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有一个朋友(上) 咸阳,秦宫,正殿。 此地是历代秦王大会群臣与接见外国使臣的地方,现任秦王嬴政继位之后,又大大地修缮了一番,端的是华丽无比,气派万千。然而这端庄肃穆的地方,此时却是人心惶惶,殿上殿下的卫兵和大臣都在急慌慌地大叫:“大王快拔剑,大王快拔剑啊!” 被荆轲追的心头打颤的嬴政听了这呼喊,心中大骂自己愚蠢。那荆轲不过是拿着一把匕首,自己却是随身佩戴着天子剑“太阿”,又怎么会怕了这厮? 况且寡人可是堂堂一国之君,岂可被一个庶民追杀的这般狼狈? 他绕过一根柱子,伸手拔出宝剑,冲着荆轲一剑刺去。“太阿”是当世神剑,品质比荆轲手中的匕首高就不说了,最主要的是剑长匕首短,剑重匕首轻,这第一剑就差点击飞了荆轲手中的兵刃。接下来嬴政心中大定,施展出从小苦练的剑术,接连击中荆轲数次,最后在荆轲的大腿上狠狠地刺了一剑。 鲜血随着剑刃挥过飞溅,荆轲终于支撑不下去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刺客,不过是胆气过人罢了。如今双腿受到重创,行动力大打折扣,想要劫持秦王的想法是再也实现不了啦! 他坐倒在地上,望着气喘吁吁的嬴政,笑骂道:“要不是我朋友没来,今天你就算是拔出了长剑,那也是半点用处都不会有!” 嬴政冷笑,道:“寡人剑术天下无双,便是荆楚剑士,燕赵游侠,又有谁能当孤一剑?” 荆轲哈哈大笑,虽然满身血污,却不减豪气,他把匕首仍在地上,道:“成王败寇,今天我败了,随你说罢。” 嬴政盯着荆轲看了一会,一挥手,让甲士将荆轲抓了起来。三日后,荆轲被车裂于闹市之中。 这场刺杀惊动了秦国朝野,咸阳城中议论纷纷,骚动很快就向着四下扩散。但是在秦律的压制下,骚动没用多长时间就平息了下去,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秦王嬴政是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燕国虽远,又如何挡的住秦王的怒火? 长剑所向,数十万将士能为他们的国王踏平一切地方! 至于荆轲,不过是区区一个刺客罢了,而且还是个战斗力只有五的傻瓜型刺客,又有谁会把他放在心上呢?或许燕太子姬丹会为此难过吧,不过他不会“天惊地动”这样的绝世强招,也就只能难过而已。 而且,他也难过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被他父亲,也就是现任的燕王杀死,并将他的人头送到了秦王嬴政的面前,希望以此来平息秦王的滔天怒火。 可笑吧? 很多人都觉得可笑,也有很多人都觉得可悲。堂堂一国之君,只能靠这种方法来祈求平安。陈诚不觉得可笑,也不觉得可悲。他只是拿起了腰间挂着的竹筒,拔开塞子,将里面浑浊的酒水倒在了秦宫门口的黄土上。 塞子拔开,淡淡的酒香向着四面八方传播。一队正路过的秦军锐士停住了脚步,带队的军官心下狐疑,冷冷地看着陈诚。这年头,诸国之间战争频繁,民间早已是困苦不堪,即便是中人之家,也少有酒肉,更可况是这个黔首? 他沉下脸来。喝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啊?”陈诚手一松,竹筒掉落,残余的酒水打湿了他的裤脚。 少年似乎有些惊慌,左右张望,脚下一个趔趄,撞向左庶长。左庶长心中恼怒,抄起马鞭,就要给这小子吃吃苦头,却不料腰间一凉,力气瞬间消散。 陈诚假意靠近这秦兵将领,拔出他腰间的短剑,一剑就刺死了这人,随即将他拉下马来。那军官身边也带着十多名秦军锐士,都是最骁勇的战士,但是这些人哪里想的到居然有人敢在戒备森严的宫殿前杀人? 饶是他们都是精锐士兵,也都是有爵位在身,也不由得慢了一拍。就在这一拍的时间中,陈诚杀人,夺取铜剑和长戈,翻身跳上了马背。 那马儿是从义渠人那边买过来的,极是雄俊。刚才发生的变故让它有些躁动不安,背上换了个主人也让它很是不高兴,在原地转动,鼻子里打着喷响。 陈诚伸手拉了拉它的耳朵,道:“马儿啊马儿,现在就要靠你了!” 说来也怪,那战马平日里脾气暴躁,被陈诚拉了两下耳朵之后,居然安顺下来。这时候,边上的秦军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怒吼着拔出了武器,就要将这个敢在宫殿前放肆的狂徒斩为肉酱。 “当!”陈诚左手使剑,挡住了刺来的短剑,右手一抖,长戈刺入一名秦军锐士的咽喉。 少年心知现在已经惊动了秦军,要不了多久,源源不断的兵将就会围上来,就算自己是铁打的,也挡不住着许多人围攻了。他双腿用力,夹住了马腹。胯下的战马像是知道他的心思,长嘶一声,奋力地迈开蹄子,撞开拦路的两名锐士,横冲进了秦宫! “有刺客!有刺客!” 呼喊声大起。守在敌楼上的弓手迅速地摘下长弓,拉开弓弦,稍稍瞄准了一下,就讲箭矢射了出去。“呼呼”的破空声在耳边响起,陈诚俯下身子,催促着战马向前急奔。 短短几十步的距离,马儿就已经将速度提了起来。但是还不够,陈诚高呼,“再快一些!” 从宫门到正殿要经过十几处宫殿,有甲士和弓弩手把守的也有十几重,一重重的杀过去,那可是要花不少的功夫。所以...... 马儿啊马儿,今天就全靠你了! 战马兴奋地奔驰,越过门槛,沿着御道冲过青石铺就的路面,冲上横空的栈道。陈诚用剑砍,用长戈刺,杀死栈道的守卫,奔向宫殿的身处。短短几十个呼吸的实践中,他就杀了不下三十名秦军甲士,前胸中了一剑,后背上还插着两根箭矢。 他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单人匹马地在秦宫中横冲直撞。 正殿中,秦王嬴政正在和国中的高级将临门商量着讨伐燕国的事情。在殿下,又是数十名配着短剑的甲士。这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荆轲暴起发难的时候,殿上殿下的卫士手中竟然连一件武器都没有,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让它再次发生。 讨伐燕国的事,大家早有准备。秦国就是一部巨大的战争机器,上上下下的将士都要靠着这部战争机器生活,他们需要军功,需要爵位,需要赏赐,需要战利品,需要战争继续下去。 削平群雄本就是秦国的国策,唯一的区别就是先对付哪一个。既然燕太子做出了刺杀亲王的举动,那接下的来的战略方向,当然就是燕国了。 国尉缭正在地图面前,向秦王嬴政,丞相李斯和其他人详细地讲述进军路线,就听到外面呼喊声大作。嬴政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上次刺杀的事情发生后,他在愤怒中处死了上百名卫士和御者,这才过去了多久?怎么宫中就有人敢大呼小叫了? 呼喊声越来越近了,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有人在宫中纵马?这是夷灭三族的大罪! 嬴政忽地直起了身子,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他推开靠了过来的卫士,快步走出大殿,向正殿前的宽阔广场上望去,就见到一人骑着战马,右手持剑,飞快地掠过御道,铜剑轻轻地挥舞,砍翻了一名持着长戈的甲士。 那名士兵身穿皮甲,手持长戈,勇敢地向着奔驰过来的战马刺去,却落了个空,被一剑砍在肩上,顿时变作了两半。那甲士一时间未死,鲜血和内脏流了满地,在地面上发出恐怖的嚎叫声。 嬴政眼角一跳,轻蔑地道:“又是刺客?六国余孽,当真是不怕死啊!” 殿下的三十多名甲士排成了两排,挡住了去路。陈诚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周边还有几条道路可以通向正殿,但是都太狭窄,并不适合战马奔驰。 他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嬴政的视线,不由得笑了起来。 虽然现在受伤颇重,战马只剩下了一口气,但是.....但是...... 那又如何?!!! 他用力地夹紧了马腹,撞向如林的长戈。殿上的众人看的呆了,王翦忍不住地道:“倒是个勇士,只是可惜了。” 尉缭却道:“如此狂悖之徒,死了才是最好!” 嬴政冷哼。 耳边的风声变得更加响亮,战马狂奔,冲向长戈。甲士们虽然知道己方优势很大,但是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由得心头狂跳。面对着狂奔而来的数百斤物体,不是任何人都有面不改色的大心脏的。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十步了! 甲士们紧紧地抓住了手中的长兵器,后排的几个甲士还扔出了战斧等投掷武器。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战马奋力地跃起,跨过两排甲士,四蹄重重地落到了斜坡上。 尉缭浑身一抖,向前奔出几步,抢过卫士手中的短剑,向着那狂徒扔了过去。 陈诚刚刚拔下肩上的斧头,随手砍死了一个慌乱中经过的医官,就见眼前寒光一闪,短剑插在了胯下战马的胸口上。战马悲嘶一声,四蹄发软,萎顿倒地。 第二章 我有一个朋友(下) 第二章 战马倒地,陈诚在地上滚了一滚,立刻跳起。 身后,三十四名手持长杆武器的秦兵正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身前,大殿之下,三四倍数目的秦军抽出了铜剑,一半人挡在了秦王的面前,一半人结成三三五五的战阵缓慢第比了过来。 骑砍骑砍,就是骑马与砍杀,现在没有马可骑了,那就大肆砍杀吧! 身后使用长杆武器的秦兵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冲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向前奔出十步,冲到了一个秦军战阵前面。当先的士兵见他满脸血污来势汹汹,忍不住挥剑刺杀。陈诚就是要引诱他先出招,见状向后退了一步,等铜剑落空,再快速地上前一步,准确地将剑尖刺入了那人的脖颈。 秦军所用铜剑不过90cm长,在陈诚看来,只能算是自卫用的短兵器,而不是后面两千多年中主流的战阵武器。但是这对他来说算是个好消息,他的单手武器的熟练度已经很高,而且移动速度更快,足以吊打这些秦军士兵。 他反复移动位置,在后退和前进之间连杀数人,每次都是一击致命。 在上边看着得李斯和嬴政等人不由得心中发凉,他们都是一言可定万人生死的大人物,平素里眼高于顶,但何曾见过如此激烈的搏杀?而且,这人猛的太过头了吧? 嬴政面色有些发白,强压下心中的惊惧,顾视尉缭道:“他杀了多少人了?” 尉缭投掷铜剑,击杀了对手的战马,原本想着上前斩杀敌人,但只是片刻间,这狂徒就在众人环绕之下杀了十多人,如此恐怖的剑术,大概只有传说中的那些剑客才能做到。反正,他尉缭是做不到的。 这时听到嬴政发闻,他回过神来,怒斥左右道:“还不护卫大王离开?” 嬴政哼了一声,不满地道:“不过是一刺客罢了,这里有上百将士,难道还怕他不成?” 尉缭顿首,道:“大王负天下之重,岂轻掷于此?” 王翦,李信,蒙恬等将领也是苦劝,嬴政这才在众人的拥簇下退入了正殿之中。 外界兵刃碰撞的声音和人类临死前的惨叫声不断地响起,嬴政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中却是渐渐不安起来。不多时,一名甲士快步冲了进来,叩首道:“大王,李都尉已被刺客所杀,军士溃散大半,请大王移步景华宫!” 嬴政“呼”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住进来通报的甲士,怒道:“刺客不过一人,难道你们这么多人都挡不住他?” 甲士只能叩首无语。 大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激烈的战斗从过道上一直延续到廊檐下,人体倒地的声音和惨呼声不断。陈诚刚刺死一人,背后一痛,却是又被刺中了一次。他向前踏出一步,随即转身,看也不看就向着大致的方向上刺去。 背后的甲士横剑格挡,两柄铜剑相交,发出清脆的声响。 居然被挡住了?陈诚不假思索,将手臂收回来,再次刺出。这一次,那甲士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铜剑从他肋下刺入。虽然身上有披着皮甲,但是对这种刺杀并没有很好的防护效果,他只觉的肋下剧痛,力气顿时消散。 陈诚扶着大门喘了口气,左右缓缓扫视。被他目光盯着的秦兵无不心惊胆战,目光朝向哪个方向,哪个方向的秦兵就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虽然军法森严,但是眼前的少年委实可怖。他们已经是被杀的怕了。 见状,陈诚大笑一声,推开大门就要进去,眼前忽然风声激荡,他心中一突,挥剑格挡,斩下了一只弩箭,另外一只弩箭却钉入他的右胸,将他击退了数步。 陈诚稳住了身子,看着没入右胸的短矢,再抬头看着大们里面的秦王嬴政等人,哀叹一声,道:“可惜,可惜,就差这么一点点了!” “呼”,一根箭矢从人群中身出,刺穿了他右边的小腿。嬴政身前,王翦松开了右手,弓弦还在轻微地震荡。 就算是力量过人剑术超群,在没穿铠甲的时候,面对远程兵种依然会被克制。陈诚如此想着,砍翻了一个使长杆武器的秦兵,然后被乱刀剁成了肉泥。 刺客既死,便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嬴政下令将当天护卫宫廷的将领下狱,卫士尽数发往军前,遇赦而不得还。他阴沉着脸对左右亲信道:“荆轲那厮说若是他朋友来了,寡人就算剑术再高也没用。本以为他使临死大放厥词,不想世间竟然真有这般勇武之人!” 李斯道:“大王且安心,像之前的刺客,一百年也出不了一个。如今的重点不在于探寻刺客的来路,而是要尽快灭了燕国。” 嬴政深以为然,诏令加紧往前线运输更多的粮草,并征发更多的黔首,务必要在明年将只剩了一口气的敌人彻底地干掉。 意识从黑暗中上浮,穿过无形的界限。 然后,陈诚就醒了过来。他迷茫地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好几分钟,才调整好了情绪。虽然经历过好几次,但是被人砍死的感觉并不好。 天色已经大亮,手机不失时机地响了起来。陈诚等了五秒钟,伸手把手机拿过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林梦楚”这个名字。 林梦楚?好像很熟悉来着,但她是谁呢..... “喂喂喂,现在都几点了,怎么还没把报告交过来?” 交报告?似乎有这回事,但是....... “喂,说话呀,哑巴了?” 陈诚下意识地道:“你才是哑巴呢!” “哼,要是今天不把物理实验报告交过来,我可不管你了!要是老师问起来,我就说你不交!” 林梦楚! 物理实验报告! 陈诚全部想起来了,该死的时空穿梭,每次都弄得像是失忆了一样。 他在房间里面到处翻找了一痛,终于在电脑的F盘里面找到了报告的文档,就在学习资料的边上。 现在是大二的时候,需要学习的课程比去年多了很多,各种实验课程也是多的一匹。拜学校某位领导的奇思妙想,美其名学进行教学改革,实验不再是以班级为单位进行,而是自主报名,不同班级的学生随机安排在一起。 这样一来,虽然是能接触到更多的女孩子,大夏天的看着白嫩的胳膊大腿什么的也很是心痒痒,但是对于学习来说,只是造成了更多的混乱罢了。 好不容易解决了问题,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面又被课程和实验内容分安排的满满当当。这样的情况直到月末的时候才好转了一些。学习压力小了下来,班长林梦楚就在班级聊天群里面商量着月末出去聚会,对于这样的情况,陈诚自然是敬谢不敏了 一来,他却是对一大群人一起吃吃喝喝不怎么感兴趣,二来,他还要去采购测试很多的东西,或者是去训练一下自己的战斗技巧,最好是想办法把弓箭和长杆武器的熟练度刷上去。剑盾在步战中是很厉害,但是骑砍嘛。最好还是骑着马用长枪去捅人,或者骑在马上射箭也不错。 虽然他在另外的世界中被砍死了会回到现实中来,但是被砍死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能不是还是别死吧。 所以,他便给林梦楚发了个消息,说有事走不开,就不去了,并祝她们玩的愉快云云。 不到半分钟,班长的回复就到了,“这都多少次了?你还有没有点集体观念?!!!” 问号后面还有三个连在一起的感叹号,表达了主人强烈的情绪。陈诚随意地看了一眼消息,便将之仍在一旁不加理会,而是和网上的一个商家聊了起来。 “老板,你们店里剑类工艺品的参数发来一下。” 金丝大环刀:“好的亲,我们店里面有十八种不同种类的剑形工艺品,不知道您喜欢哪一款的,个人给您推荐八面汉剑,复古造型,拉风又帅气.......” 商家虽然极力推荐各种又好看又贵的宝剑,但是陈诚心中自有主意,将商家发过来的文件打开,浏览了一遍后,道:“手半剑,双手阔剑,迅捷剑各来一柄,能开刃不?” 金丝大环刀:“客人您说笑了,本店是守法经营,卖的是工艺品,不是武器啊!我们是绝对不会开刃的!不过呢,客人您只要再加点钱,我们可以附送一套开刃的工具,并有完整的教学视频奉上。” “.........要加多少钱?” “不多,再加八百块就行了。” “加钱不是不行,但是用料一定要好,不然的话,我可是会拒收的啊!” “放心,亲,钛合金装备,值得拥有,绝对物超所值。” 啧,陈诚关上了电脑,这帮奸商,就知道弄这么多的花样。但是没办法,不开刃的武器和棍子没区别。他倒是有心弄些现代武器来用,但是这方面的管制是在是太厉害,只能先作罢,等以后看有没有机会了。 随后,陈诚又浏览了本地弓箭馆和马场的信息,并且在网上和欧洲的几个兵击爱好者聊了聊。因为历史和经济上面的因素,并机爱好者多半聚集在欧洲那一块。之前选择的手半剑,迅捷剑和双手阔剑就是某个德国博物馆馆长建议的,那位教授祖上是贵族,家中还有一座传下来的城堡,给陈诚的建议是武器的选择在冷兵器格斗中是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盔甲的选择。 第三章 长社大火 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在漫长的封建时代中,一直处于世界的顶峰。但是在工业革命之后,西方发展迅速,逐渐取代了东方,成为了世界的中心,直到现在,环大西洋经济圈依然是世界上经济活动最发达的地区。 只有填饱了肚子,才能考虑别的事情。所以,欧洲的那些人才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玩兵击。德国的那位教授给陈诚推荐的盔甲是德国产的米兰板甲,这种板甲是一种很有名的轻型板甲,由头盔,胸甲,肩甲,手套,臂甲,腿部护甲和鞋子这几个部件组成,对全身的防护力都很强,而且不算太重,一整套也只有四十五斤,并且穿上后对身体的动作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甚至还能做出在地上翻滚这样的动作。 当然,因为是轻型板甲,在重量降低了不少的同时,防御力比之骑战用的重型板甲要低了不少。不过,好处也是有的,那就是便宜....... 陈诚表示,兵击这种东西,家中没矿还真玩不起。光是一套米兰板甲,加上运费,就要十几万,把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几乎花了个干净。他还曾经打听过战马的价格,现代经过几百年选育出来的战马对上古代马,优势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当他听说一匹纯种马要花上千万,每年的维持费还要一百多万的时候,只能是望而兴叹,并连声道:买不起,实在是买不起。最多以后买匹普通的马来骑一骑,那个会比较便宜。 在网上将盔甲和冷兵器的事情处理完毕,他下午的时候又去批发市场买了许多的罐头,食盐,酒精,布匹,铜壶,打火机,铁锹,砍刀,炉子等等物品,这些东西虽然不贵,但是量上来后也不便宜。他每次买东西后,都是搬回家放到定做的木箱中,然后收到“物品栏”里面。 “物品栏”也是“骑砍”系统给开的外挂,要是把“物品管理”这个技能升高,能放入更多的东西。不过现在已经够用了。技能点太珍贵了,还是加在“铁骨”,“强击”,“跑动”,“骑术”等能直接加强个人武力的技能上吧。 这些东西在网上也不是不能买,但是陈诚有“总有刁民想害朕”的错觉,觉得还是少留点蛛丝马迹的好。要不是本地没有兵击装备卖,他也不会上网去买。 忙了一整天,买了许多的食物和饮料,又花了上万块出去,到了家里之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陈诚看了一下手机,班长大人又发来了许多消息。他随意地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将手机扔到了床上,自己先泡了个热水澡,然后饱餐一顿,接着便在床上沉沉睡去。 他的睡眠一直很好,在“力量”和“敏捷”的属性加上去后,就更好了。但是就算睡眠再好,当成千上万人在耳边厮杀呐喊的时候,也一样会被吵醒的。 陈诚睁开眼来,从地面上一跃而起。入眼处,是烧透了半边天的大火,火光中,无数人在火焰中奋力搏杀,一方是穿着红色战袍的官兵,另一方则是头裹黄巾的流民。很明显的,头裹黄巾的一方处于劣势,正被官兵杀得节节败退。 自从外挂上线,不时会被卷入到异世界之后,陈诚便对历史文献多了许多的关注。只是看了几眼,便不由自主地道:“黄巾军?” 没办法,实在是黄巾军太有名了,而且汉军的红色战袍也很好辨认。更主要的,是一个身穿盔甲的汉军军官恶狠狠地望着他,并且怒骂道:“该死的黄巾贼!” “我不是.....” 陈诚还没说完,对方已经一刀砍了过来。环首刀较短,想要砍中人,必须要把双方的距离拉近。陈诚身高一米七八,比那军官还高了半个头,见到对面不讲理就直接动手,他心中有气,却也不愿意和官军结仇,并没有取出武器,只是一个侧身,窥准来势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然后提起一拳,将对方放倒。 刚放倒对手,火光中便钻出十几个握着长枪的汉军士卒,见到这边的情况便大叫起来:“这边还有个贼子!” 这些人一边大喊,一边排成紧密的阵势,将长枪放平,直接冲了上来。陈诚这下连分辨的想法都没有了,面对这样的情况,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是直接跑路了。 四周到处都是大火和人群,陈诚没转身跑出了没多远,就将身后的那群人甩的看不到了踪影。他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见到几个汉军士兵正将两个头裹黄巾的男子踹倒,然后举刀就砍。 惨叫声中,鲜血飞溅,陈诚见了直皱眉头。但是黄巾军和官兵之间他一个都不想搭理,正待离开,却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踉跄着向他这边跑来。仔细一看,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小女孩一边大哭,一边在火堆和人群中踉跄前行。 陈诚见了,心中不忍,向前奔出两步,想将她抱起来。身后马蹄声急响,一匹战马横冲了出来,撞在他的背后,将他撞得飞了出去。等他昏头昏脑地站起来,往四周一看,就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匍匐在地上,后背上插着一根箭矢,一动不动的。 他的里面色沉了下去,心中生出莫名的悲凉。 火光中,刚才那名汉军骑兵勒住战马,打了个转,又向着陈诚冲了过来。他手上提着一只长枪,精铁打造的枪尖反射着熊熊的火光,仿佛正在燃烧一般。 “去你的吧!”陈诚大怒,这还有完没完了? 怒从心头起,恶便向胆边生。他将一只木棍踢起,随即抓在掌中。风声急响,汉军骑兵迎面冲了过来。那是来自幽州边地的突骑,最是擅长马上突击。虽然没有马镫和高桥马鞍,依然能在马背上做出很多复杂的动作。 但是,没有马镫和马鞍,在马背上毕竟不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那骑士需要用双腿用力地夹住马腹,这样才能保证他自己不被甩了出去。但是这样一来,他就只有一般的力量能用在刺杀这个动作上。 陈诚迎着骑兵的来势前冲,木棍往上一撩,磕飞了刺过来的长枪。木棍去势不止,撞到了那骑兵的腹部。马背上惨叫一声,汉军骑兵掉下马来,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战马失去了主人,奔出去一段距离后就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紧张地转起圈来。 陈诚再次看了一眼地上那小小的身影,转头奔向战马。看到有人过来,马儿不停地扇着耳朵,侧过头来,用一边的眼睛看着他。背后又有许多汉军士卒出现,陈诚心中焦急,却放慢了脚步,和颜悦色地道:“嗨,朋友,不要紧张,我是个好人。” 那匹马打了个响鼻,慢慢地走了过来。身后汉军士兵已经发现了陈诚这个没穿着红色战袍的敌人,正大声呼喊着往这边冲。陈诚见到马儿靠了过来,心中大喜,一把抓住缰绳,随即跳上了马背。 马背上有着简陋的马鞍,膈得他的屁股有点痛。但是这点疼痛又能算得了什么?他体内的肾上腺素现在激增,就算是疼痛,也只会让他变得更加的凶猛。跨上马背,手握着捡来的一直长枪,陈诚只觉得精神一振,即便身前身后都出现了许多的敌人,也是夷然无惧。 他用眼光讯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拨转马头,叫道:“我们上!” 战马长嘶一声,甩开四蹄,朝着火势较弱的一方冲了过去。 看到敌人骑着马冲了过来,挡在路上的汉军士兵纷纷避让。不是任何人都能面对战马的冲撞而面不改色的,至少眼前这些已经失去了建制的士卒不行。不过汉军中也不是没有用时,在陈诚冲过去的时候,有人反手抽出背后的标枪扔了过来。 眼角中黑影闪动,陈诚不假思索地举抢格挡。 “当!” 金属交加的脆响中,他浑身一震,心道好险,随即又想道:要是订购的板甲到了,何须害怕这些远程攻击? 然而,他现在的手上别说板甲了,连盾牌都没有一个。正在思索间,战马已经冲进了一处火堆,随即又冲了出来。几个身穿红色战袍的汉军士兵证背对着他在追杀几个黄巾军,陈诚骑马从边上跑过,将长枪刺出。 金属撕裂人体的声音响起,那被戳中后背的汉军士卒连惨叫都没发出,便被撕裂成了两半,然后跌倒在了地上。他接连出枪,杀散了一群汉军。几个逃得性命的黄巾军在背后呼喊起来,陈诚却没有听见,很快便去得远了。 大火不知道笼罩了多大的地方,陈诚骑着马冲杀了不知道多久,却依旧没能冲出这修罗地狱一般的地方。就在他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时候,周围的喊杀声渐渐地小了起来,火焰也渐渐地熄灭。大批的黄巾军士兵被逼到河边,前有大河,后有追兵,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放下武器跪地请降。但还是有很多人宁死不降,跳进了奔流的河水中。 眼见得周围汉军士兵越来越多,陈诚辗转多时,却不得出。他现在身上没有甲胄,挨上一箭,生命值就刷刷刷地往下掉。偏偏汉军之中强弓硬弩多不胜数,每次他还没冲出去,就被人一阵乱箭给射了回来。 第四章 京观 第四章京观 土丘上,青色旗帜招展,一彪人马正俯视着渐渐平静下来的战场。董卓被数十名亲卫骑兵环绕,他提起手中马鞭,指向正往来奔驰斩杀了数名汉军士卒的陈诚,道:“不意贼寇之中,竟然也有如此勇士!” 女婿牛辅时在左右,闻言道:“大人若是有意,且看某去将他擒了来!” 董卓却摇了摇头,道:“黄巾贼中多有悍不畏死的狂徒,何必以身犯险?用弓弩将他射杀了便是。” 牛辅领命,唿哨一声,领着十余名骑兵上前。这些骑兵都是来自于凉州边地的羌胡勇士,能在马背上开弓射箭,虽然不如幽州突骑威名赫赫,却也是难得的精锐骑兵。他们分散开来,张开角弓,将箭矢射向敌人。 陈诚见到小地图上十几个红点靠了过来,便知道来了新的敌人。听到弓弦声响,便伏低了身子。饶是如此,身上还是中了一箭。好在骑弓偏软,力道不强,他又有着五级的“铁骨”技能。是以只损失了三点生命值。 但是,现在他的生命值已经掉到了个位数,就算是这么渣的齐射,再挨上一发,那也要GG。身前牛辅赶上,长枪如毒蛇一般地刺了过来。能被董卓挑为女婿,牛辅的武艺自然不弱,他在西凉军中也是声威卓著的勇士,单打独斗少有敌手。 虽然董卓叫他用弓弩将敌人射杀了事,他却偏要在众人面前擒下敌人,也显得他武艺高强。陈诚不知牛辅有这许多想法,见到长枪刺来,不假思索地轻轻拨动马头,让坐骑往右边移动了一个身位,然后提枪向左刺出。 双方相向而行,相对速度很快,攻击的机会只有交错的那一刹那。陈诚让坐骑往优盘了那么一片,两人就都处于对方的左边。牛辅本是向右边刺杀的,不意敌人出此奇招,长枪便刺了个空。随即他胸前一痛,敌人的长枪捅了上来,将他打落下马。 见到牛辅被击落下马,土丘上的董卓骂了一声,喝道:“去吧牛辅抢回来!” 左右骑兵从土丘上飞奔而下,准备将生死不知的牛辅给救回去。见到自家将军被击败,牛辅麾下的羌胡骑兵纷纷舍弃了弓箭,拈起长枪冲了上来。陈诚回头望见敌人围了上来,心道:好歹临死前多拉一个垫背的。 抬头望见土丘上战旗飘扬,旗帜下一员大将高高瘦瘦的,正坐在马上。陈诚现在已经没了逃出生天的指望,见到有个大的,便打马朝着旗帜的方向奔去。董卓见状,大笑道:“贼人前来送死,甚好!” 说话间,亲兵从左右冲出,却被陈诚奋起神勇,一枪一个干脆利落地刺倒。土丘下蹄声雷动,战马沿着斜坡向上,眼见就要到了面前,董卓不及取下兵刃,将手中马鞭朝对面抽去。陈诚伸手抓住鞭子,长枪迎面便刺。 董卓虽然出生于颍川,但是大半辈子都在凉州和羌胡打仗,他的一身本领非同小可,也曾是勇冠三军的强者。但是他没料到陈诚这只困兽竟然不向着逃跑,竟然还向他发起了冲锋,大意之下,兵刃都来不及取出,便被杀到了身前。 寒光闪烁,董卓心中叫苦,边上亲兵扑上,挡住了长枪。他心中惊骇,明知只要挡住陈诚片刻,士兵们就能上来杀了这个狂徒,但是他心惊胆战之下,却是掉头就跑。 见到敌将逃走,陈诚先一愣,随即放声大笑,骑着马追了上去。听到敌人大笑,董卓涨红了脸皮,羞愧异常,却依旧不敢返身,只是埋着头用力地抽打胯下的坐骑。 因为跟董卓距离很紧,汉军士兵不敢放箭,竟然被两人冲破了重重包围,直到河水边上。董卓见自己都逃到了河边,身后的杀星还是不管不顾地追了上来,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正所谓:屋漏偏遭连夜雨,他身下的坐骑偏偏在这时候折了前腿,将他从背上掀了下来。 董卓昏头昏脑地从地上爬起,气急败坏地大声叫道:“我怎么会死在这里?” 陈诚勒住战马,大笑道:“那就饶你一命!” 也不是他突然发了善心,实在是河边泥土又太松软,想杀掉眼前的敌人还得多费手脚,背后骑兵又追的急,不如放个嘴炮算了。他跳下马背,在马脖子上拍了一拍,道:“马儿啊马儿,这次就多谢了!” 身前河流湍急,但是陈诚也顾不得许多。跳进河里生死是一半一半,留下来可是十死无生。他虽然不怕被人砍死,但是这颗头颅还是暂且寄放在脖子上吧。 背后马蹄声响,追兵眼见得就要到了,他不敢多待,将长枪收到“物品栏”里放着,然后一头扎进了河水中。 董卓死里逃生,愣了半晌。亲兵们赶到,将他扶上了马背。董卓这厮才清醒过来,怒道:“追,都给我追!我非得杀了那厮不可!” 然而骑兵们沿着河流追了十几里,什么都没找到。 陈诚跳进了河里,放松了身体,顺着河流往下游而去。他的水性很好,抓了根不知道哪里飘来的木头,一直在河中沉沉浮浮。直到天色完全变暗,这才爬上了岸边的芦苇丛中。 他先是从“物品栏”中取出砍刀,砍了些芦苇铺在地上,又往身上喷了些驱蚊水,然后胡乱啃了两个面包,就躺在芦苇上沉沉睡去。自从有了外挂之后,他有着无限的体力,但是厮杀了许久,身体还支撑的住,意志力却是快消耗光了。 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睡梦中,似乎听到有许多人在一起哭喊,但是陈诚只是嘟囔了几句,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夕阳将最后一点余光洒在河面上,将河水染上了一层金黄和暗红的颜色。 “骑马与砍杀”中有“医疗”这个技能,能加快生命值的恢复速度,但是他并没有点,而是将升级后的技能点都加在了“铁骨”“强击”“骑术”等技能上,这样能够直接增强战斗力。战斗嘛,要是能干掉敌人,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去养伤。要是打不过,那就被敌人干掉了,也不需要回血速度。 但是现在坐在芦苇上,慢慢等着回血的时候,他又觉得要是能加几级的辅助技能也不错。 陈诚取出了一瓶黄桃罐头,吃着吃着,却觉得有些不对。鼻端传来腥臭的味道,而且为何河水中的暗红是一缕一缕的?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却发现水中那些浮浮沉沉的东西,赫然是一具具的无头尸体! “啪嗒!” 罐头吊在地上,翻滚了几次,一些糖水洒在了陈诚的脚上,他也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河中密密麻麻的尸体。他面色阴沉地看着那许多的无头尸体在水中碰撞,浮沉,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河面几乎被塞满,这起码也有好几千人。 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没想到汉朝的官兵屠杀起自家的子民来,也是这般的残暴。要知道,这不是在和外敌交战啊! 陈诚默然地看着尸体顺流而下,许久之后,叹息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天亮后,他外出想要离开这片芦苇荡,却返现汉军来来回回的调动,路上还有许多士兵把守关隘,捉拿溃散的黄巾余孽,只得暂时返回河边。又过了四天,道路上抓人的官兵数量少了许多,这才离开了芦苇荡,随便挑了个方向就往前走去。 他身上的衣衫已经破烂,便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布袍。面上又沾了许多的泥土,除了身材高大些,头发短了些,和这个时代的人也没什么区别。走在道路上,远远地碰见一两个乡民,都是像见了鬼一样地拔腿就跑。 陈诚捉住一个,问道:“为何见了我就跑?” 那人哆哆嗦嗦,哭丧着脸道:“你从青田那边过来,我见了当然要跑啊!” “青田?那边怎么了?” “官兵.....官兵在那边筑了京观........” 所谓京观,便是将敌人的脑袋码起来,用以夸耀武功和吓唬敌人。 “......青田在哪边?” “那边!” 陈诚松开了右手,任由那乡民连滚带爬的跑了。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这种事情.....他拔腿往乡人指的方向奔去,不多时,便见到一座人造的山丘矗立在大地上。 人造山丘也没什么,但是如果这座山丘是用人头垒起来的,那就让人毛骨悚然了。 陈诚远远地看着那座人头垒成的京观,脑海中流过一段话来,“皇甫嵩既破黄巾,俘十万众,尽勠之,筑京观以震慑不臣。” 他站在原地看了许久,阴沉沉的声音像是挤出来的一般,“皇甫嵩......嘿,皇甫嵩..........” 皇甫嵩击破了黄巾主力,朝廷以其功高,封为车骑将军,槐里侯,并领冀州牧。因为冀州刚刚经过一场大战,皇甫嵩上表朝廷,请求免除冀州一年的租税,用来赡养饥民。时灵帝在朝,听从了他的建议。 冀州百姓感其恩德,作歌说:“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 陈诚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找到了皇甫嵩居住的地方,在边上游荡了几天,听百姓们对皇甫嵩交口称赞的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道路旁,他望着皇甫嵩骑在马背上远去,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将斗笠戴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五章 什长 此后的几个月,陈诚一直在冀州的大地上游荡。他身体强壮,既不会生病,也不会冻伤,“物品栏”里又装满了各种补给品,因此在野外生活也不觉得困苦。 这一日,他捡了些树枝,又拔了些茅草,用打火机点燃了,准备将打来的兔子给烤着吃。因为之前曾有过在古代的经历,知道需要带些什么,这次他准备了许多的生姜,大蒜,花椒,胡椒,孜然,蜂蜜,白糖,酱油,等调料。 先将兔子开膛破肚,剥下皮毛,然后用树枝穿了,刷上蜂蜜,放在火上炙烤。等到了六七分熟,再刷上酱油,烤至金黄,便是一道美味。唯一不好的,就是花费的时间太长,要是天天这么个吃法,光是弄吃的就要用去一大半的时间,那就一点都不有趣了。 现在天下疲敝,叛乱四起,时常可在道旁见到白骨。在这种时候,能安安心心地吃上一顿美食,便能让人感受到幸福了。他吃完午餐,将空盒子等东西回收,又将骨头等垃圾掩埋,然后继续上路。 鞋子早就破烂的不能穿,陈诚便光着脚在地上走路。这个时代的农人大多数时间也是这样的,只有在不干活或是出席祭祀等活动的时候,才会穿上草鞋和布鞋。他光着脚施施然地走到了一座城池的城关之前,见到一大群人正围在城门口,有人在里面大声朗读着什么。 陈诚站在人群后面听了一会,大意是有某个人叛乱,朝廷要募兵去和敌人打仗云云。 打仗自然是危险的,要长途跋涉不说,还要和敌人血战,说不定就死了,正经人谁会去当兵打仗呢?不过这天下怕穷怕饿不怕死的人多了,募兵的榜文一出来,便是人声鼎沸,许多自负武勇的乡民便动了心思。 哦,好男不当兵那是从宋朝才开始的。在汉代的时候,没有科举,地方上的豪强想要出人头地,最好的方法就是参军打仗。其次,给自己来上一刀,入宫当太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宦官在东汉的政治生态中,是很重要的一环。如今十常侍权势滔天,连皇甫嵩和卢植这样的名将都不得不对他们低头。 但是如果不是没办法,谁愿意去当太监呢? 陈诚饶有兴趣地看着乡民们热烈地讨论着,心道:史书上说“独汉以强亡”是有道理的,有这样的百姓,即便是中国四分五裂,一样能够吊打四周的蛮夷。 他在看别人,别人也在看他。汉代人平均身高在七尺左右,他身高一米七八,换算成这个年代的度量,那是七尺五以上。这么高的一个人站在人群中,想要让人不注意也难。 前来征兵的军官是个青年,他见陈诚面带微笑,却并不热络的样子,忍不住道:“那边的汉子,你笑什么?” 陈诚现在穿得破破烂烂的,脸上身上厚厚的一层泥灰,看上去就是个游民。 众人一起朝陈诚看了过来,陈诚先是一愣,然后摸了摸冒出许多胡茬的下巴,道:“我有笑吗?” 军官面色不善,道:“如今国家有难,你不思报国,反而发笑,真是可惜了这一身皮囊!” “这.......” 边上的乡民们也纷纷道:“好汉子自然是要从马上博取富贵!” 陈诚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对朝廷没有认同感。但是......... 那军官继续问道:“我问你,你是汉人吗?” “我当然是汉人!” 军官厉声道:“你既然是汉人,为国家抵御胡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诚张口结舌,好一会后,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尊驾说的是,在下这便投军,为国家扫除残贼!” 乡民们欢呼起来,军官面色稍霁,陈诚问道:“不知尊驾是?” 军官道:“某家田豫,兄台如何称呼?” 陈诚笑道:“原来是田将军,在下陈诚。今日将军以大义相责,敢不效死?” 有了陈诚带头,当场就有几十人跟着一起投了军,此后两天有陆续有几十人来,田豫招了百多人,便留下几人继续招兵,自己先带着这百多人去了军营。途中,陈诚和田豫交谈了一番,才明白自己到底是去干嘛。 现在的天下就是个大火药桶,到处都是造反的。黄巾军虽然声势浩大,却并不是最先起来造反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在张角兄弟之前,西凉羌人作乱,抓了韩遂边章,并胁迫他们做了叛军的首领。在黄巾军败亡之后,有渔阳人张举自称天子,肆虐北地,官军屡战屡败。 朝廷不得已任命公孙瓒为辽东太守,令其自行招募壮士,以镇压叛乱的张举军。田豫便是奉了公孙瓒的命令,前来招募士兵的。 公孙瓒.........这个名字陈诚是听说过的,但也说不上了解,只知道他是刘备的师兄,一起在卢植的门下求过学,后来和袁绍争夺河北,结果兵败身死。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多。 田豫对公孙瓒很是尊敬,见陈诚似乎很感兴趣,便说了一些公孙瓒的事迹。原来公孙瓒虽然出身名门公孙家,但是因为母亲并不是正妻,所以只能当个小吏。但是他身高八尺,姿容甚美,而且声音洪亮,所以得到了太守刘其的赏识。后来刘其因为犯法,被发配交州,公孙瓒辞去了官职,护送着刘其去往几千里之外的交州。 就是因为这宁愿丢掉官职,也要护送故主的事迹,公孙瓒后来被举孝廉,成了辽东属国长史,随后靠着一次次的血战,最终坐到了辽东太守的位置上。 之前韩遂边章在西凉作乱,朝廷便想征调公孙瓒去西北平叛。但是谁想到居然还有更丧心病狂的,居然敢自称天子,朝廷震怒之下,便任命公孙瓒为辽东太守,用以镇压剿灭叛贼。 说完之后,田豫眼中放光,一脸仰慕的模样,似乎是愿意为公孙瓒而死。陈诚却是觉得莫名的违和,公孙瓒居然是这样的人么?这和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啊。但是随即他又释然了,他对公孙瓒的了解,都是来自于演义小说《三国演义》,而不是史书《三国志》。 再说,即便是史书,难道就不会和真正的情况有出入吗? 在路上走了两天,就到达了军营。军营不大,兵马也不多。加上新招募的一百多人,兵营中共有四百余人,按照伍,什,队,屯,曲的编制编组。按照汉军的编伍方法,在曲之上,还有部这个更大的编制。但田豫只是都尉,能够带领的兵力便是一曲。若是他再升一级成为校尉,便能领有一部兵马,麾下的军队也可以称为“田豫部”。 到了军营之后,田豫先是让新来的人饱餐了一顿,然后任命了几个孔武有力的人为什长,陈诚便是其中一个。这样一来,他立马就变成了十人将。这让他有点不太适应,以前吧,他都是单打独斗的,就算是在原本的世界里面,也是不大喜欢团建之类的活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是游戏不好玩,还是小说电影不好看? 更主要的,他本来只是打算过来应付一下,然后找个机会就跑路的。要是真的当了军官,那还不得被套牢了?还不得为手下的人尽心尽力?于是他便找到了田豫,道:“将军,我初来乍到,不适合直接当什长。也不是我谦虚,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是个有责任感的人,不答应也就罢了,真的当了什长,那就要尽到什长的责任。既然一开始就准备跑路,那还不如不要当这个官了。 田豫放下手中的竹简,笑了笑,道:“有谁是生下来就会的?” 见到陈诚似乎说些什么,田豫又道:“难道你的武艺不足以当这个什长吗?” 陈诚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说谎,自己说谎尤其讨厌,每次说谎都让他觉得不舒服。他张了张嘴,想了想,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田豫忽然又把脸沉下来,斥责道:“你以为军中是什么地方?是给你讨价还价的?既然决定是让你当什长,那就是你了!要是你做的不好,我自然会把你给撤了,你会做不好吗?” 陈诚在心中长长地叹气,自己就是太老实了。面前的这家伙也太能说了,自己竟然会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他不情不愿地一拱手,道:“当然能做好。” 田豫笑骂道:“看你这模样,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是被剥夺了官职。” 陈诚嘴角抽了抽,道:“什长也叫官?” 他这么说存粹是下意识的,以前在网上和人对喷久了产生的习惯性行为。说完之后,才觉得不妥,哪知道田豫不但不生气,反而大笑道:“说的好!什长算什么官?好生去做,只要你立下功劳,我定然会向公孙将军举荐你!” 等走出了田豫的大帐,陈诚才明白过来田豫为什么是这个反应。有汉之时,人们的事功意识强烈无比,当真是有“大丈夫生不得五鼎食,死当为五鼎烹”的气概。一方面,大家都想着为国效力,好出人头地。另一方变,要是为国效力出人头地没指望了,又会很轻易地投入到造反的大业中去。 东汉末年到处都是反贼,也和这种思想潮流有关。武器在大多数时候都比思想锋利,但是有的时候,思想会比武器更有力量。 第六章 升官 陈诚既然做了这个什长,便想要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他不是喜欢争强好胜,只是不喜欢输罢了。按照汉代军制,两伍为一什。但是在实际运用中,一什可以是十个,可以是十一个,也可以是九个。兵法之用,存乎一心是也。 这个什加上他,就一共有十一个人。出来后,他先是洗了把脸,然后来到帐篷外,将其余十个人叫了出来,陈诚道:“从今天开始,你们这两个伍归我管。伍长都是谁?” 两个壮实的小伙子走了出来,用很不和善的眼神看着陈诚。这两人都是面色黝黑,看着陈诚虽然高大,但是皮肤白皙,又不很厚实的样子,心中便有些不服气。年轻一些的直愣愣地道:“你有什么本事能做什长?” “........” 陈诚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这种老掉牙的打脸剧情他可是很久没碰到过了。他笑了笑,道:“我武功比你高,年岁也.........恩,见识也比你广,就凭这个,难道还做不得什长么?” “你武功比我高?笑话!敢跟我比武吗?” 陈诚哈哈大笑,道:“比就比,你是想骑战,还是想步战?都随你!” 那青年伍长昂起头,道:“敢跟我比射箭吗?” 陈诚打量了一下对方,见他右手手指上有着厚厚的一层老茧,知道此人不是猎户出身,就是专门练过射术。但是他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别说是个不知名的杂兵了,就算是吕布来了,他也敢跟他比比谁的射术更强。 于是,他便朝着另外一个伍长道:“你想跟我比什么?别比了一次又来一次。” 另外一名伍长年纪更大一些,闻言摇头道:“我就不用比了。” 陈诚这才转过身来,对那名伍长道:“好,我们就比射箭,我要是输了,就把这个什长的位置让给你。但是如果你输了,那又该怎么办?” 青年伍长愣了愣,道:‘我怎么会输?’ “这可说不好,”陈诚道:“要是你输了,你准备怎么办?” “要是我输了,你以后让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陈诚哼了一声,道:“我是什长,你是伍长,本来就是让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他看到对方的脸有从黝黑变成炭黑的趋势,又道:“不过我这个人很讲道理,这样吧,你要是输了,就带你这个伍去修个厕所,看你们把帐篷弄得,臭气熏天的!” 青年伍长涨红了脸,大声道:“好!” 听说有人要比武,许多士兵都围了上来。这年头娱乐手段匮乏,大家伙被圈在军营中更是无趣,听说有乐子可瞧,都欢呼起来。田豫在大帐中给公孙瓒写信,听到外间声浪震天,不明所以,连忙出来,却听说是军中有人要比试射术,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面。 军营中早有竖好的靶子,那青年伍长站在五十步外,深吸一口气,将弓弦拉开,瞄准了一会之后,松开手指,“嗖”的一声,箭矢便插在了靶子上。 “好!” 围观众人都是识得货的,见到这一箭入靶三分,都是叫起好来。步弓的射程当然不止五十步,但是超过五十步之后,一是不知道箭矢会飘到什么地方去,二是也没什么威力了。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弓箭也是一样。 那青年伍长将弓举起,洋洋得意地向周围夸耀。陈诚冷眼旁观,等对方向自己挑衅的时候,才淡淡一笑,道:“取张弓来。” 自光武帝刘秀罢郡国兵之后,汉朝地方上的武力便衰落了下去,以至于豪强并起。但即便是到了天下处处都是烽火的地步,汉军的武备依旧是十分的庞大。随便一个郡的武库中,就有甲胄数万,弓弩十万,因此军营中的甲胄军械并不缺乏。 当下有人拿了一张强弓过来,陈诚接过来拉了拉,是张一石的良弓。他摇摇头,道:“太轻了,有没有更强的?” 军中能拉一石弓的,就已经是精锐。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军中是最重勇士的地方,陈诚外表看上去不想那些熊虎之将一般粗壮,是以众人以为他的武艺不过尔尔,但是谁想到他竟然能混若无事地拉开一石的强弓呢? 众人交头接耳的时候,田豫大声道:“用我这张弓!” 陈诚伸手从田豫手中接过了弓箭,试了一试,道:“勉强能用。” 田豫不由得啧啧称奇,这张弓可是有两石力的,他平日里想要拉开都很是费力气,一天也开不了几次,哪里能够像陈诚这样随随便便就拉开了?他不由得心道:看来什长是屈才了。 陈诚同样在五十步的位置上站定,从地上的箭匣中抽出一根,搭在弓弦上。双臂一起发力,弓弦被拉开。虚拟的准心先是散开,然后随着弓箭被拉满又闭合到一起。这虚拟的窀穸你当然就是“骑马与砍杀”系统带来的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看到。 闭合的准心被移动到靶子上方一寸的地方,然后松开手指。“崩”,弓弦震动,箭矢破空,飞速扎入箭靶。众人看时,箭簇射穿了数寸厚的木板。 “厉害,真是厉害!” “彩!” “硬是要得!”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前面那青年伍长的射术已经算是优秀,但陈诚明显技高一筹。陈诚笑了笑,往后退了十步,再次开弓射箭。箭矢依旧力道十足,击中箭靶后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陈诚连续后退,在七十步,八十步,九十步的距离上各射击一次,每一发矢,必中其的。等他站到了一百步的距离上,围观将士都屏住了呼吸,既不敢相信他还能继续射中,又希望这人真的能创造奇迹。 一百步的距离足有一百二十米,在这个距离上,箭矢的力道已经衰减到不足离弦之时的十分之一。用轻箭抛射,射出百步的距离不算稀奇,但是到底能射中什么,那就是全看脸了。能在百步距离上射中目标的,都是名震一时的勇士。 陈诚将准心继续上移,轻轻松松地继续射了一箭。箭矢向上飞出,到达最高点之后,又在重力的作用下向下扑去。众目睽睽之下,箭矢稳稳地扎到箭靶上。 “彩!” 众人欢呼起来,好些人激动地敲着盾牌和手中的武器,为能见到这神乎其技的射术而感到兴奋。田豫心中巨浪翻滚,兀自有点不敢相信,随便在乡野中就能招募到这样的高手? 陈诚将强弓还给了田豫,先道了声谢,然后转过身来,对那青年那伍长道:“如何?” 青年伍长涨红了脸,虽然他脸黑看不太出来就是了,拜伏在地上,道:“在下这一点庄稼把式,哪比得上什长万一?” 田豫大笑,道:“哪里是什么什长?明明是屯长!” 什长是十人将,在什长之上,还有队长,然后才是屯长。好家伙,这是连跳了两级?而且田豫也不过是比屯长高了一级的曲长,他直接当众任命陈诚为屯长,诚意不可谓不足,下的血本不可谓不大。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欢呼起来,道:“如此勇士,自然该是屯长!” 陈诚挠了挠头,正好说些什么,田豫已经拉着他的手,道:“屯长之职,也不足以配得上阁下的武勇。只是我官职卑小,也只能给你屯长的职位。再往上,那就要公孙将军的任命了。” 他呵呵笑着道:“不过我想以你的武艺,别说是都尉校尉了,万户侯岂足道哉?” 田豫说话极为诚恳,显然是发自真心,因此极具感染力,让人忍不住也要热血沸腾起来。陈诚虽然喜欢吐槽,经常无视权威,却最是受不了别人真心相待。若是别人以国士待我,那就只好以国士报之了。 他苦笑道:“都尉厚爱,敢不效死?” 田豫哈哈大笑,道:“若是遇贼,定然使陈屯长出战!” 需要管理的人从十个人一下子跳到一百多人,陈诚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然后便大刀阔斧地开始履行屯长的职责。他先是分出一半的人修理了营寨,并挖了好几个厕所,又命人挖出了壕沟,竖起了箭塔,敌楼。 本来营中的士兵只需要十日一操即可,额外增加这许多的事情,本来是会让人发牢骚的。但陈诚却身先士卒,亲自抡着大斧头去砍树。别人看到屯长都这么拼命,也没有了抱怨的理由。 加上他又让人去河中捕鱼,去林中射猎,打来的鱼肉除了分出一部分给都尉田豫之外,其余的全部奖励给了干活最出色的将士。而且先修建好的营房也是让给士兵先住,这样一来士兵们非但没有抱怨,士气反而有所增加。 田豫见了,心中更喜,干脆任命陈诚为中护军,主持整个营地的防务。陈诚虽然叫苦不迭,连声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学别人躺倒吃干饭,却又将所有的事情接管过来,带着人干的热火朝天。 实在是他有些轻微的强迫症,看到营地中散乱的样子便不舒服,非得把所有东西都捋顺了,非得把所有的垃圾都扔到垃圾点去,才会觉得高兴。 田豫私下里也曾问他:“贼人在数百里之外,何必将营寨修的如此严实?” 陈诚便道:“有备无患。贼人不来最好,若是来了,我们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田豫深以为然,便将一应杂事尽皆放手,他自己只管考虑士兵的装备和训练问题。 第七章 没钱 手下有了一百多号人之后,陈诚这才才发觉了带兵的好处。不是说带兵有多威风,而是麾下将士每天都能给他贡献不少的经验值。 “骑马与砍杀”中有“统御”这个技能,等级越高,在本世界的声望值越高,带兵上限就越高。这里说的带兵上限,是指能享受到系统光环的人数,而不是现实中实际的军队人数。他现在“统御”值为零,声望值十五,光环便只能覆盖三十四人。 这三十四人在系统中大多显示为“汉军征召步兵”“汉军征召弩手”“汉军征召弓手”“汉军征召长矛兵”以及“汉军征召骑兵”,只有两个武艺超凡的去掉了“征召”这个两个字,在系统中的备注为“汉军步兵”。 这些人每天能给他带来三十多点经验值,虽然相对于现在每升一级所需要的几万点经验值,以及之后每次升级所需要的更多经验值来说,三十几点经验不算什么,但是账不是这么算的。一天三十多点,一年那就是一万多点啊。什么都不用干,躺着就把经验给挣了,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 如果让他去砍人,砍死一个也就一二十点经验值,强壮一点的多一些三四十点,一万点经验值那要不停地砍上一天才行。说实话,他没有变成杀人狂也算是素质高了。 陈诚这么一盘算,顿时觉得像是丢了几十万一样。他喃喃自语道:早知道就主升“魅力”算了,我就知道,靠脸吃饭就是要比靠肌肉吃饭更靠谱啊! 魏冉,也就是之前和他比试射术的青年,在边上问道:“屯长有何吩咐?” 陈诚回过神来,洒然一笑,道:“没事。” 他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再贪得无厌,那是要遭雷劈的啊。他沉下心来,用碳条在布上画了几笔,指着远处,道:“明天我们把这里的树都砍了。” 魏冉不解地道:“营中的柴火够用十天半个月的了,还砍树干什么?” 陈诚想了想,道:“这里离营地太近了,若是有贼人躲在这里........” 他比划了一下,道:“.....能用强弩射到营中,或是将弓弩手埋伏在树林里,引诱我军出战,也会很麻烦。” 魏冉张大了嘴巴,像是在听天书,他瞪大了眼睛,问道:“可是贼人怎么可能在这里射箭呢?前后都是平原,要是被发现,那不是死定了?” “他要是骑马来的呢?” 魏冉不服气地道:“要是骑马过来,敌楼上早就看见了。” “如果他是晚上过来的呢?” “晚上又看不清楚,他想射谁?晚上也不好逃跑啊。” 两人正在胡扯的时候,田豫的亲兵来传令,“都尉命令尔等去仓库领取武器盔甲。” 陈诚面色严肃地道:“诺!” 然后他笑着道:“辛苦了,要不吃个胡饼?加了肉的,刚刚烤好,可香了。” 传令的亲兵咽了一下口水,又搓了搓手,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陈诚朝魏冉道:“去给这位兄弟拿两个饼,挑大个的。” 魏冉拿了两个饼过来,不有分说地塞到了那个传令兵手中。那人满脸堆笑,连声道谢,一边将胡饼往怀里塞,一边低声道:“这次郡中送过来了六十具铁甲,陈屯长要是有意,就快点过去。要是去的迟了,只怕就给人分光了。” 汉军的甲胄分为很多种,其中铁甲的防护能力是最好的,也是最贵的。陈诚得了这样的消息,立刻带上了二十多人,赶着两辆大车,浩浩荡荡地去了中军处。管理军需的小吏见了这么多人,惊讶地道:“只是领一些长枪弓箭,你们来这么多人干什么?” 陈诚取出了两条穿好的肉干,道:“听说郡中送来了六十套铁甲.........” 小吏将肉干接过去,放在了怀里,笑着道:“陈屯长消息倒是灵通,你要是想要,我就给你十套。” 陈诚道:“十套太少了。” “那你要多少?” 陈诚思考了一下,道:“恩,给都尉留一半,你就给我三十套吧。” “三十套?”小吏哭笑不得地道:“你可知道这一套铁甲要多少钱?光给我两条肉干就想拿一半走?不是我说,你这也想得太好了吧?最多给你二十套。” “唉,二十套就二十套吧。”陈诚在竹简上画了个押,道:“多谢兄台了,后天我们去捕鱼,给你留一条大的。” 有了铁甲,陈诚立刻将身上的扎甲扔给了别人,换上了新的甲胄。铁甲的重量在三十斤左右,只有胸甲和护肩两个部分,但是防御力十分惊人,即便是强弩,在十步外也很难击破。他现在力量高达十八点,即便是比相扑选手都不逊色,穿上铁甲后,行动并没有受到影响。 当天晚上,田豫召集军中的几位屯长,向他们通知了公孙瓒的将令,“公孙将军有令,十日后大军云集,往击逆贼张举!” 通读完命令后,田豫问道:“你们有什么问题没有?” 陈诚对此不置可否。有外挂在手,他十分擅长于战斗。因为读书多的缘故,对战略和政治也不陌生。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战术,他就不是很精通了,正处于学习的阶段。而他向来不喜欢对自己不熟悉的东西指手画脚,所以就准备先听一听别人是怎么说的。 他不说,自然会有别人说。屯长许言抢先道:“士卒才刚开始训练,武艺尚未精熟,怎么可以仓促上阵?我认为此举大为不妥!” 相对于这个时代普遍脾气暴躁的武将,田豫也许是因为年纪尚小的缘故,要好说话的多,这也是下属敢说话的原因之一。他摇了摇头,道:“朝廷已经几次下令出战,我们没有训练士卒的时间了。” 另一位屯长张超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只有出战了。” 田豫见众人情绪不高,便道:“我们训练不足,贼人却都是乌合之众。此番出战,地愤然能大获全胜,诸位也都能加官进爵,荣归故里!” 是啊,黄巾贼上百万,还不是被官兵给灭了?更何况是区区张举?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纷纷道:“既然如此,我们却是要早些赶过去,让太守知道我们的武勇。日后出战,定然要让我等为先锋。” 田豫笑道:“公孙将军麾下自有白马义从为先锋,我等只要恪尽职守,还怕没有战功可拿吗?” 他见边上陈诚面沉似水,一言不发,便问道:“陈屯长,你是中护军,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诚道:“不知此次出战,补给如何解决?是公孙将军派人分发,还是我们自行筹措?预计作战有多长时间?现在是夏日,士兵们穿着单薄的衣服还可以支撑。如果拖上四五个月,那天气就会变冷。北地苦寒,州中可有足够的御寒衣物?” 田豫愣了一愣,他一直想的都是怎么野战破敌,却是没太考虑补给的问题。迟疑了一下,他开口道:“张举狂悖,倒行逆施,王师一到,定然是灰飞烟灭。以公孙将军之神武,入冬之前,定然是已经得胜归来。” 陈诚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追问道:“如今北平和辽西都已经被张举所占据,岂是短时间就能消灭的?就算能击破敌人,要是贼人败阵之后,流窜逃亡他处,公孙将军是否会继续追击?若是追击,那战事便会迁延日久........” 说道这里,他见田豫脸色难看起来,便停了下来。 田豫沉着脸想了好一会,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环顾大帐内的众人,道:“陈屯长今日之言,不可传了出去。” 他让许言张超等人退了出去,单独留下陈诚,低声和他道:“公孙将军为人刚烈,不喜此等言语,你以后不要对别人说这些话了。” 陈诚点点头,道:“知道了。” 田豫却又道:“你还是去做些准备,要是真的要打那么久,我们也好有所准备。日后你有什么想法,不要对别人说,只管来找我就是了。” 陈诚知道,田豫这是好意,便笑着道:“若是他人,我也懒得与他分说。” “我军共有六百人,你去准备六百套.........”,田豫想了一想,改口道:“准备一千套御寒的衣物吧。” 陈诚伸出右手,大拇指和中指靠在一起,捻了捻。田豫不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给钱啊,”陈诚理直气壮地道:“总不能光让我办事,又不给我钱吧?我去买东西,难道不要花钱的吗?” 田亩哭笑不得,道:“我这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士兵们连军饷都没有,就只有食物和武器,你让我从哪里弄钱给你?要不等打仗打赢了,我找将军要些赏赐?” 陈诚叹气,道:“兵以饷聚,无粮则散。赏赐的事,那是要等到不知什么时候了。现在有粮食,倒也不用担心士卒逃亡,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钱我也变不出东西来啊。要不,去州中问问?” 田豫摇头,道:“现在夏日,哪里要的出来冬装?就是现在的这些武器,都是好不容易才要到手的。”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田豫终于败下阵来,道:“那就以后再说吧。” 陈诚悻悻地道:“不以后再说又能怎么办呢?” 第八章 挖坑 前往公孙瓒的大营之前,田豫麾下的军队已经全副武装起来,包括弓箭,铁甲,环首刀,挽马,大车,等等,都发了下来。这些武备大多来自于州郡的武库,只有挽马大车等是从州中征发而来。 汉军的武备一向以弓弩为先,军中装备着各种类型的大量弓弩。陈诚麾下一百多人,便分到了三十张强弩。田豫的亲兵中,还有装备大黄弩这种利器的,威力十分惊人。在演示的时候,将百步外的盾牌直接射成了碎片。据说这种武器的最大射程,足有四百步! 大黄弩唯一的缺点,就是上弦十分的缓慢,而且很是笨重,必须要安放在战车上,才能移动。不过想想也是,要是这种威力强大的武器射击的速度还很快,那别人还要不要活了?什么铁甲盾牌都用不着了,大家就一起玩弩车对射吧。 陈诚得到了一张三石的强弓,很是喜欢。这张弓是田豫知道陈诚擅长射术后,专门从武库中找来的,为此陈诚不得不又承了一次人情。三石的强弓配合重箭使用,能在三十步内射穿铁甲之外的一切甲胄。便是铁甲,也能射进去几分。他将备用的弓弦收好,又将盾牌,长枪,环首刀等武器放在大车上,自己亲自下地,和士兵们一起推着大车前进。 刚刚修好没几天的营地被拆除了大半,铁钉帐篷都被妥善地收好,也被装上了大车。 六百多人的部队,在道路上拉出了两三里的距离。田豫虽然年轻,但是用兵也是中规中矩。他带着骑兵前出,步兵分成前后两部分,将辎重保护在中间。陈诚部就是那个被保护在中间,装着所有辎重的中军。 大军行进的时候,道旁的庄子中有许多村民出来驻足观看。这些招募来的士兵有很多是本地的良家子,见到父老过来,都是一边前进,一边大声地和人打招呼。 “咔嚓!” 陈诚正推着车呢,前面忽然一声脆响,不少人都叫了起来,“屯长,车子又坏了!” 他探出头去一看,一辆大车在道路上的坑中崩了一下,结果车辙就断了。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他大声地喊道:“后面的车先停下来!” 说罢,从大车上取出锤子,铁钉和木板,跑上去对边上围着的士兵道:“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使劲把车抬起来。” “一,二,三,走你!” 大车上的粮食和盔甲等物品都已经被搬了下去,放到了道路边上,车子并没有多重,陈诚一个人都能扛起来。但是有人搭把手,为啥要一个人扛呢?他一个人在一边,另外是个士兵站在一边,五个人一起动手,将大车抬了下去。 另外有士兵用铁锹挖了些土,把道路上的土坑填上。坏了的车子自有人去修理,车上的东西一半扔到了后面的车上,一半让士兵们背负着前进。大军出征的时候,一般会带上很多的民夫,有时候也叫夫子,代马输卒什么的、 不过现在是去和公孙瓒的大军会合,就没有征发民夫随行,重物都被扔到了士兵们的身上。轮到背负物资的士兵,个个都是叫苦连天。要不是陈诚自己就穿上了铁甲,背着环首刀,长矛,还扛着一两百斤的粮食,只怕当晚就有士兵要跑路了。 饶是如此,怪话也是没少过。相比于他们这些惨兮兮的步兵,骑兵大爷们看上去就愉快多了,每天骑在马背上,在前面逛一圈就完了。 被提拔为陈诚亲兵队长的魏冉抱怨道:“我们每天推着板车,累死累活的,宿营后还要给他们做饭,士兵们怨气很大啊。” 陈诚没好气地道:“那你怎么不说每次你们都吃的比其他人更多呢?想要得到,肯定是要付出的。要是你不愿意干,我跟其他屯长说说,把你调过去。” “嘿嘿嘿,我就是说说,”魏冉笑道:“其他人那里比的上屯长?我这辈子就跟定您了!” 两人正说话间,远处的大营已经在望。只见辕门内外,满布兵马。敌楼之上,弓弩手隐约可见。陈诚是见过大场面的,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他的那些部下和随行的将士就不一样了,都被杀气腾腾的上万大军所震慑,个个都变得缩手缩脚起来。 俄尔,大营中号角声响,中门大开,一队骑兵冲了出来,高声喊道:“主公回营,诸军避让!” 数百骑着白色战马的骑兵出现在旷野上,像是风一般地冲到营门之外。当先一人,身高八尺,颌下留着三寸长的胡须,姿容甚美,不是公孙瓒更是何人? 陈诚抬头望去,只见这位威震北地的白马将军,长得很是威猛,虎背熊腰而且生着一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他头戴兜鍪,身披铁甲,身后还有一条赤红色的披风,看上去就像是个猛将。公孙瓒径直打马入了军营,对陈诚他们这支前来合营的步兵看都没看一眼。 浩浩荡荡的白马义从鱼贯而入,清一色的白色骏马,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又过了一会,田豫骑马出来,带着自家的手下在大营中找了个地方驻扎。陈诚自然是重操旧业,先是扎好帐篷,然后带着士兵们挖粪坑和设立扔垃圾的地点。现在是夏末,蚊虫甚多,为了防止滋生疾病,陈诚是将挖厕所和垃圾的处理当做是头等大事来对待。 他以前读史书的时候,就经常看到各种军中疫病的记录,可不想在自己这里也来上一遭。 大营中早已有公孙范,公孙越,田纲,邹丹等部兵马,见到陈诚他们在营地中挖坑,很是好奇地询问了一番,在得知这么大费周章的是在挖茅坑之后,不由得纷纷出言讥笑其是“粪坑将军”。 陈诚听了也不恼怒,他早就过了为他人的言辞所动的年纪了,只管自顾自的干自己的活。魏冉却是受不了这种气,忍不住反唇相讥。那些看客们反而因此变本加厉,说话更加的难听了。 “哟呵,说你们屯长是粪坑将军又怎么了?难道你们不是在挖粪坑吗?” “哈哈哈,我就说他们身上怎么有一股屎臭味呢,粪坑将军的手下,肯定都是吃粪的!” “哈哈,正是,小样的,都吃屎去吧!” 魏冉大怒,从土坑底部爬了出来,提着铁锹喝道:“狗日的,嘴里放干净点!” “呸,咱就是不放干净又怎么了?” “要是不妨赶紧,咱家就替你爷爷教训教训你!” 有个五大三粗的军汉闻言站了出来,道:“来来来,看看谁才是孙子!!” 魏冉怒气上涌,就要上前,陈诚喝阻道:“住手!你想干什么?军中斗殴,杖责三十!难道你忘记了?” 汉军军法严酷,军中斗殴的罪名可大可小。碰到上官心情好,可能就是斥责几句。要是上官心情不好,杀头都有可能。陈诚可不愿意为了这么点小事干犯军法,想说就让人家说呗,又不会掉块肉。 魏冉委屈地道:“可是........” 陈诚板着脸,道:“狗咬了人,难道你还要咬回去不成?” 粗壮军汉愣了一愣,勃然大怒道:“你丫的骂谁是狗呢?不想活了?” 陈诚是在网络上和水友互喷过的人,吐槽功力十足,闻言斜视了那军汉一眼,道:“谁答应我就骂谁。” 那军汉怒气更胜,捏着拳头就冲了上。他是军中有名的力士,一身蛮力少有人比得上。他满以为这一拳就能把陈诚放倒,哪知后者只是伸手在他拳头上一按,他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 军汉撞翻了几人,摔倒在地上,昏头昏脑的爬起来之后,叫道:“妖法,你使的是妖法!” 边上众人听了,都是面带惊骇之色,纷纷向后退去。 陈诚正色道:“呸,什么妖法?不懂就不要胡说!这是.......太极拳!” “太极拳?”军汉挠了挠头,道:“没听说过,这拳法很厉害吗?” “当然很厉害了!”陈诚伸出手掌,勾了勾,道:“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再来!” “再来就再来!” 军汉压低了身子,猛地冲了上来。陈诚见状,往边上让了几公分,伸脚一绊,军汉便摔了个狗啃泥。他躺在地上,龇牙咧嘴地问道:“这又是什么功夫?不是说好的太极拳吗?怎么你还用脚?” “嘿,我会的岂止是太极拳?”陈诚单腿站在地上,将右腿竖起,举到头顶,然后劈了下来,道:“这是十二路谭腿,你可服气了?” 看打了陈诚这杂耍一般的招式,众人纷纷表示难度系数太大了,学不来。军汉兀自不肯服气,叫道:“有种的就不要用这些妖法!你敢跟我比力气大小吗?” 听了这话,魏冉等人都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那军汉,就像是在看傻瓜一样。他们跟着陈诚一段时间了,知道自家屯长的力气足以比的上好几个壮汉。 不过还是有人支持粗壮军汉的,有人叫道:“就是,有种的跟杨春比力气大小!” 原来这军汉叫杨春,是公孙瓒麾族弟公孙越的亲兵,长得五大三粗,端的是力大无穷。但是,陈诚是开挂的........ 一分钟后,杨春沮丧地道:“我输了!” 被别人打败不是没有过,但是在掰腕子中被陈诚干脆利落地放倒,却是他不敢置信的。就算是军中的那些勇将,单纯比力气也不是他对手啊!不过他很快就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对陈诚道:“我错了,不该说你是....是.....那个......就是我错了,恩,你能不能教我太极拳和那什么谭腿?” 陈诚笑了笑,道:“太极拳能四两拨千斤,是很厉害,不过你练不了。” “为啥?” “因为你力气太小了,”陈诚正色道:“想要做到四两拨千斤,就要先有千斤的力气。我问你,你手上有一千斤的力气吗?” 杨春垂头丧气地道:“没有,那谭腿.......” 陈诚瞥了他一眼,道:“一样。” 杨春唉声叹气,“唉!” 魏冉等人见他这个样子,都是笑了起来。陈诚回过头来,横了他们一眼,道:“都这么闲的?快点挖,今天挖完了才有饭吃!” 第九章 旧识 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时代,无论是做什么,节奏都很慢,打仗也不例外。即便公孙瓒性烈如火,也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兵马聚齐,同时也要等待探子将敌军的情况摸清楚。 张举曾经做到汉朝太守的职位,手下兵马众多,又勾结了鲜卑,乌桓,匈奴等胡人,号称有十万之众。这么庞大的兵力,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付的了的。也就是公孙瓒胆大如牛,性烈如火,才敢摆明了车马准备和贼人决战。 在等待的十天中,陈诚他们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军法森严。田豫带兵的时候,对部下并不是很严厉,即便是有些小过错,也不过是训斥而已。但是在公孙瓒的大营中,动则鞭笞脊杖。为了防止营啸,晚上无事不可出营帐,要是被巡逻的兵士抓住,那就难免要挨上几十军棍。 陈诚卖力气挖了厕所,就是让士兵们集中方便的。结果第一个晚上就有人被抓住,结结实实地吃了一顿打。后来,士兵们晚上起夜,就只能在帐篷里面解决。这样一来,帐篷里又是臭气熏天的,让人中吐欲呕。 然而陈诚也不得不承认,公孙瓒治军如此严酷也是有好处的。原本散漫的军伍在进了大营之后,变得规矩多了。毕竟,就算是猴子,被打了几顿,也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更何况是人呢? 军纪严酷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上级的命令会强行通过,执行力好了不少,从这方面来说,公孙瓒做的不错。如果说陈诚带兵的风格是“跟我上”,是亲自带头加物质奖励的方法,做的好就有奖励。那么公孙瓒的带兵兵方法则是痛苦机制,不管明不明白,执行了再说,做的不好就重重地责罚。 两种方式并无高下,效果好不好,全看用的人怎么样。至于田豫,就陈诚看来,他根本就不适合带兵打仗。 只是短短几天,陈诚就觉得田豫虽然是个好人,但是比起带兵打仗,还是去当个县令会更好。因为他的心不够硬,做不到靠恐惧和刑罚来迫使士兵们听命,又不能像陈诚一样放下身段,干最重最多的活来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说不能放下身段也不太准确,因为谁也没有陈诚那样的外挂,能够每天干最多的活也不觉得累啊。要是有人学他这样领兵,迟早得把自己给累死了。陈诚倒是知道有支跟传统完全不一样的军队,但是在这个时代也不可能复制出来不是? 十日后,公孙瓒终于打探清楚了张举部的兵力部署,或者说终于没了耐心,点起全军一万五千人,倾巢而出,往击逆贼张举。 兵书上常说:兵一上万,无边无沿。这一万五千兵马铺洒开来,浩浩荡荡,宛如洪流一般。身处其中,但见铁骑纵横往来。腰鼓声中,成千上万名士兵挺胸凸肚,康概前行。 田豫骑在一匹杂毛战马的背上,看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军列,感慨道:“士气如此旺盛,军阵如此严整,何愁顽敌不灭?” 陈诚心道:这也就是小学生春游的水平,哪里严整了? 他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就表现出来了。田豫见了,道:“陈屯长觉得我们不会能旗开得胜吗?” 陈诚干笑两声,道:“以太守之英明神武,张举跳梁小丑,如何能敌?此次出战,定然是会大获全胜。” 他对公孙瓒的了解全来自《三国演义》的小说和影视,只知道公孙瓒是三国末年有名的大军阀,曾一度打的袁绍抱头鼠窜,到了后来才被袁本初击败。既然是后来能跟袁绍掰腕子的强人,那前面肯定是混得顺风顺水,自己跟着去捞点便宜就算了。等哪天公孙瓒要跟袁绍开干,就赶紧跑路。 不是,我明明是准备打完一仗就离去的,哪里还会等到公孙瓒和袁绍开战的时候?陈诚心道:想要混得好,还是得赶紧去抱曹老板的大腿。反正他又没有老婆,也不打算在这个世界娶妻生子,不怕曹阿瞒惦记。 这一次公孙瓒出兵,除了他自己麾下的一万五千步骑,还带上了附近几个郡国的一万多人,共计有两万五千余人。这许多人自然是不能一拥而上的,分出了前军,后军,中军,左军,右军。 以公孙瓒的性格,自然是带着白马义从冲在了最前面。陈诚在后面也没瞧见公孙白马是怎么骁勇善战的,但是往来的传令兵一次比一次激动,说是太守亲自出战,斩杀了几十号强敌,敌人已经溃散了,让大家伙加把劲,赶上去混军功云云。 听说敌人已经溃逃了,部队的士气更加旺盛了。 “将军真厉害啊!” 魏冉羡慕地道:“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上阵?” 陈诚敷衍道:“快了,就快了。” 的确快了。三天后,张举带着四万多兵马,并丘力居等胡人首领带着的一万多骑兵,把气势汹汹的公孙瓒军堵在了石门。石门属于辽东郡,地势平坦,只有一些不大的土丘,旷野上多的是杂草,树木也有一些,但是都稀稀疏疏的不成林,正是适合骑兵驰骋的地方。 面对着张举倾巢而来的五万多兵马,公孙瓒是夷然无惧。虽然他麾下的兵力只有对面的一般,但是论战斗力,双方是完全掉了过来。特别是丘力居的那一万多骑兵,几乎都要被公孙瓒给无视了。 不是他托大,实在是胡人正面作战的战斗力太废材了,“一汉当五胡”并不只是说说的。 双方既然相遇,而且都有决战的想法,那么大战就不可避免了。前一日双方各自歇息,天亮后就都开始排兵布阵。身处战阵之中,陈诚并不能看清整个战场的局势,也不知道公孙瓒是如何调度兵马的。 他是跟着田豫的,田豫又在校尉公孙范的部下,公孙范被公孙瓒安排在左翼,那陈诚也就带着部下一起赶到了左翼。左翼有个土丘,公孙范的将旗就插在上面,在土丘之下,八千人次第排开。 田豫因为年纪尚小,武艺也不是勇冠三军的那种,故而并不为公孙瓒所喜,连带着公孙范也并不是很喜欢他,便将他所在的曲放在了后面。这种安排让一众想要杀敌立功的将士很失望,但是军令既然已下,那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只有依照军令行事的份。 陈诚让士兵们将车上的盔甲和武器取下,让后坐在地上休息。 田豫巡视军列,见陈诚坐在大车上,叼着青草,看上去很是悠闲。他本来心中忐忑不安,见到陈诚这般闲适,倒是稍稍安心了一些。 “今天只怕会死很多人。” 田豫走到陈诚边上,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也不知道等下有没有我们上阵的机会。” 陈诚懒洋洋地道:“放心,敌人有很多,今天是打不完的。” 可不是嘛,远远地望去,黑压压的一片都是敌军。就算站在那里不动,也得砍上半天啊! 田豫踩在大车上,眺望远方,估摸了一下,人数要比己方多很多。于是,刚刚放下去的心又开始悬了起来。他心中焦躁,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低声问道:“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害怕的吗?” 陈诚终于明白过来,感情田都尉这是害怕了。他想了一想,道:“你看敌军中身穿甲胄的人不到三成,铁甲不知道有没有一千。再看他们的弓弩手也比我们少得多,就让他们人数更多,但只是乌合之众,这又有什么好怕的?” 田豫笑了起来,道:“这么说来,的确是没什么好怕的。” 陈诚方才说话的时候很大声,附近左右的士兵都听到了。说完之后,不远处有人大声道:“说的好!” 陈诚循声望去,只见一名步兵都尉正笑着望向这边。那人身上披着铁甲,腰间挂着宝剑,端的是好生英武。只见他朝这边笑着道:“国让,好久不见,又长高了一些呢。” 田豫先是一愣,然后上前去拱手道:“玄德公!” 都尉双手过膝,大异常人,但是陈诚的目光都被那都尉背后的雄壮男子所吸引。他自己身高七尺五以上,已经算是挺高的了。但是公孙瓒身高八尺,比他还高了那么一点点。然而即便是公孙瓒,在那雄壮男子面前,也得要仰着头说话才行。 那人不但是高,更是雄壮无比,胸膛的厚度足有常人的两倍,穿上铁甲后,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以沉重的压迫感。见了这般雄壮的男子,陈诚心中便是一动,耳边又传来一声“玄德公”,于是便道:“莫非是刘备刘都尉?” 那步兵都尉正是刘备,之前痛殴了督邮,带着关羽张飞弃官而走。听说公孙瓒招募兵马往击张举,便前来投军。他和公孙瓒有旧,曾同在卢植门下求学,虽然那个时候关系也不见得多好,但总是比其他人要强些。两人叙旧之后,公孙瓒便直接任命刘备为都尉,也归于公孙范的麾下,刚好赶上了这次大战。 听到陈诚的问话,刘备诧异地道:“正是刘备,却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陈诚连忙从车上跳了下来,道:“在下陈诚,见过刘都尉。” 刘备眼前一亮,问道:“哦,可是以气力和射术闻名军中的陈诚?” 陈诚挠了挠头,道:“应该就是我了。” 刘备笑道:“刚来就听说了陈屯长大名,不想竟然在阵前相见。” 说罢,刘备转头朝田豫道:“却不知国让可否割爱,将陈屯长转入我麾下?” 田豫面有难色,他本来在刘备麾下任职,后来因为母亲病重,这才回了幽州,然后才投入公孙瓒旗下的。刘备之前对他十分器重,认为他才智过人,长于政务。按理说,他以前虽然是刘备部下,但是双方并没有定下主从之别,而且现在双方名位想等,是可以不理会刘备要求的。 但是.......... 陈诚却正色道:“玄德公厚爱,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如今大敌当前,还是击败了敌军再说别的事情吧。” 第十章 初阵 刘备当然是潜力股,但是太潜力了也不行啊。前期刘皇叔一直是颠沛流离,陈诚觉得吧,还是曹老板更靠谱一点。他是看田豫人不错才过来帮帮忙的,准备这仗打完就跑路,转投刘备麾下算怎么回事? 所以,陈诚便出言谢绝了刘备的招揽。刘备闻言,虽然面带遗憾的神色,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勉励他奋勇杀贼而已。不过站在他背后的关羽,也就是那身高九尺的壮汉,却是哼了一声,表达了他的不满。 就是不知道这不满是对于田豫的,还是对于陈诚的。 陈诚明知道关羽的身份,却故意问道:“阁下是?” 刘备笑道:“这是我二弟关羽,关云长。” 说到这里,刘备问道:“不知道陈屯长可有表字?” 陈诚摊手,道:“老爸老妈没给起,刘都尉叫我陈诚就行。” 关羽眯着双眼,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让人心中生寒。但是陈诚是何等人?又怎么会害怕?他是连修仙者都能吐槽的男人,虽然对刘备关羽他们有些好感,却也并不太多。对他来说,刘备也好,曹操也罢,都不过是古人罢了。 不过他也不是小鸡肚肠的人,笑了笑,指着远方,道:“敌军已经上来了,等杀败了他们,再和都尉详谈。” 刘备转过头去一看,果不其然,黑压压的人群已经开始向这边涌了过来。他赶紧跳上了战马,带着关羽返回了战阵之中。 见到敌人终于开始动了,田豫脸上的些许犹豫紧张的神情却突然消失了,他沉声下令,“刀盾兵护卫两翼,弓弩手准备!” 士兵们讯速地起身,刀盾兵和长枪手让开了前排的位置,弓弩手排成三列,将箭匣和弩矢放在了身前。黑色的洪流离得还有些远,中军处便鼓号齐鸣,随后白马义从一涌而出,正面冲进了张举军兵力最为厚实的地方。 “这也行?” 陈诚虽然对这个时代的战术不太了解,但是在军中这段时间以来,多有思索。在观察了汉军的装备,编制,特别是骑兵的装备之后,他在心中模拟了很多次作战的方式。因为没有现代马镫和高桥马鞍的缘故,骑兵的冲击力和骚扰能力都大为不足,步兵才是这个时代的中坚主力。 正面作战的时候,汉军的强弓硬弩能射得胡骑叫苦连天。骑兵中能够发起骑乘冲击的,是少之又少。北方胡人经常号称骑兵十万,几十万,但是绝大多数都只能做出一些骚扰,或是干脆骑马机动,到了地方就下马步战。 不但是胡人的骑兵这样,汉军的骑兵也有同样的问题。幽州突骑天下闻名,便是因为这里胡汉混杂,青壮大多擅长马术,能在马背上做出刺杀这样的高难度动作。 所以,陈诚本以为己方军队会先用弓弩削弱敌人,然后步兵正面顶上,然后骑兵侧击或者干脆绕后。但是现在骑兵先行发起冲击是什么意思?公孙瓒的操作实在是让他迷惑了。 白马义从是轻装的冲击骑兵,全部装备着一丈左右的长枪。马背上的士兵们都穿着铁甲,但是只有最前面的几十骑有马铠。当看到白马义从出阵后,当面的张举军立刻骚乱起来。不是久经训练的精锐步卒,是没有面对骑兵冲击的勇气的。 张举列阵的方式很传统,精锐步兵在中间,骑兵放在两翼。但是中军的步卒只是一个照面,便被白马义从击破了好几个方阵,后面的鼓号声立刻乱了起来。失去了建制的步兵在骑兵面前,就只有被屠杀的份。 公孙瓒带着白马义从击破敌军前锋后,又马不停蹄地向着后方的大纛处冲了过去。 陈诚本来还想多看一会,但是敌军已经杀到了眼前,他便将目光收了回来。成千上万的胡骑绕着战阵不停地射箭,战阵中不时有士兵惨叫着倒下。但是汉军士兵大多有甲胄在身,即便是中箭,也多半是破不了防,少数被射穿了甲胄,或是射中了没防护位置的,也是伤而不死。 而汉军的反击,则是要猛烈的多。在军官们的命令下,弓弩手射出了一轮又一轮的齐射。相对于胡骑的散射,齐射的威力无疑要打许多。而且胡人骑兵的身上甲胄很少,多是披了一些毛皮而已,还有些干脆就是光着甚至上阵的,被射中后立马就倒在了地上的烟尘之中,也不知道是被射死了,还是被踩死了。 更可怕的是大黄弩这种夸张的武器,它用的弩矢就有小孩手臂粗细,被射中后,别说是人了,就算是马匹,也都会被钉在地上。如果是光射箭,陈诚认为,便是对面的敌人死光了,己方也不会有太多的损失。 但是,很显然,己方所想要的,一定就是对方所不想要的。 强弩威力虽大,却有射术缓慢的弊端。在对射了几轮之后,号角声从敌骑的后方响起,那些乌桓,鲜卑,还有被裹挟的汉人步卒,都是舍弃了弓箭,举着盾牌就冲了上来。 无论盾牌有多么简陋,都对弓弩有很强的豁免作用。除了大黄弩这样的,射出去的箭矢都钉在了木盾上,发出了“哆哆”的声响,却没有射倒多少敌人。毕竟,对面的敌人中,也有不少人原本是汉军来着。他们对于汉军的优劣长短,了解得十分清楚。 在弓弩手再次射出一轮后,土丘上的公孙范下达了新的军令。鼓号声响,汉军的阵型随之一变。弓弩手们退到了战阵的中间,刀盾兵和长枪手们挤到了前面。 弓弩虽然是军中最重要的武器,但是最后决定胜负的,还是肉搏。 被削弱了许多的敌人依旧占有人数上的优势,在围着前面几个步兵方阵攻打的时候,还有一部分骑兵绕了过来,想要直接冲击土丘上的将旗。只要将旗一倒,就算前面损失再多,最后也都能赚回来。 恩,敌将大概是这样想的。 看到一伙胡骑从边上呼啸着冲了过去,田豫立刻命令阵中的弓弩手放箭。他们本就位于战阵的后方,在他们后面,可就是公孙范的本阵了。 陈诚施展连珠箭术,转眼间便将一匣二十支箭矢射光。他并没有仔细瞄准,大概差不多就射了出去,准头自然没有精确瞄准那么高,大概射倒了四五匹马,两三个人。他自己对这样的成绩不是很满意,旁人却只觉得他简直就是李广复生。 魏冉忍不住赞叹道:“屯长真是神射!” 陈诚横了他一眼,喝道:“快把箭矢拿过来!” 魏冉“哦”了一声,连忙将箭箭匣递了上来。 对于优秀的弓箭手来说,连续射个十箭,一般都是没问题的。但是一般的士兵用的也不过是一石的弓,像是陈诚所用的三石弓,常人能拉开一两次就算不错了。谁能像他这样,连续射了二十箭,连气都不喘的? 而且更恐怖的是,他拿过了箭匣之后,又是二十箭射出,将渗透过来的一伙敌军步兵直接射成了筛子。三石的强弓,在三十步上,连铁甲都能射穿。好几个敌军的军官便是被他连人带甲都给射穿了,一时间,敌军大恐,只能远远地对这边放箭,再也不敢冲上来了。 但是若论对射,他们又怎么比得过正规的汉军? 说不得,只能退得更远了。 陈诚见敌人离得远了,这才有空打量战场上的情况。绕过去冲击公孙范本部的敌骑已经被击溃,主将公孙范满身杀气,连将旗也不顾了,高呼着冲进了开始混战的人群中。 “这.........” 陈诚无语,大将你就好好的在后面指挥就是了,怎么一个二个的都喜欢亲自冲锋? 但是看情况效果还不错,受到主将冲锋的激励,将士们士气高涨,将敌人打得节节败退,田豫也呐喊着发出了全冲锋的指令。陈诚稍一迟疑,麾下的军队就跟着发起了冲锋。他也只得带着几个亲信,跟在了后面、 厮杀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了中午,敌军毕竟人数多了一倍,被杀得节节败退,也还没有崩溃。而汉军士兵奋战许久,体力不支,攻势就缓了下来。陈诚在乱军中抢了一匹骡子,他自己骑在骡子背上,手持强弓,令魏冉带着亲兵持矛护卫左右,并命令他们,见到三十步内的敌人就大声呼喊。 “左边有敌人的骑兵!” 陈诚控制着骡子横了过来,让魏冉他们在前面挡着,他自己则是以精准的箭术将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射落下马。现在他们扔下了装着辎重的大车,箭矢的补给渐渐地跟不上了,只能节约着点用。主要是他射得太快,一袋箭矢两三个呼吸间就射光了。 要知道,射出去的不是光是箭矢,也是银子啊。铁质的箭簇在这个时代只有汉人才能大批量的生产,北方的那些蛮子们,大多都还是在用骨头和黑曜石磨成的箭头呢。 领头的敌骑被射死,剩下的人发一声喊,分成了好几伙向几个方向跑去。 杀散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陈诚还不觉得什么,但是手下的将士已经是困顿的不行,他们厮杀了许久也没有进食,不但累,而且渴。要不是因为身处混乱的战场,只怕他们早就躺倒在地上了。 陈诚看着魏冉他们干裂的嘴唇,心道:也该撤退了吧? 就在他打量着退路的时候,山崩海啸般的呼声传来,“胜了!我们赢了!” 陈诚一个激灵,站在骡子的背上望去,就见到张举的大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下。入眼处,所有的敌人都在拼命地奔逃,金鼓,仪仗,武器盔甲丢的漫山遍野都是。 这就赢了? 陈诚觉得一切都像是不真实的,他不知道这仗到底是怎么赢的。只知道自己乱射了一通,射死了好几十个人,收获了许多的经验,还升了一级,然后稀里糊涂的就这么完了。 好一会后,他才感慨道:“初阵就跟第一次一样,根本就还没明白过来,就是夏吉尔的射射射,然后就结束了。” 第十一章 辞官 “战斗胜利,你获得了1766点经验值。” “你在队伍中分享了9875点经验值。” “你升级了。” 一场大战下来,陈诚升到了25级。按照他本来的想法,是将升级后获得的属性点都加到“力量”和“敏捷”上面,好先把“铁骨”“强击”“武器掌握”“跑动”等技能点满再说的。 但是看着手下的十几个伤兵,他只好加了一点“智力”,这样能多出来一个技能点,然后将两个技能点都加在了“疗伤”上面。 说让他的心肠也不够硬呢?那就只能把辅助技能点一点了。 陈诚将在战场上混水摸鱼捡到,然后放进“物品栏”中的各种东西都拿了出来,一部分是赏赐给了部下,剩下的则是购买了大量的鸡鸭鱼蛋,用来给伤员补身子。他还让人支起铁锅,将绷带煮沸,每日里给伤员换药。 多方施为之下,那十几个伤兵很快又活蹦乱跳了,而且伤口愈合的很好,几乎没有留下疤痕。这些人好了之后,自然是对陈诚感恩戴德。结果消息走漏之后,其他部队的也纷纷把伤兵送了过来。 陈诚对此是不堪其苦,但是又不好将那些伤兵拒之门外,好歹也是同袍。于是只好大开方便之门,反正一个也是救,两个也是救,干脆一起上好了。只不过有的将领比较会做人,把伤员送过来之后,还送上了不少的钱粮。而有的人却是一毛不拔,宁肯自己花天酒地,也不愿意多出一文钱。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伤员就大多痊愈了。一来是“疗伤”技能神效非凡,二来是能撑到来陈诚这里养伤的,多半都是身体强壮,而且伤势不重的士兵。那些重伤员,就算是被抬了回去的,也会因为发炎等问题而陆陆续续的死去。 大胜之后,公孙瓒又带兵追了两天,直追出了一百多里,斩获无数,才收兵回营。只是一次会战,肆虐北方自称天子的张举就被打的没了脾气,战后直接不见了。汉军这边计点战俘,并没有在战阵中杀死或者俘虏他,但是这人就是这样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跑去了哪里,还是死在了什么地方、 不过张举虽然神隐了,但是他的部将张纯却是不甘心失败。张纯在北方收拢旧部,自号弥天将军,乌桓元帅,安定王。乌桓人丘力居之前依附于张举,张举跑路了,又依附于张纯,这种操作虽然看起来很迷,但是也自有其道理。 就像是西北凉州羌人造反,还专门抓了韩遂边章去当他们的首领一样,丘力居这些乌桓鲜卑之类的胡人,也是想着有个汉人当首领会比较有前途。谁叫天下就汉人最聪明,而且最能打呢? 张举既然已经被消灭,那东北的局势就算是稳定下来了。虽然还有张纯在外为乱,却也只是寻常的边患罢了。朝廷因此给公孙瓒加官进爵,命令他去辽东郡上任,顺便平定东北方向上的胡人。 同时,参战的有功将士都受到了嘉奖,公孙范,公孙越,严纲,关靖等人都因此成为了幽州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田豫由都尉升为校尉,刘备也因为战功而得以被封为平原令。这一年,刘备刚满二十七岁,却已经三起三落,饱尝了人世间的冷暖。 刘备已经算是年轻有为了,而田豫则是更加的年轻。田豫比刘备小了整整十岁,被封为校尉的时候才十七岁。 “什么?田校尉你才十七岁?” 陈诚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实在是田豫那张脸看起来就是二十多的样子,哪里能想到他年纪这么小的?陈诚想了一下他自己十七岁的时候在干什么,然后表示实在是惭愧。 田豫爽朗地笑道:“不是十七,而是十九。昔日甘罗十二岁为相,我如今都已经快二十了,官职也只是校尉,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呢?” 汉代一般是虚两岁,田豫今年实岁十七,虚岁便是十九。看着田豫英气勃勃的面孔,陈诚心中感慨万千。但是感慨归感慨,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校尉明鉴,我参军只是为了讨贼,如今贼人既然已经覆灭,便到了离去的时候了。” 田豫闻言大惊,起身离坐,问道:“可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陈诚笑了笑,道:“和校尉无关,我本来没有投军的意思,是那日校尉以大义相责,这才有了为国家效力的打算。如今敌寇已灭,我又何必恋栈不去呢?” 田豫正色道:“不然,张举虽灭,张纯犹在。辽东地处乌桓鲜卑匈奴之中,正是男儿用武之时,岂可遽然离去?” 陈诚道:“胡人岂能当白马将军奋力一击?有我无我,都是一样。” 田豫见陈诚去意已决,感叹不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留你。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 他说这话是出自于真心,陈诚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擅长处理各种杂事,还会给士兵治伤,这种全能型的人才,怎么可能愿意放手?但是田豫年纪虽小,却是胸襟坦荡。 他大笑着道:“不过以你的本事,日后也只会是我去求你才对。苟富贵,勿相忘啊!” 陈诚也是大笑,道:“我虽然姓陈,可不是陈胜。以后校尉要是做了太守刺史,不要忘了我这个故人才是。” 笑了一阵,陈诚又道:“伤员的伤势都已经稳定下来了,只要按时换药,好生调理,以后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次出战,遇到了一些问题,我也尽数记录在了这些书简之中,请校尉收下。” 陈诚将六卷竹简拿了出来,里面仔细地记录着训练,扎营,行军,列阵,接敌,追击,疗伤等方面的事情,不但指出了其中存在的一些问题,而且还给出了不少的改进建议。 竹简上的文字自然是用繁体字写的,很是平白,洋洋洒洒有一万多字。另外他自己还用简体字写了一份,放在了“物品栏”里面。 田豫闻言,更是感动,他长声叹息,道:“离开之后,你要往哪里去?” 陈诚笑着道:“平原刘县令曾留书与我,让我有空过去,说是要请我吃酒。我想着,先去他那里住上几天。” 平原令便是刘备,刘玄德。 田豫便道:“既然是往玄德公处去,请帮我带封书信。” 他曾在刘备麾下待过一段时间,虽然现在彼此名位相当,却一直对刘备很尊敬。当下,田豫便草书一封,递给了陈诚,然后拱手行礼,道:“有劳。” 陈诚接过竹简,笑道:“田将军太客气了。” 刘备在赴平原上任之前,曾将三十多名伤兵留在了兵营中。陈诚这次过去,正好将这些伤兵带上。出辕门之前,他将铁甲,战袍,环首刀,长枪,弓箭等装备都留下,只骑了一头毛驴,两袖清风地便上路了。 当然,那天打仗的时候那么混乱,他早就将物品栏塞的满满的。不管是丢弃的金鼓,还是兵器盔甲,亦或是牛马骡子驴子,通通的都收了起来。以前玩游戏的时候,他就是“松鼠党”和“破烂王”。 张举军之前劫掠了好几个郡,金银抢了不少,陈诚只要是碰上了的,都是笑纳了。给伤病们治伤花了一些钱,但是剩下来的还是很多。 他是赚了不少,不过别人不知道啊。看到他完全无视了高官厚禄,就这么施施然的离去,不少人对他是更加的敬佩了。上路后不久,魏冉骑马冲了出来。陈诚听到身后马蹄声响,拉住毛驴,停在了路边。 魏冉赶到了陈诚边上,勒住战马,吭哧了好一会,羞赧地道:“我来送送....送送先生!” 陈诚大笑,摸着头上的短发,道:“我也成了先生了?” 魏冉想要说些什么,陈诚伸手阻止了他,道:“也罢,就陪我走走吧。” 一行人都是军汉,行动很是迅速,没出半天就走了三十里。陈诚见日头偏中,就让士兵们听了下来,取出干粮和饮水,在路边吃了。吃饭时,魏冉站在边上,给陈诚端茶倒水,很是恭谦。陈诚本来是想要自己动手的,但是看到对方眼睛都红了,也只能让他去做了。 嚼着干粮,陈诚心想自己也没怎么帮他,为何这般不舍?他却不知道,这年代汉人最是重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事情比比皆是。前有公孙瓒丢弃官职,跟随刘其远赴交州。后有田豫对刘备一直执礼甚恭。 魏冉本是想要跟随陈诚一同离去的,但是家眷族人都在幽州,所以不能成行。 吃完后,陈诚对魏冉道:“已经走了很远啦,你回去吧。” 魏冉还要再送一程,陈诚却是不许,他只得牵着马站在路上,目送着陈诚他们远去。 走出了里许,陈诚回头望去,一个黑点还矗立在道路上,一动不动。他洒然一笑,对一众士兵道:“我们加快脚步,到南皮了再歇脚。” 这些士兵都是被他亲手治好,受过他恩惠的,当下轰然领命。众人甩开步子,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南皮县城。住了一晚后,又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才到了平原县。 那头毛驴太小了,陈诚身体又大,骑在上面有点虐待动物的感觉,所以他后面也不骑了,就让那头毛驴驮了点东西。当他们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到平原城的时候,刘备看到的就是陈诚牵着毛驴在前面,数十名士兵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的场面。 刘备眉头微微一皱,然后舒展开来,他大笑着上前,道:“前日才收到贤弟的回信,不想今日就能得见!” 他握住了陈诚的胳膊,道:“刚巧昨日云长和翼德出猎,打到了一头鹿,还剩下半只在后厨,我叫人收拾了给贤弟下酒。” 陈诚从刘备的手中挣脱出来,鞠了一躬,道:“见过刘县令。” 刘备拍了拍陈诚的肩膀,道:“你我曾共同杀敌,何必如此多礼?” 说罢,他又皱着眉头道:“我听说贤弟因为战功被封为都尉,为何出行却是如此寒酸?” “礼不可废,”陈诚笑道:“好叫兄长得知,我已经辞官了,现下就是一介布衣而已。” 闻言,刘备眉毛倒竖,脸上杀气涌现,喝道:“莫非又是有小人作祟?告诉我那人是谁,我这便去斩了他!” “不是,不是,”陈诚连忙道:“是我不想继续待在军中了,所以才辞官的。” 陈诚这是真的怕了刘备,他原本以为刘备是个老好人,但是接触之后才发现刘玄德虽然对人和善,却跟老好人一点都不沾边。哪有一言不合就用鞭子把上级领导抽的死去活来的老好人? 而且他还知道刘备极重承诺,要是他真敢说出一个名字,那刘备真的会拿剑去堵人。当然,要是刘备知道自己是骗他的,那被砍的就是自己了。 听了陈诚的解释,刘备这才收敛了脸上的怒气,道:“既然贤弟身上没了官职,便来平原好了,我当上表朝廷,举荐贤弟为平原相。” 汉朝的政治构架和后世有很大的不同,平原相那是足以刘备分庭抗礼的职位,说给出来就给出来了,虽然他举荐了也不一定有用,但是足以见刘备胸襟之宽广。但是陈诚既然打定了主意去投曹操,那就只能摇头婉言谢绝了。 刘备见陈诚不为高官厚禄所动,心中对他更是喜欢,道:“也罢,暂且不说这些闲杂事,今日宴请贤弟,定要不醉不归。” 在安抚了带回来的兵士之后,刘备带着陈诚回了县衙,又将关羽张飞从城外军营中叫了回来。关羽曾和陈诚照过面,张飞却是第一次得见。他见了陈诚,立刻道:“你就是陈诚?听说你射术无双无对,我倒是要瞧一瞧!” 刘备道:“翼德不可无礼,今日先吃酒,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好哇!”张飞大声道:“今天先吃酒,明天我们比武!” 张飞身高八尺,略微比陈诚高了一点,长得是燕颔虎须,豹头环眼,说起话来声若巨雷,势如烈马。他并不是有意,只是寻常说话,但在他人看来也是如同怒吼一般。 陈诚之前见关羽身长九尺雄壮异常,今天又见到张飞也是难得的猛将,心道:刘备果然是人中之龙,人格魅力非凡,方能得关羽张飞死心塌地的跟随。若不是知道刘皇叔半生飘零,说不定咱也就跟他混了。 第十二章 文正 四人在县衙后院的亭子中坐下,两个老兵搬了烤架炭火进来,陈诚见了,不觉技痒。他站起身来,道:“几位兄长稍待,我去去就来。”他往被安置的房间中走了一朝,将黄酒,胡椒粉,孜然,芝麻,香油等物取出,放在箱子中,然后抱了出来。到了亭子里面,刘备道:“贤弟........” 陈诚连忙将箱子放下,苦着脸道:“兄长能不能别说这两个字了?说得我都有些肉麻,要不直接叫我陈诚好了。” 刘备愣了一愣,道:“这怎么可以?直呼名字岂不是太过无礼?” 他想了一想,道:“上次贤弟说没有表字,要不愚兄给你起一个?” 关羽抚须微笑,张飞叫道:“好哇!” 陈诚道:“那感情好,兄长便给我起一个。” 刘备道:“贤弟名诚,诚者,正也。不若表字文正,如何?” “咳咳,”陈诚连声咳嗽,还好没喝水,不然要喷出来。文正....他又没打算去学剃头。不过说回来,文正这个词还是挺好的,他忍住了想要吐槽的欲望,点点头,面带欣喜地道:“那以后便叫我文正。” 他朝刘备行了一礼,道:“多谢兄长赐字。” 刘备似乎是很高兴,关羽也难得的对陈诚笑了笑。很久之后,陈诚才明白,赐字这种行为,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关系上的亲近。他接受了刘备的赐字,便表示他将自己视为刘备集团的一员。 张飞叫道:“文正你那个箱子出来干什么?” 陈诚将箱子打开,把纸袋子装着的孜然胡椒粉等东西都拿了出来,道:“今天来给大家露一手!” 他将鹿肉接了过来,麻利地焯水,切口,然后刷上香油麻酱,接着再放在烤架上炙烤,。刘备见了,惊讶地道:“不意文正竟然还有这等手艺!” 在这年头士人的眼中,厨师是低贱的人才去干的,“君子远庖厨”嘛。虽然这句话原本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绝对没有士大夫会亲自下厨的。不过刘备虽然曾经在卢植门下求学,却也算不上士大夫阶层。他小的时候家中贫困,曾经靠着编草鞋为生,是以对陈诚摆弄烧烤的手艺只是惊讶,而并无鄙视。 同样的,关羽也不属于士大夫阶层。他以前杀人后亡命江湖的时候,还推着大车卖枣子呢。只有张飞是耿直脾气,大声道:“大丈夫当持刀握剑,向马上取功名,学这些做饭的本事又有什么用?” 陈诚笑道:“张三哥这就不知道了吧,这世上的很多事都是相通的,古人有云:治大国如烹小鲜。治国跟做饭,也都差不多。” 张飞瞪圆了眼睛,叫道:“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刘备讶然问道:“不知是哪位先贤所说?” “老子说的。” “恩?” “《道德经》听说过没?老子写的。”陈诚一边翻着鹿肉,一边道:“治理国家就跟做饭一样,要掌握好火候,该大火的时候就要用大火,该小火的时候就要用小火。主料和配菜不能搞混了.........” 看着陈诚侃侃而谈,刘备惊讶更胜,他本以为陈诚是个武夫,哪知道竟然腹内竟然有如此锦绣? “文正治的是黄老之学?” 刘备问道:“不知师从何人?” 在西汉初年的斥候,黄老之学大行其道。但是自从汉武帝“废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黄老之学就渐渐地衰落了下去。到了他们这个时代,基本上捡不到这个学派了、 陈诚笑道;“哪有什么师傅,都是自己看书瞎捉摸的。” 刘备沉吟了片刻,道:“黄老之学只怕无益于当今之世。” 陈诚赞同道:“不错,现在不是清静无为的时代了,不过有道理的话咱们一样可以听得。有位鲁大师说过:只要有用的,都可以拿来为我所用,这就叫做拿来主义。” 刘备失笑道:“这位鲁大师倒是有趣,不知道是何方人士?” 陈诚将炙烤好的鹿肉先递给刘备,然后笑道:“去世很多年啦。他家乡的那些人刚开始很尊敬他,后来又说他落伍了,不过我觉得他说的很多东西到现在都很有道理。” 刘备怅然道:“奈何不能见上一面!” 陈诚将黄酒给三人满上,又给关羽张飞分别割了一块鹿肉,道:“先不说那些让人翻新的事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来,我敬三位兄长一杯!” 刘备等人举杯一饮而尽,只觉酒水醇厚,后劲十足,腹中很快便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 “好酒,”张飞吃了肉喝了酒,声音更是洪亮,他哈哈大笑道:“文正你割肉的时候手稳得很,是不是以前也干过这杀猪屠狗的营生?不过你这刀法还差点火候,想当年咱在涿郡的时候,杀得可是比你好多了!” 关羽也道:“肉确实割的不错,烤的也好。” 关羽和张飞都是存粹的武人,食量大的很,一块鹿肉很快就吃完了。陈诚给他们一人又割了一块,道:“这算什么?要是使我来宰割天下,会比这割得更好!” 关羽抚须微笑,张飞则是哈哈大笑起来。刘备闻言,心中一动,举起酒杯,道:“今日此宴,一是为文正接风洗尘,二是感谢文正治好了我军的那些伤员,请!” 说罢,他举杯再喝了一盅。四人谈古论今,喝酒吃肉,好不愉快。不多时,一坛酒喝的干干净净,陈诚又拿了两坛出来,等这两坛酒喝光的时候,鹿肉也吃得七七八八。因为开了外挂的缘故,陈诚酒量大得很,而且还可以用转移大法,别说是三个人了,就算是三十个人他也能喝趴下。 “刘大哥高升县令,难道不值得喝一杯?” “今日是县令,明日便是刺史,后日就是州牧,来,我们预祝刘大哥步步高升!” “关二哥武艺超凡,万户侯岂足道哉?他必能名留青史!来,为关二哥贺!满饮此杯!” “张三哥......喝就是了,大丈夫婆婆妈妈的干什么?” 陈诚不停地劝酒,他说话又好听,说的也正是他们心中所想,刘备退却不得,只好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他寻常也能喝不少酒,但是陈诚拿出来的黄酒哪里是这时代的酒水所能比的?喝到后来,刘备两眼发直,关羽见不是事,连忙把陈诚给挡了下来。 才喝了两杯,边上一声重响。转过头去,就见刘备已经扑倒在了案几上。 陈诚这才作罢,他推开身前案几,看着刘备面红耳赤的样子,笑了笑,道:“今天喝的很愉快,关二哥和张三哥先送刘县令回去休息,明日我们再吃酒!” 张飞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兀自砸吧着嘴巴,道:“好酒,好酒!某家向来不大服人,今日却是......嗝.........” 他摆了摆手,和关羽一起扶者刘备往后堂去了。甘夫人从后堂中转了出来,见刘备满身酒气,连忙迎了上来,道:“相公如何醉成这样了?” 张飞大声道:“都怪那陈诚.....嗝......一直给大哥敬酒.......嗝...........” 关羽将刘备扶到榻上,对甘夫人道:“请嫂嫂给大哥弄些醒酒汤,等他醒来时喝。” 甘夫人行了个礼,道:“我晓得了,二叔不用担心。” 关羽点点头,拉着还在叫嚷的张飞离开了。甘夫人看着躺在床上满身酒气的刘备,叹了一口气,从婢女手中接过毛巾,仔细地擦拭了起来。 次日,刘备从宿醉中醒了过来,只觉得头痛欲裂。他从榻上直起身子,瞪着眼睛,望向门外,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谁。一双冰冰凉凉的销售从后面神了过来,按在他的脑门上,轻轻地挤压。 刘备长舒一口气,道:“喝酒误事,日后定然不能如此了!” 甘夫人掩口笑道:“相公昨天回来之后可不是这样说的。” 她学着刘备的声音,道:“来,我们再喝一杯!” 刘备尴尬地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道:“云长翼德何在?” 甘夫人道:“两位叔叔正在军营中。” “文正呢?就是昨天来的那人。” “听说也去了军营中,说是要和翼德比武呢。” 刘备闻言,精神为之一振,道:“既然比武,怎地不叫我?” 说罢,他急忙起身,匆忙洗漱后便翻身上马,急忙往军营中去了。 军营中,张飞穿着短袍,脚下踩着官靴,叉着腰,对陈诚道:“你要用什么武器?” 陈诚看了看边上兴奋不已的士兵们,笑了笑,道:“我用剑盾......刀盾。” “刀盾?”张飞一挑眉,道:“好,那我也用刀盾!” 两人穿好盔甲,拿起训练用的木质武器,走到了校场上。从外表上看,张飞无疑要比陈诚强壮的多。他的手臂就有后者的大腿粗,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对手车翻,但是张飞却不这么看。当陈诚拿上刀盾的那一瞬间,他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盾牌护住上半身,环首刀搁置于盾牌上面。张飞看到的,除了这些之外,就只有那一双仿佛要燃烧起来的双眼。有着这样眼神的男人,又怎么会是弱者? “嘿,”张飞笑了起来,“颇有趣!” 敌人是不弱,但是那又如何?某家只会更强! 他长吸一口气,举起盾牌就朝着对面冲了过去。只是一瞬间,他就完成了由静到动的转换。在他想来,对方脚步轻快,定然是动作敏捷之辈。那他就要避免游斗,直接合身扑上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但他这么想,边上观战的关羽也是这么想。所谓的武艺,就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陈诚虽然号称是以气力和射术闻名军中,但是又如何能敌得上三弟翼德的神力?他将自己代入陈诚的位置,已经想出了好几个应对的方案。 然而,陈诚的举动就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面对着来势汹汹的张飞,他不但没有选择避让游斗,反而是同样举起盾牌冲了上去。 “砰!” 木盾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两人一合即分,各自往后退去。校场周围发出震天的叫好声。关羽眯起的双眼陡然睁开,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声音。校场上,张飞身体后仰,连退了三步才稳住了身形。而在他的对面,陈诚却只向后退了两步就站稳了阵脚。 “哈,你这厮好大的力气!” 张飞瞪大了眼睛,高声道:“再来,我就不信了!” 说罢,他将盾牌再次举起,脚下发力,猛然冲了过去。陈诚使出了七分的力气,就把张飞给撞退了,自然不怕这种硬碰硬的撞击。而且,对于这样的招数,除了避开,也就只有硬上这一条路了。 如果他手上拿的是长枪,或者是步兵戟,战锤之类的武器,那还能有别的应对方式,但是刀盾........或者对面拿的不是刀盾,他也能有各种破解的办法。刀盾和剑盾是技巧最高的武器,在单打独斗的时候对任何武器都有一定的优势,也是混战中最好用的武器。 当刀盾碰上刀盾的时候,那就只有拼基本操作和基础素质了。 陈诚和张飞再次撞到了一起,又再次分开。张飞手臂酸痛,心中却是越发的不服气,要是输给二哥关羽也就罢了,输给这厮,某家不服啊! 他放声怒吼,却不敢再次使用盾击的方式,而是突然向前踏出一步,木刀向着陈诚径直砍了过去。陈诚见招拆招,用木盾格挡,随即反击。劲风扑面,张飞心中一惊,连忙后退半步,左手的木盾抬起,堪堪挡住砍过来的环首刀。两人你来我往,像是在玩回合制游戏一样,木刀和盾牌不时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刘备赶到军营的时候,两人在叫校场上已经大战了几十个回合,却彼此都不能奈何对方。陈诚固然力量要比张飞大上许多,但是刀盾是最讲究技巧的武器,就算是力量更大,也未必就一定能赢。 况且,他还只使出了七分的力气。 如果是生死相搏碰上了对张飞这样的高手,他还可以仗着“铁骨”技能强悍,硬拼着挨上一刀,用以伤换伤的办法,把对方砍倒。但现在既然是比武,而且还打定了主意只用和对方差不多的力气,那就不能用那些无赖打法了。他仗着“单手武器”熟练度够高,出招速度够快,稳住了阵脚,将张飞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都接了下来。 刘备走到了关羽身旁,道:“咦,翼德攻势太急,等下只怕情况不妙啊!” 关羽低声道:“三弟已经乱了方寸,他现在看似压着文正,但是只要这波拿不下对手.........” 两人都是技击高手,如何看不出张飞已经陷入到了困境之中?但是他们虽然心中着急,却也无可奈何。现在是公平竞技,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还能叫停不成? 校场上,张飞再辟出一刀,却已经感觉到了气力的衰竭。他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下风,再这么打下去,只有落败一途。但是他就不信,陈诚这厮的力气不必自己小,耐力也和自己一样长。某家都已经快扛不住了,这小子一定是早就不行了,只是在死撑吧? 如果陈诚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说:抱歉,咱的体力是无限的........ 又打了几个回合,张飞已经是气喘吁吁,但是陈诚的呼吸依旧平缓,他不得不在心中承认他自己输了。这让他很是沮丧,胡乱地砍出一刀,然后准备认输。谁料想耳边忽然传来“啪嗒”的声响,定睛一看,陈诚左手上的盾牌已经不堪重负,在重击下爆裂成了碎片。 陈诚手上木盾爆裂,木屑散了一地。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左手,向后跃出一步,把受伤的木刀扔在了地上,叹气道:“盾牌都没有了,哪里还能再打下去?张三哥,是我输啦!” 张飞愣了愣,道:“没有,是你赢了才对。” 陈诚摇了摇头,笑着道:“多谢张三哥美意,但是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张飞挠了挠头,心道:难道真的是我赢了? 校场边上,刘备松了口气,走了过去,笑道:“既然要比武,怎么不早点叫我裹起来?好悬没赶上!” 张飞忙道:“是看哥哥醉酒未起,不敢打扰,是以才没叫上大哥。” 刘备没理张飞,转过身来,握住陈诚的双手,低声道:“多谢文正了。” 陈诚眨了眨眼睛,道:“兄长说笑了,昨日承蒙款待,感激不尽,是我要谢谢兄长才是。” 第十三章 被围 平原城外的军营本来可住千人,但是里面只有有三百多不到四百名名士兵,这还是加上了陈诚带回来的几十名痊愈了的伤兵,才有了这么多人。陈诚对此很是不解,问道:“兄长好歹也有一县之地,怎么只有这么些士兵?” 刘备叹气,道:“自黄巾肆虐之后,冀州疲敝,老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能养兵?只能将跟着我来平原的士兵遣散了大半。” 陈诚笑道:“再疲敝,田地还在那里,是没有人手耕种,还是田地的产出变少了?” 刘备道:“田地一两年没种就荒芜了,这两年的税收比之往年少了许多。” 陈诚笑笑,道:“原来如此。” 刘备觉得陈诚似乎有言外之意,但是仔细想想却又好像没有,他将心沉下来,道:“昨日吃酒时,文正拿出了许多作物,说比麦子和稻谷的产量高,却不知道......” 陈诚一愣,随即反映过来,道:“兄长是要在平原种植?” 他盘算了一遍,道:“胡椒,玉米,土豆,豌豆,大蒜,香菜,这些都是有的,也能在这里种植。兄长要是想要,我就都留下一些。” 刘备大喜,道:“那我就代平原百姓谢过文正了。就算是产量多上一成,也能少让百姓挨饿受冻。” 说到这里,他又有了一些迟疑。陈诚见刘备语出至诚,知道他虽然功名之心太盛,可也是真的爱惜百姓,便笑道:“我知道兄长的意思,这样吧,我在平原多留一个月,待教会本地人怎么种植后再走,怎么样?” 刘备后退一步,敛衽下拜。陈诚连忙将他扶了起来,苦笑道:“我也知道百姓生活艰苦,但是这些东西.......未必就能让他们过得更好了。” 刘备正色道:“文正此言差矣!田中若能多产一分,百姓便可多得一分。青黄不接之时,就算是一分的产出,也不知能活多少人!” 陈诚摇摇头道:“把产出做大当然是好的,但是现在的问题不在于产出总量,而在于分配方式啊。” 刘备的眉头一皱,问道:“何意?” 陈诚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被刘备疑问,干笑道:“失言,失言。” 刘备于是不再相互问。 此后大半个月里面,陈诚便将土豆胡椒玉米等作物的种子留给了县衙中的几个老兵,并教了他们种植的方法。实际上,在种地方面,人家比他强的多。他只是说了个大概,人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毕竟,这年头的统治阶级都是号称耕读传家的,耕种和读书可是最重要的事情,除了极少数人,就没有不懂种地的。 当然,陈诚也有让人佩服的地方,比如沤肥,套种,轮种等方式,他人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个概念,他却能说出一大堆的道理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陈诚心道:还好哥们生物学的不错,什么光合作用之类的还记得不少。 除了种地,他有空的时候就在军营中看张飞和关羽练兵。这两人都是后世称道的熊虎之将,训练士卒的手段让陈诚觉得涨了不少的见识。但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味,不是说关长二人的练兵手段不好,而是他老是想起了政委和盖世太保来。 校场上,张飞吼声如雷地训斥着士卒,陈诚却是在琢磨。如果是他带兵,应该会怎么做? 很快,他就想到了好些要注意的事项。第一条就是:足食。只有让士兵吃饱了,才能训练好,才能打胜仗。这好像是废话,但实际上并不是。如何保证士兵有足够的食物,这是一门很大的学问。 第二条:甲坚兵利。李世民就说过,他能打胜仗,就是靠着“甲坚兵利”这四个字。这好像也是废话,武器要好,这也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并不等于能做到,明末萨尔浒之战,大将杜松被一箭爆头,兵部发下来的头盔像是纸糊的一样,这叫人上哪里说理去呢?有大佬气不过捅到了朝堂上,结果还是不了了之了。 陈诚正在瞎捉摸的时候,大营外忽然有一骑冲了过来。骑兵在马背上大好道:“陈先生何在?县令有事相召!” “哦,”陈诚除了营地,问道:“刘县令找我有什么事情?” 那骑卒是刘备的亲兵,和陈诚是相熟了的。他笑着道:“听说是幽州有人给先生带了书信过来,是以县令让我叫先生回去。” 好嘛,陈诚当时就乐了。大半个月前,是他给刘备带信过来,现在就有人给他送信来了。骑马回到了城中,刚走进县衙,陈诚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上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魏冉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魏冉,眉眼还和之前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魏冉笑道:“田校尉有书信给先生,知道我和先生亲近,就派我过来了。” 陈诚疑惑地道:“莫非是田校尉有什么事情?” 魏冉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进来说话,”陈诚推开房门,将一袋子竹简接了过来,沉甸甸的分量不轻,心中不由得更加的疑惑了,“写信要写这么多么?” 随手打开一卷,上面写的却是田豫对于用兵的感悟。之前离开的时候,他将自己从军以来的心得体会都记录在了竹简上,并且送给了田豫。在竹简上他写了好些问题,田豫送过来的信中,多半是对于他提出问题的解决方式。 陈诚失笑道:“田校尉也真是的,写个信还写这么多......”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小,眉头却是紧皱了起来。将竹简快速地扫了两眼,陈诚一言不发地放下,打开另一卷快速地看完,接着又是另外一卷。将袋子里的竹简全部看完后,陈诚用手指敲了敲案几,似乎是想些什么。 魏冉见状,便道:“书信既然已经送到,那我便先告退了。” 陈诚瞟了他一眼,道:“急什么?来都来了,就在这里多玩几天。” 魏冉苦笑道:“下次吧,家中有些急事,得早点回去。” 陈诚冷笑,道:“说罢,田校尉那边出了什么事?” 魏冉一愣,道:“确实没事,我就是来送信的。” “哼,”陈诚将手中的竹简往案几上一扔,道:“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了?骑马去幽州也要不了几天。还是说你自信骑术比我更好?” 魏冉见推脱不得,便拜伏在地,道:“不是有意欺瞒先生,实在是校尉严命不得透露。” 陈诚不耐烦地道:“起来说话!” 魏冉站了起来,低声道:“公孙瓒将军出兵辽西,中伏打了败仗,现在被围在了管子城。田校尉正准备出兵救援,但是他手中兵少,恐怕不能生还,便让我将信给先生送来,免得他死后信件遗失了。校尉不日就要出兵,我要是不早点回去,就赶不上了。” 公孙瓒那么勇猛,居然吃了败仗,还被人包围在了城里面?怎么听起来像是关羽败走麦城的剧情?陈诚心中震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问道:“消息是什么时候传回来的?” 魏冉答道:“六日前。” “那就至少被围了半个月了,敌人兵力多少?” 魏冉回道:“据说有七八万。” “公孙瓒带了多少人?” “不到三万。” “哼,公孙瓒不是很能打吗?这么多人是怎么打败了的?算了,你不说我也能猜的出来,无非就是诱敌深入,断敌粮道什么的。”陈诚站了起来,问道:“田豫现在手中有多少人?” “六百。” 陈诚恼怒道;“他手上就六百人,就想出兵去救公孙瓒?州中的兵马呢?难道他们都是死人?” 魏冉吭哧道:“公孙将军把州中的精兵都带走了。” 陈诚无语,好一会后仰天叹息道:“公孙白马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就算州中精兵为之一空,那也不能带着六百人就去碰人家的几万人。” 他摇了摇头,道:“那不是去救人,是去送死。” 魏冉低声道:“就因为是去送死,所以校尉才不让我将情况透露给先生的。” “哼,”陈诚冷哼一声,道:“见小敌怯,见大敌勇,他倒是有光武帝的风范。” 魏冉瞠目结舌,不知道陈诚在说什么。陈诚又问道:“田豫是想去送死,你呢?也是要回去陪他送死?” 魏冉挺直了胸膛,道:“大丈夫死则死尔,又何惧乎?田校尉肯为公孙将军而死,难道我就不能为了田校尉而死吗?” 陈诚注视着魏冉,后者昂首挺胸,慷慨豪迈,绝非作伪。他沉默了好一会,道:“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会。” 说罢,他起身去了前院,对正在办公的刘备道:“今日有些急事,想借兄长的坐骑一用。” 刘备抬起头来,讶然道:“什么事情这么急?我让云长去帮你。” 关羽和张飞轮流在城外军营中值守,今日张飞在城外,关羽便侍立在刘备身后。听了刘备的言语,关羽朝陈诚点了点头。陈诚心中一动,想道:关云长予以非凡,若是有他相助,定是如虎添翼。但是此行太过危险,还是算了。 于是他摇了摇头,道:“些许琐事,就不麻烦关二哥了。” 刘备便道:“那文正早去早回。” 陈诚辞别了刘备,去马厩中将战马牵了出来,对等候在门外的魏冉道:“事情紧急,我们就快点赶回去。” 魏冉惊喜地道:“先生这是?” 陈诚哼了一声,低声骂道:“你们都不怕死,难道我就是怕死的人?” 说罢,他腿上轻轻用力,胯下战马和他心意相通,立刻甩开四蹄,向城东冲了过去。见状,魏冉连忙打马跟上。两骑风驰电掣般的冲出了平原城,跑上了无边的旷野,只留下了一长串的烟尘。 “一名汉军骑兵加入了你的队伍。” 县衙中,听到门外的马蹄声远去,刘备抬起头来,道:“文正去得倒是急。” 关羽忽然开口,道:“他的事情很麻烦,要不我骑马追上去,如何?” 刘备想了一想,摇头道:“他一直不肯说自己的出身,肯定不想让人知道,那我们还是不要打听了。” 陈诚和魏冉两人,带着两匹备用的马匹,换马不换人,一口气跑到了南皮,稍微歇息了一会,用膳和饮水过后,又继续上路。魏冉担心马匹会受不了,道:“先生,再这样下去,马会累死的!” 陈诚却道:“放心,死不了!” 可不,“骑马与砍杀”总有个经常遭人吐槽的地方,就是马匹的体力无限。只要是“预言之子”和他麾下士兵的坐骑,就永远不会有体力耗尽的问题。两人除了补充食物饮水和方便,就待在马背上没有下来过,从南皮赶到幽州,只花了一天的时间。 结果一打听,田豫已经带兵往管子城去了。陈诚骂了一句,找当地官员要了两套铁甲兜鍪,以及环首刀和长枪弓箭,特别是箭矢,他额外多要了十几袋。当地官员听说他们也是去救援管城的,二话没说,就从武库中把东西拿过来了。 公孙瓒出兵辽西,结果兵败被困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幽州,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只要说是去救援管子城的,官吏们都是大开方便之门。而且陈诚在军中混迹了一段时间,也不是没人认识。 他们拿到了武器装备,又是一通急追,终于在肥如境内追上了田豫的军伍。 肥如县在秦皇岛附近,处于辽西走廊的边缘,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卢龙镇所在的位置。这里地势平坦,到管子城只有一百多里的距离。如果是陈诚带的少量骑兵,一天就能在平原上跑出一百里。但是肥如到管子城之间有着连绵的山脉,山中道路狭窄,就算是急行军,也要两三天才能到。 如果要绕路,那就要走上更多的时间。 田豫听到后军来报有人追了上来,担心是胡人的探子,亲自带领骑兵迎了上去,却见到是陈诚和魏冉,他愣了一愣,挥手让亲兵放他们过来。 他叹了口气,对冲到身边满身烟尘的陈诚道:“你们不应该来的?” 陈诚笑道:“校尉真是豪气,这时候了还学古龙。不错,但我还是来了。” 田豫没理会陈诚的胡言乱语,道:“我搜罗了郡中的兵马,也只有一千人。胡人战力虽弱,却有数万之众,只怕.....” “将军!”陈诚打断了他的话,举起了手中的强弓,喝道:“凭着某家手中的这张弓,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田豫,又道:“区区几万杂胡罢了,不过是些蝼蚁罢了。蝼蚁虽然多,咬的死老虎吗?看我伸伸手指,将他们碾死!” 田豫还待说些什么,陈诚低声道:“士气可鼓不可泄,校尉慎言!” 田豫这才明白过来,于是故意高声道:“不错,几万个杂胡,随随便便就打发了。看来这次是上天眷顾,才让我们有了立功的机会!” 他虽然这么说,却又低声问道:“真的能打赢?” 陈诚将眼睛一横,大包大揽地道:“你只要听而我的,定然能赢!” 第十四章 计议 管子城位于燕山山脉中的一小块平地之上,前面是苍茫群山,背后则是进入辽西的通道。公孙瓒能被围在这里,可见是跑了很长的路的。丘力居的大军赶到后,将管子城围得水泄不通。 说来可笑,张纯麾下的汉军不过万人,反倒是各类杂胡有了五六万。他将大军主要驻扎在管子城的西面和东面,南面和北面的兵力相对薄弱一些。只要堵住了公孙瓒逃回汉地的道路,不怕他飞上天去。 但是公孙瓒却是头铁无比,放着另外三路不去,一股劲的就是要往东边跑。东边道路宽阔,可容大军通行,而且是进入汉地最快的道路。双方在管子城的东边爆发了几次大战,公孙瓒军因为战马折损了不少,冲击力大为减弱,虽然斩杀了不少的敌人,但始终没有能突围出去。 在战术上,公孙瓒取得了胜利,但是在战略上,他却是彻底的败了。大军消耗了许多的箭矢和物资,却没能达成突破的目的,城中士气难免衰弱了下来。更可怕的是,他们随行携带的食物也丢失了大半,城中的食物眼看就要见底了。 期间张纯也曾指挥兵马发起了一次攻城,在被强弓硬弩射杀了几百人后,他明智地放弃了这个想法。汉军向来以弓弩闻名,而他手上又没有太多的盔甲,攻城不过是白白地折损兵马罢了。 当然,现在公孙瓒没有补给,箭矢是用一支少一只,只要拼着死人把对方的箭矢耗尽,最后也能赢。但是人不是钢铁,他们不但要吃饭,还是会造反的。要是他敢逼着麾下的士兵去填沟壑,只怕要不了几天脑袋就会被底下的人砍了。 张纯攻不下城池,公孙瓒也突围不出去,双方彼此奈何不得,局面就这么僵持下来。 对于公孙瓒来说,每天都有伤兵死去,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吃饭的嘴少了一张。但是城中士气实在低落,他不得不日夜巡城,这才保证了没有大规模的逃跑行为。而对于张纯和丘力居来说,事情也不能算好。他们兵力是多,但是吃饭的嘴也多。 虽然胡人能赶着牛羊到处走,但是十数万头牛羊那得要多大的草场才能养的活啊。围城了一两个月,附近的地面都被啃秃了。当陈诚带着两名骑兵从山腰上往下看去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无数的破烂帐篷和大片大片光秃秃的地面。 在靠近管子城的地方,建起了十几个简陋的营地。营地外面挖了壕沟,竖起了栅栏,却并不如何的严整。但是不严整也有不严整的好处,陈诚看了好一会,楞是没看出来主将的大帐在哪里。更靠外的一些地方,帐篷的排布就是完全不严整了,只能看出来大概是许多部落联合在一起的。 他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当看到一条小河边有许多牛马挤在一起喝水的时候,心中便有了一个好主意。好主意?陈诚忽然又想到了别的,据说每个馊主意在变馊之前,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好主意。 啊呸呸呸!陈诚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心道:咱家的主意怎么可能变馊?就算变馊了.....那也一定是世界的错,不能赖我! 他带着骑兵一路往回赶,在一处山谷中找到了正在修整的大军。丘力居麾下的胡人都乐意往东边去放牧,很少有人钻进大山中来。骑兵们打马入了军营,陈诚翻身下马,走到了田豫的身边。 “情况怎么样?”田豫的胡渣又长了一些,脸上看着疲惫,但是一双眼睛却是越发的明亮,他沉声问道:“管子城可否还在坚持?” 陈诚道:“情况还不错,胡人不会攻城,一时半会拿管子城没有办法的。” 田豫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道:“那就好。文正,我们该如何进兵?” 陈诚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不如将诸位都尉叫来,一起探讨,如何?” 田豫点点头,道:“正合我意。” 很快,四名都尉就到了跟前。这些军官都是幽州的豪杰,感念于公孙瓒的恩义,这才不计生死地跟着田豫来救援管子城的。陈诚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大致画出了管子城周围的地势,又画了几个圈圈,代表着敌军聚集的地方。 “这里就是管子城,”陈诚在正方形上点了一下,道:“这些地方都是敌军的营寨,军营中有三两万人,在外面还有好几万人。这里是河流,我刚才看了,敌军人数很多,每天都要到这条河里取水,所以在河流边上也有好几处营寨。因为这里离城比较远,营寨中的多半是老弱。” 田豫和几名都尉都表情严肃地看着地上,目光跟着陈诚手中的树枝不断地移动,这可是关乎着他们一千多人生死存亡的大事,容不得半点疏忽。 陈诚继续道:“我意在这里立下营寨。” 他伸手在河流西边的一个地方点了一下,道:“这里离河十里地左右,地势险要,山上有活水,前面还有个山峰,能挡住下面的视线。我们先砍些木头做好准备,趁着天色将晚去把营寨立起来。要是第二天白天被发现了,我们就在这里坚守,引开敌军的主力,给太守创造突围的机会。要是没被发现,那就更好。” 陈诚将树枝移到河流上,道:“要是没被发现,我们就休息一个白天,等到凌晨的时候,我带三十人顺着河流潜入到敌军营地中放火。田校尉带人在外,等到天亮后,抢夺敌人的牛羊。就算抢不走,也要打散了,让他们手忙脚乱。” 田豫盯着地上的图形看了一会,道:“若是没被发现,不如让我带人潜入,文正你领兵在外,如何?” 陈诚扔下树枝,笑道:“校尉乃是一军之主,怎么能亲自带兵陷入死地?这先锋的任务,还是让我来做吧。” 田豫想了想,心道:敌前立寨,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于是他不再讨论这个问题,而是问其他几个都尉,道:“你们有什么建议没?” 几名都尉都是因为作战勇猛而被提拔起来的,武艺都不错,但是对于战术问题却都没有什么好的见解,互相看了看,一起道:“校尉如何吩咐,我们便如何去做好了。” 田豫也不以为意,低级军官和士兵不识字是常态,能完成命令就算不错了,想要让他们提出对策,那是千难万难。对于这一点,他早就习惯了。想了想,他又问陈诚道:“为何不杀进去和中郎将汇合?” 公孙瓒因为击破张举,被朝廷封为中郎将,是以田豫又称呼他为中郎将。 陈诚道:“敌军的防御多是面向管子城,趁其不备杀进去容易,但是城中还有上万大军,估计兵甲武器和战马都很匮乏,想要杀出来却难。我们过来是为了将太守解救出来的,杀进去之后又能如何呢?反而会消耗城中的粮草。短时间内,州中是再也派不出援军了。” 田豫左思右想,觉得这个主意实在是像一个馊主意,但是即便是馊主意,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最多也不过是全军覆没,便同意了陈诚的意见。 计议已定,大军就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田豫带人在山下砍伐树木,准备趁着夜色在选定的地点上竖立营寨。陈诚则是先行出发,带着十几名士兵,弃了战马,带着弓弩短刀和投矛,向前方的山头上摸去。 他白天的时候观察了许久,山头上有着淡淡的烟雾,多半是敌军放在山头上的探子在生火。只要干掉了上面的探子,便能大大地延误敌军反应的速度。他之前将所有的技能点都加在了能直接增加战斗力的技能上,像是“侦查”“向导”这样的辅助技能一个都没点,因此小地图上显示的范围很有限,一直摸到了山脚下,离敌人不到一公里的地方,虚拟屏幕右上角的小地图上才显示出四个小红点来。 要是只有四个人,那事情就好办了。陈诚最怕的就是山上放了几十个人,那就算能把敌人都干掉,也可能阻止不了敌人把消息传递出去。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低声对边上的士兵道:“来三个人跟着我,其他的人警戒两边,注意不要被人发现了。” 他将弓箭收起,背着两只投矛,口中咬着环首刀,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去。跟着他的三个人有学有样,也把刀子咬在嘴里,顺着他的移动轨迹追了上去。 这座山峰并不太高,离地面也就一百多米,因此上面的温度比之地上也低不了多少。四个身穿羊皮的乌桓人正躲在一个避风的角落,百无聊奈地捉着地上的虫子蚂蚁,捉到之后就放进嘴里,咬得咯嘣响。 他们是奉命来山上望风的,要是发现汉军,白天点烟,晚上放火。几个狼粪滚成的毒烟球就放在边上,伸手就能拿到。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比较认真地巡查。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连毛都没有一个,于是便送写了下来。 围城一个月,城里的人固然是士气低落,城外的人也是疲惫不堪。他们的口粮一减再减,现在每天饿的头昏眼花,又不能擅离职守去打猎,只好躺在地上躺尸,好让肚子不要饿的那么快。 几人正躺在地上哼哼的时候,山石后破空声响起。陈诚将刀子插在了地上,左手提着一只投矛,右手一挥,黑影破空,投矛已经扎入了一个乌桓人的肚子里面。他随即将左手的投矛交到右手上,再次扔出。 两只投矛就干掉了两个乌桓人,他反手抽出刀子,正待冲上去肉搏,身边弓弦振动,三只弩矢飞出,将抓住长矛和弓箭从地上跳起来的两个乌桓人射倒。几个乌桓人一时没有死透,倒在地上惨叫,声音顺风传了出去。 陈诚飞速奔到乌桓人身边,几刀下去,让他们彻底变成了尸体,再也发不出声音。身后的三名士兵扔下了强弩,拿起环首刀也冲了过来,对着对上的乌桓人一阵乱砍,直砍得血肉模糊,陈诚低声叫了数声,士兵们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别砍了,死透了!” 陈诚一边说话,一边向外探出头去。下面的草地上,胡人往来不休,却并没有人往山上打量。他松了一口气,道:“还好,这里离得远,下面听不到。你.........” 他随便指了一个人,道:“回去跟田校尉说,敌人的哨探已经被我们干掉了,但是不知道他们多长时间换班,让校尉抓紧时间。” 那名士兵刚走,陈诚又对另外两人道:“你们去联络其他的人,让他们先退回去,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 其中一名士兵道:“这不好吧?要是敌人了了怎么办?” “嘿,”陈诚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取出来的强弓拉满,道:“凭咱这射术,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两名士兵惊讶起来,之前冲上来的时候,分明没有带弓箭的啊,这是哪里拿出来的? 他们对看了一样,明智地没有问下去,而是沿着山路悄悄地退了下去。 陈诚打开系统屏幕,见到小地图上的红点和绿点都消失了,就从“物品栏”中取出铁锹,挖了个坑,准备把四具乌桓人的尸体都埋进去。他的力气很大,一铁锹下去就是一个大坑,三两下就把坑挖好了。 在把尸体扔进去之前,他想了想,还是剥下了他们身上臭烘烘的羊皮。三件丢到木箱里面收起,剩下的一件则是套到了他自己的身上。羊皮袄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或许自从它从羊皮变成袄子以来,就从没洗过,上面有着很浓的骚气和臭气,而且有很多的油腻和一些不明成分的东西,隔着几米远就能闻到那股味儿。 陈诚生性爱洁,但是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面不改色地把羊皮袄子给套了上去。再然后,他靠在岩石上,舒舒服服地眯了起来。因为外挂的缘故,他不需要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瞧,只要有敌人进入一公里的范围内,就会被他发现,比用眼睛去瞧可靠多了。 第十五章 接敌 说实话,陈诚也知道自己出的不是什么好主意。问题是,他们的本钱太少,总共只有一千多人,还是步骑各半,就算他是霍去病再世也玩不出花来。要是给他一万精锐骑兵,甚至是只要五千精锐骑兵,他都敢直接冲出去。 但是田豫只拉出来了一千人,这就让人蛋疼了。关键是不知道管子城中是个什么情况,按照道理说,公孙瓒是未来的北方霸主,不会在这么个小地方翻车吧? 但世事无绝对,就以明朝为例子,明初的时候朱元璋和陈友谅在鄱阳湖大战,朱元璋的座舰被击沉了好几次,一点事都没有。而陈友谅在自家军舰的拱卫中,被战场上横飞的箭矢射杀了。 这......是该说朱元璋命大呢,还是该说陈友谅点背? 在明末的也有差不多的,李自成在九宫山探查地形的时候,被地主民团杀了,张献忠在战阵中被流矢射死,又该找谁说理去呢?打仗本来就是一半看运气的事情。谁也不能确定公孙瓒会不会死在这里,要是他现在就死了,以后自然就当不成北方霸主了。 但是既然决定去做,那就一定要把事情做好。 陈诚斜靠在岩石上,往地上的火堆中添了两根木柴,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管怎样,一场大战是必然少不了的。 田豫让士兵将树木砍倒。粗些的树干就作为营地的外墙,细一些的就用绳子绑成一排,埋进土里,当做拒马使用。再在外围挖了一圈的壕沟,营地便算是成了。大营很是简陋,吊桥,敌楼,营房什么的都没有,可就是这么简陋的大营,已经能给人以很强的心里安慰。 或许是被长期的围城耗尽了耐心和锐气,也有可能是单纯的没想到,张纯军在第二天白天并没有发现西边山上发生的事情,这让汉军顺利度过了最为危险的时候。既然敌军这么松懈,陈诚倒是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晚上,他在让人替换了箭矢山下敌军的任务后,脱下了那件让人中吐欲呕的袄子,去往大营中和田豫商量了起来。 “你是说我们大张旗鼓,假做是冀州援军?” 田豫皱起眉头,道:“但我们只有一千人,敌人不会上当吧?” 陈诚道:“他们就算不信。起码也会怀疑一下。晚上袭击的时候,就大喊是朝廷援军到了,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我们多少人,敌军定然会惊慌失措。” 田豫一拍大腿,道:“好,我现在就让士兵们休息,五更就出发!只是山路崎岖,两百多匹战马和其他的挽马驮马都留在了后面,能够派出去接应你们的只有三百骑。” 陈诚道:“这里离河有十里,中间都是平地,步兵放出去了太危险,只能用骑兵。三百骑就三百骑,足够了!” 他又道:“天亮后,你带人回大营坚守,我趁乱杀进管子城,去和中郎将接头。守城最怕的就是没有援军,只要知道外面来了援军,城中士气定然大振!” 两人商量完后,陈诚自去挑选夜袭的人手大喝武器。田豫则是带着亲兵巡视大营。他虽然武艺不如陈诚,但是做事细心,又擅长鼓舞士气。统领一千人的军队已经是得心应手。 为了不被山下的敌军发现,大营中并没有点火。士兵们枕着兵刃或是兴奋,或是忐忑地进入到梦乡中。到了四更天,田豫从沉睡中醒了过来。他让人将要出击的士兵叫了起来,松又开了战马的嚼头,取出最好的草料,将它们喂得饱饱的。 陈诚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带着三十人骑马先行。 “三十名汉军骑兵加入了你的队伍。” 黑暗中,马匹小步慢走,山间的凉风吹拂在脸上,让人精神为之一振。陈诚回首望去,数百骑正跟在他身后。上千只马蹄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虽然天色未明,但已经有很多散布在外的乌桓人被惊醒。他们从帐篷中探出头来,张望了一番,只当是哪家的部众这么早就去抢草场了。附近的草皮都被啃秃了,牧民们不得不跑到更远的地方去放牧。 黑暗中,一条狗吠了起来,引得许多只狗跟着狂叫,有人大声询问道:“你们是哪一部的?” 陈诚见状,不由得暗骂一声,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说什么夜袭,还没摸进去就泡汤了。这些乌桓人也真是的,放羊就好好的放羊,养这么多狗干什么? 身边马蹄声响,田豫赶了上来,他脸色紧绷,压低了声音道:“情况有变,我意直接杀进敌营,文正觉得是否可行?” 陈诚的武艺是他所见过的人中最好的,现在情况不在预料之内,他便赶过来想和陈诚商议。说是商议,其实他心中早就做除了选择,不过是让人帮他确认一下。陈诚自然知道田豫的想法,敢带着一千人就翻山越岭地来给管子城解围,田豫的胆色不需要怀疑。 他转过头来,对神情紧张的田豫道:“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还有别的办法吗?我来打头阵,但是校尉不要忘了,等天色一亮就要撤回去!” 田豫重重地点头,道:“我自然记得!” 说话间,三百骑已经全部到了身旁,并且摆出了突击的阵势。陈诚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都收起,然后将长枪举起,高声道:“那就跟我来吧!” 说罢,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田豫迟了片刻,一踢马腹,吼道:“冲锋!” 蹄声如雷,在黑暗中猛然炸裂。河流的两旁都有几个乌桓人的营地,营寨中的人早就有一些被外面的狗叫吵醒。现在听了外面急促的马蹄声,便有人大声地叫唤起来。瞬间,沿河两岸的十多个营地中都沸腾起来。 陈诚对外界的嘈杂声无动于衷,他的手指一松,箭矢射翻了一个敌楼上狂吼的乌桓士兵。钢铁打造的箭簇轻易地撕裂了羊皮做成的外套,并将里面的人体射穿。那名士兵惨叫一声从高高的敌楼上摔了下来。 帐篷中有许多人跑了出来,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都有。陈华成呢个将弓箭收起,取出长枪,挑翻了一个火盆,将边上的帐篷点燃,狂呼道:“冀州援军到了!” 身后的田豫会意,带着士兵们一起高呼:“援军到了!” 河边营地中的多是老弱,怎么挡得住这群如狼似虎的骑兵?跟在陈诚身后的三十骑,不但个个身披铁甲,而且处于光环的笼罩范围,能享有“所受伤害减少二分之一”的BUFF,他们和陈诚一起,从大营南边杀入,又从北边杀出。 在他们身后,火焰冲天而起,小半个营地都被点着了。火光中,田豫带人正在放手大杀。晕头转向的乌桓人被杀得四散奔逃,将整个营地弄得更加混乱。为了方便取水,营地中留有不少的牛羊过夜,与其说是营地,不如说是个大的牲畜栏。那些畜生受到惊吓后,冲了出来,到处乱跑。 在打开的虚拟屏幕上,左下方的绿色信息在不停地刷。绿色表示敌人被杀死或是击晕,黄色表示己方士兵或盟友被击晕,红色则是表示子房士兵或盟友被击杀了。现在左下角一片绿光,表明战况十分顺利。 恩,绿光只要不在头上冒,那就是好的。 黑暗中,陈诚大叫道:“跟着我,别跑丢了!” 说罢,他带头冲向两里外的另外一个营地。身后马蹄声响,只有二十名骑兵跟了上来,其他的人失散了。这是战争中很常见的情况,别说是这个冷兵器的封建时代了,就算是两千年后,依旧是经常会发生的事情。 陈诚没时间去收拢其他人,只能趁着敌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候,将混乱扩大。 第二座大营中的乌桓人已经有一些被组织起来了,木头的栅栏后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拿着弓箭和长枪的士兵,或者说牧民。大门已经被关上,营地中有许多人拿着火把在大声地呼喊。火光中,士兵和牧民们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跑。 陈诚见到大门口堵着的上百名敌人,心道:乌桓人中也是有些豪杰的。这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只是,彼之英豪,我之仇寇!他咬了咬牙,高声道:“停步,停步!” 他也不管后面的人有没有听见,冲道大营外八十步的地方,让战马来回奔驰,他自己则是在马背上开弓射箭,将栅栏后面和挤到门口的敌人挨个射倒。 “你杀死了一名乌桓游牧民。” “你获得了18点经验值。” “你杀死了一名叛军士兵。” “你获得了45点经验值。” ........................ ........................ 箭矢飞快地射出,六十的距离上,即便是在飞奔的马背上,每开弓两次就能射倒一名敌人。实在是敌人太密集了,而且没有什么好的甲胄,一身皮甲可挡不住三石弓射出的重箭。 大营中的乌桓人和叛军士卒被射杀了不少人,自然不可能干等着挨打,不少人摘下身上的猎弓和软弓,对着外面的黑暗中马蹄声响的地方滥射。但是营地中火光通明,外面却是黑漆漆的一片。箭矢虽然像是瓢泼大雨一般的飞了出来,却多半射到了空地上。 偶有射到陈诚身上的,在六十步的距离上,也没了多少力道。乌桓人的软弓和骨箭阵型只有用来打兔子的份,在战阵上就直逼没有要好一点。只有那些汉人叛军的弓弩才有些威胁,但是他们的数量太少,而且陈诚驱动着战马往复奔驰,被射中了那才是咄咄怪事。 二十多名骑兵见状,也在黑暗中向大营中射箭。他们没有陈诚那样的神力,用的只是一石的良弓,准头和力道都差的多。有人心急,冲到大营三十步内射箭,却被大营中飞出的箭矢射中了面门,当场惨叫一声,摔落在地上。 陈诚高声道:“退后,都退后,在外面等着!” 说罢,他骑马冲到骑兵坠马之处,弯腰伸手,将那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接着,他打马向外奔出百步,将那人放在了地上。如今是在战阵之上,没有时间给人之上,只能让那人挺着了。那人也很是硬气,伸手拔下了脸上的箭矢,不顾血流满面,咬牙切齿地道:“需当为我报此仇!” 陈诚赞赏地看了那人一眼,道:“好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某家高邑赵思是也!” 陈诚不再和满脸血污的赵思说话,他孤身一人冲到大营外八十步的位置上,不再驱马奔驰,而是翻身下马,一边前进,一边将箭矢不停地射到敌军大营之中。须臾,一袋箭射光,便从“物品栏”中取出另一袋。 黑暗中弓弦不断震动,箭矢像是连绵的细雨,不断地射了过来。栅栏后和大门后的同伴不但惨叫着倒地,营中的人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来了多少敌人,只能是闷着头和外面的人对射。然而箭矢射了出去,也不知道射到了什么,身边的同伴倒是一个个地倒地,这种干挨打却不能还手的情况太伤士气了。 很快的,营地中的人就再也不肯露头射箭了,大门后的士兵全部躲到了更里面的地方。即便是有几个军官用鞭子使劲地抽打士卒,士兵们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躲了起来。 陈诚将箭矢搭上弓弦,正待射击,却发现视野中再也没有了容易射到的目标,他先是一愣,然后将弓箭收起,向着外面奔跑了出去。没跑出几步,战马奔了过来,他伸手在马背上一按,人已经跃起,稳稳当当地坐了上去。 他打马来到了营地外一百多步的距离,骑兵们正下了马在修养马力。陈诚大声道:“还能再战吗?” 魏冉和其他人一起喊道:“当然还能战!” 刚才陈诚顶着对面的反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就连续射了一百多箭。不说敌军营地中不断的惨叫声,光是能射一百箭,这种体力就绝不是正常人能做的出来的。军中是最重勇士豪杰的地方,既然陈诚是旷古未闻的勇士,那他们自然也不甘人后。 况且有汉之时,重义轻生是常态,大丈夫又何惧一死? 第十六章 招降 见到众人战意高昂,陈诚高声道:“好,既然还能战,那就跟我再去杀他一阵!” 说罢,他伸手拔转马头,向着敌营大门的地方冲了过去。大营中少说也有几千人,刨去老弱,能拿刀砍人的少说也有一两千,但是这二十多人却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丝毫不以敌军人多为念。便是赵思,虽然血流满面,在草草地包裹了一下后,也跟在了队伍里。 战马飞奔到大门外,猛然跃起,两只前蹄踩在木质门板上,门板立刻倒了下去,砸在地面上,发出轰然声响。大门附近的十丈内,嘈杂的声音顿时消散,然后,有人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官兵杀进来了!” 听到这身叫喊,许多人面色如土,身体当场就酥了三分。等到陈诚迎着骑兵沿着营中道路冲杀过来,众人立刻发生喊,扔了手中的武器,四下里奔逃。陈诚见了这样的情况,不由得哈哈大笑。 虽然觉得不太好,但是能这么放手大杀,真是痛快! 火头在营地中不断燃起,很快就将大营烧了起来。跳跃的火光照在他的身上,从上到下都是红彤彤的一片。他提起长枪,随手刺死了一个奔逃的乌桓人。边上的帐篷后忽然冲出几个叛军士卒,乱枪向着他吃了过来。陈诚不在原地停留,冲到了道路的尽头,斩杀了一个敌人,然后调转马头,向着叛军士兵这边冲了过来。 火光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叛军将领用汉话怒声道:“跑个球!他们人少,给我一起上,都剁翻了,我要拿这些贼鸟厮的头盖骨当酒碗!” 那将领生的五大三粗,脸上长着一大把络腮胡子,看上去很是威武。他本是跟着张举一起叛乱的汉人豪强,张举神隐了之后,又跟着张纯。因为胡人战斗力低下,士气和组织度也很让人着急,就让他带着两百多名部曲在这里镇守。 他本来一直抱怨被大材小用了,就算官兵会来,也只会从东边的大道上来,怎么可能会从西边的群山里面冒出来?东边十几个营地,怎么也轮不到他上阵。哪知道居然还真的有人从西边杀过来了? 前面的营地起火后,他就让部曲用刀子压着胡人堵在了大门和栅栏后面。等到官兵过来,就一起放箭。他是打算守到天亮再说,现在外面黑漆漆的,谁知道埋伏了多少敌人?然而却没料到敌人敌人居然打破了大门,杀了进来。 他之前派了一多半的兵马出去,在营地中弹压各处的混乱,现在手上只有不到半百的士兵。可是官兵已经杀了进来,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也不知道官兵来了多少,但是士气可鼓不可泄的道理还是知道的,于是放声怒吼,“他们人少,给我上!” 陈诚在火光中瞧见了这人,又听到了他的吼声,知道这是敌军众的大将,便拔转马头冲了回来。等他杀散了中间乱跑的敌人,那名将领已经喊来了他手下的士兵,十几名叛军士卒拿着长枪肩并肩地堵在了道路上。 闪烁着寒光的枪头尖锐无比,看着就让人蛋疼。陈诚在二三十步的距离上勒住了战马,让坐骑横了过来,然后换上弓箭,对着前方便是一阵连珠速射。两三个呼吸间,十几只箭矢连环射出,将叛军士卒射倒了一片。 那叛军将领暴跳如雷,大骂着弯弓射出。箭矢呼啸而来,陈诚伸手将箭矢抓住,然后反射了回去。他伸手抓住箭矢的时候,尾部的翎羽已经被破坏了,反射回去的时候,散布太大,没有射中敌军将领,反而将边上的一名步卒给射倒了。 但是他这样接箭反射的神勇举动,将叛军本就不高的士气打击得摇摇欲坠。 那叛军将领见势不妙,扔下了弓箭,抽出汉剑,怒吼道:“跟我上!” 弓箭利于远攻,不利于近战。敌人如此神射,不冲上去,难道等着被射死吗?至于逃跑这个选项,他从来就没想过。营地中大帐到处都是,叛军士兵在将领的带领下,借着杂物的掩护,向前发起了冲锋。 这是很有骨气也很有担当的行为。历朝历代多得是平时夸夸其谈,关键时候却弃军而逃的将领。甚至于连好几个朝代的太宗,都干出了坐着驴车逃亡之类的事情。无论在什么时候,能带着士兵们果断地发起冲击,就是一个合格的中下级军官。 陈诚却没心思和敌人纠缠,他见敌人已经让开了道路,便再度发起了冲锋。一路上,他不断地将火盆挑翻,不断地将火把扔到帐篷上,让营地中变得更加的混乱。他带着人来回冲杀了几次,枪下又舔了十几条亡魂。 然而,坐镇此处的叛军将领领兵有方,大营中的混乱渐渐地得到了控制。各级军官聚拢了好几百人,长枪手和刀盾兵在前,弓弩手在中间,将陈诚他们堵在了营地之中。除了陈诚骑术超群,其他人踩着单边的马鞍,面对有组织的步兵,并不能占到多少便宜。 战不多时,便有数名骑兵被弓弩射中,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 “这么点人也敢来袭营?”叛军将领看着对面几十名骑兵,怒极反笑,高声道:“弓弩手准备!” 就在叛军准备发起最后攻击的时候,营地外又传来了马蹄的轰响,田豫带着的后队在将前一处大营彻底击溃后,终于赶了过来。两三百名骑兵从洞开的大门处一拥而入,从叛军的后方发起了突击。 叛军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几百人被骑兵一冲,马上就崩溃了。陈诚见敌军已经失去了建制,带着骑兵再次发起了冲锋。混乱中,他一枪刺中叛军将领,那人立时倒在了乱军之中。 “将军死了!” 十几个叛军士卒见到己方将领被斩,大叫着一哄而散。营地中的乱矿一发而不可收拾,所有的人都在向外四散奔逃。即便是敌人比他们少得多,却也没有人敢停下来反击。所谓的“兵败如山倒”,便是这样的情况。没有各级军官的组织,人数再多也只是乌合之众罢了。 火光熊熊,地上到处散落着人和牲畜的尸体,不时有惨叫从四面传过来。田豫让亲兵吹响号角,将骑兵们收拢了起来。他打马赶到仿佛血葫芦的陈诚身边,望着天边的亮光,叹息地道:“天亮了。” 陈诚同样道:“是啊,天亮了。” 天亮之后,敌人就能辨明情况,就能从容调度大军。在大河的对面,苍凉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大批的步骑从叛军围城的大营中开了出来。时机稍纵即逝,既然已经失去,想要找回来就困难了。 他们就几百骑兵,再能打,难道还能把敌军的数万人都车翻不成? 田豫恨恨地道:“若是我们手上兵力能多一些,何至于此?” “唉,有多少本钱,就做多大生意吧。”陈诚安慰他道:“今日已经胜利了一阵,见好就收吧,后面还有得打。” 他望着开始泛白的远方,道:“校尉你带人回营,我去去就回!” 田豫看着河岸对面的敌军,犹豫了一下,道:“我们放了两把大火,城中定然是看见了,要不就先不去了?” 陈诚笑了笑,道:“城中虽然知道有援军来,却不知道来了多少。要是中郎将依仗着援军到了就贸然出击,反而会坏了大事!我还是进城去和中郎将把情况说清楚才好。” 田豫想到公孙瓒刚烈的个性,不得不承认陈诚说的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瞬间就做出了决定,道:“那你万事小心,若是冲不进去,就先退回来。” 陈诚一扬眉,道:“敌军虽众,在我眼中,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田豫先是一愣,然后大笑起来,道:“那我在营中等你的好消息!” 说罢,他便带着骑兵,抓了附近的一些牛羊,大摇大摆地往回赶。这时候河水西岸混乱无比,士兵牧民跑的漫山遍野都是,也没人来管他们。而东岸的那些敌人,唯恐遭到了城中官兵的突袭,正在严阵以待,也没想过要将军队大规模的派往东岸。 一行人渐渐地走远,脸上带伤的赵思却抓了个人放在马背上,带了过来,道:“终于抓住这厮了!” 陈诚看了看那人,身上穿着铁甲,胸口却破开了一个大洞,不是那叛军将领,又是何人?他对这人印象很深,能在混乱中组织起士兵反击,也算是个有本事的。只可惜时运不济,跟了张举张纯,以至于沦落到与胡人为伍。 眼见得那叛军将领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陈诚问赵思道:“你抓他来干什么?多抓两头羊回去不好吗?” 赵思得意洋洋地道:“抓羊算什么本事?抓到敌军大将才叫好汉!” 马背上那人本已经是气若游丝,这时候却轻哼了一声,讥笑道:“某家不过一都尉罢了,算什么大将?实话跟你说,你脸上的伤,就是我射的!只是可惜没射死你这竖子!” 赵思闻言大怒,抽出刀来就要砍死敌将。叛军都尉闭上了眼睛等死,赵思见状,反倒下不去手。他提着环首刀,对陈诚道:“这人倒是条好汉,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陈诚也可惜他的一身本事,道:“你本是汉人,为何要造反?难道不知道造反是死罪吗?” “哼,造反会被杀死,不造反会被饿死,”都尉惨笑道:“我宁愿被杀死,也不要父母兄弟都饿死!” “你的父母兄弟都在叛军中吗?” 都尉闭上眼,不再说话了。 陈诚又道:“你要是愿意降我,等击破了叛军,我就想法救你一家性命,如何?” 那都尉猛然睁开眼来,道:“当真?” 陈诚道:“我平生最讨厌说谎,只要那时候他们还活着,我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会救他们出来。若违此言,教我死于刀剑之下!” 说完之后,他又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已经死于刀兵好多次了,大概也还要继续死下去。这么说的话.......当然,他长得不胖,是不会食言而肥的。 叛军都尉不知道陈诚心中所想,见他立下誓言,胸中的那股不忿之气一泄,顿时委顿了下去,有气无力地道:“若是如此......” 话还没说完,他的头一歪,昏死了过去。赵思愣了愣,道:“这就死了?” 眼角余光瞟到左下角的“一名叛军军官加入了你的队伍”的消息,陈诚摇摇头,道:“没死,昏了。带他回营地中去,好生养着,说不定以后有用。” 赵思连连点头,道:“晓得了。你不跟咱们一起回去?” 陈诚笑了笑,道:“你们先走,我等下就来。” 当远处的狗开始狂叫起来,河边的营地中也燃起了大火的时候,城头上守夜的士兵立刻就注意到了,并且立刻就将这一情况报了上去。等公孙瓒从床上爬起来,赶到城上后,诸位将军也都到了。城外,贼军的一处大营已经开始熊熊燃烧,另外一处大营中也有了火光燃起。 望着远处的大火,公孙瓒的眼中露出喜色,他转过头来,对众将问道:“你们说,是不是朝廷的援军到了?” 公孙越是公孙瓒的从兄弟,魁梧雄壮不在其兄之下,闻言立刻道:“定然是援军到了!不然难道是贼人把自家的大营给烧了?”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然而,其他人并没有笑。大将严纲低声道;“起火的敌营在西边,朝廷若是派遣大军来,也应该走东边的大道,怎么会是从西边来的?” 公孙瓒眼中的喜色隐去,他没有回答严纲的问题,而是沉声问边上的一个文士打扮的人,道:“士起,你说呢?” 被称作士起的是个中年男子,他姓关,单名一个靖字,为人忠义,兼且足智多谋,很是受公孙瓒的信任。关靖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道:“主公,严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但也可让士兵们早做准备。如果是朝廷大军前来,等到天亮我们就杀出去,里应外合,将叛贼一举歼灭。如果不是,那也于我军无损。” 公孙瓒环视众将,道:“就按士起说的去做,各军先做准备,带领甲士在城门处待命!” 第十七章 入城 公孙瓒既然下了命令,诸将便遵命而行。各部兵马中勇键者被挑选出来,先让他们饱餐了一顿,再全副武装到城门口取齐。严纲是白马义从的统领,同样也带了三百多名甲士过来。只是一想到白马义从全盛之时是何等威风,现如今却是连马都凑不齐几匹,只能下马步战,便不由得心中难过。 他拍了拍身前的一名青年军官,道:“约束一下士卒,若是有事,便来城墙上找我。” 被拍的军官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端的是威风凛凛,他对严纲行了一礼,道:“诺!” 严纲对这军官印象很深,但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他走到城墙上,公孙瓒和其他将领还在观望远处的形势,于是也跟着向城外望去。西边的大火越发的明亮,喊杀声隐约可闻,但是火焰并没有进一步的扩大范围,见到这样的情况,严纲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他是老于战阵的将领,在边地打了十几年的仗了,如何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敌军自导自演,想要引诱他们出城,那就是来援的兵马不多,攻破了敌人的两个营寨后就无力再战了。 等到东方破晓,厮杀的声音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如果不是远处冒起的黑烟,城墙上的众人甚至会以为昨晚的大火和厮杀只是他们的臆想。公孙瓒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猛地一拍城垛,道:“可恨!” 见他面色铁青,众将也不敢问他是什么可恨。公孙瓒正待转身走下城墙,却忽然发现严阵以待的围城大营中又骚动起来。他心中疑惑,定睛朝外面望去,就见城下两处大营中间的空地上,有一名骑兵打马冲了过来。 见到有人闯入,叛军大营中鼓号齐鸣,成百上千的骑兵从各处营地中涌出,誓要将来犯之敌挡住。 公孙瓒眼中异彩连连,他伸出手臂,指向城下,问道:“这人是谁?” 众将看了看,都是摇头。只有关靖道:“咦,这人我好像见过。” 陈诚拉着战马渡过河流后,刚开始并没有人注意到他。整个西岸都是乱糟糟的,牛羊马匹跑的到处都是,也有些人不知道怎么跑到了东岸,一两个骑兵散落在外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等他开始往东边的管子城奔去,便有人察觉出不对来了。他骑着雄俊的战马,身上还穿着铁甲,怎么看都不像是跑散了的牧民。但是这个时候,也没人会想到他竟然是官兵。要知道,叛军在管子城下可是有好几万人的。 几名叛军游骑绕了个圈子,拦在前方,大声喊道:“喂,那便是军营!” 陈诚闷着头假装没听到,只是打马向前。那几人喊了几句后,双方距离拉近,看清楚了陈诚身上的装扮,也终于明白过来,立刻抽出鸣镝,向他射了过来。尖锐刺耳的啸声陡然响起,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周围的大营中安静了片刻后,猛然喧哗起来。 “敌骑!” “官兵的探子!” “好胆!一起上,务必要杀了那厮!” “杀杀杀!抓了官兵的探子剥皮拆骨!” 像是捅了马蜂窝,四周的营寨中门大开,数不清的胡骑和叛军骑兵冲了出来。身后马蹄声急响,陈诚闻声回头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骑兵带起了大蓬的烟尘,遮蔽了视野。到了这时候,他也不再装傻,手一翻将弓箭去了出来。 他点了四级的“骑术”,后面的骑兵除非骑的是“赤兔”这样的宝马,不然是追不上来的。只有十多名游骑因为本就在前方,这么时候冲了过来,才有可能威胁到他。见到敌骑挺着长枪冲了过来,陈诚毫不客气,张弓便射。 他一口气射了十箭,射杀了两人,又射倒了两匹马。此时双方距离已经拉近,陈诚弃了弓箭,换上长枪,窥准来势,迎面捅了上去。骑兵交战一合即分,他刺倒了一人,从半包围圈中冲了出去,直抵管子城下。 城上众人看着他箭射枪刺,瞬息间就溃围而出,而且还杀了好几个敌人,不由得都呆了。公孙越是存粹的武人,面貌粗豪,心思也是一样的粗豪,当下就就赞叹道:“这人身手好生了得!” 陈诚已经冲到了壕沟边上,他回头看了一眼紧追不舍的叛军骑兵,对着城墙上大叫道:“我是田豫将军麾下的骑都尉,快开城门!” 公孙瓒冷冷地盯着城下打马盘旋的陈诚,没有任何的动作。 “大哥,快开城门!”公孙越脱口道:“叛贼就快追上来了!” 公孙瓒瞥了一眼从弟,冷哼一声,挥手道:“弓弩手准备,把敌军拦住。严纲,把城门打开,去把人接回来。” 严纲闻言精神一振,抱拳行了一礼,匆匆下城楼去了。 陈诚连喊了几声“快开城门”,对面的城门却没有任何的动静,身后的敌人又快到了,不由得急了,心道:狗日的公孙瓒,搞什么鸡毛?再不开门,大爷就要走了! 然而看了看身后万马奔腾的模样,便是陈诚,也不敢说一定能冲出去。他身上穿着铁甲,还有“受到伤害减少四分之三”的BUFF,胯下的坐骑可没披甲。它能不停地跑下去,但是被箭射了一样会掉血。 就在他横下心来,准备绕城而走的时候,城门“咯吱”一声响,缓缓地才开了一半,一个身高八尺浓眉大眼的青年军官从门后冲了出来,大喊道:“快进城!” 陈诚大喜,打马奔了过去。就在他钻进城门的时候,城头上无数弓弦震动,发出“嗡嗡嗡”的声响,像是有一大群蜜蜂在震动翅膀。无数的箭矢弩矢劈头盖脸地射下,将追到城下的叛军骑兵射得人仰马翻。 随即,叛军大营中铜锣声响起,那便是鸣金收兵了。听到了铜锣声响,胡骑和叛军骑兵纷纷勒转马头,乱哄哄地退了下去。 陈诚进了门后,翻身下马,对那喊他进门的军官道:“多谢将军了,不知道足下怎么称呼?” 那青年军官浓眉大眼虎背熊腰,脸上却颇为消瘦,显然是最近都没能吃的太饱。闻言,他笑了笑,道:“不敢称将军,不过一小卒耳。” 随即他正色道:“在下常山赵子龙,都尉当真好生胆色,视万千叛军若无物!” “咳咳,”陈诚正在往前走,忽然咳嗽了起来。饶是他武艺精湛,也是岔了一口气。好一会后,他才不敢相信地道:“你是赵云?” 赵子龙奇怪地道:“都尉听说过我的名字?” 陈诚看着对方虎背熊腰的膀大腰圆的样子,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像是玻璃一样的破碎了。这尼玛赵子龙长得这么雄壮,哪里有半点小白脸的样子?看看那块头,看看那胳膊,砂锅大的拳头见过没有?影视剧真是害人不浅! 他以四十五度角仰望了天空一会,转过头来,怀着偶像破灭的心思,强自在脸上堆出笑意,道:“听说白马义从中有员猛将叫赵子龙,枪法过人,骁勇异常,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陈诚转过念来,觉得虎背熊腰的赵子龙也是好的,于是道:“在下陈诚,字文正。我一见子龙,就觉得好生熟悉。就算以前没见过,但是看着面善,就当是久别重逢。子龙,我们日后得好生亲近才是!” 他小时候喜欢看《三国演义》,喜欢看《水浒传》,喜欢看《西游记》,但是《红楼梦》怎么都看不进去。直到他在各个世界中待了许久,见识了人世间的许多悲欢离合和美好丑陋,这才觉得《红楼梦》中的描写是极好的。 宝玉初见林黛玉时,说:“这个妹妹我见过的。”后来又说,“虽然没见过,但是看着面善,就当是久别重逢。” 这些话乍看时,不过等闲。须得仔细品味,才能悟出其中味道。陈诚没怎么想,就说了类似的话,说完后才想到出处。但是他不但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对赵云越看越喜欢,拉着他的手说了好些话。 面对突如其来的殷勤,赵云觉得有点尴尬,却又有些心热。他挣扎了一下,却发觉陈诚手上力气大的吓人,居然挣脱不开。 迎面走来几个公孙瓒的亲兵,大声道:“将军命来人入内相见!” 陈诚这才松开了双手,道:“等见了将军,我们再聊。” 听说公孙瓒还活着,陈诚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了一半。再看看军士们,虽然面有菜色,但是军纪尚佳,显然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随即,他挺起胸膛,跟着亲兵走了进去。房间中,公孙瓒的亲兵排列左右,各个都是挺胸凸肚,做出威武的模样。堂上,公孙瓒大刀金马地坐着,看上去依旧是那个威风凛凛的白马将军。 陈诚单膝下跪,道:“属下陈诚,拜见将军。” 边上公孙越大笑道:“好,好一个陈诚,真是浑身都是胆!” 公孙瓒眼中神光闪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问道:“站起来回话,田豫带了多少人来?” 陈诚向两边看了看,做出为难的模样。公孙瓒鼻孔里面哼了一声,挥挥手,道:“将军们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等闲杂人等走完后,陈诚这才道:“田校尉共带了一千人过来,步骑各半。” 闻言,公孙瓒眼中的神光渐渐地暗淡了下去,他的声音低沉且疲惫,“只有一千步骑,能济何事?” 其他将领也都露出失望的神色,别说一千人了,就算是一万人,也未必能解了咽下的危局。陈诚便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公孙瓒沉默了许久,道:“也罢,只能这样了。” 第十八章 冲出 出得门来,见赵云站在外面没走,陈诚笑着道:“子龙真是信人。” 赵云道:“都尉既然有言在先,在下自然会在这里等着。” 陈诚摆摆手,道:“你也别老是都尉长都尉短的,叫我陈诚就行,或者就叫文正。” 他靠了过去,低声道:“其实我这个都尉是假的,之前就已经没当兵了,现在就是一个白丁。此事我连中郎将都没说,满城上下就只有子龙你一个人知道。” 赵云愕然,左右看了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叫你文正好了。” 陈诚笑了起来,道:“这才对嘛。城中可有清净的地方?厮杀了许久,咱先歇息歇息。” 赵云道:“自然是有的,都.....文正随我来就是。” 他在前头带路,陈诚牵着马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到了一处荒芜的庭院中。赵云推开朱漆掉落了的大门,道:“这里原本是本地官员的官邸,后来遭逢大变,主人家不知逃亡哪里去了,荒了许久,最是清净不过。不过这里一点人气都没有,也不知文正你住不住的惯。” 陈诚笑道:“都是军汉,哪里有那许多讲究?我看这里就挺好。” 庭院中杂草丛生,廊檐下也堆满了枯枝败叶,柱子上挂着蜘蛛网,满布灰尘,果然是清净的很。他松开了缰绳,让战马自去院子里面啃草,自己用衣袖将亭子中石凳石桌上的灰尘擦了擦,道:“刚才在堂上没敢多问,子龙能跟我说说城中最近的情况么?再就是,我素来知道公孙将军骁勇善战,白马义从所向无前,怎么会被张纯军逼到这般境地的?” 说罢,他坐了下来,将手伸到衣襟里面,掏出了两条肉干,一只猪蹄,又掏出了一壶酒,两个酒杯,道:“来,子龙先吃杯酒。” 赵云目瞪口呆地看着陈诚从衣襟里面拿出了这许多东西,愣了一会,问道:“文正.....可是信奉太平道?” 陈诚将酒杯倒满,递了过去,道:“我对于道家是有些了解,却并不是黄巾,子龙怎么会有此问?” 太平道教徒起事之后,因为头裹黄巾,因此又被称之为黄巾军。据说黄巾军中的有些教徒,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有着很多神奇的法术。陈诚是明知故问,他分明知道赵云为什么这么问,却假装不知道。身上的铁甲收起来之后,他里面就只有一件布袍,哪里是放得下许多东西的样子? 赵云心中惊疑,却又不好追问。而且他这大半个月来每日里只有黑豆可食,确实是饿得很了,见到酒肉,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陈诚见状,笑道:“放心,都是上好的酒菜。” 他先端起一杯,仰头喝了下去。喝完后,还砸吧砸吧了嘴巴,道:“莫非子龙以为这酒中有毒不成?” 赵云受他一激,端起酒杯就灌了下去。凛冽的酒水顺着喉咙落了下去,火热的感觉瞬间就从胃部升了起来。既然喝了酒,那他干脆放开狐疑,抓起筷子连吃了几块肉,然后放下了筷子,道:“我军之所以被困在这里,实在是........”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是不愿意说上级的上级的坏话,赵云转换了话题,道:“城中尚有过半兵马,军械也不缺,只是粮草不济,战马........消耗殆尽,这才被困在了城中。” “尚有过半兵马,那就是还有一万五千多人了?”陈诚沉吟了一会,道:“没了马匹,为何不向西突围?西边是群山,只要冲进了山里,敌人的骑兵便没了用武之地。” 赵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想来诸位将军自有主意。” 陈诚哑然失笑,道:“坐困愁城的主意吗?” 他见赵云面色难看,便又说道:“子龙怎么不吃了?可是不合口味?” 赵云推开面前碗碟,叹道:“酒肉自然是好的,但同袍们每日里忍饥挨饿,云又怎么能独自在这里享用?” “原来是这样啊,”陈诚笑道:“没事,尽管吃。我还带了许多,等下让子龙带回去给大伙打打牙祭。” 赵云道:“如此,便先行谢过文正了。” 他身高八尺,食量颇大,饿了许久后,放开来吃,当真是风卷残云一般,光是肉食就吃了两三斤,酒却不喝了。见他吃的豪爽,陈诚更是欢喜,道:“食量这么大,想来力气也是极大,甚好,甚好。” 赵云脸上露出些许的不好意思,道:“让文正见笑了。” 陈诚爽朗地笑道:“我等军汉,能吃才是福。等杀败了贼军,我再好好宴请子龙。” “咦,”说到这里,他心中嘀咕了一下,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错觉,一定是错觉! 赵云笑道:“等杀退了敌军,该我请文正才是。” “哈哈,都行。”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公孙瓒也正在和麾下的将领议事。公孙瓒雄踞高位,沉声道:“刚才你们都听到了,援军只有一千人,而且短时间内朝廷是不会派出更多的援军了。你们有什么意见?尽管道来。” 关靖叹气道:“难为国让了,就那么点人,还巴巴的跑过来。但是他手中只有一千人,能勾引贼军主力前去攻打吗?城中食物若是省着点,还能支撑一段时间。把食物都发下去,要是决战不利,就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诸将中,有支持饱食几日,然后决一死战的,也有反对轻兵浪战的,便是公孙越和公孙范这这样的公孙氏大将,也持这截然相反的意见。众人吵了一阵,一起将目光投向上首,道:“请主公决断!” 公孙瓒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道:“要是朝廷还有援军来,我们尚可以坚守。但是现在摆明了派不出更多的兵马,我们还怎么守?马都快杀光了,接下来宰杀什么?正好伤兵也都快痊愈了,能用的兵力又多了些。” 他站起身来,在堂中走了两步,断然喝道:“我意已决,把食物都分发下去,让将士们吃饱养好力气,五日后和敌军决死战!” 众将闻言,不管是同意决战的,还是不同意决战的,都推开身前案几,站起身子,齐声应道:“诺!” 关靖见堂中气氛紧张,便笑道:“即便不能彻底击败贼人,抢些牛羊回来也是好的。” 闻言,公孙瓒哼了一声,转身向后堂去了。他既然走了,诸将也纷纷离开,去为五日后的决战做准备。 关靖见公孙瓒拂袖而去,不由得愕然。他拉住准备离开的严纲,低声问道:“严将军,主公怎么突然生气了?是我说错话了么?” 严纲被他拉住了袖子,挣脱不得,只得无奈地道:“关先生,刚才你那么一说,诸将决死的心思就淡了。也就是主公爱惜你,换做他人,说不定就以动摇士气的罪名斩了。” 关靖这才明白过来,他脸上露出懊悔的神情,松开了手,道:“我....我......我没那个意思啊,不行,得和主公分说分说!” 说罢,他一跺脚,跟着公孙瓒的背影就追了上去。 见到关靖火急火燎的走了,严纲不由得连连摇头。关先生足智多谋,忠义无双,但是并不会打仗,又喜欢乱发言......唉,他再次摇了摇头,走了出去。白马义从是公孙瓒麾下最为精锐的部队,虽然现在没几匹马了,但是谁说无马就不能打仗的?五日后决战,他们还是先锋! 而且,后世不知道多少人喜欢无马胜过有马呢。 陈诚和赵云交谈了一番,然后喂饱了战马,又睡了一整天,在天色将晚的时候,从西城门中冲了出来。张纯军白天忙了许久,才将混乱的局势按了下去,已经是疲了。虽然上面的将领大发雷霆,命令加强了戒备,不得再使官兵出入城中,但是那些疲惫的游骑兵哪里挡得住陈诚? 围城虽然有心理上的优势,但是住在野外的帐篷里,又怎么比得上住在城里很舒服?那些胡人倒是习惯这种生活,但是他们战斗力太差了。叛军士卒能战,可是人数又太少了。 仗着马快弓强,陈诚射翻了三名敌军,从营地间的空地上冲了出去。 最大的营地中,听到士兵来报,说是有一骑冲破了拦截,逃了出去,张纯气得踢翻了身前的案几,大骂道:“你们都是猪吗?猪都比你们聪明!说了要加强戒备,加强戒备,这倒好,一天之内,让人进进出出!” “把我们这里当什么了?茅厕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一把抄起长槊,狂怒道:“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非宰了那厮不可!” 说罢,他冲出大帐,跳上马背,打马冲了出去。在他身后,叛军骑卒纷纷踩着马鞍上马,用鞭子抽打坐骑,跟了上去。还有一些将校,大声呼喝着,驱使着乌桓人上前去拦截。这些胡人,虽然攻城不行,野战也不行,但是从小生活在马背上,骑术是一个赛一个的精湛。只要不是刚正面,他们还是很有用处的。 像是现在,追杀官兵骑兵就用的着他们。 第十九章 跃马 听到身后马蹄声如暴雨一般响起,陈诚回头望去,只见上千骑兵像是吃错了药,疯狂地抽打着可怜的坐骑,逼迫它们跑得更快。他心中吃了一惊,不知道他们为何这般拼命,却并不觉得害怕,信手抽出箭矢,弯弓向后射去。 弓弦震动,箭矢飞出,力道依旧强劲,然而这势在必得的一箭却落空了。看着箭矢从敌人的身旁擦过,陈诚惊讶了片刻,但随即又明白过来。他感受着吹在脸上的狂风,估摸了一下风速和风向,再次弯弓搭箭。这一次,准心往左边挪动了一个身位。 追兵中冲在最前面的,是叛军中的一名骑将。他作战很是勇猛,本来在蒙头狂追,却不料忽然一只箭矢从脸颊左边飞了过去。虽然没有被真个射中,但是脸上也被扑面的劲风刮得生疼。 他被吓了一跳,抬头见到敌骑又弯弓将射,下意识地就将用左脚踢了一下马腹,让战马向着右边跑去。大多数的人都是习惯于左手握弓,右手拉弦,所以只能向左边射箭。如果避开到右边,那前方的敌人不但无法射中他,而且反而会暴露在他的攻击区域之中。 陈诚刚刚拉开弓,就见到身后的敌人打马往右边去了。他也不以为意,换了一个目标,手指一松,箭矢扎入了一匹黑马的前胸。那匹黑马中了一箭,当即失意体前屈,将背上的骑卒甩了出去。陈诚随即将弓交到了右手上,用左手抽出箭矢,回头向右后方的叛军骑将射了一箭。 那叛军骑将不知道陈诚能用左手射箭,见到陈诚忽然向右转身,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正想要闪避,却哪里来的及?弓弦声响中,他面门中箭,惨叫着跌落下马,随即被马蹄踩成了肉泥。见状,陈诚放声大笑,高声道:“傻了吧?咱会左右开弓!” 见到同伴被杀,追兵也纷纷摘下弓箭,向着陈诚射了过去。但是骑弓本来就偏软,而且在马背上又不好发力,箭矢射出去没多少距离,就无力地坠向了地面。反而是陈诚不紧不慢地反身,将一个个追得太靠前的敌人射翻。 见到他这般神勇,追兵们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放慢了马速。暴怒的张纯是很可怕,但只要不靠上去,倒霉的就不会是自己。就算会怎么样,也是日后的事情。现在冲到前面去,要是挨上一箭,那是不死也得要重伤啊。 再说了,这么多人,难道张纯真的能全砍了?他要是真敢这么做,那大家伙还不得反了?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想明白了的追兵们越发了怠慢起来。张纯见了这种情况,哪里不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想的?但是知道归知道,他又能如何呢? 汉代去春秋战国不远,有着大量的战国遗风。人们大多质朴而刚烈,在讲究忠义的同时,也流行着大复仇主义。或者说,忠义和复仇本就是一对孪生的兄弟,是光和影的关系。真要是胡乱杀人,说不定不用官兵动手,就要被自家人给砍了。 而且。他也需要那些汉人来帮他压制数量更多的胡人,可不会做自毁根基的事情。他心中愤怒,却没有失去理智,依旧不失为合格的统帅。张纯在马背上大声呼喝,命令骑兵们从三面包围了上去。 前方就是大河,前方的贼鸟厮就算骑术再好,射术再高,被逼到了河边,看他还能飞上天去?抱着这样的心思,张纯带着骑兵紧追不舍。 陈诚射空了一袋箭矢,追兵却依旧吊在身后。眼见得就到了河边,他也不由得有点紧张起来。这种自然形成的河边,泥土一般都较软,并不适合骑兵驰骋。河面宽达十米,上面有没有桥梁,不得已,他只能拨转马头,沿着河流向着下游处跑了过去。 然而,早有一队乌桓人的轻骑兵打马堵在了下游的方向上。这些乌桓人战斗力很差,装备也很差,可是骑术却很不错,而却都是轻装,没有负重,所以跑得飞快。因为是正对着管子城,在东边的乌桓人比在西岸的族人更能打一些。 而他不但穿着铁甲,里面还套了一件锁子甲,硬是够硬了,负重却是太多。即便有四级的“骑术”加成,竟然也只能和那些乌桓人差不多同时抵达了河边。见到他向着下游方向冲过去,乌桓人或是张弓射箭,或是挺着长枪冲杀过来,甚至还有些人甩着绳索,想要将他给套住。 见到乌桓人在马背上杂耍一般的动作,陈诚左手持盾,右手持枪,大叫道:“套马杆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只是可惜,这些吐槽没人懂,算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叫声中,长枪猛地刺出。这一枪去势凶猛,正可谓是: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迎面的两个乌桓人在马背上就被刺死,陈诚随即挥枪横扫,将另外数名敌人打落下马。然而,他在用盾牌格挡开两次刺杀后,身上也中了一枪,好在身披着双重战甲,加上“铁骨”技能和“受到伤害减少四分之三”的BUFF,才掉了四点生命值而已。相对于八十多点的总量来说,连“小破”都算不上。 受到的伤害不大,但是该有的冲击却一点没变少陈诚他只觉得身体猛然一震,左脚在马鞍中被勒紧,几乎就要从马背上摔落了下去。好在最后还是稳住了身形,不然的话,就算他再能打,现在这种情况下了马那也是要白给啊。 骑砍骑砍,野战的时候连马都没有了,那还怎么砍得动? 第一阵的乌桓人被杀穿,后面还有三倍数量的敌人。陈诚拔出马背上的一根箭矢,讯速地估计了一下,强行冲过去的话,只怕战马的血量要掉一半。但是不冲的话,那自己肯定是死定了! 那么,就冲吧! 感受到了他的心意,战马跑得更快更急。摒弃了所有杂念之后,大脑中只剩下和战斗有关的东西。陈诚只觉得体内肾上腺素浓度在急速上升,精神高度集中之下,一切都像是变得缓慢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被纳入到脑海中,精确计算后,陈诚举盾格挡开威胁最大的迎面长枪突刺。拼着身上再挨了数下,他抖擞了精神,将一只长枪像舞动得像是暴雨梨花一般。七八名乌桓骑兵一个照面就被打落下马,好在河边泥土较软,边上骑兵数量也不是太多,才让他们之中的一些人保住了性命、 冲出敌阵后,陈诚向前方打量,远处有数百骑兵正兜了过来。回头,追兵依旧像是吊靴鬼般跟在身后。可恶!还有完没完了?他猛地拨转马首,掉头向着东南方向跑去。身后和身前的骑兵也随之转向。哪知道他跑出了几百米,再次转向,向着西边狂奔起来。 跟着陈诚转向了好几次,张纯不怒反笑,对方这样乱跑,只会白白耗费马力。如果不是方寸已乱,怎会如此?想到这里,眼中瞬间充血,他露出残忍而又兴奋地目光,大声吼道:“他已经不行了,抓住他的人,赏羊十头!” 耳边的风声在呼啸,陈诚隐约听到边上似乎有人在高声怒吼,但是声音不够大,被轰隆隆的马蹄声给盖住了。他将铁甲,锁子甲,长枪,还有盾牌都给收起,然后俯下身子,在战马的耳边喊道:“马儿啊马儿。全靠你了!” 战马越奔越快,越奔越急,奔驰到河边后,后蹄一蹬,竟然凌空向着对岸跃出! 看着陈诚骑在马背上,腾云驾雾般地向对面跳去,张纯不由得目瞪口呆,他猛地勒住战马,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在梦中?如果不是在梦中,怎么会出现这么荒谬的事情? 战马越至最高处,陈诚只觉得心怡神旷,一直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就算是到了最高处,也没到十米,还没有三四层的楼房高。但是骑在马背上跳到半空的感觉,又岂是站在屋顶所能比拟的? “砰!” 两只前蹄落在河边松软的泥土上,战马余势不止,向前冲出好长一段距离,才将速度降了下来。陈诚拉住缰绳,让战马缓步回到河边,然后冲着河岸对面纷纷勒马驻足的敌军放声大笑。大战之后,通体舒泰,也只有放声大笑,才能发泄心中的畅快情绪。 叛军的精锐骑兵都在东岸,西岸的步兵中或许有些能打的,但是骑兵却都是装备和战斗力都很低劣的鲜卑人和乌桓人。况且现在太阳就快落山了,再过一会,天色黑下来之后,谁还能追得上他? 夕阳已经被山峦遮蔽了一半,张纯向河对面望去,只见半个太阳在敌骑的背后熊熊燃烧,那火焰中的男人像是天神一般威武。他的眼睛被这一幕刺痛,心脏也抽搐起来。他的左手用力,抓紧了战弓,但是那张弓像是有千斤之重,怎么也举不起来。 张纯知道,并不是自己没力气张弓开箭了,而是在见了方才那仿佛神迹的一幕后,自己的信心大受打击,再也没有了勇猛无畏的气概。他在心中哀叹:莫非汉室气数未尽?否则怎么接二连三的出了这许多的豪杰?前有勇猛无敌的公孙瓒,现在又出了这么个妖孽,骁勇更在公孙伯圭之上。 他筹划许久,付出了许多心血,又是诱敌,又是诈败,方才将公孙在团团围困在管子城中。眼见的就要大功告成,官兵的援军却已经到了。西边的群山之中,还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马。 再一次的,张纯感受到了绝望,就像是上次被公孙瓒打的大败时一样。但随即,他又狠下心来,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就算是死掉最后一个乌桓人,也要把朝廷的援军击败! 西岸边上,陈诚看着对面露出惊慌神色的敌军,大笑道:“承蒙相送,不谢,告辞!” “等等!”张纯看着意气风发的敌人,大声道:“敌将可留下姓名?” 陈诚心念急转,想到自己来这个世界后所遇到的英雄豪杰,又想到了先后定都于邺城的袁绍曹操,便大笑道:“某家魏府陈诚!” 至于为什么会想到邺城,会想到袁绍曹操就想到了魏府,陈诚表示他一向脑回路清奇。 “陈诚,陈诚,”张纯将这个名字念了两遍,低声道:“燕赵之地,果然多出豪杰!” 他抬起头来,冲着打马准备离去的陈诚喊道:“陈诚,终有一天,我会抓住你!” 陈诚挥了挥手,嘿嘿笑道:“那就看我们谁的命更长!” 第二十章 咕噜 逃出生天后,陈诚心情大好,摸着坐骑的鬃毛,道:“这次可真是多亏你了,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胯下的枣红马打了个响鼻,显得也很高兴的样子。 陈诚继续道:“叫你什么好呢?赤兔?恩,这个已经有人.....有马用过了,我们换一个。晓晓?听起来是像个女孩子的名字,但是女孩子和马不都是用来给人骑的吗额,我不是不尊重女性,但是......好吧,我们再换一个。” 他想了好一会,从“乌骓”想到“踏雪”,从“照夜玉狮子”想到“小白龙”,但是都和坐骑的枣红色不搭。最后,他实在是没辙了,摊手道:“我是一个起名障碍综合症晚期的病人,起名字这件事不是我擅长的呀,要不......干脆叫你咕噜好了?” “咕噜咕噜也挺好玩的不是?” 枣红色的战马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自从开始奔跑后,就一直显得很兴奋。在玩了一把飞跃大河后,它更是兴奋到了极点,要不是陈诚控制着马速,它非得跑疯了不可。听到陈诚说了一大通,战马又是打了几个响鼻。 见状,陈诚大喜道:“你是喜欢这个名字了?我就知道!谁说我是取名苦手来着?额,好像是我自己。” 自言自语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给战马喂了些草料,趁着夜色穿过了东边敌人的营地,打马向西边的山上奔去。山上的大营中,汉军士卒点燃了一个又一个的篝火,正在欢声高歌。 田豫早上赶着两百多头牛羊返回,随后就下令宰杀了四分之一,用以犒劳士卒和激励士气。胡人平时不舍得宰杀牲畜,汉人也一样不舍得。但是现在马上就要打仗了,这些牛羊又是抢来的,哪还有什么理由不吃掉呢? 士兵们大快朵颐,吃了牛肉羊肉之后,士气大增,纷纷表示胡人就是渣,我们要打十个。那些出击的骑兵还每人分到了一碗薄酒,虽然因为在两军阵前,不能放开痛饮,也是让他们快活了许久。 之后,田豫便多张旗鼓,命人在后面山头上遍插旌旗,假装兵多将广。入夜后,又让人在前方的山头上燃起了许多火堆,用以迷惑敌人。当陈诚归来的时候,远远望去,数十个火堆旁人影憧憧,心中也不由得怀疑起来,:“莫非真的来了许多援军?” 等走到了近处,才哑然失笑,哪里是什么援军?不过是匆匆扎好的一些超草人罢了。 正在感叹田豫主意真多的时候,前方忽然有人大声喝道:“什么人?” 伴随着呼喝声的,还有弓弩被拉开的渗人声响。陈诚可不想学某位身体很健康的同志,被自家人给放倒了,连忙高声道:“是我,陈诚!” 山石后面,魏冉钻了出来,大喜道:“陈先生,你可算是回来了!” 陈诚笑道:“怎么?以为我回不来了吗?” 魏冉嘿嘿傻笑,道:“不是,就是看先生一直没回来,心中有些焦急。” 陈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校尉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这........”,魏冉搓了搓手,道:“我还要在此把守.......” 陈诚便道:“那你好生把守,我自去寻校尉便是了。” 沿途又碰到了两拨伏路军,陈诚在表明身份后,就被放了过去。很快,就到了大营前面,田豫正面对着几位都尉,道:“等下就开始宵禁,不当值的士兵都去睡觉,大营中不得喧哗,也不得擅自走动!违令者,先拿下再问!敢于反抗的,就地格杀!” 他虽然性情温厚,但是现在是在打仗,也不得不硬下心肠来,颁布了严酷的军纪。 说完后,田豫见身前几位将领面色有意,身后又似乎有响动,便转身回头,见到是陈诚,连忙问道:“文正此去,可见到中郎将了?” 陈诚点点头,道:“见到了。城中一切安好,公孙将军勇猛如故。” 田豫面露喜色,道:“如此便好。” 他看了看边上同样露出喜色的众人,道:“文正和几位都尉来我营中议事,其他人去执行刚才的命令!” 众人凛然尊令而行,态度比一日之前恭敬了许多。之前将士们尊敬他,是因为他是校尉。军中阶级森严,官大一级压死人。但是现在,士兵们对他的态度除了尊敬,更多了一些信任和亲近。究其原因,便是他凌晨率兵出击,大胜而归的缘故。 士兵们是很迷信和崇拜强者的,能带他们打胜仗的就是好将领,若是再能让他们吃饱肚子,那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名将了。同样的,陈诚之前率兵突击,所向无前,砍杀敌兵如同割草一般,也给他带来了一些声望。 这种声望除了让士兵对他更加信任之外,也有着实际上的意义。在“骑马与砍杀”中,声望值越高,所能直接带领的士兵就越多。士兵越多,就能给他带来更多的经验值。总的来说,多就是好,大就是美......恩,声望值高了是好事,越高越好! 进了中军大帐,田豫不待坐稳,就急忙问道:“文正你既然见到了中郎将,那中郎将怎么说的?” 陈诚往帐中看了一圈,面带微笑道:“中郎将已经同意,五日后出城逆战。” “好!”田豫一拍大腿,道:“果然不愧是公孙将军!”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道:“那这五天之内,我们要大张旗鼓,把敌军主力吸引过来。” 陈诚笑着摇了摇头,道:“有中郎将在城中,敌军怎敢把精锐都抽调过河?难道就不怕公孙将军从城里面杀出来?” 田豫也笑了起来,道:“即便不能将敌军的精锐都吸引过来,能减少中郎将那边的压力也是好的。明天会是很艰难的一天,敌人要是不杀过来,我们就从山上冲下去。只要多袭扰几次,就不信他们忍得住!” 陈诚笑道:“居高临下,势如破竹。敌军不管来不来,我们都占据着优势。” 田豫道:“不错!诸位,封侯拜将,便在眼前,请务必努力!” 几位都尉一起拜服在地,齐声道:“诺!” 等其他人都走了,陈诚也准备出去,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又返回来问道:“将军,我之前让赵思带了一个叛军将领回来,不知道现在人在哪里?” 田豫想了一想,道:“在后面的帐篷里面。文正你问起他又是为何?” 陈诚道:“我们现在是知己,但是对敌军却并不是太了解,算是知己而不知彼,胜负各半。要是能从那人口中获知敌军的深浅,那就是知己知彼了,必然能百战不殆!” 田豫笑道:“不想文正也看过孙子兵法。” 他沉吟了一会,道:“我也略有此意。听说文正向那人立誓只要他肯投降,就救他一家。我也可以向文正保证,只要他帮助我们平叛,我也会尽力去救他的父母亲族。” 陈诚朝田豫抱拳行了一礼,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掀起帐篷,昂首阔步地走出去了。 他询问值守的士卒,找到了关押叛军将领的帐篷。掀起帐篷进去后,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草药味。与此同时,黑暗中传来一个熟悉而又警惕的声音,“什么人?” 在询问声响起的时候,帐篷中还传来武器出鞘的声音。 陈诚立刻想起了某人血流满面,还咬牙切齿的情形,道:“赵思么?是我,陈诚陈文正。” 帐篷中那人正是赵思,闻言连忙放下环首刀,走上前来,仔细瞧了瞧,然后喜道:“真是陈先生啊。” 说罢,他又转身,往榻上拍了拍,道:“丁远,陈先生过来了!” 榻上那人闷哼一声,道:“我早就看见了,你手轻点,再拍就要被你拍死了!” 赵思哈哈大笑,正待说些什么,帐篷外有人大喝道:“什么人喧哗?” 陈诚连忙道:“小声些,你笑得太渗人了。你说他叫丁远?” “恩,这逆贼.......就是丁远。”赵思压低了声音,道:“他以前还是个都尉,比咱老赵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丁远闷声道:“陈先生,你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陈诚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刚回来,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对了今天再杀了不少牲口,可有吃到?” 丁远苦笑道:“不怕先生笑话,吃了不少。之前在.....在叛军营中的时候,只能混个半饱,没想到被抓了之后,反而能大块吃肉了。” 赵思大惊小怪地道:“怪不得你吃了那么多,咱还以为你是天生的饭量大哩。不对啊,不是说那些胡人天天喝奶吃肉的吗?咋地,不给你们吃啊?” 陈诚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些贵酋才能偶尔吃肉,下面的牧民平时能啃点奶酪就不错了,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吃草.....恩,大部分时候是在吃野菜。只有过冬的时候,才会宰杀一些瘦弱的牲口吃肉。” 丁远躺在榻上,睁大了眼睛,惊愕地道:“不想先生居然连这些都知道!看来我们败得不冤。” 陈诚心道:这算什么?我还知道微积分和线性代数呢。他笑了笑,道:“你先休息,等明天精神好一些了再来看你。” 第二天早上,田豫又下令宰杀了一些牛羊,让士兵们饱饱地吃了一顿。随后,便开始排兵布阵。 第二十一章 杂胡 田豫部大营建在两个山头之间的一处平地上,比最外面面的山头矮了十多米,出去也没有多少平坦的道路。他让步兵和弓弩手先行,到外间坡前站住阵脚,然后再让骑兵们牵着马匹出去。 除了一百人留守大营,一百人继续伐木加固营寨之外,其余的两百骑兵和五百步兵全部在斜坡上排列开来。骑兵在左边,步兵在前面,弓弩手在后方。右边是一处陡坡,很难仰攻。于是只放了十多名弩手。 另外,田豫自己带着一百骑在更后方的高处,作为预备队。还有一些民夫在预备队和本阵之间,准备运送箭矢和伤兵。 人数越多,调度越难。在崎岖的山地上,则会更加的困难。昨日三百多人出去,只花了小半个时辰,而这次布阵,则是用去了整整一个时辰。除了将兵马排开之外,田豫还派人大张旗鼓,在后方的山头上树立了很多的旌旗,以此来迷惑对面的叛军。 等到这边列阵完毕,太阳在东边完全升起。清晨的阳光温暖而明亮,照在这严阵以待的八百名汉军将士身上,也照在山脚下汇聚的叛军身上。 田豫部兵马虽然正对着阳光,稍微有些不利,但是他们占据了山坡,居高临下,就有着绝对的地利,足以抵消阳光带来的劣势。这个情况不但陈诚明白,田豫明白,汉军士兵明白,在山脚下的丘力居等胡汉将领也都明白。 可是,即便是知道,那又能如何呢?难道等着官兵的援军一波波的到来吗?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抢下一两个山头,把朝廷的兵马堵在大山之中! 看到山上官兵军容严整,丘力居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从汉朝立国开始,直到现在,一直都是吊打周边蛮夷。即便是匈奴人最为强盛的时候,也从没有在正面战场上击败过同等数量的汉军。 他们乌桓人不过是趁着鲜卑人内乱,抢到了东边的大片草场,这才强大起来的,论实力,远远不能和十几年前的鲜卑人相比,更不用说曾经逼得汉人不得不和亲的匈奴人。连匈奴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们乌桓人能做到吗? 用他下面的那根玩意想,都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山上的汉军甲坚兵利,看上去足有两三千人,以一个汉人能打五个胡人来算,要死多少人才能把山上的敌人击败?而且人家还占据了高处的有利位置,这就更难打了。 要是可以,丘力居肯定是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他们是胡人啊,打不过就跑路,跑不了就跪下来叫爸爸,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非得在这里和官兵精锐硬碰硬? 因为,真正的爸爸就在后面看着他呢........ 见乌桓人磨磨蹭蹭的不想动手,一名叛军将领打马冲了过来,怒气冲天地骂道:“还在磨蹭什么?天黑之前拿不下那处山坡,百户以上军官皆斩!” 对方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脸上,丘力居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抽刀砍死眼前的汉儿,但是他.......不敢。不但不敢,反而还要陪着笑脸道:“马上就进攻!” 说罢,他转过身来,脸拉得老长,冲着大小部落的首领们吼道:“听到了没有?把在女人身上的力气都拿出来!打不下上面那片坡地,我一个一个的敲碎你们的脑袋!”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三千多鲜卑匈奴和其他杂胡下了马,拿着弯刀弓箭锤子等武器,向着山上走去。是的,汉人能逼迫乌桓人,丘力居有学有样,转过身来就逼迫鲜卑等杂胡。虽然鲜卑人是十几年前的草原霸主,匈奴人曾经雄踞大漠上百年,但是现在称雄东方草原的是乌桓人,那他们就只能自愿来打头阵了。 杂胡们的装备自然是比不了汉军的,连乌桓部的精锐也比不过,但毕竟是从各部中抽调的青壮,战斗力还是有的。三千多人展开之后,也是乌压压的一片,看上去令人生畏。 看到敌人开始仰攻,汉军战阵中鼓声响了一通。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因为是在山地上作战,汉军步卒大多舍弃了长枪,而改用刀盾。刀盾兵们让开几条通道,让弓弩手到阵前排成两行。 第二通鼓罢,弓手开始不紧不慢地对着斜上方抛射。一百多名弓手射出的箭雨并不密集,但由于存在高度差,而且杂胡没什么装备的缘故,还是造成了很大的伤亡。被从天而降的箭矢射杀了十几人后,剩下的人将盾牌顶在头上,向着上方发足狂奔。 然而他们是从山脚向上仰攻,速度怎么快的起来?好不容易冲到五十步之内,已经损失了许多人。而这时,汉军弓手抛射了五轮轻箭后,换上了破甲用的重箭,进行直射。弩手也用望山进行瞄准,对缓慢逼近的敌军进行远程打击。重箭的威力远不是抛射的轻箭可以比拟的,轻箭挨上几下说不定还能活蹦乱跳。要是有一套坚固的盔甲和一顶坚硬的头盔,那轻箭更是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近距离被直射的重箭命中,除非是身穿铁甲,那才能保住半条性命,其他的不死也会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而汉军的强弩更是威力惊人,每次齐射都能放倒一大片的士兵。每当强弩兵瞄准的时候,杂胡士兵都是吓得浑身觳觫。 好在强弩的上弦十分麻烦,弓手开弓三次,弩手未必能射击一次。不然的话,光是弩手就能将来犯之敌尽数消灭。当然,即便是弩手的射速能有弓手那么快,也是不可能真的做到全灭敌军的事情的。毕竟,给弓弩上弦是很费体力的,能连续开弓三十次的,就能算是优秀的士兵了。 箭矢如雨而下,将前排的杂胡士兵压得抬不起头来。绵密的弓弦震动声响中,不时有盾牌破碎和士兵惨叫的声音。后方的杂胡军摘下角弓和抛石索,向着山上发射箭矢和弹丸。然而一来是距离尚远,而来他们是从下往上抛射,先天上就处于劣势,自然战果寥寥无几。 看到敌军开始射箭,陈诚前出战阵十步,站到了一块大石头上,仗着弓箭强劲,挨个给远处的敌军射手点名。他很快便射光了身上的箭矢,边上的魏冉和肇事等便将携带的箭矢递给他,让他继续射箭。 很快的,杂胡射手就注意到了他。数十丈强弓一起朝着他射来,箭矢在他身前身后落下,还有一些落到了他的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他对这些骚扰无动于衷,按照既有的节奏不断开弓,将对面的射手轰杀成渣。 对射了不到半刻钟,杂胡射手便扛不住了,不敢再扎堆,只能躲在人群里,有机会就偷偷摸摸的来上一发。见到敌人怂了,陈诚也不挑剔,转换了目标,将箭矢倾泻在前排的敌人身上。 在赵思再次递给了陈诚一袋箭矢后,魏冉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地问道:“射了多少箭了?” 赵思麻木地道:“一百多箭吧。”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陈诚非人的一面,但是他们依旧是感到无比的震撼。不但是他们,所有能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被震撼的不行。山脚下的丘力居眼皮子直跳,心道:“这么勇猛的人,到底是哪疙瘩里蹦出来的?” 压阵的叛军将士们也是目瞪口呆,甚至还有人向后望去,看今天的太阳还是不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前线的杂胡被一排排的射倒,连盾牌都挡不住的强弩,实在是受不了,纷纷败下阵来。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才冲到跟前,只要再跑几步就能上前肉搏,但是他们却是在这个时候开始了逃跑,将后背暴露给了汉军。 前面的开始掉头逃跑,后面的自然也跟着一起往回跑了。 在山脚下的丘力居脸色难看起来,他原本打着“打赢了平外患,打输了除内乱”的主意,准备将杂胡的青壮消耗一空,然后就将他们的部众和牛羊都接手过来,那还不是美滋滋? 但是谁能想到这些家伙太不中用,还没冲到官兵跟前就败阵下来了? 他不愿意回头去看那些汉儿的脸色,抽出弯刀,冲着身边的亲兵喊道:“去把败退部落的首领都捉来!” 过了一会,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首领被压到了丘力居的面前。丘力居强忍着往后看的冲动,沉着脸道:“之前跟你们怎么说的?打不下来,都得要死!” “饶命,饶命!”一个跪在地上的酋长连声叫道:“不是我们无能,是敌人太强了!大人你在下面也看到了,官兵的箭射得像是树叶子那样密,孩儿们根本就冲不上去啊!” 丘力居心中也同意这个说法,但是他既然存了吞并杂牌的心思,哪里会跟人讲道理?大手一挥,道:“砍了!” 锐器切断骨肉的声音响了几秒钟,然后沉寂下来。杂胡酋长们的首级被长枪挑起,插在了叛军阵地的前面。看到自家首领被杀,杂胡士兵十分害怕,被逼着再次向山上发起了进攻。在死亡的逼迫下,这些人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在山地间跳跃前进,竟然还真有人冲了上去。 见到有人冲了上来,弓弩手纷纷后撤,刀盾兵以几个人为一组冲了出来,和敌人进行肉搏。一方是以逸待劳,甲坚兵利,一方则是心存死志,结果自然是拥有更多兵力和更好体力的汉军士兵取得了胜利。 在付出了十几人的伤亡后,杂胡士兵再次败下阵去。这一次,丘力居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们,放他们下去修整了。当然,修整之前肯定是要先打散,补充到各个乌桓部落中去的。 第二十二章 攻防 吞并杂牌当然是很爽,但是轮到自己上阵的时候,就不那么爽了。不过丘力居还是有办法的,乌桓人内部不是铁板一块,各部落之间也有远近亲疏的区别。他当然不会让自己的核心部众先上阵,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死不完的,不是么? 再说了,山上的汉军射了那么久,该射不动了......吧?丘力居往山上望了一眼,看到那个汉军的神射手依然站在大石头上,心中又不确定起来。这样的家伙有一个,难道不会有第二个.....呸,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心道:有一个就够了,再来几个,俺们还要不要活了? 乌桓人整队花去了大半个时辰,派出了几个松松垮垮的步兵方阵,每一阵中有一千人左右。看着己方士兵歪歪斜斜的样子,丘力居脸色黑了下来,他不耐烦地对上前来请示的左大当户道:“还等着干什么?给我上!” 左大当户是乌桓人效仿匈奴人的建制设立的,是大单于之下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本来是想向丘力居表示一下忠心,没想到上来就碰了个软钉子,只好转身去阵前督战去了。 到了前面,他的脸色立刻变得凶恶起来,随手用鞭子抽打了几个士兵,左大当户也不废话,一挥手,吼道:“上!” 第一波的乌桓人立刻动了起来,缓缓地向着西边走了过去。这些乌桓人虽然不适合核心部众,但是他们的装备比之杂胡要好上许多。士兵中不再有使用木头棒子和骨箭的,各部的精锐也有些满是污迹的铁甲,士气看上去也比杂胡要好了不少。 山顶,田豫看着再次扑上来的胡人士兵,心中已经平静了不少。刚看到山下黑压压一片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担心的。这么多人,就算是十个换他一个,那也是全军覆没的份。但是方才那一杖打下来,胡人的孱弱暴露无遗。 他抬头看了看已经快要移到头顶的太阳,心道:叛贼今天最多也就能再发起两次攻击,等下可以考虑反击的事情了。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立于阵前的陈诚,信心又更加充足了一些。 乌桓人的进攻比杂胡有章法了许多,拿着盾牌的士兵肩并着肩靠在一起,慢慢地往山上退了过来。他们的移动速度不快,显然是很有耐心。山上汉军弓手们试着抛射了两轮,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也就放弃了继续做这种无用功,纷纷将箭矢换成了弓箭,准备在近处射击两轮,然后后撤。 陈诚挽起强弓,射出一箭。八十步外,箭矢从两块盾牌之间的缝隙中射入,钻进一个乌桓人的胸膛中。那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看到他被射穿了胸膛,身后的同伴没有任何的同情,提刀割断了他的脖子。 由于生活环境十分的严酷,让胡人养成了重青壮轻老弱的习俗,他们对强者毕恭毕敬,对弱者毫不留情。既然那人已经救不了,那干脆砍死算了。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解脱。 有同伴被射倒,其他乌桓人靠的更加紧密了一些。陈诚再次开弓,却发现视野中没什么好射击的目标,他当然可以射敌人暴露在外的手臂和脚趾等部位,但那不是他的风格。他找寻了一会,再次发矢,又是一个乌桓人倒地。 被他连续射杀了十几人,乌桓人有些气急败坏起来。好几个精锐射手向前快跑几步,追上了前排的步兵,向着陈诚射了过来。张举之前曾经攻破了好几个郡县,得到了大批的军械盔甲,乌桓人也分到了不少。一个多月前,公孙瓒兵败辽西,也遗失了大量的武器,是以乌桓人也并不缺弓箭和刀枪。 这几个射手用的都是汉军中的一石良弓,箭头也是用精铁打造的,配合在一起,能发挥出惊人的威力。然而,陈诚所用的弓箭只会比对面的敌人更好。他一箭接一箭地射出,一个人就能比得上一队精锐弓手。 他站在高处,身上中了好几箭,都只是不痛不痒。张弓搭箭,略一瞄准,箭矢呼啸而出。 一个乌桓射手正在疯狂地射箭,脑袋却猛然一震,面部中箭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倒地身亡。见到这般恐怖的射术,其他人不由得胆寒,四下奔逃寻找遮蔽物去了。 然而,在溃散之前,一名射雕手隐蔽了许久,猛地窜出,隔着五十步的距离,一箭便向陈诚射了过去。他所用的是五石的铁胎弓,力道强劲,箭矢去得又快又急,直往陈诚的左眼而去。陈诚虽然知道就算眼睛被射瞎了也无伤大雅,将养个几天就能长好,但是他还存有人类的本能,见到箭矢扑面,忍不住便提起手中强弓抽了过去。 锋利的箭矢割断了弓弦,又撞在了弓身上,发出了“咔嚓”的声响。陈诚手上一轻,跳下了石头,再看时,弓身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缝。打开系统,名称也从“汉军强弓”变成了“损坏的汉军强弓”。 陈诚心中懊恼,将损坏的弓扔到了地上,劈手抢过魏冉手中的良弓,道:“再拿袋箭矢给我!” 魏冉愣了一愣,从其他士兵手中拿过箭囊,低了过去。陈诚伸手接了过来,道:“马上要白兵了。你们撤到后面去。” 说罢,他从石头背后探出头来,想要观察一下敌情。但是刚探出头去,头盔上就挨了一箭。“当”,清脆的声响过后,陈诚明智地退回了石头后面。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箭矢射到盾牌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山顶上,号角的声音响起。悠长的号角声中,汉弩手们射出最后一轮齐射,开始向后撤去,弓手则是继续自由散射。陈诚等了三秒钟,从石头后面猛然窜出,手中的良弓已经被拉开到最满。 然而,他飞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情况,数百名乌桓人正解散了阵型,各自顶着盾牌疯狂地往上冲,几十名乌桓射手在后方向着上方抛射箭矢,根本就没看到他想到找的目标。又有几只箭矢迎面射来,他轻轻地偏了一下脑袋,在让箭矢擦着耳朵飞过去的同时,手指一松,对面一个乌桓射手应声而倒。 汉军弓手也开始后撤,刀盾兵冲上前来,和乌桓人的步兵肉搏。陈诚再次左右打量了一番,还是没看到想找的敌人。他心中可惜了一下,将弓箭收起,切换成了刀盾。十步外,乌桓步兵怒吼着扔出了飞斧,石块等投掷类武器,这边的汉军士卒也扔出了标枪。 密密麻麻的投掷类武器在空中交错而过,甚至还有些碰撞到了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双方各自扔了一轮,都到下了一些人。接着,双方的士兵狠狠地碰撞到了一起。汉军士兵平均身高足有七尺,比之胡人要高出一头,加上甲胄更好,又是从上往下打,在交换比上便占了很大的优便宜。 山脚下,之前出现过的射雕手跪在丘力居的马前,道:“大单于,我没能射死那人,你惩罚我吧!” 丘力居哼了一声,面色不善地道:“你平日里不是自吹射术天下第一吗?连个汉...两个官兵都射不死,还有什么脸自称是射雕手?” 射雕手抬起头来,道:“请再给我一次机会,下一次,我已经一定会取了那人的性命!” 丘力居虽然在族中大权在握,生杀由心,却也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件事情把自己受伤最锋利的刀子给折断了。他面色不善的原因,是因为看到远处的山上,那汉军的神射手换了刀盾,依旧是勇猛无敌。 他的眼皮子又开始跳了,心中暗骂:又能射箭,又能肉搏,怎地老天爷不打个雷下来,把那人给劈死?丘力居抬头看了看天,艳阳高照,不像是要打雷的样子。低下头来,麾下最强的战士正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滚滚滚,不杀了那人,不要回来见我!” 射雕手沉默地磕了几个头,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去。 丘力居将视线转回山上。第一阵的步兵已经被杀散,后面第二阵的士兵在各部落贵族军官们的逼迫下,正在向山上走去。他心中稍微焦虑起来,看来今天是打不赢了。就算冲散了山上的那些汉儿,后面只会还有更多。 他再次想到了撤退,然而身后的上千叛军步骑让他有如芒刺在背,难受的不行却又不敢真的撤兵。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在心中咒骂起来:该死的张纯,该死的公孙瓒,该死的汉人.......... 第二阵的乌桓步兵坚持的时间比第一阵的更短,在目睹了族人的惨败,在见到了漫山遍野的尸体后,他们的士气降得很快。顶着强弓硬弩冲了上去后,刚刚一接触,才被砍死了几十个人,就一窝蜂地败退了下来。 那些乌桓贵族也不傻,丘力居摆明了是想要继续吞并杂牌。手上的本钱消耗光了,那以后还怎么混?于是也懒得弹压士兵,稍微抵抗了一会,也就跟着撤了下来。 太阳已经偏西,阳光晃得他眼花缭乱。他正擦着汗水,山上的鼓声又响了起来。丘力居咒骂起来:“敲敲敲,敲个不停,发丧呢?” 边上的亲兵猛然惊呼起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向四周珐,只见所有人都在大声狂呼。丘力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朝山上望去,阳光刺眼,灿烂的光芒中,数百名汉军骑兵疾风一般地从山上冲了下来。 第二十三章 野战 从山脚仰攻山顶,不算整队的时间,光是往上爬就要半个小时才能进入弓箭的有效射程。溃败之后收拢乱军,下一波士兵整队进入战场,再次发起进攻,这又要花去一个小时。等第二阵的乌桓人开始的溃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三四点钟。 田豫见到太阳已经落到了几方的背后,天时地利人和齐备,便果断地摇动旌旗,并命令士兵敲响了战鼓。在左翼更靠后面的地方休息的骑兵们纷纷上马,开始整队,准备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发起冲锋。 陈诚刚把盾牌和环首刀放下,准备清理一下身上的血污,就听到了身后的鼓点声。他惊讶地回头望去,见到旌旗摇动,心中便明白过来。于是将刀盾和附近的一些武器都收了起来,很多武器都已经破损了,他也不介意,就算不好使了,也能当废铁回收不是? 将附近的武器一扫而空后,他连忙转身,向着骑兵季节的方向奔了过去。穿过步兵战线后,魏冉已经牵马过来。陈诚接过缰绳,摸了摸“咕噜”头上的鬃毛,对魏冉道:“都准备好了?” 昨日对敌军发起袭击之前,田豫抽调了三十名最精锐的士兵给陈诚指挥。战后,有二十七人回到了军营中。田豫并没有让这些人归建,反而又从军中抽掉了十三名骑兵出来,将人数补充到四十,依旧让陈诚指挥。 魏冉咧开嘴笑了起来,道:“早就准备好了呢。” 陈诚道:“那就好,我们走!” 一通鼓罢,汉军骑兵已经整队完毕。田豫将手中握着的一百名骑兵预备队也加强到了左翼,随后,陈诚便带着三百名骑兵从山上冲了下来。正在溃退的乌桓人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回头一看,不由得亡魂大冒,发出了绝望的狂呼声。 骑兵对步兵本就有着优势,更何况是建制完全的精锐骑兵对上正在逃跑途中的步兵?三百骑兵用刀劈,用枪刺,用马庄,在狂奔的乌桓人中碾出了一条条的血路。 “嗤”,令人血脉喷张的声音不断响起。夹在惨叫和马蹄声中。 陈诚将长枪夹住,借助战马的速度,轻易地将一名背对着他的乌桓人从中撕裂成了两半。每次用骑枪斩杀敌人时,发出的声音都让他心旷神怡,神清气爽。有的时候,他也会暗戳戳的想:自己是不是开始有点变态了? 不过变态这个词在生物学上并不是贬义的,而是一个中性的词。有了远远超出常人的力量,那还能算是人类吗?白马非马,超人亦非人乎? 骑兵部队击穿乌桓人的溃兵后,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奔着丘力居而来。谁叫他这里竖着两丈多高的单于大纛呢? 骑兵部队带起大片的烟尘,阳光照射在烟尘上,反射出奇幻迷离的光彩,让从烟尘中杀出的汉军骑兵仿佛在腾云驾雾一般。丘力居见到这般情况,立刻口干舌燥起来。他在原地迟疑了片刻,随即醒悟过来,大叫一声,打马就走。 大纛下的乌桓骑兵尚有一千多人,却都没有上马,见到官兵杀了过来,正在乱哄哄的上马,准备和敌人厮杀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叫道:“大单于跑了!” 众人回头一看,可不是嘛。丘力居身上的黄金饰品很是耀眼,平日里是大单于权利和财富的象征,这时候也没摘下来,一下子就被看到了。这下子,士气立刻降到了最低,原本还打算抵抗的乌桓人顿时作鸟兽散。 咕噜跑的越发的快了,像一阵风似的从大纛边上冲了过去。陈诚弯下了腰来,一伸手将大纛的旗杆抓在了手中。见到大单于的旗帜都被夺走了,乌桓人跑的更快了。左右的乌桓人观望了一番,也加入到了逃跑的行列中。 对于胡人来说,情势不利打不过,就先行退却,这是战术,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前进。 见状,陈诚坐在马背上,放声大笑。 这世界上最大的乐趣,就是骑在马背上,追杀你的敌人。 山脚下已经乱成了一片,系统屏幕上,周围的红点都在向远方离去,却有一团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向这边急速靠了过来。这种反常的情况立刻引起了陈诚的注意,他叮叮朝前方看去,就见到一彪人马正逆着溃散的人群,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冲过来的敌军装备和打扮和乌桓人截然不同,看上去组织度和士气也更好。陈诚略一思索,就猜到了这是由汉人组成的叛军精锐。数百叛军骑兵拉出了多的宽度,来势汹汹。他们毫不留情地将路途上碰到的乌桓人斩杀,冰封的方向正是汉军骑兵的侧翼。 他在心中暗自赞叹欧叛军将领的眼光老道,心道:前有丁远,现在又有这个不知是谁的家伙,都是优秀的战将,难怪张纯能把公孙瓒打得灰头土脸。 但是想靠这招就败我?还差的远啊! 陈诚一声唿哨,让咕噜的速度减了下来,大吼道:“整队,整队!向我靠拢!” 一边高声呼喝,他一边将乌桓人的单于大旗扔到了地上,然后取出了弓箭。战场上的情况混乱无比,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听到了,而且他也知道有些人就算是听到了,也可能跟不上来,但是,他决不能停下来等队友。 骑兵的数大优势在于速度,陈诚稍微停顿了一下,转向之后,再次将速度踢提倒了最大。咕噜在不停地奔跑,和叛军骑兵形成了并行。马匹在奔驰的过程中,高度像是一条正弦曲线,不断地在最高和最低之间转换。一般人的骑射,都是屏气凝神,在达到最高处,也是最平稳的时候射箭。 但是陈诚是一般人吗?肯定不是的。所以,他就不管什么最高最低,隔着五六十步的距离,大致瞄准,就将箭矢向着对方人多的地方射去。他一口气射出了十只箭矢,将两名叛军骑兵射落下马。 他自己对这种命中率十分不满,心中叹息:十射九不中啊! 然而叛军这边却是对这样高的命中率额惊骇不已,这么远距离上的骑射,除非是回马射箭,双方的相对速度接近于零,才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哪有互相盘旋的时候,就能射得这么准的? 叛军骑兵截住了汉军骑卒的尾巴,短暂的交错之后,斩杀了七八人,他们自己也倒下了同等数量的骑兵。交换比是一比一,但是他们人更多,死得起,后面还有五百步兵跟了上来。理论上来说,这么交换下去他们就能赢,虽然没有哪个将领会喜欢这样的胜利。 不过这种交换比只是暂时的,随着战事的进行,他们的伤亡只会越来越大。 陈诚正咬住了叛军的队形,在继续射箭的时候,身后忽然有弩箭从边上擦了过去。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叛军步兵组织的齐射。张纯麾下这只同样由汉人组成的部队,和田豫麾下的步兵有着近乎相同的装备和编制。 双方使用着同样的战术,说着相同的语言,在这里进行着殊死搏杀。 他没有去管叛军步兵,而是紧紧地咬住了敌人的骑兵。步兵的移动速度太慢,只要不一头撞上去,就没有太大的威胁。真正能带来危险的,还是叛军的骑兵。他们装备精良,武艺精湛,曾经是汉帝国边陲的柱石,现在却变成了帝国的溃殇。 双方的骑兵冲杀了一个回合之后,没有再整队,而是以小队的形式展开了混战。在混战中,陈诚更是如鱼得水,在近距离上连续开弓,将叛军一个个的射杀。等到叛军骑兵的阵型被打散,他就带着骑兵冲杀过去。 如是再三,叛军损失超过汉军好几倍。叛军骑将忍受不了这种损失,呼喝着带人追在了陈诚的身后,却被他用回马射箭的方式一箭射倒。见到自家将军坠马,亲兵们拼死冲上去,将人抢了回去。 再次射杀了十多名敌骑,陈诚又升了一级,这次他将属性点加在了“力量”,技能则是点了“骑术”,使得“骑术”升到了五级。只有在野战中厮杀过,才会明白“骑术”的重要性。只要跑得够快,就不会被箭矢射中啊! 叛军骑兵带着重伤的将领退下去了,陈诚本来想继续追击,但是却被叛军步兵的强弩射了回来。他尝试着在边上骚扰了一会,射翻了步兵方阵中的几个人,叛军却不为所动。一个人倒下了,后面就补上来一个。他们将弩兵分成数队,用齐射将汉军逼退。 陈诚举目四望,周围被打散的乌桓人已经渐渐地开始聚拢。如果他把所有骑兵收拢起来,再花上一些时间,肯定是能将对面的步兵方阵击溃的。但是这世界最不值钱的是时间,最珍贵的也是时间。哪怕是全天下的财宝堆积在一起,也挽不回一寸的光阴。 不但是西岸的乌桓人开始聚拢,东岸的叛军也开始向着河边进发。在河流上,有着数条用羊皮筏子扎成的浮桥。有了这些浮桥,叛军就能很快地在河流两边调动兵力。再等一会,优势就不在自己这一边了。 也罢,他对自己说道,今天只是开始,还不是决胜负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然胯下的坐骑减速,将周围散落的己方骑兵靠拢过来,然后慢条斯理地向着来路而去。在山脚下,汉军步兵已经站住了阵脚,为他们的返回扫平了障碍。 看到汉军的骑兵开始离开战场,有几个贵酋问道:“大单于,要不要追上去?” 丘力居刚刚才被部下扶上马,正是狼狈不堪的时候。闻言,他没好气地道:“追什么追?要追你们部落去追!” 第二十四章 倾盆 第一天的战斗,以汉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无论是刚开始的防守,还是后来的反击,都给与了敌军重大伤害,取得了辉煌的战果。战后,胡人自然是肝胆俱裂,连带着张纯麾下的叛军也是士气低落。 他们以绝对的优势兵力出击,结果主将阵亡,骑兵也伤亡近半,获得的战果还不到伤亡的一半。要不是军法严酷,又自知没有地方可逃,说不定当天就有人逃跑了。叛军是没地方逃跑,胡人却是有的地方可逃。 战斗结束后,战场上乱糟糟的,好些小部落趁乱就跑路了。那些杂胡跑得飞快,生怕被吞并,一些小的乌桓部落也在头人首领的带领下趁机跑了。他们胡人是不太在意死亡,对敌人和自己人都很残酷,但是也没必要在这里白白的牺牲不是?打赢了没好处,打输了更惨,不跑路等着挨刀啊! 丘力居回到西岸临时的大营里后,听说跑了好几千人,气得暴跳如雷。他手上也就五万多人,白天损失了好几千,又跑了好几千,毛都没捞到一根,就损失了这么多人手,让他觉得心里在滴血。 但是他能怎么办呢?张纯那么凶残,公孙瓒更加的凶残,他既不想放公孙瓒回去,又不太敢反抗张纯的淫威,只能咬牙坚持。他走出了大帐,遥望张纯的营寨,想着张纯损失也不小,连手下的大将斗战死了一个,心中竟然生出了痛快的感觉。 叫你丫的喷我口水!丘力居恶狠狠地想着,被人给射死了吧! 因为叛军派过来督战的将领都阵亡了,自然没人去管他今天没打赢的责任。一时间,丘力居是心情大好。但随即,他又想到汉军中的那名神射手,心情又变得不好了。 管子城中,公孙瓒一大早就上了城头,观看着发生在河流西边的战争。虽然隔着将近二十里都看不清楚,但是他是打了十几年仗的宿将,光是靠着远处的烟尘和兵力的调动,就能大致判断出战局的发展。 除了清空身体的时候,他就一直待在城头上。等一天的战斗结束,他的心情好了不少,脸上也不再是生人勿近的模样。 在丘力居心中滴血的时候,田豫也觉得心里快要滴血了。白天的战斗是取得了辉煌的胜利,然而汉军的损失也不小。前排肉搏的步兵伤亡了五六十人,出击的骑兵也是差不多的损伤。射手伤亡了十几个,有一半的是因为射击太过频繁,弓弦绷断造成的。 虽然其中大部分人只是受伤,而且重伤的也是少数,养伤一段时间就能好,可是在短时间内,那些人是都不能上战场了。而且军械也损坏了不少,光是强弩就损坏了五分之一。可以想象,明天的战斗会变得更加艰难。 田豫不禁开始怀疑起来,这么打下去,真的能坚持到第五天吗?就算是坚持到了约定的时候,他们这里还能剩下多少战斗力? 陈诚掀开门帘,走进来后,见田豫面带难色,问道:“校尉有什么难事?” 田豫见左右无人,也不怕说出来打击士气,苦笑道:“今日战况文正也看到了,难道还不算是难事吗?” 陈诚道:“我来正是为了此事。” “哦,”田豫抬起头来,问道:“有何主意,快快说来。” 陈诚便道:“我军今天抓了不少战俘,把俘虏中的伤兵都放回去,让他们跟叛军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他们派人把战场上的伤兵抬走,把死者也掩埋一下。” 田豫想了一下,道:“可是想以此来打击敌军的士气?” 陈诚笑道:“正是如此。” 田豫的眉头舒展开来,道:“此计大好,就这么办!” 傍晚时分,丘力居听说有些族人被放了回来,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在听那些被放回来的伤兵转述的话语之后,他又不免有些轻视对面的将领。无论是他,还是张纯,亦或是被困在城里的公孙瓒,可都不会有这样的妇人之仁。 哼,这种婆婆妈妈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好的将领?今天先让对方得意一会,明天用骑兵直接冲上去! 晚上,山上山下点燃了许多火堆。胡人在火光的照耀下,将轻伤的族人都抬了回去,并将死者中的贵人用火化了,其他的人则是草草地埋了起来。因为死伤者众多,他们直忙到月上中天才算完。 在掩埋焚烧了那么多的尸体后,乌桓人的士气变得更加低落,这一点就是丘力居没想到的了。他虽然是勇力与狡诈都有的酋长,但一出生就是王子,哪里会想得到那许多的弯弯绕绕? 等到深夜,大营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后,他才悚然而惊,问左右道:“是什么人在哭?” 左右亲卫垂泪道:“因为族人死伤太多,是以哭泣。” 胡人也是人,连动物都知道“物伤其类”,更何况是胡人呢? 丘力居默然,片刻后,他打马奔入张纯的大营之中。张纯在东岸的大营中严阵以待了一天,好在公孙瓒没有从城里面冲出来。但是攻击西边来的官兵失败了,这又让他心生烦躁。 听到士兵来报丘力居来了,他便让其进来。 等丘力居进到大帐之后,就见到张纯高坐在虎皮榻上,正冷冷地看着他。看着那双充满了杀气的眼睛,他心里打了个突,身体陡然绷紧。 “丘力居,你不好好准备明天攻打官兵,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丘力居压下心中的恐惧,将汉军交还了伤员,还让他们掩埋死者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纯冷冷地道:“你大晚上的跑过来,就为了说这些废话?难道不怕官兵再次夜袭?” 丘力居咽了咽口水,在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道:“元帅,我们乌桓人不擅长步战,但是为了大局,,我准备修整一天,后天派遣精锐骑兵,直接冲山!” 用骑兵抢山?张纯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他咧开嘴,道:“大单于真是好胆色!好,只要你抢山成功,我便再分给你一批军械。” 丘力居弯着身子,道:“这自然是好的,不过我担心.......” “担心什么?” “要是那些官兵在山中埋下了伏兵,只怕即便是用骑兵拼命,也是打不下来那个山头、” 张纯斜视丘力居,道:“那又如何?” 丘力居强忍着屈辱,道:“不如元帅派些步卒,从边上绕过去。找我们抢山的时候,元帅的人给他们来一下!” 他做了个手势,道:“那样必然能大获全胜!” 这个主意真心有够糟糕,不但张纯觉得这个战术太蠢了,就连丘力居也是这么觉得。不过嘛,谁说打了败仗就没好处的? 张纯虽然不把乌桓人的死活放在心上,却也不愿意让他们白白地去世。好歹他现在是乌桓元帅,乌桓人也是他手下战斗力量的组成部分来着。他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想了一会,道:“大单于的决心我很欣赏,但是用精锐骑兵抢山大可不必。至于派兵进山.......”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扳指,道:“我先想想,明天晚上你再过来。” “是,明天晚上我再过来。” 走出张纯的大帐后,丘力居回头再看了一眼,眼皮子跳了跳,他咧嘴笑了笑,然后带着亲兵往自家营地而去。 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凌晨的时候就刮起了狂风,等到了白天,太阳被遮蔽在了厚厚的乌云之中。眼看的就是倾盆大雨,所有人都没有了出战的欲望。无论是汉军,还是叛军,亦或是被围困的公孙瓒军,都蜷缩在帐篷或房间里,等待着大雨的到来。 面对着无可抵挡的自然力量,人类所能做的,只有等待和.......祈祷。 山上的汉军营地中,田豫面带忧色,对边上的陈诚道:“人有祸兮旦福,天有不测风云。要是大雨连下几天,误了和中郎将约定的时间怎么办?” 陈诚却是轻松无比,道:“下雨对于我们和叛军来说,都是坏事。但是对于中郎将来说,却是好事。我们在野地里挨冷受冻,难过的很,城里面虽然也难受,却比我们要好多了。要是能连下十天大雨,叛军中生病的必然很多,说不定还会有疫病发生。那时候,不用我们动手,敌人就要崩溃了。” 田豫这才转忧为喜。 真实情况当然不会这么好,胡人习惯了野外生活,又怎么会因为大雨就崩溃了?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太小了。另外,城中的公孙瓒部虽然有房子可住,但是军中缺医少药,要是起了疫病,他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两人正说话间,天上雷霆震动。霹雳声响中,大雨倾盆而下。 这雨一下就是两天两夜,直到第三天才开始变小。有着陈诚在,大营中竟然没有人因为下雨而生病,这让众人觉得很是神奇。于是,营地中渐渐地就有了些流言开始在传播了。 田豫披着雨蓑巡营的时候,偶尔听到流言,却只当做没听到的一般。 子曰: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 第二十五章 决战(1) 山上的营地中,田豫头疼不已。军中没有人生病,这是好事,但是营地被水淹了,这就让人头疼了。因为营地是在两山之间的平地上,才下了半天雨,营地中就有了积水,当时他就觉得不对。 等到了晚上,积水已经有了一尺多深,便是陈诚这种神经大条的人也怕了。他跟田豫一合计,现在想换个地方扎营也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把粮食布匹等东西放在营地中高处干燥的地方。 屋漏偏遭连夜雨,狂风吹翻了不少的帐篷,惊扰了战马。众人连夜在风雨中加固了营地,还要将战马安抚袭下来。忙活了整夜,也只抢救出了不到半数的食物,大部分的布匹都被浸泡在了泥水里面。 陈诚虽然有“物品栏”这种逆天的东西,但是一来储物格子并不是无限的,二来就算只剩下一半的食物也够吃上三五天了,所以在收取了一部分的粮草马匹后,就懒得管了。等食物吃完了,他自然会将粮草拿出来的。 等到了天亮,狂风平息了下来,雨也小了许多。众人互相看看,发现大家都是一身泥一身水的。营遇到这样的情况,士气不免低落了下去。好在营中还有吃的,士兵们尚能坚持。为了激励士气,田豫将伤兵安置在少数几处完好的帐篷中,并冒雨巡视大营各处。 看到他挽起裤脚,在泥水中走来走去,营中的躁动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田豫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文正,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你总不能还说这是好事了吧?” 陈诚理所当然地道:“这是好事啊!” “啊?”田豫张大了嘴巴,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苦笑道:“文正啊文正,我早就知道你能说会道,但是你看我们现在的样子,任你说破天去,也不能算是好事啊。” “怎么不能?”陈诚正色道:“下雨之后,地面会变得泥泞不堪,骑兵行动不便,战斗力反而不如步兵。城中公孙将军麾下马匹都已经食尽,合当在雨中出击!” “哈哈哈,”田豫抚掌大笑,道:“文正之言,该当浮一大白。只可惜眼下只有雨水,却没有酒水。” 陈诚笑了笑,道:“这有何难?” 说罢,正要取出美酒,田豫连忙阻止了他,道:“算了,现在士兵们都被淋成了落汤鸡,不是喝酒的时候。等..........” 陈诚跟着道:“等打败了敌军,我请你好好地喝一顿。”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田豫是真心觉得陈诚是个有本事的人,但陈诚随即就想到田豫才十七八岁,就总觉得有点不得劲。 在雨中苦熬了两天,终于等到了雨水停歇。田豫又连忙安排人手排出营中积水,整理地面,重新设立营帐。又派人到后方去联系,他们的大部分粮草和牲畜都在后面放着,可千万别跟这边一样泡汤了才好。 至于山脚下的叛军,反而没多少人去关注了。要是张纯能在这种天气里,把大军组织起来,并且强行驱赶到山里面,那就算是输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又过了两天,天气渐渐放晴,等到山上汉军已经回过气来,山下的叛军依然没有动静。 到了约定前一天,田豫在新修好的大帐中召集麾下各屯各曲的军官,商议明日出击的事宜。不触及是不可能的,他们翻山越岭,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就是为了这追一锤子的买卖,怎么可能放弃? 是以田豫并没有废话,只是安排各军的出击秩序,再就是鼓舞了一番士气。 他站在帐篷里,将陈诚说的叛军大部分是骑兵,在泥地上不能使用的言辞说了一遍,然后高声道:“我当亲率将士,向东攻击,不破贼人,决不收兵!” “报国讨贼,就在明日,诸君共勉之!” 大帐中站得密密麻麻的二三十名中级军官一起抱拳,爆喝道:“诺!” 见到士气可用,田豫很是高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让军官们各自下去准备。 同样是军议,管子城中的人数就要少了一半,虽然公孙瓒的兵力是田豫的十几倍。除了几个大将之外,就只有关靖关士起一个文职。他捻了捻胡须,道:“主公,我在城上观看了几日,叛军士卒皆在泥水之中。城外大地上满是泥泞,正适合向东突围。” “突围?”公孙越大声道:“关长史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不是要和援军夹击叛军的吗?我们要是向东突围了,那援军怎么办?” 他转头向公孙瓒道:“中郎将,你说是不是?” 公孙瓒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问手下的头号大将严纲,道:“严将军怎么看?” “这..........”,严纲为难了一会,将球踢了回去,道:“但凭主公定夺!” 公孙瓒又问道:“还有谁有意见?” 众将皆道:“主公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公孙瓒于是拍板道:“那我们明日向东突围!” 等众将都散了,关靖见公孙越还茫然地站在原地,摇了摇头,走过去低声道:“难道你就不知道各位将军都不愿意出西门逆战,主公也属意趁着道路泥泞向东突围吗?你当真以为我是胡乱说话的?要不是主公授意,我怎么敢在军议的时候发言?” 公孙越茫然地道:“那田豫他们怎么办?要是他们对叛军发起了冲击,而我们又没有依照约定出兵,那他们岂不是危险了?” 关靖看他不开窍,叹了口气,道:“要是没有田豫的援军,主公还下不了突围的决心。” 公孙越眼睛越瞪越大,不敢置信地道:“你是说,主公把援军当成了弃子?” 他连连摇头,道:“怎么可以这样?” 关靖道:“慈不掌兵,是他们的一千人重要,还是城中的一万多兵马重要?” 公孙越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仰天长叹,道:“只是可惜了田豫和陈诚!” 他低下头来,朝关靖行了一礼,道:“多谢先生为我解惑。” 关靖大刺刺地站在原地,受了他一礼,笑着道:“将军也不用担心,你和主公是同姓,和外人是不同的。” 城中兵马调动,动静很大,离城不远的张纯营地中听得分明。张纯想着公孙瓒可能出城逆战,便下令加强了营中的戒备。他倒是没想过要乘着下雨之后抢城,城中汉军显然还很有战斗力。只要把他们困在城里,等他们饿死就好了。 要是汉军想要出城野战,反倒正中他的下怀。野地浪战,人多势众者胜! 到了第二天早上,公孙瓒军果然大开城门,一万五千兵马从东西两个城门开出,然后在西面列阵。将领们的坐骑也被集中起来,配给了白马义从的将士。严纲挑选了几十个最精锐的士兵,让他们在西门外待命。 他拍了拍身前的军官,道:“等听到鼓声,便自行寻找敌军薄弱之处发起冲击。记住,攻击一定要迅猛,万万不可犹豫!” 被拍的军官身高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端的是威风凛凛,不是赵云更是何人? 赵云心中有些疑惑,但是依然抖擞了精神,慷慨领命。 见到城中兵马出来了,张纯也毫不示弱,命令士兵出营,踩着泥泞在大营外列阵。双方花了一段时间排兵布阵,却都没有率先发起攻击。地上泥泞不堪,骑兵根本跑不起来,是以张纯不愿意先动。而公孙瓒另有想法,所以一时之间,两军都没有动弹。 但是这种干瞪眼的游戏没玩一会,张纯就得到消息,官兵援军从山上冲下,已经击破了一个营地。张纯担心了半天,这时候终于放下心来,他在马背上大笑道:“公孙瓒技穷矣!相隔如此之远,哪里能够配合的好?看来在城中饿的太久,把他的头都饿晕了!” 闻言,左右皆大笑。 见到远处旌旗摇动,公孙瓒知道是田豫依约发起了攻击,便同样命令士兵对叛军发动了进攻。空中又渐渐下起了小雨,将士兵们身上的衣襟都打湿了。汉军士兵们踩在湿滑泥泞的地面上,向着前方慢慢地推了过去。 公孙瓒军一动,张纯军也随之动了起来。道路实在是稀烂的不行,战马没走两步就陷入到泥泞之中,速度比步兵也好不了多少。这种速度的骑兵可没有什么战斗力,张纯不得已,下令骑兵下马,上前步战。 双方兵马相距了两三里的距离,步兵各自在泥泞中跋涉,想要将对面同样满身泥水的敌人砍翻。每走一步,都有更多的泥水溅到身上,让接近的两个步兵方阵看上去都像是泥潭中的野猪一般。只不过,这些野猪没有长长的獠牙和锋利的尖齿,而是有着更多更致命的武器。 天快亮的时候,田豫就命人将所有的食物都取出来,让士兵们饱餐了一顿,然后亲自带兵士兵下山决战。下雨后,平地上满是泥泞,山上也同样不良于行。为了行动方便,所有人都没有骑马。除了陈诚部的四十人之外,大部分人都只有一身的皮甲或是扎甲。。 同样的,因为雨后潮湿的缘故,弓弩也很难发挥作用。他们便没有带弓弩,而是每人携带了两只投矛。当然,陈诚是不在此列的。士兵们默不作声地跟在军官们的身后,从山上走了下来,准备投入到激烈的搏杀之中。 第二十六章 决战(2) 魏冉和赵思身披铁甲,跟在陈诚的后面。他们早就发现,跟随陈诚一起的时候,从没有赶到疲惫的时候,即便是被击中,受到的伤害也远小于平时。而且,受伤之后,很快就能痊愈。如果是不重的皮肉伤,基本上一个晚上就能痊愈。 他们私下里曾经谈论过此事,怀疑陈诚是不是会仙法,或者是妖术之类的,反正就不是正常人该有的东西。但是不管是仙法还是妖术,都让他们跟在陈诚身后的时候,变得越发的勇猛和无畏。不但是他们,一起埋头赶路的士兵们都是这样。 七八百人的队伍在野地中行进,很快就引起了乌桓人的注意。他们先是惊讶,然后大声嘲笑这些泥猴子一样的敌人。在敌人的嘲笑声中,陈诚带人冲到了营寨的三十步内,他先是扔出了两只标枪,然后拿起大斧头就冲了上去。 他已经发现了,刀盾虽然能有效的保护自己,却无法发挥出他全部的战斗力来。正好现在是雨后,弓箭的威力大减,他便舍弃了盾牌,双手握着战斧,冲到大门前,一斧头劈倒了大门。 营中的乌桓人本来还在嘲笑敌人,先是被一阵标枪投矛放倒了几十人,接着大门也被轰碎了。乌桓人大哗,抄起各种兵器就向大门处冲了过来。陈诚手中的斧头是长柄的,重达二三十斤,一斧头劈下去,连兵器带人都会被劈成两半。 他将斧头舞动的像是风车一般,接连斩杀了二十多人。虽然穿着两重战甲,负重足有六十斤,但是依旧行动如风,丝毫看不出疲惫的迹象。周围的乌桓人被杀得面色如土,忽然有人高声大叫着什么,接着,营地中各处都响起了类似的呼喊。 陈诚见到敌人一边逃跑一边狂呼乱叫着,还有一个词语反复出现,不免心中疑惑,心道叫喊神之名的时候,不应该是勇敢地冲上前去自爆的吗?为什么这些胡人却是狂舞手脚到处乱跑? 看着敌人四散奔逃,他转头问披甲持兵跟在身后的丁远,道:“他们在喊些什么?” 丁远面色复杂,恭敬地道:“他们说的是神威天将军!” “恩?什么意思?” “是那些胡人对您的尊称,他们叫喊着神威天将军来了,大家快逃。” “哈哈哈,”陈诚放声大笑,道:“这些人倒也算是识货!” 他将斧头举起,吼道:“我是陈诚,谁敢来与我决一死战?” 吼声如雷,声震四野。 然而没人回答他,背对着他的那些乌桓人反而跑的更快了。于是他也不客气,带人杀穿了营寨后,便向着第二处营寨进发。第二个营寨里的胡人已经做好了准备,许多士兵面色苍白地拿着刀枪剑戟堵在门口,看上去颇有水泄不通的架势。 当陈诚来到营寨门口的时候,密密麻麻的投矛飞斧和弓箭扔了出来。他将斧头横过来,用斧面遮挡住脸部,埋头就撞了上去。箭矢都是软绵绵的,反倒是投矛飞斧的威胁更大一些。他的身上挨了几下,混若无事。 “轰!” 像是被一只大象撞在了门板上,厚实的木门立刻向内凹陷下去。木头茬子飞溅,挤在后面的几个胡人浑身一震,随即软绵绵地倒下。还有一些人被木刺击中,抱着头脸惨叫着倒下。 门后的胡人齐刷刷地向后退去,留出了一个半圆形的空地。 “砰!” 大门再次被撞击,营中所有人都是心头狂跳,手足发软。 “砰!” 再一次的撞击,大门碎裂开来,陈诚弯腰从破洞中钻了进来,顾视左右,再次怒吼:“我是陈诚,谁敢与我一战?” 周围的胡人莫不觳觫。丘力居在人群后面大叫道:“给我上,杀了他的人赏一千头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是这些人都已经见识过陈诚的无双武力,虽然跃跃欲试,却还是有些迟疑。陈诚想人群后面望去,见到丘力居穿金戴银的好不威风,知道这是胡人中的贵人,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指着对方吼道:“可敢与我一战?” 丘力居浑身颤抖,不敢和他对视,掩面而退。陈诚正欲追上去,忽地一箭从边上的帐篷中射来。这一箭来势凶猛,角度刁钻,陈诚反应不及,射中了肋下。被一箭射穿了量重铁甲,箭矢还入肉三分。伤痛让他变得愤怒起来,他讯速地转身,然后对着箭矢来的方向发足狂奔。 帐篷中,射雕手刚刚再次拉开弓弦,就见到陈诚狂奔了过来。他心中一突,弓还没拉满就将箭矢射了出去。陈诚磕飞了箭矢,狞笑着将斧头举起。射雕手绝望地大叫起来,看着雪亮的光芒在眼前闪过。一柄大斧当头劈下,将他从中剖成了两半。 帐篷倒塌,陈诚拾起地上的铁胎弓,随即反手将肋下的箭矢拔了出来,向着人群中射了出去。五石的铁胎弓威力超凡,劲力堪比强弩。弓弦震动的声音刚刚响起,人群后便传来一声惨叫。 远处,丘力居被一箭射穿了肩膀,倒在了地上。亲兵连忙扑出,扶着他逃走了。 见到陈诚受伤,方才还踟蹰不前的长枪手们大喊着冲了上来。陈诚舞动斧头,长枪尽皆粉碎。他无视了背后的捅刺劈砍,冲进人群中,一斧头就是一个。 血腥残酷的杀戮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始逃跑的,或许是在魏冉他们跟着冲进来的时候吧。片刻后,营地中的胡人向着四周逃窜出去,抢夺了马匹就开始向野外狂奔。陈诚放声狂笑,肋下的痛楚仿佛让他的力量变得更强了。 他也不管那些逃跑的胡人,带着人继续前进,接连击破了五处营寨。他麾下的那四十名士兵还好,跟在先锋官的身后,砍杀了一些漏网之鱼,越发的兴奋狂暴起来。后面的田豫部则是有苦说不出,他们可没享受到“无限体力”的BUFF,在泥地里面冲杀了十多里,身上的泥浆最少也有了四五斤,早就疲了。 但是看着前面的同袍还在继续前进,他们也只能咬牙跟上。 汉军杀死的敌人并不多,除了前两个营寨中砍死了几百人,后面的基本上没有发生战斗。还没等他们冲进去,里面的人已经骑马向旷野中逃去了。陈诚更不迟疑,一边狂呼“谁敢与我一战”,一边猪突。 等他冲到河边的时候,已经和身后的友军脱离了好长的一段距离。魏冉赵思他们虽然在他的队伍序列中,享受着体力永不衰竭的好处,却并没有他那样的移动速度,披着几十斤中的铁甲,在泥地里想快也快不起来啊。 四五千胡人挤在河边,战马在泥地中四下乱跑。之前他们发现马在泥地里面跑不起来,便下了马疯狂地向着浮桥上奔去。因为下雨的缘故,河流的水位暴涨,羊皮筏子连成的浮桥本就松动了许多,这么多人挤上去,没一会浮桥就晃了起来。 无数人的惊呼中,浮桥晃动的越发的厉害,当晃动达到一个峰值后,绳索忽然就断裂了。 数百人惨叫着掉到河里,大声呼救,却没有人理会。河边的胡人见到浮桥断了,不由得痛哭起来。数千人一起哭喊,声音震动得河水都震荡起来。这种无数人一起痛哭的情况似曾相识,让陈诚从狂热的杀戮中清醒了过来。 他回头看了看正在艰难赶过来的友军,再看了看沿河逃窜的敌人。双方人数上的差距并没有被逆转,还不到发慈悲的时候。只有强者才有讲仁义的资格,砧板上的鱼肉只有逆来顺受的份。 于是他放下了心中的一丝不忍,举着大斧头继续向前冲锋。见到逃不了,这些被逼到绝境的胡人反而被激发起了凶悍之气,上百人反身向陈诚杀了过来。陈诚提起斧头迎了上去,对准最前面的人来了一招力劈华山。 当先的胡人是族中的勇士,向来以膂力见长。迎面一刀砍来,劲风扑面,陈诚却是不管不顾地举起斧头就砍。斧头后发先至,将胡人的脑袋劈碎,红的白的溅射了出来。见到他如此凶猛,后面的人都迟疑了起来,陈诚却是冲上去,接连砍翻了十几个人。 剩下的敌人当即扔掉了手中的兵刃,开始闷头狂奔。 在勇士们站了出来准备屠龙的时候,胡人们的哭喊声停了下来,他们满怀希望地注视着河边的战斗。但是希望很快就变成了绝望。许多人顾不得河流湍急,“噗通噗通”地跳了进去,随即被河水卷走。 其他的人则是向着四周狂奔。跑不过可怕的恶龙也不要紧,只要能跑过边上的同伴就行了。 管子城下,当叛军和公孙瓒部的士兵终于碰撞到了一起,开始了血腥的白刃战。双方都是相同的装备,相同的阵型,甚至连人数都不相上下。张纯不愿意将手中的兵力全部放出去,也不能那么做。这些汉人组成的叛军是他麾下的中坚主力,要是消耗完了,他还怎么做乌桓元帅? 战斗血腥而残酷,步兵们在泥浆中翻滚着搏斗,就像是野兽在互相撕咬一般。鲜血从身体中喷涌出来,将地面变得更加的粘稠。鼓声响起,赵云几十名汉军骑兵冲了出来,对混扰乱的战场发起了侧击。 虽然地面不便行动,但是白马义从战斗力惊人,以严整对散漫,很快便杀伤了许多叛军。见到伤亡在急剧地扩大,张纯一咬牙,正准备再派出一只军队,却见到公孙瓒军的本部忽然开始向着东边移动。 他愣了一愣,这是什么操作?随即他就醒悟过来,公孙瓒这是把前面的两千步卒当成了弃子!他这是要逃了! 张纯惊喜若狂,后面却传来了震天的哭喊声。他忍不住回头望去,就见到一员悍将拿着长柄战斧,正在河边追杀着好几千胡人。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上竟然有如此勇猛之人?不对,是陈诚那厮竟然如此勇猛? 因为浑身鲜血和泥浆的缘故,他没有认出陈诚,却不妨碍他猜出来。勇士不是地里的大白菜,不是可以随便长出来的。然后,他就面对了一次艰难的选择。是上前剁翻公孙瓒,还是回头宰了陈诚? 冲锋还是转身,这是一个问题。 第二十七章 决战(3) 张纯是杀伐果断的人物,不然也不可能在张举神隐后,收拢残军继续抵抗,更不可能把公孙瓒逼到绝境。他不知道公孙瓒为什么突然向东边转进,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对方耍的什么诡计,但是他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那些胡人死就死吧,万万不可放走了公孙瓒!只要将河上的两条浮桥断掉,就算官军援兵再多,也杀不到这边来。只要干掉了公孙瓒.......... 一念及此,张纯立刻大声下令,让士兵们绕过了混乱的战场,向着公孙瓒军追了过去。 之前公孙瓒部在西门外列阵,张纯以为他是要东西对进,就将东边营地中的兵力抽过来了一部分。等到公孙瓒部突然东进,营中兵力不足,很快就被攻破了一处营盘。就在公孙瓒准备让大军从这里冲出去的时候,严纲忽然骑马赶了过来。 马背上满是泥浆,严纲也像是刚在烂泥里面滚过一样,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急道:“主公,敌人在河对面的军队已经被击溃了!” 公孙瓒的脚步忽然定住了,他沉默了一会,在严纲着急的时候,开口道:“你说叛军在河对面的军队被击溃了?田豫手上只有一千人,他怎么可能做到?” 严纲快速道:“也许他隐瞒了援军的人数,也许叛军发生了内讧,不管怎样,叛军一半的兵力已经完蛋了!” 公孙瓒的眼中升起喜色,嘴角都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这么说........” 严纲大声道:“我们应该立刻掉头,和叛军决一死战!” 关靖从远处奔了过来,衣袖上满是泥点。他一过来就急声问道:“主公,怎地还不走?叛军已经追上来了!” 公孙瓒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我们不走了!击鼓,我们和贼人决一死战!” 关靖震惊地道:“什么?” 他急忙拉住公孙瓒的袖子,道:“主公,万万不可呀!” 公孙瓒一把推开关靖,大踏步地向后走去。关靖被推倒在地,对落在后面的严纲叫道:“严将军,你快劝劝主公,千万不可浪战啊!” 严纲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道:“关先生,打仗的事情你不懂。” 鼓声和号角声在刚刚被攻破的大营中响了起来,接着,公孙瓒的大旗开始向着来路移动。浑身泥浆的传令兵在道路上狂奔,大喊道:“主公有令,掉头和贼人决一死战!” 正准备转进的诸将都懵了,不是说好了换个方向前进的吗?怎么又变成和敌人决一死战了?莫非.........这一切都是主公的计策?恩,肯定是的!一定是关先生出的主意!真是高明啊,想要骗过敌人,就要先骗过自己! 将领们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指挥着麾下的兵马调转过来,准备和叛军作战。他们不掉头也不行,公孙瓒的本部堵住了被打破的营寨。他们要是想逃跑的话,就得换个方向前进,那样会遭到叛军其他兵营中士兵的攻击不说,说不定还会被暴怒的公孙瓒揍...... 而且,他们都是官兵,先天上就对叛军和胡人有心理上的优势。要是正面对战,他们哪里会输?之前是因为战马大量死亡,在旷野中步兵打不过数量更多的骑兵。但是现在骑兵也没什么用了,谁怕谁啊! 公孙瓒军背倚着营寨列阵,让带兵追过来的张纯又迷糊了起来。他刚开始是以为公孙瓒打算和官兵援军东西夹攻自己,后来以为公孙瓒是想要逃跑,但是现在又停下来列阵是打算干什么? 是看要被追上了,干脆返身决战?还是早就算计好的? 张纯面色不定地思考了一会,实在是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他大声呼喝,让亲兵吹响号角,指挥着麾下的胡汉兵马直接扑了上来。公孙瓒军刚刚列阵完毕,就见到敌人扑了上来,他们也立刻迎了上去。 双方立刻爆发了惨烈的战斗。公孙瓒麾下有一万五千兵马,自己的本部兵马在被攻破的营寨中压阵,剩下的兵力分成了左中右三个部分。张纯同样将麾下的兵力分成了三路,正面冲杀了过去。 步兵之间的战斗没有那么多的花巧,特别是在雨天弓弩无法使用的时候。谁的兵力更多,谁的阵型更严整,谁就能取得胜利。然而,张纯的兵力多,公孙瓒的部队却更加的严整。 兵刃撞击的声音,人体被劈砍的沉闷声音,伤员惨叫的声音,战士们大呼酣战的声音........无数的声响交织在一起,笼罩在这片大地上,形成了被称作为战场的地狱。泥浆被鲜血染成了鲜红的颜色,又被无数双脚践踏成暗红色。 阵线不断被打崩,又有新的生力军被填了上去。因为地面上满是泥泞的缘故,无论是张纯军的突进,还是公孙瓒部的反击,都在推进了一段距离后,就会被反推回去。激战良久,除了伤亡在不断增加,双方都没有取得什么实际上的战果。 在叛军和公孙瓒军激战的时候,田豫军已经彻底击溃了乌桓人的军队。无数人从营寨中逃了出来,向着北方逃窜。自丘力居以下,所有人都抱着相同的信念。只要越过燕山山脉,到了外面就回到了老家。 等到了草原上,汉人拿他们是没有办法的。就算汉军能逞强一时,最后还是只能黯然离开。强如公孙瓒,还不是在草原上吃了败仗? 丘力居肩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的肩胛骨碎成了几块,草草包扎后,便忙不迭地带着心腹部众逃离了这处让他伤心的地方。 “我们是乌桓人,就应该生活在草原上!”他这样对自己道:“那个该死的张纯,最好和公孙瓒同归于尽!” 击溃了乌桓人的大军后,除了陈诚还神采奕奕,其他所有的人都已经疲惫的不想动弹了。即便是魏冉他们,虽然还能继续作战,但是砍了那么多人,跑了那么远,心理上已经倦了。现在敌人既然已经逃走,他们的精神松懈下来,就躺倒在了地上,再也不愿意起来了。 陈诚提着斧头在河边转了一圈,见到河流湍急,原有的浮桥都被破坏了。就算士兵们还能战斗,也没有船只和桥梁渡河。谁也没能料到会忽然天降暴雨,河水涨到这么高后,他自己倒是能泅渡过去,但是过去后呢?再玩次一骑当千吗? 胡人的组织度和士气都和叛军没法比,他能带人冲破乌桓人的战阵,可没有办法单身击败叛军。更何况........他看了看自己所剩无几的血量,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公孙瓒你就自求多福吧!” 回到营地中,田豫挣扎着站了起来,问道:“能过去吗?” 陈诚把他按回地面上,道:“你就别逞强了,不歇息一两个时辰,士兵们是没办法继续作战的。但是只要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我们击溃了这边的敌人,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剩下的就交给中郎将,你应该对他有更多的信心才是。” 田豫挣扎了一会,但是身上的肌肉都酸痛的要命,只能无奈地躺了回去。他哼哼了几声,又问道:“河那边的战况怎么样了?” “还行。” 田豫追问道:“还行是个什么意思?” 陈诚不紧不慢地道:“还行的意思,就是不怎么样。” “..........” “你也不用担心,我刚才找了个高处看了看,中郎将和叛军厮杀了许久,彼此都没能奈何对方,已经各自收兵了。” “呀!”田豫一拍大腿,随即吃痛地叫了一声,他惋惜地道:“可惜,可惜,若是我们能过河从叛军背后发起进攻,便可毕其功于一役!” “哈哈,”陈诚笑了起来,道:“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好事?我们能打赢已经是侥幸,就不要再奢求太多。” 田豫叹息道:“机会难得,叛军有了防备,以后想要消灭他们就不那么容易了。” 陈诚心道:公孙瓒不被消灭就不错了,还消灭叛军? 休息了一会后,营寨外忽然脚步声响,有一伙乌桓人靠近了过来。陈诚见到对方显示的是绿点,便没有叫其他人,而是自己提着斧头走了出去,喝问道:“你们来干什么的?” 外面的乌桓人中走出来一个,对着陈诚说了一大通,但是他根本听不懂。他连忙比划了一下,道:“你们先等等。” 接着,他转身去将丁远叫了出来。在乌桓人开始逃跑后,丁远接连劝降了几处叛军把守的营寨,并将他自己的父母兄弟都接到了这处最大的营地中。见到陈诚喊他,就跟着走了出来。 他会说一些胡人的语言,不拘是乌桓,还是鲜卑匈奴。丁远和外面的乌桓人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然后转过身来,道:“陈先生,这个人你说他叫金三环,是一个乌桓部落的首领,仰慕您的武勇,想要投靠过来。” “恩?”陈诚用手指了指他自己的鼻子,问道:“没搞错吧?我又不是乌桓人,他们投靠我干什么?” 丁远也不确定,又和金三环说了几句,然后肯定地道:“没错。金三环说,他们草原上的人,只认强者,而不管是什么人。他说神威天将军是他知道的最强勇士,当然就要投靠过来了。” 说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道:“金三环还说,他们带来了五千多头羊和马,可以全部献给您。” 陈诚琢磨了一会,这个事,好像也不是不行啊。 第二十八章 战后(1) 第二十八章战后(1) 虽然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但陈诚还是接受了金三环部一千多人的投诚。当然,他不是且完全因为那五千多头牛羊才这么做的。他让金三环带着部众也住进了这处最大的营寨,反正空位置还有很多,他们有个地方能搭帐篷就行了。 在此之前,他还去问了一下田豫的意思。田豫已经休息了好一会,正坐在地上,闻言道:“当然行,我大汉不拘出身,只要是心沐王化,便可以是我朝的子民。” 既然田豫都这么说了,陈诚也就没什么别的意见。 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入夜后停了,第二天早上,乌云散尽,明媚的太阳又出现在了天空中。陈诚起得早,出来后一看,河对面闹哄哄的。大批的胡人正赶着牛羊在向北迁移,叛军的营地中,士兵们像是蚂蚁般进进出出。 许多东西被搬上了大车,帐篷也都收了起来。即便是不懂军事的人砍了,也知道叛军这是打算撤了。就是不知道这是真的撤退,还是虚晃一枪,想要把城里面的人勾引出来。 陈诚看了一会,怎么都不觉得想是假撤退的样子。比起进攻,撤退更为艰难。进攻的时候还可以指望身后有援军相助,但是撤退的时候谁知道前面的人会不会停下来呢?人心是很微妙的,一旦开始撤退,军队就很难控制,撤退说不定就会变成溃败。 河对面的动静很大,许多人走了出来,对着撤退中的叛军指指点点。陈诚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这乱糟糟的根本不像是兵营,反倒是和在电视上看到的难民营地差不多。不过他随即又变得无所谓起来,这又不归他管,理会这么多干什么? 看了一会,他便觉得没意思了,回到营地里面开始处理战后的事情。取得战斗的胜利只是第一步,如何将胜利转化为利益是同样重要的。陈诚现在还不用考虑那么远的事情,他现在要做的有很多,主要的就两条:一是处理尸体,现在天气还比较热,要防止发生瘟疫。二是救治伤员,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伤口感染是永远绕不过去的问题。 好在他有过救治伤员的经验,手上也有了一两千人,处理起来倒也简单。 先是分出几百人,让他们在远离河边的地方挖了几个大坑,然后将双方的死者分别埋了进去。他们生前彼此为敌,死后埋在相邻的地方,也不知道去了地府,会不会再打起来。 又分出百多人,让他们支起大锅,将水烧沸,把撕成条状的布匹扔了进去。然后又将铁块烧的通红,准备往士兵们的伤口上烫。不一会,兵营中就充满了杀猪般的叫声。 魏冉面色如土地按住一个士兵,哆嗦着道:“先生,不需要这样做吧?” 陈诚瞪了他一眼,道:“不消毒是想死吗?再来一个人,把他按住!” 他拿起一根树枝,对伤兵道:“来,咬住这个,免得咬到舌头了。” 伤兵看着通红的铁块,脸都吓白了,小声地道:“我觉得自己已经好了,不需要治疗了。” “胡说!”陈诚不由分说将树枝塞了进去,道:“讳疾忌医是要不得的,知道不?” 他拿起烙铁,往伤口上按了下去。“滋滋”声中,青烟和肉香一起毛了出来。被按着的伤兵惨叫着拼命抖动,却被八只大手牢牢地按住,他挣扎着抽搐了一会,突然身子一僵,然后软了下去。 魏冉傻眼,“不是死了吧?” 陈诚头都没抬,道:“昏了。拿那边晾干了的布给他裹上,下一个!” 另一个伤兵被推了进来,他手舞足蹈地道:“不,我没受伤,真的,真的,我好的很,一点伤都没有.........” 陈诚不耐烦地道:“按住了!” 铁板煎肉的声音和惨叫声同时响起,让外面等着治疗的伤兵个个都是心惊肉跳。其实吧,只要是加入他的队伍里面,就不会生病,也不会因为发炎而丢掉性命,然而他队伍中的名额是有限的,能够救治的人数也是有限的。 就算每次战斗他都能拿到55点声望的上限,但是每增加25点声望,队伍里面才能多带一个人来算,他现在也就是能带42个人而已。 听到营地里面不断响起的惨叫声,田豫转过身来,想了好一会,然后摇着头离开了。他也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战死者需要登记造册,粮草武器需要清点........手下识字的一个都没有,要不是陈诚在,他还会更忙。 如果是那种只要求军队能打的将领,这些事情也是不必做的,但是田豫并不是那种人,而且,他很怀疑,只要求军队能打,其他的什么都不管,那手下的士兵真的能打吗?比起成为李广那样的将领,他更愿意学程不识。 河对面的叛军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撤退,牛羊马匹和辎重先行,到了下午四五点中的时候,叛军主力才从营地中开了出来,先是在城下耀武扬威了一番,然后才快速地向着北方而去。 见到叛军主力离开了,公孙瓒打开城门,纵兵追击。汉军和叛军在城北十五里的地方再次做了一场,在杀伤了许多胡人和叛军的同时,公孙瓒部也伤亡了不少。战斗打了半个时辰,就因为天色的原因而结束了。 公孙瓒率兵返回城中,而张纯则是带着麾下人马继续北上。双方谁都没有一锤定音的手段,战斗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增加彼此的伤亡罢了。不过公孙瓒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他们抢了不少辎重和牛羊,暂时解决了粮食的问题。 再过了一个晚上,天亮之后,河中水位下降了不少。田豫派人过河,和在城中修整的公孙瓒军联系上了。在确定了叛军已经逃遁的消息之后,陈诚便让金三环带着几十个乌桓人在河面上用羊皮筏子搭起了浮桥。 最后一块木板订下,早就等在边上的田豫这时候反而不急了,他转头对陈诚道:“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觐见中郎将?” 陈诚笑了笑,道:“军营中须得有人主持才是。” 田豫皱眉。=,看了看他,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道:“那就有劳文正留守大营了。” 陈诚笑了笑,向他抱拳行礼,田豫在马背上回礼,然后一拉缰绳,战马便冲上了浮桥,向着河对面奔了过去。等到数十骑过了河,陈诚朝管子城眺望了一会,城外正有许多人在收拾战场。公孙瓒是宿将,自然知道哪些事情是必须做的。 看了一会,陈诚便回到了营中。伤员虽然都包扎完了,但只要有心,事情是永远做不完的。他手下现在有了两只部队,分别是以丁远为首的反正叛军,和以金三环为首的乌桓人。此外,还有五千多牛羊和两千多匹马。 在中原,两三千人根本不算什么。在历史上,刘备迎娶糜夫人,糜氏直接送了他僮仆千人和无数钱财。但是放在草原上,这已经是很强大的一股势力。既然别人投靠了过来,他总的给他们找个吃饭的地方才行。 到了傍晚,田豫带人回来了。去的时候,他是兴高采烈,意气风发。回来的时候,他的面上却是遍布阴郁,似乎是脸上写满了不高兴。陈诚心中好笑,上前问道:“校尉以千人之众,击败数万敌军,可谓是滔天之功,不知道中郎将有何赏赐?” 他心中大约能猜到田豫在城里面遇到了什么事情,却故意这么问,只是让对方能一吐心中不快。果然,田豫沉着脸,摇了摇头,自嘲道:“哪里有什么赏赐?没训斥我等就算是不错了。” 他进城之后,诸将对他露出隐隐约约的敌意。他满腔热血而来,却遭到冷遇,不由得心都凉了半截。有和他关系好较好的人,私下里告诉了他原因。原来他带着少量兵马,单凭自己就击溃了胡人的主力,功劳是有了,却显得公孙瓒和他麾下的将领太过无能。 那位友人私下里劝道:“待会议事,万万不可自矜其功,免得主公面上难看。” 果然,议事的时候,公孙瓒对他不冷不热,对他千里迢迢赶来救援的功劳也是只口不提。田豫后来又打听到公孙瓒原本是打算向东撤退的,部队都已经走出了五六里,还是因为胡人军队的主力被击溃了,见到有机可趁,这才返身和叛军决战的。 打听到这个消息后,他那半凉的心差点就完全凉了。 陈诚道:“是非自有公论,我等但求问心无愧,别的也管不了那么多。” 田豫精神一振,道:“不错,中郎将定然是为了麻痹敌人,这才故意没有暴露真正的意图。君不密则失其国,臣不密则失其身,用兵之道,岂能一概而论?” 说罢,他又像是求助一般,对陈诚道:“文正,你说是不是这样?” 陈诚早就过了猜测别人想法的年纪,他年轻的时候也常常会叨念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发的说说是不是对我说的”之类,那个时候他总是尽量往好处去想别人。但是在好些个世界经历了许多事情后,他早就学会了做最好的准备和最坏的打算。 他本想吐槽一番,说一些“论迹不论心”之类的话,但是一想到田豫连十八岁都没到,心中便软了下来。况且,谁又能说这不是公孙白马独特的用兵之法呢? 有的时候,不要去猜测别人的想法,想多了只是自寻苦恼。就像是金三环投靠了过来,是不是因为他趁机黑了很多别的部落的牛羊马匹呢?是不是还吞并了不少别的部落?他是不是想让自己去顶雷? 人生嘛,该糊涂的时候就得要糊涂啊。 所以,他就笑着道:“定然如此,中郎将何等人物,岂会做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 “哈哈,”田豫的脸上充满了笑容,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第二十九章 战后(2) 第二十九章战后(2) 田豫的心情好起来之后,想到了一件事情,对陈诚道:“中郎将见你没有过去,还问起了你。” “哦?可是有什么命令吗?”陈诚问道:“还是对我收编了一些胡人和叛军不满?” “这倒没有,只是让你明日过去。” “这样啊.........那行,我明日一早就过去觐见中郎将。” 等到他第二天到了管子城的时候,城中的气氛已经和他上次过来的时候截然不同。城中到处都是吹嘘自己武勇的士兵,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模样,也不再是面有菜色的模样。他去到公孙瓒居住的地方,向门口的士兵说明了来意。 因为几天前来过,门口的亲兵还记得他,便道:“你先等着,待我去向将军通报一声。” 过了一会,那亲兵快步走了出来,道:“将军让你在外面先等着。” 陈诚笑了笑,对亲兵道谢后,便站在了大门口。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他也是毫不在乎,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因为天气变好,温度上升的缘故,他只穿了一件布袍,看的出来身体又粗壮了一些。除此之外,身上没有带着武器,也没有穿着盔甲。 即便是天气寒冷,他也不需要穿很多,只不过可能会需要更多的食物。至于不穿盔甲,不待武器,那也只是看上去这样罢了。在“物品栏”里面,可是放着许多甲胄兵刃的,只需要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能拿出来穿上。 他站在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见了,不免议论纷纷,却也只是微笑而已。 关靖来公孙瓒处议事,见到了陈诚,不免“咦”了一声,道:“你怎么站在这里?” 说罢,他又立刻醒悟过来,笑着道:“且安心,我去看看主公现在有空没有。” 陈诚笑笑,道:“多谢关先生。” 关靖深的公孙瓒信任,说是他的第一谋士也不为过,陈诚自然是认得的。即便是不认得,打听一下也就知道了。 又过了一会,关靖走了出来,对称成招着手,道:“正巧主公现在有空,你跟我进来吧。” 陈诚整理了一下衣襟,昂首跟着关靖进去了。堂上,公孙瓒正挺直了腰杆,跪坐在地上。他身穿着褐色的常服,头上顶着发冠,下巴上的三寸胡须,便是坐着,也依然是霸气十足。在他边上,公孙越和严纲两位大将都在,其他人却没见到 见到陈诚走了进来,公孙瓒问道:“听说你收编了一些叛军?很好,以后就跟着田豫在这里好好干。等时机成熟了,我们一起把那些胡人斩尽杀绝!” 陈诚正待说他已经打算解甲归田了,公孙瓒又道:“听说你射术无双,这里有一张弓,拿去试试。” 啧.......陈诚将弓箭接了过来,走到庭院之中,瞥了一眼边上的卫兵,心道:要是我现在发疯,一箭射死公孙伯圭又如何? 不过这终究只是想想而已。他拉了拉弓,试了一下力道,大约在三石,算是精良的武器。取出一只箭矢后,陈诚问道:“中郎将想让我射哪里?” 公孙瓒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有说话。公孙越却是很感兴趣,他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指着远处悬挂着的铜铃,道:“看到廊檐下的铃铛了吗?” “看到了。” “能射得中不?” 陈诚伸出拇指,比划了一下测试距离,大致在八十步上下。他心中有了把握,道:“能!” 说罢,他将箭矢搭在弓上,将准心置于铜铃上方两指高的位置,然后一松手,箭矢呼啸而出。 “铛!” 清脆的响声过后,铜铃被钉在了木质的墙壁上面,兀自震颤不已。 “好!”公孙越大笑,道:“果然射术无双!” 他对陈诚道:“你现在的官职是骑都尉?来跟我干,给你个校尉!” 公孙瓒冷哼了一声,道:“官职岂可私相授受?” 他面无表情地对陈诚道:“你先下去,朝廷自有封赏。” 陈诚脸上的微笑不变,朝公孙瓒行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刚走出去,就听到公孙越的大嗓门,“主公你明明说要升他做校尉的,怎地又不算了?” 关靖从院中追了出来,对陈诚道:“因为将士损伤太多,主公心情不好,陈都尉体谅些。” 陈诚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道:“关先生说哪里话?我只管着几百人就觉得忙不过来,中郎将麾下那么多人,能抽出时间接见,已经是让我觉得荣幸万分了。” 关靖愣了愣,总觉得这几句话像是在讽刺。但是看着陈诚脸上真挚的笑容,他又有些拿不准,他思索了一会,决定甩开这些猜测,笑着道:“你能这么想就好,对了,陈都尉可有表字?” 陈诚笑道:“之前拜访平原令的时候,刘县令给我取了一个。” 关靖想了一下,就想起了平原令是谁,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平原令......哦,是刘玄德啊,不知道他给你取的是什么字?” “文正。” “好!”关靖一拍巴掌,道:“诚者正也,玄德好文采,不愧是和主公曾一起在卢公门下求学的人。” 陈诚笑了笑,没有说话。关靖看了他一会,道:“文正可知道卢公是谁?” “愿闻其详。”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走到门口后,陈诚道:“关先生请留步,我有一个朋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脑袋里面出现了某些人的身影,情绪暗淡了几分,却又在下一个瞬间振作起来,“.....在中郎将麾下白马义从中任职,名字叫做赵云,现在想去找他叙叙旧。改日有空,再聆听先生高论。” 看着陈诚远去的背影,关靖很是得意,因为他又为主公折服了一员勇将。 陈诚之前曾经来过一次,对城中的地形已经了然于胸,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了赵云居住的院子,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腥臭味道。他在门外嗅了嗅,眉头就皱了起来。推开门后,就见院子里面住了好几个士兵在忙着生火造饭。 看到有人进门,士兵们抬眼看了过来。他们都是赵云在白马义从中的同袍,认得曾经来过的陈诚,也吃过他送的酒肉,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但是随后,他们脸上的笑容就暗淡了下去。 陈诚心中一个咯噔,问道:“子龙何在?” 有人上来,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道:“跟我来吧。” 说完,他转身挑开一件厢房上的门帘,低声道:“再迟来些,只怕就见不到了。” 鼻端的腥臭味越发的浓重,陈诚向里面走了进去,就见一人躺在榻上,面如金纸,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只怕就会被当做是个死人了。那人身长八尺,浓眉大眼,不是赵云更是何人? 陈诚走上前去,掀开赵云胸前草席,就看到了他胸膛上的狰狞伤口。 赵云缓缓睁开眼来,轻哼了一声,眼中露出笑意,轻声道:“听说你们击溃了乌桓人的几万大军.......” 陈诚将手指轻按在他的嘴唇上,低声道:“子龙先不要说话。” 赵云身上虽痛,眼中的笑意却是更胜,道:“现在不说,只怕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陈诚道:“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打算建一个疗养营,把城中的伤兵病患都接过来治疗。” 他看着赵云,有些紧张地道:“子龙你可愿意过来吗?” 赵云眼中透露着笑意,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不愿意,也没有法子说不了吧?” 陈诚的视线中,左下角出现了一行白色的字幕,“赵云加入了你的队伍。” 他松了一口气,浑身上下都轻松起来,笑着道:“你要是说不,我就把你绑了带回去。” 赵云忽然觉得身上的痛楚减轻了许多,以为是回光返照了,便道:“我老家在常山,文正若是有空.........” 陈诚何等聪明,怎么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立刻阻止了他,道:“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 他看到赵云嘴唇干裂,便拿出了一杯葡萄汁,又加了些安神的药物,喂给他喝了一些。赵云正觉得干渴,张嘴咽了下去,随后就觉得脑袋中昏昏沉沉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陈诚见他睡了,出来给了外间士兵一些酒水,让他们好生照顾赵云,然后径直寻关靖去了。等他出门后,几个士兵看着几坛美酒,咽了咽口水,道:“这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子龙快不行了?” 有人进到厢房中去看了看,随即惊喜地叫道:“他身上不烫了,伤势也稳定下来了!” 外面的几个人不敢置信,连忙跟了进去。等他们一起退出来后,不由得面面相觑,怀疑是在梦中。良久,有人期期艾艾地道:“听说大贤良师神通广大.........” “小声些!”好几只手一起捂了上来,“不要命了!” 大贤良师就是张角,太平道黄巾军的首领,曾掀起了声势浩大的黄巾起义,现在虽然死了,但是在朝廷那里还是个忌讳。而且,张角兄弟虽然死了,但是青州并州徐州等地,还有许多黄巾军残部,一直奉大贤良师为神明,说他并没有死云云。 “那这酒我们还喝不喝?” 有人忍不住地再次咽口水,击退了叛军之后,食物是不缺了,但是又哪里会有酒呢?那些胡人也没点亮这种技能啊。马奶酒倒是有,但是那种腥味,汉人一时间很难适应。 看着院子中的几坛美酒,有人嘟囔了几句,大步上前,一把将泥封拍掉,道:“怎么不喝?说不定还能沾些仙气!” “对,对,就是这个道理!” 众人如释重负,纷纷道:“就是这个道理!” 第三十章 土豆 “骑都尉陈诚求见。” 关靖听到士兵的通报,心中稍微的有点失望。这个陈文正,看起来打仗还行,但是性子不够稳重,还需要磨练啊。他走到门口,脸上堆出笑容,道:“哎呀,文正这么急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陈诚先是行礼,然后道:“刚才想起一事,所以过来问问关长史。某对医治伤兵颇有些心得,准备在城中建立一个疗养院,用以收留治疗伤员,不知道长史可否向中郎将通报一声?” “唔,”关靖愣了一下,捻着胡须道:“我也曾听说过文正擅长医治病患,既然你有心,那我自当向主公进言。你且在这里歇息一会,我去去就来。” 他对门外的士兵道:“来人,给陈都尉准备一些吃的。” 陈诚连忙道:“已经吃过了,就不麻烦长史了。” 关靖赶到公孙瓒的住处,,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公孙瓒已经在准备撤军,正为军中的数千号伤病员感到头痛,听到有人愿意接手,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但是当他听说是陈诚,还是哼了一声,道:“邀买人心!” 关靖问道:“主公的意思是?” 公孙瓒的脸上露出一个不自觉的冷笑,道:“给他!军中的郎中和药物也可以留给他,但是粮草让他自己想办法,军中的不多了!” 关靖皱眉,道:“一点都不给不好吧?” “哼,”公孙瓒冷笑道:“要给你给!” 关靖回到他的住所时,脸上又堆满了笑容,他对陈诚道:“主公已经同意了!” 陈诚掏出一个盒子,放在了案几上,道:“那便多谢长史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关靖不自觉地把盒子接了过来,生气地道:“难道我是贪图钱财的人吗?” 他把盒子打开了一点,见到里面黄灿灿的颜色,顿时就高兴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关靖想了想,又道:“主公不日就要班师,文正大可以在这里住下来。管子城周围的人都跑了个精光,田地都是无主的.........” 他对陈诚道:“你懂我的意思吧?” 陈诚笑了起来,道:“再次谢过长史。” 等他回到赵云处的时候,院子中的几个士兵正喝的满脸通红,见陈诚进来了非要给他敬酒,他笑着谢绝了。进厢房中看了一下,赵云还在熟睡之中。再一查看,生命值已经从百分之一上升到了百分之三,看来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能好。 次日,公孙瓒军拔营东返,留下田豫驻守管子城。他们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大部分的牛羊马匹,以及其他物资,只留下了满目疮痍和三千多名轻重伤员。就在一天的时间里,已经有接近两百名重伤员没挺过去,不然的话,伤员的数量还会更多一些。 在某个世界中,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伤兵的救治都是一个难题。在这个现代医学还没有影子的时代,医治三千多号伤员便是很难以完成的事情。即便陈诚还是开了外挂的,也只能先将伤势最重的士兵加入队伍中,其他的人则是按照伤势的轻重分成三处。 他连续几天都在忙碌,在和田豫商量后,他们先是将河流西岸的汉人搬到了管子城里面,金三环部则是让他们沿着河流两岸自行放牧。公孙瓒在离开之前,已经任命了田豫为本地的代理县令,虽然朝廷的正式任命还没有下来,但他也已经开始以百里侯的身份在开始主事了。 接管了县令大印后,田豫当即任命了陈诚为代理县丞,又提拔了一些有功将士把各功曹填满,然后开始处理所面对的问题。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主要有两个问题,一是公孙瓒留下来的几千伤员,二是粮食。 因为陈诚已经接管了治疗伤员的事情,田豫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填饱部下的肚子。叛军在这里盘踞了两个月,几乎把什么都吃干净了。那些胡人还可以赶着牛羊逐草而居,靠着羊奶马奶凑合着过日子,城中将近四千汉人又该吃什么呢? 现在已经快到秋天了,种点蔬菜还行,种粮食可还没到季节。看着四周光秃秃的地面,田豫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得发动人手去河中捕鱼,同时派人去隔壁郡县中借贷粮食。 连续吃了几天鱼,士兵们的伤势也都稳定下来了,陈诚便去找到了正带着人在河上捕鱼的田豫。田豫在岸上大声呼喝:“鱼都扔到木盆里面,螃蟹和其他东西就不要了!” 陈诚一愣,看到士兵们把常人脸盘大小的螃蟹都扔回和里面去了,连忙上前道:“为什么要把螃蟹扔回去?也是能吃的啊!” 田豫犹豫了一下,道:“我知道这东西能吃,但是吃多了拉肚子,会要人命的。” “有这种说法?”陈诚想了想,记忆里面似乎有吃小龙虾导致横纹肌溶解的,但是没怎么听说吃螃蟹出问题的啊。随即又想到淡水里面的鱼虾都有寄生虫,在这个喜欢生吃的年代,会吃出各种疾病也就不足为怪了。 他印象中还有一个三国时代的名人,就是因为喜欢吃生鱼片而丧命的。 不过他是不怕吃坏肚子的,而且,只要多煮一段时间,也就没问题了。 “你若不要,那就给我好了!”陈诚道:“我去多弄些柴火来,煮熟了很是美味。” 说到这里,他才想到自己跑歪了,今天过来不是为了讨论螃蟹的啊! “听说国让正在为粮食的事情发愁?”陈诚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哦?说来听听。” “我这里有一种作物,叫做土豆..........” 听陈诚说完了土豆的好处,田豫很是怀疑,“亩产能有一两千斤?这怎么可能?” 田豫不是对种地完全陌生的膏粱子弟,他激动地道:“要是有这么高的产量,哪里还会有人饿死的事情?” “我只是说有可能,”陈诚想了一下记忆中的数据,也有些不能肯定,道:“到底能产多少,还是要看天气和地里的肥力。但是现在种别的也来不及了,不如就种土豆好了。” “文正你说的这个土豆,能在秋天播种?”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田豫想都没想就拍板决定了下来:那我们就种土豆! 反正城外的土地都荒芜了,弄个百八十亩地来种庄稼根本就不是问题。问题是陈诚手上没有太多的土豆可以用来发芽,因为他之前已经送了一半给刘备了。 “没关系,”田豫笑着道:“总比没有好。” 两人说完了螃蟹和土豆的事情,陈诚又将话题转向了别处,道:“先贤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眼前的问题要解决,长远的事情也要做打算。中郎将把管子城交到了国让手里,不知打算如何治理?” 田豫思索了一会,道:“自然是按照朝廷的法度来。” “具体呢?” 田豫道:“我打算裁撤大部分的士兵,再将城外的土地平分给他们,让他们去耕种,这样军中所需要的粮食就会少很多。百姓平时为民,战时为兵。闲暇的时候把他们组织起来训练,等到敌人来了,就招募起来战斗!”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陈诚不禁眉头一挑,随即又问道:“丁远他们也能分地?” 田豫诧异地道:“他们也是朝廷治下的百姓,如何不能?” “种地是要交租子的吧?不知道国让准备收多少田赋?” 田豫道:“国初田赋是三十税一.........” 见到陈诚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田豫继续道:“现在当然是不可能了,但是收七成的租子也太高了。” 他摇了摇头,道:“军三民七,文正以为如何?” 田豫辩解道:“收这么高的税也是没办法,这里地处边陲,非得养兵不可。养兵就要花钱,就要粮食,再少了实在是维持不下去啊。” “这已经很好了,”陈诚笑了起来,道:“若能如此,我就先替丁远他们谢过了。那金三环部的乌桓人又该怎么办?他们可是不会种地的啊。” 田豫道:“这个我也想好了。管子城位于草原边缘,为辽西之屏障,胡人若是要南下,必然会来争夺。我准备过一段时间之后,让金三环去北边放牧,若是有敌人攻过来,也能作为缓冲。” 陈诚笑道:“国让之才,足以为州刺史,县令之职,太过屈才了。” 田豫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道:“跟文正相比,我还差得远,也就在治理地方上有些愚见罢了。” 陈诚笑着道:“不然,国让上马可治军,下马能治民。若是在地方上历练一断时间,出将入相也不在话下。” 田豫大笑起来,道:“这就太过了。” “并不为过,”陈诚的语速变得缓慢起来,声音也变得低沉,“如今朝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肺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又有几人如国让一般,能把百姓和国家放在心上?” 田豫脸色大变,低声喝道:“慎言!” 陈诚眨了眨眼睛,哈哈大笑,道:“玩笑之语,不必当真!” 田豫也跟着笑了起来,但是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帝国的版图上,现在是烽烟四起,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有人叛乱,明眼人谁不知道这是不正常的?聪慧之士谁不知道国家是出了问题? 皇甫嵩刚刚剿灭黄巾军,阎忠就劝他趁着手中握着几十万精兵强将的时候造反,可见天下已经人心思变,只是看谁最先冒头罢了。像是张举,不就是自称天子了么?只不过他很快就被公孙瓒揍趴下了。 陈诚笑了一会,道:“那我就先不打扰了,这些个螃蟹也别扔了,挑大个些的,送到疗养院去。” 田豫道:“放心,给你挑最大个的。” 第三十一章 螃蟹 在陈诚接手之后,城中伤员的伤势就很快稳定下来。几天之内,一个重伤员都没死掉,虽然疗养院中每天都有士兵鬼哭狼嚎很瘆人就是了。听说他要煮螃蟹吃,好些人过来帮忙,更多的人则是在边上围观。 “这么大个,好生吓人,真的能吃么?” “你们看,居然是横着走路的,这螃蟹它就和吃的东西不搭边啊!” “这么多手脚,不能吃的吧?” “我听说螃蟹是水鬼变的,会吃尸体的.........” 边上围观的人不停地议论,赵云就只当做是没有听见。他身体强健,伤势稳定下来后,只用了几天就能下地了。虽然还不能做骑马之类的剧烈运动,也不能练武,以免创口迸裂,但是烧火还是没问题的。 他往铁皮灶里再添了一根木柴,用火钳拨弄了一下,灶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陈诚往铁锅里面下了一些清水和料酒,然后将活着的大螃蟹捆好,放上了蒸笼。无论是蟹还是虾,只要是死了,过上几个小时就会产生有毒物质,所以最好是活着下锅,这样才不会有任何的危险,而且味道最鲜美。 “子龙啊,你就不担心这玩意吃了会死人吗?” 陈诚忙会了一通,终于能休息一会了,转头对赵云道:“他们都说螃蟹是不能吃的呢、” 赵云笑了笑,道:“我老家那边田地很少,乡亲们有时候饿的狠了,也会从河里面捕捞一些鱼虾来吃。我以前也是吃过螃蟹的,就是有点腥,吃多了反胃。” “螃蟹吃多了会反胃?那一定是做法不地道!”陈诚信誓旦旦地道:“我这清蒸可是最正宗的做法,绝对好吃!现在正是蟹肥菊黄的时候,该当吃螃蟹呀!” 赵云再添了一根柴火,笑着道:“县丞既然这么说,那定然是真的。” 蒸了不到半个小时,灶台上就开始飘出香味,边上士兵们不在议论,而是努力地不让口水流出来。这几天野菜团子啃的有点多,鱼汤也喝了一些,但都只能混个半饱,总是欠了那么点意思。猛然间闻到蟹肉的香味,哈喇子就滴了下来。 再过了十几分钟,陈诚估摸着差不多了,上去把铁锅揭开。三十五只被捆好的大螃蟹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都是变得彤彤的,看上去煞是可爱。 “咕噜”,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但很快就连成一片,咽口水的声音不断响起。 陈诚拿木盘装了四个,用刀切了,香味更加的诱人。他先吃了一块,摇晃着脑袋显得很陶醉的样子,然后招呼道:“子龙,过来尝尝。” 赵云过去拿起一块,学着陈诚蘸了点调料,然后放入嘴中。调料是用生姜大蒜和白醋调成的,蟹肉沾上后再吃,最是美味不过。赵云却只吃了一块,就没有继续了。 陈诚无视了边上羡慕的眼神,问道:“莫非子龙不喜欢吃螃蟹?” “不是,”赵云道:“人多蟹少,若是我吃得多,那别人就没得吃了。” “哦,”陈诚似乎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往边上看了一圈,问道:“你们也想吃?” 伤病们起哄道:“想啊!” “那这可有点难了,这里总共只有三十几只,你们这......有好几百人。”陈诚抓着一只蟹腿,大声道:“我忙活了半天,吃一只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 陈诚又道:“子龙烧火,他吃一只,谁有意见吗?” 伤兵们齐声道:“不过分!” 陈诚继续道:“还有魏冉,赵思他们帮着刷螃蟹,一人一只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 “那这还剩二十只,”他转了一圈,道:“你们这少说也有两百人,要是平分的话,谁都吃不好。要不干脆就不要分了,我们选出二十个本事最大的,一人一只螃蟹,再加一杯酒,怎么样?” 这主意倒是不错,边上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是跃跃欲试。 有个脸上被砍了一刀的士兵当先跳两人出来,叫道:“前几天打仗的时候,我一个人砍死了三个敌人,夺取了一面旗帜,可不可以吃一只?” 陈诚笑道:“当然可以。” 说罢,递给了他一只螃蟹,又倒了一杯蜂蜜酒给他。那人提起螃蟹就吃,端起酒杯就喝。吃喝的时候,边上其他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还有人不断地问:“味道怎么样?这酒好喝吗?” 那人把酒杯拍在桌子上,脸色微红,大声道:“好吃!好喝!” 见他吃了也不像是要死的样子,其他人再无顾虑,纷纷自夸武功,把螃蟹一只只的干掉了。伤兵里面有很多人都是在前排和敌军肉搏中受伤的,因此武勇之士很多,不一会就把二十只螃蟹干掉了。 他们吃的兴高采烈,喝得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的度数太高,还是因为兴奋的。就在他们自吹自擂的时候,有个黑大个忽然放声痛哭起来。这种煞风景的事情立刻就被陈诚注意到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痛哭流涕的汉子,问道:“你哭什么呢?没螃蟹吃也不值得这样吧?” 那汉子哭喊道:“吃不吃螃蟹算个屁?我哭是因为某家武功第一,却排在了这些人后面!” “哦,你有什么武功尽管说来听听。” 黑大个脱下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结实硕大的肌肉,以及那上面遍布的伤疤。他指着伤疤自夸道;“某家从军六年,每战必争先,从来没有伤在背后的时候!” 陈诚伸出拇指,赞叹道:“好汉子!” 黑大个昂首挺胸,傲然道:“别的就不说了,上次和叛军决战,是我第一个冲进了敌军的营寨!也是我斩杀了叛军的校尉!这样的武功,你们有谁比的上?” 吃了螃蟹的那些人羞愧地道:“确实比不上!” 黑大个哼了一声,把衣服又穿了起来。 陈诚真心实意地赞叹道:“果然是武功第一,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古代打仗的时候。历来以先登,陷阵,跳荡为战功的第一等,就是因为这些人往往要陷入死地,面对数倍的敌人,非勇士不能充任。 黑大个挠挠头,道:“我是想说来着,但是没来得及啊!” 陈诚大笑起来,道:“螃蟹却是没有了,酒倒是还有不少。你叫什么名字?” 黑大个身高八尺有余,看上去不但比陈诚高了半头,而且粗壮了许多,他大声道:“某家关山河!” “关山河,我看你的伤都还没好,现在能喝酒吗?” 关山河高声道:“刀兵尚且不怕,哪里会怕喝酒?骑都尉要是还有美酒,只管拿出来!” 陈诚便取出了一坛蜂蜜酒,亲自满上,然后递了过去。关山河也不矫情,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大呼:“好酒!” “好汉子,我看你的力气,怕是跟杨春不相上下吧?” 杨春是公孙越麾下有名的力士,关山河闻言哼了一声,道:“某家也不曾输给他!” 陈诚又问道:“螃蟹是没有了,你能吃肉吗?” 关山河大声道:“当然能吃!” 陈诚便笑道:“那过几天我们去山中狩猎,一起喝酒吃肉,可好?” 关山河道:“正合某家的意愿!” 陈诚笑了一阵,对边上的人道:“螃蟹都分完了,还看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士兵们嬉笑着散开了,他们高谈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对于娱乐手段匮乏的人们来说,方才的那一幕,可是比唱大戏还还看呢。 陈诚招呼剩下来的几人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吃啊,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魏冉等人这才一拥而上,拿起就分出来的螃蟹大快朵颐。陈诚又道:“子龙你的伤还没好,就先不要喝酒了。” 赵云剑眉斜挑,道:“文正以为我不如那关山河乎?前次出城逆战,我率领三十骑冲阵,斩杀了十七人,夺取了两面旗帜,未必就比那关山河差了!” 有汉之时,人们质朴刚健,慷慨激昂,非后来所能比。 陈诚笑道:“子龙的勇猛,我早就知道,何必争一时之意气?日后立功的机会还多的很。” 赵云嘿然不语。 田豫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在城外弄了一百多亩地出来,先让人平整了一下,然后按照陈诚所说的那样耕了一遍,最后才把切成块的土豆埋了进去。为了表示对这件事情的重视,陈诚还亲自和士兵们一起去种土豆。 “告诉你们,要这样种才行!” 陈诚用铲刀挖了个小土坑,唱了起来,“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士兵们很是高兴,嘻嘻哈哈地很快就把土豆种完了。底层的士兵多半来自农村,在从军之前,都是种地的好手。对他们来说,干这些事情一点都不累,种土豆可比干其他农活轻松多了。 等忙完了农活,该裁撤的士兵也裁撤了,伤好后想离开的士兵也都离开了,陈诚便着手准备进山射猎的事情。在春秋时代,国君每到秋季就会组织国人狩猎,一来是补充肉食,二来是训练军队。狩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就是一种军事演习。 田豫听说他准备进山射猎,也准备同去。两人在晚间商议了一下,决定每人带两百人就好。城里城外还有许多事情要办,须得留下足够的人手才行。 陈诚在给咕噜喂食草料的时候,看着似乎膨胀了一圈的战马,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我不是说把公孙瓒救出来了就去投曹操的吗?怎么看起来像是被套牢了?” 这里顶天了也就五千人,而且处在对抗胡人的最前线,就算敌人不来,大军出征路过的时候难道不会征兵征粮?就算做的再好,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他沉思了一会,决定还是等把今年过完再说。曹老板就在那里,又不会跑。 第三十二章 大局 管子城地处燕山山脉的缺口之中,周围有一片不大的平地,再往外走,就都是山岭丘峦了。这里并不太适合人类大规模居住,周围的动物有很多。寻常的兔子獐子之类的不用提,野狼,老虎之类的猛兽也经常得见。 四百人出猎,加上带着的三百多匹马和十几辆大车,可谓是声势浩大。许多山林中的动物被惊吓到,纷纷向着没人的方向逃窜。在冷兵器时代,打猎跟打仗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从接触,惊扰,到追逐,包围,猎杀,有的时候,特别是在失去组织和士气之后,人类也不会比野兽更难对付,如果不是更容易的话。 好歹,被逼到绝境的猛兽还会暴起伤人,而被逼到绝境的人类,绝大部分都只会坐以待毙。 士兵们分成数队,从三个方向上将猎物赶到陈诚他们面前。陈诚轻提缰绳,咕噜就兴奋地跑了出去。他手指一松,箭矢在一秒钟后就已经扎入了一头鹿的头部。这一箭力大势沉,破开坚硬的颅骨,直接把那头公鹿给射杀了。 “文正好射术!” 田豫赞叹了一声,不甘示弱地也开弓射箭,射中了飞起来的一只野鸡。被射中的野鸡羽毛很是华丽,在空中地上扑腾了一阵,弄的羽毛到处都是。两人身边的其他士兵也纷纷挽弓射箭,将驱赶过来的野兽杀死。 出于传统和可持续发展的战略,士兵们没有射杀幼崽和怀孕的动物,饶是如此,半天的时间里已经收获了几百头猎物。关山河长得五大三粗,力量超群,射术也是超人一等。他用的是三石的强弓,发矢虽少,但每一次开弓射箭,都能有所收获。 他虽然跟在陈诚身边,但是已经射杀了好些猎物,甚至还射死了一头从山林间传出来的公狼。那条狼身高足有三尺,箭矢从它的左眼中射入,深入数寸,顿时就了账了。其他人等也抖擞了精神,各自有些收获。 赵云身上的创口已经愈合,这时候骑着一匹白马跟在陈诚身后,见到众人皆有斩获,不觉有些技痒。陈诚见了,笑道:“子龙可要试试?” 说罢,他作势要将手中的铁胎弓递过去。这张弓是他砍死了一个乌桓人后得到的战利品,在系统中的名称是“坚硬的乌木弓”,因为乌木外表似铁,是以又称之为铁胎弓。铁胎弓的力道有五石,劲力比一般的强弩更甚,虽然和一石的弓比起来射速要慢上一点,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是神兵利器。 而且,他的弓箭熟练度已经破了四百,铁胎弓在他手上也可以射得飞快。 赵云将铁胎弓接了过去,试了一试,虽然能拉开,但是他并不习惯这么硬的弓,便还了回来,道:“我还是习惯用软一点的。” 陈诚笑道:“子龙真是实诚人。” 赵云正待说话,不远处的树木丛中忽然传来一声咆哮。咆哮声中充满了旷野的气息,陈诚急忙转过身来,就见到一只斑驳猛虎从丛林里跳了出来。 “是大虫!” “快快快,射死它!” “好家伙,它冲过来了!” 七八百斤的老虎左冲右突,势不可挡,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就算有些人想着上前去阻挡,奈何胯下的坐骑被惊了不敢上前。眼见得老虎向陈诚和田豫这边扑了过来,边上的战马纷纷嘶鸣着避开。 赵云抽打了一下战马,谁知道平日里温顺无比的坐骑这时候根本不听指令,跳跃着跑开了。其他人的坐骑也都差不多,被吓得到处乱跑。野兽之王的威风,可见一斑。只有咕噜不知道什么原因,站在了原地没有动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 见到猛虎扑来,陈诚讯速地张弓搭箭,对准了前方。 “文正快闪开!”这是田豫在大喊。 也有人喊着“县丞小心”,“都尉快避一下!” 陈诚对周围的喊声充耳不闻,他将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在了向他冲来的猛兽身上。这只凶猛的野兽美丽无比,眼睛中充满着愤怒和狂暴,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呼啸而来!云从龙,风从虎,它在奔跑之间,就有伴随着一阵阵的恶风。 极度的专注之下,时间变得缓慢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慢吞吞的,有些像是在一帧一帧地放老式电影,但又有很大的不同。周围的呼喊声被拉长成奇异的曲调,他却只是注视着那危险而美丽的精灵。 猛虎琥珀色的瞳孔中,印着他自己的身影,一般的强健美丽。 “吼!” 猛虎在近距离发出震天的咆哮,震得人的耳膜都开始轰鸣起来。它的速度极快,将周围士兵扔过来的标枪远远地甩在身后。然后,它猛然跃起,向陈诚扑了过来。 血盆大口张开,尖锐的利爪伸出,猛虎的尾巴崩的笔直,那是它的肌肉正在发力的表现。别说是被咬中了,以它的体重和拍击力,只要被擦着一下,不死也会骨断筋折。 陈诚的姿态像是凝固了,他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直到猛虎扑至身前,仿佛口中的腥臭气都要喷到脸上的时候,才松开了手指。箭矢发出尖锐的破空声,从猛虎的右眼射入。 “砰!” 双方撞在了一起,陈诚被撞落下马。猛虎在地上滚了几圈,站起来又奔出了几步,然后悲鸣一声,轰然倒地,在地上砸出了好大的灰尘。被带倒的咕噜则是挣扎着从地上怕了起来,踢踏踢踏蹄子,若无其事地啃食边上的青草去了。 士兵们围了上来,大声叫喊着,陈诚却从地上一弹而起,高声道:“我没事,去看老虎死了没有?” 有人在不远处大喊道:“死了!死得透透的!” 陈诚这才松了口气,赵云奔了过来,急声道:“县丞受伤了!” 众人一看,他的衣衫破碎,上半身都已经被鲜血给染红了,不由得都紧张起来。陈诚低头看了看凹陷下去的铁甲,也不由暗自咋舌,他把外面的布袍脱了,又把铁甲脱了下来,顾视左右,道:“还好穿了甲胄,不然的话,真得要跟这畜牲同归于尽了。” 上身脱得精光之后,众人看的分明,他身上只有几道皮肉伤而已。大家都是厮杀汉,自然知道这点小伤一般是要不了人命的,更何况是传说中能使仙法,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陈诚? 见到他没事,边上人的注意力又转向了别处。好些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啧啧,看县丞的那身肉,当真是..........” 偏偏陈诚耳聪目明,听力好的不得了,听到这些,脸都有点黑了。他悻悻地换了一件布袍披上,道:“好了,已经打了很多猎物了,我们先回去,晚上大吃一顿!” 有人在远处高声问道:“有酒吗?” “物品栏”中的酒水已经不多了,但是看着众人性质正浓,他也不好扫了大家的性,于是回答道:“管够!” “噢!” “万岁!” 一众人等都是欢呼起来,便是田豫,脸上也是笑容灿烂。 士兵们将猎物一一搬上大车,魏冉上前摸了摸老虎的尸体,抬起头来,道:“箭是从眼睛里面射进去的,皮子是完好的,能卖个.....能做件衣服。” 众人兴高采烈地往回走,陈诚却忽然听到边上的草丛中传来“喵呜”的叫声。他勒住战马,循声望去,就见到三个虎头虎脑的小老虎挤在树叶底下,正向他望了过来。 “县丞?” 陈诚挥了挥手,道:“你们先走,我等下就来。” 他跳下马来,往边上走了过去。小老虎们很是紧张,见到他过来,不住地后退,嘴里还不断地发出“喵呜喵呜”的叫声。陈诚蹲下了身子,掏出了一条肉干,摆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道:“来,给你们吃这个。” 一头胆子大些的小老虎抽了抽鼻子,弓着身子小心地靠近,咬住了肉干,使劲地往后面扯。但是它的力气哪里比得上陈诚?扯了一会扯不动,它就歪过头来,使劲地咬了起来。见到兄弟吃的开心,另外两头小老虎也跑了过来,围着陈诚要吃的。 其中的一头还低下了脑袋,使劲地去拱他的鞋子。陈诚笑了起来,掏出肉干挨个为了一些,再摸了摸它们的脑袋,又挠了挠它们的下巴。小老虎们这头猛吃肉,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见到时机成熟,陈诚就拿出了一个麻布袋,提着老虎的后颈,把它们挨个装了进去。被装到狭小黑暗的布袋中,小老虎们开扑腾了一阵,但随即就安静了下来。 等回到了城中,自有士兵们去安排篝火,以及清洗猎物等事情。陈诚在居住的院子里面弄了个笼子,把吃得饱饱的三个小家伙放了进去。赵云现在和陈诚住在一个院子里,刚拴好了马匹走过来,见到三个毛茸茸的小家伙,脱口道:“这是老虎啊,文正你要养老虎?” 他劝道:“老虎是吃肉的,养不家,还是早点处理了吧。” 陈诚当然知道老虎的野性是很难祛除的,不过也不是不可能。他记得以前就似乎有个国外的土豪,养了两只大老虎,叫恩佐还有什么来着。但即便是那个土豪,也对老虎很是防备,不敢轻易撩拨。 因为老虎就是老虎,就算是养家了,那么大个,随便一巴掌说不定就会要了人的半条命。但是看着三个毛茸茸的,在地上打滚的小老虎,要让他下手把它们都掐死,好像也有点为难啊。 所以......陈诚抬起头来,认真地道:“其实这不是老虎,而是.....橘猫!” 赵云往地上仔细瞧了瞧,再抬起头来看着陈诚一本正经的样子,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摇摇头,然后就离开了。 第三十三章 放归 陈诚也知道养老虎是不好的,因为........老虎是国家保护动物,私人不能养的啊! 他蹲了下来,揉了揉几个虎头虎脑的小老虎,道:“等你们长大了,就把你们放到山里面去,你们说好不好啊?” “喵呜~”,小老虎用头蹭了蹭他的手掌,然后伸出舌头来舔了舔。猫科动物的舌头上有倒刺,舔起来像是铁刷子在刷一般。小老虎的舌头当然没有那么恐怖,添上去痒痒的,很有点舒服。 他把三小只捉进笼子里面,再给咕噜添了一把黑豆,然后向外面走去。在外面城中心的空地上,已经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士兵们将猎物清洗干净,然后或是下锅,或是烧烤,整个城中都充满了食物的香味。 陈诚搬了几十坛子酒出来,心道:再来两次,那就真是一滴都不剩了。 见到有酒喝,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不少加入进来的胡人在喝了酒后,围着篝火开始载歌载舞起来。看着场中热烈的气氛,陈诚虽然在脸上挂着笑容,心中却保持着冷静。人类的悲喜并不是完全相通的,就像他现在虽然能千杯不醉,却依旧不怎么喜欢喝酒一样。 看着跳着胡旋舞的乌桓人,陈诚又开始走神了。据说火药武器出现之后,胡人就变成了能歌善舞的代名词,想想也是挺有趣的。在篝火旁的大多是男人,还多半是青壮,女人和孩子很少。 “文正,在想什么呢?” 田豫递了一杯酒过来,笑着道:“怎么像是有心事?别管那么多了,来,先喝一杯再说。” 陈诚转动了一下掌中的酒杯,顾左右而言他,道:“明天出去打猎要走的更远一些才行。” 田豫赞同道:“趁着下雪之前要多打一些猎物,不然今年过冬会难熬。” 陈诚道:“借粮的事情怎么样了?” 田豫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他叹了口气,道:“有一些,但是不多。这两年到处都在打仗,其他郡县也没有余粮。” “靠山山倒,靠水水干,还是靠自己才行。”陈诚道:“实在不行,我带人去草原上抢一把。” 田豫哑然失笑,道:“那些胡人自己都穷的要死,哪有什么东西给你抢的?” “抢点牛羊呗。” “出兵少了打不过,出兵多了.......抢的那点牛羊还不够吃的呢。” “说的倒也是,”陈诚看着不远处的篝火,若有所思地道:“这里冬天有两三个月不能出门,需要多准备一些燃料才行。等有空了我去周围转转,看有没有露天的煤矿。” 田豫道:“煤矿?你找那个干什么?是要炼铁吗?” “过冬的时候烧啊,”陈诚一打响指,道:“说到烧煤,煤炉子和火炕也该要准备了。” “........那又是什么?” “等弄出来你就知道了。” 田豫的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文正总是有许多别人没有的想法,让我很是佩服。” 陈诚大笑道:“哈哈,其实也不是我想出来的,可不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便是谦虚这一项,我也是万万不及啊。” 此后的一个多月中,陈诚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疗养院收尾的事情还可以假手于人,卫生制度和伤病救治管理条例的编写却只能亲自上阵。除了他之外,城里城外四五千人中就找不到几个识字的。所有的事情中,只要是和文字有关的,就得要他亲自动手才行。 而且这个时代虽然已经能造出纸张了,但是用的最多的还是竹简。他手上有很多宣纸,但是出于保存以及其他的考虑,他还是选择了竹简和木片作为文字的载体。每天需要拿着刻刀和毛笔,在竹简和木片上把要写的东西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来。 饶是他体力无限,速度也慢得足以让人跳脚。他刚开始还老老实实的往竹简上写字,没过几天就受不了,这时代的隶书比起春秋时代的文字虽然简化了一点,但是依然繁复的可怕。到了后来,陈诚便断然舍弃了这个时代的文字,而是使用了最为顺手和熟悉的简体字。 每到要处理文案的时候,他就很是佩服那些先贤。特别是写史书的司马迁和班固他们,怎么就能在竹子和木片上写出那些大部头著作的?但是想一想人家一辈子就写了那么一本书,也就释然了。 先贤虽然值得佩服,但是该偷懒的时候还是要偷懒。他越发的讨厌这个时代的文字,发誓要是自己以后有一块地盘了,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改革文字! 好在有趣的时候也是有的,写字写得头昏眼花的时候,可以去撸一撸三只老虎,可以骑着咕噜去打猎,也可以下河抓些大螃蟹和虾来吃,清蒸是好的,炙烤也不错,撒上蒜蓉和胡椒粉,味道好极了。 总的来说,这个时代的物质很贫瘠,精神更加的贫瘠,但是他也不觉得艰苦。苦中作乐是他的强项,再说了,苦不苦还是要对比看的,跟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一对比,他过的已经是神仙一般的生活了。 即便是皇帝,也没有汽水可以喝不是? 看着赵云在树下面一招一式地练习着枪术,陈诚拉开了一罐汽水,叫道:“子龙,太阳这么大,先不要练了吧?” 赵云只当是没有听见,全神贯注地出枪。他的神情极为专注,额头上和身上都有汗珠滚滚而下。许久之后,他才将长枪收起,到廊檐下拿起碗灌了一通米汤。米汤是用少量碎米熬成的,里面加了一些盐,能很好地补充水分。 等他喝好了坐下,陈诚笑着道:“当子生高祖之时,万户侯岂足道哉?” 如果你生在高祖皇帝刘邦那个时代,万户侯也不算是什么啊。 赵云笑了笑,道:“现在四海未靖,自有立功的机会!” “是啊,”陈诚拉长了音调,道:“是有机会。” 他注视着赵云,想了一会,道:“子龙以为,作为将领,哪种能力是最重要的?是万夫不当之勇,还是足智多谋?” 赵云不假思索地道:“我为骑将,自当纵横决荡,一往无前!” 说罢,他反问道:“文正以为如何?” “我啊,”陈诚慢慢地道:“最开始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觉得自己的武力值够高就行了。恩,我跟你说个笑话。太史公司马迁写的《史记》里面,有一篇是专门写刺客的,里面记载了一个刺客叫聂政。聂政为了替友人报仇,大白天的杀进了韩都阳翟,以白虹贯日之势,刺杀侠累于阶上,继而又杀死了侠累的几十个侍卫。” 说着说着,陈诚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道:“然后他削掉了自己面目,剜去了双眼,再剖腹自杀了。你说,这样大白天的强攻,也能算是刺客吗?” 赵云道:“好汉子!” 陈诚干笑了几声,道:“我还知道一门暗杀拳法叫北斗神拳的,每次是正面把人家杀光,是不是没有目击者了,就可以叫做完美暗杀了?” “..........” “对了,再过一个月天气就要变冷了,我已经在北边的山上找到了一个露天的煤矿,准备过两天就带人去挖煤。” 赵云安静地坐着,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就明天吧,请你们吃个饭,以后大概就没有这种机会了。”陈诚板起手指,道:“田豫,你,魏冉,赵思,丁远,金三环,关山河,再加上一些其他的人,差不多二十人。” 他站起来,打量了一下居住的院子,道:“二十个人.......这里有点摆不下,就在校场那边吧,那边有个很大的地方,足以塞下好几十人。” 说完后,他呼哨了一声,三条张大了不少老虎从后面扑了出来,跑到他身边,扑着往他腿上爬。陈诚一手抱了一个起来,在他怀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剩下的一只咬住他的裤脚,急得团团转。 赵云道:“它们越长越大了,再放在城里只怕不大好。” 陈诚笑道:“放心,等过年后雪化了,就把它们扔回山里面去。” 等到陈诚带着几只老虎出门去玩耍,赵云忽然皱起了眉头,然后疑惑起抬起了手臂。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力气好像大了一些。但是力气怎么可能凭空增长呢?想到了这里,赵云摇了摇头,拿起木碗,准备再倒点米汤。 “咔嚓”,木碗竟然被捏出了一道裂缝。作为锻炼武艺从不曾中断的武人,赵云这下子真的是惊讶到了,他只是按照平常那样用力,但是........ 他抬起头来,望着远处陈诚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的微笑。 咕噜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三只老虎,当小老虎们在河边玩耍的时候,它都会跑的远远的。要是小老虎扑过去,它还会用蹄子吓唬它们。陈诚脱得精光,跳下水去,不一会就抓了两条鱼。扔到岸上后,小老虎们停止了打闹,扑上来抢着撕咬,没一会就把两条鱼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后,它们眼巴巴地蹲在岸边,发出“嗷嗷”的叫声。在张大了不少后,它们的叫声也发生了一些变化。陈诚深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中,抓了一只大螃蟹,对着岸边扔了过去。 体格最大的一只老虎猛地跳起来,在空中就咬住了螃蟹。落地后,它用前爪按住螃蟹,锋利的牙齿几下就把螃蟹坚硬的外壳给撕碎了。看着这只未来的猛兽已经露出的百兽之王的风采,陈诚心道:无怪赵子龙几次三番说起,老虎真的是太吓人了,等到开春后,非得把它们放归野外不可。 第三十四章 欢宴(1) 第三十四章欢宴(1) 几只老虎越长越大,食量也越来越大,陈诚忙活了好一会才将它们喂饱。等他从河里爬起来,擦干了身上的水珠,坐在河边晒太阳的时候。道路上传来清脆的马蹄声,一个雄浑的声音道:“文正做得好大事!” 陈诚闻言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喜道:“关二哥!” 站在道路边上那人身高九尺,威风凛凛恍若天人,不是关羽更是何人? 陈诚向前奔出了几步,道:“你怎么来了?” 关羽拍了拍身边的车辕,露出了微笑,道:“大哥说你们这里缺粮食,让我给你们送了四千石过来。” 陈诚看着车上布袋中洒落的麦子和稻谷,心中不禁一暖,道:“兄长怎么知道我们这里缺粮的?” 关羽道:“田县令派出去借粮的人都到涿郡了,大哥怎么会不知道?” 刘备就是涿郡人,现在虽然在平原当县令,但是对老家的事情还是很关注的。当他听孙乾说起这件事后,便从县中的仓库里拨了一批粮食出来。因为害怕路上盗匪把粮食抢了,又让关羽亲自押送。 陈诚心道从平原把粮食运过来,那可要走很长的路程来着。即便走大路会方便一些,但是其中的损耗可不少。别看只运到了四千石,但是路上的损耗说不定就不止这个数了。上次和刘备见面的时候,他还说收不到多少赋税,养不起兵,现在却千里迢迢地送了粮食过来,这个人情可大了去! 他向后退了一步,敛衽白了下去。关羽上前一步,托住了他,道:“好好的,怎么突然下拜?” 陈诚手上发力,挣脱了关羽,还是拜了下去,道:“我这是不是拜你,而是替城中军民拜谢平原刘县令!” 关羽手臂发麻,正在震惊于陈诚的力气,听到他这么说,也就不再避让,而是站在那里受了陈诚一拜。等他拜完站起来后,关羽笑道:“文正好膂力。” 陈诚大笑道:“一点粗苯力气罢了。” 他见一个文士打扮的人骑着马在关羽身后,问道:“这位先生倒是不曾见过,不知上下如何?” 文士跳下马来,拱手道:“在下简雍,字宪和,见过陈县丞。” 陈诚上下打量简雍,见对方人才出众,笑道:“原来是大哥经常盛赞的简雍先生,上次没有见到还觉得遗憾,不料今日却在这里碰到了!你们来的正好,明日城中举办宴会,两位正好入席。后面的几位兄弟,也可以吃些酒肉。” 说话间,三只老虎跑了过来,凑在陈诚的脚下,瞪眼了眼睛,望着关羽简雍他们。 简雍见了,脸色微变,握住缰绳的右手不禁抖了一下,道:“这.........” 关羽皱眉,道:“豢养这样的猛兽,只怕不妥。” 这个时代可没有保护动物的说法,寻常人对猛兽的意见就是打死了最好。 陈诚抱起一只,道:“哦,这几只大猫是我养的,准备明年开春了就送回山里面去。” “老虎是会吃人的,不如把它们带到河边.......” 关羽说道这里,见到几只毛茸茸的半打老虎的样子,也不好直接说打死的话。他是傲上不忍下的性子,让他去打猛虎二话不说,但是让他打杀这么小的,就有点下不去手。 陈诚笑着道:“不说这些了,关二哥和简先生远道而来,我先给两位安排住处,再安排些吃食。” 等到粮食都被收入了库房,陈诚已经在自家庭院里为关羽他们准备好了房间。院子里面的房间不少,收拾两件房子也费不了什么功夫。现在天气虽然转凉勒,但是还没有变冷,陈诚就在庭院中安排下了演戏。 食物虽然简单,却也有肉有菜,还烫热了一壶酒。 陈诚先给关羽满上了一杯,道:“城中缺粮,因此菜肴很少,还望二哥和简先生不要嫌弃。” 简雍笑道:“已经不错了,往常我在玄德处蹭饭,也不过是一菜一蔬罢了。现在有鱼有肉,还有酒,比我想的要好的多了。” 陈诚道:“现在已经秋收了,大哥还是这般清贫自律?” 关羽点点头,道:“大哥一向如此。” 陈诚道:“关二哥跟着大哥估计也没吃什么好的,今天先随便吃点,明天宴会上,再请两位喝个痛快。” 他解释道:“士兵们辛苦很多天了,接下来的一个月又要挖煤,又要做煤炉和火炕,只会更忙,先让他们吃点好的,免得士气不振。” 关羽这才释然,“原来如此。” 陈诚笑着道:“二哥肯定从刚开始就在想我这里明明缺衣少食,还要铺张浪费,心中说不定还会骂了我几句,是不是?” 关羽默然不语,似乎是默认了。 陈诚笑道:“现在知道我不是那随意浪费的人,这酒可不可以喝了?” 关羽拿起酒杯道了声“请”,然后一饮而尽,只觉辛辣火热的感觉直冲头顶,让他忍不住道:“好酒!” “如是二哥喜欢,回去的时候带上几坛,也让大哥和张三哥尝尝。” 陈诚拉过赵云,道:“这位是赵云赵子龙,是公孙中郎将麾下的勇将。子龙,这位是关羽关云长,也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关二哥。这位简雍简先生,则是刘县令的左膀右臂,我早有耳闻,但也是今天第一次见。” 他给赵云也斟了一杯酒,笑着道:“我与子龙的交情非比寻常,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二哥虽然神武,但是若论胆气,子龙也未必逊色了!” 关羽眯起眼睛打量过去,见赵云身长八尺,浓眉大眼,正襟危坐中,依然是威风凛凛。 但他是何等骄傲的人?单论武艺,便是三弟张飞他也是不服气的,脸上便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 见状,陈诚道:“一个月多月前,中郎将出城逆战,子龙领三十骑横冲敌阵,夺取旗帜两面,斩首十七级,勇冠三军!” 关羽这才对赵云正眼相待,他举起酒杯,道:“好武艺!” 将杯中酒喝完了之后,又道:“好胆色!” 他也是跟着刘备从战阵上厮杀出来,如何不知道能斩首十七级是何等的骁勇?所以他这两句话说的真心实意,不带一丝作伪。 赵云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看了看陈诚,面不改色地道:“二哥好酒量。” “嘿,你的酒量也不错!” 两人都是身长体壮的武人,说了些战阵中的事情,大起惺惺相惜之感。陈诚和简雍在边上劝酒,一杯接着一杯。不一会,一壶酒就已经喝完了。陈诚还待再拿酒出来,关羽摆摆手,道:“今日已经尽兴,留待明日罢。” 陈诚这才作罢。四人各自歇息下,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等到第二天,城中军民都知道了县令今日要大宴众人,个个都换上了最好的衣服。大家伙辛苦了许久,好不容易喘口气,都是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吃大喝。甚至还有些人昨天下午就没吃饭,等着今天好多吃一些。 田豫和陈诚也没让他们失望,拿出了许多的肉干,咸鱼,加上野菜,用大锅煮了,让众人放开肚皮狂吃。陈诚还拿水缸往酒里面兑了许多水,然后搬出去让城中军民畅饮。 兑水.....嗨,不往水里面兑酒就不错了。其实主要是上次喝了高度酒之后,很多人上头了,有一些人倒头就睡,还有一些人则是喝多了开始发酒疯,搞得鸡毛鸭血的,所以这次只好给他们兑点水了。 在其他人胡吃海喝的时候,陈诚则是在校场边上开小灶。本来他只拟定宴请二十人,但是消息传出去后,想要加进来的人很多。连县令和县丞都在的宴会,请的也都是城中的头面人物,那只要是有点本事和自认为有点本事的人,都要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啊。 人一上百,形形色色。管子城里面的伤员走了不少,但也还有好几千人。这么多人在,自然就分化出了不同的岗位,分化出了不同的阶层。能参加今日的宴会,便是城中头面人物才能有的待遇。 这个道理,不但陈诚清楚,田豫也明白。两人一合计,干脆就多加了几双筷子,把人数定在了四十人,一下子就翻了一倍。宴会是在下午才开始,但是上午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到了。在外面的百姓还是喝酒吃肉唱歌跳舞的时候,他们则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过去和现在的事情。 当田豫脱下鞋子,踏入堂上的时候,亲兵大声唱名:“县令到!” 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各自站到座位边上,不那么整齐地道:“田县令!” 也有叫“田校尉”,“田将军”的。 田豫在上位坐下,顾视左右,道:“县尉县丞还没到么?” 话音未落,堂下传来一阵笑声,正是人未到笑先至,陈诚大笑道:“也就比国让慢了那么一点。” 他径直走上堂来,赵云则是引着关羽简雍入座。 田豫笑道:“文正何来之迟?今日你才是主人,我只是来陪酒的呐。大家等了许久,这酒菜都还没上,该当罚酒三杯!你们说是不是?” “该罚!” “正是,请县丞满饮三杯!” 堂上众人,除了少数人外,大多是不通文墨的粗人,听到田豫的话,不禁都一起起哄,还有人敲着案几,高声道:“要不让俺替县丞喝了吧!” “韩老三,你是馋酒喝了吧!” “哈哈哈!” 陈诚在堂中站定,伸出手往下面虚压,起哄的声音顿时小了下来。他往左右看了看,道:“人都到齐了,那咱也不啰嗦,直接上菜!不过这喝酒却得有个名目,咱这里的就谁也不多了,想要骗酒喝可没那么容易!” “这个好!”关山河拍着身前案几,叫道:“不如我们就比试武艺,赢了的就喝一大杯!” “比就比,谁怕谁啊!” 田豫也笑,道:“要是这样,那我只怕就喝不上了。” 陈诚笑了笑,往堂下喝道:“抬上来!” 军士们三三五五地把东西抬了上来,除了装满牛羊肉的几个大鼎,还有几袋箭矢和一只空壶。他笑着道:“今日宴饮,该当其乐融融才是,打打杀杀的多煞风景?我们来玩投壶吧!” 田豫大笑起来,对堂上众人道:“要是玩这个,你们却未必能赢我了。” 第三十五章 欢宴(2) (庆祝签约成功,加更一章。) 见到是要玩投壶,关山河的兴致就先泄了一半,嘟囔道:“这是娘们才玩的。” 闻言,陈诚瞪了他一眼,知道这厮为什么勇猛敢战,六年了还只是个大头兵了。田豫才说他擅长投壶,你这接着就说是娘们玩的,这种情商,还能活这么大也不容易。不过一想,他这么能打,说不定就是拜这个性格所赐呢。 他走过去拿起两支箭,走到十步开挖,道:“嘿,就先露一手给你们看看。” 说罢,他先是抬手将一只箭矢扔到了酒壶里面,接着转身走了一步,反手将另一只箭矢扔出。“啪嗒”,箭矢落入酒壶中,晃动了一会后,和先前的那只并排竖在一起。 他小时候很羡慕“小李飞刀”的绝技,后来知道要把帽子染成绿色才能练成,也就熄灭了那份心思。在得到外挂后,倒是又燃起了小时候的梦想,苦练了一段时间,把“投掷武器”的熟练度练到了三百多,三十步能百发百中了。 然后,他又发现,即便扔得再准,飞刀的伤害也太低了,还不如扔标枪。但是扔标枪虽然快捷方便,威力十足,和弓箭比起来又差了许多。所以他现在射箭要比投掷厉害许多。当然,虽然他最擅长的不是投掷,但是比之堂上的众人,还是要厉害许多的。 见到他这反手都能扔中的本事,魏冉赵思这些老部下一起鼓噪起来,大声叫道:“好!” “县尉好本事!” 金三环最近学了一些汉话,也高声叫道:“神威天将军!” 就在陈诚表演的时候,士兵们将装着食物的木盘一一端了上来,放在与会者身前的案几上。木盘上放着筷子,酒杯,酒壶,熟米饭,此外还有两只大螃蟹。 关山河见到有螃蟹,顿时口中生津,也顾不得别的,抽出带着的短刀,先行啃了起来。 陈诚只当做是没看到他的行为,笑道:“一个多月来,大家都辛苦了,先敬大家一杯。但是除了你们身前的一壶酒,想要再喝,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他饮了一杯后,对上座的田豫道:“田县令要和大家说几句不?” 田豫站了起来,走到大堂中央,道:“我没什么说的,大家只管吃就是。我来试试手气!” 他拿起一只箭矢,走到五步开外,笑着道:“我却没文正这般本事,这么远就够啦!” 说罢,他屏气凝神,一扬手,箭矢撞到酒壶口上,眼见得就要落进去了,却又一偏,掉了出来。“哎呀”,田豫一拍额头,惋惜地道:“就差了那么一点!” 陈诚笑道:“已经很不错了,就是去了那么点运气。” 他对两边跪坐在地上的人道:“咱们就以五步为限,投中者赏酒一壶,一人一次来!” 说完后,他就走向了自己的座位。他的座位在左手边的次席,首席让给了关羽,赵云则是在他的下手位置。大鼎下盆中的煤火正旺,将里面的汤水煮得“汩汩”的响,香气很快就充满了大堂上的每一处空间。 陈诚在关羽边上坐下,端起酒杯,道:“我先干为敬,二哥随意。这些牛肉是刚杀的,新鲜的很,请多用些。” 关羽正襟危坐,即便是堂上的众人早已经没了个正形,他也依旧挺直了腰杆,就和隔了一个席位的赵云一般无二。田豫在大堂中间说着什么,引来了满堂的大笑喝彩,陈诚侧过身子,轮流给关羽和其他人劝酒,却只在敬了赵云一杯后,就没再劝他饮酒。 赵云不以为意,先吃完了螃蟹,又吃了些给分的牛羊肉。即便是魏冉邓然嘻嘻哈哈地过来敬酒,他也只是浅尝则之。同样的,关羽喝酒也不多,肉倒是吃的不少。 早已经用过饭食的士兵们不停地走进走出,将一道道菜肴端上,分发给席中的众人。先后吃了烤全羊,牛肚包肉,蒸羊羔,水煮鱼等美食,这些都是众人寻常难以吃到的,所以一个个甩开了腮帮子苦干。 不少人吃的松开了裤腰带,还兀自往嘴里塞个不停。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堂上大鼎中的肉羹已经煮好,陈诚帮着士兵为每人盛满肉汤,亲手递上,不时拍拍这个的肩膀,捶捶那个的胸口,感谢他们这一个多月来的辛苦工作。当然,他肯定不能用全力,要是用足了力气,别说是人了,就算是老虎也锤死了。 虽然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但是所有人都很激动,金三环甚至抱着他的大腿,叫道:“大人,我愿意做你的狗!” 丁远虽然很是唾弃金三环这无耻的胡人,却也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去抱陈诚的大腿。 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他们这些人不是军中糙汉,就是边塞胡人,甚至还有叛军余孽,没一个正经士大夫出身的,便是田豫,也是出身寒门。比之耕读传家的官宦子弟,他们在汉帝国的政治版图中一直处于最底下的位置,反而更加的讲究忠义和知恩图报,见到陈诚这种做派,恨不得当时就为他去死。 陈诚大笑,道:“做我的狗干什么?以后好生替县令做事,就算是报答我了!” 堂上众人一起饮了一杯,宾主尽皆开颜。简雍坐在关羽的身后,见到堂上的情况,不由得心中惊惧,他凑到关羽身后,低声道:“云长可否觉得,这陈诚十分的可怕?” 关羽虽然没有喝多少酒,但那也只是相对于宴会中的其他人而言,他自己的那一壶酒可是已经喝干净了的。酒中释然掺了蜂蜜,依旧十分的上头。这时候他已经有了些许的醉意,闻言一愣,转过身来,问道:“你说什么?” 简雍看着在堂上大声欢笑的陈诚,担忧地道:“我从未见人能如陈文正这般,推心入人腹中!你看堂上那些人,就算他是要作乱,只怕也不会有人反对!” 关羽本以为简雍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语,听完后却不由得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宪和啊,文正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捋了一下三尺长的胡须,笑道:“若非如此,怎么能和大哥一见如故?” 大堂中间,陈诚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拿着汤匙,敲了敲,清脆悦耳的声响顿时传遍了四周。众人俱都安静下来,一起望着他。陈诚笑道:“今日之宴,欢乐否?” “当然快活!”关山河双手支在案几上,直起了甚至,叫嚷道:“若能天天都这样,便是少活十年,不,少活二十年也心甘!” 众人俱都大笑,陈诚也笑,他在堂上走了几步,高声道:“大丈夫不得五鼎食,死当为五鼎烹!” 指着大堂中间五口大鼎,陈诚笑呵呵地道:“今日我等以五鼎为食,以后都可以自称是大丈夫!” 又道:“今日欢乐至极,愿为诸位大丈夫舞剑,以博君一笑!” 他冲着堂下道:“取我宝剑来!” 魏冉跳了起来,叫道:“我为将军取剑!” 他飞快地跑下堂去,像是怕人和他抢一样。不一会,魏冉就抱着一柄八面汉剑跑到陈诚身前,他单膝跪地,将汉剑举起,嘴中喷着酒气,叫道:“宝剑在此!” 这柄八面汉剑是军中的精品,重三斤三两,造型古朴,寒意逼人。陈诚一伸手,“呛啷”声中拔出宝剑,先是挽了个剑花,然后吟唱道:“上天关,行烟绕丛渊,苍翠明灭抱霞山。下云端,万壑赴名川,腾龙渡口数白帆。” 此时天色已晚,士兵们在周围点起了数十只牛油火把,将大堂上照得恍如白昼。陈诚挥剑劈砍,剑刃在空中震颤,发出清越的声响,十数步外的火焰竟然随之动摇起来,端的是威势非凡。 他一边舞剑,一边高歌:“敲双阙,金石闻铮然,片风吹过千年短。换新城,禹鼎起危澜,九黎犹见故人还。” 坐在上首的田豫初始听陈诚歌唱之时,还面带笑容,但是听到这里,不由得面色肃然。他直起了甚至,侧耳静听陈诚继续唱道:“长乐击鼓喧,飞彩鸾,地仙入夜流光转;三五披华衫,宴龙蟠,少年投壶春意满。” 不知何时,席间已经是鸦雀无声,火把上“噼啪”作响,除此之外,便只有陈诚的歌声在绕着大堂飞扬。 “歌舞繁,永昌似同欢,席间把酒更相劝;鹤归晚,圆月当空悬,美人游廊倚栏杆。” 陈诚舞剑愈快,歌声变得更加的洪亮,“酒醉多周旋,酒醒论清谈,鼎中真假难窥探;筹谋计算,刀锋藏于暗,雄图竟逐乱!” 简雍的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他怔怔地望着堂上舞剑高歌的陈诚,不知为何,竟然死了眼眶。他悚然而惊,擦了擦眼睛,向左右望去,看有没有人见到他失态的模样。谁知道,却发现周围的人都已经是热泪盈眶。 一遍歌罢,陈诚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许许多多曾经熟识,却再也不能相见的面孔。他欲待收剑,却又忍不住继续唱了下去。 等到陈诚再次重头唱起的时候,田豫终于忍不住了,他拔出佩戴的宝剑,越入场中,一边流泪,一边随之舞剑,嘴中还跟着吟唱起来。这首歌唱的不是别人,唱的正是他田豫和在座的所有人啊! 席中众人敲击着刀剑碗碟,跟着高歌,“..........长乐击鼓喧,飞彩鸾,地仙入夜流光转;三五披华衫,宴龙蟠,少年投壶春意满..........” 虽然已经是秋天,但谁说秋天便不能有春意呢? 数十人一起高歌,歌声震动了周边数里,附近的士兵和百姓都不由得为之驻足,侧耳倾听,“蹑日月,星斗落碧船,一瀑挥手别尘寰;掣雷电,虎狼试盘桓,大荒纵横几人还。” 待那一句“筹谋计算,刀锋藏于暗,雄图竟逐乱!”唱罢,与闻众人都是心中怅然若失。 陈诚终于停了下来,他怔怔地望着远方的虚空,好一会后,长叹一声,道:“今日饮宴,便到此为止罢。” 他对座中关羽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对边上赵云道:“子龙,随我来。” 赵云不解其意,跟着走了出来。只见校场上,数十名白马义从的同袍已经整理好了行装,牵着马匹排列整齐。赵云大惊,道:“文正这是何意?” 陈诚将白马牵了过来,温言道:“我早知子龙有返回中郎将麾下的心思,只是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心中犹豫,想要报答于我,不肯说出来。但我陈诚岂是挟恩图报的人?” 他止住了欲言的赵云,笑呵呵地道:“我的兄弟是云中之龙,忠义无双,豪气干云,怎么能蛰伏在这小小的管子城中?我已经为你整理好了行囊,趁着今夜月明,正好赶路。而且我明年就会辞了县丞的官职南下,今天就算是个告别吧。以后我们一南一北,只怕有很长的时间不能见面了。” 赵云:“我..........田县令知道这事吗?” 陈诚道:“我早就跟他说过啦。” “文正南下又是为了什么?” 陈诚沉吟了片刻,语气不知不觉变得沉重,道:“我曾经见过刀兵四起,百姓膏于锋刃的惨状。如今天下大乱在即,我想,我还是能做一些事情,让这天下少死一些人的。” 他笑着道:“我要去寻找一位明主,来结束这天下的动乱!” 陈诚又将另外一匹马的缰绳塞到赵云的手里,道:“包裹里面放了干粮饮水和一些钱财,虽然不多,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子龙万勿推辞。” 他故作豪迈地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若是有心,便请好生努力,让常山赵子龙的名号响彻海内,让天下所有人都知晓!到那时候,即便是在千里之外,我也会为你举杯痛饮的啊!” 听道这里,赵云再也不能自持,后退两步,伏身下拜,哽咽着道:“恨不能早遇文正!但这就是我们武人的宿命啊!” 说罢,他跳上白马,打马出了校场。不然,只怕便不忍离去了。 月正明,赵云带着数十骑趁着月色出了东门。越过壕沟后,他勒住战马,恋恋不舍地多看了几眼身后的城墙,正待出发,却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回首望去,就见到陈诚骑着咕噜狂奔而来。 赵云喜道:“文正!” 陈诚骑马冲到赵云身边,将铁胎弓塞到对方的手里,笑道:“为将者当勤修弓矢之道,子龙虽然是骑将,这射箭的本事也不能丢下啊!” 他大笑道:“好啦,趁我喝醉了快走,不然等到明天早上起来,就舍不得放你走了。” 说罢,他在赵云坐骑的臀部抽了一记。白马吃痛,长嘶一声,猛地冲了出去。赵云脑中茫然,好一会后才清醒过来,急忙回首望去。月色之下,火红的马背上,陈诚还望着这边。 赵云转过身来,努力地咬住牙关,却止不住热泪滚滚而下。 第三十六章 浮生若梦 睁开眼来,是已经渐渐变得熟悉简陋布局。屏风,案几,木架,等等,一切都跟昨天没有什么不同,昨日的欢歌笑语还依稀在眼前,但是曾睡在隔壁的那个人已经不再。 群芳过后西湖好,狼籍残红。飞絮濛濛。垂柳阑干尽日风。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 他怎么可能喝醉呢?从始至终都是清醒无比。 “嗷呜!” 一只爪子拔开房门,圆圆的脑袋一定,就钻了进来。三只半大的老虎跳到炕上来,用力地舔着陈诚的脸,让他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哈哈!”他从炕上怕了起来,抓住最大的那一只,揉了揉它的肚子,道:“又饿了是不是?” “嗷呜~” 看着三小只围着自己不断地打转,陈诚挨个揉了一遍,然后取出肉干,让他们吃了个饱,接着又去喂了咕噜和其他马匹,然后从院子里的井里面打了凉水,洗漱完毕后,这才和几乎同时起床的关羽简雍打了个招呼。 关羽面如重枣,即便有什么神色变化,别人也是看不出来的。但简雍身上酒气未消,对陈诚的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陈诚对此有所察觉,却毫不在意,笑着道:“二哥和简先生是跟我一起去县衙,还是想要四处看看?” 简雍抢着道:“我们先在四周看看。” 关羽瞥了兼用一样,没有说话。陈诚笑道:“也好,我待会派人带你们去城外挑三百匹马。” “恩?” “刘大哥送了我这么大的一份厚礼,怎么能不有所回报?” 关羽摇头,道:“四千石粮食不值三百匹马。” 陈诚笑了起来,道:“君子相交,岂能以价值而论?那三百匹马就算再值钱,又怎么比的上二哥千里迢迢而来的情谊?再说了,难道大哥送我粮食的时候,是期望我有所回报的吗?二哥请不要推辞!” 话都说到了这个程度,那关羽自然也不好再推辞了。陈诚又道:“我白天的时候有司要忙,晚上再来陪二位说话。” 简雍恭敬地道:“文正无须理会我等,自去做事便是。” 等陈诚走了之后,关羽问道:“宪和何以今日态度大为不同?” 简雍长叹一声,道:“陈文正那就是一条龙啊,看到了真正的龙,连喜欢龙的叶公都会害怕,更何况是我?” 他看了一眼关羽,又道:“也只有云长这样的豪杰,才会不害怕吧。” 陈诚自然不知道他走后简雍和关羽的对话,即便是知道的,也最多付之一笑罢了。到了县衙,约定好的人还没到,他先将竹简检查整理了一遍,又吃了些县衙中人送来的胡饼,等到太阳高高升起,魏冉等人才姗姗来迟。 平日里面他们倒也没这么晚,主要是昨晚喝的大醉,是以今天才来得晚了。见到陈诚已经在堂上高坐,魏冉连忙告罪,道:“人都已经到齐了,就等在外面。” 陈诚头也不抬,在竹简上刻下新的一句,问道:“都吃了吗?” “都吃过了。” “中午的食物和水可准备好了?” “米汤,肉干还有菜团子都准备了!” 陈诚终于抬起头来,他将刻刀放在桌上,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他们发现的那个露天煤矿在北面六十里外的山中,虽然不算远,开采也很容易,但是山中并没有现成的道路,人马通过尚可,大车却是难以行驶。因此在开采的同时,还需要在山中开一条路出来。 陈诚将四百人分成两队,一队由魏冉带着去挖煤,一队由他亲自带着,准备把仅容两匹马并行的道路拓宽,只要也要能让两辆大车对开才行。 无论是挖煤还是修路,都是既危险又辛苦的活,要说士兵们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来陈诚早就跟他们说的明白,挖出来的煤是给他们过冬时候用的;二来,陈诚身为县丞,哪怕是代理的,干的活是其他人的数倍,他都没有叫苦,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等到一天的辛苦工作结束后,陈诚满身尘土的回到院子里面,三只小老虎一起扑了上来。陈诚一脚踢开,道:“走开,等我先洗洗身上风尘再说!” 他见身上脱得精光,提起井水就往头上倒了下来。水花浇了老虎满头满脸,它们连忙跑到边上,用力地抖动身体,把水珠甩的到处都是。井水很凉,却不被陈诚放在眼中。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就算是用雪搓澡都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洗刷完毕,见关羽和简雍还没回来,陈诚再给咕噜喂了几把黑豆,然后骑着它径直出了西门。三只老虎紧跟在后面。这时候已经到了手工的时候,城中到处都是骑着马往来的人,汉人和胡人都有。 看到几只老虎跑了出来,所有人都往边上避让,并用敬畏的眼神目送着陈诚远去。 出了西门,向外奔出几里路,就到了河边。几只水鸟正在水边整理羽毛,听到马蹄声响,都拍打着翅膀飞开。陈诚跳下马来,牵着咕噜到了浅水的位置,然后用刷子给它清理身体。入手,肌肉棱角分明,显然是蕴含着强大的爆发力。 陈诚把咕噜背上的马鞍卸了下来,梳理着它的毛发,道:“总感觉你是不是长高了?” 他比划了一下战马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好像也没有变化啊,难道是错觉? 咕噜将头侧向一边,用眼睛瞪着他,鼻子里喷着粗气。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陈诚给它洗澡,只有尾巴不时地甩动一下。三只老虎在岸边嬉戏打闹,其中两只扑打撕咬在一起,另外一只则是伏下了身子,悄悄地向着一只水鸟摸去。 就在陈诚回首的瞬间,老虎从水中猛然扑出,将那肥大的水鸟咬住,然后往岸上拖去。两个兄弟见了大鸟,都想上来分一杯羹,但是这怎么可能?老虎吼了一声,独占了这肥美的鸟儿。 另外两只眼巴巴地看着兄弟大快朵颐,馋的直流口水。 陈诚见了,哈哈大笑,道:“想要吃就自己去抓啊!” 两只老虎自然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都抬起头来,一起向他望过来。接着它们叫了几声,跑到了跟前。咕噜很讨厌这几只老虎,见状,老实不客气地用蹄子在水中乱踩,溅起大片的水花,想要把老虎远远地赶走。 在河流对岸,一些乌桓人正赶着羊群回帐篷中。关羽和简雍各骑了一匹马,向管子城奔来,在他们身后,从人驱赶着数百匹良驹。上千只马蹄践踏在地面上,使得地面都似乎微微地颤抖起来。 汉帝国上好的产马地,无非就是雍凉幽并四州,幽州突骑甲于天下,所用的战马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关羽身躯颇大,一般的马匹都不能驮起,今日找到了一匹可以骑的,不由得大为高兴。 他骑着马奔驰了几圈后,将马速减下来,好和追上来的简雍说话。 简雍是刘备的同乡,虽然一直干的是文士的活,但是骑马击剑也不在话下。两人正说说笑笑,忽然见到河对面正有一人在洗马,正是陈诚。 简雍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关羽却没有那许多的不适,大声道:“文正!” 陈诚向他们挥了挥手,往上游处指了指。关羽明白他的意思,打马往上游奔去。每奔出两公里,就看到了一条浮桥。他驱马过河,然后往下游处跑去,然后看到陈诚正带着几只老虎在河里面抓鱼。 也不知道是不是都属于猫科的缘故,这三只老虎都很喜欢吃鱼。但是它们抓鱼的技术不大过关,还是得陈诚亲自动手才能把它们给喂饱。 关羽跳下马来,等了一会,道:“听说子龙走了?” 陈诚手上一顿,随即笑道:“他本是白马义从的骑将,留在这里是为了养伤,现在痊愈了,自然就应当离去。” 关羽“嘿”了一声,正色道:“子龙当世英豪,放他走了岂不可惜?” 陈诚从水中钻出来,手中抓着一条鲤鱼到了岸上,他浑身湿漉漉的,先把鱼喂给了老虎,然后道:“公孙白马明年会再次出兵攻打张纯,子龙武艺过人,岂可错过这样的立功机会?” 关羽捋了捋胡子,道:“可惜,可惜。” 陈诚笑道:“公孙瓒豪勇过人,子龙在其麾下正可一展所长,又哪里可惜了?” 见他装傻,关羽不由得嘿然,好一会后才道:“我出来已经很多天了,很是思念兄长,而且回去也要很长的时间,走的迟了怕是会碰上落雪,所以我们再过两天就要回去了。” 陈诚笑道:“那我后天晚上给二哥饯行。” 关羽摇了摇头,道:“你这么忙还是算了,我们后天清晨就走。” “那我给二哥准备些盘缠,”陈诚道:“都是打仗的时候,从叛军营地中找到的。” 关羽他们来了又去,就像很多的伤兵一样,他们并不属于这里,只是这里的过客罢了。陈诚并没有为关羽的离去而神伤,因为,我们谁又不是过客呢?就算是父母亲人,到了最后,也是会一一离去,剩下的只有我们一个人而已。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第三十七章 光荣 艰苦的工作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直到夜晚窃取了白天的时光,逐渐增长,寒霜开始让老弱者感到不安的时候。往上几百年,河南还能满地跑大象,但那个温暖的时代已经远去,世界已经进入到了小冰河期。而且管子城地处辽西,到了十一月份的时候,天气已经变得很冷了。 白天的时候还好,有阳光的照射,多少能带来一些温暖。晚上若是没有一个避风的地方,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有冻死的可能。就在这个时候,火炕终于开始发挥了它的作用。 田豫只是用了一次,就对这东西赞不绝口,认为能够救活不少的人。除此之外,煤炉也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方便了许多。晚上睡觉前封上一块煤,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是燃烧着的。铜壶里面的热水可以用来洗漱,也可以直接饮用,天气冷的时候,能每天都吃到热乎乎的食物,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看着仓库中堆积如山的煤炭,以及家家户户廊檐下挂着的腊肉鱼干,田豫终于有了安心的感觉。城外地里的土豆也丰收了,由于照顾得力,加上沤肥的使用,使得每亩的产量达到了惊人的两千斤。 还有紧急种下的各种蔬菜,以及从附近州县中借来的粮食,城中的人不用担心在冬天饿死了。他心情大好之下,忍不住哼了几句城中传唱的小调,忽然县尉跑了过来,道:“城外来了很多胡人!” 田豫起初还不以为意,笑道:“金三环倒是回来得早。” 县尉却道:“不是金三环,是别的部落。” 田豫大吃一惊,急忙问道:“是丘力居打回来了吗?” “好像........也不是,”县尉道:“您去城墙上看一看就知道了。” 两人打马赶往北城,上了城墙一看,远处的地平线上尘土飞扬,如果是骑兵,最少也有两三千骑。但若是说想用这么点兵就打下管子城,却也太过异想天开。田豫正想着要不要发出警报,就见到丁远带着数名骑兵奔了过来。 到了城下,士兵们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入。田豫手按在配剑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远先自行解下了武器,然后才上前,“回县令话,他们是鲜卑人。” “鲜卑人.......鲜卑人不是乌桓人的附庸吗?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丁远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鲜卑人的首领说,丘力居战败后,加大了对草原上各个部落的欺压,不但抢去了一半的牛羊,还要征调部落中的青壮。他们不忿,便南下逃离了乌桓人,想要归附朝廷。” 田豫放下了一半的担心,道:“鲜卑人的首领叫什么?他们有多少人?” “首领名叫轲比能,部落中共有青壮千人,老弱两千口,牛马一千头。” 这下子,田豫更加的放心了,但是却并没有完全失去警惕,他对丁远道:“鲜卑人有三千多人,才只有一千头牛马,那他们这个冬天打算怎么过呢?” 丁远:“这我就不知道了。” 田豫想了一会,道:“你去对那柯比能说,想要归附朝廷,也不是不行,但是要让他亲自前来。” “是。” 等丁远退下去了,田豫问县尉道:“县丞何在?” “听说正在东面山中射猎。” 田豫道:“派人去找他回来。鲜卑人请降,这是大事,需要一起商议一下。” 深山之中,到处都是高大的乔木、因为时节的原因,许多树叶已经变黄,地上还落了厚厚的一层,脚步才上出,会发出“咔咔”的声响。一头野猪甩着尾巴从树丛里面里钻了出来,它长着长长的獠牙,背上的黑毛像是针尖一样的竖起,显得十分的凶悍。 跟着这头也住的,还有三头母猪,以及一群的小猪。看来,这是快乐的野猪一家。 野猪一家找到了一些浆果,便扑了上去一阵猛吃。可以看到大公猪和三头母猪的肚子都很肥大,圆鼓鼓的都快要拖到地上了。为了度过缺少食物的漫长冬季,野兽们都要在秋天努力地增肥。 陈诚蹲了下来,伸手指向上风处的野猪,小声地道:“上!” 三只老虎又长大了不少,已经和大狗不相上下了。它们都伏着身子,耳朵高高竖起,尾巴崩的笔直,听到陈诚的命令后,立刻冲了出去。正在啃食浆果的公野猪扇动了一下耳朵,猛地转过身来,张嘴就向老虎咬去。 冲在最前面的老虎被吓了一跳,立刻向后跳了一跳,然后冲着野猪吼了起来。另外两个兄弟也懵了,这画风不对啊!公野猪咬了个空,稳住身形后左右看了看,挑了一只老虎就冲了过去。 那公野猪膀大腰圆,足有四百斤重,还长着两根长长的大獠牙,这么猛地冲过来,把老虎给吓坏了,它“嗷”地一声就窜到了旁边的树上。野猪们刚才被惊吓到了,纷纷往边上跑去。这时候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野猪老爹大战三只老虎。 把一只老虎赶到树上之后,公野猪喘着粗气找上了另外的两只老虎,撅着蹄子就撞了上去。两只老虎虚张声势地吼了一通,见吓不倒敌人,当下就只能转进了。它们立刻调转了一百八十度,往陈诚这边跑了过来。 公野猪嗷嗷叫着撞了过来,两只大獠牙看上去很是吓人。后面的母猪和小猪也跟着叫唤起来,似乎是在壮声势。然而,随着破空声响,一只标枪就插在了公野猪粗壮的脖子上。它摇晃着奔出十多步,一头撞在树干上,獠牙当时就撞断了一根。 野猪倒在地上,叫声越来越小,不一会就没了声息。三只老虎这才围了上来,围着野猪的尸体不停地用鼻子去闻。远处的三只母猪哀鸣起来,小猪们也都被吓坏了,跟着一起嚎叫。 它们瞪着这边看了好一会,然后转身钻进了树丛里面。 陈诚上前用刀剖开野猪的肚皮,把内脏都给掏了出来。老虎们围在边上,争抢着,撕咬着,咀嚼着,弄得嘴边满是鲜血。等老虎们吃完后,他就提起野猪的后腿,往山下走去。野猪沉重的身体压过树丛,形成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通道的两边,许多双眼睛盯着陈诚和三只老虎,等他们离开后,就立刻冲了出来,争抢剩下了的那些残羹冷炙。 到了山下,赵思立刻迎了上来,道:“县令请您迅速回城,说是有要事相商。” 陈诚挠了挠头,道:“这都快下雪了,能有什么要事?” “这......” “好啦,我就是随便一问,”陈诚把野猪丢下,道:“把猎物都带回去,其他的你们自己分了,给我留两条野猪的后腿就行。” 咕噜的体格又壮实了一些,原本只能算是普通的战马,现在则是明显的比一般的马匹要大了一圈。它的胸膛变得更厚,四肢也变得更长,理所当然地,咕噜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了...一点点。 真的,也就是那么一点点而已。 风驰电掣般地赶回了管子城中,陈诚先把三十老虎赶回了院子,再去县衙找到了田豫,后者详细地说了事情了经过,然后道:“我觉得应该立刻向州牧汇报这件事情,同时把那些鲜卑人安置下来,文正你怎么看?” 狄大人,其实我一直都是用眼睛看的......陈诚忍住了没吐槽,因为田豫长得并不胖,跟狄大人一点都不像。大概是还处于青春期的缘故,田豫的个头也往上窜了一窜,现在已经快跟陈诚差不多高了。 “向州牧汇报我没意见,”陈诚道:“不过那些鲜卑人最好不要和百姓住在一起,把他们安置在河对面的废弃大营中吧。” “城里面还有不少空地方..........”,田豫话还没说完,随即就醒悟过来,他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就把他们安置在我们待过那个营地里面。” 士兵走了进来,大声道:“鲜卑首领柯比能到了。” 陈诚笑了笑,道:“这真是说曹.....恩,刚说着他就到了,我们一起见见?” 田豫一振衣袖,道:“那就见见。” 他和陈诚说话的时候,是站起身来,走到了堂下的,这时候又坐了回去。见状,陈诚也坐到了边上的蒲团上。 丁远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身体粗壮,身上披着熊皮,正是鲜卑首领柯比能。另一个年轻许多,看上去还是个少年,却是做汉人打扮。柯比能一进来就跪了下来,磕磕巴巴地说道:“小.....小王..柯比能,见过大人。” 另一人虽然也跪在地上,却挺直了腰杆,一言不发。 田豫淡淡地道:“柯比能首领不用多礼,请入座吧。” 他对边上的少年道:“你是汉人?” 少年不卑不亢地道:“在下阎柔,乃燕国广阳人。三年前乌桓入寇时被掳,今日方能得返中国,此皆公孙中郎将与田县令之功。” 他站起身来,往后面退了两步,然后跪了下去,五体投地,“请受阎柔一拜。” 田豫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笑容,他看了边上面带微笑的陈诚一眼,起身下堂,扶起阎柔,道:“既然同是中国之人,也请上座。” 见到田豫对两人完全不同的歹态度,柯比能的眼中露出羡慕嫉妒的神色,却又立刻压了下去。但是这一幕却被陈诚完完全全地看在眼里,他刚才忽然想起来了,柯比能不就是那个拿着狼牙棒,骑着铁甲马,喜欢乱扔东西的家伙吗? 他以前玩三国战纪的时候,胖揍过这家伙很多次。至于他到底有什么事迹......抱歉,这种小角色他一点都不知道。但是既然能被暗耻公司选中,那肯定还是有些本事的。 第三十八章 大雪 四人坐下后,田豫仔细地询问了柯比能草原上的情况,柯比能趁机大倒苦水。 原来张纯和丘力居自从退回草原后,因为损失了很多的兵力和牲畜,就打着墙外损失墙内补的主意,拼命地压榨其他部落。他们虽然打不过汉军,但是打草原上的那些小部落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张纯还好一些,只是想抢一些牛羊过冬。丘力居那是什么都要,人口,帐篷,甚至连做饭的锅都要,他们抢光了一切,只留下老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柯比能愤怒地道:“他们把东西都拿走了,那就是让剩下的人去死!” 他说汉话的时候有些结巴,还会颠三倒四,因此除了简短的句子,他都是用鲜卑话说的,然后由阎柔转述一番。 田豫没有一点感同身受的迹象,他淡淡地道:“原来是这样。那柯比能首领就先在河对面住下,我会向朝廷上奏的。” 柯比能道:“不知道大人能否划出一片草场,以供我的族人放牧?” 田豫思索了一会,又看向陈诚,问道:“文正以为如何?” 陈诚笑了笑,道:“县令做主即可。” 田豫于是道:“河流对面那篇空地,就暂时划归你们部落,其他的等朝廷的决定下来了再说。” 柯比能往边上挪动了一下,跪了下去,额头贴在地面上,道:“多谢大人。” 田豫没有理会他,笑着对阎柔道:“我准备写一封信给刘使君,你愿意帮我送过去吗?” 阎柔自然是愿意的,他又不傻。管子城缺少女人,缺少工匠,缺少很多东西,但是会缺一个送信的人吗?摆明了田豫这是要提拔他啊。 柯比能更加的郁闷了,他也是很欣赏阎柔,所以才把族中的大小事务都交托给了对方。连过来面见汉人的县令,也都给捎带着一起了,但是人才在哪里都是抢手货,看这架势,只怕人家以后就看不上自家小小的部落了。 郁闷了一会,柯比能忽然又想到自己对阎柔还不错,要是他能在朝廷这边混出个一官半职,那对自己,对鲜卑人,也都是有好处的啊。这么一想,郁闷就少了很多。 整个交谈过程中,陈诚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做一个美男子就好。因为他都已经跟田豫说好了,开春之后就会返回中原,那现在就没被必要指手画脚的。不过他虽然只想要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但是事情有时候却会自己找上门来。 等事情说完之后,柯比能放下心来,开口道:“大人,我听回到草原上的乌桓人说,汉军中有一位神威天将军,身高九尺,腰围也是九尺,刀枪不入,力大无穷,是天下最强大的勇士,不是道能不能让我见一见?” 田豫大笑起来,陈诚却是有点郁闷,这身高九尺,腰围也是九尺,那不是个方形的吗? “你说的那人,就是这位了!”田豫笑了一阵,指着陈诚道:“不过他的腰围只怕是没有九尺的。” “恩?”柯比能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陈诚,然后摇头,道:“大人说笑了,我听说神威天将军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这位......”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那个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是的,陈诚虽然有长高了一点点,正式达到了八尺这个猛将的门槛,但是他的四肢并不是太粗壮,反而因为长高了一些而显得有些修长。 这种体型,在世家子弟和豪强之家中很常见,像是某个准备在南阳种地的村夫,不就是身高八尺吗? 田豫笑着对阎柔道:“你也认为他不像是神威天将军吗?” 阎柔谨慎地回答道:“在下并没有见过神威天将军,是以不能辨别。” 柯比能快速地说了几句什么,阎柔听完后道:“柯比能首领说能否给我们演示一番......” 田豫哈哈大笑起来,扭头对陈诚道:“文正,这个鲜卑人让你给他表演呢。” 陈诚笑了笑,没有回答。 田豫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了,他冷冷地道:“柯比能是什么身份,敢提这种要求?” 阎柔见到田豫面若冰霜的模样,心中打了个激灵,却强自镇定地道:“柯比能首领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田豫打断了他的话,道:“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你跟他说,好生在河对面住下,若是遇到困难和欺辱,本官只会为他们做主。但是若是档案作奸犯科,本官也决不轻饶!” 阎柔迟疑了一下,用鲜卑话对柯比能转述了一边。柯比能其实能听得懂汉语,只是不大会说,方才就已经是脸上变色,这时候手指微微颤动,恭敬地伏下身子,道:“谨遵大人之命!” 田豫道:“没事你们就先退下吧。” 等柯比能和阎柔离开了,陈诚这才笑道:“国让真是好威风!” 田豫道:“胡人畏威而不怀德,对他们就应该要强硬一些。” 说完后,他展开一卷竹简,提起毛笔,写了一封奏章。写完后,递给了陈诚,道:“文正帮我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陈诚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擅长辞藻,哪里能看出什么来?” 说是这样说,但是他还是将奏章接了过来,看了看,道:“文辞虽然不甚华丽,但意思是这么个意思,直接发给州牧即可。” 在公孙瓒被困管子城的时候,幽州一日三惊,是以朝廷派遣在北方很有威望的刘虞出任幽州牧,算起来正是公孙瓒的顶头上司。 田豫佯怒道:“说我的文采不好,要不你来写一份?” 陈诚大笑,道:“我光会写白字,还是不要了。” 所谓的白字,便是陈诚所用的简体字了,比之小篆隶书少了很多的笔画,又戏称为白字。 说到这里,陈诚又道:“所有的规章制度和户籍文档,我都留在了记室那里,国让记得去查收。” 田豫笑问道:“都是白字?” “也不都是,”陈诚认真地道:“前两卷不是!” 田豫大笑,陈诚亦大笑。 又过了几天,天气陡然变冷。北风呼啸中,大雪终于落下来了。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大地上就完全变了样。所有的地方都被白色所覆盖,放眼所望,尽是冰雪的世界。三只老虎第一次见到蓬松的雪花,很是兴奋地在雪地上跑来跑去,留下了一串串的爪印。 因为天气骤然变冷的缘故,有不少的牲口被冻死,也有些老人因此而离世。住在城里面的汉人还好一些,有着厚实的墙壁挡风,又有火炕可以取暖,去世的人很少。住在城外的金三环部和柯比能部一夜之间就冻死了几十上百人,对于只有一两千人的部落来说,已经可以算的上是伤筋动骨了。 在草原上,冬季雪下大了,是人人闻之色变的恐怖白灾。但是如果冬季雪下得少了,又会形成黑灾。无论是哪一种,对于人类来说,都是十分的不友好。总之,草原就是这么一个操蛋的地方。 而对于鲜卑人来说,还有更糟糕的。他们因为是从乌桓人的势力范围逃出来的,所以除了马匹数量还凑活外,牛羊的数量很少。冻死的牲口被吃完后,很快就没了食物。他们只能冒着大雪进山捕猎,又死伤了不少。 在冻死冻伤了不少人后,轲比能冒着大雪赶到了城里,恳请田豫能允许他们迁到城中居住,并恳请能拨给他们部落一些粮食。 轲比能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恳切地哀求:“部落上下两千口人,是死是活,就在大人一念之间。” 田豫沉吟良久,最后道:“此事事关重大,而且城中粮食也不多,我要和其他人商量一下,你先起来。” 他对轲比能道:“你可以先把小孩,妇女和老人送进城来,我先给他们安排地方住下。恩,数量不要超过三百人。” 轲比能大喜,膝行而前,道:“多谢大人,长生天一定会庇佑大人的!” 田豫哑然失笑,道:“本官可不需要什么长生天庇佑。” 他朝着堂下道:“让县尉把校场附近的房子腾二十间出来。” 过了一会,县尉匆匆赶了过来,他现在堂下跺了跺脚,抖了抖身子,将身上脚上的雪花弄掉,然后才走上堂来,道:“田县令,此事万万不可啊!” 田豫和蔼地道:“为什么不行?” 县尉叫苦道:“城中有火炕的房子只有那么些,要是分给了鲜卑人,那我们的人怎么办?还有,给了鲜卑人房子,要不要给乌桓人?” 他狠狠地看了边上的轲比能一眼,伸出手来,道:“为了修路和挖煤,我这双手不知道起泡了多少次!这也就算了,光是为了修路,我们就死了十几个人!” 末了,他理直气壮地道:“粮食是我们辛辛苦苦地种地打出来的,煤也是我们忙了许久才挖回来的,凭什么给别人用?” 轲比能尴尬无比,因为他觉得县尉说的很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的样子。但是事关部落的存亡,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在管子城附近住下后,他的汉话大有长进。 县尉没有理会他,对田豫叫道:“若是您给我下命令,那我也只能认了。但是把东西给胡人用,我们不服!” 田豫把脸一板,哼了一声,道:“不服气就憋着,先把房子腾出来再说!” 官大一级压死人,县尉无法,只得悻悻地离开了。 第三十九章 咆哮 “这个很简单,给鲜卑人运一些煤过去不就行了?”陈诚道:“总不能他们连烧火的地方都没有吧?” 他漫不经心地往炉子里添了一根柴火,看着冉冉升起的青烟,若有所思地道:“还要提醒一下百姓,要是闻到有异味,就要赶快把门打开一会,免得一氧化碳中毒了。” “什么中毒?” “一氧化碳,就是.............恩,就是烧煤的时候,有时候会冒毒烟,觉得不对就赶快把门打开透一下气。” “.......”,田豫有些哭笑不得,“烧火就是为了取暖用的,这要是把门打开通气,那还不如不烧火呢。” “话这么说是没错,但冷死还是毒死,这是一个问题。只要每天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陈诚道:“大不了,我们往煤里加点黏土,清洁一下,再高价卖给他们。” “?” 陈诚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打了个哈哈,道:“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你说县尉对这件事有点不服气?” 他只是随意吐槽,就忽然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赶忙转换了话题。 “哦,是的,”田豫道:“虽然说圣人深虑天下,莫贵于生,但他说的也有道理。” 田豫苦恼地道:“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呢?煤炭我们储备的不少,分给他们一点没关系,食物可是有很大一部分是借来的,自己都不太够吃不说,以后还要还的啊。” 陈诚轻笑道:“鲜卑人里面不是有很多青壮吗?让他们跟我一起去山里面打猎好了,反正我要带它们去山里面训练。” 他一边说话,一边摸了摸边上趴着的动物的脑袋。田豫看着又壮实了一圈的老虎,犹豫了一会,道:“冬天进山太危险了,而且也打不到什么猎物,还是不要去了吧。” “它们吃的太多啦,”陈诚摩挲着虎头,道:“豢养这种猛兽,就是要让他们吃饱才行。” 田豫若有所思地道:“要是它们的胃口越来越大怎么办?” 陈诚看了他一眼,道:“你说的是另外一种猛兽,恩,就好比鹰犬吧,既不能让他们挨饿,它们要是饿的很了,就会反过来撕咬主人。但是也不能让他们吃得太饱,吃的太饱了就会不受控制。最好呢,还是让它们吃个六七成饱。” 田豫想了想,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你是说让那些鲜卑人跟我一起去打猎?” “当然,难道我们还说了别的事情?” 轲比能将族中的小孩和老人送进了城里,然后带着十个人跟着陈诚一起出猎。他带出来的是部落中的精锐,个个披着厚厚的毛皮,即便是在冰天雪地里也是身手矫健。单从耐寒这方面来说,确实是比通行的汉人要强了一些。 但是若论武器和组织度,魏冉他们又要强上许多。 当看到陈诚身后跟着的三头半大老虎时,轲比能眼睛都直了,心道:“莫非这人真的是神威天将军?” 但是仔细看了看,陈诚虽然比他自己高了一些,但是若说能冲进千军万马中斩将搴旗,那他也是不信的。 看到三只精神抖擞的老虎,不单是柯比能,所有的鲜卑人都有点害怕。就算没完全长大,但是以老虎这种和羊一样大小的体格,要是发起疯来,弄死几个人还不是分分钟? 其实魏冉他们也是心中打鼓,不过为了在气势上压到那些鲜卑人,他们一个个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陈诚挠了挠老虎的下巴,那只老虎就眯起了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显得很愉悦的样子。 另外两只老虎在雪地上缓慢地挪动脚步,对周边的人群发出低沉的咆哮。 逗弄了一会大猫,陈诚站起身来,走到离得有点远的咕噜身边,翻身上马,道:“驾!” 连续下了好些天雪之后,地上的积雪已经能淹没人的小腿。咕噜虽然是良驹,在雪地上也跑不出最高的速度来,其他的马匹也都是这样。只有等天气进一步的变冷,等地面冻结实后,战马才能再次奔驰起来。不过到那个时候,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出来骑马了。 就算是喜欢趁着秋高马肥南下劫掠的胡人,那也首先是人,不是说一句“狄夷禽兽”,那就真的是禽兽了。他们也喜欢温暖的地方,只要不是交州那种蚊虫遍地,瘴气丛生的就行。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愿意留在草原上当狄夷啊。 二十一个人,二十一匹马,再加上三只老虎,这就是这只小部队的组成。因为附近的山头早就清理过一遍的缘故,这次出猎他们走的很远,光是在路上就走了一天。第一天赶路的时候,看到了两只两只傻狍子并排在雪地上蹦跳,陈诚当时就看乐了。 他一声唿哨,三只老虎就从队伍中冲了出去。雪花飞舞中,老虎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两只狍子吓坏了,跳的更快更急。但不知道是因为跳得太快的缘故还是怎么地,它们先后把头扎进了雪地里,只留下了两只后腿露在外面。 结果可想而知,两只狍子都变成了老虎得盘中餐。看到老虎们将猎物分而食之的场景,以及它们嘴角未干的血迹,队伍中的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如果摆明立场彼此厮杀,他们还不会这么害怕。不过是三只半大的老虎,谁怕谁啊?无论是鲜卑人还是汉人,都有的是能搏杀猛兽的好汉。但是要跟老虎一起同行,晚上还要睡在一起,这绝对的需要一颗大心脏。 看到其他人小心翼翼地和老虎保持距离的样子,陈诚是若有所思,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伴君他不知道,但是现在倒是知道伴虎是个什么光景了。 路上抓了些野鸡野兔狍子之类的动物,一行人很顺利抵走到了预备过夜的地方。那是一处山谷中的凹陷处,周边都是悬崖峭壁,寒风吹不到。在外面都是银装素裹的时候,这里还有着一些青草。 马匹掀开雪花,自行去啃食草籽草根,陈诚他们则是用随身携带的工具砍伐了几颗枯树,点然后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在准备食物的时候,还有一部分人在布置帐篷。就算这里温度较外面高一些,但是在寒风中冻上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多半也是要变得硬邦邦的。 在人们忙碌的时候,几只老虎则是在雪地上转悠。它们的身上覆盖着很厚的一层毛皮,对人们来说足以致命的低温,对它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从没有在野外雪地中玩过的老虎们显得很是兴奋,它们在雪地上不停地奔跑跳跃。在晚餐弄好了,陈诚吹口哨后,它们还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只狐狸回来。 被抓回来的狐狸还没死,被最大的那只老虎叼在嘴里,眼珠子间或还会动一下。陈诚从老虎嘴里把狐狸抢了过来,问道:“你会报恩吗?” 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陈诚果断地扭断了狐狸的脖子,晚上的食物又多了一种。虽然狐狸肉很骚,很柴,但是柯比能他们这些鲜卑人根本就不在意。他们有着惊人的胃口,吃饭的时候像是饿死鬼投胎,又像是吃了这顿之后,就再也没得吃了一样,哪怕是肚皮都被撑圆了们还在死命地往嘴里塞食物。 反观魏冉他们,虽然也吃的很多,却还是比不上同行的鲜卑人。而且,随着在雪地中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双方之间的差距越发的明显。陈诚部下的这些人,打仗或许是一把好手,种地也都挺好,但是野外生存,特别是在这种冰天雪地中野外生存的本事远远不如鲜卑人。 这还是他们在加上BUFF后的效果,要是公平地比较,他们的表现还会更惨。见识了这些胡人的本事,也让陈诚完全放弃了搞事的设想,什么趁着大雪偷袭叛军,那肯定是一个会变馊的好主意。 晚上的时候,人和马都挤在帐篷里面,互相靠在一起取暖。因为咕噜死活不愿意跟老虎们待在一起的缘故,陈诚还额外搭了一顶帐篷。他让咕噜挤在魏冉他们的帐篷里面,自己则是跟老虎们睡在了一起。 他们过夜的地方是在一处山谷中,入口处很是狭窄,风速在这里变得很快,不时的发出恐怖的呼啸声。外面的火焰渐渐熄灭,世界陷入到黑暗中。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陈诚抱着一只老虎,慢慢地进入到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陈诚是被老虎舔醒的。帐篷里充满了臭烘烘的味道,刚开始的会后会让人觉得中吐欲呕,但是待的时间长了,也就习以为常,视而不见了。如果他是普通人,说不定会因为帐篷里面比较温暖而赖床,但是他并不是,所以醒来之后就怕了起来,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外面的温度比帐篷里面要低了六七度,走出来后,寒冷的风吹在脸上,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身后的帐篷被挤开,毛茸茸的大脑袋探了出来,随后是身子,三只老虎蹿到了空地上,先围着陈诚转了几圈,然后猛地咆哮起来。 “吼!” 不同于以往的稚嫩,这一次的吼声,已经是充满了凛冽的杀气。虎啸声在山谷中来回震荡,将所有的人都给惊醒。甚至还有些马匹被吓到,嘶鸣着从地面上一跃而起,然就就闷头往外面奔去。 鲜卑人和魏冉他们忙活了好一会,才将坐骑安抚了下来。饶是如此,还是有几顶帐篷损坏了。轲比能看着围绕着陈诚的三只猛兽,再次刷新了认知:或许,这人真的有万夫不当的勇力,不然的话,怎么能降服这种可怕的动物? 第四十章 禽兽 确定了鲜卑人在冬季野外的活动能力后,陈诚一度想着要不要砍死这几个人算了。但是仔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中国强盛,四夷自然宾服。中国若是衰弱了,谁都会想着扑上来咬一口。 物必自腐而后蠹生,砍死敌人当然是好的,但更主要的是要自身强大。就算要砍人,那也要先去砍了张纯丘力居才对,柯比能手下才那么点人,排队也轮不上他啊。 想到这里,陈诚忽然愣了一下。汉末天下大乱当然是从黄巾起义开始的,但是董卓入京才是诸侯割据的直接原因。如果能提前一步干掉董卓,是不是就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更甚者,要是大将军何进不死,局势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要是大将军何进诛灭了宦官,能不能还给天下一个清平的世界? 他仔细地想了想,好像是很困难,但是这毕竟是一个可能。虽然可能性很小,但还是只得尝试。陈诚分心二用,一边射杀被柯比能等人驱赶过来的猎物,一边在想着当今的局势。 一头雄鹿从身前跑了过去,陈诚漫不经心地将弓弦拉开。 “哎呀!”柯比能惋惜的叫了一声,鹿都已经跑到六十步开外了,便是他自己,也很难在这么圆的距离上射杀一头快速奔跑的鹿。要是角度更好一些,距离更紧一些,他倒是有一半的把握。 陈诚的眼神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听到柯比能的叫声,这才看了远去了鹿一样,然后手指一松,箭矢激射而出,射中了鹿的后退。箭矢强劲,射穿了后腿上的肌肉,雄鹿哀鸣一声,摔倒在地上。 “好!” “大人神射!”柯比能赞叹道:“这么远都能射中!” “呵,这算什么?”魏冉呵了一口气,叫道:“县丞能在一百步上射中箭靶!” 天气实在是冷,滴水成冰是夸张了,但是说话间,吐出的都变成了白气。 士兵们欢呼着去将猎物拾了回来,陈诚再次拉开弓箭,又开始思索:那就先不去找曹操了......等等,我记得曹孟德也是西园八校尉之一,何进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洛阳,那么直接去洛阳就行了。 何进也好,董卓也罢,都是要去洛阳的。身为武将,提兵上洛是永恒的梦想啊。 去的时候花了一天的时间,打猎花了一天,回去又花了一天。等回到营地中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看着用雪橇拉回来的许多猎物,营地中留守的鲜卑人都是欢呼起来。柯比能已经对陈诚服气了许多,他诚恳地请求能够好好地招待陈大人一次。 要是他们自己出去打猎,不能打到这许多猎物不说,还会碰到许多的危险。哪里能够这么轻松的就有这么多的猎物?而且魏冉等人表现抢眼,大大地改变了他对汉人的看法。 原本他以为汉人是不耐苦寒的,但是自陈诚以下的十一人,在凛冽的寒风中行动自如,证明了汉人在野外的行动能力,使得他的态度变得更加恭敬了。特别是陈诚,几乎箭无虚发,让他佩服不已。 陈诚对少数民族兄弟没有那么多的成见,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五十六个兄弟姐妹是一家”。田豫对胡人是警惕和鄙视的,但是陈诚觉得大家都是都是炎黄后裔,皮肤的颜色也都是一样的,总比白皮黑鬼好接受吧? 既然柯比能诚心相邀,陈诚也就答应了下来。当天晚上,营房中的篝火烧的很旺,猎物被剥皮洗净,然后放在火焰上炙烤。陈诚见猎心喜,亲自动手烤了一只羊。他先用小刀在羊肉上划了不少的豁口,腌制了半个小时,然后放在火上烤了半个小时,刷上蜂蜜后,又烤了半个小时,才算是大功告成。 因为他身边跟着三只猛兽的原因,无论是汉人还是鲜卑人都不敢考的太近。轲比能硬着头皮靠了过来,递上了一杯马奶酒,道:“尊敬的大人,我敬您一杯。” 说完后,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陈诚的脚边。因为有人过来,正在打盹的三只老虎都抬起了头,三双虎目注视下,轲比能口干舌燥,忍不住的心头狂跳。 陈诚笑着把马奶酒接了过来,酒很浑浊,也有很大的腥味,但是他却不以为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后,他砸吧了一下嘴巴。恩,比豆汁还是好喝一点的。喝完后,陈诚用小刀将羊腿切了一条下来,递给了轲比能。 轲比能把羊腿接过去后,身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洪亮的咆哮。三只老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还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的身后。看到他把羊腿抓在了手里,三十老虎都是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都过来坐下!” 陈诚有点头痛了,老虎们越长越大,野性也越来越强。每次看到背对着它们的人,都会想扑上去咬脖子。他呵斥道:“想干什么?” 老虎们委屈地看着他,然后走了回来趴下。轲比能强忍着心中的惊惧,道:“大人您好生享用,我去招呼您麾下的那些勇士。” 陈诚笑道:“首领请自便,我自己来就好。恩,这里有些美酒,首领带出去尝尝。” 他先取出了几坛酒,等轲比能离开后,用小刀将羊身上最为肥美的地方割了下来,然后把剩下的肋骨,羊头都扔给了边上看着的老虎。老虎们白天已经吃的很饱了,这时候都有些懒洋洋的。 就算陈诚扔了些羊骨头下去,它们也只是抱住了不紧不慢地在啃。 外面响起了欢声笑语,轲比能借花献佛,不住地给魏冉等人劝酒。待到他们喝的酩酊大醉,又给他们每人塞了好几个女人。胡人向来不在乎贞洁与否,草原上的严酷环境,让他们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存活上,在他们眼里,女人的商品属性比人的属性更多。 几个士兵早已经习惯了胡人这样的作风,趁着酒性就来了个梅开二度。轲比能原本也想给陈诚塞几个女人的,甚至还准备把自己的妻子都叫上,但是那三只老虎实在是太让人害怕了。别说是那些女人了,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敢靠的太近啊。 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喊声,陈诚还能平心静气,几只老虎却是被弄得烦躁不堪,跟着吼叫了好几声。要不是陈诚呵斥,只怕它们就冲出去咆哮了。 黑漆漆的营房里面,赵思叫道:“姓魏的,是不是先生的老虎在叫?” “嘿.....嘿嘿嘿.....嘿嘿......”,魏冉喘息了几声,叫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丫的是不是不行了?” “你个狗日的,老虎叫得那么大声,你还有兴致干?” 赵思抽了抽鼻子,一巴掌拍到某个圆形物体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骂骂咧咧地道:“玛德,一股子的骚气!” 魏冉“嘿嘿”地笑了起来,吼道:“这你就不.....不懂了吧?那些老虎是在给咱们助兴呢!” “这也行?”赵思惊呆了,他可没有这么好的胃口,能在老虎的咆哮声中干活。 “呜~” 外面响起了渗人的声音,赵思骂道:“这又是在干什么?” 轲比能大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大人们请放心享用,那是她们的男人在外面吹羌笛,是怕大人们不够爽快。” “这也行?”赵思再次惊呆,骂道:“怪不得人家都说胡人是禽兽啊!” 他一把推开身边圆滚滚的女人,提起裤子闯到隔壁的房间,见魏冉正在使用奇怪的知识,于是又大骂道:“狗日的,你这是在干什么?” 魏冉喘息道:“咋地?你不行了,难道还不许我行啊?” 赵思大骂道:“下次喝酒不要找我,太恶心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 魏冉在后面叫道:“别走啊,要不我们一起?” 赵思连惊讶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有气无力地道:“你们都在这里爽快,先生那边没人守卫,我去他边上的房间里面睡。” “先生武艺比你我不强了十倍?还要你去护卫?” “哼,”赵思把门带上,对门里面道:“先生武艺高强那是他自己的事,我去边上护卫,跟他武艺是不是高强有关系么?” 说完后,他正待离开,轲比能已经走了过来,笑道:“这位大人怎地出来了?可是觉得不够尽兴?我们部落里面的女人,只要是大人看上的,都可以带回去。” “不要了,”赵思连连摇头,道:“首领的好意,嘿,咱就心领了。” 他走出了两步,身后脚步声急响,他心中一惊,手已经按到了腰间的刀柄上。 魏冉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我说,咱们哥俩向来是一起,扔下我一个人跑路不好吧?” 赵思转过身来,好奇地问道:“你这就完了?” “完个鸟,”魏冉一边系裤袋,一边骂道:“我刚刚才开始,你就说要去先生边上护卫。老哥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还能下得去鸟,那还是人吗?” “哦。” 两人奔出了几步,魏冉忽然道:“胡人真是禽兽啊!” 赵思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魏冉又道:“真的禽兽啊!” 说着说着他自个忽地又乐了,道:“虽然是禽兽了一点,但是那身子,啧啧......” 他伸出手来,在空中抓了两把,道:“还真是好生养的!” 第四十一章 田畴 此后的十多天里,陈诚又带着轲比能他们一起出去打猎了几次,收获了不少的猎物,多多少少解决了一些鲜卑人的食物问题。在那次之后,他没有再去鲜卑人的营地里面住。倒不是因为受不了晚上的叫喊声,而是怕老虎伤人。 鲜卑人和乌桓人一样,都有养狗的习惯。那些大营里面的狗被老虎吓得乱叫乱喊,激得老虎们差点狂性大发。 再然后,阎柔从蓟城回来了,带着刘虞的命令,以及数千石的粮草。 刘虞字伯安,光武帝刘秀之子东海恭王刘强之后,曾担任过甘陵国相,宗正等职务,因为公孙瓒先胜后败,也因为朝廷想要用宗室在掌控天下等因素,被任命为幽州牧。除了他之外,还有刘焉,刘表,刘繇等宗室中有能力有名望的人被派往全国各地。 从这个方面来说,灵帝还是对国家的情况有很清醒的认识的,知道天下将乱,想要靠皇亲国戚来维持汉朝的统治。加上之前为了平定黄巾之乱而取消党锢等操作,可以说,被称做是昏君的汉灵帝刘宏,比被某些人吹嘘的崇祯皇帝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当然,他的问题也是有的,而且还很大,但好歹人家平定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道教起义,平灭了不知道多少称王称霸的家伙。至于宦官专权,外戚坐大的问题,宦官和外戚是东汉王朝的三根支柱中的两根,纠缠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实在是怪不到灵帝的头上去。 刘虞的政治理念和公孙瓒截然不同,他并不同意公孙瓒对外强硬,要把胡人赶尽杀绝那一套,而是主张用怀柔的手段。所以,在收到田豫的奏章之后,他很快就写了回信,并且从府库中拨出了数千石粮食给投靠过来的鲜卑人,还赏赐了不少的金银布匹。 当阎柔带着许多东西赶回来后,田豫不敢怠慢,立刻把轲比能召到了城里,当面宣读了刘虞的诏书,又将金银布匹粮食等东西当面清点,然后交给了鲜卑人。 看着那一车车的粮食和布匹,城中军民都是心情复杂。鲜卑人有了粮食,那就不需要动用他们的储备了,这是好事。但是刘虞这种给予外人赏赐,对自家人却不闻不问的做法,委实有点让人不太舒服。 但要说对新来的州牧反感,那倒也不至于。虽然没有拨出粮草给管子城,但是免了今年的赋税,那也算得上是恩惠不是?要知道,这年头的赋税,是能逼得各路豪强都起来造反的啊,就差没人喊帝国万税了。 柯比能心花怒放地收了粮食,却很上道地将金银分成了几份,给陈诚田豫等人都送了一份。陈诚老实不客气地就收下了,田豫则是义正言辞地道:“本官向来清正廉洁,岂能收受你的贿赂?拿回去!” 轲比能心中感叹,这年头,不收钱的人可真是太少了。就连皇帝,也是明码实价地把官职往外卖的。他心中正在感慨,田豫又道:“既然你们部落现在不缺钱也不缺吃的了,那就把饭钱和煤炭钱结一下吧。” “啊?” “你们部落里面有好几百人住在城里,吃的用的都是民脂民膏,之前你们没钱那就算了,现在有钱了,难道不应该付账?” 轲比能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把装着金银的袋子再次递了出去。这一次,田豫没有推辞,而是很爽快地接了过来。 这.....这.........这不是有病吗?轲比能在心里面嘀咕,反正是要收钱的,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陈诚心安理得的收了轲比能孝敬的钱财,根本就没把这点事放在心上。他照例在傍晚的时候,带着老虎出城去溜达。刚到了西门附近,就听到有人喝道:“站住!” 他左右看了看,城中居民都害怕老虎,离得远远的,于是勒住马匹,转过身来,用手指指着他自己的鼻子,道:“你是在叫我?” 十多步外,一名中年男子当街而立,身后跟着数名士兵。男子训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带着猛兽在大街上行走,难道是想要率兽食人吗?” 城中百姓士兵有好几千人,陈诚就算叫不出名字,也大多混了个脸熟,但是这中年男子和他身后的士兵却是一个都没见过。他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男子冷然道;“某乃州从事田畴,奉刘使君之命,宣抚辽西。” “原来是田从事,”陈诚在马背上拱了拱手,道:“这可算是巧了,我家县令也姓田,不知道两位是不是旧相识?” 他见对方面色愈发的不善,笑了笑,道:“在下陈诚,忝为本地代理县丞,见过田从事。” “你就是陈诚陈文正?”田畴面色稍霁,道:“既然是朝廷官员,更应当以身作则,为民众表率!你现在就把这三只猛兽杀了。” “啊?” 田畴哼了一声,道:“为民除害,难道你还不愿意?” 陈诚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皱眉道:“现在这几只大猫还小,并不能伤人,我准备明年开春就把它们放归山林,就不需要杀了吧?” 田畴板起脸,道:“县丞难道没听说过养虎遗患这句话?就算你把它们放回山里,难保日后不会咬人,不如先下就杀了!” “...........” 人家说的好有道理,无言以对怎么办? 他想了一会,道:“田从事说的有道理,奈何养了许久,下不去手。要不这样,在放掉之前,我会严加管束,保证不让它们生出事端,如何?” 田畴大怒,“本官的话你是没听明白还是怎地?立刻宰了这三条畜生!你要是不动手,某家就让手下兵士代劳了!” “呛啷”,他身后的几名士兵都是燕赵一带的良家子,身手都很不错,这时候齐齐拔出兵刃,更显得精锐异常。但是......... 陈诚笑了起来,道:“从事是从蓟城来的吧?” “是又如何?” “您可能在大城市里面待久了,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对我也不太了解。” “哼,我倒是要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陈诚无视了对面刀剑出鞘的情况,慢条斯理地道:“本人呢,曾经带兵和叛军打过仗。打仗的时候每次都是身先士卒,在战阵上亲手砍死了三四百人。” 他眯起双眼,嘴角泛出冷笑,道:“就你们这不到十个人,要不了一会就能全部剁翻了,不知道您信不信?” 陈诚平时的时候带人彬彬有礼,脸上也总是挂着微笑,加上他长得也好看,所以很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但是他现在突然翻脸,眯起眼睛冷笑,身上自然而然的就涌现出了冰冷的杀气,让田畴后背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就算他说的砍了三四百人是在自我吹嘘,那打个五折,也是斩杀了百多人的猛将。面对这样的猛将,田畴只觉得呼吸都有点不顺畅了。他气得手脚发抖,嘴角颤抖着道:“狂悖之徒,率兽食人!” 陈诚淡淡地道:“率兽食人?孟子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是率兽而食人也。我不过是养了几只猛兽,它们吃饱了就不会伤人,哪里比得上敲骨吸髓的官吏和世家豪强?田从事初来乍到,还是多看多听少说话的好。” 跟在他身后的三只老虎已经有些通灵的迹象,这时候都做出前扑的姿态,喉咙里还发出充满威胁的吼声。 田畴脸上颜色数变,终于一甩衣袖,恨恨地道:“此事我定然会告知刘使君!” “那是您的事,”陈诚伸出手来,道:“请自便。” 田畴此来,一是为了轲比能投靠朝廷的事情,二来也是宣示州牧的权威。刘虞刚刚上任,地方上的官员和世家豪强还没有诚心归附,他作为刘虞的从事,自然是为主君分忧的。恰好公孙瓒任命的本地县令田豫是他的族人,因此才会在冒风顶雪赶到这里来。 哪知道,刚刚来,就碰到了这么个硬钉子! 说生气,那自然不是假的,但是这何尝又不是一个机会?杀鸡骇猴的事情,古已有之。若是能拿陈诚这样的军中猛将立威,不怕公孙瓒不害怕! 他转身就来到了县衙,见到田豫后,先述说了一番族中的事情,然后单刀直入道:“请即刻撤销陈诚代理县丞的职务,并将他捕拿下狱!” 田豫听了,心道:要是我敢下这样的命令,只怕被关在大牢里的不会是文正,而是我们俩了。 他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不以为意地道:“不过是几只没长大的老虎罢了,随他去就是了,子泰何必大惊小怪?” 田畴,字子泰,是右北平无终人。 田畴道:“这怎么能说是大惊小怪?这里难道不是我大汉的疆域?他既然干犯律法,便当严惩!” 田豫笑道:“这年头不犯法的人又有几个?要是真的都要严惩,只怕会天下大乱。” 田畴沉吟了一会,顾视左右,道:“我有几句话,想和田县令私下里分说,你们都下去。” 田豫会意,让自己这边的人也都去堂下候命。见到附近没人了,田畴身体前倾,低声道:“国让以为,我当真会为一假县丞而发怒?不瞒你说,刘使君自上任以来,发了数道公文,但是州中的骄兵悍将却全然不加理会。使君大发雷霆,早就想整治一番。那陈文正骄横跋扈,公然豢养猛兽,国让只要拿下此人,定然会受到刘使君的赏识!” 田豫笑了笑,道:“子泰知道我这个县令的位置是中郎将委任的吗?” 第四十二章 章经 田畴和田豫虽然算是同宗,但是早就出了五服,彼此之间的关系说不上亲近。对于田畴这样咄咄逼人,田豫心中早就有了些不快,所以言辞上就起了变化。 对于田豫的问题,田畴回答道:“自然知道,公孙伯圭因为国让战功卓著,是以任命为本地代理县令,以抵御北方强胡。” 田豫道:“不错。当日我等披坚执锐,身陷死地,战不旋踵,从清晨一直杀到傍晚,这才击溃了丘力居部,逼的他不得不趁夜逃遁。但是你可知道,那一仗里面,陈文正带着四十名甲士冲锋在前,而我田豫是领兵在后的?” “那又如何?”田畴道:“越是这样的能战的武夫,就越是要约束!他今日能纵虎伤人,明日就能残民以逞!我只是让国让将他拿下惩治一番,并不是要取他性命。” 田豫笑了笑,继续道:“好吧,那我再多说一些好了。子泰可知道,城中的军民共有几何?陈文正手下的兵马又有多少?子泰是否清楚,城中军民愿意听他命令的人多,还是愿意听我命令的人多?” 田畴不以为然,道:“莫非他还敢造反不成?” 田豫的笑容冷了下来,淡淡地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敢造反?文正为人,恩怨分明,外柔而内刚,待之以诚则可,胁之以威则不可。” 田畴沉默了一会,叹气道:“原来是这样,那是我冒昧了。” 随后,他又诚恳地对田豫道:“刘使君为政宽仁,深得民心,若能得国让效力,定能开创出一片清平乐土。” 田豫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赞同道:“刘使君的确是仁厚长者,出任州牧是幽州百姓之福。” 陈诚打马出了城门,在河边逗弄几只老虎玩了一会,又砸破河面冰层,抓了许多的鱼虾。在把它们喂得饱饱的之后,这才返回城中。沿途的些许百姓看到老虎过来,个个都是避得远远地。他心中叹息:田畴虽然被他吓得不敢多言,但是公道自在人心,人家说的并没有错啊。 他向来是一个愿意讲理的人,只要别人说的有道理就会听,而不会管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随即,他又开始琢磨起来,刘虞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耳熟,但是到底是干什么的实在是不清楚啊,有空还是得找人问问才行。 要是说荆州刘表,他倒是很熟悉,名称八骏,威震九州的守门之犬嘛。这刘虞似乎是来头很大,幽州牧已经是一方诸侯了。不过他转念一想,觉得也用不着太放在意,自己既然不是很了解,那么在历史上应该就不是什么大人物,不是没本事的,就是死的早。 抱着这样的心思,陈诚便将心思都放在了训练三只老虎上。效果很不错,进步很明显,老虎们在雪地中捕杀各种动物后,便分而食之。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老虎们渐渐长大,冰雪则是一天天加厚然后又渐渐变薄。 然后,一夜之间,整个世界又变成了青山绿水的模样。河流两岸青草繁茂,牧人唱着流传下来的歌谣,赶着饿了一整个冬季的牲畜出来啃食青草。见状,陈诚便知道到了离开的时候。这里诚然很好,但是他有别的事情要做。 他也没有和谁去告别,反正之前已经说好了,开春之后就会离去。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已经说了,就不用再婆婆妈妈。在日暮时分,他骑着一匹枣红马,带着已经长到半人高的老虎出了城门。 城楼上,田豫望着马蹄远去,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些伤感,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和陈诚当然是好朋友,理念相近,有什么是都是商量着来,但意见不一样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以前碰到意见相左的时候,是各自让一步,自己你以后,这城里城外的事,就都由他说了算了! 咕噜跑的很快,三只老虎的速度也不慢。他们很快就向北奔出了二十多里,将管子城远远地甩在了身后。陈诚的心里并没有太多不舍,随着距离越来越远,那一丁点的离愁别绪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小到大,离开的次数不知道有多少。当离别的次数变得太多,就不会再沉溺其中。 北方的初春,晚上还很是寒冷,好在陈诚已经无惧寒暑,所以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就能行动如常。三只老虎的皮毛也厚的很,返回山林后,它们都很是兴奋。老虎本就是昼伏夜出的捕猎者,现在正是它们活动最频繁的时候。 “吼!” 百兽之王的威势令方圆数里之内的野兽都瑟瑟发抖,陈诚下马步行,穿山越岭,指挥着老虎们捕杀猎物。如此,在山中一连住了十多天,老虎们野外生存的技能更加的娴熟,却并没有离开他的意思。 在山中打猎的日子是很快活的,但是陈诚却不能继续这样游猎下去了。虽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但是想必是一日更甚一日。他摸着老虎的肚子,老虎顺势就躺了下去,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这样是不行的啊,”陈诚揉着大猫的肚子,道:“我总不能在这里当一辈子的野人吧?” 另外一头老虎咆哮了一声,把脑袋向他怀里拱了过来。他把另外一只手也拿了出来,拉了拉它的耳朵,道:“说了你们也不懂,那就不跟你们说啦,反正......就这样吧!” 他站了起来,脸色一变,取出一根鞭子,在空中虚抽了一记,喝道:“滚!” 三只老虎不明所以,围着他转来转去,却被陈诚狠下心来抽打了十几鞭子。老虎们很是委屈,冲着他放声咆哮。陈诚不为所动,把鞭子在空中抽得劈啪作响。双方对峙了一个多时辰,见到陈诚一直冷着脸在抽鞭子玩,老虎们只能边回头边离开了。 老虎们的咆哮声已经消失许久,陈诚才把鞭子收了起来,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终于走了。” 他朝着远方打了个唿哨,咕噜就“哒哒哒”的跑了过来。陈诚翻身上马,拍了拍伙伴的脖子,看着刚刚升起的太阳,大声道:“我们去洛阳!” 从辽西到洛阳,要穿过幽州和整个冀州。陈诚先到了平原,准备去找刘备叙旧,哪知道刘备已经给了前来问责的督邮一顿鞭子,然后抛弃官职跑路了。 这......... 他早知道刘玄德是个暴躁老哥,虽然看起来平易近人,骨子里面却是刚烈无比,但是这把上级官员吊起来打,是不是稍微过分了一点? 既然刘备不在,那陈诚就快马加鞭,先渡过黄河,进入兖州,然后沿着大河西进,途径武阳,苍亭,顿丘,濮阳,匡亭,封丘等地,这些都是袁绍和曹操拉锯时候的战场。接下来就是荥阳,成皋,再然后,洛阳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在路上奔波了十多天,他的身上满是尘土,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因为他身形魁梧,又随身带着长剑的缘故,路上也没人找他的麻烦。偶尔碰上觊觎咕噜的地方豪强,也是根本来不及调集人手,就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望着巍峨雄伟的洛阳城,以及周围川流不息的人群,心道:这般雄伟华丽的城池,董卓居然舍得一把火烧了? 他在路上感慨,后面却有人骂了起来,“狗日的,别挡道啊!” 陈诚转过身来,见到后面上百步骑簇拥着一辆马车,显然是非富即贵,说不定就是洛阳城中的哪位高官。虽然他并没有挡路,旁边的位置完全够两辆马车驶过去,但是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他是应该立刻滚到边上的,但陈诚是正常人吗? 当然不是,所以他就高声道:“狗日的骂谁?” 御者大声叫道:“狗日的骂你!” 陈诚哈哈大笑起来,道:“不错,狗日的骂我!” “竖子找死!”御者跳下马车,正要拔出配剑,却被边上一名彪形大汉给按住了。御者挣扎了两下,脸涨的通红,他回首对同伴怒道:“王越你什么意思?还不帮我杀了对面那厮?” 被称作王越的男子腰间挂着长剑,他沉声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上去只会徒然送了性命。” 御者这才停止了挣扎,恨声道:“我不是他的对手,难道你还打不赢他么?上去宰了他!” 王越松开手,上前一步,道:“这位朋友面生的很,看你的打扮,是刚刚来洛阳?” 陈诚笑了笑,道:“是啊,我叫陈诚,第一次来这个世界的洛阳,真没让我失望,确实是有着帝都的气派。” 王越身材高大,站得很稳,而且手指关节粗大,想来是个好手。 “既然知道这里是帝都,那做人就低调一些,”王越的声音很慢,也很沉稳,有着很强的穿透力,“免得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到时候连命都保不住。” “哈哈,”陈诚大笑起来,道:“朋友的好意,陈诚心领了,但不是我自吹,这个世界上能杀我的人,还没有生出来。” 王越把手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上,冷笑一声,“像你这样自恃武勇的年轻人我见了不少,但是你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吗?” 陈诚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却偏偏不想按照对方的套路出牌,笑着道:“我何必知道别人的结局?自己的命运,当然要握在自己的手掌中。” “说的好!”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人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拍手赞叹,道:“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一句话,值得喝上一杯。” 这年轻人一出场,就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而且他似乎也很享受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情况,往边上看了一圈,然后道:“王越,杀了他!” 王越拱手道:“遵命!” 第四十三章 伟丈夫 “喂喂喂,”见对面来真的,陈诚连忙道:“我这也罪不至死吧?” 马车上的青年大笑,道:“又是一个妄人!” 王越往前踏出一步,腰间的长剑已经拔了出来。借着踏步前冲之势,他双手持剑挥斩了过来。 “嘿,”陈诚轻提缰绳,战马往边上窜出,避开了从下往上的斩击。 咕噜跑下了大道,横过身子,陈诚在马背上皱眉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杀人?你们不怕王法吗?” 青年的脸色阴沉下来,哼了一声,对王越道:“你平日里自吹剑术无双无对,连一个贱民都杀不了,要你何用?” 王越面带羞愧,却分辨道:“他那匹马有古怪,动作太快了!” “哼,没那个实力,就别胡吹大气!”青年收回目光,目光望天,道:“那边的小子,把马献上,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陈诚苦笑,道:“算了,我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些家伙是真的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咱们就拜拜呐!” 说罢,他拨转马头,向着洛阳奔去。 马车上,青年大怒,喝道:“追,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抓住那厮,惹了我袁术还想跑?” 玛德,那个讨厌的家伙就是袁术?陈诚一时间又有点蠢蠢欲动,这也是祸乱天下的主,要不宰了算了?但是一看周围的环境,许多官宦之家的私兵都正在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这边, 粗略估计,周围带武器的人就超过了五百人,带着弓箭的人也不少。 所以,他还是继续跑路了。 部曲中的骑兵打马冲出,拿着刀剑长枪等武器追了上去。边上的路人听到这人是“路中悍鬼”袁公路,各个都是面色大变,离得更远了。 咕噜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跑出去了很远,但除非他不去洛阳了,否则后面的三十多名骑兵迟早会追上来。陈诚回头望去,心道:“早说了要低调,要低调,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服个软会死啊!现在好了吧,千里迢迢跑过来,说不定马上就要跑路了。” 前方,洛阳越来越近,道路两旁的亭台客舍中,人也是越来越多。见到这群骑兵沿着大路狂奔而来,行人都是大惊。但是这样的情况在现在洛阳也不算少见。自从曹孟德去后,洛阳的权贵们骄横一日更胜一日,隔三差五就会弄出点事情来。 城门处,一长袖峨冠,褒衣博带的中年官员见了后面鸡飞狗跳的情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城门处的将领道:“去把他们拦下来,当道纵马踩到人了怎么办?” 把守城门的将领认得这中年官员,知道是朝廷中的高官,连忙道:“谨遵蔡议郎之命!” 他转过身来,道:“上,把那些狂徒都拦下来!” 守门的都是北军精锐,虽然现在没落了,但依旧是帝国最为精锐的士兵之一。墩台上的十几名长枪手冲了出来,肩并肩地挡在道路上,弓弩手则是在高处拉开弓弦,做出射击的姿态。 见到前方忽然又出现了许多敌人,陈诚毫不迟疑,立刻下了大道,往旷野中跑去。见状,他身后的追兵也跑下了大道。洛阳是帝国的中心,便是城外,也是寸土寸金,而且官宦极多,奴仆家丁也是极多。 他们下了大道之后,撞翻了不少的箩筐,还惊了许多的骡马。骑兵们冲过去后,好几辆马车翻倒在了路边。 见了这样的情况,守门的将领怒道:“这些家伙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他看了一眼蔡邕,咬牙道:“今个儿非得抓了这些家伙不可!牵我的马来!” 仗着“骑术”等级高,而且胯下的战马也跑的够快,陈诚花了一段时间摆脱了追兵,却离洛阳更远了。而且,他只是暂时摆脱了追兵,外面想要抓他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袁家不愧是四世三公的顶级贵族,袁术随口一句话放出来,城里城外想要拿他领赏的就有好几千人。要不是胯下战马有着无限续航的能力,只怕是早就被人给粘上了。他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也没人问他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回想当日在辽西一呼百应的情况,再对比现在被追的狼狈不堪的模样,真心是高开低走啊!或许,来洛阳就是一个错误。仔细想想,还不如就留在辽西呢,都说金角银边草肚皮,洛阳居于天下之中,那就是肚皮中的肚皮了。 看着太阳西沉,小地图的边缘上,红色的光点又开始闪烁起来,这代表着敌军已经进入战场了。陈诚不由得仰天长啸,然后叹气道;“想做点好事就这么难吗?非得低声下气才行?真可惜我这一身的好武艺!” 他是在路边长啸的,声音又够响亮,周围的人不由得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了过来。 远处,一个大嗓门的声音传了过来,“若真是武艺过人,我便招你入西园军,如何?” 陈诚循声望去,却是一个身长八尺的雄伟大汉正在说话。那人骑着一匹上好的西凉战马,身边环绕着数十名骑兵,都穿着火红的战袍,随身携带着环首刀和长枪等武器,一些人还背了强弓,携带着箭矢,显然是朝廷的经制之兵。 他见对方虎背熊腰,声如洪钟,顾盼之间,颐指气使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见到了另外一个公孙瓒。陈诚也是知道西园军的,曹孟德,袁本初,还有好些个诸侯,都是在西园军中混过的。 本来,拱卫洛阳一直都是北军的事情,之所以天子又大费周章建立西园军,那是因为朝廷的中央禁军,也就是北军,屡次参与朝廷政变,干涉废立事情,让天子很是不满,加之天子身体不好,皇子年纪又小,他担心自己死后,北军会再次参与到政变之中,这才另起了炉灶。 听到那人是西园军的,陈诚心中大喜,这下子终于不用跑路了,也不枉了千里迢迢地跑来洛阳。于是他打马上前了十多步,高声道:“我自有一身的好武艺,本来就打算投军去的,因为恶了袁术袁公路,才被追到了这里,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招我入天子西园?” 他心道:这人身材这么高大,定然不是曹孟德,莫非是就是袁绍?袁本初跟跟袁公路虽然是兄弟,但两人一直就不对付,若是这人是袁绍,那就不用不怕那袁术了。 “嘿,袁公路算什么东西?”那人傲慢地道:“你且到我身边来,我倒是要看看袁术有几个胆子,敢在我的面前拿人。” 听说这人不怕袁术,陈诚更是高兴。西园军好像是大将军何进的势力范围,只要加入进去了,凭着哥们的本事,难道还怕不能接近何进? 等陈诚驱马过去之后,那人又道:“看你这幅模样,倒也有些勇力。等我打发了那些贼鸟厮,再试试你的本领。” 陈诚笑道:“那便多谢贵人了。” 这次他学乖了,说好话嘛,又不是不会。 上百骑沿着道路追了过来,为首的正是见过一面的王越。他远远地见了这边的情况,心中惊疑不定,勒住了战马,高声道:“前面的可是上军校尉?” 上军校尉?哟嚯,还是西园八校尉之一。嗯哼,陈诚仔细地想了想,西园八校尉是哪几个来着?曹操,袁绍这哥俩是肯定有的,好像还有张扬,鲍信? 他正在回忆,身前的雄壮大汉在马背上哈哈大笑起来,道:“既然知道是我,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说话间,他忽然翻脸,喝道:“还不快滚?” 王越心头无名火狂冒,他是京中有名的剑客,一身的剑术非同小可,却先是被袁术痛骂,现在又被眼前这人呼来喝去,若依他的脾气,拔剑就要刺了过去。但是..........他不敢。 不管是袁术,还是眼前这位上军校尉,都不是他一个剑客惹得起的。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想要封侯拜将,难免要忍受一些屈辱。 王越压住心中的怒火,用手指着陈诚,道:“袁术袁公子点名要那人,望校尉行个方便。” 陈诚身上风尘仆仆,和上军校尉等人身上火红的战袍截然不同,就散混在了人群里,也是一眼就能看的到。他现在倒也不怕了,只要皇帝没事,西园军就是最受信任的部队。袁术就算再骄横,再跋扈,也不敢对西园军动手吧? 再说了,袁本初又怎么会卖袁术的面子?两人是对头来着。 上军校尉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一声,道:“汝南袁氏,好大的名头,但是狗日的你给我记清楚,这里是洛阳,不是汝南!再不滚,我便以冲撞军伍的罪名,将尔尽数宰了,再诛了你们的三族!” 咦,等等,这语气好像有点不对啊!袁本初你不也是出自于汝南袁氏吗?为什么会这样说?陈诚眨巴眨巴了眼睛,觉得事情好像脱离了他预想的范围。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但是王越,他身后的那些人都是脸色大变,不敢再待下去。王越拱手道:“既然上军校尉庇护那小子,就算他命大!我们走!” 说罢,他便拨转马头,但是在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撂下了一句狠话,“今日之事,袁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哈哈哈,”上军校尉大笑起来,“有种的就放马过来!袁公路要是真有本事,就来军中抓人,那我佩服他。要是他不敢过来,那他就是小婢养的!” 好吧,现在陈诚已经确定了,这人肯定不是袁绍。那他又会是谁呢?连四世三公的袁家都不怕,莫非是另外一个四世三公的杨家的人?但是没听说杨家有什么知名武将啊,杨修那不是被鸡肋给卡死了的么? 他思索了一会,决定还是不要胡乱猜测了,直接问道:“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的到的地方,请尽管吩咐。只是还不知道贵人名讳如何?” 上军校尉还没回答,边上的骑兵已经抢着道:“这是我们西园军的蹇硕元帅!” 说话那人声音很是响亮,显然是以自家老大为荣,但是听在陈诚耳朵里,却像是晴天打了个大霹雳。蹇硕.......这不是我要找的人啊! 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问道:“不是上军校尉吗?怎么又变成元帅了?” 蹇硕嗤笑道:“我是上军校尉不假,但是陛下命我为西园军元帅,统领全军!” 好吧,你赢了。陈诚看着蹇硕下巴上的胡须,觉得自己这次栽的不冤,谁能想得到蹇硕这个死太监竟然有着一副铁骨铮铮伟丈夫的皮囊?好好的太监,你长胡子干什么啊? 本来他是打算加入何进一方的,现在却阴错阳差地变成了十常侍的一方,也不知道以后跳反能不能行的通。 第四十四章 玉人 蹇硕虽然也是十常侍之一,但是和十常侍中的其他人画风完全不一样。他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武艺高强而且擅长带兵,最神奇的是,他居然留着三寸长的胡须。雄赳赳气昂昂的,全然就是一个战场厮杀的猛将模样。 当今天子刘宏对蹇硕十分信任,不但让他做了西园八校尉之首的上军校尉,除了手下直属的军队外,还能指挥剩下的其他西园军。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别说曹操袁绍等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就连他手下的将校里面,也有和外人勾结的。 等王越他们气呼呼的走了,蹇硕对陈诚道:“跟我来!” 说完,便带人径直回了军营。和陈诚想的西园军是何进的势力范围不完全一样,天子设立西园军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分大将军何进手中的兵权,并以此来制衡蠢蠢欲动的北军。但是想法是好的,蹇硕根本压制不了麾下的骄兵悍将。除了他本人之外,大部分的将领都跟大将军何进有勾连。 所以,今日碰到陈诚被袁术的人追杀,他才会出手拦了下来。实在是手中无人,捡着根青菜就扒拉到盘子里了再说。 阉党的名声太坏了,手下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而且彼此之间还不是一条心。反观大将军何进那一方,围绕着大将军的文臣武将不计其数。 到了军营中,蹇硕对陈诚道:“小子,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有什么本事就都使出来。要是当真武艺高强,高官厚禄都有。要是个怂包货色,嘿........”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冷笑了一声。 陈诚剑眉斜挑,将心中的各种盘算都放到了一边,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道:“拿弓箭来。” 蹇硕道:“给他!” 有士兵将弓箭递上,陈诚接过来拉了拉,道:“太软,有没有更硬一点的?” 连续换过几次之后,他还是道;“太软!” 士兵为难地看着蹇硕,道:“校尉?” 蹇硕见陈诚毫不费力地就将三石的强弓拉至全满,脸色稍霁,想了想,道:“把那张落日弓拿来。” 士兵领命而去,不一会就将一张看起来就很暴力的功拿了过来。这张“落日弓”比寻常的弓要长了三分之一还多,两头的弓臂用麻绳仔细地绑好。陈诚入手后,试了一下,用上了五六成的力气才拉到了半满,不由得心中惊讶,手上力气使足,方才将之拉开,他缓缓地卸去手上的力道,以免伤了弓弦,然后赞叹道:“好硬的弓!” 他心中只是有些惊讶,蹇硕的惊讶只会比他更强了数倍,“落日弓”是武库中最强最硬的弓,饶是他膂力过人,平日里也要运气半天,才能拉满一次。哪里想得到竟然有人能随随便便地就拉开了? 要知道,军中将士,除了他之外,别说全满,就算是能拉成半满的都没有几个。 蹇硕的脸上浮现出笑容,道:“好大的力气!” 他指着校场上的箭靶,语气好了很多,道:“看能不能射中。” 陈诚拈弓搭箭,按照平日里的射法,将闭合的准心置于箭靶上一指高度,想了想,又将高度下降了半指,然后松开了右手。 “啪!” 箭矢激射而出,插在了箭靶的上方。他本拟这一箭能正中靶心的,但是没想到“落日弓”的力道比他估计的更强了几分,这一箭就离靶心还有一段距离。陈诚射了一箭之后,修正了弹道,接下来的几箭都命中了靶心。 等拿起箭匣中最后一支箭,箭靶中心的位置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他张开“落日弓”,瞄准了一下,随即又放了下来,道:“校尉,这最后一箭就不用射了吧。” “哈哈哈,”蹇硕笑得合不拢嘴,他大声道:“当然!” 蹇硕发出了和田豫一样的感慨:谁能想到,随便在路上就能捡回来一个举世无双的神射手?连射二十.....十九箭,试问天下还有谁能做到?天命在我啊! 他走上前来,拉住陈诚的手,亲热地道:“依我看,就是李广复生,也不能做得更好了!”蹇硕道:“我一定要将你举荐给陛下!对了,你叫什么?” 好嘛,搞了半天连别人名字都不知道。陈诚一边活动手指,一边道:“我叫陈诚,字文正。” “陈诚陈文正?”蹇硕沉吟了一会,转过头去,问军司马潘隐,道:“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很耳熟?是不是在最近的军报上看过?” 潘隐低头想了一会,然后抬头道:“辽东太守的奏章。” “哦!”蹇硕拍了一下大腿,道:“原来是你!怪不得神勇如此!我之前看公孙瓒送到朝廷里来的公文,还以为是假的。现在看来,只有文正这样的勇士,才能立下那样的盖世奇功啊!” 他对陈诚道:“你之前是........” “骑都尉。” “那就先到我手下做个军侯,”蹇硕道:“等你立下战功,我就禀明天子,给你封侯!” 他大笑了一阵,对左右道:“来,拜见陈军侯!” 上百人围了过来,俯下身子,齐声道:“参见陈军侯!” 蹇硕拉着陈诚的手,道:“你先去沐浴更衣,等下我为你接风洗尘!” 被一个长胡子的太监拉着手,陈诚心中多少有点腻味。人家这么热情,自己还老想着跳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虽然他也知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但他向来是讲道理的人,别人敬他一尺,他就会还人家一丈。 西园军驻扎在洛阳西园之中,因此才被称作是西园军。西园中自有洗漱的而地方,陈诚被带到房子里面,已经有人为他打好了一大桶热水。伸手一摸,温度刚刚好。之前赶路没机会也就罢了,现在能洗澡,他顿时就觉得身上痒了起来。 要知道他可是一天能洗澡六次的,说是有点轻微洁癖都不过分,即便他从来都是否认这个说法的。军营里面都是男人,不需要避讳什么,他脱得清洁溜溜的,然后跳进了木桶之中。当然,就算是有女人,他也不介意的。又拿出了洗发液肥皂,快快活活地洗了个热水澡。 洗澡的时候,还有几个军士在门外问道:“军侯,还要热水吗?” “要!” 两名士兵抬着木桶进来,将沸水兑冷了一些,然后小心地倒入大木桶中。他要了好几次热水,木桶中的水温升到了六十多度,常人早已经受不了,他却混若无事。 洗完后,他刚从木桶里面出来,就有士兵捧着丝绸做的衣服裤子走了进来。 “这是给我的?” 士兵笑道:“上军校尉吩咐,须得给军侯准备最好的衣服。这种丝绸,可是和后宫嫔妃们用的都是一样呢。” 陈诚不在意被人看光,大大方方地用布擦干了身上的水珠,道:“拿过来!” 士兵们往他下面瞄了几眼,心中暗自佩服,拿着华丽的服装给他穿上。陈诚是能蹲在地面啃馒头,也能拿起刀叉优雅地吃牛排的人,就站在那里,让三五个粗壮士兵给他穿好衣服,系好腰带。 蹇硕送过来的这套衣服极尽华丽复杂,没有人帮忙,一个人还真的难以穿好。换好靴子,再在头上用玉簪固定住长了许多的头发,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便出现在了几个士兵面前。 “这........” 几个士兵忙活了一阵后,看到身披华服,皮肤光滑白皙如玉脂的陈诚,不由得都愣住了,忍不住道:“军侯仪表,当真是......” 陈诚笑了笑,道:“当真是什么?” 一个士兵心直口快,道:“当真是比皇宫里的娘娘还好看呢!” “哈哈!”陈诚笑道:“你看过皇宫里的娘娘?” 士兵不好意思地道:“远远地望见过一次。” 外间又走进来两名士兵,将手中捧着的木盘奉上,道:“这些是元帅送给军侯平日里使用的。” 陈诚将木盘上的红绸揭开,一盘上放着黄灿灿的金条,另外一盘上,则是放着许多的铜钱。他微微一笑,心道:“蹇硕这本钱下得有点大啊,又是送衣服,又是送黄金。” 随手抓起一把铜钱,陈诚将之塞到了身边士兵们的怀里,人人有份,个个都不落空,道:“拿去喝酒。” 士兵们的嘴巴都笑的合不拢了,连声道:“谢军侯赏。” 陈诚微微一笑,便有着倾国倾城的魅力,让几个士兵看花了眼。不过也许是因为他身上被渡了一层黄金颜色的缘故,有钱有权,魅力值可不就蹭蹭蹭的往上涨么? “军侯这边请!” 蹇硕还是身着火红的战袍,似乎是做武人打扮更能彰显他男子汉气概似的。他已经在堂中摆下了酒宴,这时候见到陈诚洗净了身上风尘的样子,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你.....你.........” 陈诚行礼,道:“陈诚拜见校尉。” “你怎么是这个样子?”蹇硕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不妥,打了个哈哈,道:“陈军侯请上座。” 宴席中还有许多蹇硕麾下的将校,他们见了陈诚的模样,也都是吃惊不已。蹇硕压下心中的惊讶,频频劝酒。他是天子最信重的中常侍......之一,是唯一一个被放出来掌军的,这么折节下交,不但是陈诚觉得事情不对,其他将领也看得出来。他们又不傻,在酒席间互相使眼色,心中都揣测不已。 陈诚放平了心态,有肉就吃,有酒就喝。有些将领还有些不忿他一来就做了军侯,想着小白脸喝酒肯定不行,不怀好意地上来灌酒,却被接连放倒下了好几个。到了后来,陈诚反到起身一个个地敬了过去,把在座的将校都灌得烂醉如泥。 就连蹇硕也没能逃过去,喝的酩酊大醉。 第四十五章 刘宏 次日,蹇硕醒来之后,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墙壁,好一会后才清醒过来。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蹇硕从床上跳了起来,光着脚就去穿戴盔甲。 军中本来不准饮酒,但是他是西园军中官最大的人,别人就算要管,也管不到他的头上来。不过这也就是极限了,要是可以,他肯定会往陈诚的房间里面塞几个绝色美人。送钱送女人这种手段虽然老套,但是一直都很有用。 听到里面的响动,坐外间休息的士兵连忙起身,过来帮他将甲胄穿好。 蹇硕张开双臂,道:“陈军侯现在起了么?” 士兵道:“已经在校场上练武去了。” 蹇硕看了看外面的太阳,下意识地道:“这么早?” 校场上,陈诚换上了汉军的制式战袍,骑着咕噜在一阵小跑。咕噜跑了一阵,兴奋起来,步子迈得越来越大,从小碎步变成了狂奔。陈诚也不去管它,任由它自由地奔驰。校场虽然大,但是比之辽西的草原还是要小许多。 在管子城那边的时候,除非是下雨,他每天都要带着咕噜出去泡上一阵。那个时候,它跑的更快。 蹇硕洗漱完毕后,来到了校场,看着陈诚在马背上的英姿,再次盘算了一遍昨天临时起意的计划。他眯起眼睛想了一遍,觉得以陈诚的身手,定然是万无一失。虽然有点可惜,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就算是父母兄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陈诚骑着马在校场上转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勒住了战马。他跳下马背,走到蹇硕身边,道:“见过元帅。” 理论上来说,他现在的官职和在辽西的职务并没有任何的差别,麾下的兵马也说还没有,就算配备齐了,也就和在辽西时产不多。但是边地的都尉能和中央禁军里的军侯相提并论么? 蹇硕哈哈一笑,道:“等会你和我去德阳殿。” 洛阳城中的皇城分为南北二宫,德阳殿便是南宫的主殿,是皇帝办公居住的场所,目前由蹇硕带兵拱卫。陈诚对这个时代皇宫的布局一无所知,他对皇宫的了解就知道一个清代的“太和殿”,还是从李富贵那里知道的。 寻常老百姓,没事去打听皇宫干什么?难不成想学梁铁都? 所以,他只是点点头,百世知道了。蹇硕见他混若无事,更加觉得此人但气十足。 匆匆吃过饭食后,蹇硕整理了一下仪表,带着几十人向着南宫进发,陈诚也在队列之中。先是骑马从广阳门入城,然后下马步行进入皇宫,又穿过许多宫殿和墩台,走了许久,才到了德阳殿。 德阳殿陛高一丈,殿高三丈多,十分的气派雄伟,其中可以同时容纳两万人。殿周围有池水环绕,玉阶朱梁,坛用纹石作成,墙壁饰以彩画,金柱镂以美女图形。一丈就是三米多,四丈多就是十六米。人站在陛下,面对着雄伟巍峨的德阳殿,自然就会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 汉朝初年,丞相萧何就曾经说:宫殿巍峨,方可以威远人。高祖以为善。 到了德阳殿前,陈诚还不觉得什么,蹇硕及一众西园军将士都变的神情肃穆起来,有点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你和其他人就守卫在这里,”蹇硕低声道:“到了傍晚会有人来替换。” 陈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蹇硕还有些不放心,小声道:“仔细些,小心殿前失仪。陛下就在德阳殿里,要是被人揪住了把柄,我也救不了你。” 不用他说,陈诚也知道要谨慎一些。看看边上的那些同僚,个个屏气凝神,就怕出了一丁点的差错。 蹇硕再三吩咐陈诚,然后又再次整理了仪表,这才拾级而上。 德阳殿中,一个身穿黑色便服的男子正牵着个小孩在说什么,边上还站着个盛装的妇人。 蹇硕放慢的脚步,远远地就跪下,道:“臣蹇硕拜见陛下。” 原来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就是当今皇帝刘宏,他的面色苍白,脚步虚浮,显得中气十分不足。见到蹇硕进来,刘宏让宫女把刘协带回太皇太后那里。他往前走了几步,张让和赵忠连忙跟上。 刘宏咳嗽了一下,轻声道:“起来说话。” 蹇硕站了起来,低着脑袋,双手垂在身前,恭敬地道:“大将军说鲍鸿贪污军饷,罪在不赦,但念在他颇有军功,夺爵即可。” 刘宏又咳嗽了两声,喘着气道:“鲍鸿怎么说?” 蹇硕低着头道:“他说愿意出钱赎罪。” 刘宏道:“那就...咳咳.....就.........” 张让连忙搀住了刘宏的胳膊,等皇帝咳好了之后,道:“陛下,老奴以为,鲍鸿应当处死!” 赵忠也趁机道:“鲍鸿是西园军下军校尉,却与大将军交好,听说还和很多北军的将领有来往,就算不处死,也当剥夺军职、” “咳咳,”刘宏又是一阵咳嗽,然后点点头,道:“就按照两位说的办。” 张让侧过脸来,对蹇硕道:“听到了?陛下有令,即刻诛杀鲍鸿!” 蹇硕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道:“遵命!” 一个鲍鸿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就算张让明目张胆地篡改皇帝的意思,他也懒得去理会。但是皇帝的病情又出现了了反复,却是让他心悸不已。他恭敬地道:“臣昨日去往城外,寻到了葛神医,想请他进宫来给陛下治病。” 刘宏苦笑,道:“朕这身体哪里还是看得好的?” 蹇硕道:“说不定会有奇效,试试总是没错。” 张让眉毛倒竖,喝道:“乡野庸医,哪里比得上宫中的御医?莫要治坏了陛下!” 他回过头来,温声道:“陛下可是乏了?老奴扶您去榻上休息一会。” 蹇硕连忙道:“臣还有一事.........” 赵忠恶狠狠地道:“还有什么事比陛下的龙体更重要?些许小事,自己处理了便是,休要来打扰陛下休息!” 蹇硕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张让赵忠搀扶着皇帝去往了后宫。站了好一会后,他突然间清醒过来,心道:这事我怎么敢自己处理?弄不好是要满门抄斩的! 他在大殿中等了好一会,终于等到张让和赵忠出来,连忙迎了上去,道:“我昨日寻了一名神射手,能开十石强弓,若能诓得何进入宫来......” 张让立刻低声喝道:“禁声!” 他左右看了一下,周围的宫人黄门都是低头看着脚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这才道:“跟我来。” 寻了个密室,三人对面坐下,蹇硕将想法和盘托出。 赵忠拍手笑道:“这主意不错,先让那陈诚射杀了何进,我们再把他推出去,平了众怒,这样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蹇硕道:“就怕陛下不肯,两位须得了陛下口谕才行。” 张让和赵忠对视一眼,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一抖一抖的,他阴恻恻地道:“尽管去做就是,咱们这位陛下你还不清楚吗?就算他事后发怒,我们只要低头认错,哀声痛哭几声,那事情也就过去了。” 赵忠也得意洋洋地道:“天子呼我为母,即便生气,也不会责罚我等,大不了罚俸一年。那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张让道:“就是这个陈诚,到底可不可靠?不要打虎不死,反倒被老虎吃了。” 蹇硕道:“我昨日已经考校过他的武艺,确实是武艺超凡,能将那张落日弓连开十几次!” 张让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道:“我还是得亲眼瞧瞧才行。” 蹇硕道:“他就在德阳殿外面,我这就去叫他进来。” 赵忠却道:“不急,等陛下醒了再说,我们到时候就以御前演武的名义召他上殿。” 蹇硕迟疑了一会,问道:“陛下病情到底如何?” 说到这个问题,张让和赵忠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不好看了。张让叹息了一声,悠悠地道:“陛下的病情越来越重,每天晚上身上都会发汗,还经常梦中惊醒,只怕是活不了几个月了。” 蹇硕惊怒道:“那你还不让我请的医生给陛下治病?” “你懂什么?”张让冷笑一声,道:“陛下的病情绝对不可以传到外面去,要是走漏了风声,你当那杀猪的何进不敢杀人么?” 赵忠劝道:“蹇硕你也不用发怒,陛下的病不是医生和药物所能治理的了,现在是多拖一日便是一日罢了。” 三人在密室中商议了许久,赵忠道:“我先回府上找郭胜,段珪他们通个气,你们在这里看着陛下。” 从密室出来后,他们各自分头行动。蹇硕和张让守着皇帝,赵忠自出得殿来,打量了一下守在德阳殿外的将士,见其中一人身高八尺,生的陈红齿白,仪表不凡,心道:果真是外表出众,就是不知道能否射杀得了何进。 陈诚找殿外站了一个多时辰,手中的长戟都被握得热了起来。他正放缓了呼吸,让全身处于松弛的状态中,忽然觉得有人正在窥视,便顺着感觉看了过去。入眼处,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正在看着他,见到被他发现了,那张脸笑了起来,就像是一朵快凋谢的菊花似的。 赵忠朝着陈诚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善意的笑容,让后者心中好生疑惑。 陈诚看着赵忠,心道:玛德,这死太监是谁?笑得这么寒碜! 第四十六章 勇士 锦榻上,刘宏面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珠,他扭曲了几下,嘴中发出凄厉的叫喊。 张让连忙掀开帷幕,抓着皇帝的手,急切地道:“陛下,陛下!” 刘宏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紧紧地抓着张让的手,双目无神地望着头顶的幕布,喃喃地道:“朕刚才梦见了王美人,她还是那么好看......唉,你说,是不是她要来接朕了?” 张让强忍着心中的害怕,轻轻地拍打皇帝的手掌,哄他道:“陛下多虑了,可能是王美人想念陛下,是以托梦相会。” 他唤人来给皇帝喝下苦涩的药汁,用丝绸小心地擦去刘宏嘴角的残渍,给再次昏睡过去的皇帝盖上被子,然后退了出去。几个宫女和小太监正守在外面,见张让出来,都跪了下去。 张让心中烦躁,低声道:“小心伺候着,要是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 出得门来,蹇硕还持戟守在外面。张让见对方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先行摇了摇头。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张让道:“陛下刚喝了药,又睡着了,今日是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蹇硕点点头,道:“宫中的事情就拜托大貂铛了。” 所谓的貂铛,都是中常侍头上的饰物,因此又用来代指宫中的太监。 “放心,我自理会得。” 蹇硕走出了宫殿,走下了台阶,又等了一会,等到换班的人来了,这才对陈诚等人道:“今天就到这里了,我们走。” 所有的人都是默不作声地跟在蹇硕的身后,穿过众多的宫殿和墩台,沿着来时的轨迹,从西边出了皇宫。离开皇宫之后,蹇硕绷紧了的身体才陡然松弛下来,不但是他,其他人都是这幅模样。 好几个士兵低声哄笑道:“累死了,今天晚上非得去青楼里放松放松。” 蹇硕闻言冷哼了一声,训斥道:“别人想要入宫宿卫都想不来,拱卫陛下是我们西园军的荣耀!你们要是不想来,尽管直说,我立刻把你们打发出去!” 众人这才想到这位上军校尉原来是个太监,在他面前说逛青楼什么的,确实不太妥当。没办法,蹇硕长得太具有迷惑性了,光看外表,甚至比很多男人更男人,很难将他和太监联系起来。 出了广阳门后,蹇硕对陈诚道:“文正今日觉得如何?” 陈诚想了一下,回答道:“汉宫巍峨,令人心折。” 蹇硕道:“你表现的已经很好了,我初次见到皇宫的时候,手脚发软,差点都站不稳了。” 陈诚笑道:“其实我也手脚发软,只是想着这里是皇宫,不敢发抖,这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蹇硕大笑道:“不像。” 此后数天,蹇硕又宴请了陈诚几次,还调拨了一些士兵到他的麾下。陈诚即便是想要出去逛逛,也没有那个时间。等到第四天,蹇硕再次带人进了一次皇宫。这一次,陈诚依旧是全副披挂,拿着长戟站在汉白玉柱旁。 蹇硕进宫后不久就走了出来,他从台阶上走下来,到了陈诚身边,轻声道:“等下大将军要过来,给我盯紧了。” 陈诚微微侧了一下头,眼里露出疑惑的神色。蹇硕却并没有再说,而是向着外面走去。 再过了半个时辰,大将军的车架驶到了宫门之外。蹇硕上前抱拳行礼,道:“见过大将军。” 何进身高七尺有余,身上穿着明黄色的朝服,满脸横肉,大腹便便,他冷眼看着蹇硕,皮笑肉不笑地道:“上军校尉在此,可是要隔绝中外?” 蹇硕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哼了一声,道:“大将军言重了,某家奉陛下之命来迎接大将军入宫,请解下兵刃。” 何进没理会蹇硕,转过身来,对身后的将领道:“拿好剑,等我出来。” 边上的将领将剑接了过去,大声道:“遵命!” 说完后,就鼓起眼睛瞪着蹇硕,似乎是要立刻拔剑斩杀了对方的样子。 蹇硕只当做没看见,他让开了道路,伸手道:“大将军请。” 何进正了正衣冠,昂首阔步而入。他进皇宫不知道多少次了,对这里已经熟悉无比,不需要蹇硕带路,就径直走向德阳殿。在经过陈诚所在的位置时,蹇硕停顿了一下,朝他使了个眼色。 陈诚虽然不知道这是干什么,但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道:抛媚眼是什么意思?玛德,有话就直接说,搞得这么神经兮兮的有意思吗? 见他点头,蹇硕的嘴角露出一丝的笑意,随即隐去。他快走两步,跟在了何进的后面。 德阳殿中,皇帝刘宏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坐到了龙椅上,他的脸色苍白,左手微微颤抖。何进见了,立刻上前跪下,道:“臣何进,参见陛下万岁。” 刘宏道:“起来吧。” 命人给何进赐座后,他又问道:“大将军有什么急事,不能等明天在朝堂上说吗?” 何进跪坐在蒲团上,大声道:“陛下命臣统领天下兵马,自认为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为何还要任命蹇硕为元帅,反在臣之上?” 蹇硕抬起头来,见到皇帝身后的张让正在冷笑,他的嘴角抽了一下,又低下头去。 刘宏咳嗽了几声,道:“此事朕已经说得明白,是因为四方不靖,这才设立西园八校尉。等西园军练成,便可代替北军拱卫京师,大将军也可出京平叛。” 何进这是第一次听到天子有将自己调出京城的意思,闻言又惊又怒,对皇帝身后的张让段珪等人怒目而视,脱口道:“此事万万不可!” 现在天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虽然宫中极力封锁消息,但是这种消息怎么瞒得住?他如果出京平叛,一旦皇帝驾崩,十常侍就能拥立天子,然后只要一纸诏书,就能夺了他的兵权。到了那个时候,他除了坐以待毙之外,就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刘宏问道:“有何不可?” 张让笑道:“若是大将军觉得不能剿灭西凉叛贼,不如让蹇硕统领西园军和北军的精锐,往击韩遂边章。” 刘宏又咳嗽了几声,道:“也.....也不是不行。” 何进这时候已经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对这个主意也是一万个不同意。当年的大将军窦武是怎么死的?军队到了宦官们的手里,哪里还能要回来?要是没了兵权,还不是任人宰割? 他心中大骂张让狠毒,却又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于是沉声道:“臣蒙陛下拔擢,自当为陛下分忧。出京平叛是臣分内之事,只是因为京中兵微将寡,所以才说此事不可。不如派遣将领前往各地募集壮士,待大军云集,然后方可成行。” 刘宏笑了一下又咳嗽了几声,道:“大将军诚乃知兵者。” 张让心中叹息了一声,脸上却堆出笑容,道:“还是大将军高明。只是不知道需要多少军队才能击破西凉叛军?” 何进将突如其来的危险化解了,心中得意非凡,呵呵笑道:“朝廷数次出兵平叛,却都师老无功,若是想要一举剿灭西凉叛贼,至少也需要.......六万人!” 刘宏笑道:“那就把军队补充到六万人。” 他转头问张让,“太仓中的钱粮可还够吗?” 面对这个问题,张让面有难色。皇帝一向耽于享乐花费无度,有多少都能花的光,寅吃卯粮也是常有的事情。说拿得出来容易,可到时候要是不够怎么办?要是缺少了军中的用度,肯定是要砍下几颗人头来的。 何进注视着张让,逼问道:“莫非朝廷拿不出来?” 刘宏也看了过去,眉头还皱了起来,张让暗暗叫苦,却不敢惹得皇帝生气,于是硬着头皮道:“能拿的出来。” 怕什么?大不了再多卖几个州郡的刺史太守出去! 刘宏这才松开了眉头,展颜笑道:“既然张常侍这么说,那大将军该可以放心了。” 何进心中冷笑,面上却做出欣然之色。 刘宏咳嗽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乏了,斜躺着问道:“洛阳城中最近有什么乐子?” 他是非常喜欢享乐的人,现在因为生病很多东西都玩不了,也因为同样的理由不能厨工,所以趁着何进进宫的机会问了一下。 “这.....听说步广里那边来了些胡人,在贩卖一些新奇的豆子,说是从土里面长出来的,所以叫做土豆.......” “豆子有什么好吃的?”刘宏很是失望,再问道:“就没有什么别的了吗?” 何进很是为难,他位高权重,家财万贯,知道的好玩东西很多,但是怎么也不可能和皇帝相比。天下间的奇珍异宝,难道还有皇帝手上没有,反而是大将军府邸里面有的吗?就算是有,他也不敢说啊。 他正在迟疑的时候,蹇硕忽然道:“臣的西园军中近日招揽了一名勇士,能百步穿杨!” 刘宏更加的失望,道:“若论勇力,难道还有比得上卿的?” 何进看了一眼蹇硕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心中很是不屑,却又有那么一丝的羡慕。北军精锐中强者辈出,但要说比蹇硕更强的........他一时间还没想到。 蹇硕继续道:“臣向来自夸武勇,但与那人相比,是以烛火比之皓月,不可同日而语。” 他知道皇帝的性情,越是夸张,越是离奇的事情天子就越感兴趣,所以他便将陈诚的本事往大了里吹。 刘宏果然来了兴趣,道:“当真如此?让他过几天来宫中让朕看看。” 蹇硕笑道:“他今日就在宫中当值,不如臣这就出去叫他进来。” “善。” 第四十七章 戏法 子曰:一日三省吾身。 陈诚杵着步兵戟站在德阳殿下面的时候,就在审视自己这几天来到底在干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蹇硕的部下,好像还被软禁在了军营里面不让出去,现在又站在这里晒太阳,自己到底是准备来干什么的? 一个小黄门脚步匆匆地除了殿门,站在台阶上喊道:“陛下口谕:宣西园军军侯陈诚上殿!” 陈诚愣了片刻,歪过头去,问道:“怎么回事?” 同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看着他,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陛下宣你觐见啊!” “哦。” 陈诚抬脚就往台阶上面走,却被边上的士兵连忙过来拉住了。 “又怎么了?” “中间的台阶不能走啊,那是御道!” “........”,陈诚只好从边上走,他看了看中间的台阶,除了颜色不一样,和边上的也没什么不同啊,凭什么皇帝踩得,我就踩不得? 到了大殿门口,他把手中的长戟交给了门口的侍卫,然后跟着小黄门走了进去。 从外面看,德阳殿已经是气派之极。进来之后,才更觉得震撼。 大殿之中矗立着十几根双人合抱的大柱子,穹顶更是高达十米,饶是陈诚见多识广,看到这样气势恢宏的建筑,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要知道,这时代是没有钢筋水泥的啊。房子修的这么高这么大,难道就不怕塌了?再说,这么大的房子,清理起来也不方便不是? 蹇硕见他发愣,连忙道:“这人是第一次面见天颜,故而失态。陈诚,见了天子还不跪下?” 陈诚回过神来,单膝下跪,道:“臣陈诚,拜见陛下。” 蹭蹭蹭?说到蹭蹭蹭,就想起了鹅鹅鹅,那我要不要曲项向天歌呢?他低下头,琢磨着皇帝叫自己进来干什么,该不会是要赏自己一个大官做吧?呸呸呸,哪有这种好事? 刘宏斜躺在胡椅上,见陈诚人才出众,与边上众人大不相同,不觉心中欢喜,问道:“上军校尉说你的武艺胜过他十倍,那你都会些什么?” 陈诚想了一下,道:“我会骑马,射箭,投掷,精通单手武器和双手武器.........” 何进在边上嗤笑了一声,故意道:“射箭投掷谁不会?我麾下的将士中随便就能拉出千八百的,你就不会点特别的吗?” 陈诚抬头向蹇硕望去,上军校尉正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模样。他又向正对面的皇帝望去,见对方面色苍白,心道皇帝长得倒还不错,就是看起来像是个病痨鬼似的。 如果把他加进队伍里面,应该能遏制病情,但是皇帝会同意吗?只有屈居于自己之下,才能加入队伍中,这……只怕自己刚提出来,就有好多人要跳出来砍死自己了吧? 有些事能做不能说,有些事能说不能做,还有些事不能说也不能做啊。 刘宏咳嗽了一下,也问道;“你会点别的吗?” 别的?我还会......咦,我还会什么呢? 陈诚思索片刻,道:“那要不我给陛下变个......戏法?” “变戏法?”何进拍着肚皮大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翻,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了,他捧着腹部,狂笑道:“一个军侯,居然说他会变戏法!什么时候我们大汉的.........” 刘宏却显得很高兴的样子,道:“那就变个戏法给朕看。” 何进的笑声戛然而止,脸憋得通红。陈诚站了起来,歪过头看着何进。站在皇帝边上的张让脸上荡漾开笑容,道:“大将军,您没事吧?” 哦,这厮就是杀猪大将军何进啊。陈诚似乎明白了一点点,他左右张望了一番,道:“拿张桌子,再拿块布过来。” 赵忠对边上的小黄门和宫女训斥道:“没听见吗?快去拿过来,陛下要看变戏法呢。” 宫女和小太监们下的小脸煞白,连忙把东西拿了过来。 抬过来的是一张胡桌,四四方方的,跟后世的桌子没什么区别,上面还铺着一匹绸缎。陈诚随意地拿起绸缎,抖了抖,道:“陛下请看,这里什么都没有。” “恩,是什么都没有。” 陈诚也不玩虚的,直接上干货。他将绸缎铺在桌面上,然后一把掀起。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桌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酒壶和四个青铜酒杯。 “呀!” 大殿上的众人都惊讶的叫了出来,这种无中生有的本事,可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刘宏猛地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到了胡桌边上,围着桌子仔细打量。 何进瞪大了眼睛,身体前倾,嘴巴张得可以放一个鸡蛋进去。蹇硕也很是惊讶,他茫然地看了看陈诚。没错,就是这个人,但我怎么忽然就看不懂了?他转过头来,和张让赵忠等人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面对着两位大貂铛狐疑的目光,蹇硕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他自己也不清楚。 见皇帝在桌子边上转了好几圈,陈诚上前倒了一杯酒,端起来在鼻端闻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刘宏笑道:“也给朕倒一杯。” 在陈诚倒酒的时候,张让连忙上前,道:“还是让老奴先替陛下尝尝。” 他抬起头来,恶狠狠地剜了陈诚一眼,阴恻恻地道:“军侯真是好本事,哼!” 陈诚笑了笑,将酒杯递了过去,道:“不知道怎么称呼?” 蹇硕嘴角抽了抽,道:“这位是张常侍。” 张让又哼了一声,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只觉得入口有如烈火,他很少喝度数这么高的烈酒,立刻咳嗽起来。 “恩?” 何进大惊,推开了身前案几,指着陈诚怒道:“好胆......” 张让连忙道:“没事,大将军息怒,是这酒太烈了。” 他转头对刘宏道:“陛下,太医说您最近不宜饮酒,这酒就不要喝了吧。” 刘宏只是觉得好玩,酒喝不喝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强打起精神,对陈诚道:“除了这个,你还会变别的吗?” 陈诚笑了笑,道:“陛下拭目以待就是。” 他抓起绸缎一抖,盖在桌子上。绸缎落下,平平整整,没有一点起伏。刘宏大呼过瘾,直叫道:“神奇,真是神奇,卿还有什么会变的尽管使出来。要是变得好,朕就封你....封你..........恩..........” 皇帝转过身去,问张让道:“宫中还有什么职位是空缺的?” 张让思索了一下,道:“宫中职位并无空缺。” 刘宏转过头来,满不在乎地道:“那就封你做执金吾。” 执金吾.......好吧,东汉开国的光武帝就曾经说过:“官至执金吾,娶妻阴丽华。”堂堂的一代气运之子,前期的人生目标也不过就是做到执金吾,可见,这个官职已经不小了。 陈诚只当皇帝是随口这么一说,也没放在心上,他抖擞精神,先后变出了咸鱼,肉干,大白菜,........ 刘宏看的迷醉不已,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奇怪地道:“怎么变出来的不是吃的就是喝的?” 何进蹇硕他们本来就觉得哪里不对,听皇帝这么一说,都是恍然大悟。 “对啊,怎么都是吃的喝的?” “就不能有点别的了吗?” 陈诚擦了擦头上不存在汗珠,心道:我这不是怕挨饿吗?在“物品栏”里多放点吃的怎么了?我就问怎么了? 他笑着道:“变别的也是可以的,不过要准备很久才行。” 刘宏咳嗽了几声,道:“戏法变得不错,那你就不要回西园军了,在宫中当执金吾吧。这几天准备准备,给朕变别的看看。” 啊?陈诚看了看蹇硕,后者面无表情。再看了看张让,对方脸上挂着笑容,眼神里却透露着厌恶的神情。 好嘛,耍几下魔术就能升官,这是不是太儿戏了点?但是一想到王大师玩蛇也能玩的风生水起,他也就释然了。好歹,咱这也是很有技术含量的不是?换个人来,看能不能变得这么好? 陈诚顺势跪了下去,道:“谢陛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跪一跪就能升官,比黄金值钱多了。君不见好多人一点好处都没有,还在网上叫外星人爸爸呢。 刘宏站起身来,道:“朕乏了,大将军退下吧。” 何进连忙站了起来,道:“臣告退。” 他朝陈诚仔细地打量了几眼,眼神中并不见凶狠的意味,反而是好奇更多一些,然后正了正衣冠,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陈诚等皇帝走远了,问蹇硕道:“元帅,这执金吾是干什么的?” 蹇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明地道:“执金吾统领北军,巡察皇宫内外,护卫陛下左右。” “听起来好像是个大官?” 蹇硕朝他拱了拱手,冷声道:“执金吾好手段,某家佩服!” 说罢,他便朝殿外走去,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讥笑道:“以戏法为进身之阶,当真是千古奇闻!” 陈诚愕然,对退了出来的赵忠道:“上军校尉说话高森莫测,叫人好生摸不着头脑。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赵忠笑了笑,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就像是一朵老菊花似的,他的嗓音又尖又细,道:“执金吾以后拱卫天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老奴就是。” 陈诚挠了挠头,道:“您怎么称呼?” “哎哟,咱家叫赵忠,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照看着陛下长大,有了那么一点微末的功劳,”赵忠笑着道:“以后我们打交道的时间还很长哩。” 陈诚听到对方说“咱家”,心中一阵恶寒,拱拱手,道:“原来是赵常侍。陛下任命我为执金吾,但我却是一点都不明白该怎么做,不知道赵常侍能否指点一二?起码,告诉我今天晚上住哪里吧?” 赵忠掩口而笑,道:“执金吾说话真是风趣,恩,我叫个人来给执金吾带路就是。” 第四十八章 有缘 张让的府邸中,几个有名的大貂铛正团团而坐,张让,赵忠,蹇硕,段珪,郭胜,高望等人都在。几人坐了一会,张然忽然道:“我们准备杀何进的事你对那陈诚说了没有?” 蹇硕黑着脸,闷声道:“没有。” “没有就好,”张让松了一口气,浑身都轻松起来,笑道:“那厮的戏法真的挺有趣的,你们是没看到啊,陛下与何进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赵忠也笑,道:“是很有趣,我之后还检查了那张桌子和绸缎,楞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看着蹇硕脸上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样子,失笑道:“上军校尉何必如此生气?” 蹇硕看了赵忠一眼,自顾自的饮了杯酒,依旧是没有说话。 张让道:“那厮却是有点本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何进安排的。” “不像是何进的人,”赵忠道:“要是何屠夫安排的,那他装得也太像了。” 张让道:“不可不防,我们刚刚把鲍鸿下狱,陈诚就冒了出来。说不定是因为我们抓了兵权,何进急眼了。” 几人商议的时候,蹇硕在不停地饮酒,忽然间,他把酒壶提起往桌面上重重地一砸,喝道:“我必杀那陈诚!” 说罢,他起身推开案几,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张让和赵忠等人互相看了几眼,齐齐露出了笑容。赵忠举起酒杯,道:“张常侍果然手段高明。” 张让矜持地笑了笑,举杯饮了一小口,道:“大长秋谬赞了,些许小手段,上不得台面。” 赵忠任职大长秋,负责管理北宫的官署人员,并且还挂着车骑将军的头衔。 余下众人一起恭维两个大貂铛,让两人有些飘飘然。又喝了一阵,张让道:“我们之中,只有蹇硕才握有军权,甚为不妥。大长秋身兼车骑将军一职,难道不能抓一些军队在手里吗?北军五营,只要有一个听我们的,就不必再惧怕何进了。” 赵忠放下酒杯,苦笑道:“您也不是不知道,那些将领都视我们为仇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别说北军了,就是西园军,蹇硕真正能调动的又有多少?被诛杀了的鲍鸿不算,袁绍,赵融,冯芳,夏牟等人,有一个算一个,真要是有那么一天,谁会听蹇硕的?” 郭胜在边上道:“曹操曹孟德呢?他难道不是我们自己人?难道不能把他拉过来?” “嘿嘿,”张让阴恻恻地道:“曹孟德当初任北部都尉的时候,就棒杀了蹇硕的叔叔,早就摆明了立场。不然的话,怎么能跟那帮士人搅和到一起?” 赵忠道:“他们那帮人,就以何进为主心骨,等那个屠夫出京了,我们再把这帮子人一个个地收拾了。” 却说蹇硕回到军营后,听说那张“落日弓”被陈诚带走了,心中怒气更胜。他顾视左右,问道:“谁能有办法杀了陈诚?” 陈诚被调入南宫任命执金吾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大家都知道蹇硕是因何而发怒,但是大家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把头低了下去。 谋杀一个护卫天子左右的执金吾?拜托,这说不定是要诛灭三族的,我们的肩膀太小,扛不起这样的重任啊。 蹇硕见将领们都是鹌鹑的模样,气得踢翻了身前案几,咆哮道:“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将校们耷拉着脑袋走了出去,司马潘隐落在了最后,蹇硕将目光投过去,哼了一声,道:“你怎么不滚?” 潘隐往外面讯速地看了一下,然后将头转回来,低声道:“元帅不必生气,我倒是有个办法,能杀了陈诚。” 蹇硕转怒为喜,道:“快快道来。” “元帅可还记得那天来捉拿陈诚的人?”潘隐低声道:“那人名叫王越,是京中有名的剑客。若是元帅肯许他个一官半职,他定然能为元帅办成此事。” “王越?我倒也听过此人的名字。”蹇硕道:“你去跟他说,只要能杀了陈诚,我不但给他一大笔钱,还会把军侯的位置给他。” 潘隐得了蹇硕的命令,出得军营来,在大街上上转了几圈,看身后没人跟着,一闪身就进了大将军府后面的小巷子中。他急促地敲了敲门,门子探出头来,见是他,立刻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放他进去了。 在大将军府的偏房中,何进大笑,道:“这么说,蹇硕他们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潘隐笑道:“那陈诚确实是神射无双,我当时就在校场边上,看得真切。” “啧啧,”何进抚着肚皮,道:“一帮子没卵蛋的家伙,哪里真的能使豪杰俯首?” 潘隐顺着何进的意思,道:“那要不我派人告知执金吾一声?他现在伴随天子左右,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知道,若是能通气,却是对大将军有利。” “哼,”何进傲然道:“我何须依仗一幸进小人?” 潘隐有些拿不准何进怎么想的了,试探着道:“便按照蹇硕的意思,找王越去刺杀陈诚?” 何进道:“就这么办!” 潘隐再无迟疑,道:“好,我这就去寻王越。” 他辞别了何进,偷偷的从后门离开,然后花了两天的时间找到了在洛阳城中的王越。 “贵人这是什么意思?”王越的样子没什么变化,他跪坐在蒲团上,把手中钱袋掂了掂,道:“无功不受禄,有什么需要王某去做的,还请明说?” 他们现在二楼的隔间,临着大街,倒也不用担心谈话被旁人偷听了去。 潘隐道:“上军校尉令你去杀了陈诚,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更多。” 他是朝廷官员,王越却只是一介白丁,双方身份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是以说话时单刀直入,根本不玩那些虚的。 王越摇了摇钱袋,清脆悦耳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他的眼底升起愤怒的情绪,将钱袋丢到了案几上,冷笑道:“你以为王某是什么人?便是再多十倍的钱财,又岂能打动得了我?” 潘隐就知道会这样,他不动声色地道:“上军校尉承诺,只要你杀了陈诚,便将军侯的位置给你。” 王越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他盯着对面的潘隐,沉声道:“那人现在刚被封为执金吾,我要是杀了他,难道天子岂能放过我?” 潘隐冷笑,道:“杀人之后往军营里一躲,没人敢来抓你。只要没被当场抓到,谁知道是你杀的?” 王越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他明知道这是一个大坑,然而却无法抵挡对方给出的条件。军侯已经是中级军官,秩比六百石,他在洛阳城中权贵门下奔走了许多年,不就是为了谋个出身吗? 就算是阉党门下,那也是六百石!当这个机会到来时,又怎么能轻易地放过? 可是,谋杀朝廷大臣,非但本人要弃市,还会连累到家人啊。 他心中天人交战了一番,面色变幻不定。潘隐心中暗笑,故意抓起钱袋,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去找别人就是了。” “别......”,王越伸出手来,抓住了潘隐的手腕,道:“谁说我不愿意了?” 手腕被一只铁手抓住,潘隐挣脱了一下,竟然挣之不开,不由得佩服对方的力气。他坐了回去,道;“松手,我又不会跑!” 王越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掌,既然打定了主意,他的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道;“杀人很简单,但是我总不能冲进皇宫里去杀人。你们可有办法引他出来?” 潘隐轻笑,道:“这个我自会安排。不过我先跟你说一下,那陈文正擅长射术,若是被他拿到了弓箭,便是有再多人也不能近身,你们动手前最好看清楚,别被他一箭一个射死了。” “嘿,”王越拍了拍接下来放在边上的长剑,傲然道:“杀他只需王某一人一剑就足够!只要被我欺到三步之内,他就死定了!” “这样最好。” 陈诚浑然不知道有人正在谋划着来刺杀他,反正他已经很久都不担心杀手刺客了。凭着咱.....他不禁想到了那张老菊花一般的笑脸,心中恶寒不已.....凭着哥们手中这张强弓,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他拨动了一下弓弦,又想起了送宝贝的蹇硕,心道:有机会还是要报答一下人家才是。 将“落日弓”拉至圆满,再缓缓地散去手上的力道,陈诚很是满意,这张弓的力道可谓是恐怖,甚至超过了大部分的军用重弩,也就比大黄弩之类的差了一些。但是射速又要快了许多,可以称得上是神兵利器。 他想了一下,拍了拍弓,道:“此物与我有缘!” 身后的传来一个叫声,“哎哟,我的小祖宗,您可慢点跑,摔着了怎么办?” 陈诚转过身来,就见到“董侯”刘协“哒哒哒”的跑了过来。 当今天子早年的儿子都夭折了,现在只有两个儿子还活着,一个是十三岁的嫡长子刘辨,另外一个是八岁的刘协。刘协的母亲是王美人,很早就去世了,他是被董太后养大的,又被称作“董侯”。 刘协跑了过来,大叫道:“父皇!” 陈诚弯腰将刘协抱起,笑着道:“董侯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刘协挣了两下,从陈诚的怀抱里面跳了下来,生气地道:“说了不要抱我的,你还抱,我要让父皇打你的屁股!” 第四十九章 河流之主 面对董侯的威胁,陈诚是一点都不在乎。他虽然被封为了执金吾,理论上可以统领皇城之内的所有兵马,但是张让赵忠他们怎么可能把手中权柄分给别人?自然是一个人都没给他派。 他也不以为意,每天白天就来陪伴天子,晚上就回去睡觉他本来是想为天下百姓做点事情的,但是来了洛阳之后,发现根本就是无从下手。地方上的事情还知道一点,朝堂上的事情就是完全不知道了,就算是想去写个《各个阶层现状的调查报告》,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这个劳什子执金吾,做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回辽西去的快活。最起码,怎么扯旗造反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从陈胜吴广开始,到张角兄弟,再到安禄山史思明,黄巢,李自成张献忠.......有时候他会想,历史书上写了这么多的反贼,难道就不怕大家学坏吗? 德阳殿中,今日张让赵忠都不在,只有段珪郭胜带着一些宫人陪在皇帝左右。 刘宏听到刘协的声音,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笑道:“董侯快过来,看父皇写的字!” 他今日感觉好了一些,于是让人拿来了笔墨,在殿中写了一会诗词。 郭胜在边上赞叹道:“陛下的字体,端的是笔力雄浑,远超先贤。” 刘宏呵呵而笑,他也觉得自己的字不错,就算没有到“远超先贤”的层次,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了。 刘协“哒哒哒”的跑了过去,道:“父皇你写的什么啊?” 他扒着胡桌的边缘,看着铺在上面的纸张,念道:“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刘宏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恩.......是父皇写的词!” “哈哈,”刘宏笑着道:“这可不是我写的,而是武皇帝的《秋风辞》。” 他接着往下面念道:“.........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念到后面,刘宏不禁感慨万分,吟哦道:“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他今年不过三十四岁,别说在后世,就算是在现在,也只能算是中年。但是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看得时日无多,自然会发出“少壮几时兮奈老何”的感慨。 刘宏哀伤了片刻,知道儿子现在并不能理会诗词中的意思,于是强打起精神,道:“董侯最近学了什么诗词没有?” 刚说完,他自己就笑了起来,道:“看来朕真是糊涂了,皇儿还这么小,还没开始学诗词呢。可惜,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刘协见父亲面露哀伤,不知为何也难过起来,他急忙道:“我也会写诗!” 刘宏听了大乐,道:“董侯像我啊!” 刘协夸下了海口,却圆不回来,急的金豆子在眼眶里打转。刘宏摸着儿子的头顶,道:“写不出来也没什么,以后跟着老师好好学就是。” 郭胜趁机道:“要不老奴派人把蔡议郎叫来?” 刘宏沉吟道:“蔡邕么?的确是妙有绝伦,但是........” 他摇了摇头,道:“算啦,等他过来,朕早就乏了。” 刘宏道:“董侯自己玩吧,父皇再写几个字。” 刘协闷闷不乐地走出了宫殿,踢踏着小脚,在地板上踩过来踩过去。陈诚见了,随口问道:“董侯好像不太高兴啊!” “哼,你懂什么?” “哈,”陈诚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没有什么大人物,便笑道:“我敢夸口,这世界上比我懂得更多的人还没有生出来。” 刘协当然不信,鄙夷地道:“吹牛!” “哟嚯,你还不信了?”陈诚道:“我跟你说,你还别不信,我会的好些都是这个世界上别人都不会的,” 他屈起手指,道:“我会机械制图,会敲代码,会剪辑视频........好吧,这些都没什么了不起,而且现在也都用不上。” 刘协闷闷不乐地道:“用不上你说什么啊?你会写诗吗?” “写诗?”陈诚低声道:“哈,我不大会写,但是我会背啊!” “会背......那也行,”刘协眼珠子一转,道:“你背一首简单的给我听。” “那你听好了,”陈诚清了清嗓子,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怎么样?是不是极好的?我跟你说,别看这几句简单,那可是李白写的!” “是李白写的?李白是谁?” “嗨,反正只要是好的诗词,我就说是李白的写的,要不就是杜甫写的。” 刘协道:“你再背一遍给我听听。”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不是这首!”刘协生气地道:“你要是再这样,那我就不跟你玩了!” “别介啊,我背还不成么?” 陈诚又背了一遍王之涣的《登鹳雀楼》,刘协这次记住了,然后跑进了大殿里面,大声道:“我有一首诗啦!” 皇帝手上的笔停了下来,笑着道:“什么诗啊?” 刘协背着手,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更上..........” 刘宏刚开始还不以为意,只当是小孩子闹着玩,但是越听越是惊讶,连墨汁沾到了手上都浑然不觉。刘协背到最后,后面几个字一下子忘记了,在那里“更上”了好几次,就是上不去,不由得冲着外面急道:“上什么啊?” 陈诚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更上一层楼”。 刘协“哦”了一声,道:“........更上一层楼!” 刘宏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刚才听到的词句,好一会后在惊觉手上被墨汁弄脏了,他将毛笔放下,对外面道:“执金吾进来说话!” 边上的小黄门连忙大声道:“陛下宣执金吾入殿!” 陈诚走了进来,单膝跪下,道:“参见陛下。” 刘宏让他平身,问道:“刚才那首五言诗是卿做的吗?” 刘协在边上叫道:“是李白写的。” 陈诚笑道:“不是臣写的。” 刘宏沉吟了片刻,问道:“卿是魏府人,可是与党人有旧?” 陈诚道:“党人的名号我曾经听过,但是跟他们没关系,只是听人念过两句诗。” 听他说跟党人没关系,刘宏的面色好了一些,道:“哦,说来听听?” 陈诚慢慢地念道:“投门望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 边上郭胜段珪吓得立刻跪下,哀声道:“陛下!” 他们两人一跪,其他的小黄门和宫女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一样跪了下来。 张俭上书弹劾宦官侯览及其家属,这才引出了党锢之祸,因之而死的人数以千计。今天这事又翻了出来,搞不好又是一次大清算。 刚听陈诚念诗的时候,刘宏的脸色本来也变的很不好看,但是听他念完之后,反倒笑了起来,道:“执金吾真是不学无术,杜根又不是党人。” 杜根是汉安帝时期人,距今已经有五六十年了。他因为上书要求当时的太后归政,被太后下令处死,结果行刑人仰慕他的为人,将他放走了。杜根死的时候,还根本没有党人这个说法呢。 “咦,杜根不是党人吗?”陈诚挠了挠头,诧异地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刘宏看了边上跪着的郭胜段珪一眼,漫不经心地道:“都起来吧。” 他牵着刘协的手,道:“方才那两句诗不错,后面可还有?” 陈诚道:“后面还有两句,是: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去留肝胆两昆仑?”刘宏笑道:“好气魄!莫非也是李白写的?” 他注视着陈诚,道:“上军校尉说你武艺胜他十倍,朕还未见识过。你这就给朕.....和董侯看看你的本事。” 陈诚道:“不是臣自夸,但凡骑,步,射,便没有不精通的,陛下想先看哪一样?” “军中将校,自当以弓弩为先。” “好!” 几人出了德阳殿,刘宏命人取来箭靶弓箭等物,陈诚接过来后,总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里面光是表演射箭了。他拉了拉弓弦,眼角的余光里面瞥见郭胜正对一个小黄门低声说着什么。 不过他也不以为意,就算捅出天大的篓子,大不了仗着一身的本领杀出去就是了。武力超凡的人,就是这么自信! 拿来的弓是三石的强弓,只有军中勇士才能拉得开,但是在陈诚眼中也不过尔尔。他随意地开弓射箭,箭矢还没射到箭靶上,就已经拿起了箭匣中的另一根箭矢。 “啪!” “嗡!” 箭矢上靶和弓弦震动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他反手取箭,正手上弦,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将匣中的二十支箭矢全部射出去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便是不会射箭的人见了,也得叫一声好。 箭矢全部扎在了六十步外的靶心上,陈诚也不去看,径直问道:“陛下还想看什么?” 刘宏笑道:“执金吾如此神射,其他的就不必看了。” 正说话间,张让已经带着数名小黄门赶了过来。刘宏见了,伸伸手,道:“张常侍也过来。” 待到张让走到了跟前,刘宏道:“陈卿武艺非凡,忠勇过人,你们以后好生辅佐董侯。” 张让一惊,连忙道:“老奴是因为执金吾刚入宫,所以才.....” “好了,朕都知道了。”刘宏道:“也没怪你,你担心什么?鲍鸿死了,下军校尉的职务可还空缺?” 张让道:“暂时空缺无人。” 刘宏道:“那就让何苗转任西园下军校尉,他手上的越骑拨至执金吾麾下。” 何苗虽然是何进的表弟,但是向来和蹇硕等人交好,把他调入西园军显然能大大地加强蹇硕对西园军的掌控力。越骑则是北军五营之一,拨给了陈诚,也能削弱何进的兵权。这样一来,宦官和外戚的实力对比就不至于太过悬殊。 刘宏虽然耽于享乐,奢靡无度,但少时也是聪明好学,作有《皇羲篇》、《追德赋》、《令仪颂》等,还曾经开设鸿都门学,怎么可能不是聪明人?只是他的聪明才智显然没有用对地方罢了。 皇帝的一番安排打的张让措手不及,然而他急切之间也想不到反对的理由,只能附和天子的意思了。除了唐朝,历史上的宦官们无一不是依附于皇权才能作威作福,失去了天子的信任,对于宦官们来说就等于是死亡,是以张让不敢反对皇帝的决定。 刘宏又对陈诚道:“以后执金吾不当值的时候,可以多进宫来,教董侯一些弓马之术。” 陈诚能说什么呢?占了便宜就不要卖乖了,只能连连点头。 第五十章 孩视 刘宏说完之后,问道:“陈卿执掌越骑,可有什么难处没有?” 陈诚想了想,问道:“越骑是北军五营之一,那臣是不是要听大将军的调遣?” 刘宏道:“既然将越骑拨至执金吾帐下,那自然不必听大将军的命令了。若是大军出征,需要将越骑转回大将军麾下,朝廷自然会有旨意。” 陈诚又道:“臣初来乍到,孤身上任,只怕军中将士不服,能否抽调一些以前的部将和旧识来京城?” “可以,你想要调哪些人过来?” 陈诚于是说了刘备,关羽,张飞,赵云,以及魏冉,丁远,赵思,关山河这几个人的名字。刘宏等他说完,对边上的张让道:“拟旨。” 张让连忙拿来明黄丝绸,道:“要宣哪位令史入宫草诏?” “不必,又不是封侯拜将,中书令来写就是。” 于是张让坐在案几前,略一思索,然后在帛书上写下了诏书。写完后,他将狼毫制成的毛笔放下,吹了一下帛书,递给刘宏,道:“陛下请过目。” 刘宏看了看,觉得没问题,然后取过符宝郎递过来的印玺,在诏书上用了印。黄门侍郎接过诏书,将之发往三公曹。 黄门侍郎刚打马离去,宫殿外忽然有一行人簇拥着凤辇走了过来。车架在德阳殿前面停下,寺人捏着嗓子叫道:“皇后驾到!” 宫女上前挑开帷裳,何皇后左右拉着儿子刘辨,右手牵着万年公主刘倩走了下来。周围的宫女太监们一起跪下,陈诚却是单膝下跪,然后抬起头偷眼望去,就见到一女子着盛装走了过来。她长得十分美貌,粉面含威,九分娇媚中又带着一分煞气,更显得英气勃勃。 何皇后有着一张鹅蛋形的脸,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她脚步轻移,走到皇帝面前,道了个万福。刘宏看着她,眉毛不禁皱了起来,道:“你怎么来了?” 何皇后道:“陛下久不来长秋宫,那臣妾只好过来看望陛下了。” 刘宏道:“大长秋没跟你说吗?朕现在忙于国事,待有闲暇的时候,自然会过去的。” 何皇后看着皇帝身边的刘协,眼底升出一丝怒意,却又笑着道:“赵常侍是说过,但皇儿和万年公主太久没见到陛下,吵嚷着要过来,臣妾也没有办法。” 刘辨已经十二岁,放在外面差不多都可以娶妻了,但是他成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看上去还有些稚气未消的样子。刘宏见了刘辨就有些不太喜欢,但是对女儿刘倩还是很心疼的,他叹了口气,道:“外面风大,进里面说话。” 刘倩比刘辨小了两岁,头上梳着两个羊角,她走到刘宏的身边,笑嘻嘻地拉起父亲的手,道:“父皇,你怎么好久不来北宫玩了?” 刘宏摸了摸她头上的羊角,笑道:“你都要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总是想着玩?” 他带着三个子女先进了大殿,何皇后在宫人的簇拥下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问道:“你就是新上任的执金吾?” 陈诚五感比常人更强了数倍,何皇后走到身前后,只觉得香风扑鼻,和以前经常在女孩子们身上闻到的香水味有点像,却又有一些差别。具体差别他说不上来,似乎皇后身上用的是粉脂,身前的空气中粉尘多了那么一点点。 听到何皇后发问,陈诚笑着道:“在下陈诚,参见皇后。” 何皇后见他眉清目秀笑容爽朗的模样,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心跳都加快了一些,她连忙垂下眼帘,道:“朝廷许久没有设立执金吾了,好生侍候陛下。” 说完,何皇后脚步匆匆地追进了德阳殿中。 陈诚:“.........是。” 张让脚下慢了一些,落在了后面,待皇帝和皇后都进了大殿,他慢慢地踱步过来,笑着道:“恭喜执金吾,以执金吾的身份兼任越骑校尉,啧,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陈诚见对方眼睛里面都透出欢喜的意味,跟之前见了他就厌恶的表情截然相反,心中就是一突,笑的这么灿烂,肯定是不怀好意!韦爵爷都说了,男人笑眯眯,就不是好东西! 等等,张让是男人吗?以前可能是,现在肯定不是了。 呸,就算他不是男人,也不是好东西。 陈诚笑着道:“全靠中书令妙笔生花,日后若是有事需要在下帮忙的,请尽管吩咐。” 张让笑着道:“当真?” “当真。” 张让满意地笑了起来,转身向里面走去。但是他刚刚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天子对陈诚越是信重,他便越是嫉恨,怎么可能真心相交? 大殿中,刘宏和何皇后坐在榻上说话,刘辨则是带着刘协和刘倩一起玩。 “今天外面有风,我们去放风筝吧?”万年公主刘倩摇晃着脑袋道:“我有一只锦色的风筝,可好看了!” 刘协叫道:“我不要放风筝,我要玩打仗!” 他拉着刘辨的袖子,道:“哥哥,我们去打仗!” 刘辨为难地看着刘倩,道:“要不你去放风筝,我和弟弟去玩打仗?” 刘倩哼了一声,昂起头跑到刘宏的身边,叫道:“父皇,他们不带我玩!” 刘宏笑着把女儿搂在怀里,道:‘让他们去玩,你在这里陪父皇好不好?’ “恩!” 刘协拉着刘辨到了外面的廊檐下,自己从侍卫们的手中拿了一把木剑,又递了一柄给哥哥,乱糟糟地舞了一会,道:“看剑!” 刘辨挺着剑迎了上来,“噼里啪啦”的一阵乱砍,两人追逐着打闹了一会,从大店里面跑到外面,又从外面跑到里面,何皇后看不过眼,训斥道:“刘辨,你都十几岁了,还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刘宏却道:“小孩子让他们玩就好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何皇后凤目含威,冷着脸道:“就因为是小孩子,才要好生管教!” 刘宏不悦,道:“皇后要管教皇子,自去北宫便是,来这里干什么?” 何皇后见皇帝生气,语气就软了下来,道:“陛下何必自苦如此?国家大事交由大将军他们去处理就是了。” 刘宏嘿然不语。 德阳殿外,刘辨和刘协玩累了,两人坐在御道的台阶上,咬着耳朵说些小孩子的事情。说着说着,刘协忽然指着陈诚道:“这是父皇的执金吾,他很厉害的呢。” 刘辨昂起头看着陈诚,道:“你长得好高啊,看起来跟上军校尉差不多,不过你比他好看。” 陈诚笑了笑,道:“这算什么,我有个朋友叫关羽,长得比我还高。” 刘辨吃惊道:“居然比你还高?那不是要有这么高了?” 他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下。 陈诚道:“是啊,就有这么高,我还没见过比他更高的人。”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听说有个叫吕布的也很高,不过我没见过。” “要是我也能长那么高就好了,”刘辨羡慕地道:“母后一直说我是小孩子,等我长那么高了...........” 他幻想了一下自己长大的样子,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位天子的嫡长子其实也不矮,已经有了四尺多接近五尺的身高,就是稍微有点瘦弱,但跟宫中的宫女太监们比起来,也还好了。 陈诚道:“想要长高,那就多吃肉多吃菜,多跑步。” 正说话间,一彪人马向着德阳殿走了过来,为首者虎背熊腰,身高八尺,颌下三寸长须,不是蹇硕更是何人?蹇硕只当是没看见陈诚,指挥着西园军完成了换岗,这才走了过来,给刘辨和刘协磕头。 刘辨歪过脑袋来,问道:“别人见了我都要下跪的,你为什么不磕头?” 蹇硕站了起来,对着陈诚冷笑。 陈诚按剑正色道:“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蹇硕嘴角抽了抽,越发的鄙夷这个奸吝小人,他对守在两位皇子身边的赵忠道:“大貂铛,是皇后过来了吗?” 赵忠一笑,脸上的褶子又挤在一起了,他用又尖又细的声音道:“皇后娘娘正和陛下在里面说话,上军校尉要是没有要事,就先在这里等一会。” 蹇硕于是和赵忠并肩站在了一起。两个人都是太监,但是一个雄赳赳气昂昂,须发怒张,浑然就是一条恶汉;另一个则是声音阴柔,长得本来就不高,还弯着腰,看上去就更加的猥琐了。 刘辨看了看陈诚,再看了看蹇硕,比划了一下,道:“你们两个都这么高,谁会更厉害一些?” 陈诚道:“肯定是上军校尉更厉害了。” 蹇硕听了不由得嗤笑,却听刘辨继续问道:“为什么呢?” 陈诚正待说:他的胡子比较多,却又想到对方是个太监,于是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刘辨再问,蹇硕忽然道:“殿下想要知道我们谁更厉害,让我们打一场不就知道了?” “呀,这个主意好!”刘辨拍着手道:“那你们现在就比武!” 蹇硕对着陈诚冷笑,道:“既然殿下有命,执金吾便勉为其难如何?” 陈诚微微一笑,道:“上军校尉都说了是勉为其难,那就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刘辨叫了起来,道:“我命令你们比武!” 陈诚漫不经心地道:“殿下,我和上军校尉都是朝廷大臣,哪里能像小孩子一样的打打闹闹?” 刚开始陪伴皇帝左右的时候,他还有些小紧张。但是过了两三天之后,虽然还是很小心,但是那种紧张的情绪却是消失的干干净净。皇宫虽大,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天子虽尊,也不过肉体凡胎罢了。 刘辨一愣,随即发怒道:“你也把我当小孩子!我要去告诉母后!” 说罢,他拉着刘协就往殿内跑去,赵忠连忙带着几个小黄门和宫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