱼发过在家里小院种菜的照片,他很向往农村生活,所以就一直关注着,没想到竟不知不觉间关注了一个潜在网红!他从骑行青年的视频里一眼就认出了是尤非鱼家的小院,几经比对确认后,才开开心心放出了传送门。 “现在大家关注的问题是,你怎么突然不更新了?”付言安点开最新一条微博的评论,一水的全是催更。 “不是不更新,而是红得太快,让我觉得压力很大。”尤亦姝撒完最后一点种子,跺跺脚上的土,坐在了旁边的坐墩上。 付言安走过来坐到她对面:“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方设法的想红吗?你有这样的机会,真是太 难得了,再说现在网上日新月异,你一天不更新就有可能被粉丝给抛弃,现在是粉丝经济的时代啊!” “所以你今天是特地来鼓励我更新的?”尤亦姝三根手指不自觉的敲着桌面,脸上收起了笑意。 “不,我不是鼓励你更新,而是希望你更新,因为我也是你的粉丝,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是来催更的。”付言安一点也不避讳地把自己的微博账号暴露在尤亦姝面前,尤亦姝一看昵称,噗嗤笑了起来。 “这个‘凌の迷弟’是你?你们九零后不应该是用非主流的文字来做昵称吗?” “我是九零年的不假,但是我跟你可没有代沟!”付言安都用昵称那么明显的暗示了,尤亦姝却无动于衷,让他有点挫败。 “行了,我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了,让我再考虑考虑吧,只做农村生活的微博内容范围太狭窄,发过一遍网友过过眼瘾就够了,再重复去发,只会引发他们的反感。” 在退博的这几天里,尤亦姝也认真思考过关于更博的问题,但是她现在的生活圈子就这么大,能发的东西有限,总是旧饭新炒,自己也觉得厌烦,与其那样,还不如不发,毕竟现在有了粉丝的关注,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地发了。 “我看你之前发的那个扣肉的视频,网友们都很喜欢,如果实在没得发,就做些咱们村里能吃到,但他们城里人吃不到的东西,馋死他们!”付言安接着又说道:“你现在的坐墩不是一直没有打开销量吗?如果你能从微博上推销一下,肯定分分钟就卖光了!” 其实付言安内心有自己的小算盘,所以非常希望尤亦姝能够火起来,以后他开展工作也更能有的放矢。 尤亦姝被最后这句话给打动了,她需要一个打开市场的机会,也需要一个让别人认可传统木工手艺的平台,微博恰好能够提供。 付言安此行目的达到,又去跟尤文彬闲聊了几句,临走前,跟尤亦姝说:“彬彬平时的生活范围太局限了,他除了画山已经没了新的素材,这样画下去再高的天赋也被浪费了。周末县城美术馆、博物馆免费对外开放,你可以带着彬彬去看看,说不定能给他新的灵感呢。不过去的话记得带上身份证,得凭身份证入内。” “好的,我知道了,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把头盔戴好!”尤亦姝见付言安跨上车就想走,一把抓过车筐里的头盔戴到付言安头上。 “谢谢凌凌,”付言安傻笑着说完,跟尤亦姝挥手道别,一激动换错了档位,差点一股劲冲到路边。 “这个路边确实得抓紧时间弄些栏杆了,要不然太危险了,”付言安边想边下了山,最近群里发了个扶贫专项资金申请列表,应该可以考虑向上级申请一下一事一议专项资金,但事实证明,他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付言安走后,尤亦姝就开始跟尤文彬商量去美术馆的事。 “美术馆里有很多名家画的画,而且也有很多漂亮的画展,姐姐明天骑车带你去看好不好?”.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三十七章 画展与木鸢 见尤文彬没反应,尤亦姝又补充上一句:“咱们县的人几乎没有去看画展的,所以美术馆里面几乎没有其他人的。” “嗯嗯,要和姐姐一起去。”尤文彬点头同意,一切就都好说了。 周六一早,尤文彬起床似乎比以前更早了。两个人吃完早饭才刚七点,从村里骑车到县城也不过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可是人家美术馆要到九点才开门,尤亦姝并不想早去在外面傻等。 可是尤文彬等不及了。 “走吧?” “走吧!” 在尤文彬催了无数遍之后,尤亦姝无可奈何的带着尤文彬下了山。将车停在美术馆外面的小广场上,确定了开门时间,尤亦姝就带着尤文彬在广场的长凳上坐下来。 这个广场当初建造时,是为了丰富市民的娱乐生活,所以空间留得非常大,白天可供放风筝、滑滑板,晚上也能让老年人跳跳广场舞,让小朋友们练习一下轮滑。 就在离尤亦姝不远处,坐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大爷,他手里擎着个轮盘,眼睛则一直盯着天上看。尤亦姝顺着他眼睛的方向看过去,才看到在很高很高的天上,飘着个黑点,那应该是只风筝。 尤文彬也跟着往上抬头,但还是一脸困惑。 “彬彬,你看,天上有只风筝。”尤亦姝对着黑点的方向指过去,尤文彬还是不解。 过了一会,老大爷的手机铃声大作,接完电话,老大爷就开始转动轮盘收线,收了很久,那个黑点才越来越明显。原来是一只菱形的风筝,上面印着孙悟空的形象。 尤文彬看到风筝从天上下来,惊得指着天上说不出话来。 “那是风筝,你想要吗?要不咱们也买一个放好不好?”尤亦姝问完,朝四周看了一圈,时间太早了,就连卖风筝的都还没有出摊呢。 尤文彬颇为留恋的看着老大爷收起孙悟空风筝,起身走了。 “喜欢,”尤文彬又往天上看,已经没了风筝。 “彬彬,咱们今天来得太早了,卖风筝的阿姨还没来,咱们一会先去看画展,等回家以后,姐姐给你做一只风筝,肯定比这位爷爷的还好看,行吗?” “嗯,”尤文彬声音有点低沉,似乎有点不高兴,但是还是答应了下来。 九点一过,美术馆的门终于开了。 尤文彬一进美术馆的大门,就彻底沉迷了。尤亦姝站在尤文彬身边陪他一路看过来,几乎每一幅画他都要驻足五分钟左右,尤亦姝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敢问,就这样一直陪着。 县城里的美术馆展览的多是一些本土画家的画作,在画作质量上说不上有多好,但外行人看起来,往往只有两个字“好看”! 不过要是给内行人看,恐怕这些画作就只能沦为垃圾了,笔触生硬、色彩不调和……总之处处都不完美。 看过几幅之后,尤亦姝就后悔了,生怕尤文彬把他们画里的糟粕给吸收过来。 看了近一个小时,一个展厅里的画作还没看完,一位美 女突然走到尤文彬身边。 “先生,您好,我看您一直在盯着这幅画看,您真是太有眼光了,这是咱们岚俞县最有名的画家王涛的最新力作,他的这幅画……” 尤文彬一脸惊恐地看看身边的美女,一只手突然抓住尤亦姝的衣角,尤亦姝握住他的手,示意不要害怕。 “不好意思,美女,我们现在在看画,暂时不需要推销,如果有购画的需要,我会跟工作人员联系的。”尤亦姝挡在尤文彬面前,曾经在魔都的职场女强人气势一下就散发出来了。 本来推销美女还想说些什么,看尤亦姝那高冷的样子,丢下一句请继续,嘴里嘟嘟囔囔的走了。 被这么一打岔,尤文彬那投入看画的劲头也没了。拉着尤亦姝的衣角从一楼到二楼看了一圈出来,尤亦姝带着尤文彬去附近餐馆简单吃了一顿,两人又去博物馆看了一圈。县城的博物馆能展览的东西也很有局限,好多是抗战时老红军用过的武器、水壶等等,还有一些本地人捐献的老物器,不像省城的博物馆,连埃及的木乃伊都能请过来对市民开放展览。 两个人溜溜哒哒玩了一天,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多了。 付言安家就在县城里,本来想陪姐弟俩去参观的,但被尤亦姝婉言拒绝了。不过他也没闲着,为了制造偶遇的机会,他一大早就在美术馆里面转悠,转了一圈没看到尤亦姝,又去附近博物馆看了一圈,结果就跟尤亦姝完美错过了。 “凌凌,你和彬彬回家了吗?今天玩得开心不?”刚到家,尤亦姝就收到了付言安的微信。 将电动车放好,眼看着尤文彬跟个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尤亦姝笑着点开回复框:“你是不是有千里眼,我们刚到家你就发信息过来了。” “我不光有千里眼,还有顺风耳呢,我还知道今天彬彬表现得超级棒呢!” 尤亦姝打开自己收藏的表情包,选了一个“全世界你最牛”的表情发给他,拎着从精品店买的摆件进了门。 “谢谢你的提醒,彬彬看到美术馆展览的作品之后,确实非常感兴趣,以后有机会还是应该多带他去这些地方转转,不然总是自己在家闭门造车,会让他的思维产生局限的。” 付言安本来一直在输入状态,可尤亦姝发过这段话后,他将已经打好的一大段话删除,而后回复了一个笑脸。 其实付言安很想跟尤亦姝一块去逛逛这些地方,现在他们的交集都在村里,交流的内容除了尤文彬就是村里的琐事,他也想让尤亦姝看到他的另一面,比如在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半个文艺青年了。再说,已经认识这么久,付言安也确定了对尤亦姝的“非分之想”,他需要想办法把两个人的关系再往前推进一步。 吃过晚饭,尤文彬同往常一样沉默。 “彬彬,今天在美术馆你最喜欢哪副画?”尤亦姝在尤文彬身边坐下,拿出一包之前买好的零食,往尤文彬手里塞了一把。 “风筝。” “风筝?我怎么不记得有…… 哦,我想起来了,这样吧,明天姐姐亲手做一个风筝给你,然后咱们去小广场上放!”尤亦姝摸摸尤文彬的脑袋,怪不得这家伙在走之前老往广场上瞧呢!早上在广场上等了好久也没看到卖风筝的,进了美术馆和博物馆,尤亦姝就把这事给抛到脑后了,想不到尤文彬还一直惦记着。 尤文彬那失望的小表情马上变成了期望,如果尤亦姝此刻看到他的眼睛,一定能看到小小的亮光。 有了姐姐的承诺,周日早上,姐弟俩一吃完饭,尤文彬就巴巴地等着尤亦姝给他做风筝。 其实风筝最初时,是由木头做的,所以又被称为“木鸢”,相传在春秋战国时期,东周的墨翟花了三年时间,用木头做成了一只木鸢,并飞上天空。而祖师爷鲁班也做成了一只木鸢,能在天上飞三天三夜都不会落地,后来鲁班又用竹子改进了风筝材质,因为竹子用火烤后,比木头更有韧性。东汉时期蔡伦发明造纸术后,坊间开始用纸做风筝,最终才成了现在的纸鸢。 尤亦姝熬夜从网上找到了风筝制作的教程,对于风筝制作的过程已经了然于胸,但是这一次的制作过程,她想让尤文彬也参与其中。 “彬彬,做风筝需要一些竹子,今天你陪姐姐先去山上砍几棵竹子回来,然后风筝上面的图案由你来完成,怎么样?” 尤文彬连连点头,这可是尤亦姝专门为他做的第一个玩具。 沿着山路向北走,有一个略矮的山头,山上密密麻麻的丛生着许多/毛竹,这个山头没有人承包,所以村里人来去也相对自由。尤亦姝挑选了几株半大的竹子,用砍刀三两下就砍到了。 地上明显能看到一些小小的鼓包,只需要一场小雨,这些竹笋就能快速破土而出,一天的功夫就能窜出很高。 两个人扛着竹子回到家,尤文彬绕着竹竿转来转去,不明白竹子怎么就能变成风筝了。 小白也跟在尤文彬身后屁颠屁颠地围着转,尤文彬一停脚,小白没留神,一头就撞在了尤文彬的腿上。 尤亦姝从后院取来蔑刀,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弯了腰,尤文彬不明就里,也跟着嘿嘿笑起来。 尤亦姝麻利地将竹子从中间劈开,把一根近4厘米的竹子削成竹片,用做风筝的骨架。昨天在广场上放风筝的老大爷拿的菱形风筝算是比较容易做的,不需要太复杂的造型。 竹子看起来很纤细,但真正削起来还真没那么容易,尤亦姝稍微一用力,就被薄薄的竹片给划破了手。捂着伤口不让尤文彬看到,尤亦姝赶忙回屋缠了个创可贴。年前生病的那次,付言安几乎把平时能用到的药品全都给备齐了,也不知道这男孩子怎么会这么心细,当然,后来尤亦姝也将药费强塞给了付言安,这让付言安好一阵心塞。 尤亦姝没注意到,自己放在一旁的手机早就被尤文彬给抓了起来,摆弄摆弄竟然把相机给调了出来,还调到了摄像模式。他之前见姐姐总是按下下方的红点就拍视频,于是自己也有一搭无一搭的胡乱拍着。.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三十八章 粉丝经济 将削好的外框用火烤一下,放在平整处阴干一会后,尤亦姝用棉线将框架四端缠紧,又将两根细竹签十字交叉作为骨架。 整体框架做好后,尤文彬从自己画过的多幅画里挑出一张,用作风筝的主面。尤亦姝仔仔细细用强力胶将纸糊在边框上,看着纸面完整平整地贴合在框架上,尤亦姝轻轻舒了口气。而后,又在后端左右各粘了两条长度相等的小尾巴。 尤文彬看着成型的风筝乐得嘿嘿直笑。 又从家里找出不知放了多久的一捆细麻线,绑在风筝上。 不过要是要将风筝放出去,还需要一个放线盒,家里肯定是找不到现成的了。尤亦姝想了想,跑到仓库里,找到一个闲置多年的把手,大概是原来放在水井上用来打水的,后来村里的井撤掉,这些工具就都没了用。 用硬纸壳做成工字圆柱,套在把手上,又将麻线缠在上面,当风筝飞上天时,就可以转动把手放线了。 等风筝上的胶彻底干透,尤文彬早就按捺不住,打开大门往外面看了好几次。 “走,咱们先去外面放一下试试!”尤亦姝拿着风筝,看外面的水泥路两旁没有几棵大树,只有路边一些丛生的小树,所以准备先从家门口练练手。 起放时需要跑起来,尤文彬走路都扭捏,更别提跑步了,尤亦姝不放心,跟尤文彬商量着:“姐姐先试着把风筝放起来,等风筝真的上天以后,就给你自己放。” 尤文彬点点头,手里还“保管”着尤亦姝的手机。 虽说是第一次做风筝,但因为之前功课做得好,尤亦姝对于那些影响平衡的地方格外注意,所以风筝飞起来竟也是四平八稳,借着山上的风力,稳稳飘在了空中。 确定没问题之后,尤文彬就接过了放线把手。 尤亦姝看着弟弟开心的模样,开心地点开了手机相机,拍完照片,尤亦姝惯性地点开相册,却被里面那密密麻麻的小视频给惊到了。 就在自己做风筝的时候,尤文彬竟然把这个过程给拍了下来,虽说大部分视频都只有几秒钟,但是也都把制作过程给记录下来了。 “凌凌,你在干嘛呢?我刚打完篮球。”就在尤亦姝查看相册的时候,微信里收到了付言安的消息。 尤亦姝把刚才拍的照片发给付言安:“今天给彬彬做了个风筝,现在正陪着他在门口放风筝呢!” “哇哇哇,了不起!凌凌你又一次刷新了我对你的崇拜!”付言安发来一个星星眼的表情。 “不要迷恋姐,姐就是个传说。”尤亦姝笑眯眯的回完,又将相册里的小视频集合截屏发给了付言安。 “彬彬今天也长本事了,趁我做风筝的空,用手机偷偷录了这么多视频”。 “全是你做风筝的视频哇,天啊!你不是前两天还说不知道更新什么嘛,这就是现成的好题材呀,哈哈哈,我要代表广大粉丝催更!” 付言安从篮球场出来,要不是现在浑身酸臭,他真想马上打车赶到桃源村盯着尤亦 姝做视频。 面对付言安的花式催更,尤亦姝也动了心思。 得到尤亦姝肯定的答复,付言安回家洗完澡,就把电脑定格在了尤亦姝的主页上,每隔一小会就刷新一遍。 尤亦姝陪弟弟放完风筝,两个人吃完晚饭,尤亦姝才有时间去剪辑这一次的视频。砍竹子的部分,尤亦姝只拍摄了一点风吹竹林的视频,意义不大,但也可以作为一个背景。 只是尤文彬拍的视频实在比较细碎,而且很多镜头虽然角度很有艺术感,但是明显属于瞎拍。把这些镜头整合到一起,让尤亦姝死了无数脑细胞。 等加完背景音乐,尤亦姝又把视频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了,才将视频导出。电脑右下角显示时间已是凌晨三点。 以前在魔都,加班到这个时间对于尤亦姝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但是最近几次熬夜后,尤亦姝却明显有种疲惫感,回到村里后,她早就养成了规律的作息,乍一熬夜,身体就开始抗拒了。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阳春三月,唯有放风筝才不负好春光。”这次的文案,尤亦姝有点敷衍,她直接引用了清朝诗人高鼎的《村居》,话不多说,却着实在网上掀起了一阵放风筝的热潮。 从评论上看,这届粉丝确实是比较宽容了。 “晃着晃着,风筝就上天了……” “这期视频让我想起来上小学时,爸爸跟我一起做的风筝,虽然一次也没放起来,但是还是很怀念。” “看着看着,我吐了,吐着吐着,我哭了……小时候我爷爷就是这么给我做风筝的,可惜现在再也不能见到爷爷了”。 “今天刚放完风筝,女神就更新了,哈哈哈,看来我跟女神真有缘。我宣布,以后女神是我的,谁也不许跟我抢!” 这条评论下面一通互怼。 尤亦姝醒来一看评论,把自己都给笑清醒了。 付言安等到半夜没等到更新,结果一大早看到更新时,评论的热门就被那些夜猫子给占领了。虽说评论才只有二百多条,但是也架不住各路转发,这条视频或许不会大火,但以后有了新的内容,只要稍微上点心,就一定会有粉丝买账的。 当看到有人要预定女神时,付言安咯噔一下,心想,坏了,自己光想着如果尤亦姝把乡村主题视频做火了,有利于尤亦姝和村里的发展,但是他没想到网友会跟他抢做视频的人啊! 不过这些人也就是嘴上说说,说不定等他们找过来时,尤亦姝就已经被自己拿下了,付言安白日做完梦,马上收拾好自己,骑电动车赶往桃源村。 尤亦姝翻了一会儿评论,想起自己这两天新催了一些西瓜种子,去看时,果然已经发芽了。这些小牙在花盆里嫩绿一丛,看起来非常清爽,等再长出一片叶子时,就可以考虑移栽了。 “既然网友们强烈要求多发一些农村生活的视频,那平时就要多就地取材,把视频先存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了。 ”尤亦姝被网友的留言鼓励,也开始有意识地去保留一些农村生活的场景化视频。 就那种西瓜来说,从西瓜播种到收获要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等夏天西瓜成熟的时候,还可以做一条西瓜相关的视频,所以素材要从西瓜种子就开始积累。 真正让尤亦姝打定主意的,还是热门评论第一的那条:“现在城里的人向往农村,而农村的人则涌入城市。城市与乡村的边界就像是一座围墙,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因为双方都不了解对方的生活是怎样的,感谢小鱼让我们看到了真实的农村,也让我们了解了很多面临失传的老手艺,这笔宝贵财富,是高科技都不能还原的。” 紧接着,在这条视频下面就爆出了尤亦姝的淘宝店名,大部分粉丝本来就是被骑行青年那条里的坐墩给吸引来的,一看在网上有售,当然不会错过,于是尤亦姝店里的那些存货很快就一售而空。 尤亦姝被粉丝们强大的购买能力给吓到了,怪不得之前付言安说什么粉丝经济,照这样看来,只要受到粉丝的认可,就算是压箱底的存货都能给消化掉。 不过尤亦姝知道自己现在的速度,一个月出四个坐墩时间刚刚好,如果再多了,平时的农活估计就顾不上了,何况自己还要准备把视频拍摄也提上日程。 现在的图片和视频虽然满足了一部分网友的猎奇心理,但是用手机拍出来的视频毕竟像素较低,效果也不好,长期这样,难免会因为视频质量低让人脱粉的。 尤亦姝突然想起自己的初中同学王强在镇上开了家婚纱摄影的小店,之前去镇上买东西时遇到过,当时两个人还叙了会旧,约着有时间一块吃顿饭。看他的朋友圈,好像还给人家拍结婚当天的录像,对拍摄视频,王强应该是非常有经验的。 尤亦姝翻出王强的微信,打算约王强出来吃饭,好跟他咨询一下关于摄影器材的问题,让他帮忙推荐几款,就算不用来拍摄视频,多拍一些照片也可以留给自己欣赏。 王强正好最近没有什么活,把自己的小店交给媳妇打理后,就去镇上的百花园定了个包间,又叫来几个之前交情比较好的同学一块过来坐坐。 初中时,尤亦姝学习成绩很好,是班上的学习委员,王强坐在尤亦姝的后排,虽说平时功课很努力,但成绩就是提不上去,他着急,他爸妈更着急。急着急着,就把王强逼得离家出走了。 王强出走了一天一夜,把他父母和老师同学都给急坏了。其实王强身上没钱,临走前往包里塞了几个馒头,也不知道能去哪,就在离镇上不远的一个桥洞子离蹲着。尤亦姝放学回家时,骑着自行车,一眼就看到了窝在桥洞子里的小身板。 为了不让王强爸妈打他,尤亦姝特地将王强送回了学校,让老师出面,劝说王强父母,甚至还主动提出平时会跟王强结成帮扶对子,给王强辅导功课。就这样,王强把尤亦姝当成了自己在初中时最好的朋友,直到后来尤亦姝考上大学,跟镇上的同学彻底断了联系。.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三十九章 网络红人 但王强却始终记得尤亦姝对自己的这份恩情,在镇上再次见到尤亦姝时,别提有多高兴了。 吃过饭,送走几位老同学,尤亦姝跟王强提出了自己想学着拍视频的想法,王强马上一百万个赞成。 “现在的摄影器材,主要就是镜头贵,机身大几千块就能买个不错的,但是镜头有时候比机身还贵。”王强想了想说:“我这里正好有个闲着的单反,要不你先拿去用着,反正在家里放着也是招灰。等用熟了,再买个新机子不晚。” “我之前没用过单反,就怕用不来。”尤亦姝心想,单反不是用来拍照片的吗,怎么还能拿来拍视频? 王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接邀请尤亦姝到自己的影楼,跟媳妇郑重介绍完尤亦姝,又拿出一台单反,放在三脚架上。 “你看,将这个键掰过来,就是摄影模式,平时如果自拍的话,直接用自动对焦就可以了,按下这个带红点的键,上面显示rec时,就开始录制,等录完了,你再按一下这个键,就停止录制了,简单的很。”王强对着自己媳妇的位置拍摄了一会,演示给尤亦姝看。 看着那无比清晰的画面,尤亦姝马上就相中了,这个可比用手机录方便多了,去年的时候为了录扣肉的视频,自己还特意用木头做了个架子,为了调整角度,来来回回地不知道跑了多少遍。 “还有就是你拍视频的时候,得考虑一下构图,不是纯粹对着人物拍摄就可以了,还有光线、场景等等,里面都是学问,回头我把教程发给你,你先研究研究。”王强把一些拍视频的注意事项都跟尤亦姝讲了一通,甚至还表示自己可以去帮忙拍摄。尤亦姝看王强媳妇的脸色都快变了,连连拒绝,只是在王强的店里试着用单反拍摄了几个小视频。 临走前,王强一个劲地让尤亦姝将不用的单反带走,还是被尤亦姝坚决拒绝了,如果真把这个相机拿走,估计王强和他媳妇就要爆发一场家庭战争了。 尤亦姝回家,马上就在京东上下单了一款索尼单反相机,这款相机主要功能就是拍摄视频,网上评价还是很高的,不过整机价格也很美丽,一个机身加两个镜头,足足花了尤亦姝两万人民币。 看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尤亦姝很是肉疼。这半年卖坐墩的进项,还没有这一次性花出去的多呢! 京东物流速度极快,当天下单,第二天就给送货上门了。原本物流快递最多给送到镇上,尤亦姝接到电话,本以为也要到镇上去取呢,没想到人家已经到了家门口。 对着说明书一项一项调试好机器,尤亦姝马上就在院子里架起相机试着拍了几组视频。不得不说,好相机用起来就是舒服,不光对焦块,而且还可以加滤镜,拍出来的场景就像画一样,几乎随便截一帧都能做壁纸了。 相机到的当晚,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尤亦姝早晨在雨声中醒过来,突然想到那天去竹林时,竹笋已经做好了萌芽的准备,今天经过这一场雨,肯定长得飞快! 早晨八点多,一阵风刮过来,天上的云彩往南飘走了。雨后的桃源山 看起来格外新鲜。 尤亦姝挎着小筐,背着相机和三脚架进了山。看到葱葱郁郁的青山,还有天边一团团的云彩,尤亦姝忍不住拿着相机拍了一段又一段。 来到那天砍竹子的地方,竹笋果然已经都冒了出来,蹭蹭地往上窜。 尤亦姝把相机固定在三脚架上,对准竹笋较多地位置,先试着拍了一小段,感觉光线和角度还不错,就拎着筐子,掰完竹笋扔进筐子里,不一会就掰了满满一筐。 去相机那儿点完停拍,尤亦姝又回放了一遍,觉得自己背对着镜头,根本看不到对竹笋地特写,显得有些生硬,于是又换了角度,重新开始拍摄。 足足换了好几个角度,甚至还拍了拔笋子的特写后,尤亦姝才满意的停了下来。 拎着一筐,腋下还夹着一捆,尤亦姝这一趟上山可谓收获满满。又拍了几个竹林的空镜头,尤亦姝见北边又飘来一片黑云,赶忙拎着相机和三脚架往回跑,赶在下雨前回了家。 刚到家里,噼里啪啦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尤亦姝换好居家服,架好相机,开始处理竹笋。新鲜竹笋会有一股苦味,所以必须经过处理后才能吃。 尤亦姝拿着相机四处找角度,发现在厨房里光线实在太差,索性就将拍摄场景直接定在了餐桌上。这种视频需要露正脸的地方极少,尤亦姝本来就了解网络人肉的力量,所以很注重对个人隐私的保护。 把新鲜竹笋从根部比较粗的一头一层层地剥掉外壳后。 在尤文彬的帮助下,将炉灶点燃,尤亦姝又用相机对着炉灶,将鲜笋放在大锅中,用开水焯十来分钟,去除竹笋的苦涩,随后将煮好的竹笋放在水桶中浸泡 光这个步骤,尤亦姝就一边做,一边拍摄找角度,视频还没拍完,就已经跑出来一头汗。随后,又做了一道竹笋鱼汤、竹笋老鸡汤,因为外面下着雨,也没有办法做成笋干,所以尤亦姝便将剩余的竹笋用保鲜袋装好,放进了冰箱里。 菜上桌了,客人也来了。 “凌凌,好香啊,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付言安刚进门,把伞放在前厅里,就直奔餐厅而来。 “你的腿可真长,菜刚上桌,你就来了。”尤亦姝看完刚才拍完的视频,关掉相机。 付言安这才看见那个看起来非常高大上的相机:“哇,索尼的,凌凌,你就是土豪啊!什么时候买的,专门用来拍视频的吗?” “什么土豪啊,我都已经吃土了!”尤亦姝摆下碗和筷子。 “这么好的一桌子菜,也该拍一下才行啊,我来帮你拍吧?”付言安看见新相机,跃跃欲试。 “刚才端上来的时候拍了,赶快洗手来吃饭吧……哎,对了,我们吃的镜头还没拍!”尤亦姝回头对着镜头一笑,被付言安瞬间捕捉下来。 “好相机就是不一样,嘿嘿,哪个键是拍摄,我来帮你。” 在付言安的强烈要求下,尤亦姝招呼弟弟坐下来一起拿起筷子,夹了几块子菜,才停止了拍摄。 付言安坐下来,只吃了两口,他在村委已经吃过 了。今天因为要配合尤亦姝的视频拍摄,今天的午餐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 “我上来是想问问你,那批坐墩什么时候发货,我来帮你运货吧!” 尤亦姝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得发货的?” “大姐,你的淘宝店都被网友给扒出来了,今天上午我还特意去网店看了一眼,现在已经处于断货状态了,幸好你设置存货数量了,要不然上千个网友来下单,看你得做到什么时候!” 付言安这话里竟有点幸灾乐祸得样子。 “今天下雨,对外发货肯定是不行了,不然木头淋雨受了潮,肯定会受影响。”尤亦姝这会赶紧登录卖家客户端,对每个下单得客户解释,并保证等天晴后马上发货。大部分顾客都是从微博上过来的,都表现得非常宽容。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只要你火了,你的淘宝店还有什么愁卖的呢?这就是粉丝经济的力量!” “对对对,那还真得谢谢你呢!”尤亦姝笑着说,“不过我现在的生产能力有限,肯定没法满足网友的需求!” “其实我有句话,说出来希望你不要觉得厌烦,”付言安看尤亦姝认真看着自己点点头,又开口道:“有句古话,叫放长线钓大鱼,现在你也看到了微博粉丝的力量,这些都是潜在的购买力,怎么样把这些潜在力量转化为真实购买力,就看你的微博能不能留住他们。” “他们喜欢看真实的生活场景,可如果你把真实的农村场景,比如村边那堆垃圾山、比如平时怎么上厕所,哎你别白我,我就是举个例子,把这个不好的方面展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只会被吓得关掉网页,骂你你反农村的大骗子,但是如果你给这样的生活加上一层滤镜,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山美、水美、人美,他们肯定会被你吸引,更愿意去接受你带给他们的价值观。” 尤亦姝是从职场混迹过来的,也做过一段时间的网络红人,怎么会不了解这个网络时代,但是她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听付言安掰扯。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你放弃了魔都那么好的条件,非要来村里,一边照顾彬彬,一边继承尤爷爷的木匠手艺,真的,我特别佩服,一般的年轻人很少会有这样的魄力,包括我刚知道被分到这么个贫困村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委屈。但是你不一样,你让我感觉像你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能生活得很好,很出彩!” “小安啊,你这铺垫太长了,咱可以进入正题了。”尤亦姝被他这马屁拍的,说不上飘飘然,但是很受用。 付言安调皮的吐吐舌头:“正题马上就来了。” “你不是担心木匠老手艺会在咱们这代人手里失传吗?我倒是有个主意,既不让手艺失传,还能让更多的人去了解、去关注,那就是做民宿,咱们把对木工感兴趣的网友吸引过来,把原汁原味的民房收拾一下,就像宾馆一样,让他们来体验真正的农村生活,但是各种设施肯定要给他们配齐的。同时,你再开设一个木客学堂,邀请对做木工和学习咱们老祖宗智慧感兴趣的游客来体验学习!”.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四十章 二叔也要搞电商 尤亦姝从没体验过什么民宿,甚至连这个名词都没听说过,对这个想法深表怀疑。 “民宿?你觉得别人凭什么放着好好的宾馆不住,来咱们穷乡僻壤住这种宅子啊,就算你说得人家想来住,关键是谁愿意来学木匠活呀,这可不是什么轻快活。”尤亦姝做了这么多坐墩,她深知要做成一个木器活是多么不容易。 付言安早就料到她会这样,“凌凌,你在魔都生活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出来那些城里人住在鸽子笼里,心却想着田野,吃腻了山珍海味,也想尝点乡间野菜嘛!” “这倒是,我以前的同事们就整天说想去农村买套带院子的别墅,自己种菜自己吃,想象得特别美好。” “那不就得了,再说你以为没人会来学木匠嘛,才不哩,自从我看了骑行青年给你拍的视频以后,心里也痒痒得不行,看见个桌子,就会去想,这个地方是怎么拼接起来的,那个地方是用了什么榫卯。为啥木匠活传了几千年到现在还星火不熄,就是因为这里面的智慧太迷人了。” 尤亦姝被他给说得动了心,“那你觉得,我的微博继续火下去,真的会把人吸引过来?” “没错,一定会的,你别担心,这条路不是你一个人在走,这不还有一个我嘛!”付言安说完,帅气地捋一下额前地头发。 “办民宿、办学堂,房子在哪儿,钱从哪出?小安啊,有的时候,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干。”尤亦姝想想自己卡里地余额,这是她和彬彬的生活费,以后收入不固定,她得为生计着想。 “我跟你合办,我参股百分之五十,办学堂的话,你来当老师。民宿这一块,我来找场地,你负责做好微博,把人吸引过来。”付言安掷地有声。 尤亦姝想想自己正在不断增长地粉丝数,又想起之前做室内设计师时做火的大V号给自己带来的收益,仔细想想,其实付言安的建议确实是个长法。 “我再想想,如果咱们两个以后一起做的话,也就算是合伙人了,那你回去拿出一个方案来,如果真的可行,我加入。” 听完尤亦姝的话,付言安直到这事成了,不由连连点头,不过马上又蹙着眉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凌凌,有个事,我得提前跟你说一下……” “什么?” “以后把微博经营起来,你的淘宝店很有可能就没时间做了,这样的话,你能同意吗?” 尤亦姝本来以为是什么大事,笑着说:“我之前几个月的销量,平均不到四个,这个收入还不如我平时接的室内设计活收入高,指望着这个挣钱,我现在得去喝西北风了。如果咱们能把木客学堂开起来,这个淘宝店开不开的,也没太大意义了。” 有了尤亦姝的首肯,付言安整个人都充满了干劲。他恨不得现在马上就跑到电脑前去查资料,写方案。 尤亦姝看出这个小伙子冲劲十足,但年轻人创业毕竟成功几率不大,她自己有私活接着,不耽误自己过日子,但 是付言安不一样,他现在只是个村官,收入有限。 听完尤亦姝的担忧,付言安咧嘴一笑:“怕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说了,咱又不是孤军奋战,等你把微博做起来,就等着好消息吧!” 虽说有了付言安这个计划,尤亦姝也没接着把淘宝店给关停。她给尤建国打电话,让二叔帮忙把仓库里的那些坐墩帮忙运到山下的顺丰快递点,将每个订单认真寄送出去,又在客户端录入物流信息,才坐着尤建国的车回了村。 尤建国看着侄女这一通操作,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了有用信息。 回村的途中,尤建国问尤亦姝:“从淘宝上买东西,真有那么方便?如果我也想开店,能行吗?” 尤亦姝听着二叔似乎对网上开店有点兴趣,于是大大方方地解释:“之前艾怡不是也从网上给你买过衣服嘛,不用出门逛街就能买到合适的东西,那肯定是方便了!我现在从网上开店,二叔你也是知道的,我就专卖自己做的坐墩,每个月也能有几单小生意,虽说不多,但也能够生活费和成本了。” “二叔,你做景观松和盆景,肯定会有市场的,而且现在市场还很大,只是通过快递运送的话,我也不敢保证送到顾客手里会不会保持盆景的原样,但包装好了,也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你要是想开店的话,回头我可以帮你申请一下。” 尤建国家里有一台电脑,那是两个孩子在家里用的,他偶尔用电脑玩会斗/地/主,别的也没摆弄过。但是既然尤建国开了这个口,就是有想开网店的心思,只要肯学,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尤建国回家跟妻子商量了一下,吴晓燕觉得村里没有快递点,每次发货都得去镇上,而且还得天天守在电脑前,耽误干农活,死活不愿意。但是两个孩子却举双手赞成,而且尤艾怡上大学,业余时间也可以帮店里做做客服。少数服从多数,一个月后,尤建国的网店就开张了。 最开始时,网店的生意也是不温不火,不过付言安得知后,帮尤建国想了几个促销的店子,又列了几个单子,让尤艾怡照着单子挨个做完,很快网店的生意就一天比一天火。原本最反对的吴晓燕天天咧着嘴在电脑前面当客服,也不再提干农活的事儿了。 不过对于尤建国开网店这件事,谁也没敢声张。 其实这也是事出有因,镇里一个省级贫困村,市里个派了位第一书记驻村,第一书记前跑后跑,帮村里建了蔬菜大棚帮忙打了深水井,总算给村里带来点集体收入,可是建好的大棚得有人承包,村里谁也不愿出头,他们村的村委主任就跟村委一合计,伙着把大棚给承包了。 这本来是个好事,可穷山恶水出刁民,村民见村里有钱了,就想混进村委捞钱,见村委主任带头承包大棚,立马一个匿名举报就投到了市纪委那里。纪委对此事非常重视,派了一队纪检人员,驻扎在村里查账,足足查了两个星期,什么违纪的事也没查出来。事情虽然就这么过去了,但是 村两委的成员也被村民弄得寒了心,原本想在第一书记的带领下大干一场,带领村民脱贫致富的,结果也没了干劲。 尤建国自打当选为村委主任,就有个别人在村里说三道四,以为他靠家里的一点破钱收买了选民,本来就想找个由头捅到上面去。其实,说到底,也只是在投票中落选的刘友柱一家人,他们还在一心想往村委靠。但村民们个个心里跟明镜似的,怎么可能会再给他们拔毛的机会。 也多亏了尤建国开的淘宝店,让付言安对走电商这条路更加坚定了信息,这都是后话了。 桃源村里,尤亦姝把库存的坐墩都发出去,又有很多网友在咨询什么时候能上新,尤亦姝想了想,自己如果想要把微博经营起来,就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在选题和拍摄上,而梯田里、院子里也都需要时间进行打理,偶尔还需要接几个室内设计的活来养家糊口,如此一来,留给做坐墩的时间就很有限了。 可是尤亦姝又不想直接放弃自己好不容易练熟的手艺,思来想去,并没有直接关停淘宝店,而是把上新的频率暂时定位一月两个,也算是给粉丝的小小福利了。 付言安没有反对,只不过往尤亦姝家跑得更勤了,时而帮她整理菜地,时而去梯田里看看西瓜的长势,以至于村里人都以为两个年轻人开始谈恋爱了。 尤亦姝深居简出的,不太跟村民接触,听不到这些八卦,但付言安全知道,每当别人问起时,他不光不澄清,还很开心地笑,这心思真是放诸全村皆知,恐怕到尤亦姝知道时,全村人早就已经知道了。 竹笋那一期在拍摄时正值雨天,色调看起来稍微有点暗,尤亦姝根据教程又学着调了亮度等参数,晴天后,还又补拍了部分晒笋干地镜头,前后处理了五六天才最终成片。 视频发出来,比做风筝那期的关注度高了足足一倍,毕竟影片质量瞬间就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而且这一期有人物有情节,总算有故事的样子了。 付言安早就把尤非鱼设为特别关注,尤亦姝的微博一发出来,他马上就收到提醒信息,不过点进去时,首赞和首评也早就被人给抢了。 看完视频,付言安马上给尤亦姝打了电话:“凌凌,这一期视频太好看了,我的口水都快下来了。” “那天你不是来吃过了嘛!”尤亦姝一手接电话,一手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那感觉不一样,你的视频做得太诱人了,我都怀疑你是要做美食博主了!还有啊,以后你能不能带着面纱出镜,你的侧脸太好看了,万一把网友吸引到家里来怎么办!”付言安有点酸溜溜的,评论里面都在喊她女神,自己平白又多了很多情敌的样子。 “本姑娘可就指望这侧脸吸引流量了,带上面纱人家以为我是个丑女怎么办,才不听你的,”尤亦姝也不是盲目自信,毕竟从高中开始,她身边就不缺少优秀的男孩子追求,只是她太过高冷,看不上那些幼稚的小男生。.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四十一章 不一般的米饭 “那你下一期准备做什么?” “我前段时间不是跟你说家里还缺一套沙发嘛,我练了这几个月,想着做一套试试,反正做不好也就是费些原木,做好了的话,还能当个视频发发。”尤亦姝的笔下,正是自己设计的那套沙发。 付言安听完非常兴奋:“那太好了,这可是真正的大家具,你什么时候开始拍,千万叫上我,我来帮你拍镜头。” 尤亦姝也正有此意,她一旦开始动木头,就没法兼顾着拍镜头了。原本她想着,如果付言安拍不了,就只能找王强了,但是王强媳妇那醋意满满的样子让她有点犯怵,真怕一不小心给人家弄出个家庭矛盾来。 “下周吧,你来村里的时候过来一块看看图纸。我这周末约了二叔陪我去县城挑木头。” “没问题,我下周一到了村里就去找你。” 本来尤亦姝开淘宝店以为自己找到了赚钱的门路,可销量一直没打开,再加上产量上不去不敢去硬买流量,所以对这条路早就有些怀疑。结果微博上面的突然爆红,再加上付言安有意无意的点拨,竟让尤亦姝有了新的方向,虽说按照这个法子走,最开始的时候并不能赚钱,但是人都要看长远,眼下不挣钱不代表以后也还是原地踏步。 不得不说,看过付言安写的方案后,尤亦姝瞬间就改变了对付言安的看法。那些新奇的点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的,据付言安自己说这叫什么头脑风暴,是跟他大学同学聊天时蹦出来的,这些九零后,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脑洞,但是执行起来又不得不让人佩服。 一旦确定了规划,尤亦姝就恢复了自己工作狂的状态。 根据她和付言安的约定,针对每年的节点,他们将推出相应的视频微博,同时也会在其中穿插一些尤亦姝做木工、做菜的内容,为了下一步的木客学堂做准备。 每周一下午,两个人都会在尤亦姝家里碰头开个选题会,如果付言安临时有任务,那么周一的晚上他们两个就会通过视频来商量新的拍摄内容,同时,还会制定中长期的计划,比如尤亦姝打算在中秋节时,做一期桂花饼,那么从春天开始,给桂花树浇水、施肥、剪枝的镜头就要提前拍着了,时间跨度虽然很大,但整体串联起来,效果却是比临时起意拍摄的要好。 周五晚上,跟尤建国约好周日去县城选木头,当得知侄女要自己动手做一套沙发时,尤建国有些怀疑:“凌凌,自己买一套算了,做沙发太费功夫了,自己做和买其实也差不了多少钱。” “二叔,我自己设计了一套沙发的样式,主要也是想看看自己练手这么长时间了,有没有什么长进。” 尤建国仔细想想,尤亦姝打开始练手也有小半年了,做个沙发来练手,也合情合理,所以一口应了下来,他经常跑县城,知道哪个市场质优价廉。 周六一早,眼看着西瓜苗长出第一片真叶后越长越高,已经到了该移栽的时候。早晨吃完饭,尤亦姝就带着西瓜 苗,又用电动车载了一桶水,运到已经整好地的梯田里。 培起的地垄看起来有些歪歪斜斜,但是不影响栽种。每隔一米,尤亦姝就用小铲挖出一个小坑,将西瓜苗栽进去。种完一垄,尤亦姝就赶紧浇一点水,将所有西瓜种下后,因为弯腰时间太长,尤亦姝只感觉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趁着太阳还不毒,尤亦姝又赶忙骑车到村里的农贸站买了一捆透明塑料薄膜。 扶着塑料薄膜,尤亦姝有点发懵。她已经试了好几次,总是刚拽出一块来,风稍微一刮,薄膜就扭在了一块,根本没法盖。 站着郁闷了一会,尤亦姝打开手机开始在百度上搜索“农用塑料薄膜怎么盖”的问题,总算在度娘那里找到了答案。 不过一个人压薄膜终归比较困难,必须先扯出一块来,压好一边,再去管另一边。巧合的是,这一片田里,连一个来干农活的都没有,想找人帮忙都找不到。其他的田里,要么种上了稻谷,要么直接荒废着,这一大片梯田上,真正被种上庄稼的,最多也就占一半。 尤亦姝之前还听付言安说过,村里的田地离村民住的地方那么远,好多腿脚不便利的老人家里没壮劳力,就直接弃种了,还有一些是户口留在村里,但全家在外打工,这些地又租不出去,只能就这么荒着了。 打眼一看,这些土地上全是野草,真挺可惜的。 尤亦姝现在可顾不上心疼土地,她还心疼自己呢,好不容易把西瓜苗栽上,怎么着也不能就这么被大太阳给晒死了。她盖完左边盖右边,总算把一整块地给盖完了。看到百度上说,盖好了地膜还要及时打开口子,避免苗子触到地膜烧苗,现在西瓜苗还处于蔫蔫的状态,就算直起身子也还碰不到地膜,估计要再长两三天时间才会触到地膜。到时候再来挑开地膜也不晚,尤亦姝这才放心的骑电动车回了家。 一上午的农活让尤亦姝腰酸背痛,回了家只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起来,但是尤文彬还在等着吃饭,自己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再累也还得挣扎着起来炒菜做饭,尤亦姝想叫苦,要是留在魔都,压根不用自己动手,一个订单,外卖就送到家门口了。但自己选的路,再苦还得走下去。 “姐姐,喝水。” 尤亦姝正在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尤文彬不知道啥时候端着一杯水站在了跟前。 “谢谢彬彬!”尤亦姝惊喜地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算了,有什么好纠结的,要是不离开魔都,哪有今天这么幸福的日子,说不定还在跟那群人勾心斗角呢!”尤亦姝拍拍自己的小脸,撑着腿站起来。 尤文彬这一次没去生火,而是站在尤亦姝身边默默观察着她的动作。 “彬彬,你去餐桌前坐着等会,饭菜马上就好,今天姐姐回来晚了,你一定饿了吧,下次姐姐一定注意时间哈。” 尤亦姝洗菜、切菜一条龙,点燃燃气灶,热油锅放入葱姜炝锅,又丢进之前炒好的肉丝 ,把菜一股脑倒进去,迅速翻炒几下,出了锅。另一个锅里简单炒完西红柿,倒进两勺水,等水开后,往里面浇上鸡蛋,一道西红柿鸡蛋汤也做好了。 尤文彬吃饭不挑剔,尤亦姝也没有太多讲究,只要日常营养足够即可,菜都端上桌,尤亦姝才想起来:“忘记做饭了!” 她急忙忙地打开电饭煲,却发现里面的大米饭已经蒸好,正热腾腾的散发着香味。 “彬彬,你做的米饭吗?”尤亦姝轻轻捂一下自己的眼睛,将已经成型的雾气给压下去。又抬头去看尤文彬,尤文彬有些局促地将手在衣服上擦擦,点点头。 之前,尤文彬在炉灶上烧火做米饭,这些尤亦姝都经历过,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因为彬彬竟然学会了用电饭煲! 液化气灶和电器,之前对于尤文彬来说,那都是怪物一样的存在,每次做饭,只要尤亦姝用这两样,尤文彬都会特别不自然,生怕吃的饭里突然冒出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 “彬彬,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用电饭煲啊?我真是太高兴了,太感动了!”尤亦姝走到尤文彬面前,轻轻环抱住尤文彬,他那瘦小的身子竟然还有点颤抖。 “姐姐,吃饭。”尤文彬像被人定住一样,任由尤亦姝抱了他一会,似乎想安慰姐姐一下,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最后还是说出了这一句。 “嗯,吃饭,”尤亦姝松开尤文彬,拿碗的时候,轻轻抬衣袖擦了下眼睛。 这一顿饭,让尤亦姝的疲惫感消了大半,她很开心,尤文彬看到她的开心,也跟着开心起来。 吃完饭,尤亦姝去工作室将视频拷到了电脑里,盖薄膜的地方实在太狼狈,尤亦姝没有拍镜头,但是种西瓜苗的部分,还是录下了几个不错的特写,将来说不定在视频中用得到。 下午睡了一觉,尤亦姝醒来后又开始从淘宝上找风评不错的花店,去年买的蔷薇苗只成活了一半,现在已经开始抽绿爬墙了,但是剩下的还得重新补种。又选了一些花色鲜艳,花期较长的蔷薇和月季花后,尤亦姝突然发现在花店里竟然还有一种可食用的玫瑰。 食用玫瑰的花和叶子乍一看跟芍药有点相似,但简介里面说这类玫瑰花大色艳,花香浓郁,可食用、可泡水饮用,可以制作鲜花饼,还能提炼玫瑰精油,网上说每年的5月份,“中国玫瑰之乡”平阴县还会举办玫瑰节,主推的就是这类玫瑰。这一下勾起了尤亦姝的兴趣,能吃能喝还能做精油,等七夕的时候做一期玫瑰主题的视频,肯定能吸引很多关注。 想着想着,尤亦姝就又买了许多花苗。趁着春天还没过去,抓紧时间把该栽的都栽上,省的还要再等到秋天才能再移栽。 以前在尤亦姝的办公桌上,几乎每天都摆放着鲜花,要么是武大刚送的,要么是自己去花店买的,自打回村里以后,还真没怎么在屋子里摆过花,当然过年的时候摆过,除了尤建国送的几盆,还有几束老土的假花。.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四十二章 农村户口的好处 尤亦姝现在只盼着自己种的花能早点花开锦簇,好让她随心所欲地剪来插到花瓶里。 转眼就到了周日,尤建国开着车,早早就来接尤亦姝去县城,留尤文彬和小白在家里,现在尤文彬有了自己地事情,终于不再像去年那样,每次都要守在树荫下等姐姐回家了。 他跟尤亦姝和尤建国挥手道别后,听尤亦姝从外面将大门锁好,就带着小白返回画室,继续画自己心中的世界。 “现在彬彬变化可真大,感觉跟去年相比,都不是同一个人了。”尤建国感慨着。 “那可不嘛,以前听他说句话真是太难了,现在他有时还会主动来跟我说话。二叔,昨天中午彬彬竟然还用电饭煲做饭了,我时真的没想到,当时把我感动坏了。”尤亦姝想想昨天的场景,还是非常感动。 “自打你回来后,他的状况就开始好转了。人家不都说自闭症根本治不好吗,可是我怎么看彬彬像是好了似的。”尤建国说这话有点违心,任谁都能看出尤文彬依然是一幅怕生怕见人的模样,但看到尤文彬慢慢往好处转变,他是打心底里为彬彬高兴。 “治是治不好了,能好一点是一点吧。”尤亦姝叹口气:“二叔,再过几天,就是爷爷的忌日了。” “嗯,到那天一块给你爷爷扫扫墓吧,他老人家生前最疼的就是你,如果能看到你和彬彬相处得这么好,他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心安的。”尤建国说完,也忍不住沉默了,他总觉得老爷子只是睡着了,并没有离开。 “到时候我带着彬彬一块去看看爷爷,爷爷这辈子不容易。”尤亦姝扭头看向车外,不让尤建国看到她难过。 “凌凌,其实你这一年变化更大。以前咱们全家都知道你和彬彬水火不容,确实,彬彬出生后是个特殊情况,让大哥和大嫂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关注你了,但是大哥和大嫂他们是真心爱你……”尤建国抽动一下鼻子,继续说:“你啊,从小就要强,什么都要最好的,什么也都要做到最好,一直都是咱们家的骄傲。可就是有点不近人情,你爷爷在的时候,经常拿着你的照片给彬彬讲你小时候的故事,讲了一年,过年的时候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但说不了几句话,你又要回魔都了。” “去年老爷子一走,留下彬彬一个人在家里,我就想着,这下坏了,家里再没有人能安抚得了彬彬了,嘿,没想到你一回来,他就老实了。我真没想到,你会回村里,更没想到现在你还成了老爷子的接班人,凌凌,你比二叔想得更强大,更有本事!” 去县城的路上,尤建国说了一路,尤亦姝听了一路,说到最后,尤亦姝听得鼻头红红的,想着自己兴许是真的变了,这些话要是搁在以前,不等二叔说完,自己早就开始甩脸子不听了。 不光尤建国对尤亦姝的变化很满意,就连尤亦姝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改变相当惊人,曾经那个一言不合就翻脸、讨厌一个人就当对方是死人的偏执小姑娘 ,似乎真的长大了。 县城里卖原木的市场不多,尤建国原本想着带尤亦姝直接买人家处理好做过抛光的木料,这样的话直接凿眼、切榫头就行了,可尤亦姝却想着要用原木刮料也是木匠活中的一项,总归是要从头练一遍的。 尤亦姝坚持买原木,尤建国也就没再想法子帮尤亦姝偷懒。 去原木市场买了一批红橡木,对方答应下午装车后就送到尤亦姝家门口,让尤亦姝付了定金,等货物送达再付全款。就算是原木,价格依然不菲。 开车回村之前,尤建国又带着尤亦姝到之前买过建材的老付店里打了个招呼,老付看起来精神不错,看见叔侄二人也不再像之前那么严肃了,尤建国从店里买了几块防水毡,准备重新收拾一下阁楼顶部,他让尤艾怡帮忙从网上订购了一批包装箱,用阁楼临时做了仓库。 “凌凌,你再跟叔去选台电脑,家里的电脑反应太慢了,不好用,我想着要是以后从网上做客服,那不能让人家顾客老等着呀,你说是吧?”尤建国不懂怎么选购电脑,来之前他还特意让闺女给查了查什么牌子好,但是闺女挑的电脑都光图好看,价格还贵,尤建国就想到了尤亦姝。 “二叔,你真确定要开网店了吗?”尤亦姝之前光听尤建国说有这打算,但是也没想到一个电脑盲,还真动了心思。 尤建国边开车往县城最大的电器城走,边点点头:“确定了,真要开!其实今年年初,我就动过心思。就今年我们村委第一天开会,就说起做电商这个事了,当时小安还给我们仔细讲了一遍,可那时候我还听得云里雾里的,没敢往这上面想。” “后来不是看你经常去镇上寄快递嘛,听你说完再网上开店的事,我就想着自己也上上网,就算不行也不耽误我给人家经销商供货啊!” 尤亦姝听完,瞬间觉得二叔的身影更高大了,他们老尤家看来都遗传了敢想敢干的好基因了,二叔想干,尤亦姝肯定要帮忙! “二叔,咱不去电器城,那里假货多,店家还老爱坑人,咱去正规点的三联家电,那里有发票和三包,靠谱点。”尤亦姝之前没少听说有人在电器城被坑了的事,在这种地方买电脑,出了纠纷拿不出证据报警都没用。 在尤亦姝的建议下,尤建国选购了一台性价比较高的台式机,台式机的配置、内存、运行速度跟同等价位的笔记本电脑相比高出了不止一星半点。 进城一趟,把需要的硬件都配齐了,尤建国相当满意,但他没想到还有更多的“软件”需要去准备。 “二叔,你家店铺打算叫什么名?主营什么东西?图片和文案都配好了吗?……” 尤亦姝一连串问题把尤建国给问懵了。 “家里一直卖的景观松和盆景,要是从网上开店肯定也还是卖这些,什么是文案?”尤建国打着方向盘,当起了尤亦姝的学生。 尤亦姝一听,好家伙,还以为他 把网店这些事都摸透了,原来他以为买个电脑连上网就能开网店了嘛。 为了让尤建国尽快对网店有所了解,尤亦姝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灌输给了尤建国,尤建国虽说还是听得云里雾里,但心里对需要准备的东西有了数。 “凌凌,你一会把我还需要准备的东西发到我微信上,我好提前准备准备,要不然等店铺开起来,里面该写的都没写,可就闹笑话了。” 尤亦姝听完,二话没说,立马将需要的资料发给了尤建国。 “二叔,我现在也在学着做视频,明后天如果没事,我去给你拍一段,放在产品介绍里,”尤亦姝看别人家网店里常拍个小视频放在网页上,全方位的展示自家产品,好让网友有个更直观的印象。 “网店里还能放视频?这高科技的东西,就是高级,成,今天下午咱得等人家来送木头,明天早晨叔拉你去苗圃看看。”尤建国心情大好,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虽说开网店还有很多需要做的准备工作,但看着尤建国信心十足的样子,尤亦姝没再提起也跟着高兴起来。 直到下午五点多,尤亦姝订购的那批木材才运到家门口。尤建国和运货司机把木材堆到后院里,堆成了一座木头山。运货司机等尤亦姝清点完,付完尾款后,又忍不住夸了前院的花花草草几句,这才开车离去。 “刚才我们抬木头的时候可小心了,生怕碰到这院子里的花草,你是没听到人家有多么羡慕,就恨不得也在咱村里买个小院子住了,哈哈,以前村里的人想转成城市户口,还得花钱买,现在呢,想转回农村户口,花钱都买不了了。”尤建国坐在尤亦姝做的坐墩上喝茶,很是享受。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要是搁在二十年前,谁能想到农村户口会成为香饽饽呢!”二十年前,尤亦姝九岁,那时候爸爸妈妈还想着花钱把闺女的户口办成城市户口,这样以后闺女在学校填户口也能“高人一等”,结果户口还没办好,就有了尤文彬,事情一多,这事就给耽误下来了。 “二十年前,也就是1995了吧,唉,那时候咱们村里太穷了,梯田里面好不容易有点收成,还得留着交公粮,剩下的那点粮食养活一家老小都成问题。每年一到收麦子的时候,全家老小都得上阵,成宿成宿的不能睡觉,收完麦子就得晒场,好不容易把麦子入了仓,等收公粮的一来,又空了大半。村里的小孩子大都面黄肌瘦,光着脚丫子在街上跑,家里大人们都忙,没时间管孩子,那时候都是野孩子,不跟现在一样,家里孩子就一个,养得白白胖胖,跟宝贝一样供着。” 尤亦姝那时候还小,对村里的事记得不太清楚,但也记得一到收麦子时,爸爸妈妈经常夜里很晚才回家,村里的小伙伴经常被父母拉着去田里干活,但自己的爸爸妈妈却从来没说过要尤亦姝下田体验生活的话,他们只告诉尤亦姝一定要好好学习,才能摆脱贫穷的生活。.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四十三章 半自动化管理 “到了2006年,村里突然说不收公粮了,全国上下都不用交公粮了,消息一出来,咱村里的人都乐坏了,总算能敞开了肚皮吃饭了!打那以后,村里开始有人翻盖了平房,电话也慢慢多了起来,后来村里出去上学的孩子也多了,见得世面广了,咱才知道原来外面的楼房能高到天上去。”尤建国没说他当年出去闯荡,看到城市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整个人就像晕船一样,站都站不稳了。 “现在咱们的好生活来之不易啊,你别看现在咱们国内这么平安和谐,国外好多地方都还在打仗呢,得亏现在政府厉害,领导人有远见!咱没人家那么大的本事,建不来高铁、开不了飞机,但是我觉得只要是踏踏实实干好了自己的工作,维护好自己的小家,就是给咱国家做贡献了,歌里不是说了‘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嘛!” 尤建国说着,尤亦姝就仔细听着。 过往的历史不是谁都会去翻阅,但是肯为你讲那些历史的人,一定是有情怀的人,因为经历过,所以更有感触。 其实在村里,坐在墙根晒太阳的那些老人,他们对于村里几十年的变化是更有发言权的,但是那些见证者都已老去,这些过往也都尘封在了记忆里,或者直接埋进了土里…… 许是当了村委主任的缘故,尤建国说起话来,就总爱往家国村庄的发展上靠拢,这其实也是受了村两委成员们的影响,林文水是真想带着大伙儿把村里的集体经济发展起来,可是有心无力,很是犯愁。 说着说着,太阳马上落山,吴晓燕打电话来问,才打断了尤建国的话茬。目送尤建国下山,尤亦姝也不知道为什么,全然没有了上午买木料时的轻松,似乎有种沉重感压下来,却又说不出来。 为了不让付言安周一过来扑个空,尤亦姝提前从微信上告诉他自己要先去帮二叔拍点苗圃的视频和照片,付言安一听来了精神,软磨硬泡非要跟着一起去,尤亦姝无奈,只好让他早晨早点过来,等二叔来接的时候再跟他解释。 去了苗圃,尤亦姝才知道原来二叔的产业竟然做到了这么大。尤建国在隔壁镇租了一大片平地,建了几个大棚,里面全是扦插的行道树苗,还有拗好造型的盆景,景观松、罗汉松等,几乎每个大棚里都是一个不同的树种。 这让付言安大开眼界,他之前是学植物保护的,植物学是必修课,看见这么多树苗就像看到了亲人。 大棚里都雇了专人来进行种植和养护,在行道树苗的大棚里还有几个年轻的大学生正在扦插新苗,付言安问了几句,他们都是从农业大学毕业的学生,平时除了种苗,还管着苗木的维护。 “二叔,你这苗圃太厉害了!”付言安看尤亦姝去给苗木拍特写,开始跟尤建国聊起来。 “厉害什么呀,这苗圃啊,打理起来太费心了,又是温度调节、湿度调节的,去年有一棚没照顾好,发现的时候苗子都给干透了。”尤建国提起这个事,还是一阵痛心,他将那个没有责任心的工 人给辞退后,才招来了几个镇上的大学生,可这种下力的活留不住人,估计她们早晚也得走。 “现在不都用半自动化了吗?把温感和湿感器往电脑上一连,电脑比对数据,一旦发现异常,就通过系统控制来调节温/湿度。”付言安在学校实习的时候就在这样的大棚呆过,不光便于检测,还节省人工。 尤建国狐疑地看看付言安:“电脑还能管大棚里的东西?” “我说二叔,您抽空也看看央视的农业频道!现代化大棚管理技术可太先进了,这大棚里的数据,全都联到电脑上,比如你扦插秧苗为了保证存活率,空气湿度最好在90%以上吧,但是你用人工的话怎么做到动态实时监测?用电脑就不同了,你把传感器放在那里,只要空气湿度低于90%,电脑会控制加湿,湿度高于90%时,就会自动停止加湿,压根不用人隔半个小时就去测一次。”付言安说得头头是道,尤建国听得明明白白。 “确实方便,加这一套设备得多少钱?”尤建国有点动心,但是如果投入太高的话,他还是得先思量一下。 “一会回去我帮你问问我老师,他是这方面的专家,具体金额也掌握得比我清楚。不过这种属于技术投入,前期花钱,后期反而省时省力。” “主要你二叔是小本生意。”尤建国嘿嘿一笑。 “听凌凌说你要开网店?” “是啊,刚过完年听你讲过一次,那时候不知道深浅,也不敢试,后来看着凌凌也在做,我就想着尝试一下,反正不行的话也不耽误线下卖货。” “二叔,你现在连线上线下都知道了!”付言安一听,眼里闪闪发光,“二叔,你这苗圃申请公司了吧?要是申请了公司还开什么淘宝网店啊,咱直接入驻天猫旗舰店!” “公司倒是申请了,不过啥是天猫旗舰店?比淘宝网店还好啊?” “好,肯定要好的!申请天猫旗舰店是需要一定资质的,比如要有企业营业执照、法定代表人等等,但是只要能够成功入驻,带来的效益肯定是可观的,因为经常网购的人都知道天猫上面的店铺信誉资质比淘宝上稍好些,毕竟淘宝入驻门槛较低,不需要有实体店,同样的东西,如果价位相近,那么会有更多的人选择天猫旗舰店,而不是不知名的淘宝小店。” 付言安自打看到关于进行扶贫电商试点的文件后,就一直在研究这件事,甚至还专门报了淘宝大学,没想到尤建国自己先成了试点,付言安这些天来积累的关于开店的点子就能在尤建国这里先试验了。 尤建国左右衡量一下,也感觉付言安说的天猫旗舰店是个不错的选择。在回家跟闺女了解完这两者的区别之后,更尤建国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入驻天猫旗舰店,不过申请的过程着实太麻烦了,要不是付言安一直帮忙,尤建国都恨不得直接选择开最简单的淘宝店了。但麻烦归麻烦,旗舰店开起来后,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帮尤建国处理完开网店用的视频和图片,尤亦 姝就开始忙活自己新一期的视频了。 原本尤建国说要帮忙来一起做,但是尤亦姝坚持要自己亲自动手,甚至连解木头的活都要亲力亲为。 红橡木质地坚硬强韧,木纹漂亮,但是在加工的时候相比于质地较软的松木等要稍微困难一点,尤亦姝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处理起来时,还真有点难度。 幸好家里有现成的木材切割机,不需要再自己一点点的去皮刨光,但是光分解木头也是一大难。 分解木头当天,付言安被镇领导拉去帮工,尤亦姝一个人架起三脚架,开始扛着木头上车床。一根木头不轻快,尤亦姝连扛带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搞定了四分之一,不过分解木头的镜头都取够了,而且还很震撼! 付言安第二天来,一眼就看到尤亦姝那双被磕得发青的手,一阵心疼,再一看昨天录制的视频,看向尤亦姝的眼神都变了。 “凌凌,这些全是你自己弄的?你真的是女孩子吗?”付言安的眼神一言不合就开始往不该瞄的地方瞄。 “喂,瞎看什么呢,找打哦。肯定是我自己弄的,要不然你还看到第二个身影了?”尤亦姝昨天折腾木头折腾得浑身疼,一想到还有一大堆木头没有分解,整个人都不好了。 “其实昨天那些镜头真的已经非常惊人了,剩下的这些木头,我和二叔来帮你分解吧,你先把图纸拿出来,看看都是需要哪些尺寸什么厚度的板材。” 尤亦姝还想拒绝,但是如果坚持自己一个人做的话,光分解木板就得花四天时间,剩下得时间用来抛光、凿眼、开榫头个个都需要时间。就算她肯慢慢地磨,网友不一定能等得了,现在的网友都太喜新厌旧了。 “那说好了,只是帮我分解木块,剩下的一概不能帮我。”尤亦姝同意了付言安的提议,但是还是坚持一起干活。 尤建国本来就打算来问问两个年轻人关于天猫旗舰店的问题,一收到电话,马上就上了山,还给带来了一个小小的铁车,用这种小车运木头不知要省多少劲。 有了尤建国的加入,不光运原木省劲了,分解也快了不少。之前尤亦姝只是从书本和网上学过怎么分解,可真正实践起来,还是经验更重要。 “二叔,你一会和小安在旁边歇会,我实践一下你的经验。”尤亦姝让尤建国退到一边,又让付言安拿来相机,从运原木,到上机器分解,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光省劲,分解出来的木料比昨天还平整得多,抛光起来容易多了。 付言安一个长镜头拍下来,把尤亦姝那股“力大无穷”的泼辣劲展现到了极致,他似乎已经能够想象到网友们会怎样去评论尤亦姝了。 将所有的木材分解成需要的尺寸,尤亦姝的手上早就磨起了一层水泡,手套也磨破了两副。送走尤建国和付言安,小小的身板就直接瘫倒在摇椅上了。付言安临走之前,还特意把她的手拍了个特写,脸上那股子心疼样,比自己的手破了还难受。.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四十四章 自己做沙发 尤亦姝在躺椅上睡了一会,被一阵菜香给馋了起来,也不能算是香味,好像是油香夹杂着菜糊的气味,反正比较复杂。 愣了一小会,听到厨房里有动静,尤亦姝才反应过来,一个猛子冲进厨房。 “彬彬,你干嘛呢?”尤亦姝眼看着锅里冒出黑烟,油在高温下呼地冒出火苗,一下蹿得老高,她抓起锅盖就盖了上去,把火灭完,又舀起一瓢水浇了进去。 “没事吧?过来姐姐看看。”尤亦姝一把拉过尤文彬,上下仔细检查一遍,尤文彬脸上黑乎乎地,头发也被突然蹿起的火苗烧焦一块,但幸好没有被烧伤,“你这孩子,可吓死我了!” 尤文彬脸上淌下两行眼泪,胸口猛烈抽动着,站在尤亦姝面前,一动也不敢动:“姐姐,我错了。” “乖,没事就好,没受伤就好,”尤亦姝生怕尤文彬被吓到,赶忙帮他擦擦眼泪,拍拍尤文彬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他坐下来。 “呜……”尤文彬抓住尤亦姝的衣角大声哭起来。 尤亦姝站着,不断拍打着尤文彬的后背,由他尽情哭出来。 “这是怎么了?”尤建国拎着只烧鸡,刚进门就听见尤文彬嚎啕大哭,急忙冲进来。 “嘘!”尤亦姝将食指在唇前一比划,又指指那口被烧焦的锅,尤建国马上就明白过来。 将烧鸡放在餐桌上,尤建国三两下把炒糊的菜倒在垃圾桶里,把锅刷干净后,唰唰几下把菜切好,炝锅、炒菜一气呵成,趁着尤文彬还没哭完,又去冰箱里找来几个倭瓜,切成细丝,加入味达美、辣根等搅拌均匀倒在细丝上,再做一个简单的菜叶疙瘩汤。 三菜一汤上桌,尤文彬刚好哭完。 “彬彬,来,喝点汤补充一下营养。”尤建国把汤盛在碗里,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碗。尤文彬抽抽搭搭的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一看桌上没放米饭,一下子站起来,拿了空碗直奔电饭煲,盛出一碗来,像是献宝一样摆在尤亦姝面前。 “谢谢彬彬,你太厉害了,不光要给我做饭,还要给我做菜,你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尤亦姝说完,用筷子往自己嘴里扒了一口米饭,“真香!” 尤文彬似乎得到了满足,这才坐下来,拿起了筷子。 “二叔,你也累了一天,结果又来帮我们做了这一桌菜,真是太感谢了。”尤亦姝感激地看着尤建国,握着筷子的手一不小心触到磨破的地方,疼得尤亦姝一阵颤抖。 “你这孩子,跟自家人还这么客气!我听小安说你昨天自己扛了一天木头,也怪我,没提前跟你说这木头咋分解,我还以为你得过两天才弄呢。”尤建国看尤文彬情绪总算缓过来,也就不用拘着不敢出声了。 “我回去以后,想了想还是得来嘱咐你两句,你之前做了那么多坐墩,确实是练手了,但是沙发和坐墩的榫卯结构毕竟不同,所以我就想着,得先给你讲讲沙发需要用到得榫卯类型,一会吃完饭,我拿图纸给你比划比划。” 尤亦姝一听,连连笑 着称好。 因为尤亦姝这两天一直在忙着处理后院的木头,所以都没有顾上多关心尤文彬,尤文彬难免觉得自己被冷落,再加上看到姐姐累得坐在那儿就睡着了,所以想自己炒菜做饭,减轻姐姐的负担,却没成想被自己做砸了,还差点酿成事故。 尤亦姝心中明白,却怕自己刻意安慰会让尤文彬再次崩溃,于是故意问尤建国:“二叔,刚才看你做菜太麻利了,我之前就是自己胡乱炒,也不好吃,你能给我们讲讲这菜该怎么做吗?” “哈哈哈,这个没问题。就拿炒青菜为例哈,在放油之前,尽量把锅里的水给擦干,否则油热了以后会到处乱溅,溅到身上确实挺疼地。这油倒进锅里以后,要等看到冒烟放入葱姜炝锅,然后放进蔬菜……”尤建国仔细地讲,尤文彬认真地听,好好地一顿饭竟然成了烹饪大讲堂。 晚饭后,两个人陪着尤文彬看了小会电视,就对着图纸说了起来。 “你看像这个部位,一般用抱肩榫,这种卯榫结构连接的是水平部件和垂直部件,这种卯榫结构相对比较复杂,其实像是直接连接沙发腿和案面大边的话,用夹头榫也可以,能够有效地承重。” “还有种相对偷懒的做法,就是在两个大边凿眼,中间的木撑两头开榫头,组装起来也相对比较结实,组装完再在上面铺上坐垫,实用又美观。” …… 尤建国边说,尤亦姝边记,尤建国说的这些榫卯结构在爷爷留下来图解里都有,不过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想要把榫卯之间做得恰好合适更是难上加难。但是起码尤建国给指明了方向,这样做起来就不用靠蒙了。 “你可以先把这个贵妃塌做起来,塌是相对简单的,剩下的一个小沙发和长沙发慢慢来,等我有时间的时候,就过来给你指导一下。” 尤亦姝点点头,再怎么独立完成,总归离不开师傅的指导嘛! 按照图纸,尤亦姝将做贵妃天所需的木料取出,放在空地上。根据图纸上的数据要求,用铅笔再木料上画线,画好之后,尤亦姝跟小学生考试一样,前后检查了好几遍,确定画得没有问题,才准备用凿子凿眼。 红橡木的硬度远远超出了尤亦姝的想象,之前她用来做坐墩的木料已经算结实的了,但跟红橡木一比,还是差远了。尤亦姝找来锤子,一下一下地凿,一个眼凿了足足半个小时。 照这个速度下去,做完一个贵妃塌就要好几天。 付言安帮忙拍完视频,有时候也忍不住想来帮忙,奈何自己还是个纯粹的门外汉帮不上忙,也就只好在一旁安慰尤亦姝。 “其实照这个速度,一整套沙发肯定能做出来,只不过就是个时间问题而已,我倒是无所谓,可就怕粉丝等不了。”尤亦姝趁着休息的时间,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付言安。 “如果你担心粉丝等不了就想敷衍了事,那不光是对自己不负责任,更是对粉丝不负责任。如果你做出来的是精品,粉丝等的时间再久,他们都心甘情愿。”付言安突然想起自己追 了几年的一个番剧:“我追的一个动画《罗小黑战记》都连载四年了,到现在才出到第15期,关键是它每集才5分钟左右,根本不够看啊!我们这些粉丝说什么了,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盼更新。” 说起催更的日子,付言安就想给制作寄刀片,导演竟然还在动画画面里加入了拒绝催更的隐藏彩蛋,导致粉丝们在看完动画之后,又花时间一帧一帧把这些彩蛋给找出来,也是够无聊了。 “所以说,你就踏踏实实做自己的事,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来判断好了。” 做这个贵妃塌,尤亦姝就足足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榫卯不能贴合,尤亦姝就拿着游标卡尺和拐尺找误差,找到误差,重新打磨修整,再尝试,有时候一个零部件甚至得重新调整十多次,才能贴合得比较完美,但是完美得境况比较少,大多数时候,要不榫头太大也么榫头开小了,大了还好,稍微削一点去就可以,小了就只能加个木楔子给补上。 总算组装结束,尤亦姝又开始给贵妃塌抛光。 每天付言安都先去村委打个逛,见没什么事,就一路直奔尤亦姝家,帮她架着相机,从各个角度拍摄一通,而后实在手痒得不行,跟尤亦姝申请一起帮忙打磨抛光。尤亦姝总算没再坚持,让付言安过了把瘾。 期间,在尤思东忌日那天,尤建国带着尤亦姝姐弟俩到老爷子坟前祭拜了一番,尤文彬有些不自在,但在尤亦姝面前,还是全都强忍了下来。尤亦姝边给爷爷烧纸钱,边在心里告诉爷爷:彬彬的病有了好转,已经能够对别人的话做出回应,甚至还开始画很多好看的图画,而自己也早就放下了心中的成见,回到村里跟弟弟一起生活了,更重要的是,爷爷的木匠手艺并没有失传,自己将会把这门手艺一直传下去,还会让更多的人了解,什么叫做木匠! 制作一个视频要取很多的素材,但剪成成片却可能只有几分钟,尤亦姝在制作完贵妃塌后,将相机里的素材全部导出到电脑上,才发现自己的电脑硬盘都快被这些高清的视频给占满了,视频素材耗内存,拍摄视频耗时间,剪片子耗心血,尤亦姝恨不能一口老血喷在付言安身上。 当初要做什么粉丝经济,结果比单纯经营淘宝店还累。要不是有尤文彬在前院打理着那些花花草草,说不定辛辛苦苦种的菜也被旱死了。 付言安二话没说,直接从京东上买来个1T内存的移动硬盘,将尤亦姝的不满压在了萌芽阶段。 其实尤亦姝也知道,假如做其他主题的视频,要比这个轻松许多,可是自己就是想亲手做一套属于自己和尤文彬的沙发,从做这个决定开始,就注定了会经受扛木头的体力劳动和凿切的精细工作,谁也怨不得。 做完贵妃塌,又花了一个半星期,把长沙发组装起来,刷上一层清漆后抛光再刷一层清漆晾干,尤亦姝体力上都快扛不住了。 “这样吧,咱们先把小沙发放一放,光是做出这两件,就已经非常震撼了。”在付言安的劝说下,尤亦姝终于没有再坚持。.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四十五章 怪力女神 将早就准备好的亚麻沙发垫套里装上海绵,铺在完工的沙发上面,整套沙发摆在堂屋内,显得古朴又雅致,关键是跟整个屋子的装修风格极为贴切,再搭配上之前二手店老板赠送的屏风,尤亦姝坐在贵妃塌上面,真有种仙女下凡的感觉。 拍摄完成品镜头,尤亦姝开始坐在电脑前剪辑视频,一双手因长期握工具,上面已经结了不少老茧,拿起鼠标来竟感觉有点轻飘飘的。 将所有的素材挑选好,又按叙事顺序排好,剪辑出来,这一次尤亦姝花了比之前做竹笋视频多两倍的时间,时长也达到了十多分钟。 成片剪完时,付言安正守在旁边,从头到尾看完,付言安一句话都没有说。 “到底还有没有什么问题,你倒是说话啊!”尤亦姝有点着急,她为了这个片子可真是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和心血。 结果低头一看,付言安的眼泪哗哗直流:“真的,太棒了,我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形容词了,凌凌,为了做这个视频,你太不容易了。” “得了吧,这有什么好哭的,庆祝我胜利出关吧,最近都没去看我的西瓜,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尤亦姝把视频上传到微博上,简单配上几行字,就发了出来。 “凌凌,你就等着收粉丝们的爱心吧,看到最后你的手变成那样,我是真心疼,”付言安又低头看看尤亦姝的手,虽然比做沙发时好了很多,但还是变得很粗糙。 “没关系的,只要脸还一如既往的好看就行,手平时又不怎么上镜。”尤亦姝看似不在意地搓搓手。 “以后不要再把这种苦活累活自己揽在头上了,咱们取的部分镜头是给网友看的,他们又不知道咱们真实的情况,我在这里帮你干一部分,你还能轻松些。”付言安心想,以后再有类似的选题还是尽量给否了吧,不然真怕她会吃不消。 “想帮我啊?走,跟我去田里看看西瓜长成啥样了。”尤亦姝小手一挥,付言安立马跟在身后,一人一辆电动车去了山上的梯田。 虽然小一个月没管,但田里的西瓜长得还挺旺盛,而且几乎没有缺苗、死苗的情况。有几棵已经结出了拇指大小得绿西瓜,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能吃到自家田里种的西瓜了。 “这些塑料薄膜得去掉了,要不然过段时间天热起来,会把苗子给捂坏,而且西瓜下部紧挨着薄膜,不透气,也长不好的。”付言安蹲下来,将塑料膜轻轻扯下来,卷成一卷,丢到地头上。 尤亦姝看他干得这么自然,而且田里又浇过水的痕迹,心中一阵疑惑:“小安,最近你是不是来过?” 付言安没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不过心中暗暗开心:凌凌果然聪明,一猜就猜到了。 “哦,不对,你又不知道我家里的梯田在这里,肯定是二叔来帮忙的,等西瓜熟了得给二叔多送几个去。”尤亦姝也弯下腰开始薅塑料薄膜,假装没看到付言安的脸由刚才开心的粉红,变成了不高兴的绛红色。 “凌凌,我也来帮地里浇过水,能不能给我也送个西瓜吃啊?”付言安期待地看着尤亦姝,那眼神像极了等待投食的小白。 尤亦姝噗嗤笑出声,“好啦,知道了,第一个瓜就请你吃。” 从西瓜田里回来,尤文彬还在画室画画,尤亦姝 把他从画室内叫出来,笑眯眯地拿出自己拍的西瓜田照片给他看。 “等过段时间咱们就能吃上自己种的大西瓜了,”尤亦姝开心地说,却被尤文彬抢过手机,认认真真看起来。 付言安凑过来,压低声音说:“看样子,彬彬对这片西瓜田很感兴趣,要不咱们抽时间带他去写生?” 写生? 尤亦姝这才想起来,自打尤文彬接触绘画以来,一般都是画从院子里看到地景色,还从没有出门实地画过。 “赶明天我直接带他去吧,你忙你的就行。”尤亦姝感激地看一眼付言安,每次他都能及时给出主意,简直就是“及时雨”加“智多星”。 “也行,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了,书记要是知道真该说我了。”付言安嘿嘿一笑,“快看看你的微博现在有多少评论了。” 尤亦姝从尤文彬手中拿回手机,刚点开微博就被信息给狂轰乱炸了。 “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尤亦姝退出到设置界面,把微博的消息提醒给关闭,重新返回微博界面。 “这下你是真的火了,凌凌,你真的火了!”付言安张开双臂,一下把尤亦姝抱进怀里,兴奋地直跺脚,“哎呀哎呀,太激动了,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尤亦姝推开付言安,“你先冷静冷静,到底怎么回事啊?” 马上,尤亦姝也不冷静了。 转发一万多、评论一万多、点赞两万多! 出去这么一小会,竟然瞬间有这么多人阅读! 尤亦姝拿着手机的手都开始颤抖了,刚才还劝付言安要冷静,这会自己都激动地心跳加速中。 “卧槽?卧槽!竟然直接扛木头!小鱼儿,你真是个女的?这根本就是女装大佬好嘛!” “真想抱抱小鱼,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硬生生把一个小仙女逼成了汉纸!!!” “最后坐在贵妃塌上根本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儿,可是一看到手……瞬间泪奔” “非非鱼,答应我,以后带着手套干活好吗?虽然早就知道你学木匠,走得就是一条异于常人的路子,可是看到你的手还是很心疼[抱抱]” “要经历多少苦难,才可以把日子过的像诗一般……十几分钟的视频,可能要做十几天,心疼你” “我一个大男人都扛不了这么大的木头,仙女,你家还缺相公吗,上门入赘自带彩礼的那种!” …… 同样是看评论,尤亦姝看得感动无比,而付言安越看则背后越凉。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非要把凌凌打造成什么网络红人,这下好了,自己本来就觉得配不上她,一直没敢表白,现在又平白给自己招来上万个情敌,真是作死!”付言安在心里骂了自己上百遍,当初一心想着长远发展,没顾上考虑儿女私情,现在可倒是长远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尤亦姝也被别人给发展了。 真是不作不死,付言安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但是自己也不能算是完全没有希望了,毕竟近水楼台,再说那些人只能是从网上吆喝吆喝,谁敢贸贸然跑到人家家里来表白呢! 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尤亦姝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然后想办法跟她表白,这种有主见的女孩子是不能硬逼的,万一强 行表白被拒绝了,这辈子就甭再想了。还是老妈说得对,对女孩子就得细水长流日久生情,让她觉得离不了你。 屋子里的三个人各怀心思,都没有说话。 尤文彬眼睁睁看着付言安把自己姐姐给搂进怀里,内心相当不爽,所以他决定,只要付言安在,他就一步不离地守在姐姐身边,才不让他有可乘之机。 而尤亦姝则沉浸在突然爆红的喜悦中,不断说服自己要冷静要克制,不要得意忘形,要开始考虑下一个视频的选题了…… 做完这一期视频,尤亦姝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她带着遮阳伞,陪着尤文彬在梯田上呆了一天。 尤文彬看到那大片的瓜田非常兴奋,在地头支好画架和画布就开始画。画完瓜田,又画山下一层接一层的梯田,画完梯田,时间就已是傍晚了。 “姐姐,看天,好看!”尤文彬指着西边绿树红霞天幕下露出的半轮太阳,又想拿起画笔。 尤亦姝心想再这么画下去,等下山天就完全黑了,山上不比平原,说不定会有什么动物出现,所以拿起手机,将这个画面拍了下来,想让尤文彬对着照片来画。 “好吧。”虽然不情不愿,但尤文彬还是勉强接受了。 果然走路比不得骑电动车,走回家时,天就已经暗下来了。 家门口的山路上有个人影一直在附近走动。尤亦姝以为是过路的村民,并没有多加理会,打开门跟尤文彬进了家门,并随手闩好了大门。 外面的人影趁着两人进门的空,在门口朝里观望了一眼,马上往山下走去。 尤亦姝知道尤文彬还在挂念着刚才的落日场景,于是将照片导入电脑后,放到最大,让尤文彬把画架放在自己的工作室内,比照着画。 进厨房忙活了半天,去工作室看尤文彬,尤文彬却没有动笔。 “彬彬,怎么了?” “这画死了,不动。”尤文彬呢喃着。 “不对啊,这就是咱们下山前的模样呀,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我拍的不够美?”尤亦姝仔细端量一下,其实她的拍摄技巧比起以前已经长进不少了,而且这幅落日照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尤文彬索性把笔放下来,不画了。默默收拾好自己的画具,将画架整理好后,放回了画室里。 尤亦姝看着彬彬的举动,觉得很奇怪,但又不敢说也不敢问,所以就把这张照片发给了付言安。 “哇,这是你拍的吗,好漂亮[赞]”付言安还没等尤亦姝把话输完,就回复过来了。 “今天陪彬彬去写生,下山前,他看到这个画面很想画,但是我怕回来就天黑了,所以拍下来给他比着画,但是他说这画是死的,不动,一直不肯画,他这是怎么了?” 付言安过了一会才回复:“刚才问了一下我学美术的同学,他说以前出去写生,有时候来不及也会拍个照片,但是也有对着照片画不出来的,因为不灵动了,照片是死的,没有灵魂,画出来也是没有灵魂的。” “彬彬属于很有天赋的孩子,我把之前彬彬画的画发给我同学看了,他都不敢相信是从没有过美术功底的人画的!你不用担心,彬彬的画有灵气,所以他才拒绝临摹照片。”.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四十六章 黑子偷拍 吃过晚饭,尤文彬没有再提画画的事,只是情绪有些低落的看了会电视,就去睡觉了。 尤亦姝把今天陪尤文彬写生时拍的视频导入电脑中,这些视频大都是山村的景色,虽然没有什么故事性,但作为空镜头,也还是非常漂亮的。 重新调整好状态后,把菜园里拥挤的小青菜间了间苗,又将几株蔷薇扶上墙,减掉枯萎的花枝。尤亦姝打算把剩下的那个小沙发也做起来,这样放在堂屋中,看起来就完整了。 有了做长沙发的经验,再做小沙发,对于尤亦姝来说就简单多了,但是就算简单,也耗费了尤亦姝不少时间。 一天中午,尤亦姝从后院回屋里喝水,突然收到付言安的微信,还没来得及细看,付言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凌凌,去把大门从里面锁上,一定要锁上,千万不要出门,谁叫门也不要答应!”付言安不等尤亦姝说话,就急吼吼地说。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尤亦姝走到前厅门口,确认大门已经被闩着了,马上告诉付言安:“门是闩着的,是村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先别问了,你先打开我发给你的那条链接看看,这两天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正在跟书记和主任说这件事,不管发生什么,你别怕啊,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付言安说完,马上挂了电话。 尤亦姝满腹疑惑地点开链接,看到标题就气炸了:揭秘新晋“怪力女神”尤非鱼!已跟小鲜肉同居! 文章里面说,“怪力女神”尤非鱼通过一则独立制作实木沙发的视频在网络上走红,视频中所谓的独立扛起一根原木实际都只是作秀,文章还截取了一张刁钻角度的截图,图中尤非鱼扛起的木头似被一根细杆顶起,而那些制作榫卯结构、组装家具的视频都是别人做好后,让尤非鱼出镜做好的,目的就是为了用那仙女般的颜值来吸引广大网友的关注。 为了进一步了解“怪力女神”背后的故事,记者还特地打听到尤非鱼的住所,蹲守一天后发现,女神已经跟一名颜值较高的小鲜肉同居,两人关系极为亲密…… 尤亦姝气得将手机扔到一旁,但又不甘心的打开自己的微博,发现最新评论中已经出现了人云亦云的情况。 前几天还在鼓吹尤非鱼女神的彩虹屁,今天就瞬间倒戈大骂尤非鱼作秀大骗子。 当然也有很多理智的网友,将尤亦姝那双粗糙的手截图出来,piapia打脸造谣者。 但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面对键盘侠们的突然声讨,尤亦姝很想给自己讨一个清白,可是话题已经被顶起来了,在这个当口辟谣,如果言辞出现一丝丝的瑕疵,就又会被键盘侠给拿出来造势,这个话题,她回应不回应,都不会得到好结果。 就在尤亦姝纠结的时候,付言安的微信又过来了。 “你别担心,这是黑子故意造谣,我已经联系网警了,如果证据成立,造谣者马上会被请去喝茶。不过现在舆论正盛,已经形成了 舆情。我联系几个理性粉,我们一块给你写一个澄清的分析贴,你先别回应了,下场撕黑子这种事,交给我们粉丝来就行了。” 尤亦姝看完,那颗纠结中的心就安定下来,可是看着黑子们的回复,还是感到莫名委屈。 仿佛知道尤亦姝的想法,付言安的信息马上又发过来:“嘿,人红是非多,这是有人眼红了,别担心,有我呢,这两天你和彬彬先呆在家里,别出门,如果需要什么东西,跟我说一声,我从后院偷偷给你送过去。” “好的,知道了,谢谢!”尤亦姝回复完,将手机调成振动,放到一边。 尤文彬还在画室里面,明明这件事跟他毫不相干,却被无良人士造谣牵扯进来,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两个小时候,一篇:“她回到山村当木匠,一腔情怀缘何要被泼脏水!”的文章横空出世,瞬间就登上了热门榜,任何一个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过尤非鱼微博的粉丝都知道,她回到家的时候,连房子都是破败漏雨的,她为了照顾弟弟留在小山村里,又为了不辜负爷爷的遗愿,主动去学习木匠,自己钻研学做了坐墩。 而尤非鱼突然爆红,也不过是因为让“骑行青年”们在家里借宿一晚,被“骑行青年”将自己做木匠活的过程记录下来,偶然的机会才火起来的。应网友们想看乡村生活和木工的要求,尤非鱼才将自己的日常生活制作成视频给粉丝们看,为了制作这组沙发,尤非鱼手都磨破了,却被黑子张嘴就造谣说是摆拍!摆拍能把手上磨得全是老茧?而陪着弟弟去山上写生,竟然变成了跟小鲜肉同居,黑子就算要造谣,也请调查清楚,拿出真凭实据来好不好! 文章用图文的形式,将尤非鱼的历史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凡有眼的人都能看得明白,下午那些嚷嚷着要脱粉的网友也都没了动静。 网上的事情虽然消停了,但尤亦姝还是连续两天没出门,那人既然偷拍到了自己和弟弟,那肯定也知道自己的家,这会儿出去,万一被人堵在门口,就太可怕了。 但是尤亦姝躲在家里,外面的人却不想消停。就在尤亦姝以为事情要过去了的时候,一阵嗡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附近没有飞机场,也没有直升飞机,尤亦姝走到院子里,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尤文彬也被这嗡嗡声给吵到,走到院子里。 似乎发现院子里有人,嗡嗡的声音急剧下降,很快一个小黑点从高高的地方降下来,悬停在院子上方,摄像头还在不断地转换着角度。 “无人机!”尤亦姝一看,心知不好,马上拉着尤文彬进屋,但尤文彬被这突然出现的不明飞行物吓坏了,怎么拉也拉不动。 很快,尤文彬尖叫着打开从里面闩住的大门,冲了出去,无人机犹豫了一会马上放弃尤亦姝,冲着尤文彬飞去。 “我X你大爷!”尤亦姝骂出了生平以来第一句脏话,攥着手机抓起钥匙锁好大门追了出去。 但是尤 文彬已经不见了,既听不到他的声音,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就连那个偷拍的人,尤亦姝都没有看到躲在哪里。 尤亦姝手抖得厉害,怎么也解不开手机的锁,不小心点到了紧急联系人,于是马上拨了出去。 “小安,小安,”尤亦姝的声音里透着哭腔,“有个人用无人机偷拍,把彬彬吓到了,现在彬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卧槽!”付言安一听,脱口而出,“你现在在哪里?先别着急,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付言安想了想,马上打开村里的大喇叭:“各位村民请注意,各位村民请注意,咱们村里来了个小偷,手里拿着一套无人机设备,如有看到他的村民请直接把他扭送到村委大院来。再重复一遍……” 广播结束,付言安把情况简单跟林文水说完,让林文水在村委会守着,而其他在场村委成员则一起出动,打电话发动村里的人全部出动寻找尤文彬和那个不怀好意的偷窥者。 尤亦姝又着急又害怕,穿着一双拖鞋就跑了出去,跑着跑着,拖鞋就掉了一只。 尤亦姝一路大喊着“彬彬”,一脚深一脚浅光脚踩在水泥路上,又烫,又硌脚。 付言安骑着电动车看到她时,眼泪差点流出来,原本那么整洁的一个姑娘,现在却被不怀好意的恶徒搞得如此狼狈,如果抓到那个人,他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付言安停下车,尤亦姝看到付言安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付言安想抱抱她,但她却没有驻足。 “先停下来,穿上鞋子,我带你去找。”付言安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套到尤亦姝脚上,鞋子很大,忽闪忽闪地挂在尤亦姝的脚上。付言安脱下尤亦姝脚上唯一的那只拖鞋,放在车筐里,扶尤亦姝坐在电动车后座上。 尤亦姝一言不发,将头埋在付言安后背上,将付言安的上衣湿了大片。 没看到付言安前,尤亦姝脑海中不停浮现着彬彬被吓得滚落山下地情景,但是看到付言安后,她像是突然有了依靠,她突然觉得只要有付言安在,就能找到彬彬。 付言安带着尤亦姝围着村子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尤文彬的身影,又边喊着彬彬的名字,边向村外骑去。 村里有几位村委成员帮忙寻找,找到的话一定会打电话的,现在最大的可能是,偷窥者遥控无人机一路追着尤文彬,让尤文彬无路可逃,只能拼命往前跑。 果然骑到隔壁村时,付言安在村口看到了坠落在地的无人机。他停下车子,捡起无人机,卸掉四个小翅膀塞到前面的车筐里,又沿着路往前走,在一条死胡同里,看到了蜷缩着身子窝在角落呜呜大哭的尤文彬。 尤亦姝哭着跳下车,跑到角落里紧紧抱住尤文彬。 尤文彬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大力挣脱,将尤亦姝推倒在地。 “彬彬,我是姐姐啊!”尤亦姝哭得声音都发抖了,尤文彬一听,又缩回角落里呜呜哭起来。.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四十七章 来了新邻居 尤亦姝爬起来,紧紧抱住被吓坏的弟弟,各种懊悔情绪纷至沓来。 付言安的手机响起,是林文水,村民们已经将偷拍的人抓住送到了村委大院,正等着付言安回去说怎么处置。 其实付言安也不知道怎么处置,但他觉得自己肯定会先揍那个人几拳,以解心头之恨! “喂,方哥,是我,付言安,你现在在警局里吗,我这里抓住一个偷窥狂,这种应该怎么处理?” “对,有证据,我这里有无人机,他用无人机偷窥的。” “哦,法律对这一块还没有规定。那如果他造谣传谣呢?有证据,转发已经超过五百了,影响很恶劣!” “好嘞,那麻烦你跟网警联系一下,来一趟我们村吧,桃源村,那家伙正在村委大院里呢!” 打完电话,付言安赶忙又给林文水打电话:“书记,你把那小子的手机先收起来,对,他所有的通讯设备都收起来。收的时候记得用手机录像,让身边人也给录着,别让这小子反咬一口。” 付言安带姐弟俩回到桃源村,尤文彬暂时不愿回到山上,付言安就把村委大院的会议室打开,让尤亦姝在里面安抚尤文彬。 很快,警笛声就到了村委大院。 桃山镇派出所的方警官和网警刘警官带着几个协警到了村委办公室,一眼就看到被背缚着手蹲在地上的络腮胡小瘦子,小瘦子不敢抬头,眼睛直直的盯着地面。 “这是这小子身上的手机、无人机操作台,”付言安把东西交到方警官手里,“他这些东西我们就光收起来了,可没碰过啊,这边手机一直录着视频呢。” “对了,还有这个无人机,是我找人时从隔壁王老村捡到的。”付言安把卸掉翅膀的无人机带四个翅膀交到方警官手里。 “你说他涉嫌造谣,是怎么回事?”刘警官问。 付言安赶紧拿出手机,把前两天那篇造谣的微博文章调出来,显示转发量已经达到5000以上,博主名叫“高大的伟博”。 “单看这个文章没法证明这个博主就是他。”刘警官拿过小瘦子的手机:“把手机密码解开。” “你们这是侵犯我的隐私!”小瘦子明显的不肯配合。 刘警官出示自己的执法证和侦查证:“现在进行案件侦查,请你配合。” 小瘦子不情不愿的从背后张开手:“右手拇指。” 手机解锁后,刘警官点开新浪微博,但界面上的昵称却不是“高大的伟博”,付言安一看傻眼了。 “不对,你点开他这个地方的账号管理,他肯定还有别的号!”付言安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刘警官演示。 果不其然,他有别的小号,还不止一个,“高大的伟博”只是其中之一。切换到那个“高大的伟博”账号上,热门第一条赫然就是造谣尤亦姝跟小鲜肉同居的那条。 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第一款规定,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 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该司法解释于2013年9月10日起施行。 而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应当认定为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第一款规定的“情节严重”:一是同一诽谤/信息实际被点击、浏览次数达到五千次以上,或者被转发次数达到五百次以上的;二是造成被害人或者其近亲属精神失常、自残、自杀等严重后果的;三是二年内曾因诽谤受过行政处罚,又诽谤他人的;四是其他情节严重的情形。 假如该事实成立,那么这位“高大的伟博”将会面临“诽谤罪”的处罚。 几位当事人都在现场,刘警官也没含糊,直接将人带到了镇派出所。 鉴于尤文彬被吓到崩溃,尤亦姝也把尤文彬带到了派出所。经过一一核实,并做笔录,很快事实的真相就浮出了水面。尤亦姝拒绝与造谣者私了,并当场表示将走法律途径,将造谣者告上法庭。 “高大的伟博”一听傻眼了,以前只有别人花钱让自己删/帖的,没有真把自己送进监狱的,如果真进了监狱,自己这辈子可不就彻底歇菜了嘛!于是当场痛哭流涕请求尤亦姝原谅。 尤亦姝早就对此人厌恶至极,根本不想听他解释,不过付言安却留下来听了一耳朵。 这家伙现在在读新闻学硕士,明明该搞些正经新闻,他却偏爱去追那些娱乐新闻,还爱做热点人物的扒皮,因为这种蹭热点的文章关注度高,能吸粉,而且有时候还会有些红人找来花钱删/帖,能从中小赚一笔。所以他就富贵险中求了。 结果没想到,到这里却栽了。 “还栽了?我他妈都想抽死你!你知道现在做传统手工艺的匠人有多么不容易吗?他们守着老祖宗传下来的财富,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个钱,还被人给误解。你以为她录这些视频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留住咱们的根、咱们的文化!你倒好,跑到人家家门口来造谣,你张张嘴的事,能毁别人一辈子!这是她弟弟没出事,出了事你就去陪葬去吧!” 付言安狠狠的骂了一通,跟他从小一块长大的马天文从没见他这么生气过,也忍不住扭头看向小瘦子:“事情的严重性,你也都知道了,当事人不同意跟你和解,那我们就……” 小瘦子一听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别,哥哥,警察哥哥,求你了,我知道我给尤非鱼女神造成了名誉上的困扰,我想办法解决,行不行?我一定给消除影响,求你们了,我要是进了监狱,这一辈子真就全毁了呀,我爸妈还指望着我养老呢……” “说说看,你怎么给消除影响?” 小瘦子一心求和解,马上说出了好几个解决的措施,其实也都是公关的老套路了,但是对于恢复尤非鱼的名誉却是非常重要的。 付言安逼着小瘦子对着自己的手机摄像头说了一遍,又立下字据,签字画押保证永远不再随意造谣,并时刻自觉维护尤非鱼的名誉,否则尤非鱼将保留继续追诉的权利。 有了这个保证,付言安才去劝说尤亦姝打 消了起诉的念头,通过双方私了,让那小子出了一大笔精神损失费,还写下了保证书。 小瘦子获释后,马上用“高大的伟博”账号掏心掏肺写了一篇澄清帖,并主动向尤非鱼以及所有受到伤害的人道歉。 这个误会虽然解除了,但尤亦姝的心结却没能打开。 她向粉丝表示因被人疯狂偷窥,对家庭生活和弟弟的身体造成一定影响,所以不得已暂时停更。 粉丝们虽然觉得非常遗憾,但也纷纷表示理解,期待尤非鱼的早日回归。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尤亦姝听到嗡嗡的声音,就条件反射似的往天上看。而尤文彬被刺激过之后,更是连前院都不敢去了。早晨熟悉的扫地声没了,尤亦姝非常怀念。 付言安似乎也变得格外忙碌,连续几天都来不了一次,偶尔发微信给尤亦姝,也多是晚上八点多。 又过了一个周,原本好久没有人住的邻居家突然热闹起来。 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常常从隔壁传来,似乎是在彻底清理室内卫生。隔了一天,声音又转移到了院子里,被拔出的杂草杂七杂八堆在门口,到了傍晚,就消失了。 尤亦姝很是纳闷,去年还听邻居大伯说这宅子是他们在村里的根,肯定是不能卖的,可转眼咋就转手了呢? 第四天,一辆载着各式花卉的皮卡车停在隔壁家门口,工人们把花盆搬进院子里,就离开了。尤亦姝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敲敲隔壁的大门,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女人正站在院子里,她回过头来看到尤亦姝,马上笑起来,很是慈祥。 “你好,小姑娘,你就住在隔壁吧?”安欣仔细打量一眼面前的姑娘,漂亮,有气质,确实不像是农村出来的小姑娘。 “阿姨,你好,我是尤亦姝,咱们是邻居。”尤亦姝落落大方跟安欣打完招呼,才发现原本长满杂草的院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石板路的西侧摆满了各式鲜花,而东侧空着,看样子也要种些植物。 “凌……小尤啊,阿姨之前也没打理过院子,想跟你请教一下,现在种菜的话是不是有点晚了?” 尤亦姝想想自家院子里那些早就绿油油的蔬菜,点点头:“阿姨,现在气温有些高了,种子种下去不一定会发芽。我家院子里还有些菜,您要是需要,跟我说一声就行,我给您送过来。” “那谢谢你哦,不过我平时得去学校上班,也不常过来,主要是我儿子在这里住,以后可能就要多麻烦你照顾一下了。”安欣笑眯眯地看着尤亦姝,越看越喜欢。 尤亦姝又跟安欣寒暄几句,回到自己家中,对未来的邻居产生了好奇。他妈又不来住,还跑过来给他收拾房子打理院子,可以确定是个妈宝男了。 正这么胡乱地想着,隔壁阿姨的儿子回来了。 “妈,你怎么又来了?” 诶,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尤亦姝刚想支棱起耳朵来听,却听见了两人进屋的声音,尤亦姝一声叹息,头一次听墙角,结果又啥也听不见了。.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四十八章 接受无人机 隔壁的邻居没让尤亦姝纳闷很长时间,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凌凌,忙什么呢?”付言安进门就轻车熟路的进了屋门,坐在尤文彬送给他的专座上。 没等尤亦姝搭理,他又笑嘻嘻地凑过去:“哎呀,最近累死我了,你平时也不理理我,每次给你发微信,你也回得那么慢。” 尤亦姝一头黑线,那种直男式问话:“你干嘛呢?”“在看电视吗?”,这种能互动两个回合已经算是真朋友了。 “话说,我以后也算是你的邻居了,以后晚上能不能来蹭点饭吃啊?”付言安总算说到了重点。 “啊?隔壁的房子是你买的?” 尤亦姝千算万算没想到是这个小狼狗买的,不由大跌眼镜。 “怎么啦?知道我住隔壁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付言安才失望呢,为了买下这栋房子,他不知道跑了多少路,费了多少口舌。 “没有没有,那今天下午院子里的阿姨是你妈妈呀?你妈妈长得真漂亮!”尤亦姝马上转移话题,她心想,那会还心思隔壁住了个妈宝男,没想到竟然成了付言安。 安欣自打听付言安说喜欢村里的姑娘,就寝食难安,尤其是发现老付竟然要支持付言安在村里买房时,更是跟爷俩大闹了一场。最后安欣发现自己占了少数派,就在买下房子后,主动过来帮忙收拾,还悄悄跟村里人打听尤亦姝的为人,村里人无一不是竖起大拇指称赞。安欣也就没了凤凰女的顾虑,尤其时下午见到本人,更是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打心里认定了这个儿媳妇。 “你见到她啦?对不起啊,她没为难你吧?”付言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他妈见尤亦姝这事,就格外紧张。 尤亦姝白他一眼:“你怎么回事,平白无故,阿姨难为我干嘛啊?” “那就好,那就好,”付言安眼巴巴看着尤亦姝,比小白小时候的眼神还奶萌,“凌凌,我饿了,今晚咱们吃什么呀?” “今天阿姨不是来了嘛,没给你准备晚饭吗?”尤亦姝半小时前明明还听见安欣跟付言安说话的声音。 “内个,她突然接了个电话,回家了。” 本来安欣都已经要准备炒菜了,可付言安急吼吼地只想快点来尤亦姝家,以老付还在家里等着吃饭的名义把安欣给“撵”回了家。 “彬彬呢,我去看看他。”付言安生怕尤亦姝把他赶走,马上起身去了画室。 自打尤文彬被无人机吓到之后,就一直萎靡不振。尤亦姝也一直试图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可是打那天起他就像被吓掉了魂一样,一言不发,坐在画架前面,画出来的也没了之前艳丽的色彩。 看到尤文彬的样子,付言安暗暗自责,前段时间他本来要过来给彬彬做心理疏导的,但是不是镇上有安排,就是要跑房子的各种手续,直到今天才终于腾出空来。 为了让尤文彬理解什么是无人机,付言安特地找了一部涉及到无人机的动画片。付言安把尤文彬请到电视机前,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 为了不耽误看电视,付言安特地给尤亦姝解释了原因,把餐桌摆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尤亦姝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凭一部动画片就能解开尤文彬的心结,于是也跟着投入地看了起来。 事实证明,这一招还真管用,看完电视后,付言安又专门给尤文彬看了几个无人机航拍的视频,那绚丽而宏大的场面,确实震撼人心。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付言安每天晚上都会过来,想办法跟尤文彬沟通,到最后,尤文彬竟然主动跑去跟尤亦姝说要买台无人机! 这把尤亦姝给惊到了,尤文彬这从害怕到想要的转变也忒逆转了,“你这是卖安利的吧?” 尤亦姝明确告诉付言安,肯定不能满足给尤文彬买无人机的要求,不过付言安满不在乎,因为他已经买好了…… 就连他给尤文彬看的那几个航拍视频,也都是自己亲自操作拍摄的。 尤亦姝彻底被他征服了,佩服到五体投地! 端午节前半个月,付言安又来劝说尤亦姝重新考虑拍摄视频。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而且那个黑子不是也发声明道歉了嘛!再说现在彬彬也好了,甚至还爱上了航拍,大家都翻篇了,你也该往前翻一页了吧?” 尤亦姝想了想,没再拒绝——犯不着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放弃自己喜欢的生活和喜欢的事。 这一期,尤亦姝想从镇上的大集拍起。 关于大集,很多农村人都不陌生,但是对于城里人却是个新鲜事,城里有农贸市场有超市,人们不需要赶集。 大集这种场所,太过混乱,也太过喧闹,会影响城市的市容市貌,所以为了建设全国卫生城市,大集也不能留在城市里。 但是,赶大集,也是一种宝贵的文化。 就拿桃山镇大集来说,过去几十年,摊贩们最怕的是逢集时下雨,那时候是真正的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后来集上的路变成了平坦的柏油马路,还通了公交车。 对很多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赶集是一种文化、一种情节,从集市的变迁,可以看到物质的发展,从越来越丰富的物品,能看出这个社会的进步。 付言安对尤亦姝的整体设定举双手双脚赞成。 周六恰逢桃山镇大集,付言安不用上班,一大早扛着相机骑着电动车就跟着尤亦姝去了集市。 尤亦姝在集上买粽叶、买糯米、红枣,还有五彩线等等,付言安认真记录着尤亦姝的每一个美好瞬间,同时也没忘记把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给记录下来。 带着满满踏板货物回到家中,尤亦姝淘米,洗粽叶,包各种馅的粽子。尤文彬生火、添柴,将粽子下锅。编制五彩绳,给尤文彬和自己都戴上,付言安也好说歹说讨了一根来戴上。 忙活完家里这一套,尤亦姝又去山上采来艾草,插在门上。 为了把这一传统节日的习俗做得尽善尽美,尤亦姝还特意用绸布做了一个装有雄黄、熏草、艾叶的香包。香包做好拍完视频,马上就没了踪影,后来再发现时, 已经挂在了付言安的身上。 这一期视频里面还加入了几个航拍的片段,看起来份外唯美。 有了上一次做沙发的经验,尤亦姝在视频发出来后,留守在评论区,回复了几位网友的留言。被“女神”回复的网友欣喜若狂,马上就截图发圈炫耀去了。 打那以后,尤亦姝发视频的频率就维持在了每两周一期,每次发出来,就会被无数粉丝舔屏,老粉丝转发带动了一批新粉丝的加入,这个粉丝的雪球越滚越大。 端午节后,天气越来越热,有时候呆在后院反而比在屋里舒服,所以尤亦姝没事时就爱待在后院做自己的坐墩。 这天,尤亦姝正想着在侧面雕点图案,就听见门铃响了几下,紧接着付言安的电话打过来。 “一会林书记带着一个人去找你,你先稳住,暂时什么也别答应,我马上就到。”付言安气喘吁吁的,似乎在赶路。 挂了电话,尤亦姝去前院开了门,果然林文水带着一个陌生人站在大门口。 “叔,这是?” “亦姝啊,这位是咱们邻镇夏门镇玉泉木器厂的刘旭厂长,他今天特意跑到咱们村,来打听一位女木匠,说是想合作,我想着可能是你,就冒昧带刘厂长过来了。”林文水朝屋里看看,“彬彬怎么样了?要是不方便的话,咱们就别进去了吧。” 说完,也不等尤亦姝回话,就扭头对刘厂长说;“真是不好意思,亦姝家的弟弟身体有点不适,咱们进去可能不太方便。” 尤亦姝看到林文水的暗示,也没再往家里让。 于是,三个人站在门口聊了起来。 刘旭说自己刷微博时,看到了尤亦姝做的沙发,非常感兴趣,所以想来问一下,能否跟玉泉木器厂合作,当然,合作肯定会给尤亦姝一定的分成。 对于这个合作,林文水还是比较看重的,所以他才会亲自带人过来,但是这合作成不成,还是要看尤亦姝的意愿。 尤亦姝想起付言安的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还是等着他过来在商量。 就在气氛稍稍有点尴尬时,付言安终于到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来来,到我家里来坐坐喝杯水吧,”付言安回来就把人往自己家里请。 “亦姝,你去跟彬彬说一声,暂时出来一趟,过会就回去,省得他找不到你再害怕。”付言安说完,领着人进了门。 尤亦姝觉得今天这几个人都奇奇怪怪的,以前明明见了都叫凌凌,今天却改称了大名,其中肯定有蹊跷。 她到画室跟尤文彬说了一声,就起身去了隔壁付言安那儿。 自打付言安搬过来后,她还是第一次进这个家门。 因为之前翻盖房屋时,在这个家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尤亦姝对屋子的布局并不陌生,不过里面的摆设却有了大变化。 房子里还留着之前的旧家具,但会客的地方却被收拾得如同美剧中的会客室,两个长沙发相对,两头各放一个小沙发,几个朋友可以围着茶几尽情畅谈。.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四十九章 找上门的合作 “亦姝,你来的正好,快坐,刘厂长刚才还在说特别喜欢你设计的木器呢!”付言安看见尤亦姝,马上为她沏一杯茶,放在自己旁边。 尤亦姝落座,刘旭就拿出手机,点开尤亦姝的淘宝店页面。 “实不相瞒,我们厂现在面临转型升级,单纯依靠线下销售,市场已经趋于饱和了,所以我们想往线上发展,”刘旭点开坐墩的销售页面,“我们之前也做过一次线上销售的实验,但是失败了,从货物上架到下架,两个月的时间,我们只卖出去一对白橡木椅子。” 上次从微博上看到尤亦姝做的沙发后,刘旭又摸到了尤亦姝的淘宝店里,她做的坐墩时刻都处在断货的状态中,偶尔上新两个,马上就被抢光了。 甚至还有网友留言,如果尤亦姝亲手做的那组沙发也能从线上买的话,他一定毫不犹豫就买下来。 这说明,实木家具在网上其实是很有市场的,但是,玉泉木器厂缺少这样的一个机会,没想到的是,端午节那期的视频竟然就是在桃山镇拍的,所以刘旭一路就找了过来。 “那刘厂长,您是什么想法?”尤亦姝大致能猜到刘旭的想法,但她还没摸到付言安的想法。 “我就是想来跟你合作,”刘旭开门见山。 “怎么合作,有没有方案?” “有方案,我带了,”刘旭从公文包中拿出两份文件,其中一份递到尤亦姝手中。提前就已经做好了方案,可见对方诚意之深。 方案里写的很清楚,玉泉木器厂想借尤亦姝的淘宝店平台进行分销,同时,希望能买断坐墩和沙发的生产和销售,每卖出一件木器,玉泉木器厂将给尤亦姝两成利润。 按方案来看,尤亦姝不管怎么样都是沾光了,自己什么也不用干,就可以坐着提利润,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请,搁谁身上都乐意。 可是尤亦姝却摇摇头,把方案推了回去。 “不好意思,这个淘宝店我不能给贵厂使用。” “为什么?”刘旭和林文水异口同声,林文水可能觉得自己问的不合时宜,于是端起茶杯来,开始喝水。 “说实话,这个方案乍一看,确实挺吸引人的,如果搁在半年前,我真的很乐意,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尤亦姝想了想,没有说出原因,但是马上话锋一转:“其实现在企业转型升级往线上靠拢,这个选择是正确的。不过,我认为您不应该依附我这样的小店铺,而是要往高平台走,要为了企业的长远考虑。” “这话怎么说?” “您当初考虑我这个小店,是因为我的流量吧?” 刘旭颇难为情地点点头。 “但是我的流量能维持多长时间呢?连我自己都不敢保证。但是您的木器厂就不同了,玉泉木器厂是个老厂了吧?改革开放之后建厂,最初以沙发为主,后来又多次主动变革,现在板材、木器、家具几乎都覆盖全了,这么大的一个木器厂,没有必要先借我那不知名的小店来拓展线上市场。” “如果以后我们把产品销量做起来后,把你店铺的名字更名呢?” “刘厂长,您真是说笑了,”付言安笑眯眯地把话接过来:“现在您也知道,亦姝的淘宝店和微博是一荣俱荣的,您把产品投进来,肯定会火,但亦姝的微博就不好说了,本来就有很多人卯着劲地要泼脏水呢,您要是非认准了她的店,这不是给人可乘之机了吗?” “嗯,确实是这么个理,不好意思,我之前没站在尤小姐地角度上考虑,有点唐突了。”刘旭是个明白人,也不好再谈下一步的合作。 “但是,我倒是有个主意,”付言安把刘旭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贵厂可以直接在天猫开一家企业直营店,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只要赚到手的,都是利润!” “可是我们之前在淘宝上的店铺都不行啊!” “在网上做生意就跟在线下做生意是一样的,你得会吆喝,别人看得到你,注意到你的产品了,你才有可能卖出货去,再说现在竞争激烈,不掌握一点互联网运营规则,很难被人注意到的,除非你运气好,突然就出名了。” 刘旭听完,连连点头,“这些我之前考虑过,甚至还花钱在网上买了点曝光量,也没多大作用。” “我一个朋友就是线上销售运营方面的专家,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付言安突然拿起手机,刘旭以为他要给对方的电话号码,身体不由前倾了一下。 “但是,在这之前我还得给您推荐个人,”付言安点开手机相册,里面是一整套沙发的设计图,“您看这家具设计得怎么样?” 刘旭接过来仔细放大看完细节:“很好,整体大气典雅,细节也恰到好处!这也是您的朋友画的?” “没错,您觉得这幅设计图能值多少钱?” 刘旭思考了一会,伸出手比划一个数字。 “好的设计能让家具增值,说实话,我们厂里的设计师,平均年龄快五十了,他们设计的确是敦庄,但是好多已经不符合年轻人审美了,如果你朋友出一些年轻时尚轻奢的家具设计,价格方面不是问题。” 尤亦姝看到付言安看向自己一闪而过的黠光,突然意识到,这家伙不会是要把自己也打包出去吧…… 付言安郑重地向刘旭介绍起来:“刘厂长,这幅图纸,就是亦姝设计的,她之前是魔都的室内装修设计师,只不过尤爷爷过世后,家里只剩下一个患病的弟弟。她为了照顾弟弟,从魔都辞职,专心钻研木匠手艺,你看她做的这些木器,全都是自己设计自己制作的。” 刘旭看向尤亦姝眼神顿时多了些敬意。 “那不知道亦姝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厂里上班……” “刘厂长,您可千万别,您不知道亦姝原来的工资有多高吧,估计您真请不起她!”付言安哈哈一笑。 “那退一步讲,这设计图能不能卖给我们?或者您有了新的设计图,我们高价收购,价格绝对比咱们县其他木器厂要高!”刘旭为了提高自己厂里的竞争力,也是很有决心。 就这样,在村支部书记林文水的见证下,尤亦姝与玉泉木器厂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尤亦姝不定期向玉泉木器厂独家提供家具设计图,而玉泉木器厂除支付设计费用,年底还将根据家具销售情况给尤亦姝分红;而付言安则为玉泉木器厂介绍线上服务顾问,尽快帮助玉泉木器厂打开线上市场。 整个过程结束,尤亦姝还有种做梦的感觉,只要玉泉木器厂不破产,自己就可以给他们供设计稿了,相当于又多了一份稳定的收入…… 付言安作为中间人,虽然啥好处没捞着,但是却比尤亦姝还高兴。合同签订的当晚,付言安拎着一提啤酒就去了尤亦姝家,要为尤亦姝好好庆贺一番。 “其实我想让他们也把你的坐墩代加工一下的,但是回头一想,万一网友们发现这些都是批量生产的,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就没提这个茬。”付言安的开心溢于言表。 尤亦姝却不得不正视这个比她小4岁的大男孩:“是不是那个刘旭找到咱村里的时候,你就想着把我推出去跟人家合作了?” 付言安为尤亦姝把杯子里倒满酒:“没有没有,其实打你火了以后我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了,嘿嘿,就是没想到他们找来的还挺快!” “你这脑洞开得也忒大了吧,那你说,你还憋着什么想法呢?我真怕什么时候被你给卖了,还帮你数钱呢!” “凌凌,你咋能这么说呢,你想想,从之前到现在,我哪件事不是一心一意为了你着想,从中获利的可不是我吧?”付言安连连喊冤。 说归说闹归闹,尤亦姝也明白自己回村后,本来处境就很尴尬,自己还要照顾弟弟,如果一旦没了室内装修设计的私活,又没有合适的工作,那就相当于断了经济来源,没有钱,在村里生活也是步履维艰。 为了庆功,也为了缓和气氛,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把啤酒喝去了大半。已经有种微醺的感觉。 尤文彬早就跑到电视机前看电视去了,尤亦姝喝得小脸红扑扑的,非常可爱。 付言安自己感觉头脑还清醒的很,但就是忍不住去看尤亦姝,大大的眼睛,笑起来跟一弯月亮似的,好像一下就能把人的魂给勾走。 “喂,你是不是喝醉了,眼睛都直了。”尤亦姝起身拿过茶壶,给付言安倒了一杯。 “没错,我醉了,哎呀,今晚的月亮可真美啊!”付言安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瞎扯,今天是初二,你看天上哪里有月亮?” “这是我们男人的浪漫,你不懂,”付言安其实想说她的眼睛美,可是他们文艺青年总是要含蓄一些的。 “诶,凌凌,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从村里买房子呢?” “你不是说了嘛!现在是村委的一员了,天天骑车回县城不方便,为了更好的为村里服务啊,说真的,你这理由真的是,我都没法评价。”尤亦姝觉得这个理由贼傻,不就是现在有资格在村里买房了嘛,想在村里置一套房产,直说自己也不会跑去举报。.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 第五十章 摔伤 付言安收起方才嬉皮笑脸的模样,慢慢坐直了身子:“不是的,凌凌,其实我是想离你近一些,怕你住在山上不安全,想照顾着你,照顾着凌凌,不想再让那些黑子欺负你、伤害你。因为我真的……” “姐姐,我要看海绵宝宝!”尤文彬的话及时打断了付言安,尤亦姝听得虽然很感动,但还是马上起身去给尤文彬调出来动画片。 再回到餐桌前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氛围。 付言安尴尬地扭扭身子,再一次鼓起勇气:“内个,凌凌,我觉得吧,现在住在村里虽然很方便,但是总感觉房子里缺点什么。” “缺什么?要是着急用的话,先从我家里搬过去用就行。” “我觉得缺个你……” 尤亦姝心里咣当一下,打了个哈哈:“你看,刚才你说你醉了我还不信,现在可算是信了。” “我没醉,真没醉!”好不容易进行了人生第一次表白,付言安心里砰砰敲鼓,见尤亦姝摆明了不答应,为了以后还能自由出入这个家,他只能借着酒继续表演下去了。 最后,付言安摇摇晃晃回了隔壁自己家。进门就捂脸蹲在地上,“这算是什么表白啊!忒丢人了!” 第二天一早,付言安又跑去尤亦姝家蹭早饭,仿佛丝毫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幕。尤亦姝也权当他喝醉了,压根没往心里去。 其实,付言安如果这会儿真跟尤亦姝表白,尤亦姝还真不可能同意。 直到现在,尤亦姝的手机和电脑里还存着当初武大刚出轨时的照片和视频,那一幕清楚地印在她脑子里,跟把刀子一样,让她觉的恶心。 付言安早就听尤建国提起,好几拨去上门介绍对象的媒婆在尤亦姝面前吃了闭门羹,尤亦姝一心想先立业,还没考虑成家的事呢!本来尤建国是想暗示付言安,尤亦姝目前是单身,而且付言安有这么好的能出入尤亦姝家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可谁成想这家伙就是不开窍,村委几个老大叔看着付言安一直单身狗,急得团团转。 既然尤亦姝要先立业后成家,那么付言安就得帮着尤亦姝把业立起来。 村里的杂事多,付言安住在村里后,偶尔邻里吵架或者谁家田里的庄稼有招了虫,就找付言安给解决一下,不过付言安的很多时间都耗在了去镇政府帮忙上,就连帮尤亦姝看相机都顾不上了。 每两周一期的视频让网友见识到了不一样的农村生活,也让更多人了解了什么是木工,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日常家具是怎么设计加工而来的。 有一期,尤亦姝甚至还带着相机去了玉泉木器厂,那里还专门保留着一个纯手工制作家具的车间,主要是为了留住几位手艺高超的老师傅而特设的。 尤亦姝追踪拍摄了几天,总算把老木匠们的日常剪成了一则小视频,放到网上后,虽然热度比自己出镜时要低了不少,但是评论里面却是各式对老手艺人的致敬。 那些真挚的评论,让尤亦姝看到了开设木客学堂的希望。 中秋临近,桂花飘香。 在北方金贵无比的金桂、银桂,在这里的山上都长成了高高的桂花树,一到秋天,满山飘香。 早上出门前,尤亦姝跟尤 文彬简单说了一声,就拿着筐子,扛着相机出了门。 一路边拍边走,取了不少漂亮的镜头。 现在为了迎合网友们的审美,尤亦姝每次都选取最漂亮的镜头展现给粉丝,而这些镜头也把桃源山的美景一一尽收。 尤非鱼的粉丝甚至还专门成立了一个粉丝群,在通过重重筛查确定了尤亦姝的拍摄点后,很多粉丝还偷偷来桃源山上游玩,不过粉丝们都有一个特殊的约定,那就是玩归玩,千万不能干扰到“尤非鱼”的生活,就算偶遇到她拍摄,也要假装不认识赶快离开。 作为一群有素质的粉丝,鱼米们悄悄来,悄悄走,半年的时间过去,尤亦姝还真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粉丝们远远地围观过了。 山上有一株年岁很久的金桂树,树上密密麻麻全是金色的小花。尤亦姝这次出门,就是为了去拍它。 不过这棵树实在太高,近距离根本拍不到全景,于是尤亦姝边后退边找角度,退着退着,没成想被一块石头给绊了一跤,为了不摔坏相机,她立马蜷起身子,把相机护在怀里,连续滚了几圈后,尤亦姝突然感觉身子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总算没再滚下去,但是脚崴了,浑身也被磕得生疼,挣扎了好一会也没能站起来。 尤亦姝把相机放在旁边的平地上,摸出手机,直接拨打了紧急联系人。 付言安在镇上刚开完会,接到尤亦姝的电话,二话没说就骑着电动车窜上山,到了小路口,也顾不得锁车,丢下车子冲着桂花树的方向就蹿了出去。 看见尤亦姝浑身沾满杂草半坐在地上,付言安恨不得甩自己一耳光,自打自己出主意让尤亦姝做乡村题材的视频以来,尤亦姝既受累又受委屈不说,还动不动就受伤,要是她还在家里靠做坐墩营生的话,也根本不会遇到这些事。 尤亦姝在付言安的帮助下站了一会,感觉自己从惊吓中缓了过来,尤亦姝又拿起了相机。 “今天好不容易上山来了,还是把这一段拍完再下山算了,要不然中秋的那一期就赶不上了。”尤亦姝架好三脚架,让付言安帮忙看着镜头,又整理一下刚才被刮乱的衣服。 “要不然中秋这期就算了,你的脚都崴了,少一期也没事的。”付言安说完,就感觉尤亦姝的眼睛刀子一样划过来。 “难道你在工作中,遇到一点困难就要跟领导说这个我完不成了,我不交了?”尤亦姝说完,对着手机整理一下头发和仪容,感觉没问题了,才将手机塞到兜里,“小安,做事情和做工作一样,都要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 镜头里的尤亦姝,丝毫看不出刚刚差点滚下山坡的样子,甚至连脚伤都看不出来,她拎着筐子从远处走来,又一点一点摘下桂花,将那金色装满筐子,也装在了自己的发丝间。 付言安不断选取着尤亦姝最美的角度,镜头里的尤亦姝像是林间的精灵,精致得让人不忍打扰。 回到家,尤亦姝泡好两罐桂花蜜,将剩下的桂花做成桂花糕。 其实,村里以前还有专门卖桂花糕的,但是这种糕果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有人舍得买,所以曾经靠这个手艺谋生的手艺人,也渐渐不再做这种糕果,而是去工作打工赚钱去了。 尤 亦姝打听了一圈,总算找到了那户人家,可惜他们已经搬去镇上住了。为了学习正宗糕果的做法,尤亦姝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找到那位没怎么见过的三爷爷家。说叫三爷爷,人家也不过才四十多岁,只是辈分在那里罢了。其实尤亦姝都不知道这辈分是怎么排的,反正村里的关系拐拐绕绕都能攀起来,叫什么对尤亦姝来说也就无所谓了。 得知尤亦姝是想来学了手艺拍视频,三爷爷还有点不舍得,这毕竟是他从父辈手里学来的,按照江湖规矩,怎么也得说上一句传内不传外传儿不传女的古训。可是三爷爷家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在外地上大学,压根没接触过糕果这门手艺,对这类甜食也不感兴趣。 三爷爷虽然不再做糕果了,可毕竟手艺在那里,丢了真就浪费了。尤亦姝说想学,他仔细想了想,之前镇上也有位跟他一样的手艺传承人,是专做蓝印花布的,前几年去国外打黑工,结果人在国外失踪了,他家那门手艺就这么断了,想想都觉得可惜。教给外人,总比断在自己手里强,就这样,三爷爷专门请了一天假,将糕果制作的手艺毫无保留地教给了尤亦姝。 蒸面是制作糕果的关键一步,尤亦姝让尤文彬帮忙点起炉灶,在大锅内加上水,在上层的篦子上铺上一层质密的笼布,将生面均匀摊放,蒸到面熟飘香时,把面取出来放到面板上晾干。 蒸面的同时,尤亦姝在一旁的小锅内开始熬油,纯正的花生油漂出一阵阵的香味后,尤亦姝将油舀进准备好的容器内,借着锅内的高温开始化糖,白砂糖慢慢花城糖稀后,又倒入熬好的花生油搅拌均匀,再将这搅拌好的溶液倒在整好的面里。 为了让面和糖油充分混匀,尤亦姝直接用手不断搅拌和匀,又将混在里面的几个小面疙瘩给挑出来。虽然面已经凉了一会,但是在搅匀的过程中,温度依然高得吓人,等搅拌均匀,尤亦姝的手已经烫得通红通红。 付言安用相机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烫得生疼,但尤亦姝却一句抱怨都没有。 搅拌好后,尤亦姝又取出仿照三爷爷那儿的模具制作的新模具,四根木框等长对称分布,内表面光滑无比。将面糖倒在模具里,用一块方形的木锤不断拍砸,直到面糖成为一个坚硬的平面。而后,尤亦姝将烘干的桂花与绵白糖混匀,均匀洒在面糖表面,再次用木锤砸匀。最后,用菜刀将糕果切成均匀的短长条,具有桃源特色的桂花糕也就成型了。 拍完尤亦姝吃糕的镜头,付言安肚子里的馋虫早就开始造反了,关掉相机,付言安立马坐在桌前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的感觉令人吃完还想吃,不一小会,桂花糕就下去了一半…… 电脑和手机屏幕前的粉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神吃糕,口水流了一地,又开始集体舔屏了。 “女神,不是做沙发就是做糕点,你还有什么不会做的吗?” “给你三十秒,我要这个女神的全部信息” “我现在正式宣布,从今天开始,非非鱼就是我的吃糕女神!” …… 尤非鱼的私信信箱里也收到大量粉丝信息,除了一如既往的撩妹,还有更多吃货想知道从哪里才能买到视频里的桂花糕。.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