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尊秘谈 过去,三百年前,三山五海,海天一线之间的空间细缝中,三元婴正在进行秘密交谈。 一如清泉、似冰雪的男音缓缓说道: “吾妻无暇、好友雌雄君,三尊的处境已经十分的危险了,等待天、地、人、时四皆吉祥日,封闭三山五海的天罗地网将应天命打开,凡人可以悟武道成就真仙,而鬼族也将倾巢而出,仙鬼必有一战,而三山五海之内,我已察觉有魔族奸细混入,不少真君有所动摇,我们必须及早布置,隐入幕后。” 另一道雌雄难辨的声音也紧接着开口: “没错,雌雄君的第二女身已经开始衰老,不久就要死亡了。” 又一女子稍带沙哑的声音淡定道: “一世惊鸿,雌雄君仙体将毁,我想鬼族双圣的神秘阴阳术应该可以为他重塑第二身。” 被换做一世惊鸿的元婴细细沉思,心中已有计策,答道: “无暇吾妻,吾与雌雄君计划诈死遁去,接下来二百年你需修炼至仙魔随心所变的自在境界,等到第三百年,你便去往秦国,混入魔族、鬼族之中接应,届时雌雄君将重生归来,吾亦突破仙界重围,化名二位剑尊暗中助你。” 女子颔首答应,雌雄君亦道: “计划自在不言中,如此吾先行一步,好友,三百年后再见了。” 共臂连体、男女双身的雌雄君化光而去,只剩一对仙侣继续未完布局,片刻钟后,惊闻女子大怒: “阿鸿,你给我的剧本是什么鬼?!” “吾妻,一举消灭鬼、魔二族,全靠你了,为夫去也。” …… 如今,自“秦攻百越之战“平定南方百越,气吞六国后,始皇帝为求长生之术,龙游天下,广纳各方能人异士,又派方士徐福等寻找海上蓬莱、方丈、瀛洲三岛。 历经数年,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卢灵、韩窄、徐福、鬼子四位先驱的苦苦寻觅之下,世外之地“三山五海”终于现面并赐下长生术,祖龙大降甘霖,让天下有功之人都有长生不老的机会,此时国中寿逾百岁然鹤发童颜之人并不稀奇。 如今,距离徐福东渡后足有三百余年,正是秦四世治天下,始皇帝祖孙三世早已前往蓬莱岛学习仙术,国中不少学得三岛真传的归国之人,广开门庭,收纳门徒。而他们由于羡慕神仙真人,便自称“真人”。 秦四世建立三宫、十六观、九十九楼后便隐居羡渊不理政事,天下之人为了争夺秘籍,杀师夺宝、逆伦犯上、尔虞我诈已经到了水火难容的境地,自始皇帝以来,更有枭雄辈出、魔人逆天。 比如为将他人秘籍占为己有而屠万人的假书生郎中春、从世外邪地习得还阳术后以复活上古罪人为己任的妖道长孙荼、一心成就女性霸业而誓要杀尽天下有情人的鸳鸯门杀手紫琉璃、聚集心胸狭隘之人而睚眦必报的五毒门毒妇闾良蚣、练成采补大法男女不忌的恐怖色魔太殊公…… 如此等等,数不胜数,江湖已是罗刹海、杀人场……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江湖中流传着一个秘闻,那就是祖龙求仙而去前夕,曾在骊山陵中埋下长生秘籍,七十年来,无数武林高手前赴后继,葬身于此…… 今日,沉寂多年的骊山皇陵中终于再起波浪,江湖中人云亦云的传言即将迎来铁证,五毒门精英沉寂数十年终于练成百毒不侵之体,尸冢世家的八大长老也带领着数百阴尸浩浩荡荡而来,鸳鸯门众多杀手施展轻身术也往骊山而来。 晨雾、露湿、草重,远方庙观中的钟声响起,一紫纱覆面的绝世妙佳人施展上乘轻身术,眨眼之间已经穿过枝繁叶茂的翠竹林,只留下竹叶希索的声音,惊动竹尖白露,落在树下经过的一白衣束发冷面书生肩上。 假书生郎中春刚从西域以杀人术夺得心灵秘籍,此刻正背着青竹编制而成的背篓连夜赶路,他十分好奇,片刻钟前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位紫衣女子,是否就是十年前令江湖男性闻风丧胆的鸳鸯门杀手紫琉璃。 正在思考之际,背篓中传出男童清脆的声音: “据说紫琉璃十年前是为一男子而退隐,这次再出江湖恐怕是感情破裂,又要大开杀戒了,女人啊女人,真是可怕的女人。” 郎中春脸上露出笑容,完全是一幅纯良恭谨读书人的模样,然而正是这幅平平无奇的相貌让他在传言中更加穷凶极恶,他拍了拍因露水而变得湿重的广袖,答道: “如果真是她的话,看方向应该是往骊山为夺长生秘籍而去。” 男童闻言雀跃起来,竹筐一阵晃动: “长生秘籍?可是真在骊山?若真如此,紫琉璃必回鸳鸯门,我得通知我兄长赶紧过来。” 郎中春拍了拍背上撺掇不已的竹筐,安慰道: “这倒不急,你兄长燕情与鸳鸯门杀手紫琉璃有杀妻之仇,三大门派沉寂多年后再探骊山,看来都做了充足的准备,鸳鸯门倾巢而出,恶璎珞身为门主没道理不出现,我们这就赶去看一场好戏。” 与此同时,一身红装的五毒门主闾良蚣背手而立,率先来到骊山陵这座无人冢入口,左右有勾心、斗角两位心腹随侍,稍等片刻后,其余诸大门派也终于来到,只鸳鸯门未现面。 尸冢门八大长老中的代表抱地势开口了: “闾门主,你与鸳鸯门主是熟识,可知是有什么临时计划么?” 抱地势形容干瘪,眼眶深陷,声音如同破裂的风声一般嘶哑难听,在江湖中尸冢世家一向性格孤僻,寡言少语,看来各方势力为了不老秘籍确实退让不少,但当然,这其中也有多年来各派自恃身份乱打一气而伤亡惨重的教训。 五毒门主是一位外貌不过双十、散发着浓烈魅惑之香的妖娆女子,但千万可以因为此人娇弱可怜的外表而有分神,否则,魅惑之香不知不觉之中便能夺人心识,从此沦为毫无知觉的行尸走肉…… 黑金相间的至毒蜈蚣缓缓爬过五毒门主的锁骨,交织成致命的危险与美人图,闾良蚣哂笑,声音柔情似水: “也许是杀手有杀手的做派,不如我们先进去,相信很快就会遇见恶门主了。” 抱地尸闻言后意识到鸳鸯门极其注重身份保密,看来恶璎珞已经先行一步,便答:“如此,闾门主请!” 正在两人交谈之际,一道黄色的俏丽声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闯入,勾心、斗角两位男毒侍猩红的眼中闪过杀机,闾良蚣抬手阻止道: “不用管,现在进去不见得就能捡到便宜。” 抱地势问道: “那人是谁?身法着实了得,老朽在江湖上还未见过如此快的轻功。” 八大长老带领着数百以秘术养成的阴尸跟随其后,其中一唤作飞行首的老者闻言便纠正道: “这黄衣女子虽然轻功了得,但还算不上上乘,顶级的轻身术当属燕侠不留痕,抱地势你久在世家,对外面江湖的最新动态不了解了。” 抱地势闻言也未接话,于是几人在一片沉默中向着黑暗深处前进,再者这骊山陵内与阿房宫建筑如出一辙,哪里有机关、哪里有怨灵魔物,也在阴尸开道之下轻松通过。 终于,一行九人外加数百阴尸来到一处地碑之前,抱地势念出石碑上篆刻的四个大字: “缥缈之间” 只见地碑前不过数丈远处,出现一处断崖,入目皆是茫茫云海,云海之下,热岩滚滚、流浆迸发,美如仙境,却无路可过。 就在几人观察之间,一道作寡妇装扮的素衣女子轻足点地,这人行为举止却与寡妇应有的稳重内矜完全不符,素衣却浓妆,举手投足之间满是风尘之气: “妾身晚来,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 恶璎珞虽有风尘气,却无勾人心,因此八大长老并不敢看轻此人,且不说能将紫琉璃这一斩男女魔头揽在麾下,鸳鸯门成立之初便接连暗杀先前在江湖上称霸一方的豪野盟,从此一改男性主导武林的局面,近年来影响力更是与日俱增,在明面上甚至还要压过世家。 众人也一一点头作礼,这回人终于齐了。 闾良蚣感觉至毒蜈蚣颇为不安地在她周身游走,便道: “缥缈之间?此乃幻阵,人若盲目进去便如落入刀山火海之中,慌乱之中心识涣散,地缝感应到重量便自动打开,人即刻落入地下的刀剑林中,死无葬身。抱长老,这关劳烦了!” 抱地势答道: “这并不难,据本世家搜集的秘史记载,此乃是建造者在天梁、地壤中埋下了大量幻灵草之粉,只要足不点地便可轻松通过。” 恶璎珞摆动纤细的腰肢,丹唇更显朱红,开口道: “原来如此,但我们不知道这片幻海究竟多远,在场的诸位自然都是武功上乘之人,但究竟是不入仙流,无法凭虚御空,妾身还是要劳烦世家长老先探路了!” 闻言飞行首便站出来,只见这位老者单手卡住身边青色阴尸脖颈,竟将那尸体的头颅切面完整地取下,那无头阴尸更似魔物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飞行首以拇指轻点那断首眉间,喝到: “去!” 那断首立刻飞行而去,抢占先机隐在暗处身形娇小的黄衣女子也迅速踩着飞行头颅准备离开,恶璎珞见状阴笑: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自己找死就怨不得人了!” 一道泛着七彩光华的掌气急急追去,正中云海深处那黄衣女子背部,那人便如断翼风筝般落下。 而幻海之内,霁娇虹在坠地生死一刻迅速生出透明双翅,急急止住落势,开口骂道:“臭女人,竟敢暗招伤人!” 听到这俏美人的愤愤不平之词,一直盘旋在黄风女耳边的小飞虫劝阻道: “不可生事!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但现在任务为重,报复的事情以后再说,你若手痒,就先在脑子里想想闾门主的手段吧!” 霁娇虹闻言啧了一声,强行暗下心内的十二蜇杀计划,皱着眉头往尽头飞去,只这一把被恶璎珞打伤的无名火如何也下不去。 小飞虫急追而去,心中十分无奈,身为五毒门板上钉钉的继承人,黄风女势力了得,但这睚眦必报的报复心有时候也是一种麻烦啊! 石碑处,就在恶璎珞出手的一刹那,勾心、斗角身形微动,闾良蚣微微皱眉,素衣女子观察到这三人的有趣神色,便心内有数,原来这五毒门主也藏着一手,难得她竟然有所动容,看来那黄衣女子大有来头,看来前路有不少好戏看了。 八大长老也是人寿过百的老人精,三两下便已猜测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也不动声色,毕竟不到最后关头,都是变数。 只是内心也生出不满,闾良蚣先前还假装不识黄衣女子,看来说的都是屁话。 而在尸冢世家身后的数百阴尸群中,有一生前相貌极具仙人风华的美男尸渐渐睁开双眼,灰色的瞳孔中光华流动,又很快归于寂灭。 第二章 横来一掌 渭河之畔,虾河桥上,白衣书生施展刚刚练成的心灵术,灵魂出窍已经进入骊山皇陵,正在挑选适当的容器附体。 忽然,风吹、草动,被书生置于一旁的竹笼动了,男童警惕的声音响起: “什么人?休得鬼祟!” 竹笼跳动不安,而林中闻得有不明生物快速穿梭的声音,半晌后,又归于寂静,男童终于停止跳动,却更为不安。 突然,空中横来毒掌,确实对着那无魂书生而去,男童惊叫,立刻扑身而去,却为时已晚。 林中传来女人得意的笑声: “哇哈哈哈哈,荒郊野外施展心灵术,非奸即盗,小孩童不要惊怕,此乃江湖人见义勇为,人人有责,哈哈哈哈哈!” 男童被这女子的嘲讽语态彻底激怒,又不知道是何方高手,只忍耐着问: “我呸!明明是你趁我家书生灵魂出窍暗中偷袭,还说的正义凛然,真是不要脸,伤人者留名来!” 林中一片寂静,隐栖在暗处的女子,面目却是以术法掩住,似乎正在斟酌什么。 “小孩童,你想等书生回魂寻我报仇,可惜中了我师尊血面芙蓉的朝生暮死毒丝掌,他已经,哈哈哈哈哈,活不了啦!!” 女子猖狂离去,竹笼发出愤怒的童声: “臭女人,我一定要查出你的真实身份,为书生报仇!” 而与此同时,骊山陵内,五毒门、鸳鸯门与尸冢世家正战得不可开交,抱地势几次喊停,闾良蚣却丝毫不听解释,恶璎珞也配合五毒门,暗处的杀手将八大长老的退路完全封死。 终于,抱地势停止反抗,就在闾良蚣的见血封喉淬毒剑即将洞穿抱地势喉颈时,素衣寡妇恶璎珞开口阻止了: “闾门主,倒不如听听尸冢世家如何解释。” 三大势力突然水火不容,这是因为在通过缥缈之间、离恨之境、银色天河后,众人终于抵达最后的目的地长生殿,就在众人商量如何分配之时,尸冢世家的尸群中突然飞出一容颜无双、貌如谪仙的阴尸,以刀枪不坏之尸身吃下众人合招后,夺得长生秘籍扬长而去,五毒门、鸳鸯杀手众怒不可遏,迅速战作一团。 抱地势得到喘息之机,便立刻解释道: “二位误会了,那男尸必定是中了奸人的邪术,我尸冢世家虽然练得刀枪不坏、百毒不侵的阴尸群,却死物究竟是死物,关节僵硬行走迟缓,那男尸却健步如飞,这就是第一个疑点。” 闾良蚣收回淬毒剑,这是认可的意思,但还需要更多的解释。 抱地势又道:“另一个原因就是如果世家真心毁约夺宝,我们何苦解释。” 恶璎珞也收起怀疑的眼光,确实,若是她夺得秘籍,那众多杀手必定也急急而退,如此看来,尸冢世家或许真的无辜,遂道: “虽说如此,但那男尸到底是出自你们炼化,世家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飞行首面露愤色,抱地势按下这人肩膀,答应道: “理应如此,世家炼化的阴尸,总有办法找到。” …… 待鸳鸯门与五毒门离去后,飞行首恨恨道: “鸳鸯门主未免嚣张过头,这次探陵行动三方平等,她姗姗来迟摆足场面就算了,秘籍被夺竟然全怪在我世家头上,莫非是欺负我世家在江湖上行动少,名气比不得鸳鸯门么?!” 其他六大长老也一一附和,表示不服: “抱地势,那夺舍阴尸我们皆有察觉,也有办法控制,为何你不让众兄弟行动,反而放那人离开?” “就是就是,我们尸冢世家以炼化阴尸闻名江湖,如今却连尸群都无法控制,此事传出去江湖人会如何笑话我们!” …… 抱地势打断众人的不平,解释道: “诸位兄弟,若是有什么不满,听完我解释再说吧!”,抱地势将自己为何答应的原因一一道来: “大家仔细想想,且不说那轻功了得的黄衣女子与五毒门有何关系,闾良蚣两位心腹勾心与斗角半路失踪,恶璎珞姗姗来迟,鸳鸯门杀手甚至面都不露,只隐在暗处,由此种种看来,她们根本各有算盘,因此我虽然察觉到尸群有人夺舍,却还是放那人离开。” 飞行首回想起来,也终于明白抱地势的用心: “难道你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没错,我尸冢世家的阴尸,因为是死物,所以无生无死,那夺舍之人取得秘籍后必定往本体而去,到时候他回归本体,却无法杀死阴尸,因此我们只需夺回阴尸,便能借助他留在尸体内的灵魂印记找到此人。” 飞行首又想起一件事,问道: “那寻到那人要如何与五毒门、鸳鸯门解释?” 抱地势发出咯咯怪笑:“解释?为何解释?无主之物,能者占之。各位长老请派出敛尸人去寻找那具阴尸吧,得到线索后,务必将那人活捉。” 虾河桥上,仙姿风华的白衣男尸正对着自己的本体束手无策,笼中男童呜咽着讲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说完还愤愤道: “那女人自称此乃其师血面芙蓉的朝生暮死绝命掌,还说阿春你活不了了,哇哇哇哇哇,春啊春,你快看看能不能救啊,呜呜呜,你不能死啊!” 那男尸摆手示意安静,说道: “别哭了,我还没死,只是这绝命掌实在难缠,我体内的血液凝滞,已经无法流动了,只能暂时以真气封体,再寻神医治疗了。” 男童果然安静下来,抽噎着道: “那万一没人能治,阿春你该不会要困在这阴尸体内一辈子吧!!啊呜呜。” 灵魂被困在阴尸体内的郎中春控制着这具僵硬的尸体将竹笼背起,答道: “哼,若是无人能治,便将那女人杀了,多少不亏。” 男童又问: “那你知道那女人是谁么?从前都没有听说过这号人,诶,现在江湖阴盛阳衰,女人都一个比一个更凶残,我看阿春你想娶个温柔可亲的美娘子已经不可能了。” 郎中春自动忽略小孩打趣的话,答道: “菌人血面芙蓉之徒,很难找么?” …… 五彩毒菌山,正是身形为常人一半的天地化生之菌人所居之地。 这日,白发短寸头、身形圆滚滚的的童子猴头菇正拖拉这一截朽木欲要回洞修习,却被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剑客拦路了。 猴头菇感觉那人冰冷的气息,惊得毛发耸立,唯唯诺诺问道: “真人,拦住小菇有何事吗?要是没……” 黑衣剑客拔剑,猴头菇只觉电石火光之后,自己的板寸被削得寸草不生,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只闻黑衣剑客道: “我再问一遍,血面芙蓉最近收的女徒往哪里去了?再不说,小心……” 猴头菇欲哭无泪,大哥,我又没有不说啊!而起,这特么是你第一次问好嘛! “师姐已经学成绝命掌下山去了。” 黑衣剑客闻言,转身就走,猴头菇悬起的心终于落下,剑修太可怕了,江湖太可怕了,自己入门十年连师父的绝命十掌一招都没学会,而师姐不过入门数月,便已经学成下山了,诶。 猴头菇拖着朽木慢慢前进,走着走着却发现自己被人拎起,大怒抬头,却见又是那黑衣剑客。 “什,什,什么事?” 黑衣剑客道: “往哪里去了?” 猴头菇使劲摇头,但嘴上说的显然与动作不符: “师姐说她毒掌已有师父九成,进修完成,要下山寻她的两位金兰干一番大事业去了。” 黑衣剑客叹息,又问:“两位金兰叫做什么?” 猴头菇使劲挣扎,终于被这人放下,这才咽了咽因紧张而泛出的口水,开口说道: “我师姐和她的两个姐妹多年前便出道了,具体是谁我不清楚,只知道如今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鸳鸯杀手门就是她们三人的产业。” “喂!喂!喂!我知道的都说了,你放开我!” “等我寻回师侄,自然放你离开!” “啊,血面师父,救命啊!我可怜啊。” 鸳鸯门内,恶璎珞整装打扮,正翘首以盼长久未见的好姐妹紫琉璃,紫纱覆面的妙佳人眉眼含笑,两人惺惺相惜说了许多互相思念的话,这时,恶璎珞开口问道: “当初你为了一个男人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我忙于经营鸳鸯门,倒是一直没敢叨扰,倒是不知道如何又重出江湖?” 紫琉璃叹气,将手中茶具轻轻放下,这才将原委一一道来: “我与那人退出江湖之后,每日游山玩水,确实过了一段时间夫妻同心的快活日子,可是大约半年前我的表妹紫烟月因为江湖仇杀来我的琉璃山庄避难,我那时正在修炼极为霸道的功法,性子也变得不近人情,相公感觉备受冷落,我本以为待我神功练成,这一切都会归于平静,谁料,谁料他竟然对表妹暗生情愫……” 说道这里,紫琉璃绝美的脸庞落下一滴清泪,恶璎珞递上手帕好言安慰许久,紫美人的心绪才平复下来,接着说道: “我知道相公在退隐前在江湖上有名的爱沾花惹草,表妹烟月与我又是血脉相连,事发之后,烟月因为愧疚而闭门不出,并说只有相公死了,我们姐妹的感情才能恢复如初。” 恶璎珞表示十分理解,在如今的江湖,若是相公移情便要死要活,哪里像个新时代的独立女性,便问道: “那你……” 紫琉璃终于停止了悲伤,一字一句道: “那我也没有办法,毕竟男人如衣服,表妹是手足,只是如今我相公死了,只好到你这里来重新过回刺激的杀手生活。” 恶璎珞环住紫美人的香肩,只道: “你尽管放心,这鸳鸯门原本就是我们三姐妹共同创建的,当初我们魔娆三女义结金兰,决心以微弱的个人之力,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虽说后来你退隐了,花间为求无敌功法天南海北四处进修,但这段时间我一直用心经营鸳鸯门,将它做大、做强,为的正是今日姐妹重逢!” 紫美人闻言,便问: “花间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前几日收到她的书信,说是武功大成,只是要寻人试验功法威力,因此还得多等些时日。” “恩,不说这些了,过几日等花妹回来再叙旧,待我看看我往日的居室吧!” “阿紫,你放心,每日都有人打理呢!来,我这便带你去。” 第三章 枭雄相见 五毒门内,身穿明黄绒领的娇小身影正气愤不已,闾良蚣静坐不动,至毒蜈蚣盘在红衣美人额间,如同一条黑金色的华丽发带,小飞虫停在桌上不敢动弹,心想这回门主不要怪罪它才好! “门主,恶璎珞那一掌根本就是要取我性命,我险些就不能回来见你了,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闾良蚣冷笑,终于让自恃有理而喋喋不休的黄风女噤声了。 “你擅自行动就算了,抢夺先机那么久,连一本秘籍都抢不到,有什么脸面出现在我的面前!” 话音刚落,闾良蚣以食指飞速点住黄风女的心脉,又道: “这是我独门不解之毒,名叫痛彻心扉,最初每三日发作一次,约到最后心悸越频越快,直到心腔不堪重负碎裂而亡。你想活命,就在七七四十九天内取回不老秘籍吧,至于对付恶璎珞,等你拿回秘籍再谈。” 黄风女闻言,再无嚣张气焰,只老老实实答了声是便要离开,小飞虫见状也急忙跟上。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小飞虫厌厌道: “不用担心,你是门主的亲女,五毒门的继承人,相信门主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而已,等到第四十九天我们再回门寻门主解毒就可以了!” 霁娇虹摁住心口,脸色开始泛青,强忍着剧烈的心痛道: “门主早就料到了,我现在剧痛难忍,为了早日解毒还是去寻回秘籍吧!” 小飞虫心疼不已,又追问: “可是天下之大,要到哪里去寻那美男阴尸?” 霁娇虹将几个熟识的朋友逐个考虑,终于在昏倒前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见义勇为花间隐。” 小飞虫看着倒地痉挛的主人,一时也没有办法,但这位恶贯满盈的女勇士不是正在血面芙蓉座下学习绝命十掌么?莫非已经学成下山、再出江湖了? 是日,江湖美男聚集地—风流谷内,一面如凝脂,眼如点漆,如同玉人般光彩照人的华服美男子正在蹙眉沉思,这人正是江湖人称“芳心纵火犯”的风流谷主卧横波,此刻,他正对着病榻上的白衣书生一筹莫展,郎中春端坐一旁,便问道: “卧兄自称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不知我所中的这招朝生暮死绝命掌还有救否?” 卧横波不置一词,又仔细检查许久后,才吐出两字: “没救。” 而置于一旁的竹笼则再也无法克制悲伤的心情,大哭起来: “呜呜呜,卧先生您就大发慈悲吧,我家阿春不是外人,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您快救救他吧,我以后给您做牛做马都行啊!” 卧横波笑了,问道: “笼中小燕?燕情真舍得把他的鬼族小弟赔给你?” 听到这话,那汪汪哭的竹笼就渐渐没了动静,应该是自尊心受损。 郎中春也不愿意提起这事,便告辞道: “就放你这了,照顾好我的筐。” 眼见这人要离开,卧横波才收起了关子,说道: “也不是不能救,发招之人只用了五层功力,话说,你是哪里惹到这位煞星?这人根本就是想毁掉你的本体,看来对使用心灵术的人积怨很深啊!” 郎中春不想回答,倒是那竹筐抢先答了起来,卧横波听完哈哈一笑,倒是对这人是谁已经内心有数,不过何必告诉郎中春呢?此人薄情寡义,两人身为医族后人,他却为了一本心灵秘籍而在西域开杀,这就有些过分了。 卧横波便送客道: “一个月后再来,还有就是你夺舍的这具阴尸骨骼惊奇,气质不凡,想来生前必是入流高手,甚至是真仙也说不定,倒是不知为何落入尸冢世家无人收敛,还是稍作掩饰,免得自惹麻烦。” 笼中小燕还想蹦跶着跟出去,却被卧横波拦住: “担心自己吧,你鬼体不稳需得加强修炼了。” 诶,燕情啊燕情,拜托谁不好,倒叫那个假仁假义假书生照顾小弟,我该如何说你呢?! 叹完气,卧横波认命般拎起假书生粗暴编织的背篓,细细修整起来。 郎中春离开风流谷后,换回自己平日的书生装扮,这具身体身形高峻挺拔,气质清逸出尘,着实不像普通人,于是又施了易容术,将相貌改作与自己七分相似,却仍有孤松傲气横出,倒叫他有些舍了自己本体的想法,但想到魂不附体长远看来还是有所损害,便打消了这个心思。 回到虾河桥,郎中春贴身翻出那本从三大门派手中夺得的《长生术》,只见书内全是白纸,只在最后一页有几行大字: “得到秘籍之人,道人长孙荼殿内等待与他共分天下。” 郎中春哂笑,哼,原来所谓的长生秘籍都是这人的钓鱼之术,倒是厉害,连三大门派都被他算计去了还不自知,那他无论如何也得去骊山会一会这位妖道了。 而此时,林影动、风肃肃,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前后而来。 高的那位黑衣剑客双目黯暗明黑,气度有如九渊深不可测,随后是一位童子,应该是菌人一族,白白胖胖,光着脑袋,正摇头晃脑而来。 三人视线短暂接触,猴头菇对这人久久凝视,竟觉出一分熟悉,郎中春不明所以,也不动声色观察,黑衣剑客面无表情,不急不慢终于离开了虾河桥。 渭河之畔,一艘帆船徐徐而来,船上下来两位异乡丽人。 为首的那位女佳人身穿通肩暗蓝织金上袄,下着金色百褶裙,相貌端庄大方,头发盘起,乃是高丽贵族的打扮,引得许多秦人围观。 此时海运已经十分发达,三山五海现面之后,造船术、航海术等等都有了大前进,他们每日迎来送往的人中不乏高丽人,甚至白人、黑人都有。但人都有猎奇心理,又见这异国女子容光熠熠,笑容璀璨,更觉是天女下凡。 随后下船的另一女子长发微束,作武士装扮,右挎弯刀,气质傲若冰霜,凛然不可侵犯。 这两人正是出国游历后在半路结识的分别来自高丽国和扶桑岛的韩美娜与一之瀬。 韩美娜眉眼含笑,气质如兰,对着身边一脸高傲的和美一之瀬说道: “一之瀬,我们不远万里,终于来到大秦了,听说这边风俗与我们高丽不同,人们都赞叹顶天立地、独立自主的好女儿,看来我们可以在这边大有作为了。” 一之瀬虽然有所震撼,但却不认为秦国能与扶桑相比,便道: “哼,大秦的功夫不过如此,我们扶桑岛从三山五海留学归来的真人要比他们厉害多了。” 韩美娜闻言也不好接话,只觉小岛之国气量狭小,非同路之人也,便委婉道: “今天我来到大秦,主要是想找寻我的恩师,前路不定,不如就在此分道扬镳吧?” 一之瀬丝毫未察其中的隐晦拒绝含义,正好她一直想与秦国人比试比试,对这个一本正经满口秦吹的高丽人早就不满了,便爽快答应,迈着大步离开了。 月明星稀,鸦鹊南飞,骊山陵内,长生殿前,一身形高大、器宇轩昂的青衣白发道人已经等待多时了,此人正是江湖中人人唾弃,通晓还阳术的万恶妖道长孙荼。 灯烛灭,人声起: “长孙荼,你放出谣言,设计五毒门、鸳鸯杀手以及尸冢世家为了并不存在的不老秘籍,破骊山数百机关,如此大费周章,目的究竟为何?” 没错,出声之人正是改头换面的为夺一术屠万人的假书生郎中春,骊山皇陵建立已经三百余年,但不老秘籍的传言是在一甲子前才流传起来,看这青衣道人虽生白发,面目却不过三十,应是驻颜有术,观其面相,颧骨高耸,薄唇轻抿,傲气逼人之时又让人畏惧其深沉心机。 是位枭雄,郎中春赞叹。 那冷眼道人凝视许久,忽然哈哈大笑道: “西域郎,不可误解长孙荼的用意,”白发道人逐渐走近,身上佩戴的琳琅环佩发出清脆的玉石之声。 两人目光相对,心中互相惊叹,终于,郎中春开口道: “聪明人不说糊涂话,古有邯郸君为求贤士杀妻问凶,就是不知在道长看来书生我是否算得上贤士。” 长孙荼也会心一笑,将自己的事业分享道: “道人以还阳术名动天下,世人愚昧不堪,只道长孙荼为一己之私复活上古罪人,却不知在如今的江湖,只有拥有更高级的功法,才能有话语权,某设计三大门派,正是为了寻找与某志同道合之人,而不是满口仁义的伪君子!” 郎中春闻言,内心十分赞同,眼中的防备也渐渐放下,只道: “书生与道人所见同,自三百年前三山五海现面之后,时局早已大变,却有愚痴顽固之辈不知天命,妄图以三纲五常压抑人性,一味吹捧安分守己,对于江湖上奋力进取之人,反而处处打击,郎中春对如今的江湖早有不满了!” “哈哈哈哈哈,本道与西域郎乃同道中人!” “道长看重,不知接下来的行动方向是?” “西域郎,寻找纯阴女献祭,以还阳术复活鬼族魑魅、魍魉双圣后,向他们学习可以创造万物的神秘阴阳术吧!” …… 阿房酒楼内,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黑衣剑客正在房内打坐,猴头菇土包子进城,正对着房间里的大小物件爱不释手,十分好奇,好半晌后,才觉得有些无聊,便问道: “真人,桥上那人是谁?我从出生以来便在五彩毒菌山上跟随血面师父修习,除了师门中人,只认识您了!但是那个人却给小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黑衣剑客睁眼,倒是忘记了天地化生菌人一族有过目不忘的天赋,便道: “那人批了我从前的人蜕,你才会觉得熟悉。” 猴头菇闻言,嘴巴大张十分震惊道: “人蜕?天了,真人您是三山五海中的仙人吧?收我为徒吧,小菇一定给您光宗耀祖!” 黑衣剑客再次闭目,半晌才吐出一句: “拜我为师,需得再加强文学修养。” 第四章 甲子布局 寂静河边,霁娇虹随手擦了擦脸上因剧痛冒出的冷汗,她这正是要前往快活林寻找那位成名已久的人魔花间隐,此人生平只为求得无上功法,尤其憎恶使用灵魂秘术的武林人,常常在暗招杀人后大放厥词便离开,性格十分不羁且猖狂,甚至有人传说她就是魔娆三金兰中的神秘第三人。 不过传言真真假假,若真是的话,五毒门又要重新衡估鸳鸯杀手的实力了。 小飞虫嗡嗡嗡扇动着翅膀,河边水汽重,总是要费力些,便歇在黄风女的头上,反被霁娇虹拎起放在毛绒绒的肩领上。 “主人,你何时与花间人魔熟识了,我怎么不知道?” “哼,你有这么多八卦心思,不如替我想出连环十二蜇杀计除掉恶璎珞那个黑心寡妇吧!我让她害成这样,心火难平,觉都不能睡,饭也吃不下,甚至想到那人还活在这世上,我可能呼吸到她吐出的空气,便心如刀绞,随时要吐血而亡!” 黄风女虽然身形娇小,但脾气却不小,不过这也并非全是天性,江湖人都认为五毒门主偏喜收睚眦必报气量狭小之人为门徒,却不知修炼本门功法心性也会趋于霸道,渐渐变态。 小飞虫闻言便不跟话,霁娇虹反而说了起来: “那是数十年前我往三山五海求仙的时候……” “主人,你不是不得其门进不去吗?” 黄风女闻言大怒: “我看你是要活活气死我!”,言罢又觉得自己心性开始极端,看来必须早日报复回去,不然这日子难熬。 “哼,总而言之,她那时落难,我顺手救了,只是门主来得快,她便走了,只说以后愿意为我做三件事,听完了,走吧!” “去哪儿?” “快活林,寻绝琴、止筝传信。” 快活林中,筝鸣、琴声起,一道黑色炎火在空中急速盘旋后落地,身为魔娆三女之一的神秘人花间隐终于现出真面目了。 来自高丽国的韩美娜万分欣喜,急忙上前作礼拜见: “恩师!美娜拜见师尊!” 那神秘女子身穿黑色火云织纹劲装,五官用术法隐住,左手仗着一把素白油纸伞,背向而立,炎火激起热尘,身形高挑,周身围绕着仇恨凝成的恨海之雾。 闻言,那神秘女子哈哈大笑: “我不配为人师啦!你走吧!” 语毕,掌出,韩美娜被掌气轰出快活林,此刻,琴筝和鸣,交织出战意浓浓的天籁魔音。 曲声高潮,花间隐再次化作魔炎而去,素白纸伞焚为灰烬后亦消失不见,琴绝、筝止,人去不还。 圣母天巢之外,一灰发情痴枯坐观天,日月星移,燕情已再次等待亡妻复活整整十年了。 断壁残垣之上,飞来一只独脚燕,那燕似乎不愿惊醒梦中人,久久等待,久久沉默。 燕情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他已十年不曾开口说话: “如何,小鬼,西域郎虐待你了?” 独脚燕扭扭捏捏,半晌才出声,原来是笼中小燕: “兄长,紫琉璃再出江湖了,你还要为嫂子报仇吗?” 燕情哑然失笑: “丝娘,江湖恩怨何时能休……” 鬼地,妙音之乡,世间执着音律之人的魂归之地,绿裳女子抚笛奏起引魂曲,其音欢快,如小雀上青云,无数鬼魂翩然起舞,寻音而来。 忽然鬼地异动,乐芭蕉魂形灵动刹那间闪出数百米。 寂静、绝对的寂静后,是难以置信。 “是你?色无暇!” 魔炎从背后穿心而过,空中那柄白纸伞下,赫然出现人魔身影。 “哈哈哈哈哈,你竟然已经堕魔,三山五湖再无你容身之地了!” 那人身形未动,周身凝成的恨海之雾源源不断将乐芭蕉的身体渐渐吞噬。 “你以为趁我灵魂出游,就能杀掉我么?妄想!” 女子再次化作魔炎,乐芭蕉只闻空中传来虚无缥缈的四字: “恨海魔噬!” 语毕,绿衣女子神魂消散,尤在灰飞烟灭之际笑道: “舍一个乐芭蕉,换三山五海赫赫有名的三尊堕魔,一世惊鸿若还在世,想必痛彻心扉,哈哈,值得!……” 就在此时,长生殿内,青衣白发妖道接过风中而来的书信: “吾弟长孙荼,收到此信,代表我已粉身碎骨不存于世,普通的还阳术不能再将我复活,万望杀三尊之一色无暇,为我报仇,另将死讯告之二位师尊。” 指尖火星起,长孙荼阅完后朗声大笑: “哈哈,乐芭蕉,你死得其所了!” 自己是一个有远大前程的秦国浪人,如何能为已死之人再次纠缠,与三尊为敌?不能为也! 你与色无暇的恩恩怨怨,下辈子自己来报吧! 风花雪月楼,清酒美人梢,弯月上枝头。 恶璎珞连点江南十大美男,欲与紫琉璃不醉不归。 素衣寡妇眼波横扫,已是柔情倩影,万种风情,忽见卷帘深处,一道熟悉的丽影徐徐步过,便诧异惊呼: “络丝娘?!” 紫琉璃恹恹不乐,闻言倒发笑道: “那娼妇早被我千刀万剐,剁成碎片了,你唤她作甚?” 恶璎珞这才如梦初醒,呐呐道: “太像了,是我着魔了。” 紫琉璃遂抬眼,一见亦惊,脑中却生出一个妙计来。 “算算时间,燕情也该寻仇来了,果然是皇天眷顾,如此佳人,就算作我杀他爱妻的赔礼吧!” 恶璎珞笑靥如花,更显魅惑无边,侍立一边的男子跌倒在地。 “这礼,我帮你送出去。” 帐合,南风微动,春宵暖。 鱼肠小径,黑衣剑客与火纹魔女这对曾经师徒终于狭路相逢了,黑衣剑客心不动、神不动,二人终于交错而去。 就在黑衣剑客即将消失不见的时候,火纹魔女说话了: “二位师尊,乐芭蕉已经死无葬身了,今日若不杀我,日后死亡不可埋怨啊。” 黑衣剑客停住脚步,良久才道: “三山五海永远是你的师门,为师盼你早日迷途知返,不可一错再错。” “哈哈哈哈哈,迷途知返,那便将我的爱人一世惊鸿还于我再来谈吧,逆天而行,吾也要使他死而复生啦!” 火纹魔女大笑后,扬长而去。 猴头菇终于忍不住仰天长叹: “世上竟然有人名字叫做’二位’,血面师父,你的五彩毒菌山真的太闭塞了!” 黑衣剑客静默不语,猴头菇跟在身后嘀咕,原来真人竟然就是师姐的师父,那他与师姐还真是有缘,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能成为那样猖狂霸气的高手。 “猴头菇,武功再厉害,心性入魔,也是无法成仙的。” “喔。” 闹市之中,来自扶桑岛的女刀者一之瀬双手握在弯刀之上,一抹淡紫的忧愁仙影忧然开口道: “异乡人,你在我大秦,欺辱我秦国百姓,果然不负扶桑岛的名声。” “哼,口齿伶俐的秦人,留下你的名字。” “吾名紫烟月,住在渭水之上的朦胧湖畔,随时候教。” “这道纯阴刀气,算是我扶桑送给你们大秦的见面礼了!” 冷光闪过,观战的一位无辜群众应声倒地,骨肉迅速消解,不多时之余一堆白骨了。 白衣书生鼓掌喝彩: “扶桑好风采,郎中春愿意领教,三日后,紫竹林虾河桥恭候大驾。” 扶桑人满足离开后,那紫衣女子也不见踪影,众人渐渐散去。 鸳鸯门密室内,黑暗不见五指。 恶璎珞战战兢兢匍匐在地,空中那股绵密的魔压逼得人心神狂乱。 恐怖色魔太殊公千里借物传音,声音嘶哑癫狂: “吾儿璎珞!” “女儿在!” “三山五海二位剑尊已经到了秦国,你要时刻注意他的行踪,我在秦国安排人接应你,你要与他好好合作,不可争强斗胜!” “是,无上魔父,那人是谁?” “呵呵呵呵哈哈,正是万恶妖道长孙荼,女儿,你要时刻记住色中饿鬼对我们父女的恩惠,夜以继日修习魅惑大法,在不远的未来,秦国、乃至三山五海,都将是鬼族的天下了!” 笑声渐消,恶璎珞终于起身,她静静踱步,长孙荼?莫非,魔父是想要借他的还阳术复活当年被二位剑尊一一诛杀的鬼族将军…… 思及如此,恶璎珞忽闻秘室外侍者请示: “门主,三门主到了前厅等您了。” “是花间!花间终于学成归来了!” 碧螺厅内,更名为花间隐的色无暇倚坐冥思,幽幽茶香安人心神,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半刻钟后,睁眼便见素衣寡妇盈盈含笑: “花妹毫无防备就倒头大睡,倒是让璎珞又喜又忧。” “只是刚杀一人,有些费神罢了。” “算了,我也不打听了,你倒是一直神神秘秘,既然连紫妹都不知道你的真实来历,我做大姐的也就不计较你这闷葫芦嘴了”,恶璎珞吩咐众人退下,这才说道: “说罢!你这次学成绝命掌是要寻谁快活!” “你可知道奉夏桀商纣为祖的穷凶极恶君子门?” 恶璎珞细细沉思: “确实听过,这些人早在扶苏为帝时期便被下狱斩首,不过生前戾气深厚,罪恶十足,想来神魂在鬼地可以找到。” 花间隐低眉不语,倒像是十分苦恼的样子。 恶璎珞觉得好笑,当初三人因为佩服对方的枭雄霸气而义结金兰,虽然互相未曾透露来历,但是彼此坦诚相待,花间隐为人中魔,对功法十分执着,这次应该又是看上亡人的秘籍,准备动手吧,只是,君子门乃是色中饿鬼死对头的势力,而此刻她还不够资格与那位鬼将对上…… 斟酌一番后,恶璎珞便道: “鬼族向来欣赏穷凶极恶之人,君子门想必扎根鬼地深处,你虽是人魔体,但到底活人行走鬼地多少有所影响,不如给我一些时间,我来想想办法。” “如此,便多谢了。” 花间隐暗自思量,鱼儿上钩,三尊埋设一甲子的斩鬼计划,终于正式开始了,接下来只需煽风点火、顺势而为,把握时机将鬼将与魔族一网打尽…… 恶璎珞一无所觉,不尤回想起无上魔父的嘱咐,万恶妖道长孙荼真的可以复活鬼族双圣么,哈哈,待到那日,她们魔族与鬼族都将不再受三山五海的压制,将成为世界主宰! 第五章 时空未来人 过去,三山五海,与世隔绝、超凡脱俗之地。 三尊与一灰袍老道在心海中交谈,正是为那不久后仙道将于四吉祥日现面之事。 “敢问仙友,请问天、地、人、时四吉祥。” 灰袍老道身于千里之外,心却无处不在,幽怆古老的声音答道: “天地易知,人是未来人,时是应有时。” 老道说完便离开,三尊起坐,色无暇道: “哈哈,这是叫我们稍安勿躁的意思么?未来之人,有意思,不知是否会影响我们先前拟定的计划。” 蓬莱蜃楼之外,上百艘帆船承载着数千武道世家的童男童女、上百精通航海术与天文学的海上方士,历经数百天,终于停靠在仙境之岸。 入目只见陡峻海岛之上,石船谷口,有双峰对峙,盘壑谷中,百丈之上有一仙乡浮岛,虚虚实实不敢直视,巍巍赫赫,广方圆无尽,却丝毫不遮挡白虹贯日之奇象,其下两峰半山壁上,溢出清泉,滴水飞练,茫茫水雾之中,依稀可见岩壁篆书四个大字: “妙高蓬莱” 众人欢欣鼓舞,内心震撼无言能表。 一儒雅束发、上衣下裳的中年男子也露出了少有的微笑,此人正是受命东渡寻仙的徐福。 另一身着青衣的白发方士感叹道: “我们四人一同出海,此刻卢灵、徐福已经寻得蓬莱,不知韩窄、鬼子,可有觅得方丈、瀛洲?” 中年男子亦面露忧色道: “我们的任务并未完成,卢大人您看,眼前的蓬莱仙山,并非真正的世外之地,而只是其中不过方寸之地投射而成的海市蜃楼而已,可见而不可触,按照《正山海八经》中记载,需要来自未来的人在占据天时地利之日进行时空穿越,三山五海才会现面。” 白发方士惊异道: “喔?未来之人回到现在,那么那人的世界就是另一番走向了,莫非这便是天之道么?” “没错,天道不可说,陛下已经下令,我们只要等待时空未来人开启三山五海即可。” 白发方士闻言大笑,甚至眼角都笑出了眼泪。 徐福不解,问道: “卢大人笑什么?你不该在我提起陛下的时候作出这等不敬的行为。” 卢灵这才板起脸,解释道: “徐大人误会了,只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若是干等,那三山五海是绝对无法开启的。” “那要如何?” “哈哈,不如你我二人将此事记录在竹简上,再以九重密封之盒沉于海底,这样天道运转,未来之人才能穿越而来。” 徐福脸色渐红,呐呐道: “还是卢大人深知圣人心。” 千百年后,平行异世界,袅袅迷雾间,茫茫云海中,浮现一座海岛。 时至正午,烈日当空岛上一个平平无奇的邋遢女生正挥汗如雨、竭尽全力地开荒种地。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叹零丁啊叹零丁,苍天啊,我宋零丁为何生不逢时,诶,学生寒窗苦读本科毕业,就业形势却日益严峻,无奈避世种田,辛辛苦苦大半年却颗粒无收,诶,悯农啊悯农,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宋零丁真的要弹尽粮绝、饿死在这无人岛上吗?” 女子摘下头顶的草帽,懒洋洋坐在坚硬的盐碱地上,擦了擦身上的热汗,锄头一扔便寻了处阴凉地,打开手机,上面的2G信号闪了闪,宋零丁颤抖着放下手机: “诶,老天啊,我好想穿越到修仙世界种田啊,这破地啥都种不出来啊,就给我一个例外吧!” “咦?啥东西,这么硌人?” 宋零丁随手从屁股底下摸出一个铁盒子,随手拍拍那铁盒子便散落一地,手上出现一卷竹简: “《未来人亲启》?啥东西?” 正好这无人岛上无聊得很,宋零丁颇有兴致地阅读了起来,读完还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没想到古代也有痴人,那我宋零丁也陪你们两个糟老头子疯魔看看,反正不亏!” 话毕,宋零丁便选了个好装逼的地点,站在一处翘出的海崖之上,又琢磨了一番姿势,便将那已经破破烂烂快要散架的竹简随意搭在头顶,双手大开,一幅拥抱天地的陶醉模样,霸气十足对着眼前无边无际的蓝色海面喊道: “啊哈哈哈哈,来呀来呀,我宋零丁就是你们等待千年的时空未来人、作者自嗨的正义化身、魔鬼的克星、富甲天下的地主婆啦!” “啊!啊!救命救命!!” “我瞎说的,啊,糟老头子,你们坏得很呐!” “呜,这酸爽~” 惊雷落下,数天电光四窜,片刻后,海风吹过,地上只剩一顶破旧的草帽,还有一个穷酸的翻盖手机。 于此同时,另一时空,秦国之内,赫现天狗食日,正在地里插秧的庄稼人被这奇象吓得惊慌失措,急忙往家中跑去,童儿啼哭声、狗吠鸡鸣声、萌兽咆哮声四起; 咸阳城内,重重深宫之内,千古一帝起驾离去,绵阳百里的车队正向着琅琊港口进发,扶苏与胡亥又在互相推搡不肯即位; 肃肃江湖林中,武道精深之人灵台忽入玄妙之境,目视东方,感人苦将尽、仙乐无穷而潸然泪下; 幽幽猛鬼地,有人轻启青铜狮头门,野性吞噬狮头仙兽发出怒吼,随后被门内激出的一道森然鬼气碎为红雾,有黑衣、白衣两位艳丽孪使乘阴风离去,鬼仙大战一触即发。 数十年后,扶苏辞位潇洒求仙而去,胡亥即位,耐着性子又干了十年。 这时,三山五海派出仙使,天诏书上如此写道: “世有长生道,仙上有三尊,自三山五海仙门,与鬼族之战延续世数二十余年,期间三尊力斩百鬼,封印三十三柱鬼将,终阻鬼乱于初发,而不扰人界,然惊鸿仙君、雌雄帝君陨落,今有魔中仙圣、集天圣人,神通无边,受三尊之危命,掌仙域之教化,特此钦告诸国土君王,即日起广开长生门。” 胡亥领命后大笑: “什么狗屁魔中仙圣、集天圣人,魔能成圣,简直让朕笑掉大牙!” 赵高闻言更加诚惶诚恐,心内却也好奇着这仙鬼乱斗,如何倒让魔占了上风去? 胡亥忽感政事厌烦,扔下天诏书后道: “世道变了,这龙椅坐的也没甚意思,赵高,大秦交给你了,选个听话的即日即位吧!” “陛下!陛下!这可是千古基业你不能撩挑子不干啊!” 胡亥走的爽快,赵高老泪纵横,摸着那冰冷的龙椅无奈苦笑: “有谁还记得,我原本想做个奸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