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可跳过) 是夜 丑时的无忧镇依旧是灯火通明,恍若不夜之城。 如注的雨幕并未浇灭酒客们的热情,酒楼里熙熙攘攘的满坐着觥筹交错,划拳摇色的酒客,大街上到处都是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在雨幕中放声鬼嚎的醉鬼,街边巷角亦有不少抱着酒坛,在雨中呜咽豪饮的孤身男女。 这里充斥着孤独、思念、恨怨与迷惘。 这里是中原有名的醉生梦死之地,无数伤心之人的流连之所。 这里客栈林立,大大小小的酒楼酒馆无数。 只要是这个中原上能叫出名的酒,在这个不夜之城几乎都能寻到。 这里亦是饕客的天堂。 只要是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地底爬的,没有什么是这里的厨子做不出来的,亦没有什么是这里的酒客不敢吃的。 这里没有官府,没有势力,没有宵禁,也没有打烊。 神奇的是,这里没有争斗,也没有偷抢。 这个城镇似乎有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所有来到这里的人仿佛都心照不宣的遵守着某种秩序,属于不夜之城的秩序。 只因这里有着一间神秘的酒馆,无忧镇的人都称之为──忘忧酒馆。 忘忧酒馆,每晚亥时开业,只等待一位客人,一个故事。 无人知晓,这间神秘的酒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出现在这江湖之中,亦无人知晓,这间神秘的酒馆到底坐落在这无忧镇的何处。 人们只知道,每天只有一位有缘人能看见忘忧酒馆,进入忘忧酒馆品尝一次忘忧酒,再见一次自己所思之人。 在那之后,便只忆前尘,再无情伤。 整个无忧镇,有多半的人流连在此,就是为了寻这忘忧酒馆,只是,幸运之人,终究只是少数。 今日酒馆的客人,便是一名剑客。 第一章【命案】 “喂!臭要饭的,赶紧滚!别在这挡道,碍着我家公子的好事儿!” 在一个偏僻的小巷,一名家仆恶狠狠的对着瘫坐在地上的醉汉吼道。 一身酒气的谢霄云勾起嘴角,双目微睁,侧过头眼神迷离的看着眼前的几人笑道:“奇了,这巷道明明能行二人,贫道怎么就挡了诸位大爷的道了?” 只见两名家仆在前,护着中间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年,少年手上正拽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少女,后面还跟着两名着甲的护卫。 少女一脸绝望,不断的在少年手中挣扎哀求着,然而这少年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她一名弱女子,又怎能挣的开此人的束缚,反而身上朴素的衣裳在挣扎中逐渐凌乱,破裂,使得少年眼中更是平添了几分欲望。 “道……道长救我!道长救救我!”那少女眼尖的看到了谢霄云身旁倚墙的长剑,忽的多出了一股求生的力量,猛的跪在地上向着谢霄云哀求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轰然大笑起来。 “小娘子,你竟奢望眼前这臭要饭的救你吗?哈哈哈哈!”少年大笑着,又调笑道:“说不得小爷我在跟小娘子快活之后,这臭要饭的还能过来捡个残羹呢,唔?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又是一阵哄笑。 听闻少年的话,少女面色瞬间煞白,看着眼前歪坐在地,穿着一身沾满酒渍的破烂道袍,不修边幅,邋遢至极的谢霄云,顿时绝望之色更浓了。 “呵呵呵呵!贫道今日倒是不想管这位姑娘的事儿。”谢霄云一声轻笑,拍了拍道袍上的尘土,倚着墙摇晃着站起身来,将地上的长剑提起。 “哈哈哈哈,臭道士倒是知趣儿,赶紧滚开,别扫了我家公子的兴致。”一名家仆眼见谢霄云起身,鄙夷的笑道。 “不过抱歉了,事儿虽然不想管,但是滚倒是也没法滚了,毕竟……我就是在这等你的!” 站定的谢霄云虽然嘴上挂着笑意,但看向少年的眼神却忽然变得冷冽起来。 他的声音清脆而冰冷,眼神交织下,让少年没来由的遍体发寒,感到一阵心悸。 “混账!我家公子乃是永淳侯府四公子,你想做甚?”家仆斥道。 “道长,在下来江绍不久,探亲姑父江绍知府张左之,初来乍到,不知如何得罪了道长?”感觉到危险气息的少年朝两名仆人使了个眼色,松开拽着的少女,慢慢向后退去。 “如有无心之过,实是在下年少不懂事,若是冒犯了道长,还望见谅,我们这就走。” 该认怂时绝不硬刚,事后带人再来算账,这是一个长命纨绔的必备素养,显然少年深得其中精髓。 后面两名护卫默默拔出了佩刀,站到少年人身前,眼神犀利的盯着谢霄云,给人一股冷肃萧杀的味道,看这气势显然是历经战事的老兵了。 少女被少年松开,如获大赦,慌不迭地的跑到谢霄云身后,眼神惊恐的看着刀剑相向的双方,小腿不住的发起抖来。 “贫道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也并没有得罪我。”谢霄云缓缓将长剑拔出,寒芒乍起,清亮的剑身与邋遢的剑鞘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只是,你对云掌柜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我今日是来取你性命的……”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少女吓得一声尖叫,连忙捂住了眼睛,蹲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一阵叮铃哐啷的兵器坠地声响起,僻静的小巷忽然陷入沉寂,仿佛时间就此停滞。 片刻后,少女开始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当她鼓起勇气睁开了双眼,缓缓映入眼帘的,便是五具以各种姿势瘫倒在地的尸体,包括少年人在内的五人,连表情都不曾变幻,就这么横死当场。 殷红的鲜血渐渐染红了整条巷道。 少女的身体止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此时的邋遢的道人则正在几人身上翻找着什么,手中长剑上的鲜血已快滴尽,剑身依旧清亮如新。 看着地上死去的少年,想起自己今日的遭遇,少女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此时的她已经无处可去,而这江绍府,她自小出生的地方,从今往后怕是也待不成了。 只是哭着哭着,她忽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鼻息,吹的自己的额头有些痒痒的。 蓦然睁开眼,一张深邃英挺,棱角分明的轮廓已经贴近了她的脸庞,一双亮若星辰的眸子,正温柔的看着她,嘴角略微勾起的笑容,让她俏脸有些微红。 这么仔细近看,这人虽是不修边幅,却遮不住那英俊得不似凡人的容颜,那细碎的胡茬,那眼底的忧郁,仿佛历尽了这世间的沧桑,看的她心里莫名的替他一疼。 少女此时已经不由自主的为这男人的一生脑补出了无数精彩的诀别。 就连空气中散发出的阵阵酒香,都开始有些醉人心脾。 “你……你想干什么?” 少女软糯羞涩的问道,只是当话一出口,她便立刻感觉到了语气的不妥,俏脸更是涨的通红。 “放心,把眼睛闭上,可能会有一点点疼,不过没事的,我尽量轻点。”谢霄云语气轻柔的说道。 “这……难道就是说书人口中的吐气如男么?” 少女闻言,顿时感到有些眩晕,紧张的将眼睛紧紧闭上,不敢再看谢霄云一眼,接着,她便脖子后面猛地一疼,十分干脆的晕了过去。 “唔……得赶紧送出城去找个地方安置一下,不然还挺麻烦的。” 谢霄云挠了挠头,将女孩抗在肩上,鬼魅般的消失在了小巷之中。 --------------- 江绍府衙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名小厮慌慌张张的冲进会客厅,向着首座一名威严男子喊道。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男子站起身,向着小厮喝到,随即侧身向着另一名华服男子笑道:“御下无方,让贤侄见笑了。” “张大人客气了,既然大人有事要处理,欢雨便不叨扰了。”华服男子站起身来,向张左之抱了抱拳。 “呵呵呵!贤侄言重了,来人,将府里的龙团胜雪给贤侄带上一些。”张左之挥手向下人吩咐道。 本要拒绝的齐欢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心中略喜,随即朝张左之谢道:“如此便多谢张大人了,大人如若有事,尽管吩咐,欢雨定当为大人分忧。” “哈哈哈!贤侄武功盖世,有贤侄为我分忧,求之不得啊。”张左之笑道:“回去记得替我向令尊问好” “一定带到。” 宾主尽欢。 待到齐欢雨走后,张左之面色一冷:“何事如此慌张?” “禀报大人,永淳侯府四公子,今日被人发现身死于城东一巷内,随行之人无一幸免,均是被一剑封喉。”小厮颤抖着说道。 “什么?”张左之拍桌而起,怒声吼道!桌子在这一掌下轰然炸开,碎屑飞舞。 “又是此人!又是此人!”张左之脸色阴沉,在堂前来回踱步,骤然问道:“这次有没有什么线索?” “大人,目前只查到,四公子当天……”小厮有些吞吐。 “当天什么?”张左之一脚将小厮踹飞。 “大……大人,四公子当天抢了一名民女,那民女是城东一家卖烧饼的老夫妻的女儿,有人看到四公子将那女子拖进了小巷,便再也没出来过。”小厮捂着胸口闷声说着,“那女子还在追查。” “那女子的父母呢?” “回大人,那对老夫妻,还有幼子,在当天被四公子给……给绝了户!” “这孽畜!”听闻小厮的话,张左之顿时怒不可遏:“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女人给我找出来,她可能是唯一见过这名连环凶手的人!” “是!大人!” 小厮领命而去。 张左之缓缓坐下,品了一口茶,神情不断思索着什么。 “一剑封喉!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二章【清月】 江绍府邀月楼 “云掌柜,来两坛清月酿!”身着破烂道服的谢霄云倚在酒楼柜台前,浑不在意旁人嫌弃的眼光,掏出几块银子在衣服上擦了一擦,散在柜台之上,笑嘻嘻的说道:“之前欠下的酒钱给算算,余下的,慢慢还,先把酒给我。” “道长这是在哪又发了横财了?” 云冰卿随意的打了个趣,收过银两,抬头看了眼谢霄云,无奈的向一旁的小二挥了挥手,随即又开始拨弄起了手中的算盘。 年方双十的她生的极是好看,肤如凝脂,眉眼如画,一颦一笑皆是令人迷醉,三千青丝挽了个双髻,剩下的如云般披在肩后,几缕碎发在白玉般的脸侧拂过,虽不施粉黛,却着实是有些倾国倾城之姿。 “喂!臭道士!挡着我视线了!” “拿了酒就赶紧滚到门边儿上喝去!别在这碍眼!” “就是!赶紧滚!你也配在这欣赏云掌柜的容颜?” 大堂的酒客纷纷喧闹起来,催着谢霄云赶紧离去,熟悉的酒客甚至拿起桌上的鸡腿向谢霄云砸了过来。 浑不在意众人的言语泼骂,谢霄云头也不回的接住飞来的鸡腿,大口撕下一片鸡肉,吧唧起来。 “谢啦!” 接过伙计递过的两坛酒,谢霄云将目光从云冰卿脸上移开,挥手向扔鸡腿的酒客道了个谢,自顾的走出酒楼,熟练的翻过正门台阶旁的栏杆,在边角处坐下,抱坛自饮了起来。 “呐!看在你今日还账的份上,这包腊肉便送你下酒了!” 不一会,云冰卿好听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扔下的小纸包。 一手接住纸包,谢霄云抬头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云冰卿身着一件艳丽的赤色烟云千水裙,婀娜的身姿下,曲线曼妙,不过虽红衣如火,穿在云冰卿身上却是艳而不妖,柔中带媚,一双眸子若秋水般灵动非凡,看的谢霄云刹那间竟是也有些痴了。 等他回味过来,云冰卿早已是进楼待客了。 兀自一笑,将纸包贴近鼻翼深深的吸了一口,小心翼翼的打开包着的腊肉,谢霄云一口酒一口肉吃的也是颇为畅快,吃完后更是小心翼翼的将纸包叠好收入怀中,仿佛是收到什么珍宝一般。 “哎!童兄!这云掌柜当真绝色,兄弟诚不欺我,虽然酒菜颇贵,但是就这一眼,就值了!”邀月楼中,一名衣着华衫,气质不凡的青年与同伴聊了起来。 “那是,兄弟我能坑你么?卓大哥与各位师弟远道而来,当然要给你们看看我们江绍府如今的特色,这云掌柜,名为宋卿云,乃是最近城中的风云人物,本是邀月楼宋掌柜独女,一直待字闺中,只因最近宋掌柜重病,又无人可用,之前的伙计也都走的走,散的散,遂不得不独自挑起这大梁,天仙一般的人儿,还尚未婚配,每日的媒婆子都能排上一里地去,酒楼更是天天爆满,不知多少慕名的公子哥儿来吃酒,就为了一睹云掌柜的风采。”童安恭给了卓依凡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不过还好厨子未走,这邀月楼的炒菜与清月酿,也是我江绍一绝,除了上京,其他州府可是绝对没有的。” “哈哈哈哈!还是童兄懂我,这酒确实妙极,入口虽略为苦涩,但回甘却是意味悠长,清甜与苦涩交织,别有一番滋味,当真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卓依凡回味着入口的佳酿,看着门外,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刚刚我看到进来一叫花子进来,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掌柜的看,怎么也没见掌柜的与小二驱赶?还给了两坛酒?” “他呀!一个落魄的臭道士!自两个月前云掌柜接过这酒楼,开张以来,几乎每天都会来酒楼买酒,风雨无阻,也不知哪来的钱,酒楼门口的楼阶旁每天都会看到他,这也算是这酒楼的又一大别景了。”童安恭调笑道。 “一个叫花子般的人,还能是哪来的钱,无非是偷抢拐骗,盘剥乞儿罢了。”卓依凡不屑的说道,而后又若有所思的想起了什么:“刚看他傍身的那把剑似是有些不凡,也不知是从哪拾来的。” 童安恭将盘中最后一块牛肉夹进嘴里,又喝了一口酒,回味了一番,笑着说道:“那把剑,又脏又黑,有何出奇?卓大哥若是看上了,我去帮卓大哥讨了便是,横竖给他一贯钱,臭道士便是欢天喜地了罢,这道士无半点武功,想来也是不会使剑,顶多也就拿来吓唬吓唬泼皮什么的。” 卓依凡也是一杯酒下肚,又看了两眼云掌柜,忽而起身道:“走,去看看!” “得嘞!掌柜的,结账!”童安恭朝着柜台喊道,又指了指另外一桌:“这桌,一起!” “客官,两桌一共四十八两银子。”走过来一名小小的女侍,看起来年方不过十岁,躬着身子软软糯糯的说道。 “这么贵!抢钱呢?”卓依凡眉头一皱。 “客……客官,我们清月楼的酒菜都是明码标价的,怎的就……” “哎无妨无妨!”童安恭笑着打断了女侍的话语,掏出银子扔到桌上,熟稔的说道:“小丫,把剩余的酒给大爷我存着。” 童小丫立马恭谨的笑道:“没问题童大爷!童大爷您走好,下次再来!” “哈哈哈哈!” 童安恭畅快一笑,拍了拍黄小丫的小脑袋,领着卓依凡走出了酒楼,旁桌的几名年轻剑客也跟了出去。 出门的卓依凡侧身低头便看见了一边席地而坐,正在喝酒的谢霄云。 “道长,这把剑能否借在下一观?”卓依凡走上前去,蹲下身子,细细的看着谢霄云身边倚墙的长剑,剑鞘上满布着污浊的油花与斑驳的尘土,与眼前的人一般让人难以直视,只是油花与尘土之下,卓依凡却看到了剑身原本精美而繁复的花纹,用剑多年的他一眼便知道,这绝不是一把普通的剑。 谢霄云闻言,瞥了卓依凡一眼,嘴角微翘,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将油腻的手在衣衫上擦了擦,将长剑拿起递给了眼前的贵公子:“呐!阁下尽管拿去看便是。” 童安恭在一旁嫌弃的撇了撇嘴:“嗤!就这破剑,又脏又旧,瞧这模样,剑身怕是都……” “铮!” 随着卓依凡将剑拔出,清亮的剑身晃的童安恭瞬间说不出话来。 “好剑!” 卓依凡随意舞了两剑,赞叹道,随即心里不由冒出一个念头。 “此剑绝非凡品,我若能得此剑,今年武林盟的百宗会武,说不定能挤进人榜前百之列!” 第三章【卖剑】 又是一杯烈酒下肚。 看着门外,卓依凡似是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刚刚我看到进来一叫花子进来,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掌柜的看,怎么也没见掌柜的与小二驱赶?还给了两坛酒?” “他呀!一个落魄的臭道士!自两个月前云掌柜接过这酒楼,开张以来,几乎每天都会来酒楼买酒,风雨无阻,也不知哪来的钱,酒楼门口的楼阶旁每天都会看到他,这也算是这酒楼的又一大别景了。”童安恭调笑道。 “一个叫花子般的人,还能是哪来的钱,无非是偷抢拐骗,盘剥乞儿罢了。” 邻桌的师弟不屑的说道。 卓依凡若有所思的沉吟道:“刚看他傍身的那把剑似是有些不凡,也不知是从哪拾来的。” 童安恭将盘中最后一块牛肉夹进嘴里,又喝了一口酒,回味了一番,笑着说道:“那把剑,又脏又黑,有何出奇?卓大哥若是看上了,我去帮卓大哥讨了便是,横竖给他一贯钱,臭道士便是欢天喜地了罢” “而且这道士无半点武功,想来也是不会使剑,拿着这剑顶多也就用来吓唬吓唬泼皮什么的。” 卓依凡也是一杯酒下肚,又看了两眼云掌柜,忽而起身道:“走,去看看!” “得嘞!掌柜的,结账!”童安恭朝着柜台喊道,又指了指另外一桌:“这桌,一起!” “客官,两桌一共四十八两银子。”走过来一名小小的女侍,看起来年方不过十岁,躬着身子软软糯糯的说道。 “这么贵!抢钱呢?”卓依凡眉头一皱。 “客……客官,我们清月楼的酒菜都是明码标价的,怎的就……” “哎无妨无妨!”童安恭笑着打断了女侍的话语,掏出银子扔到桌上,熟稔的说道:“小丫,把剩余的酒给大爷我存着。” 黄小丫立马恭谨的甜甜笑道:“自然是没问题的童大爷!童大爷您走好,下次再来!” “哈哈哈哈,云掌柜这赎身钱花的不冤!” 童安恭畅快一笑,拍了拍黄小丫的小脑袋,领着卓依凡走出了酒楼,旁桌的几名年轻剑客也跟了出去。 出门的卓依凡侧身低头便看见了一边席地而坐,正在喝酒的谢霄云。 “道长,这把剑能否借在下一观?”卓依凡走上前去,蹲下身子,细细的看着谢霄云身边倚墙的长剑,剑鞘上满布着污浊的油花与斑驳的尘土,与眼前之人一般让人难以直视,只是油花与尘土之下,卓依凡却看到了剑身原本精美而繁复的花纹,用剑多年的他一眼便知道,这绝不是一把普通的剑。 谢霄云闻言,瞥了卓依凡一眼,嘴角微翘,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将油腻的手在衣衫上擦了擦,将长剑拿起递给了眼前的贵公子:“呐!阁下尽管拿去看便是。” 童安恭在一旁嫌弃的撇了撇嘴:“嗤!就这破剑,又脏又旧,瞧这模样,剑身怕是都……” “铮!” 随着卓依凡将剑拔出,清亮的剑身晃的童安恭瞬间说不出话来。 “好剑!” 卓依凡随意舞了两剑,赞叹道,随即心里不由冒出一个念头。 “此剑绝非凡品,我若能得此剑,今年武林盟的百宗会武,说不得能挤进人榜前百之列!” 细细抚摸着手中的剑锋,卓依凡如同抚摸着一名绝世美女一般,心中隐隐有些激动。 看着手中的长剑,又看了看地上重新抱起酒坛,道袍破烂,不修边幅的谢霄云,卓依凡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此剑在下甚是喜爱,道长可愿割爱?在下愿……” “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臭道士,卓大哥何必跟他废话。”童安恭打断卓依凡的话语,不屑的对谢霄云说道:“喂!臭道士!大爷给你一贯钱,将这破剑卖与我大哥如何?” “咳咳咳!” 被酒呛到的谢霄云抹了抹嘴角的酒渍,抬眼看着一脸蛮横的童安恭,又看了眼一旁默然不语的卓依凡,缓缓笑道:“不卖!” “哟呵……” 童安恭一脚将谢霄云手中的酒坛踢飞,恶狠狠的凑近谢霄云耳旁低语道:“我家大哥乃是天剑门的天骄,这剑你卖了,皆大欢喜,如若不卖,明天这剑自然也会回到我大哥手上的,只不过那时的你,嘿嘿……” 说完,童安恭将腰间的刀提了提,露出一丝寒芒。 “所以说,这也是阁下的意思?” 谢霄云看着卓依凡,神情平静。 被这么看了一眼,卓依凡心中下意识闪过一丝不安,可是终究贪欲还是压过了不安,这把剑他实在是太想要了,而眼前的邋遢道士,怎么看也只是一名没有丝毫武功的废柴,他索性并不言语,只凭童安恭去交涉。 此时街边已有不少行人驻足,指指点点,只不过多是些看热闹的,似乎并没有人愿意管这闲事,毕竟只是欺压一名邋遢道士而已。 “所以,你卖,还是不卖?”看着围观人有增多的趋势,童安恭已是有些不耐烦了。 谢霄云也是看了看逐渐增多的围观人,无奈道:“既然阁下如此喜爱贫道的这把剑,那便卖与阁下吧,一贯便一贯,只是贫道这剑自己用久了,有些顽劣,如阁下使不习惯,还望回头还与贫道!” 卓依凡闻言心中虽有些许不安,却抵不住快要溢出的喜意,遂持剑作了一揖:“多谢道长割爱,如若在下使不惯,定然还与道长便是。” “哼!装神弄鬼,一件死物还能怎么顽劣?”童安恭掏出一两银子,扔在谢霄云身前。 “希望它不要太顽泼吧。” 谢霄云捡起银子,拿起另一坛酒,又是自顾喝了起来,卓依凡与童安恭带着一干人谈笑离去,围观众人也是各自散去,刚才的一切仿佛就像是一颗小石子投进湖中一般,波澜不惊。 …… 第四章【闲恰】 夜深,酒楼打烊。 云冰卿在忙活一天后,不由自主的伸了个懒腰。 自两个月前开业以来,清月楼酒菜价格尽管一提再提,都是止不住的生意火爆。 云冰卿开这酒楼本就不是为了赚钱,可没想到却将城中大半的高档酒楼逼的差点歇了业,这让她与其他几名同伴都有些颇为无奈。 黄梦璃百无聊赖的坐在柜台上,两只小短腿有节奏的摇晃着,看着正在认真摆放桌椅的李广君与黄小丫。 虽然她是众人之中的大姐大,年轻仅次于庄燕桥,但是因为特殊功法的原因,身形和外貌都只有十二三岁小姑娘的样子,可爱之极。 “开饭喽!”一道霸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从小门处走进一名身材魁梧,眉目英朗的男子,手里端着两个巨大的托盘,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几大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品。 庄燕桥端着几托盘小米饭跟在魁梧男子身后,走到桌前,一边摆着米饭,一边道:“最近那些对七妹出言不逊的豪商贵子,包括那些浪子泼皮,也不知到底是谁给杀的?竟没有放过一人,弄的现在官府都开始在我们这放了不少眼线了。” 说完,庄燕桥在一个位置直接摞了有七八碗饭。 “这事确实很是奇怪,我问过王捕头了,那些身死之人都是被一剑击杀,在我打听到的消息来看,他们都有个共通点,或是在酒楼试图轻薄过我,要么就是对我说过污言秽语,也有放言要将我收入房中的,不过官府现在怀疑是齐欢雨做的,但是他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是依我看,应当不是他所为。”云冰卿有些无奈的气道,“说起来,为什么你们都易容,偏偏我是以真面目示人,真真是不公平!” “哈哈哈哈!谁让你长的这么好看,狗皇帝好色,有你在,到时候狗皇帝微服巡游,一定会来光顾我们邀月楼!”李广君笑道,“再说了,你们翠烟门那么神秘,来这之前也从未被人见过真面目,江湖中人几乎无人认识你,也省的暴露了。” 云冰卿顺手便抄起手旁的茶杯朝李广君砸了过去:“旺财,亏你还记得我们的目标,如若你不将此事查出来,到时候弄得这里跟龙潭虎穴一般,皇帝怎么可能放心来我们这吃酒?” 李广君随手接住酒杯,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喂喂喂!你得叫我六哥啊!!这什么狗名字,我每每听起就浑身不自在!” “你现在可是个小二,旺财这名字,多适合你,庄大哥果然大才!”黄梦璃噗嗤一笑。 “我……”李广君想瞪一眼黄梦璃,却又不敢,只得幽怨的看着庄燕桥 庄燕桥摇了摇头,笑道:“别扯远了,让你查的事儿呢?” “怎么查?那几名死了的人,原因你们也知道,前几日那名使刀的酒客,功夫还不错,跟掌柜的说了几句疯话,挺嚣张的,我便留了心,跟了他一天,结果你们也知道了罢,在我眼皮子底下走着走着就倒了,被一剑封喉!不是我吹,现如今能在我眼底下杀人,还能让我无知无觉的,我还真想不出来有谁,怕不是老七被什么神仙厉鬼缠身了罢?”说完,李广君自己倒还打了个寒颤。 “老六说的没错,以他逍遥谷的心法,当世能在他面前无声无息杀人还能从容离去的人,确实不多。”巫青竹慵懒的横坐在通往二楼的木阶上,一边擦拭着一把长琴,一边赞同道,软绵绵的话语加上一脸的倦色,仿佛随时都会在木阶上睡过去一般。 “还是四哥懂我!”李广君顿时得意了起来。 “此人不知是敌是友,武功又如此之高,伏在我们身侧,不知意欲何为,不管怎么样,对我们的计划来说是一颗太不稳定的棋子,实在是令我很不安心。”庄燕桥眼中闪过一丝忧色,招呼着几人:“都过来吃饭吧。”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依我们几人如今的本事,只要将遗迹中所得彻底消化,只怕是皇宫也杀得进去!还用在这开什么酒楼!”李广君在庄燕桥身边坐下,恨恨道。 “皇宫大内之中历来顶尖高手众多,供奉如云,我们几个就这么冲进去,怕是被人淹也淹死了,你难道还能以一敌百不成?到时候就算杀了皇帝,深宫之中,怕是也难以脱身。”庄燕桥并不搭理他,慢条斯理的夹着菜:“在这江绍府就不一样了,我们熟知地形,可进可退,在这酒楼之中,皇帝带来的高手估计也没有几个,到时候他在明,我们在暗,近身袭杀岂不是容易?这机会千载难逢,一旦错过了,怕不是又要等多少年”。 “反正庄大哥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庄大哥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熊震东笑着端起面前的米饭,夹了一筷子肉,三两下便将满满一碗饭扒拉完了,又提起一坛酒,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大口。 “那庄大哥让你往东,我让你往西呢?”黄梦璃促狭道。 “那有何好选的,我老熊永远都是听你的,你杀人,我便帮你放火,你劫道,我便给你递刀,不管你想做甚,我老熊眼中不认道理,只认你!”熊震东咧了咧嘴,笑的十分灿烂。 猝不及防的表白,让黄梦璃忽然脑子一懵,也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是……铁树开花了? 这时,一身厨娘打扮的莫潇离端了两大碗热气腾腾的汤从后厨走了进来,巫青竹见此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连忙放下手中的琴,起身将汤小心的接过了手来。 熊震东见汤来了,喜滋滋的先盛了一碗,也不怕烫,直接一口灌下,满足的长呵了一声。 “烫!”莫潇离见此,无奈道。 “这个憨货的胃,怕是给他个火碳都能吞下去消化咯,你还担心他?”走到熊震东身边的黄梦璃用力拍了他脑袋一巴掌。 几人一阵哄笑,熊震东也是憨憨的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只有莫潇离依然是面色淡然的给自己盛了碗汤,轻轻的吹了吹。 “潇离你就得多笑笑,老这么冷着,多无趣啊。”黄梦璃将自己面前的饭倒给了熊东君,自己只是盛了一碗汤,随意的吃了两口菜,啧啧赞道:“说起来你平时寡言少语的,谁能想到菜能做的这么好,比宋胖子强多了,要我说,白天就得让你去做饭,保准酒楼的生意还能再好上一倍!” 庄燕桥摇了摇头,说道:“宋胖子那身形,我们就算易容成他那个样子,也无法符合他的身形,如果将这种酒楼呆久了的老人换掉的话,未免令人起疑,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来这赚钱的,皇帝好美色,有老七在这,就够了。” 据震东在大内的线报,皇帝巡游,可能就在近日了。 “只是老七,只能委屈你了……” “我倒是没什么了,只要能给我翠烟阁的师傅师妹们报仇,回去以慰她们的在天之灵,这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云冰卿轻轻的摇了摇头,言语逐渐哽咽。 她一想到三个月前回到翠烟阁的那天,见到的那一幕幕如同鬼域的模样,心中便是一阵阵生疼。 几人闻言皆是心中一酸。 谁又何尝不是…… 第六章【前尘】 四个月前 弘农郡华县 “我的天爷!终于从这鬼地方出来了!” 随着一声青年男子的怪叫,一行七人突兀的现身在一片茂林中,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总算是得见阳光了,再在那地宫待下去,我怕是都要生霉了!”七人中,身穿火色裙裳,手持短弓的的黄梦璃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顺手拨开弓弦,灵动的双眼豁然变得锐利起来,朝着穿透茂叶隙间的烈日满弓虚射了一箭,长叹一声:“爽快!”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将一帮人吓了一大跳。 回头看去,原来是七人中最为魁梧的熊震东,抡起手中的巨锤,将地上的一块大石砸的四散飞溅:“哈哈哈哈哈!确实爽快!奶奶的都快把老子憋出病来了!那破……” “扑!” 少女二话不说纵身而起,一脚无情飞踢将大汉踹出了七八米远,恨声啐了一口:“熊震东!你这憨货发什么疯!差点儿吓死老娘了,你哪是憋出病来了,你压根就是有病,脑子有病!!” 熊震东从地上坐起身,揉了揉脑袋笑道:“嘿嘿!黄丫头说我有病,那我指定就是有了,嘿嘿嘿!” “梦璃姐,好不容易从里面出来,心情这么好,就别跟他一般计较了。”身穿绿色短衫的云冰卿拉着黄梦璃的手臂,柔声劝道,绝色的俏脸上,一脸呆萌的笑容,饶是黄梦璃是个女儿身,一时竟也是有些痴了。 “看看人家冰卿,黄丫头也是你能叫的?老娘我论起年月还比你虚长好几岁!”黄梦璃朝着熊震东怒声道。 庄燕桥收起手中双剑,见怪不怪的说道:“好不容易出来了,就别贫了,我们被困在这前唐仙人遗迹中已有一年,想必大家现在都是归心似箭,师门长辈也都是心急如焚,眼下之际得赶紧弄清楚我们在哪,找个城镇买几匹马,各自回门禀明师长,免得师门担忧吧。” “庄大哥说的是,我被困仙人遗迹一年,我娘怕是要急疯了,我得赶紧回去报个平安才是,这里看样子并不是我们初进遗迹的地方,也不知到底是哪。”提着一杆长枪,一身明黄劲装的李广君焦急道。 他父母中年得子,一向将他视若珍宝,母亲更是将他从小宠到大,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不敢想象自己的母亲会急成什么模样!现在的他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回逍遥谷。 “确实,你们几个身为各自师门的天之骄子,一年未归,宗派怕是都要疯了,不像我,估计门里几位师姐把我牌位都刻出来了吧。”云冰卿犹自拉着黄梦璃的手臂,低眉自嘲道。 “妹妹何必自谦,此行下来,属你仙缘最为深厚,脱胎换骨都已不足以形容,日后成就也必是在我们之上的,此行收获如此之大,回到宗门,定要让你那些师门姐妹看看你如今的厉害。”黄梦璃拍着云冰卿的手,轻声安慰道。 “就是,这遗迹的主人一定是个好色仙人,看你长得最美,所以好处最多!你如今回去,怕是连你们掌门都能给打趴下!”李广君在一旁起哄道,逗得几人纷纷大笑了起来,即将离别的愁云顿时如云烟般消散。 说笑间,几人认定了一个方位,各自施展轻功快速飞纵了起来,速度皆是奇快,山路虽险,林莽纵横,几人却是如履平地般,速度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如果有江湖人士在此看见,定然十分惊讶,因为他们几人这等轻功,在整个江湖都能算得上是凤毛麟角了。 “等各自回到师门报安,明年五月,大家一起相约江绍如何?我在那边有一朋友,开了一家酒楼,酒酿的极好,江绍风景也是极为不错,到时候大伙一起游湖泛舟,喝酒吃肉,岂不快哉!”庄燕桥一边纵身一边说道,气息平稳如同只是散步一般,狭长的眼睛因为笑容眯成了一条缝。 “游湖泛舟什么的无所谓,喝酒吃肉可一定不能少了我!”熊震东拍了拍胸口爽朗的笑道,两米高的魁梧身材加上一身的银轻甲,犹如移动的铁塔一般,给人以极大的视觉压迫力。 “我肯定是会到的,到时候冰卿把暖暖带过来好不好,我好想见见啊,长这么大我都只是听说过,并未见过猫熊。” “如果我没什么事的话,到时候一定到,至于暖暖,我想想办法罢,它可是比青云都懒呢,让它走这么远去江绍可是个难事。”云冰卿无奈的笑道,她飞掠的姿势极美,就如同一只素蝶在林间飞舞一般。 “我也想看我也想看,到时候一定要带上它,让我骑上街去威风威风,哈哈哈哈!”李广君想想都有些激动。 “到时候一定去!”巫青云潇洒笑道,他身后虽背着一张高大的汉筝,但速度却丝毫不落人后。 “我也是……”莫潇离悠然的吊在队尾,淡淡回道。 庄燕桥向几人一一看去:“那就说好了!明年五月,我在江绍府的邀月楼等你们,你们回去一定要勤加练习,争取早日将真气化为真元,到时候来江绍让我好好看看你们完整版的独门仙技!” “哈哈,那是一定的,我的真气都已经转化将半了,如今人神之路早已断绝,修者亦已不显于世,我们七人以后仗剑江湖,一定所向披靡!这天下武林,以后必然也将是以我们七派为尊!哈哈哈哈!”李广君在树枝上纵身跳跃,忽然长枪如龙,虚刺向不远处的一颗大树,无形的劲气竟生生将大树戳出一个大洞来。 “可惜了,天地间已经没有了灵气,不然我们说不定还可以修道成仙呢!”黄梦璃遗憾的说道。 他们七人在仙人遗迹中经过重重考验,历经生死,最终得到了将真气压缩成真元之法,经过大半年的互相印证与改良,这帮天之骄子最终竟成功将各自本门内功融合真元之法,成功修成了全新心法。 只可惜后来经已死去的仙人遗书中了解到,如今已经是末法年代,天地灵气消散枯竭,已经无法像先唐那般,修炼筑基,飞升成仙了。 “福兮祸兮,说不得如今也还有隐世仙门在世,我们进入仙人遗迹得到的东西,包括里面的见闻,万不可随意告知他人,只能禀明师门,由长辈们定夺,以免引起他人窥探,掀起不必要的风波。”庄燕桥正色道。 几人也收起了漫不经心,纷纷应是。 “前面有一村庄!”忽然,李广君惊喜的叫道。 “看起来我们来的挺凑巧啊?”黄梦璃已经隐约听见了嘈杂的喊杀声以及哀恸的哭喊声。 “是马贼!” 李广君神色一正,踏起步法,速度暴涨,一马当先冲进了村庄,纵上房顶。 村庄之中此时早已乱作一团,马贼们正在四处作乱,村里的抵抗却寥寥无几,有些马贼提刀纵马在村中肆意挥砍,杀人取乐,有些马贼则四处搜索着粮食酒肉,驱赶着牛羊,有些甚至当街撕扯着女人,行着非人之事。 李广君见状顿时怒不可遏,大吼一声:“住手!” 听闻李广君的吼声,只有寥寥几名机警之人停下了手中的杀戮,抬头看向了房顶,其余人依旧我行我素,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给我死来!” 李广君将长枪掷下,如闪电般划过半空,将一名马贼钉死在地,随即跃身而下,立在枪杆之上。 一名马贼见此,提着一把大环刀驭马向李广君冲来,意图将李广君拦腰斩断。 李广君不闪不避,轻易一脚磕飞马贼的环刀,掐住他的脖子,将之举在半空,再次喝道:“我说了,都给我停手!” “老四!” “四哥!” 两名马贼愤怒的嘶吼道,其余马贼也停下了手中的杀戮,以其中一名骑着汗血宝马,提着一杆丈八蛇矛的马贼为首,慢慢向李广君围了过来。 第七章【恶者】 “在下张伯渊,阁下是何人?敢管我血风团的事?”张伯渊蛇矛遥指李广君,大声喝问道。 李广君利落的将手上的马贼脖子扭断,随意的将尸体甩下,嘴角微翘,冷言道:“管你们什么血风团!你们在此滥杀无辜,我路见不平,还需要理由么?” “老四!” 眼见兄弟毙命,张伯渊目眦尽裂,蛇矛指向李广君,嘶声吼道:“兄弟们!给我杀了他!为于头领报仇!” “杀!” 马贼纷纷驭马向李广君冲去,其中几人更是搭起手中长弓与手弩瞄向李广君。 李广君自枪杆翻身而下,顺势将长枪拔起,冲向马贼,速度快如鬼魅。 “七探蛇盘!” 李广君急速穿梭在多名马贼之间,枪过之处血花飞溅,人仰马翻,刹那间便杀掉了八九名马贼! “咻咻咻!” 几名张弓搭弩的马贼,刚准备射出手中箭矢,便纷纷被火红色的箭矢先一步射杀当场! 李广君看了眼不远处的房顶,只见黄梦璃手提短弓,正在向他招手。 “切!多管闲事!” 张伯渊也是颇有眼力,心知眼前之人不是自己这帮人可以力敌的,眼珠子咕噜一转,索性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道:“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少侠,望少侠饶过我等,我大哥乃是血风十八团的血狐狸,一定会记下阁下这个人情。” 血风十八团乃是近两年崛起的一伙马贼势力,风头正劲,来去无踪,十八名头领各个实力不凡,当中更是有着堪比天榜的存在,连一般的一流宗门都轻易不肯招惹。 李广君指了指遍地染血的无辜村民,又指着一干匍伏在亲人身旁嚎啕的老幼怒道:“让我饶过你们,那谁又曾饶过他们?” 张伯渊低下头朗声道:“少侠放心,我以血风团的名义起誓,保证日后再不来犯此村,并会给予他们足够的补偿。” 其余马贼见此也是纷纷下马,在张伯渊身后齐齐单膝跪下。 “我不需要你的保证,我只要你们这帮人渣全部死绝!”李广君咬牙道。 “少侠,饶了他们吧,我们不追究了!”忽然,一名相貌秀丽的村妇紧攒着自己裂开的衣襟,拉着年幼的女儿冲了过来,跪在地上哭求道,幼女跟着母亲跪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眼神惊恐的望着眼前的李广君。 “是啊少侠,求你放过他们吧,求求你!”又是一名老人向李广君跪了下来,这老人似乎刚刚还抱在死去的老伴身上嚎啕痛哭! 二人的求情仿佛引起了连锁反应,村里幸存的人们纷纷聚集了过来,朝着李广君跪求着放了马贼,一些死去亲友,心中不忿的村民也只是悲愤的冷眼相望,并未制止眼前的这一幕,更别提报仇之类的话了。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还要为凶人求情?你们难道想要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仇人快意离去?这样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你们可曾替无辜死去的亲友想过?你们以后还要如何去面对他们的灵位?”李广君愤声吼道,他有些理解不了眼前的这一幕。 “少侠,您是高人,杀了他们自然可以从容离去,可是我们这些人可就遭了殃,他们血风团势力庞大,来去如风,定会为了报仇而再度席卷而来,血风团的厉害您是不知道!他们折磨人的功夫也是顶顶的厉害,我们怕是到时候反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名老者颤颤巍巍小跑着跪在李广君身前颤声道:“您放了他们,他们自然不会再回来为难我们,血风团虽杀人如麻,但是当家的也都算是守诺之人,为了我们一村老小,求少侠您饶了他们吧!” 老者说完不停的开始给李广君磕起头来,惊的他连忙将老人扶起身。 “可是,我们这次如果放了他们,往后他们岂不是仍然会为祸一方?”云冰卿从屋顶一跃而下,身姿轻灵无比,风华绝代的容貌看的村民与一众马贼竟是痴了。 “说得对,这等恶人,就得把他们杀干净了,为民除害!”黄梦璃亦是走到李广君身后,对着一众马贼怒目道。 “呵……恶人?什么是恶人?我们烧杀抢掠是恶人,那那些鱼肉百姓,吸人髓血,霸人妻女的贪官污吏,庄头佃主又是什么?如今这个世道,最大的恶人,难道不是他们?逼着我们没有活路,当上恶人的,难道不是他们?最应该杀光的,难道不是他们???” 马伯渊状若疯狂的大声嘶吼起来。 “如果不是他们,我现在还在武馆教着拳,跟妻女好好的过着日子,可是就是因为那些渣滓的儿子,看上了我女儿,便给我随意定罪,投我下狱,等我出狱后,妻女尽皆被辱自尽!你们可懂那种滋味?” 马伯渊从跪下的马贼中扯起一人,泣声吼道:“就他,因为交不起田租,家里两个女儿全被强行卖给了人牙子!逼的他将田庄管事杀了,逃了出来!” 接着,踉踉跄跄,又从马贼中扯起一人,摇了摇吼道:“还有他!因为得罪了官吏,儿子被活活打死!” 将手中之人推开,马伯渊直视着黄梦璃,将蛇矛横在胸前,咬牙道:“如若不是奸佞当道,谁又甘愿去做个恶人?如若不是活不下去,谁又愿意去过这刀口舔血的日子?” “对!我们是恶人!不过,我们这些恶人一旦今日死在这!那么……”马伯渊指了指地上啜泣的女子,绝望的老者,又指了指周围的村民:“那么这些人,全都得给我们陪葬!!!” 村民们听完马伯渊的话语,纷纷高声泣求起来,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绝望之色。 “啪啪啪!” 一阵突兀的掌声在马伯渊身后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迅速回过身,只见提着两把长剑的庄燕桥鬼魅般的出现在马贼之中,马伯渊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戒备起来。 “说得好!我非常赞同你这番话!”庄燕桥朝马伯渊微笑的点点头。 听闻庄燕桥的赞扬,马伯渊羞涩的笑道:“哪里哪里,先生大才,定有济世之心,知我等不易,所以……” “扑!” 话未说完的马伯渊不可置信的看着穿胸而过的长剑。 “所以,你就放心的去吧,我定会替你找到血风团剩余的人,然后让他们去黄泉路陪你的。”庄燕桥将马伯渊体内的长剑抽出,笑着将他圆睁的眼睛抹下。 “三哥!”一名使剑男子凄吼着。 “兄弟们!横竖他们也没打算放过我们,杀了他们,给死去的马头领于头领报仇!”在一名刀疤脸的男子领头下,跪地的马贼纷纷站了起来,向庄燕桥挥兵相向。 “杀!” 第八章【血狐】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庄燕桥在马贼之中身形闪烁,剑光纵横。 “你们经受了苦难,更应团结奋起,除暴安良,却在这欺凌弱小,将自己经历过的痛苦,返还给无辜之人!” “你们有何资格,说这世道不公?”刃尖犹自滴着鲜血,庄燕桥的眼神冰冷如剑。 刹那间,马贼纷纷软倒在地,庄燕桥竟是几个呼吸间便将身边围过来的二十多名马贼斩于剑下。 剩下的马贼被杀破了胆,见势不对纷纷四散逃跑,村民中有人试图想将他们拦下,却被反杀了好几人。 “你们这几个娃娃,可害死我们了啊!!” 之前为马贼求情的老人大声嚎啕着。 庄燕桥并未理会,更是拦住了想要出手追击的熊震东与李广君,招呼起了几人收拢马贼留下的马。 “庄大哥,为何不追过去把他们杀尽?”李广君急道。 庄燕桥笑着摇摇头:“慌什么?没有人引路,你怎么去找剩余的马贼?” “也对,还是庄大哥想的周到。”李广君欣喜道:“这下好了,真是瞌睡遇到枕头,有了这些马代步,就不用自己辛苦奔行了。” “是啊,都是些好马呢……”云冰卿也是心情大好,摸着身边的马甚是喜欢,这是这帮马贼里唯一的一匹汗血宝马,因为她最小,所以众人理所当然的将最好的马让给了她。 “这血风团一年前我也是有所耳闻,据说共分十八团,每个团都有一名当家大头领与六名小统领,人数过万,是堪比当年水泊梁山的大型马贼团!”庄燕桥一边挑着马,一边说道。 “他们哪能跟梁山之人相提并论?梁山之人好歹只劫富,不劫贫,他们却连这村中老弱都不放过,还……这等禽兽之人,当是人人诛之而后快!”黄梦璃愤愤道。 “确实无法相提并论,但是他们十八名大当家却是实打实的封号高手水准,旗下的小统领也是各个不俗,再加上他们来去如风,所以纵横各州,别说中小宗门了,连官府都对他们颇为头疼。”庄燕桥说道。 “我刚刚问过了,我们如今在弘农郡,再往南就是华县县城了。”巫青云手持一把折扇走了过来,一身浓厚的书卷气息加上精致无比的五官,仿佛从画里走出来一般,温润清雅的面容始终带着慵懒的微笑。 “那么,我们先去将这伙马贼灭了吧,也正好试试我这一年修行的成果,反正回去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的。”李广君有些跃跃欲试。 “没错,在那破地方憋了整整一年,是时候去活动活动筋骨了。”熊震东邪笑着伸展了一下身体,响起一串噼里啪啦的爆豆声。 “我回去也是无聊的很,跟着你们一起去玩玩!”黄梦璃笑道,她住在桃花岛上也是经常偷偷跑出来玩,这次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能晚会儿回去自然是更好了。 “那我也去吧,你们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儿,我也不大放心的下。”云冰卿无奈的笑了笑。 “我也去!”莫潇离简洁的表达着立场。 “虽然感觉好麻烦,不过莫莫去了,我自然也是要去的。”巫青云展开扇子,故作潇洒的扇了扇。 “这血风团虽然人多势众,却并没有顶尖高手,以如今我们的武功来说,确实适合我们历练实战,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就一起吧!我也想知道,如今的我们,经过秘境的洗练,已经到达了什么程度。”庄燕桥环视了几人一眼,朗声笑道。 “必然是一人破万军的程度啊!”李广君潇洒的挽了个枪花,一枪刺向天空,豪情万丈! 几人被李广君的豪言激的也是心中一阵热血沸腾。 “那庄大哥,我们还不赶紧去追?晚了可就不一定追的上了!”熊震东在马上挥舞着自己巨大的双锤。 庄燕桥微微一笑:“不必追了,天色渐暗,我们就在这村庄歇息歇息,再做打算吧。” “为何不追?明天那些人都跑回去了,我们再上哪去寻他……”李广君说着说着,自己却忽然反应了过来,用力拍了大腿一巴掌:“对呀!他们回去了,定然是要通知他们头领的,我们在这里杀了他们的人,这帮马贼定然是要纠结人马过来报仇的,我们在这等着不就行了!” 说完,李广君不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神情得意的看着几人:“我说的对不对?我果然是个天才吧?哈哈哈哈!” 黄梦璃不由赏了他一个白眼。 …… “说!你把你的女儿,藏到哪里了?” 在一座上户田庄的庄园之中,一名身材瘦弱,尖嘴猴腮的男子正坐在正堂之上,审问着田庄的庄头,一对小眼睛里,满溢着狠毒之色,一只血红毛色的狐狸正围着他的脖子小憩,一般人不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条好看的狐毛围脖。 “血狐大人!小人冤枉啊!这就是小人的女儿,不信,血狐大人可以自己问她!”庄头跪在地上,满面泪痕,神色痛苦而又惶恐,整只左手从手腕处被刀齐齐切断,正在不断喷洒着鲜血,他的身边跪着一名华服少女,正在瑟瑟发抖,只是少女的气质与她的服饰并不相衬,有着一股莫名的违和感。 “我已从佃户那里听说了,咱们的庄头大人可是有着一名貌若天仙的女儿,你若是识相将她交出来,以后你们父女二人跟着我,我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胡狭义一脸邪笑,将身子微微前倾,阴测测的说道:“可你如若还是像现在这般抵死不说,等我找到了你的女儿,我保证……” 胡狭义右手轻轻一挥,厅中一众马贼顿时大呼小叫的开始起哄。 “我保证,我手下的这些兄弟,全部都能一亲芳泽!啊?哈哈哈哈哈!” 胡狭义的声音由低转高,最后化为大笑,引得大厅众人一阵欢呼。 庄头听闻此话,顿时面如死灰,瘫倒在地,连不断淌血的断臂都已无力再捂了。 就在这时,忽然两名马贼冲进厅来。 “报!” “狐大当家的,马头领与一众兄弟在东头一村庄碰到硬茬子,尽皆……身死!只有少数几个兄弟逃了回来。”冲进来的马贼急声道。 “什么?” 胡狭义猛地站起,将桌上的茶盏推翻在地。 “是谁?敢动我血狐团的人?” 胡狭义怒目圆睁,整个大厅顿时噤若寒蝉,脖子上的红狐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跳将下来,对着庄头呲着利牙。 “回当家的,一共七人,四男两女,还有个小孩。”回话的是一名逃回来的马贼。 第九章【星夜】 “那几人武功如何?”强忍着火气,胡狭义坐回了椅子,皱了皱眉,又朝一名脸上有着一道刀疤的马贼使了个眼色:“把这几人拖下去。” “是!”刀疤脸带着几人走上来把庄头几人给拉了出去。 “你继续说。”胡狭义将脚下的狐狸抱了起来,轻抚着柔顺的狐毛,漂亮的红狐享受着主人的爱抚,打了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回大头领,那六人中,有一名使枪的少年,一击便制住了于头领,身法极快,还有一个拿弓的小姑娘,箭术极好,数十丈外便射杀了我们三名兄弟,另外还有一名使双剑的男子,言语狡诈,趁马头领不备,将马头领偷袭致死,也杀了我们不少弟兄。”逃回来的马贼说到此时,言语间有些激动。 “枪?双剑?弓?”听闻手下回报,胡狭义在脑中思索着目前中原各大门派高手,半天也没个头绪。 “另外还有几人并未出手,不知是否会武,不过看样子只是名书生与两名弱女子,剩下的一名高大男子身着轻甲,十分英武,可能身手不差。”马贼想了想,继续说道:“那两名同行女子极为好看,如同仙女下凡一般,小的这辈子都没有看见过那么好看的女人。” “哦?当真?”胡狭义忽然提起了些兴趣。 “小人句句实言!” 胡狭义眼珠一转,又问道:“那名书生长相如何?” “回大当家的,那书生也是十分俊美,风度不凡。”下首的马贼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嘴角勾起,又补充道:“还有那红衣小女孩,粉雕玉琢,十分水灵,一定非常对鹰大当家的胃口。” “行了,下去吧,我知道了。”胡狭义不禁多看了他一眼,随即扔下个令牌,又吩咐道:“记得你是叫木头是吧?倒是一点也不木。去!把出去的兄弟全都给我召集回来!另外给竹叶青与穿山豹带个信,就说我们碰上了好货,应该怎么说,你知道的,事情办好了,回来之后就去领赏吧。” “谢大当家的!谢大当家的!”李二狗捡起令牌,十分激动。 …… 是夜,云冰卿一行住在了庄里一名富户家,这家人已经连夜驱使下人,将家当全部搬走,逃去了县城。 除了熊震东与李广君,其余几人因为睡不着,便一起坐在院子赏起月色来。 “好久没有看到过月亮了呢……”云冰卿感叹着,想起了小时候在阁中的生活。 她本是名门贵女,因为家逢突变,满门被皇室尽皆抄斩,只有年仅八岁的她逃了出来,被宗门所救。 小时候的她,经常一个人在后山,爬上高高的树梢看着夜空,只要是月色当空,群星闪耀,那么白天一切的不开心,都会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月儿月儿,今日朝霞师姐打的我好疼好疼,可是我一点也不恼她呢,毕竟那是她最喜爱的罗裙了,我竟给她洗破了……” “月儿月儿,我好饿啊,今日碧落师姐罚我不许吃饭,明明是尘鸢师姐的错,可碧落师姐却偏偏要罚我……” “月儿月儿,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为掌门那般绝世无双的人呢?那时候,我大概就拥有着给亲人雪恨的力量了吧,可是我今日事情太多了,只能夜晚才能修炼,但是我好累、好困……让我就睡一会儿吧……” “月儿月儿,我好想我娘啊,好想好想,呜呜呜呜……今晚,能不能让再我梦见她一下,哪怕就一下……” 整整十年,只要是无云的深夜,她都会靠坐在树梢上,痴望着夜空,对月语冷暖。 直到神秘的仙人遗迹开启,掌门力排众议将唯一的名额给予了她。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神。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晚,阁主跃上树梢,静静的坐在她身边,对她说的那些话。 “卿儿,星月很美,却并不能成为你的依靠。” “我知道,你想报仇,你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可是却痛苦师姐们阻了你的道路。我亦明白,你本性纯良,不想忤逆任何人,只是自己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只是!抱怨与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既然你还醒着,那么就去努力,让自己拥有更多力量,去荡清那些阻在你身前的人,实力永远比讨好来的更有分量……” “我们翠烟阁,虽身为当世十六天宗,可如今却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每个人都沉浸于往日的荣耀之中,不愿醒来,新一代的弟子们也都不思进取,沉迷于内部虚无的争权夺势,再也没有当初人人如凤的盛景了。” “几十年来,能修成冰肌玉骨的弟子,已经寥寥无几,每次的宗派大比,我们的成绩更是一降再降……” “而要想练成镇派心法冰骨雪心,就得忍受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只是云字辈的弟子,已经没有了那种冰冷的意志与炽热的决心了,我唯一看好的,只有你……” “去吧,这世界欠你一个希望,而我,现在将它交予给你,能否把握住,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与决心了。” 想到这里,云冰卿不禁暗自用力捏了捏拳头。 “阁主,卿儿不会负你所期的,等卿儿回到宗门,您就会看到不一样的我……” 第十章【离殇】 院子里几人相对无言,各自想着心事,四周安静的只剩低低的虫鸣。 忽然,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来,互相对望一眼,眼中似是都有些许疑惑。 “吱呀~” 院门并没有上锁,此时正被一只小手轻轻推开。 一个小脑袋从不大的门缝外悄悄探了进来,就这么突然的对上了一众目光,似是受到了惊吓,猛然又缩了回去。 云冰卿此时已经认出来了,这个探进来的小脑袋,似是白天救下的一名小姑娘。 片刻后,小姑娘又探进了头来,只是这次见到几人,似乎并没有之前那么慌张了,整个人麻利的闪身进来,顺手关上了院门。 云冰卿眼尖的瞧到,女孩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几根粗壮的山药和萝卜。 黄梦璃自房顶一跃而下,跳到小姑娘身前,笑盈盈的问道:“小妹妹有何事呀?” 小姑娘被黄梦璃吓了一跳,一双小脚噔噔噔的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在地上。 “你怕我做甚?我又不会吃了你……”黄梦璃有些好笑的说道。 “姐……姐姐,我……我是想拿些……感谢,给你们吃。”小姑娘结结巴巴的回道。 “说起来,确实有些饿了啊,这家主人也是忒抠门了,搬走的时候恨不得把门墙都拆走了去!”黄梦璃抱怨道,随即将眼前的小姑娘扯了起来,并接过她手中的山药,上下打量起她来。 小姑娘生的唇红齿白,一张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带着点可爱的婴儿肥,被黄梦璃这么打量了片刻,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羞涩之意。 “啊!” 小姑娘忽然一声惊叫,原来黄梦璃已经不仅仅满足于看了,直接开始动手摸了起来,惊的小女孩猛地又是往后退了两步。 “怕什么,我看你骨骼清奇,让我摸摸你的根骨,说不得你还是个练武的料呢。”黄梦璃调笑道:“你多大了?” “我叫黄小丫,八岁了,小姐姐,我真的能练武吗?”小姑娘听黄梦璃这么一说,瞬间变得有些激动,连话都开始利索了不少。 “呵!你也姓黄?这么有缘的么?你别动,让我摸摸看!”黄梦璃将手中的篮子扔给了云冰卿,走上前,对其又开始了上下其手。 云冰卿则将手中的篮子顺手递给了一边的莫潇离,指着山药问道:”这要怎么吃?“ “生吃熟食皆可,厨房有柴,可以烤。”莫潇离从井边提了一桶水过来,拿出一根萝卜,将上面的泥土洗了洗,皮都没削,甩了甩水,直接啃了起来。 云冰卿无语的看着气质清冷,面无表情的莫潇离坐在台阶上淡雅从容的啃着萝卜,不知怎的竟没有一丝违和的感觉。 “有这么好吃么?”看着莫潇离吃的津津有味,云冰卿莫名的接过庄燕桥洗好的萝卜,啃了一口。 “呸!” 入口嚼了两下,又辛又辣,鲜明的味道令云冰卿好看的五官都皱作了一团,立马苦着脸将之吐了出来。 “呸!呸!” “这什么味儿啊?跟我以前吃的水晶窖萝卜怎么不一样?”此时再听着莫潇离面无表情的不断嚼出清脆的咯咯声,云冰卿顿时跟见了鬼一样。 “挺甜的呀?”莫潇离将云冰卿的萝卜接过来啃了一口,随意的说道。 “我……” 云冰卿有些无语 “诶??这小姑娘,竟真的是个奇才!” 另一边,结束摸骨的黄梦璃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她本是无心之举,只是随意的想逗一逗眼前的黄小丫,然而没想到还真让她发现了一颗璞玉,眼前的小姑娘仿佛天生为了他们桃花岛功法而生的一般。 “哦?” 庄燕桥闻言也飘然而至,前后打量着眼前的幼女,又搭了搭脉搏。 “没看出有哪里奇特啊?等等……气息浑厚中正,脉搏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狂躁?” 庄燕桥又输了一丝内力进去。 “经脉灼热,气血旺盛,身为女儿身竟是天生阳脉?”这次连庄燕桥也不禁有些惊讶了。 黄梦璃闻言顿时得意起来:“是吧?是吧?这小姑娘当真是与我有缘,命不该绝,不然定是会因为阴阳不调,虚火过旺而早夭。” 黄小丫听黄梦璃这么一说,顿时小脸吓得煞白,眼眶忽地便红了起来,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砰砰砰”叩头不止。 “请姐姐救我,请……请师傅救我!” “诶?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黄梦璃也是被吓了一跳,忙把小姑娘扶起,细细打量道:“你还挺机灵,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可还识字?” “回……回师傅,小丫自小跟随母亲开过蒙,识过字,父亲今日……因反抗马贼而……家里如今只剩我与母亲了,因今日之事,母亲还病了,这些……这些吃的也是母亲让小丫送过来的。”黄小丫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的说道:“小丫自小气力便比平常同龄大一些,还会洗衣做饭,还望……还望师傅能收留,小丫愿意做牛做马!” 说道这里,黄小丫越发泣不成声。 “这些,是你母亲让你说的罢。”黄梦璃轻抚着黄小丫的头,心疼的问道。 黄小丫听闻此话,瞬间若触电一般,忽地又是扑通一声跪下,涕泪横流的重重磕着头,却并未再说一个字,只是紧咬着嘴唇,身体不断颤抖着。 “你看我样貌比你大不了两岁,为何偏偏要拜我,而不是他们?”黄梦璃制止了黄小丫继续磕头,看着地上混着血迹与涕泪的痕迹,忽然道。 黄小丫并未答话,只是拼命摇了摇头。 一想起病榻上母亲的打骂,黄小丫便忍不住的呜咽起来。 “你若跟了几位贵人,以后为娘在村里也就安心了,以后等你学成归来,也能接为娘去享享福了。” “娘!小丫哪都不去,小丫要在娘身边照顾娘,小丫要一直呆在娘身边,小丫哪也不去,娘你不要赶我走……”黄小丫在病榻前哭喊着。 早慧的她,心知母亲今日受此大辱,父亲又身死贼手,以母亲的秉性,如果她走了,母亲定是会自寻短见的。 “啪!” 黄小丫被扇了重重一巴掌。 “你今日若是不去!为娘就死在你面前!咳咳咳!” “你天生便有隐疾,你父亲多年为你求医而不得,如今若能得那几位心善的贵人收留,你便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为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难道还要看着为娘拖着病榻之身为你求医寻药吗??” 听着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吼,黄小丫扑在母亲的被子上,嚎啕痛哭! “娘啊!” 黄小丫哭的几欲昏迷。 “你答是不答应!” 黄小丫看着母亲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剪刀抵着咽喉,一时竟是吓得失了声! 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不住的滑落,黄小丫站起身用袖子擦去脸上的眼泪,只是擦干了这边,那边又是打湿了一片。 “小丫答应!小丫答应娘!” 自小懂事的她只能强自紧咬着牙,将呜咽声哽在喉咙里,全身剧烈地抽动着。 “小丫答应娘!” 第十一章【暖心】 黄梦璃看着身前跪着的小人儿,一颗心忽地不知哪里就化了一块儿。 “罢了,我知你定是被母亲硬逼着过来的,刚好我最近也不方便带着你,这样罢。”黄梦璃从怀里掏出一本手抄书,说道:“你既唤我师傅,亦给我磕过头了,此功法我便传于你了,这是我们桃花岛的内功心法流风回雪与镇派心法凤羽霓裳,不过都是我改良过的,你当尽快将之熟记,用心研习。” “此后,你便是我黄梦璃的弟子了,我来自东海桃花岛,虽年纪看起来比你大不了多少,但是实际上……唔,我们桃花岛因门派内功心法奇特,在修习进入高深境界后,身体会停止生长而且发育变慢,几乎保持少女形态不变,所以,你知道为师比你大很多就好,唔……就是这样。” 黄梦璃想了想,又说道:“你便先留在村里修习,等你心无挂碍之后,便来东海桃花岛寻我罢。” “是!多谢师傅!”黄小丫感激的又磕起头来。 “你要记住,名师能请,神兵能锻,弓术能练,天资却是在娘胎里就被老天爷赏下的,千万人里偏偏就落到了你一个头上,有人耄耋老矣不成气候,有人惊才绝艳年少成名,而你的天生阳脉,又与凤羽霓裳极为相合,既入了我东海桃花岛,未来当不可限量。” “但如若你不认真修习,以你的特殊体质,定是活不过双十,所以,该如何取舍,相信你自有决断,不要辜负了你的天资。”黄梦璃认真叮嘱道。 说着,便将小丫头扶了起来,一边抹着她脸上的泪痕,一边又给了她一瓶金疮药,柔声说道:“回去吧,记得每日练功,不可懈怠,我会在桃花岛等你的。” “是!我……徒儿谨遵师傅教诲。”黄小丫脆生应道,终是在黄梦璃的目送下,抹着眼泪走出了院子,并轻轻带上了院门。 等黄梦璃回头再看时,巫青云早已生好了火堆。 莫潇离正在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对着半空中的一截山药上下翻飞,削完皮后又利落的切成中厚的圆片,最后拿起旁边云冰卿做好的木签将之串成一串,动作一气呵成,熟练的让旁观的几人叹为观止。 “莫莫!为何我今日才发现你竟是个宝藏!”云冰卿一脸捡到宝的样子。 “地宫里没有食材。”莫潇离将山药串递给云冰卿:“你自己烤还是我来?” “这……还是你来吧。”云冰卿讪讪的婉拒道。 开什么玩笑,要自己烤的话今晚饿不死也得被自己毒死在这不可。 “终于不用吃辟谷丹了……”庄燕桥接过一串山药,一边烤一边感叹道。 “可不是么,这一年下来,我都快忘了吃东西是什么感觉了。”云冰卿亦是赞同道,只是忽然的,她又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刚刚的一口萝卜,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使劲摇了摇头欲将刚刚那段不美好的记忆晃掉! “怎么了?”黄梦璃刚在火堆边坐下,便看到身边的云冰卿晃了晃脑袋。 云冰卿双手托着下巴,怔怔的看着跳动的火焰,与滋滋作响的烤山药,低声微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能认识你们真好。” “傻丫头!”黄梦璃怔了一瞬,亦是轻声笑道:“我也是呢……” 几人坐在火堆旁,相视一笑,篝火带来的暖意仿佛也顺带溢进了心底,连一向冷漠的莫潇离,嘴角亦是藏不住的笑意。 莫潇离不知从哪变出几袋香料,往手中的山药上撒了撒,顿时一阵香味扑鼻,闻的云冰卿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一双美目紧紧盯着眼前已烤的微微焦黄的山药串,再也挪不动了。 她真的是太久没吃过正儿八经的熟食了,更何况眼前的烤山药又是如此的香。 “喂喂喂!这么香!你们竟躲在外头吃好吃的不叫我!”李广君从房内窜了出来,深深的吸了口气,神情满是陶醉。 “你们在烤什么好吃的?这么香?这也太香了吧?我的天爷,咝溜,快!给我一串,给我一串!” 说着,李广君便作势要从莫潇离手中抢,只是手刚伸到一半,他便感觉脖间一凉。 原来是云冰卿正以伞尖抵在了他的喉咙之上。 李广君忙将双手举起,脸色尴尬的看向云冰卿,只见平日矜持优雅,风华绝代的云冰卿此时如同一只欲择人而噬的小兽一般,眼神冰冷似刀,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敢动吗?”云冰卿声音依旧温柔,只是其中的韵味让李广君整个一激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不……不敢动!不敢动!嘿嘿!”李广君伸出手指,将抵在喉间的伞尖慢慢推开,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一脸后怕的做了个鬼脸。 “哼!这还差不多!”云冰卿将伞收回,继续认真的盯着属于自己的那串山药。 “可惜了,没有油……”莫潇离将烤好的山药咬了一小口尝了尝,随即递给云冰卿,略微有些遗憾的说道。 “唔……太好吃了!怎么能这么好吃!唔……” 云冰卿吃了一口烤好的山药,一脸迷醉的喘声道。 “真的好好吃啊啊啊……莫莫!你嫁给我吧!我的天呐!” 黄梦璃吃了一口,瞬间看向莫潇离的眼神都快溢出星星了。 “不行!” “不可!” 瞬间同时传来两个反对的声音。 只见熊震东从屋内走了出来,怒目横视。 巫青云亦是瞬间站了起来,随即又尴尬的坐了下去。 “你们两个臭男人,有你们什么事儿!”黄梦璃嘻嘻哈哈的坐到了莫潇离身边,一边吃着烤串一边搂着莫潇离,挑着眉,眼神挑衅的看着二人。 “……” “……” 莫潇离一脸无奈,自顾烤着山药,香味弥漫下,熊震东也终是馋意战胜了理智,咽着口水凑了过来。 “怎么就这么一点儿……感觉还不够我塞牙缝的……”熊震东看着剩下的山药,随手拿起地上啃剩下的半截萝卜,毫不忌讳的塞进嘴里。 只是刚嚼没几下,他便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一转头正对上了巫青云幽怨的眼神。 “我怎么了?” 熊震东看了看自己,一脸莫名。 “你们若是无事,便去打点野味回来吧。”巫青竹将剩下烤好的山药一一递给了几人。 “正有此意!” 囫囵吞下山药的熊震东与李广君对望一眼,会心一笑,瞬间便消失在院中。 “真好呢……” 云冰卿吃的一身暖意。 身暖,心更暖…… 第十二章【夕阳】 第二日 天色渐晚,日落黄昏。 四散劫掠的马贼已经陆陆续续赶回了庄子,胡狭义正巡视着手下近几日劫掠的一些金银珠宝,粮食牲畜,以及蜷缩在一旁,捆住双手的几百名身段姿色尚可的女子。 “大哥,这里面拔尖儿的几名,已经全给您送进屋子里去了。”一名身材肥胖,持着一对大号屠刀的光头男子邪笑道。 “你确定是全部?”胡狭义回头瞥了他一眼。 胖子一听,轻轻扇了自己两耳光贼笑道:“哈哈哈哈,大哥勿怪,我就藏了一个,就一个挺有眼缘的村女,名唤小鱼,您也知道,我这人怪爱吃鱼的。” “去去去,滚!给我把人拢齐了,今晚有大行动!”胡狭义不耐烦的挥手道。 “哎!得嘞!”胖子欢天喜地的跑开了,一身的赘肉上下起伏,只是脚步却意外的轻盈。 “狐当家的!我们带着兄弟给你掠阵来了!” 远处传来一个男人沉雄的声音,犹如猛兽的长啸一般,让庄中正在忙活的一众人心中皆是陡然一惊。 胡狭义忙带着人迎了出去,只见一名体格精瘦,肤色黝黑的男子翻身下马,龙行虎步的自庄外踏了进来,眉眼间透出一股狠戾的气质。 “豹当家的,来的可真快!来来来,里面请!”胡狭义满面笑容的招呼道。 “听闻狐当家的碰上了硬茬子,我便将手下得力的全点上了,星夜赶来给狐当家的掠阵,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动我们血风团的人?”穿山豹习惯性地低下头,由下而上地斜眼瞥视着胡狭义,嘴角划出一个恶意的弧度冷冷道,让人感觉很是挑衅。 胡狭义似是早已习惯穿山豹的性情,并未在意的笑道:“几名查不到来路的愣头青,想是哪个落魄门派出来历练的弟子。” “我本未想劳烦兄弟,只是手下来报,几人中有一幼女,功夫了得,姿色亦是万里挑一的极品货色,让我想起了兄弟你最喜的游戏,遂连夜给兄弟你传了消息。”胡狭义给了穿山豹一个暧昧的眼神。 “哈哈哈哈哈!可以可以!狐当家的够意思!”穿山豹咧出雪白锋利的牙齿,猖狂的大笑起来。 “何时出发?”他神色有些迫不及待。 “不用急,等蛇当家的到了就走,探子回话,那几个小娃娃,似乎在等我们呢……”胡狭义嘴角噙着戏谑的笑意,眼瞳变得更加幽邃。 就在这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一名浑身上下透着妖娆妩媚的美人款款走进,一身青色长裙下,雪嫩如玉的肌肤若隐若现,人还未近,一股异香便先一步扑面而来。 “呦,怎么?点子这么扎手吗?连这头豹子都来了。” 来人言语酥骨,字字醉人,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媚态横生,令人望之神魂俱销,连胡狭义一时间竟也是有些失了神。 “呸!竹叶青!别他娘的作出这番模样,恶心人!”穿山豹嫌恶的啐了一口,胡狭义也终是回过神来,面色间有些尴尬。 “唉呀……豹哥哥,别对人家这样嘛。”竹叶青闻言也不恼,左手轻捂红唇,右手伸出纤纤玉指在空中虚点:“人家可是个,弱!男!子!呦!” “草!劳资杀了你!”穿山豹闻言莫名一股邪火窜起,瞬间暴怒,一掌击出,似是要将竹叶青掌毙于此。 竹叶青媚然一笑,嘴角一撅,不闪不避,竟直接将胸挺起,迎上了穿山豹击出的一掌。 看见主动受死的竹叶青,穿山豹不但无半点喜意,反如触电般迅速将手抽回,后退一步。 劲力突然的收回让他胸口一阵窒闷,差点一口气没顺过来。 “气煞我也!” 穿山豹双手气的发抖,将身后一名马贼腰间的长刀抽出,一脚将之踹飞,转向竹叶青迎面狠狠一刀斩下! 竹叶青自是不会再任由穿山豹得手,在穿山豹这一刀劈来之时,人影便已从他面前消失不见。 穿山豹看也不看,瞬间变招,回身便是横起一刀。 “叮!” 穿山豹刀势一沉,竟是被竹叶青横鞭接下。 “铁掌无敌的穿山豹,何时竟也学会了这么厉害的刀法了。”竹叶青媚声嗤笑道。 穿山豹眉毛一横,正要发作,却见胡狭义猛的坐起身来,大喝一声:“够了!” 穿山豹见胡狭义发作,冷然一哼,将刀扔给一边嘴角犹自溢血的手下,施施然坐了下来,端起茶一口灌下。 竹叶青亦是在他对面坐下,自顾拨弄着自己的鞭子。 “今日请你们二人来是助我擒人的,不是看你们打架的!再者,龙老大说过多少次了,团内各当家间不许私斗,你们说,我下次见龙老大之时,要不要将此事提一提?”胡狭义面色阴沉。 听闻胡狭义说到龙老大,穿山豹与竹叶青二人脸色皆是一变。 “刚刚只是误会而已,想必豹当家的只是许久未见小弟,想试试小弟最近练武是否懈怠,想指点一二,是也不是?”竹叶青一双魅惑勾人的眼睛眯了起来,对着穿山豹笑道。 “嗯!我只是一时技痒,想要指点指点……蛇弟弟!”穿山豹看向竹叶青的眼神满是掩不住的厌恶。 “最好是这样!” “闲话少说,既然蛇当家的来了,那我们便出发罢。”胡狭义说着,便站起身,当先走了出去。 穿山豹与竹叶青互看一眼,神间似有火花闪动,各自轻哼一声,亦是带人跟了出去。 夕阳已落西山,大半红日浮在地平线上,将晴空云海,山石林木都染成了一片殷红。 一众马贼早已上马列队,整装待发,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在场所有人都异样的沉默,偶有马匹不耐的打着响鼻,亦被骑手轻轻安抚下去。 血风马贼团能纵横各洲,来去如风,让朝廷都颇为头疼,也确实不是没理由的,光看这严整的阵势与纪律,都不是一般朝廷的骑兵团能比的上的。 此前朝廷也不是没有征讨过血风马贼团,只是结果却是让人大跌眼镜,朝廷军甲齐全,训练有素的骑兵竟被血风马贼团一触即溃,阵势瞬间瓦解,然后被马贼团来回切割,首尾不顾,三万骑兵被一万马贼近乎全歼! 此事传到朝廷,天子震怒,连斩几名武将!血风马贼团一战成名! 此后陆续几次征讨,皆是不了了之,江湖各大天宗不愿插手,中小门派更是避之不及,少许正义之士组成联盟欲与其对抗,却被人出卖,遭血风马贼团一网屠尽。 近一年时间,血风马贼团在各州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使得民不聊生。 此时,狐、蛇、豹,三面猩红的旗帜扬起,胡狭义、竹叶青、穿山豹骑上各自宝马,抬手一挥! “出发!” 上千马贼整齐划一的将武器紧握,举过头顶,齐声怒吼! “杀!” 第十三章【血夜】 “扑” 李广君将嘴里的骨头吐了出来,望着染红天边的落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都一日过去了,这些马贼怎么还不来?难道我们还得再等一天么?会不会他们吓得不敢来了?” “不会的,风媒还没撤,迟早会来的,现在怕是在召集人手呢吧。”庄燕桥啃着手中的兔腿,望着远方的山林说道。 “说到风媒,昨日震东看到了那几名崽子,差点就要去动手了,还好被我拉了回来。”李广君白了熊震东一眼。 熊震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却不想将满手油腻抹到了头上,看的几人噗嗤大笑起来。 “笨手笨脚的,呐!擦擦吧!”黄梦璃嘴里嫌弃着,却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熊震东。 熊震东接过手帕,一时间竟是愣住了。 这下可是真真的把他给难住了。擦吧,不舍得,不擦吧,又怕黄梦璃要了回去。 就在熊震东心思游移不定,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广君忽然起身大喜道:“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熊震东一听,眼珠一转,迅速将手帕塞进怀里,提起自己的双锤便施展轻功纵身跳将出去,朝着南边飞速而去,渐远的身影传来一句长笑:“哈哈哈哈!我去将他们全都锤成小饼饼去!” “走吧,出去迎接下远道而来的客人。”庄燕桥将手中的肉狠狠啃了几口,囫囵吞下。 黄梦璃看着已纵身不见的熊震东,轻抚额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几人纷纷收拾起各自的兵器,跟随着李广君朝着西边飞掠而去。 天边残阳如血,站在离村庄一里地的平原上,几人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脚下大地隐约的震动。 战马在远处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嘶鸣,上千的马贼背对着即将落下的夕阳,向着村庄快速逼近。 在即将靠近几人之时,只见马贼迅速开始变阵,从西南到西北,如同一只巨禽张开了巨大的黑羽一般,朝着几人围拢过来。 前军逐渐减速,两翼加速而上,不到片刻,几人便被黑压压的马贼给围在了中央。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成功将几人包围的马贼嘴里发出各种鬼吼怪叫,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以他们为中心留出了半径百米的范围,如同绞肉机一般策马快速旋转着。 “收!” 包围圈外围的胡狭义大吼一声。 “喝啊!” 所有马贼齐声咆哮,声势浩大。 李广君不禁被眼前的马贼气笑了,掏了掏耳朵,一脸不屑的啐道:“人多了不起么?” 说话间,所有马贼开始勒马减速,并迅速站定,几人面前逐渐撕开一条口子,三名气势不凡的当家领着一众小头领自外围纵马走了进来,排场十足。 “就是你们几人,杀了我们血风马贼团的人?”胡狭义居高临下的远远责问道。 在看到云冰卿的一瞬,他便感觉自己仿佛连心脏都漏了一拍,这种心动的感觉,他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再感受到了。 “一定!一定要得到她!”心跳开始加速的胡狭义左右看了穿山豹与竹叶青一眼,心中暗自想到。 此时的竹叶青已经面色潮红,一双勾人魂魄的美目死死盯着巫青云,仿佛一条发现美味猎物的毒蟒一般,欲将巫青云整个人吞下肚去。 “喂!你看什么看?再看姑奶奶将你眼珠子挖下来!”黄梦璃厉声斥道,她被穿山豹赤裸裸的眼神盯的浑身发毛,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嗬嗬嗬嗬嗬!竟还是一只小辣椒,嘶……真的是,我都快要忍不住想要品尝你了!”穿山豹舔了舔嘴唇,怪异的笑道。 “那小女娃归你,书生归竹叶青,另外两个女人归我,如何?”胡狭义对着二人阴笑道。 “成交!” “没问题!” 穿山豹与竹叶青爽快应道。 “喂?那我呢?我归谁?”见几人未提及自己,李广君忽然高声问道。 “你小子,自然是归阎罗王了!” “哈哈哈哈哈!” 周遭一众马贼轰然大笑起来,李广君大怒,手中长枪一抖,如闪电般向着胡狭义掷去。 骤然被发难,胡狭义一时反应不及,只得横剑格挡,只是李广君的含怒一击附带着少许真元之力,胡狭义被击中的瞬间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从马上被砸飞出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这突然的变故让马贼有些猝不及防,竹叶青与穿山豹回头看了看从地上艰难爬起的胡狭义,互相对视一眼,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碰上真正的硬茬子了! “给我杀了他们!”站起身的胡狭义大声嘶吼道。 “杀!” 马贼齐声大吼,扬起各自的兵器向几人纵马冲了过去,空气中瞬间弥漫起滚滚奔腾的杀气。 “来的好!” 庄燕桥提起双剑,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无数马贼,不退反进,急速冲进马贼群中,所到之处人仰马翻,血花飞舞,惨叫声不绝于耳。 李广君则飞身而起,朝着胡狭义的方向杀了过去。 第十四章【屠杀】 单枪匹马冲进马贼群中的庄燕桥已是有些渐渐不支,几次都险些被马贼武器伤到。 这些马贼都出乎意料的强大,不是个体上的强大,而是整体意义上的强,他们训练有素,并且个个悍不畏死,有些马贼甚至直接空手迎向庄燕桥的长剑,试图抱住他以给同袍制造机会。 庄燕桥杀死一个,便立刻有另一个马贼补上来将武器全力向他挥来,哪怕身边同伴的鲜血已经溅满自己的脸庞,他们依然会面色狠厉的前仆后继。 “呵……倒是小看你们了。” 庄燕桥此时全身上下已经被血浆溅了厚厚一层,冰冷的双眼被血染的一片猩红,仿佛是从血狱中爬出的恶鬼。 他已经从一开始的虎入羊群,变成了左支右绌的忙乱,仿佛下一瞬便会倒下,死于乱兵之下。 但他却始终屹立不倒,仿佛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手中的剑柄已经变得滑腻无比,几欲脱手,但是每每却还是能坚定的格挡住各色兵器的凌厉锋芒,然后挥剑,反杀! 被鲜血染红的视线之中,依旧攒动着无数的人影与寒光。 “他已经不行了!杀了他!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马贼已经发现了庄燕桥的疲软,攻势变得更加凌厉,庄燕桥双剑不断挥舞格挡,身影摇摇欲坠。 就在此时,忽然一道剑影如毒蛇般,刁钻无比的自他背后袭来,速度快如闪电,与其他兵器截然不同! 此时的庄燕桥似是毫无知觉,眼看长剑就要得手,忽然庄燕桥身体不可思议的闪过一个弧度,在长剑堪堪碰到自己之时躲了过去。 “逮到你了!” 庄燕桥忽然一扫颓势,双目如电,双剑横空斩过,顿时几颗头颅飞起,溅出的鲜血洒到一张愕然的脸上。 此人正是胡狭义。 他本躲在马贼之中,隐而不发,偶尔偷袭那么一两次,也只是试探一下,触之即走。 这次看到庄燕桥已经摇摇欲坠,如同强弩之末一般,本以为机会来临,倾力一击,企图将庄燕桥一剑洞穿。 却不想庄燕桥瞬间躲过必杀一剑,并反以更快的速度欺身而上,剑势如****般袭来。 胡狭义拼命招架着庄燕桥的剑光,犹如深陷怒海汪洋之中,剑势一阵阵的冲击而来,要将他彻底淹没在这血色之下。 面对这样的对手,胡狭义自知不敌,只得拼命后退,企图以左右的血肉之躯来截住眼前的阵阵剑涛。 只是好不容易逮到人的庄燕桥又岂能如他所愿。 “忍你好一会儿了,乖乖去死吧!仙人指路!” 庄燕桥双剑交叉,呈X型向胡狭义方向猛然冲刺,瞬间形成一股恐怖的剑势冲击而去,挡在面前的血肉之躯纷纷被一股锋锐无匹的罡风撕扯开来,所过之处皆是血肉横飞,胡狭义亦是首当其冲,在绝望下被庄燕桥生生撕碎。 “唔……这招配合真元施展出来,有些残忍啊。” 庄燕桥摸了一把脸上新粘上的一层血浆。 第十五章【空洞】 “砰!” 从高处一跃而下的熊震东以无匹之力,将黄梦璃面前的马贼连人带马猛力砸到地上,瞬间溅起一片血浪。 “哈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熊震东在黄梦璃面前站定,大声笑道。 “我丢你老娘!” 黄梦璃毫不犹豫的猛然一脚将熊震东踹飞,与一名纵马跳下的马贼撞个正着。 此时的她已是气的有些牙痒,本来她已经尽量避免身上,特别是脸上与头上沾染血液了,但此时熊震东的一锤下来,溅起的一道高高的血浪瞬间让她避无可避,整个人被染成了半个血人。 “踢的好!” 云冰卿也是大声声援起了黄梦璃,熊震东的这一击让一旁的她也是被殃及到。 “我……我说黄丫头,我老娘可不能被你这么丢,她老人家身子骨可没我这么强健。”熊震东看着黄梦璃寒着一张脸,有些后怕的说道。 “你……”黄梦璃瞬间气结。 “你来的正好,赶紧带我们杀出去,这个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云冰卿赶紧插话道。 “得嘞!跟紧我!我来带你们出去!”熊震东眼中燃起熊熊战火,如同一只人形猛兽向高高的尸堆之上猛然冲去。 只是,刚冲到一半,他便猛然一个趔趄扑倒在尸坡上,从上面滑了下来,不走自主的嘴唇还跟几个马贼的某些肢体部位来了个亲密接触。 “呕!” 几人见此顿时一阵恶寒,神经大条的黄梦璃都有些作势欲呕,仿佛传染一般,云冰卿感觉自己胃里也开始翻滚起来。 “唔……没事!刚脚滑了,再来!” 擦了擦脸上的鲜血,熊震东又开始冲了上去,这次他小心了不少,一双巨锤被他舞的密不透风,所有冲向他的马贼与箭矢都被他重重砸开! 在熊震东的开路下,几人终是冲了出来,远处的穿山豹与竹叶青互相对视一眼,神色间皆是有了退意。 此时夜色渐浓,马贼已经死伤过半,另一边有马贼来报,胡狭义已经被剑客所杀,死无全尸。 “没办法,血狐已死,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穿山豹舔了舔嘴唇,眼中颇为不甘,但是也没有了其他办法,再这样下去,除了送死,他看不到其他希望。 竹叶青也是神色阴冷的看着所向披靡的熊震东,经过这么久的围杀他也看出来了,眼前几人武功绝对与天榜高手无异,与他们二人差距极大,可能团里唯有那几名怪物才能与之匹敌。 “走!”竹叶青调转马头,随着穿山豹一起向着西方退去。 马贼们瞬间如潮水般往西方涌去,所有人都已无来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想走?那还得问问小爷这杆枪答不答应! 已经冲杀到外围的李广君一骑当千,调转马头逆流而上,向着马贼队伍中心杀去! 这已经是他换掉的第五匹马了,不停的来回冲杀下,死在他手中的马贼没有四百也有三百了,在长时间的拼杀后,李广君不仅毫无疲态,反而越战越强。 此时的他见马贼有了去意,更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实力,胯下战马在他特殊真气的刺激之下,顿时前蹄扬起嘶鸣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般怒然冲出,将挡在前方的战马纷纷强行撞开,马上的李广君更是神威无敌,长枪横扫下罡风四起,势不可挡! 第十六章【天各一方】 抱着再度哭晕过去的黄小丫,黄梦璃走进了这家不大的农户。 这间屋子是三间茅房里最大的一间了,只是大虽大,却是又空落又寒酸,床上的床罩棉被都被洗的发白,补了又补,一位脸色已经发青的妇人正盖着被辱躺在床上,一边的小柜上还放着一碗早已凉透的蘑菇汤,看着妇人嘴角依稀溢下的汤汁痕迹,黄梦璃心里忽然有些发酸。 庄燕桥走上前去,摸了摸妇人的鼻息与颈脉,对着几人摇了摇头。 云冰卿则是从桌上拿起一纸遗笔,扫了一眼后轻捂红唇,眼中似有泪光闪动,眼前此情此景,让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如果不是我……这妇人许是不会死了。” 黄梦璃不禁自责道,看着昏了过去,犹自还在抽噎的小丫,她心里忽然冒出一股负罪感来。 “如果不是我收她为徒,她娘也不会这么放心的将她一人遗在这世上了,她这是要,亲手斩断小丫的累赘啊!” 黄梦璃咬着嘴唇,轻声泣道。 “不!这跟你并无关系,她娘既是想死,便是想拦也拦不住的!”熊震东瓮声瓮气道。 “你闭嘴!”黄梦璃似是找了一个发泄口,厉声泣道。 熊震东被黄梦璃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无辜的眨巴了两下眼睛,默默的找了个角落蹲了下去。 莫潇离则是默默的看了眼一边的一锅蘑菇鸡汤,偷偷咽了口口水。 “我出去透透风,看看有没有水井洗洗……”受不了屋内压抑的气氛,李广君无奈的走了出去。 “我也去!”熊震东从角落迅速窜起,落荒而逃。 “呼~” 走出门外的李广君重重吐了口气,自一旁的井边提起一桶水,直接举起将自己淋了个通透。 “哈!爽快!” 轻松不少的李广君看到狼狈而出的熊震东,又是提起一桶水递了过去。 熊震东将衣服脱下,露出一身精壮结实,线条分明的肌肉,将水接了过来,也是猛的当头浇下,搓了起来。 “呼~今天可真是畅快!”熊震东瞥了远处几家一眼,几双黑暗中偷看过来的眼睛迅速收了回去。 “这些马贼当真是厉害,怪不得朝廷多次征讨被杀的大败,这些刀口舔血的贼人竟是比朝廷的骑兵团纪律性更强!”想起今日与马贼的拼杀,熊震东不由感叹道,如果不是他们几人在遗迹中各自有了奇遇,今日结果究竟是如何还真有些难说。 “今日见到这帮马贼,我便更有了除掉他们的想法,如果放任他们这么为祸下去,定然会酿成大乱。”庄燕桥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可是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几人杀不胜杀,可能还是得回门派,求助师门长辈派弟子与我们同行,除掉这一大害!”李广君又是浇下一桶凉水,小院地上已然被染红了大片。 “那便先回宗门喊帮手去,到时候我带上我天王宗的众师兄弟一起,把这中州大祸给灭了,为民除害!”熊震东怒声道,他很自然的将刚刚黄梦璃的斥责归咎到了马贼身上。 几人就在小院淋着井水随意清洗着黏糊糊的身体,片刻后云冰卿三人也出了小屋,将黄梦璃独自一人留在了里面。 “小丫已经醒了,情绪也稳定了许多,在家里有些衣服可以暂时换一下,等到了城里再去购些新的衣物。”云冰卿说着又啐了一口:“熊东君,能不能把你衣服穿上,这样像什么样子。” “嘿嘿,身上黏的慌,而且又腥又臭。”熊震东不好意思的笑道。 “东边那间房里有木桶,你们可以提些水进屋洗去,我进去给你们拿换洗衣服去,这家男主人身材没你这么高大,明天白天再试试找村民给你找件合身的吧。”云冰卿洗了个手,又进屋拿了几套衣物出来。 “呐!” 云冰卿将衣物一一递给了几人,只有熊东君依然还是无奈的将衣服洗了洗,又以真气将之干了干。 几人就在黄小丫家里稍作歇息了一晚。 第二天清早,恢复了些许精神的黄小丫便带着庄燕桥与云冰卿去村长那里说明了情况,让村长给帮忙讨要了一套大号的农装,总算是将熊东君的一身血色轻甲给换了下来。 “想是马贼也不会再回来了,我们干脆就此分别吧,马贼团的事,回去之后禀明了师门再做打算,马贼人数太多,我们几个孤掌难鸣,很难缴尽。”走到村口,庄燕桥提议道。 李广君闻言赞同道:“也成,等我回到逍遥谷再给你们传信,到时候我会带谷里的弟子一起出来讨贼,权当是试炼了。” “可以,那我也先回师门了,等你们安排妥当了给翠烟阁传个信,我会尽力说服阁主的。”云冰卿回道。 “那我也带着小丫先回东海了,咱们就此做别吧。”黄梦璃此时牵着一匹马,马上的黄小丫坐着有些紧张,似乎随时都要掉了下来。 “那庄大哥,一路顺风,大家也都一路平安,早日回到宗门!” “大家路上小心,别忘了五月之约!” “再会!” “黄丫头,俺会想你的!” 砰! 几人各自告别,天各一方踏上归程,而熊震东则又是收到了黄梦璃的一脚飞踢。 云冰卿骑上唯一的汗血宝马独自向南踏上了她的旅程,黄梦璃与黄小丫向东,庄燕桥则是向西北…… 其他暂且不表。 云冰卿在按照村里人的指引下踏上了去往西灵县的路程,不过她在路过一片林子时似乎迷了路,此时的她已经骑了快两个时辰了,然而还是没有走出这片林子,这让她不禁有些气馁。 “光顾着离别的伤感了,都忘了自己不识方向了,这下可好,到底是左边,还是右边呃?这棵树怎么有点眼熟的感觉?我是不是又走回来了?” 这山中葱茏的松柏,茂密的林木,让她几乎分别不出太大区别,更何况还尽是些蚕丛鸟道。 眼前的情况让她不禁扶额。 “你就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南,看见一条河,过河之后往西走三里路,再往南走一里,再往东……” 云冰卿想起了村里的猎户给自己详细描述的路线,据说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走上官道,然后顺着官道再往南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西灵县了。 “不会是报复我故意指错路的吧?” 云冰卿有些不确定的想到,她实在是绕的有些绝望了,已经搞不清到底是自己路痴等级又提高了,还是村民指的路确实有些问题。 就在她彷徨无措之时,似是有道清脆的童声从远处若有若无的传来,云冰卿听闻后,犹如自黑暗中看见曙光一般,赶忙纵马向着声音来处奔了过去。 第十七章【初闻噩耗】 “陆哥哥,你确定是从这里走?” 靠近声源处的云冰卿,听到一名女孩抱怨的话语。 “定然是了,此处大概是被刚刚谷中的主人设了困阵,被我们给触发了,只要……等等……有人来了。” 云冰卿又听到一个男孩的话语,只不过说着说着便压低了声音。 待得靠近之后,出现在云冰卿眼前的,是一男一女,两名年方十二三岁的孩子,女孩一身苗疆九黎族特有的服饰,大眼睛娃娃脸颇为可爱,男孩则一身青色劲衫,剑眉星目,年纪虽小,眉宇间却很是沉稳,此时他正挡在小女孩身前,抽出贴身佩剑,戒备的看着纵马而来的云冰卿。 云冰卿此时戴着从村民那里讨来的帷帽,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出虚实。 “阁下何人?” 陆长生警惕的喝问道,只是奶声奶气的话语,配合着强装大人的镇定表情,让云冰卿只觉有些好笑,不禁笑出了声来。 “不用紧张,我只是个过路人,想找个人问问路罢了。” 看着一本正经的小男孩,云冰卿打消了套近乎的想法。 “姐姐你不会就是那个设置了困阵的小屋主人吧?你是来讨回东西的?” 听到云冰卿莫名其妙的笑声,方若灵缩着头躲在陆长生身后,大大的眼睛盯着云冰卿,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听闻方若灵的话,云冰卿也是一时愣了。 “???” 困阵?什么困阵?小屋主人是谁?我在哪? 见云冰卿不说话了,方若灵眼珠子滴溜一转,追问道:“那姐姐你说,今日是什么时日?” 这句话问的云冰卿又是一懵。 什么时日?诶?我好像……真的不知道?之前在村里也忘了问了,只知道我们被困了大概有一年左右了,具体的时日,还真不知道…… 努力思索无果的云冰卿只能无奈回道:“这个,我并不知晓……” “是吧是吧,姐姐你还诓我,你明明就是!” 云冰卿的回答在方若灵看来,明显就是有问题,这让她瞬间笃定了心中的想法,顿时慌张起来:“姐姐,不!前……前辈!都怪他!是他说谷中主人怕是已经死了十几年了,我才……我才拿了你的东西,你不要……你不要过来!你不要害我!” 方若灵的声音发颤,一番话说的身旁的陆长生也开始有些底气不足起来。 “前辈……小子的确不知前辈还在世,此番……冲撞了前辈,万请前辈勿怪,小子乃……” “你们俩在说什么?我只是想问个路罢了!” 云冰卿打断了小男孩的话语,她现在只想赶紧走出这该死的林子。 “姐姐真真只是路过?”方若灵狐疑道:“那姐姐怎会不知如今是何时日?” “我……” 云冰卿一时竟无言以对。 陆长生见此则轻舒一口气,偷偷扯了扯女孩的衣服,随即朗声道:“抱歉,是我们认错了人,如有得罪请姐姐原谅则个,只是如今我们也是在此被困,正在寻找出阵之法!” “困阵,你们是说,此地是个困阵?” 云冰卿听闻陆长生的话语,忽然回想起自己之前确实路过了很多熟悉的景物,似乎确实有阵法的痕迹。 只是自己并不擅长阵法,也没法破阵啊,此时她忽然无比怀念起黄梦璃来。 “如果黄姐姐在的话,怕是抬手就能破掉这等困阵吧?” 云冰卿不禁想到,在遗迹中,不管多么复杂,多么厉害的仙阵,最后都在黄梦璃手中一一破解,如若不是她,他们一行人怕是如今还被困在遗迹中不得寸进。 “这里确实是个困阵,不过我陆哥哥他阵法也很厉害的,他一定能带我们走出这个林子。”方若灵拍了拍陆长生,信心十足的说道。 “也没有很厉害啦!不过走出这个困阵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听到方若灵的夸奖,陆长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就,拜托小公子了。” 云冰卿笑着作了个揖,从马上一跃而下,又跟着两个小孩在树林里转了起来。 “姐姐你是武林中人吗?” 走着走着,方若灵主动搭起话来。 “是啊,我是大理翠烟门的弟子。” 云冰卿如实说道。 方若灵却闻言一顿,停下了脚步惊疑道:“翠烟门?姐姐莫不是诓我的吧?” “我为何要诓你个小娃娃?看你打扮,应是苗疆人吧?怎的,你还知道我翠烟门?不过倒是离大理不远。” 方若灵看了云冰卿一眼,沉吟片刻,问道:“翠烟阁好歹是……上品天宗,我自是知晓,不过,姐姐可是从门中出来游历的?” “正是!”云冰卿点点头。 “那姐姐可是有一年多未曾涉足江湖,亦未回过大理了?”方若灵接着问道。 “你是如何得知的?”方若灵问了半天,云冰卿都觉得怪怪的,这句话问的她更是有些惊讶了。 方若灵见此,抿起小嘴,又是斟酌了片刻,最后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心,对云冰卿说道:“姐姐既不是诓我,又不像是坏人,我便将我所知告诉姐姐吧,早在一年前,大理的翠烟门便被灭门了,这件事我也是听我阿娘说的,说是整个门中上下,无一活口。” “什么?” 云冰卿听到方若灵的话,脑中嗡地一响,思维瞬间一片空白,有种天翻地覆的眩晕感。 “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什么?”云冰卿不由自主的抓住方若灵的肩膀,摇晃道。 方若灵仿佛早就料到有这一幕,说完之后下意识便想躲开一边,只是云冰卿的速度太快了,还没等方若灵反应过来,便被云冰卿紧紧抓住了。 “姐……姐姐!你弄疼我了!!”方若灵哀嚎道。 陆长生见此也是赶忙过来帮忙,试图分开二人。 云冰卿在听到方若灵的哀嚎后,也终是回过了神来,忙松开双手,向方若灵连连道歉。 “抱歉,抱歉我有些失态了!” 胡乱擦了擦忽自滴落的泪水,云冰卿焦急的接着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还是传言?我翠烟门虽在江湖中走动甚少,但也不是那种任人可欺的门派,告诉我,你是说笑的,对不对?” 第十八章【玉蟾圣使】 方若灵揉了揉发疼的双肩,嘟囔道:“我娘是五仙教的右长老,仙教教主亦是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这种事怎会骗我,骗我又没什么好处,那年与翠烟门一般被灭门的,还有东海的桃花岛,中州的逍遥谷,甚至还有老牌的长歌门,另外有几个门派因为地处偏远,据说逃过一劫,不过也是元气大伤,从此避世,对了,还有门人遍布的天王宗,也是死了不少人。” 听完方若灵的话语,云冰卿如遭雷击,全身开始剧烈的颤动着,紧捂着的嘴开始了一阵阵低声的呜咽。 方若灵与陆长生面面相觑,皆是有些无奈,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继续去干你的活儿,这里有我看着就好。” 方若灵看着伤心欲绝的云冰卿,学着大人的样子对着陆长生摆了摆手。 “好吧,你自己小心。”陆长生回以苦笑。 方若灵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云冰卿哭泣,并未说话,显得十分懂事。 “原来如此!” 陆长生突然拍掌一声惊叫,唬的方若灵小小的身躯蹦了起来。 “什么什么?是不是找到出去的办法了?”方若灵欣喜道。 “我大概有了头绪了,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奇门阵法,所以一直未得要领,现在细细查看,终于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奇阵,颠倒奇门阵!”陆长生看了一眼仍在呜咽的云冰卿,朝着方若灵说道,他如今也不过年方十二,平时都是他哭的时候大人哄他,他哪经历过这大人痛哭的阵仗。 “什么奇阵门阵的,我只是想知道我们是不是能出去了?”方若灵也是有些无奈。 “奇门阵我也是略有心得,这颠倒奇门阵,应是反其道而行之,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之前已经将五行八卦方位摸熟了,此时只需要走兑金之位,一定就能出去了!”陆长生兴奋道。 “陆哥哥果然厉害!不愧是我方若灵瞧上的人!你说,咱俩同年同月同日生,要不以后每年的生辰都约好一起过吧?”听闻能出去了,方若灵瞬间心情大好。 “嘿嘿!先出去再说吧!”陆长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方若灵拉起云冰卿的手,脆生道:“姐姐,别伤心了,说不定你们翠烟门中也有如你一般幸运的门人活着呢,不如你回大理去找找,兴许会有些什么线索,或者仇人到底是何人,不也需要你回去查明么?” 看着眼前可爱的小人儿,云冰卿也是逐渐整理好了情绪,此时的她归心似箭,恨不得长双翅膀立马飞回大理。 就这样,陆长生在前面领头,方若灵拉着丢了魂儿似的云冰卿,云冰卿下意识的拉着马,就这么走走停停,弯弯绕绕。 “嘿!行了!” 随着陆长生一声惊喜的大叫,几人顿觉眼前景色一变,细看又觉得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丛草没胫,林木郁森,只是如今的林子,跟之前比起来却少了那么一丝熟悉感。 “这是……走出来了?”方若灵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那是自然,此地我已熟悉,只要再往东走几里,就是官道了,顺着官道再往南,就是灵祐县了。”陆长生昂首道。 “那姐姐,我们就慢慢走回去了,你今事有急,就骑马先走一步吧,相见是缘,如果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拿着这个来苗疆的五仙教找我。” 方若灵将发髻上的玉钗抽出,交给了云冰卿。 “那就多谢妹妹了。” 云冰卿并未扭捏,把帷帽摘下,将玉钗戴在了头上。 “姐姐可真好看,我们五仙教好看的师姐那么多,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姐姐你半分的。” 方若灵在得见云冰卿真容后,瞬间惊为天人,一时间竟是痴了。 “若灵所言极是!” 陆长生也是看呆了,在一旁傻傻的附和道。 云冰卿对此也是见怪不怪,重新戴起帷帽,跨上宝马,向着二人感激道:“今日之事,多谢两位……少侠相助,此番恩情,以后有缘,必当厚报。” “无妨无妨,顺势而为罢了,当不必挂怀。”陆长生摆着双手说道。 “就是就是,就算没有姐姐在,我们也得找出来的路的,姐姐还是早些赶路吧,日后有缘再见啦!”方若灵笑道。 “那你们一路小心了。”云冰卿纵马说道。 “姐姐你也是,一路平安了。”方若灵挥着手道别。 深深的看着两个小孩一眼,云冰卿调转马头开始离开,双方渐行渐远。 “陆哥哥,你觉得是刚刚的姐姐好看,还是我好看?哎呀,我都忘了问她名字了!”云冰卿隐约听到了身后方若灵的问话。 “自然是……” 云冰卿开始策马狂奔,而答案,早已随着林风消散。 汗血宝马不愧是万里挑一的良驹,就这么跑了片刻,云冰卿便已经上了官道。 “再顺着官道往右边一直走,便能到灵祐县了吧?” 云冰卿心虚的左右看了看,最终还是选择了右边,又是狂奔了半个时辰。 忽然,前面传来杂乱的马蹄声,一群苗疆打扮的女子朝着云冰卿快速奔来,不过双方只是匆匆一瞥,立马错身而过。 看到对方的衣着,云冰卿若有所思,只是她如今已经无暇再顾及此事,而且也只是对方的家事而已,她也不便插手。 “等下!” 与云冰卿错身而过的一群女子中,领头之人忽然勒马。 “圣使,有何发现?”其余女子见领头之人停下,也纷纷勒马。 “刚刚那女子与我们擦身而过之时,寻踪蛊似乎有些异动,现在离远了,又平静下来了。” 被称作圣使的女子一身白衣,与其余几名苗疆女子风格迥异,颇为奇特的是她那一头如丝缎般的长发,竟如同月色般银白,盘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玉蟾样式的玉钗,如同活物一般,十分有神。 只见她摸了摸香袋中的寻踪蛊,眉头忽然一皱。 “难道是圣女?”一名女子问道。 “看身形并不是圣女,但是寻踪蛊却有反应,追上去,此人定与圣女有关!” 第十九章【咫尺韶华】 灵谭州-灵祐县 云冰卿骑着马走在大街之上,身下的汗血宝马引的周边行人频频侧目,不过这种事她早已习以为常,毕竟她从小便是在这种过度的注目下长大的。 “掌柜的,随意来些吃食,然后打包两斤肉干,再给我挑匹上好的良驹。” 走进一家驿站,云冰卿将一锭金子随意扔给掌柜,托马贼的福,盘缠倒是搜刮了不少。 “哎哎!客官您这边请,小二,给客官好酒好菜伺候着!”看见黄澄澄的金子,掌柜满脸堆笑,立马唤来了小二招呼云冰卿,并给寻了个僻静的桌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片刻,云冰卿桌上便上满了菜肴。 “喂!掌柜的!凭什么这娘们儿的菜上的这么快?老子的半天都还没到?老子可是比她先来的!”一名满脸横肉的男子不满的对着掌柜吼道。 “哎!客官,马上来,您别急。”掌柜陪着笑脸。 就在这时,之前与云冰卿碰面的几名南疆女子也自门口走了进来。 领头的圣使一眼便看到了一边正在细嚼慢咽,吃着东西的云冰卿,似有所感,云冰卿也抬头看向了这一行人,心下亦是有些奇怪为何错身而过许久的一群人又在这里碰到了。 “喂!掌柜的!你是不是瞧不起大爷我?”男子不满的提起了手中长枪,往地上重重一跺。 “客官,在下岂敢,岂敢,我这就去给您催催去!”说着,掌柜便赶紧跑进了内厨。 “哼!” 男子见掌柜溜走,又看了看云冰卿桌上与他所点无二的酒菜,越想越气,随即不走自主的起身,吊着眼慢悠悠走到云冰卿桌前,双手抱胸阴阳怪气道:“臭娘们儿,吃的挺香啊?这是大爷我的酒菜!” 说着,男子将云冰卿对坐的凳子一脚踢翻。 云冰卿抬头瞥了他一眼,并未搭理,依旧是一手拉着遮帘,自顾吃着自己的。 “臭婆娘,老子跟你讲话呢?耳朵聋了?”看到帷帽中隐约的姣好面容,以及眼前女子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男子心中一痒,伸手欲将云冰卿的帷帽一把揭开。 云冰卿面色一冷,立时抽起桌边的油伞,朝男子右臂划去,伞尖如刀,男子右臂直接便被斩下,只是,自男子断掉的手臂袖口忽然间跳出一只小小的碧蟾,一口毒液如箭般喷向云冰卿! “哗!” 云冰卿身形急退,油伞瞬间撑开,将毒液挡在伞外。 玉蟾犹未放弃,在云冰卿急退的同时小小的身躯自地上再度高高弹起,竟是跃起两米多高,跳到庭柱之上又是借力猛的一个折跃跳到了云冰卿侧后,又是一口毒液喷出。 云冰卿此时伞面转向已是不及,只是她面色未变半分,手指轻拨伞柄,只见伞面竟是迅速开始翻转,伞柄自伞面中穿插而过,由伞后弹到了伞尖,云冰卿手持伞柄潇洒一个翻转将另一端的伞尖插入伞柄之中,又是将自己牢牢挡在了伞后。 同时,“咻!”的一声,半空中的玉蟾被一支飞镖穿身,整个身体被死死钉在了墙上。 “我与你们五毒教无怨无仇,诸位这是何意?” 无视一边倒在地上不断哀嚎的断臂男子与一边开始慌乱起来的酒客小二,云冰卿扫了一眼刚刚进来的那群苗疆女子,将眼神定格在了那名圣使的身上,冷声道。 圣使眼神微眯,并未回答云冰卿的问题,而是盯着云冰卿手中的油伞,啧啧笑道:“这般精巧优雅的伞技,除了当年的翠烟阁门人,我便是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了,阁下难不成是翠烟阁的余孽?” 听到翠烟阁余孽几个字,云冰卿心中猛然一痛,将伞漠然合起,遥指五毒圣使:“看来,你是知晓些什么了!” “呵呵,真是有趣的紧。”五毒圣使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衫,一双妖魅眼睛瞬间化为了诡异的黄色竖瞳,饶有兴趣的盯着云冰卿笑道:“这句话,其实我也想说呢……” 眼看双方马上就要剑拔弩张,一众酒客自是不敢再做停留,纷纷起身欲走,只是刚有动作,便都发现自己已然浑身无力,一个个俱都软倒在地,双眼圆睁,连尖叫都无法喊出,恐惧之色溢满脸颊。 “放心,你们都只是暂时浑身无力,在一边老实躺一会儿就好,吾乃五圣教玉蟾圣使,并无伤人之意。” 说着,圣使自身后抽出一支长达三寸有余,通体亮银的长笛,长笛一端以银花为缀,蓝羽环绕,其上还带有几缕菱花翡翠凤羽流苏,样式极为华美,世所罕见。 “此为咫尺韶华,吾名,凤瑶。” 说完,自称为凤瑶的女子将长笛横在嘴前,深吸一口气。 “一根棍子搞的花里胡哨的!”云冰卿将帷帽拿下放在桌上,不屑的撇了撇嘴。 “噗!” 正准备吹笛的凤瑶一口气喷了出来,柳眉一横气极反笑道:“你敢说我……” 话未说完,几道暗镖便朝她径直射来。 “叮!”“叮!”“叮!” 凤瑶长笛轻晃,火星四射,此时云冰卿油伞已近,伞尖如长枪般带着无匹之势朝她刺来。 “叮!” 本打算硬接的凤瑶刚一接触伞尖便迅速抽身回退,连翻两个后空翻躲过两波暗镖,站定后长笛潇洒一转打落最后一波,只是此时再看,眼前已无云冰卿人影。 凤瑶瞳孔猛的一缩,就要回身格挡,只是此时已是反应不及。 闪至凤瑶身后的云冰卿猛的一脚将其踢上半空,身影一闪竟是后发先至来到滞空的凤瑶身边,油伞如棍般带着万钧之力猛的抽下。 “砰!” 凤瑶被重重抽到地板之上,力道之大竟使她的身体复又弹了起了半寸,这才瘫落在地。 “圣使!” 此时以凤瑶为中心的青石地板全都龟裂开来,凤瑶瘫在其上不住呕血,惊的同行的一众苗疆女子大喊着纷纷冲了上来。 随手几道飞镖将来人击退,云冰卿将脚踏在凤瑶身上,低声冷道:“现在,我可以问话了么?” 第二十章【惧虫勿点】 “咳咳!噬灵蛊与……迷魂蛊,竟……对你无效!” 不断咳血的凤瑶依然笑着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说吧,翠烟阁的事情,你都知道多少?” 云冰卿将伞尖抵在凤瑶的喉间,冷冷的看着几名欲再度冲来的苗疆女子,下巴向着门口扬了扬。 她在遗迹中吃过仙人炼制的辟毒丹,对寻常毒物早已免疫,只是她自己并不自知,此时如果她知道自己早已被面前躺在地上的女子施过好几次毒了,一定会比她更加吃惊。 “你们先出去吧!”凤瑶黄色的竖瞳此时已经恢复正常,将手下屏退后,看着云冰卿发间的玉钗蓦然问道。“你先回答我,为何……咳咳!你会戴着我们……我们要找之人的玉钗?” “这个玉钗,是认识的一个苗疆小姑娘送与我的,说是我若有事,可以去苗疆五毒……五仙教找她。”云冰卿踌躇了片刻后说道。 “你!你可知她现在人在何处?” 听闻云冰卿的话,凤瑶瞬间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不由自主的又是咳出几大口鲜血。 云冰卿并未回答,而是将伞尖又往凤瑶喉间抵了一抵。 “呵~” 凤瑶轻声一笑,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既然你已知我是翠烟阁门人,便将你所知道的全都告诉我罢!” 看着脚下的凤瑶,云冰卿心已然软了下来,她心知此人只是为了寻找少主而来,而刚刚的她也只是一时气急,所以下手有些重了点。 现在,人也打了,气也撒了,剩下的,就是搬个板凳过来听故事了,毕竟人家也只是找人心切不是么。 “我好疼,能不能……帮我从兜里掏个药瓶出来,里面有止伤的药,你不用碰它,帮我倒进嘴里即可。”凤瑶看着云冰卿,眼里似有乞求。 “不要想玩什么花样。” 云冰卿将凤瑶腰间的布兜摘下,反手将里面的东西抖落出来,瞬间各种诡异的毒虫四散,惊的云冰卿往后猛的一退。 “不用担心,你即是被她认作朋友,我便不会再与你为敌了,这些都是些其他特殊用途的蛊,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你的,你将那瓶红色的小药瓶打开,直接倒进我嘴里罢。”见云冰卿被吓一跳,凤瑶噗嗤一笑,只是牵动伤口,又是猛的咳嗽几声,神色痛苦,脸色也愈发苍白,想来伤势不轻。 云冰卿捡起红色药瓶,将之打开,直接倒进了凤瑶嘴里,只是倒的时候,她忽然发现,瓶里装的,竟都是蚜虫一般黑黑小小的活物,倒完之后,少许还粘在凤瑶红唇之上,不断吞噬着淤血,些许还顺着瓶子爬到了她的手上,这场景让她浑身一凉,头皮一阵发麻,右手猛地一抖,将瓶子扔了开来! 凤瑶目光平静的将之吞下,面色没有任何波澜,反而盯着云冰卿,轻声调笑道:“翠烟阁的女子果真与传闻一般,各个都是天姿国色,倾国倾城呢。” “嘶~” 云冰卿此时已经无法再直视眼前这嘴角含笑,看似温婉的女子了,她感觉一句话已经不足以,也不能够形容自己现在心中的波澜了。 “咳咳……药……唔药既然已经吃了,你便赶紧说罢!” 此时的云冰卿坐在凳子上浑身不自在,眼神只能在驿站瞟来瞟去,以掩饰心中的慌乱,她现在情愿跟眼前之人再打一架,也不愿再看她一眼了。 凤瑶眼底有笑意闪过,只是片刻后,便化为了一声轻叹。 “长话短说吧,在一年多前,朝廷联合以藏剑山庄为首的五大天宗,还有明教与江湖中一些中小门派,以雷霆之势将十六天宗当中的七个灭了门,其中便有你们翠烟阁。” 听到凤瑶开始讲述,云冰卿瞬间正色了起来。 “这件事当时轰动了整个武林,各个门派人心惶惶,生怕会牵连到自己。” “只是,风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事后朝廷发诏,说是这七大天宗联合起来,勾结外族,企图颠覆中原……” “骗人!我们翠烟阁从来不问世事,门下弟子连江湖都甚少行走,怎会做出如此之事!”云冰卿厉声打断道。 “当时,江湖各大门派亦是有很多跟风发布了檄文声援朝廷,再之后,朝廷便一直在追杀那几个门派的余孽,直至今日,亦从未撤过悬赏。”被打断话语的凤瑶并未在意,依旧自说自话着。 “我五圣教当年也是在你们翠烟阁被灭门之后才得知的此事,我们地处偏僻,平日弟子甚少入世,所以并未参与这场事件,因而这其中的内情,我们也知之不详,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真相,怕是还得去藏剑山庄寻找线索了。”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是在哪里,什么时候见到她的么?” 凤瑶苍白的俏脸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丝血色,看了眼周边已沉沉睡去的路人,对云冰卿问道。 “抱歉!不能!” 云冰卿十分干脆的拒绝道,随即将细软收起,准备离开这里。 “咳咳咳!” 听到这个答案,凤瑶一时气结,又是剧烈咳嗽起来,一时语塞的她看着云冰卿,面色复杂,最后化为一声轻笑。 “我觉得,我们还会再见的。” 凤瑶凝视着云冰卿的背影,缓缓说道。 “我觉得,没有什么再见的必要了,后会无期。” 云冰卿摆了摆手,一脚踹开了驿站关着的大门,几只毒虫瞬间迎面扑来。 似是早有准备,云冰卿小退半步,手中油伞在空中轻抖,伞尖如影般接连刺出几道寒光,如朵朵碧兰般将来袭的毒虫一一戳爆。 “住手!” 挥舞着各自武器的几名苗疆女子正要继续攻击云冰卿,却被凤瑶的一声低喝生生止住。 “圣使!” 听闻凤瑶发话,几名女子绕过云冰卿,冲了进来将凤瑶围住,其中一名女子利落的掏出一颗药丸给她喂了下去。 “圣使,是否……” “你们不是她的对手,让她走。”凤瑶打断了手下女子的话,此时她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此女武功如此之高,以我的本事,竟然还未探知到她的深浅,翠烟阁可从未出现过这么一号人物。” “偏偏她又不知翠烟阁被灭门之事,似乎当年七大天宗各有一名联络外族的弟子,至今从未找到,难道……” 一想到此,凤瑶艰难的自怀里掏出一个小锦袋,对着里面一只奇形蛊虫默运心法,随即交给身边一女子并嘱咐道:“叶萝,速将此蛊带回教里,交给教主,不可耽误。” “是!圣使!”叶萝双手恭敬的接过锦袋,回身便匆匆而去。 “这个江湖,怕是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啊……” 第二十一章【洱海围杀】 云州·大理 云冰卿在驿站顺手牵走了凤瑶的马后,便继续一人双马快速向大理狂奔,而今日,她终于赶到了大理。 此时的她尽管已经再次确认了师门的噩耗,但是没有亲眼见到的她心里依旧还是不肯相信这是个事实。 走进大理城中的云冰卿忽然有种隔世之感,看着周围熟悉的街道,眼泪情不自禁的便流了下来。 低身轻抚着脚下的石砖,云冰卿感觉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了她的身上,压得她迟迟无法起身。 缓缓走过一间一间熟悉的铺子,怔怔的认出一些曾经熟识的面孔,从前的点滴回忆,从小到大无数的场景片段如潮水般纷涌而至。 “师叔!那个糖葫芦看起来好好吃,给我买一个好不好?就一个!” “师……师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们在城里转转好不好?” “呀!今日独自出来采买,得给几位师姐买点礼物带回去呢,唔……还是先去蜜饯铺子尝尝吧,也不知百芳斋是否出了新的糕点呢,待会儿也定要去看看的。” 看着看着,云冰卿便不住的擦拭着眼中淌下的泪水,看着已然湿透的长袖,抽了抽鼻子,不禁自嘲道:“真是的,也就走了一年多而已,怎的就这般伤怀了,这次回山一定要将师姐们拉出来好好去云香楼一醉方休,她们一定还在的,一定还在的……” “汗血宝马,二十左右,油纸伞,中原方向来的,定是她没错了,快!通知下去,猎物已至!准备收网” “你们几个在这跟着,务必小心,此女武功极高,别给丢了。” 路边几名眼神灵动的风媒迅速交头接耳道。 云冰卿此时已然感受到了如芒在背的各色目光,只是她依旧恍若未知,向着通往苍山方向的城门而去。 大理天气多变,刚刚在城里还艳阳高照,此时出城不过片刻便已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在渡口边随意寻得一艘渡船,云冰卿便踏了上去。 “姑娘这是要去哪?”船夫扬声问道。 “苍山,翠烟阁!”云冰卿声音冰冷的如同脚下的湖水。 “姑……姑娘,苍山我知道,翠烟阁是何地方?”听闻云冰卿直白的回答,船夫的声音莫名的颤了一颤。 “你只管送我渡湖便是,何必这么多废话。”云冰卿扔下一锭银子。 “哎!是是是!” 船夫收起银子,眼神四处飘忽了一番,将船驶离了渡口。 大理的洱海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此时天色阴沉,湖面已有寒风吹起,吹得湖中碧波起伏,晃得湖中的小船不断的上下摇荡。 小雨淅沥下,薄雾逐渐涌起,阔大无垠的湖面开始变得幽暗莫测,恍若一只正待择人而噬的巨兽。 此刻湖中还有着不少游船,在阴沉的天色下,所有船只纷纷点起了船灯。 瞬间,湖中变得灯火通明起来。 载着云冰卿到达湖心的船夫已不知何时悄然不见,云冰卿一身青衣站在船头,一人一伞,遥望苍山,不言不语。 湖风愈急,雨声愈大。 无情的湖浪开始不断涌起拍打着船身,四周游湖的船灯仿佛草原忽起的烈火,开始朝着中心那最后一片未燃之地争先恐后的涌去,湖中逐渐弥漫起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意。 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忽然“哗”的一声,云冰卿脚下的小船四周几道黑影骤起,翻起无数水花,几道寒光带着必杀之势向她迎面扑来。 云冰卿面不改色,仿佛早已料定一般,油伞轻转,几道暗镖带着破空之声将来人身影瞬间洞穿,翻身砸入湖中。 只是,黑衣人的行动仿佛是拨动了某根琴弦一般,霎时,万道火光自四面船只上冲天而起,铺天盖地朝着云冰卿所在小船呼啸而来。 一时间,云冰卿所在之地好似天火倒悬,无数火箭如暴雨般向着她倾盆而落,映的湖面通红一片,犹如炼狱火海。 湖中最大的几艘船上,一双双杀机冷厉的眼眸,正森然注视着被围在湖中的小船,仿佛在看着一只已落入陷阱的小兽一般。 此时此刻,云冰卿仿佛已身陷绝境。 “呵……都到齐了罢?” 云冰卿嘴角一勾,眼眸中极端的恨意逐渐化为不可抑止的刻骨杀意。 “这样一来,也省的我去找了,在这洱海之中,谅你们插翅也难飞!” 云冰卿右脚一踏,脚下的小船猛的往下一沉,如闷雷引爆一般,瞬间一阵滔天巨浪以小船为中心猛然翻涌而起,将空中的火雨尽数吞噬。 骤然惊变,看得周围所有人心间仿佛都漏了一拍,浪涌过后,湖心小船上已再无云冰卿踪影。 “来了!” 一名强者面色一变,回身便欲全力一刀劈下,只是他忽然发现,自己虽视线动了,身体却并未一起转过背后来。 眼前景物一阵翻滚,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提刀的背影,可是头呢?他不由冒出了这辈子最后一个疑问。 一道道血光乍起,船上人影不断交错,眨眼间,便有十余名凶人软倒在地。 接着,云冰卿如鬼魅般在各船迅速游走起来,整个湖面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一船船如割草般不断死去的人命,正在以一种残酷无比的方式告诉众人一个狰狞的现实。 没有人可以阻止眼前这个女人的杀戮! “段天海,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一艘稍大的游船上传来一声厉喝,顿时数十道人影飞身而起,向着一艘不断发出惨叫的游船上跃下,一看便是此行高手。 “尽量抓活的!” 一人阴声低喝,双爪如电,欺身上前欲拦住云冰卿杀戮的脚步。 云冰卿神色不变,手掌如玉,向着来人抓去,竟是后发先至锁住来人手腕。 “咔嚓!” 来人瞬间痛呼一声,右手已是被云冰卿瞬间拧断,身体不由自主向着前方撞去。 云冰卿一个潇洒的旋转,错身之下,来人喉咙已是被伞刃利落的割断。 “鹰老三!” “嘶~毒妇好狠的手段!” 见己方一成名高手被如此利落的杀死,剩下诸人皆是神情一滞,踌躇不前。 然而云冰卿却不管这些人是何想法,她现在心中只剩一个念头,便是将湖心所有来人。 杀尽! 第二十二章【一网打尽】 “萍踪无影!” 云冰卿脚步变幻,如魅影般在众人之中游走,手中油伞如刀、如剑、似棍、似枪!身影翻动下,在场竟无一合之敌。 “都散开!” 见有人发话,所有人都抽身急退,互相对望时发现,已然有几人身上挂彩。 伤势最严重的,是一名持枪高手,此时的他正捧着自己肚中滑落而出的肠子,手忙脚乱的试图将之塞回去。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让众人皆是骇然,纷纷沉默不语,船上就只剩那一人在那绝望的凄嚎。 “宋老大,再留手的话,我们今日怕是都要栽在这了。” 一人打破寂静,缓缓开口。 湖面之上,冷风呼啸,云冰卿立在舱顶,青衣飞舞,雨愈下愈大,众人的心也愈来愈冷。 “可是大理王庭发话了,不管如何,哪怕折断四肢,挑尽筋脉,也要留一口气在。” 众人闻此,又是一阵沉默。 “怎么?你们还不上来受死么?” 眼神睥睨的看着身下将自己围起的一众高手,云冰卿言语如刀。 “狂妄的婆娘!” 一人剑光如电,冲上舱顶。 “哧!” 血光乍现,那人瞬间以更快的速度被砸回了舱板,将身下染成了一片猩红。 众人四顾,尽皆错愕。 此人乃是地榜成名高手,以快剑闻名江湖,在场众人中,不说最强,也当属前三,竟被云冰卿一击诛杀!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不对!上面给的消息不对,此女武功堪比天级!” 一人猛然惊呼道。 “嘶~” 众人皆是抽了一口冷气,他们中最强之人也不过地榜有名,连前五十都够不着,此时跟云冰卿一比,恍若手握木棍的稚童与手持利器的大人一般。 “不要怕!我们人多!游走闪击消耗她的体力!” 一名光头大汉闷声吼道。 “你放屁!这可是天级!我们这种实力的再来一百人也不定能耗的死她。” 一名尖嘴猴腮的猥琐男子尖声嘶喊道,眼中恐惧之色愈浓。 众人眼中已皆有退色,一道惊雷闪过,瓢泼的大雨此时不断击打在船身之上,亦似催命的鼓点,不断击打在众人心底。 雨,愈发大了。 “这特么的,要糟!” 看着毫无战意的一群人,宋老大心中忍不住开始给自己寻找着退路。 之前计划的瓮中捉鳖,却是生生网住了一条蛟龙,猎手与猎物的身份此时早已互换,他们不光困住了蛟龙,更是困住了自己。 此时身处湖心,腾挪困难,他们既是群攻不便,亦无法快援,一名天级高手,轻功又是卓绝,对付他们这帮乌合之众,简直不要太容易,再加上现今人心已失,这场围捕已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云冰卿将手中油伞一转一甩,伞面立刻脱离出杆,如环刃一般快速飞出,其间暗镖四下飞射,让众人一阵忙乱。 手持伞柄的云冰卿自舱顶一跃而下,手中伞尖如枪,迅若白虹,带着无匹之势,一击便破碎了其中一片剑光。 一名使剑高手瞬间被血光贯穿。 “杀了她!” 附近几名同伴迅速反应过来,齐齐出手,刹那间数道攻击向着云冰卿含怒斩下。 只见云冰卿不退反进,枪式横扫,霸气无双,几人兵器瞬间被尽皆砸飞,接着他们瞳孔皆是骤然一缩,眼中只剩一道眩目的剑光划过。 “铮!” 云冰卿漠然将手中的短剑收进伞柄,身后几人已然倒地,甲板上迅速漫开的殷红,便是他们在这世上划下的最终痕迹。 “夏哥哥!” 一身红衣的秦雪茹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眼神瞬间水雾弥漫,不顾一切的向云冰卿冲来。 “贱妇敢尔!” 秦雪茹手持双剑含恨斩来,剑法翩若流云,连绵不绝,一时间竟是攻的云冰卿不断闪转腾挪,只剩招架之功。 此时的她自身剑法早已突破平日极限,剑势凌厉逼人,招招一往无前,大有同归于尽之心,悲痛欲绝的她,现在只想要眼前将这杀了自己情郎的毒妇,千刀万剐! “小心!” “闪开!” 忽然,围攻的众人对着她慌乱的叫喊起来,只是已经失去理智的她,早已是不管不顾。 “哪怕身死,也要力毙眼前之人!” 这是她心中此时唯一的想法,手中一双长剑越发疯了一般朝云冰卿斩下。 “哧!” 忽然,一道利刃快速自身后划过她的脖颈。 秦雪茹的剑,终是掉到了地上。 将伞柄捅入飞旋而回的伞面之中,云冰卿神色冷漠,看都未看眼前已人头落地的红衣女子,顺势合起油伞,便径直冲向神色惶恐的人群。 虎入羊群形容此时的云冰卿再合适不过了,毫无战心的一众高手被云冰卿迅速打散,开始各自飞逃。 云冰卿此时如同索命的阎罗,跃到哪搜船上,便会惊起一片鸡飞狗跳,接着便是无尽的死亡。 此时四散逃入各船的强人皆是不断催促起各自的桨夫快点划离这片死亡之地,然而当前已是风大浪高,洱海的游船又是尽皆无帆,单靠人力实在是难以寸进。 听着附近不断传来的哀嚎惨叫,各船的人越发焦急了,因为云冰卿杀人的速度,越来越快! “该死,迅速放出求援信号,这女人疯了!”宋老大对着旁人大声吼道。 “大……大人,雨势太大,发……不出去了!”一旁提刀的手下苦着脸道,他们皆是临时被大理王族以重赏召集过来的,大多都不会水,此时被困湖心,又是风雨飘摇,除了猛催浆夫,别无他法。 “来……来了!”那名提刀的汉子横刀胸前,脚不住的往后急退,一直退到船边,一个摇晃差点掉了下去。 宋老大眼神一凝,只见云冰卿若苍隼一般凌空飞起,越过一个不可思议的长度,朝着他所在之船急速掠来。 “今日我怕是就要葬身于此了!” 宋老大横剑在手,欲跟云冰卿拼个鱼死网破! “来!” 云冰卿还未落船,宋老大便大吼一声,身形暴起,挥刀向云冰卿全力斩去。 “叮” 刀伞相交,宋老大便被带的刀势一空,往前一个趔趄。 战斗经验无比丰富的他立刻向前一个驴打滚,试图躲开云冰卿接下来****般的反击。 只是翻身而起的刹那,哪还有云冰卿的身影。 “啊!” 几声惨叫响起,只见宋老大船上的浆夫被云冰卿一个接一个的全踹下了船! 并不做逗留的云冰卿又迅速跳往下一艘船,只留下一脸呆滞的宋老大。 “她这竟是要将我们,全都杀尽?” 并不多做缠斗的云冰卿速度极快,只要是船上有着棘手之人,她便直接将浆夫踹入水中,直接跳往下一艘船,而且她并不是无序跳船,而是以着某种规律来选择游船,在跳船之时还会下意识发力将船只送往湖心,只要是逃出内圈的船只,全会被她迅速赶到然后将人杀尽。 她正在以一己之力编织出一张巨网,为的便是,将湖中所有人,一网打尽! 第二十三章【雨打梨花】 终于,除了死的干干净净的游船,其他所有人,都被她聚集在了湖的最中心,此时的湖心之地,已聚集了大大小小三十余条船,所有武功高强的江湖好手,都聚集在宋老大附近,一道闪电划过,所有人脸色皆是惨白一片。 “宋老大,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此刻既打不过,也跑不掉,还游不走,现今雨大,连求援信号也发不出去,如若大理王族不派来强援,我们岂非全都得葬身于此?”一名使弓的男子面色凄然的问道。 刚刚云冰卿在各船纵来掠去之时,他曾趁机放过几次冷箭,不过让他十分受打击的是,他曾自以为豪的无双箭术,在云冰卿眼里,不仅没有成为阻碍,反倒成了纵身飞起的助力,云冰卿好几次超远的纵越,他手上的羽箭都功不可没。 “是啊宋老大,这女人这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我们好些人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赶来助拳的,没想到如今竟落得如此田地” “要不我们向她讨饶吧,毕竟我们与她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刻骨仇恨,她毕竟只是名年少女子,杀了这么多人,想来心中杀心也该散了。” “放屁!她是可是叛国的罪女!岂能向她讨饶?你还有没有一丝江湖人的骨气?要我说今日就与她拼了!老子虽死无憾!” 一众高手站在暴雨之中,眼神狠厉的看着还在快速清场的云冰卿,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了起来。 “你们……可是讨论完了?” 将所有船只剩下的人杀完之后,云冰卿来到了这群人面前,现在剩下的,便是这次行动中所有的高手了。 “姑娘杀性如此之大,就不怕入了魔道么?我们也只是收人钱财,受人之托罢了,你与我们本无仇怨,姑娘何必赶尽杀绝?”一名衣冠清雅,眉眼俊逸的儒生拍着手中的折扇,言语温和,一副我为你考虑的语气的语气说着。 “我们这些人都是久经江湖的老手,若真心拼死一搏,怕是姑娘也讨不得好,何不就此罢手,化干戈为玉帛?今日之事,我们权当作罢,他日江湖再见,姑娘如有需要,我言和汐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儒生拱了拱手,言辞间颇为真诚。 “可以,你既如此心诚,我便放你一马!”云冰卿嘴角微翘,神情颇为玩味。 “那便多谢姑娘,以后若有差遣,姑娘大可来青云书院找在下,某必全力以赴!”言和汐听闻云冰卿松口,顿时大喜。 “那先生便自顾从这船上跳下去吧,我便不送了!”云冰卿眼神冰冷,言语戏谑的说道。 “你……”言和汐一时语塞,此刻他已然听出,眼前女子乃是戏弄自己。 “哈哈哈哈!你这憨货书生,还枉读多年圣贤之书,竟被一毒妇戏弄,失了风骨,这下你怕是死也要遗臭万年了罢,哈哈哈哈!”一名面色凶狠的提刀壮汉朗声笑道:“老子宁可死!宁可跳下去喂鱼!也不会跟一个臭娘们儿求饶!” “即是如此,那你便挑艘船走罢,回去给主事之人带个话,我云冰卿,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真……真的?”壮汉有些不确定道。 “嗯,你走罢。”云冰卿偏了偏头,并未多说什么。 “多谢姑娘!”壮汉忙不迭地的拱了拱手,跳上一艘游船,义正言辞的扬声说道:“诸位,我先回去给大理王族带个信,稍后我会……那个,诸位保重!” 壮汉拿起桨,奋力划了起来,而其余之人看向此人,都面带鄙夷之色。 “姑娘心思即是如此毒辣,我们今日便拼个鱼死网破罢!”宋老大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愤然吼道:“各位,既已无退路,便力图拼死一搏!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对!跟这毒妇拼了!” “替天行道!” 众人纷纷应和。 “呵呵呵呵呵呵!”云冰卿忽然捂脸笑了起来,在这滂沱大雨之中,显得分外诡异。 “我心思狠毒?” 云冰卿猛然冲向人群,手中油伞横扫!荡开迎面而来的各式兵器。 “我不讲情理?” 猛然拔出伞中短剑,云冰卿欺身而上,身法连闪,兔起鹘落间寒光闪耀,见招拆招来者不拒。 此时数十艘船挨在一起,总算是给了众人腾挪之地,大开大合之人豁然猛击,灵巧迅捷之人触之即走,一时间云冰卿竟仿佛深陷泥潭,被众人缠住。 “就这样游走缠斗!她刚刚杀了那么多人,耗费甚大,已然撑不了多久了!” 云冰卿此刻腹背受敌,似是有些心不在焉,被众人击的连连后退,只是不断迎击,似无还手之力,这情景使众人顿时燃起了希望,变得信心十足! “今日你们即是来此堵截我,那么想必,当年的灭门之事,你们大多也是有参与的罢?”云冰卿猛力荡开周身诸人,冷声问道。 “是又如何?当年血洗翠烟阁,老子也有参与,真是可惜了那么多美人儿,被杀的一个不剩!段氏还特么立刻便封山了,老子还想着……” “你住口!” 云冰卿一声厉喝,猛然弹起,不顾四周临身的利器,剑光如****般将说话那人笼罩其中,瞬间便将其全身割下几十片肉下来。 “啊啊啊啊!” 那人瞬间厉声惨嚎了起来,双眼赫然被云冰卿戳出两个血洞,疯了一般胡乱挥舞着自己的长刀,只是云冰卿此时已抽身而退,而他还在犹自胡乱挥砍,冰冷的雨水浸在伤口之上,混合着殷红的血液淌满全身,疼的他身体不住的抽搐着。 “毒妇竟如此残忍!” 在场众人无不倒抽一口冷气! “你们说我杀人如麻,不放过一人,可是,你们当初,可有放过我们翠烟阁一人?” 云冰卿将临身兵器格开,凄声吼道,她此时被几道兵器所伤,亦是血流不止。 “你们说我手段残忍,心思毒辣!可当初我翠烟阁还有那么多稚子女童,皆是被你们一一斩杀!论残忍,你们比我更甚!” 雨幕之中,云冰卿身法越来越快,攻势越来越凌厉!众人已从游走缠斗,慢慢变成被云冰卿逼的不住抵挡。 “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欺我一介女流,就不要再说什么堂皇之语了!” 云冰卿骤然停下,剑指苍穹,体内真元暴走,瞬间电闪雷鸣,整个阴沉的天空以她剑指为中心,迅速开始风起云涌,并卷出一道巨大的墨色漩涡。 四周空气骤然变冷,滴落的雨水竟开始化为颗颗冰籽,掉在众人脸上,砸的生疼! 望着这犹若神明临世的一幕,众人尽皆骇然,如今人神之路早已断绝了上百年之久,这等天地变色的传说他们还只是仅限于从话本中听说过,何曾亲眼见过这等壮观天像! 他们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跑!跑的越远越好!哪怕坠入湖中,说不得也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云冰卿此时哪会给予他们逃脱的机会! 冰骨雪心·雨打梨花 天空中的冰籽迅速凝结成无数寒冰落剑,以无匹的锋锐之势,朝着所有人轰击而去! 只一瞬间,船上湖中所有人便被无数冰剑穿身而死,连湖中的船只也尽皆变得千穿百孔,缓缓沉入湖中。 冰剑只持续了片刻,但此时方圆十丈之内,除了云冰卿以外,已经无一活口。 第二十四章【挡我者死】 云冰卿身子一软,半跪在地,猛然一口鲜血喷出。 这是她当初在遗迹之中一时兴起,融合真元使用之法与镇派心法所创法术,以她目前真元的转化进度来说本应无法使出才是。 但是今日刚巧在洱海这等汇灵之地还残留一丝天地灵气,再加上骤雨配合,水汽充盈,而她又是心情激荡之下真元暴动,这才勉强施展而出,只是用完之后对自身损耗极大,法术也并无应有的范围与威力。 此时的云冰卿已是身受内伤,全身经脉犹如撕裂一般疼痛,疼的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只是心中一直有着一股意念支撑着她,支撑着她缓缓站起身来。 “我要回家!” 这是她现在心里唯一的执念。 阴云未散,骤雨未歇。 云冰卿强自将伤势压下,并封住穴道让自己不再失血,然后纵身跃入水中,竟是在水面上急速飞掠了起来。 “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 洱海对岸的渡口,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一座临时搭建的雨亭之中,与一名中年男子弈棋,身后不远处,豁然站着几百名兵甲统一,队列齐整的士兵。 “袁老,吾有预感,你派去的那帮围捕之人要无功而返了。”中年人执子笑道。 袁未央不置可否道:“那又如何,哪怕他们全死在了湖中,老夫亦有后手,不过是一名女子,难不成还能逃出老夫这亲手织就的天罗地网?再说了,有陈先生你在此,此时还有何不妥。” “吾只是有些担心,这湖中天象似是人为,怕不是惊动了哪位隐世前辈?”陈落阳幽深的眼瞳死死盯着湖中翻搅的雨云,目光中隐隐有着一丝渴望。 湖中忽变的神异天象二人也是看的真真切切,只是此时湖中水雾弥漫,又是大雨滂沱,那铺天而落的万千冰剑,倒是并未有一人看见,而看见过的,此时都已经沉进湖底,喂了鱼了。 当然,也包括了那名时运不济,始终没有划出湖心的壮汉。 忽然,袁未央一旁的一帮江湖门客指着湖面惊叫道。 “看!那是什么?” “好像是个人?” “怎么可能是人,如今整个江湖中哪有这等轻功,蜻蜓点水也不是这么点的,能在洱海上如禽鸟般飞纵,你怕是说书人的话本看多了罢?” “会不会是个水鬼?” “放屁!你还不如说是有人飞了过来!” “我丢?还真是个人?什么人轻功竟如此恐怖?” “从湖心而来,难道是……” 一帮人迅速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 云冰卿越来越近,待到身影显出,所有人尽皆哗然! “青衣执伞,还真是翠烟阁的那名余孽。” “这女子轻功竟如此惊人,难道湖中围捕她的人已经尽皆罹难?” “怎么可能,参与围捕的近三百人,还有那么多成名高手,怎么可能这么快被杀尽,定是这女子依靠这无双的轻功逃了出来。”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袁未央听闻众人的话,已是十分不耐,棋也是无心再下,索性将手中棋子随手丢进棋罐,冷哼一声,拂袖站起身来,向众人所指方向看去。 只见飞渡而来的云冰卿身影如燕,单足点在水面之上如履平地,每每御气纵身而起便是数丈之远。 “翠烟余孽竟还有如此高手,以前怎从未听说过?” 云冰卿的身法让袁未央都有些动容。 “此女似是伤的不轻!”陈落阳目光如鹰,他一眼便看出了云冰卿在强压伤势。 “轻功如此独秀,断不是翠烟阁身法,她定是在哪得过好处!”袁未央在大理待了一辈子,跟苍山翠烟阁也打了一辈子交道,翠烟阁的武功身法他还是非常了解的。 “沐老,江老,你们领人去吧,注意别伤及性命。”袁未央自一众门客中点出两人吩咐道。 “是!袁统领!”被点名的两名老者领着一帮人朝着云冰卿飞掠来的方向迎了过去,几十人瞬间占满了云冰卿即将落脚之地。 “凌肖,你带着白燕军押后,以防变故。”袁未央又朝着一名白甲小将吩咐道。 “是!统领!”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袁老不愧为大理王的左膀右臂。”陈落阳亦是站起身来,朝着袁未央拱了拱手。 “哪里哪里,老夫倒是想卸下重担,如陈先生一般逍遥自在,毕竟在大理待了大半辈子,人生何其无趣,这世间天高海阔,老夫早已心生向往,欲往观之,奈何王上不愿啊。”袁未央笑着叹道。 “哈哈哈哈!袁老乃大理根基所在,大理王怎舍得你漂泊四海,如吾这等孤魂野鬼般,居无定所四处飘零。”陈落阳抚掌大笑。 袁未央摆了摆手,亲手给陈落阳又倒了杯茶,促狭道:“先生屋契成箱,家财万千,定是行止由心,四海有情,何来飘零一说?” “唔哈哈哈哈哈!袁老真是妙人,妙人!”陈落阳闻此顿时笑的前仰后合。 “今日事毕,陈先生何不在大理多呆几日,由老夫亲自带着陈先生畅游大理!”袁未央趁热打铁,想借此机会笼络眼前的天榜剑客。 “不了,中原皇庭大内高手不日便会到达大理,吾在此终究是有些不便,袁老的好意在下……唔?” 几声惨叫打断了陈落阳的话,放眼望去,云冰卿正在大理王室的门客中大杀特杀! “挡我者死。” 云冰卿幽幽说道,此时的她一人一伞,犹如湖中爬出的凶厉,在雨瀑中披头散发,缓缓前行,眼神更如渊潭般冷彻人心,唬的众人连连后退,不敢直撄其锋。 此时带头二人早已身死,不过片刻周围已倒下七八具尸体。 陈落阳眉头微皱,正准备冲下去将云冰卿拿下,不过在看到云冰卿前方军容齐整的白燕军后,还是止住了这个念头。 此时一众门客依旧随着云冰卿的脚步不断往后退走着,他们个个眼神飘忽,似乎在等待一个出头之人。 “挡我者死!” 云冰卿拔出伞剑,蓦然冲出,身形在雨中忽闪忽灭,出现在一人身前,剑锋一挑,伞尖反手捅入其胸间,随即一个潇洒的转身剑势斜斩将一名冲上前来的剑客连人带剑给劈了开来。 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滑腻,云冰卿已想不出这究竟是雨水,血水或是泪水了。 此时的她只想将眼前所有阻挡自己的人杀尽,然后。 回家! 第二十五章【猫熊救美】 “燕归阵准备!”袁凌肖左手圆盾,右手短刀,与身后将士一般无二。 “喝!” 数百白燕军,迅速列成军阵,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包围云冰卿的门客已经所剩无几,剩下几人神情惶恐,互相对望了一眼猛退几步,迅速四散逃离。 袁未央见此神色一冷,看了一旁的侍者一眼,使了个眼色。 注意力全在主子身上的侍者立刻会意,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白燕军乃大理王室的驻城守军,全都是从大理各军队的百战老兵优中选优挑组而成,每个白燕军人还配备有专门的内功心法与合击手段,眼下的白燕军虽然只来了区区数百,却有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杀意,仿佛一只来自地狱的血厉凶兽,要将眼前的云冰卿拖入深渊。 云冰卿直面着眼前杀气盎然的军队,眼中已是一片血红。 “挡我者,死!”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苍穹,云冰卿以伞为枪,如一头受伤的小兽,一头扎入白燕军阵中。 霎时间兵器相交,火星四射,云冰卿如同掉进沼泽泥潭,在阵中左冲右突,无法寸进。 “喝啊!!!” 此时的她左手持枪,右手持剑,枪剑双绝疯狂击打在面前密密麻麻的圆盾之上,力道之猛甚至将不少圆盾都击碎开来。 只是她击碎一柄圆盾,便立刻又是一柄新的圆盾补将上来,击飞一把短刀,便又是一把新的短刀朝她挥舞而下。 内伤越来越重,刀口越来越多,云冰卿已经止不住的咳出了大口鲜血,在白燕军千锤百炼的默契围击下,她已是浑身浴血,渐渐不支。 “挡我者,死啊!!!” 云冰卿眼中溢出血泪,厉声嘶吼,声动苍穹,身边的白燕军如同一个严严实实的钢铁囚笼,将她死死困在其中,上天不得,下地无门。 云冰卿疯狂的击打渐渐变得无力,忽然从白燕军中突出一把短刀,带着与其他短刀截然不同的无匹之势,向她后背一刀斩下,顿时鲜血飞溅,云冰卿猛的向前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袁凌肖提着犹自滴血的短刀,左手一挥,白燕军迅速停手散开,将云冰卿围在中央。 压力骤然一消,云冰卿又是一大口血呕了出来,望着雨幕中杀气森然的将士,强自提起一口气,将伞尖插入土中,欲撑着自己缓缓站起。 只是,她似乎,已经没有了再站起身来的力气了。 “我只是想……回家啊……” 眼前一阵眩晕,云冰卿眼皮越来越重,身影摇摇欲坠。 “嗷呜!” 就在这时,远处的苍山忽然传来声声狗啸,此起彼伏,而且离众人越来越近,在场之人都是一脸莫名,唯有袁未央面色有些诡异。 “狗?”陈落阳面有惑色。 “恐怕……不是……”袁未央嘴角抽搐道。 “咦?不是狗?哪来的狗叫?”陈落阳更是好奇了。 “是大理苍山特有的……猫熊!”袁未央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群煞星怎的跑下来了。” 猫熊当年乃是南诏豪族贵妇眼中的宠儿,皮毛极为珍贵,谁家若是没有几条猫熊的皮毛作垫,都不好意思招待客人。 只是猫熊此物极难繁衍,没过多久,便在大肆捕杀下差点儿绝了种。 之后历代南诏之主,乃至现在的大理王族,都严令禁止捕猎猫熊,而自从翠烟阁在苍山立派之后,猫熊更是被护的严严实实,俨然成为了翠烟阁的禁脔。 在翠烟阁灭门那日,对于猫熊一众大理高手那是能打晕就打晕,有些甚至会在其他中原人手上不顾一切的救下猫熊。 此时发现猫熊的声音,袁未央不禁有些头疼。 “这群憨憨,就知道给我找麻烦!” 袁未央轻叹一口气,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为猫熊头疼了,平日里便经常有猫熊组队骚扰洱海边的渔村,有几次甚至有猫熊趁着夜色摸进了外城的坊市! 此时,几十只猫熊正从苍山上快速奔袭下山,途中还有只身形高大的壮年猫熊不小心踩到了一名醉倒在地的酒鬼身上! “噗……” 酒鬼被踩的一口宿酒忽的喷了出来。 又是一只猫熊猛然踏过。 “呃!咳咳咳!何方妖孽?” 被狠狠踩醒的酒鬼慢慢爬起身来,睡眼惺忪的盯着远去的猫熊吐槽一句,缓缓伸了个懒腰,将手上的泥泞在道袍上随意的擦了擦,又对着雨水狠狠的洗了把脸。 “呵~舒服。” 打一个大大的呵欠,酒鬼恍了一瞬的神,突然想到了什么,提起手中长剑猛然高高跃起,纵上树顶。 远远望去,刚刚的那帮猫熊已然冲下苍山,朝着一列军阵冲击而去,或抓,或咬,或拼命冲撞,而那帮刚刚还凶悍无比的白燕军,此时却是个个成了委屈的小媳妇儿,只是拿着圆盾弱弱的抵挡着猫熊撒泼似的进攻,有些被猫熊抢去了圆盾,也只能迅速后退,撤入阵中,不敢还击。 “噗嗤!” 此情此景,让酒鬼不禁一乐,只是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了军阵最中,那个被人架起的青衣女子。 眼神骤然一缩,酒鬼拔出手中清亮的长剑便欲出手,只是此时猫熊不顾一切地疯狂突入阵中,让他又顿了一顿。 低头思索一番,他便向山下飞快掠去。 “结阵,结阵!后退!不要伤到猫熊!不要伤到了!那个谁!谁让你特娘扔刀的,那只猫熊把刀捡起来了!我天爷!这只猫熊怎么还会刀法???” 此时的白燕军已乱作一团,袁凌肖在后面不断高声嘶吼着指挥着手下的兵士,甚至少有的骂起了脏话。 这群猫熊即使是他也开罪不起,只要杀了那么一头,不!只要伤了那么一头!保不齐他这个指挥使第二天便要被削去军权,拉去游街示众! 谁让今日接的是私活儿呢? 只是面对着数十头狂暴的猫熊,有些甚至还会些游击的身法与拳法,而这些人又无法还手,实在是有些难以抵挡,不到片刻便被打的阵型散乱,东倒西歪,眼看着便要被突入云冰卿的身边了。 袁未央长叹一声,怒其不争,向身边的陈落阳苦笑道:“让先生看了笑话了,看这情况,老夫得亲自去将那女子带回大理了,先生便与我一起同行罢。” 此时,袁未央只能想着凭借自己高绝的轻功身法,将云冰卿亲自带回大理王城了。 “呵呵呵呵!此事可真是有趣的紧,让某大开眼界,何烦袁老亲自出手,吾去将那些……猫熊?赶走即可!”陈落阳对着袁未央拱手道,眼前这情况也是他平生仅见,心中一阵暗笑。 “不可不可,这憨……这猫熊乃是我大理举国保护之物,不可伤害,还是老夫去将那余孽带走吧。”袁未央摆了摆手,无奈道。 “呵呵呵呵,那便依袁老所言。”陈落阳笑着就要当先走入雨幕,只是还未出亭,二人便忽然止步,面色大变! 一股绝强的气机将他俩牢牢锁定,使得他们生生止在亭内,不敢挪动一步。 大雨被隔在亭外,离着陈落阳只有半步之遥,可是他的衣衫却瞬间被冷汗浸透,一股强烈的预感告诉他,动了,就会死! 第二十六章【隐世高人】 此时的袁凌肖身在阵中忽然也似是被扼住了喉咙,站在原地眼神惊恐,一动不动,如同失了魂儿一般。 一只突进阵中的棕色猫熊,见袁凌肖如木桩一般挡在面前,顿时猛的一掌将他呼飞开来,将云冰卿自另外两名兵士手中夺下,护着云冰卿朝四周不住狂吼。 “嗷呜!” 几只体型稍大的猫熊紧随其来,将周围的士兵猛然击退,其中一只猫熊一口咬住云冰卿衣衫,将之甩到另一只猫熊背上,然后前呼后拥着向突进来的方向又冲了出去。 眼见着好不容易抓到的人被猫熊夺走,又望了望一动不动的袁凌肖,没有接到指令白燕军颇为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当真是士兵遇上熊,有力使不出。 “指挥使?” “袁指挥使?” 几名亲兵壮起胆来向袁凌肖请示道。 只是此时的袁凌肖已经浑身肌肉紧绷到连嘴都无法张开了。 雨亭中的袁未央也并没有新的指示,一众白燕军只好原地待命,看着几十只猫熊蹦颠儿蹦颠儿的簇拥着云冰卿逃上了苍山。 一直到半柱香后,三人这才感受到,锁定着自己的神秘气机彻底消散了。 长呼一口气,袁未央与陈落阳皆是有些脚步虚浮,而袁凌肖更是瞬间软倒在地,急速喘着粗气。 回想起自己刚刚那梦魇般的经历,袁凌肖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指挥使?没事吧指挥使?” 一旁的几名亲兵急忙唤道,他们此时尽管对袁凌肖的行为都是大为不解,但是出于严厉的上下属级关系,他们也并没有多问什么。 毕竟,背锅的也不是自己不是么。 袁凌肖总算是逐渐恢复了过来,偏头看了眼并未传话过来的高亭,他心里大概也猜测到了一些,慢慢站起身来,挥了挥手。 “收队!” “那指挥使,那被救的逆贼?” “暂时不用管了,我去请示下袁老。” 说着,袁凌肖走向雨亭。 “不用说了……” 看着走过来的袁凌肖,袁老给陈落阳倒了杯茶,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袁老可知此……前辈是何人?可是与那湖中异象有关?” 陈落阳皱了皱眉,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神,向着袁未央问道。 “老夫也不知,说起来,老夫在大理待了近七十年,竟都不知大理有如此隐世高人。” 袁未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此时心中翻江倒海,比陈落阳惊讶更甚。 “那为何他会驱使此熊来救这翠烟阁女子?还将我等定在此处不允出手?难道是与翠烟阁有旧?” 陈落阳又看了看洱海上空的阴云,幽幽说道。 “大理几百年来,都未有此类隐修高人的传说,今日却为了翠烟阁的余孽出手,这于情于理都不合,若是与翠烟阁有旧,那么早该出手了,而不是今日为了一名弟子出面。” “至于那猫熊……有很多是翠烟阁自小养大的,定是听到了这余孽的声音,特意赶来。” 说到这里,袁未央有些沮丧,他千算万算,本以为十拿九稳,可没想到,最终竟被一神秘人与一群猫熊给截了胡。 “翠烟阁为何养熊?吃吗?” 陈落阳顿时有些好奇,整个中原,也没有听说过有人养熊的。 “咳咳,大概是因为,翠烟阁门中,都是女子吧。” 袁未央有些头疼,今日之事实在是有些离奇,他都不知如何回去向大理王交代了。 怔怔的看着雨雾中的洱海,他忽然觉得游赏了这么多年的湖水,从未有今日这般幽深晦暗。 ………… 大理有一怪,东边下雨西边晒。 一帮猫熊在雨中迅猛狂奔,在跑到苍山东边之时,天却陡然变成了艳阳高照。 在一片繁茂的竹林之中,猫熊们终于停下了脚步,在一片水潭边各自喝起水来。 其中那只棕色猫熊连水都顾不上喝,只是绕着云冰卿的周身转来转去,时而拱拱她的身子,时而舔舔她的面颊,显得颇为亲昵。 忽然,它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朝着一个方向猛的嘶吼起来,其他的猫熊也一改各自怡然自得的放松姿态,纷纷冲了过来,挡在了云冰卿身前。 “呐呐呐!我是来救她的,我可不是敌人!” 谢霄云将剑扔下,一脚踢到一边,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嗷呜!” 云冰卿身边那只棕色猫熊怒吼一声,仍然神色凶狠,不肯相让。 “不信?” 谢霄云自怀中摸出一个脏兮兮的玉瓶,将瓶盖打了开来,伸手递到身前晃了一晃,顿时一股清新的异香朝着猫熊们扑面而来。 “闻到了吧?这可是最最顶尖的治伤丹药,能活死人,肉白骨,别说她现在就剩这么一口气了,就算她死了……” “嗷呜!”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你看,我这药给她吃了,保证立马就好,但是如果就放任她就这么下去,那就……” 看到一些闻到了药香的猫熊都留下了长长的哈喇子,谢霄云又趁热打铁的说道:“我跟她是旧识,肯定不会害她的,而且你们这么多熊在这看着,我还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害她不成?” 棕色的猫熊依然不为所动,猛然前爪踏地,如同护犊一般将云冰卿挡在身后。 “哎,真是的,既然你们好话不听,那么只能……” 谢霄云猛然放出周身气势,顿时一众猫熊跟见了天敌一般,一哄而散,慌忙逃开,最终场中就只剩那只棕色的猫熊还在强忍恐惧,顽强的呲牙嘶吼,整个身体匍匐着死死挡在云冰卿身前,寸步不让! “让开!” 谢霄云气势又盛了三分。 “嗷呜!” 猫熊此时连头都难以抬起,它明明能感受到,只要它转身逃走,就能活下去,而继续挡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就一定会死! 可就算这样,它依然没有后退半步! 谢霄云此时也懒得计较了,径直从无法动弹的猫熊身边走过,就要过去给云冰卿喂药。 只是,他忽然发觉脚下被猫熊给一口咬住了。 他往前走一步,便要拖着猫熊整个身体往前挪一寸。 无奈,谢霄云只好拖着猫熊的身体一步步走向云冰卿。 此时的猫熊一边奋力咬着谢霄云的脚踝,一边凄厉的嘶吼着,一对黑色的眼角竟还淌出了泪来。 将瓶中的丹药倒出一粒给云冰卿服了下去,谢霄云低下身揉了揉棕色熊猫的脑袋,低声叹道:“这年头,可真是人不如畜呵!” 行了,药已给她喂下了,等她醒了多调养些时日便可恢复了,放开我吧,我走了。 “呜呜……” 松开咬住谢霄云的嘴,猫熊朝着谢霄云呜咽了两声。 “放心,我们还会再见的!” 第二十七章【大理王宫】 “看来这几天,喝不成酒了呢?” 谢霄云自嘲一笑,在离竹林二里远的地方找了个树冠休息了起来。 想到云冰卿差点就死在了自己的眼前,他心里便有些自责。 “谢霄云啊谢霄云,如果不是今天这群猫熊将你踏醒,你岂不是,又要与她错过了……” 看了看大理城的方向,谢霄云握剑的手猛然紧了紧。 ………… “嗯……”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低吟,云冰卿终是悠悠的醒转过来。 “呜!呜呜!” 趴一旁的棕色猫熊顿时大喜,爬起来对着云冰卿的脸舔了又舔。 “唔!暖暖!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 云冰卿下意识的试图将巨大的脑袋推开,只是浑身噬骨的剧痛让她忽然动作一僵,猛地睁开眼来! 看着眼前熟悉无比的巨大熊脸,云冰卿心中巨震,泪水仿佛决了堤一般崩涌而出,猛地扑进面前毛绒绒的猫熊怀里嚎啕出声! 这几日心中构建的坚固心房骤然崩塌,沉溺在无比熟悉的温暖怀抱中,云冰卿将隐在心底的怯懦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一年前,仿佛自己还是那个唯唯诺诺,在门中经常受到欺负的小女孩。 此时的她,只想抱着眼前自小熟悉的宠伴大哭一场。 看着怀中哭的天昏地暗的女子,此时的猫熊就如同一名毫无经验的直男,手脚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最终只好抑扬顿挫的高声嗷呜着配合云冰卿。 听着暖暖的古怪腔调,云冰卿不为何哭着哭着,忽然就哭不下去了,甚至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臭暖暖!你还是如此蠢啊!” 气笑了的云冰卿用力拍了猫熊脑袋一巴掌,顿时牵动了一身的伤势,疼的她直咧嘴! 这一下立马将她带回了现实中来,顾不上身上噬骨的疼痛,云冰卿撑着暖暖站了起来。 环视着周围熟悉的箭竹林与千熊潭,看着眼前这熟识的一头头怡然自得的猫熊,云冰卿忽然便有了种身在梦中的错觉。 捧着面前暖暖黑棕分明的熟悉熊头,云冰卿神情肃穆的问道:“暖暖,告诉我,师傅师姐们都还在阁中对不对?掌门,师叔们都还在对不对?翠烟阁,还在!对不对?” “呜呜……” 暖暖低声呜咽着,缓缓趴在了地上。 其实从周遭的猫熊们饿的一个个啃起了竹子,云冰卿便已经知道了结果。 以往的云冰卿,可是天天跟随着师姐们,往这千熊潭投放着大量肉食鱼荤的。 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云冰卿低声问道:“是你将我救回来的吗?” 暖暖摇晃着大脑袋,点了点头。 “你们……没有伤到吧?” 暖暖立即威武的人立而起,拍了拍强壮的胸脯。 “暖暖,你都瘦了……” 心疼的抚摸着眼前的猫熊,云冰卿示意它趴下,然后熟练的骑了上去。 “走吧!我们回家!” “嗷呜!” 暖暖带着云冰卿在山林中飞窜了起来。 此时的云冰卿已经顾不上调息疗伤了,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翠烟阁,亲眼确认到结果。 而此时,大理王宫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拜见大理王!” 一名中年男子在侍者带领下走入宫殿,朝着正中王座上的大理王深深行了一礼,神色颇为恭敬。 他的身后跟着几十名服装各异的男女,此时已被尽皆缴了械,一脸不爽的看着殿中的满朝文武。 “呵呵呵呵!宗先生不必拘礼。” 段昌平走下王座,将来人扶起,目光诚挚的说道:“本以为先生一行要明日才到,没想到今日便不期而至,年多未见,稍后本王设宴,咱们定要一醉方休!呵呵呵呵!” 年近七十的段昌平其貌不扬,身材矮小,整个就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小老头,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但是宗人语确是知道,眼前这个小老头,正是当世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的神级高手之一。 宗人语慌忙客气道:“承蒙大理王厚爱,我们一行还有着任务在身,只要拿下翠烟的那名余孽,便回来与大理王举杯痛饮!” “这……” 段昌平欲言又止。 “大理王如有事,但说无妨。” 宗人语见此心中闪过一丝不安,连忙问道。 “老夫之前本想助先生将那翠烟余孽先行捉拿,然后直接交于先生,一是免得先生再行奔波,二是怕出什么差池,让那余孽给跑了。” 这时候,袁未央越众而出,朝着宗人语解释道。 “只是在那余孽渡过洱海,我们已经将之拿下之后,却有神秘隐世前辈忽然出手,将其给救走了!” 一想到当时的情况,袁未央不禁叹了口气,无奈的继续说道:“老夫当时调动了一千白燕军,还有一名天榜高手压阵,但最终却在那神秘强者的气机压迫下,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女子逃掉,而后便没有继续追捕了。” “亏的此人对我们并无恶意,只是警告,我们这才能平安归来。” “哦?大理竟有如此高人?此人是谁?竟能让袁老您都望而却步?” 听闻袁未央这么一说,宗人语整个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他知道以袁未央的为人,断不可能去凭空捏造此事。 而且如果真有这么一名强者守护那翠烟阁的余孽,那么仅凭他们这些个人,怕是也不够的。 “说来惭愧,老夫在大理呆了一辈子了,都未曾知道有如此隐世前辈,更是连传闻也未曾听过。” 袁未央看了眼段昌平。 “本王也未曾听过有如此之人,听袁爱卿所述,加上当天洱海的异常天象,本王猜测,极有可能是隐世遗者,只有他们,才能在当世使用如此法术!”段昌平补充道。 “隐世遗者?” 听到这个名词,宗人语顿时心中大震。 所谓隐世遗者,便是人神之路断绝之前,那些修真成仙之人。 他们在仙神时代,寿命极长,修为通天彻地!只是天地灵气被截断之后,那些修士以及门派纷纷凋零,剩下的也只能归隐山林。 因为他们已经遭到天地遗弃,无法修炼,身体内的灵气也逐渐逸散,只能隐于灵山秀川,靠着微弱灵气苟延残喘。 “那可如何是好?如若是隐世遗者插手,那带回余孽回去,岂不是没有希望了?圣上可是给我下了死命令,如若不能带着这余孽回去复命,那便……” 宗人语也是变得大为头疼。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袁未央笑了笑说道。 第二十八章【重回师门】 “其实,那名翠烟余孽,被我们打成重伤昏迷,也未曾见那前辈出手相助,只是忽而来了一群猫熊……咳,先生参加过翠烟阁的剿灭之战,应该对其有所了解,是那群猫熊将翠烟余孽给救了去。” 袁未央干咳两声。 “而那名前辈,似乎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出手警告的,所以我们也有猜测,那前辈所护的,许是那群珍稀的猫熊。” “因为此事有些离奇,我们也只是些许猜测,所以该如何判断,还是得先生自己考量。” “老夫如今将苍山周边所有路口,包括村镇辖口,都已经散布了大量风媒,只要那余孽出了苍山,便立马可知其动向,到时便可中途劫杀此女,这便是老夫的考量,不过究竟如何行动,还看先生自己。” 袁未央在殿前侃侃而谈,大理王与众臣不住点头赞同。 宗人语听完袁未央的话,低头沉思片刻,拱手谢道:“如今看来,袁老之法乃是上上之策,也只能如此了,我等就在这大理城中以逸待劳,等待袁老的好消息了。” “先生不必如此,老夫也未帮上什么忙,反倒擅自给先生添乱了,不过别的不敢说,这余孽只要是下了山,老夫定然保证她无所遁形。”袁未央客气道。 “那便劳烦袁老忧心此事,我等便厚颜在这里叨扰大理王了。”宗人语向二人行了一礼。 “宗大人!” 后面忽然一人急道。 “闭嘴!” 宗人语低声打断此人话语。 “那我等便先行告退了,静等大理王与袁老先生的好消息。” 宗人语朗声道。 “无妨,诸位风尘仆仆,鞍马劳顿,便先行下去休息吧,稍后本王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来呀!将诸位尊贵的客人安排下去好好歇息,不可怠慢。” 大理王气韵祥和,笑容和熙,挥了挥手安排了一名近侍将众人带走。 待到众人刚刚安顿下来,之前在殿前被打断话语的一名男子瞬间便坐不住了,急忙问道:“宗大人,那大理王与那袁老头的话不可尽信啊,此事也太过离奇,而且他们为何要抢在我们之前去擒那翠烟逆贼,还不是想索要好处!” 宗人语斜着瞟了他一眼,不屑道:“是又如何,现如今我们在大理,别人的地盘,你以为还是在中原呢?怕是现在大理王将你就地碾死了,我也只能回去帮你讨个追封了。” “而且人迟早是要交给我们带回去的,你们只管少说话,多做事便是。至于江胜阳,你既是对此事有所怀疑,便带着你们几个兄弟去苍山走一趟吧,如若真能将那余孽个擒回来,我定然在圣上面前给你表大功。” 说完,宗人语就这么森然的盯着江胜阳,大概意思便是: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乍然听到宗人语的点名,江胜阳顿时有些发愣,看着左右一众兄弟躲闪的眼光,索性心一横,高声道:“去便去,什么隐世遗者,我看定是大理王族在那装神弄鬼,今夜我便带着兄弟去将那余孽抓下山来!” 所谓艺高人胆大便是如此,江胜阳年纪虽刚而立,但却已是圣城名刀阁阁主颇为器重的弟子,更是地榜有名的高手,自小便在名刀阁的培养下长大,从来都是同龄人需要仰望的天才。 本就怀疑大理人动机不纯的他,此时被宗人语言语一激,顿时变得无所畏惧! 宗人语神色一正,拍了拍江胜阳的肩膀,赞叹道:“胜阳你能看穿大理王族的阴谋,我很是欣慰,大内三十六阁中,与你同年进宫的,我最看好的便只有胜阳你了,今日如果你能将那余孽下下山来,回到中原,我定会上报圣上,记你大功,阁主也会对你加倍青睐!” “多谢宗大人抬爱,没想到我江胜阳在大人心中竟如此伟岸,今夜我定然将那余孽给大人带下山来,否则我便埋骨在那苍山之中,无颜再回来见宗大人了!” 一心浸淫刀道的江胜阳本就是一颗赤子之心,听闻宗人语的一番激励,江胜阳顿时激动的热泪盈眶,俯身便拜。 “快快请起,今夜大家便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定不负大人所托!” 江胜阳说完,便点了九名不情不愿的高手,上了苍山。 -------------- 黄昏时分,苍山之中。 来到翠烟阁的云冰卿已然看到了那满目的苍痍,她在翠烟阁入口,已经怔了整整一个时辰了,却始终没有勇气踏入宗门。 整个翠烟阁已被大火燃尽,目力所及下,就只剩下了片片被烧成乌黑的残亘断瓦,满地断碎的各式武器与破烂的衣料下,未寒的尸骸骨骼。 看着眼前这触目惊心的场景,云冰卿都能想象出当时翠烟阁那一战有多么的惨烈与无助。 又过了许久,她终于是动了。 怔怔的走过一个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场地,云冰卿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从前的点滴回忆,从小到大无数的场景片段如潮水般纷涌而至。 虽然平日通常会遭到师姐苛待,但是干完活之后,师姐们也是有对自己好的时候,出去采买之时,在外人面前也会维护自己,更别说待自己如亲生女儿一般的师傅了。 自从被抄家灭门以后,云冰卿便一直小心翼翼的维系着自己新的家人,新的亲人。 所有人只道她是柔弱可欺,却不知她对所有人的有求必应,都是因为这场羁绊的来之不易,而这份温柔以待,完全是以家人血淋淋的鲜血浇灌而成。 云冰卿的幸福,就是如此简单。 只是如今,她的幸福再一次破碎,一如八岁那年。 低身轻抚着脚下被鲜血染的殷红的石砖,云冰卿感觉仿佛有千万座山压在了她的身上,压得她迟迟无法起身。 感受到主人心中的悲怆,暖暖低声呜咽着,舔了舔云冰卿脸侧的泪水。 走到熟悉的绿镯小筑,曾经的圆形竹楼此时已化为了一地黑土,跪下身紧紧抓着地下的黑泥,云冰卿已是泣不成声。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待我?” “为什么他们要如此对待我们翠烟阁?” “我们隐居大理,甚少行走江湖,更是从未与人结仇,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为什么?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惩罚于我?” “如若我真的有错,可我家门是无辜的啊,可我师门是无辜的啊!” 心撕欲裂的云冰卿用力捶打着地面。 “呵……原来,是个天煞孤星啊!” 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云冰卿整个人骤然一僵。 第二十九章【进山试探】 “哼!那些大理的蛮子,果然没有说实话。” 眼见一路行过来都毫无阻碍,江胜阳心中底气顿时强了几分,心中想着一会儿将此女带回王城,看那群蛮子还有何话可说。 “嗷呜!” 骤然见到陌生之人,暖暖顿时满怀敌意的呲牙嘶吼起来。 “你便是这翠烟阁最后的那名余孽了吧?” 江胜阳看了看一边的棕色猫熊,将剑指向云冰卿。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 眼见云冰卿无动于衷,江胜阳给一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的一枪捅出,直指云冰卿后心。 “嗷呜!” 让那人没想到的是,云冰卿依然毫无动作,只是他的枪却被眼前的猫熊猛然拍到一边。 “畜生!给老子爬开!” 长枪由刺变扫,那人一枪扫到暖暖身上,带起一阵肉纹翻滚。 暖暖吃痛,狂吼一声,立刻就要冲上前去跟眼前几人拼个你死我活,只是刚准备扑出的它,却发现云冰卿动了。 云冰卿提起地上的油伞,站起身来,转过身拍了拍暖暖的脑袋,一双眼睛冷漠的看着眼前几人。 这一眼,让几人皆是下意识寒毛直竖。 此时的云冰卿满身血污依然未干,发白的面色上还糊着一脸血泪,满头青丝乱糟糟的耷拉在头上,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几人,目光幽邃凉薄,似乎对于他们的到来,无悲无喜。 这卖相再加上这昏暗的天色,可以说是非常瘆人了。 “拿下她,老吴,你去引开那只猫熊,注意不要伤了它!” 江胜阳脸上泛起冰冷的笑意,长剑横空斩下,一道剑光骤然绽放,这是他们江家成名的惊涛剑法。 此剑法似惊涛骇浪,连绵不绝,只要占住先机,便可让对手只有招架之功,再无反击之力。 “叮!” 伞剑相交,长剑瞬间脱手飞出,只剩江胜阳一脸惊愕的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 “这……怎么可能!” 虽然他们江家的剑法胜在变化多端,素有削皮刀之称,但是这么干脆的被人一招磕飞,却是他从未想过的情景。 “小心!” 云冰卿的伞尖在他瞳孔中无限放大,眼看就要将他刺个对穿,忽然一名身形壮硕的使棍之人将他一棍砸飞,堪堪躲过这必杀的一伞。 “该死!在大理王宫时,他们并未提及此女武功!” “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此女既然能让袁未央铩羽而归,想必也不是什么善茬,我们一起上,她看起来受伤颇重,我们只要耗费她的气力,她定然坚持不了多久的!” “就这么办!” 几名江胜阳带来的帮手互相使了个颜色,开始与云冰卿游斗起来,说实话这个活儿他们本来是拒绝的,但谁让这个蠢货偏偏就挑上了自己,只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而此时苍山的半山腰,也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谢霄云对着远处准备上山的小老头传音道。 “冒昧打搅前辈,只是几名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闯进了山中,他们乃是中原大内之人,是我们大理的贵客,希望前辈能通融,放过他们。” 段昌平远远行了个礼,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皱。 “我说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至于那几人,你也不必管了,回去吧。” 谢霄云有些不耐烦了。 “前辈可是在护着那翠烟阁的女娃?不知前辈名讳?” 段昌平试图从眼前的神秘人嘴中套出点什么,毕竟翠烟阁被灭,眼前之人似乎并未出手过。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至于我姓甚名谁,大理王不必知道,而你只需知道,今日,我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谢霄云有些嚣张的说道。 “前辈,实是此女对于我大理十分重要,只要捕获此女上交给中原朝廷,我大理定然还能再昌盛个几十年。” 段昌平目光闪动,其实他并没有想管这件事的意思,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袁未央一个人策划出来的,由他全权负责。 只是突然杀出来的隐世人物,勾起了他十分的好奇心,所以趁着江胜阳摸进苍山,他也跟着一起过来了,不过他真的只是好奇,来看看这名‘前辈’的, “前辈如果是与那女子毫无瓜葛,还请行个方便,我们白天在湖中也是无意冒犯,希望前辈谅解则个。” 段昌平又是鞠了一躬,可以说是给足了谢霄云面子,只是……。 “我再说最后一次,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谢霄云已经有些微怒。 “前辈既然如此不通情理,那么我倒是想见识见识,前辈的手段了!” 段昌平说着便欲继续往山上前行,只是,一道璀璨的剑光忽然升腾而起,刺破了这个夜空,朝着段昌平刺去! 这一道剑光速度极快,段昌平顿时神色凝重的拿出自己的奇形兵器,向着剑光迎去! 轰然一声巨响,段昌平嘴角溢血,在空中被剑光斩退了近百米远。 此时的他早已骇然变色,他自己的实力他十分清楚,要说稳居这整个天下前五也能算得,但是却被眼前之人一道剑光击退。 此时的段昌平心中十分不平静,他目光幽深的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苍山,低头行了一礼。 “打扰前辈了,我这就走。” 段昌平说完,转身就走,毫无留恋。 毕竟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至于江胜阳几个,只是他想要上山的借口而已。 没想到苍山竟有如此高手,此人在中原从未露面过,难道是哪个隐世家族的人? 饶是段昌平将认识的门派一一对上号,也没有想到哪家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剑。 将来人击退后,谢霄云跳上树冠,看向了云冰卿那边。 此时的云冰卿已是杀了四人了,不过她却并没有几人说的那样,气力不济,反而一股源源不断的能量自她的五脏六腑喷涌而出,不光没有加重伤势,反而在自动给她修补着崩裂的经脉。 想不到隐世遗者没碰见,倒是被这女子扮猪吃老虎了。 眼见云冰卿状态越来越好,江胜阳有些欲哭无赖。 第三十章【随我缉凶】 “走!” 眼见不敌,江胜阳萌生出退意,果断退出战圈,将队友卖在身后。 “你!” 本就难以支撑的几人,在江胜阳抽身而退后,瞬间压力大增。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云冰卿的声音如九幽冻土,阴暗冰寒。 “锵!” 云冰卿抽出伞剑,猛然将伞旋转掷出,瞬间暗镖齐飞,几人慌忙后退抵挡,油伞犹自不停,径直射向了逃跑的江胜阳。 江胜阳感受到身后飞来的劲风,立马转身回剑抵挡,却不想被暗镖射中了小腿。 云冰卿剑光纵横下,又是杀了两人,而后猛的一口淤血喷出,浑身一畅。 按理来说,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此时气血翻涌下应该会越发加重伤势才是,但不知为何,她却感觉到受伤的经脉正在迅速愈合,絮乱的真元真气此时也在快速平复起来,连真气转化成真元的进度都加快了不少。 云冰卿这时如果能内视,便会发现她体内运行的真气与真元,如同天水相接,泾渭分明,在经脉中不断游走循环。 趁着云冰卿吐血这一愣神的功夫,剩下的两人也是迅速分散逃离。 接过飞旋而回的油伞,云冰卿将伞骨收起,向着其中一人飞速追去。 此时天色已入夜,云冰卿显然不想放过任何一人,在几次纵横闪烁后最终将面前慌不择路的男子给毙于剑下。 “暖暖,去,找另一人!” “嗷呜!” 一人一熊在林中快速奔袭起来,不多时,便找到了另一人。 此时这人早已战意全无,只是想着如何逃将回去,在几次拼命招架后,也终是被一剑穿心。 “还有最后一个!” 云冰卿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嗷呜!” 暖暖呲牙低吼,在前面凭着敏锐的嗅觉带着云冰卿快速追袭。 “还好无毒!” 江胜阳此时无比庆幸云冰卿的暗镖上并没有涂毒,否则他今日怕是就要折在这苍山之中了。 当远远的看到几匹骏马在山脚下的空地悠闲的吃着草,他知道,自己今晚大概是活下来了。 将自己的马牵了出来,江胜阳看着苍山的方向,心下一狠,快速将几匹马各自斩断了一条马腿,翻身上马便快速飞奔起来。 等云冰卿与暖暖循着江胜阳的味道追下来之时,便只看到几只在原地不断挣扎哀鸣的断腿马了。 “嗷呜!” 暖暖黑黑的眼圈中满溢着愤怒之色,在它眼中,这些马都是与它一样,同属人类的动物伙伴,这人竟然如此残忍,对自己的伙伴下此毒手! “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云冰卿此时的伤势在谢霄云所喂的神奇药丸帮助下,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她甚至感觉经过这连番的死战,她的功力隐隐又有了长足的提高。 “暖暖!接下来就靠你了,我们以前练过的驭术,你没忘了吧?”云冰卿骑上了暖暖的后背,拍了拍它的脑袋。 “嗷呜!”暖暖仰头怪叫一声,仿佛在说:“喵的看不起小爷?” “那便好,带我追上他!” 云冰卿默运功法,渡入暖暖体内。 此乃翠烟阁独有的驭兽之法,能给座下伙伴增强耐力,使其能在负重下进行长途跋涉。 “嗷呜!” 感受到体内熟悉的力量再次流淌,暖暖兴奋的狂吼一声,撒腿便向着江胜阳逃离的方向奋力狂奔起来。 感受着周遭呼啸而过的疾风,暖暖差点就飙出了泪来,它已经太久没感受到这种疾驰的快感了,虽然它平时也可以跑的很快,但是基本跑个一会儿就会气喘吁吁,一如刚刚背着云冰卿在山林奔驰。 “这个憨憨,刚刚怎么就没想起来这招呢?害得我累死累活的”暖暖如是想到。 驭马疾驰的江胜阳眼看着城墙已经近在眼前了,忽然一声熟悉的怪叫声传来,他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回头一看,瞬间脸色跟见了鬼一般,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生观都被颠覆了。 只见身后一人一熊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追来,甚至比他胯下的骏马速度还快上两分,而那只猫熊一身赘肉还不断如波浪一般上下起伏,脸上的肉更是被疾风吹的剧烈抖动着,将整嘴森白利齿暴露在外,显得分外狰狞。 “驾!驾!” 眼见自己便要被追上了,江胜阳不禁心中大急,不断夹马挥鞭,试图让胯下的马速度再快一些。 然而此时的暖暖看到前方的江胜阳心急的不断抽打着马身,一想到那些被断脚的几只骏马,顿时感觉这马鞭就如同抽在自己身上一般,越发的着了魔似的向前狂奔,连舌头被甩在了脸上都犹不自知。 “不行了!城门关了!此时再叫门已是来不及了!” 一边策马狂奔一边不断回头观察距离的江胜阳心中得出了结论,此时他与城墙还有几十丈距离。 “老天!快看!那是什么?” “亲娘诶!那是……那是猫熊??” “猫熊有什么好奇怪的,又不是第一次见它们来打秋风了。” “哇!那只猫熊在驮着一个人追一个骑马的!!” “什么什么?你们确定没看错?猫熊不是连跑都跑不动吗?还能追马?” 一群同样被颠覆三观的守城将士顿时在城门处四处吆喝,呼朋唤友,不一会,城门边便围满了围观的将士。 “我丢!那是猫熊吗?怎么颜色是棕色的?是不是什么上古神兽啊?” “跑那么快的猫熊?这猫熊要是有如此强悍,怎会被捕的绝了种?” “可能是个异种吧?背上还骑着个女人呢,这也太帅了吧!” 这惊奇的一幕,使得将士们纷纷热议了起来。 “这件事可绝对不能让五公主知道啊,不然咱们非的被派去抓猫熊不可!” 某将士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一想到王城中的那名魔女,再看到城门远处那凶悍到连自己都不认识了的暖暖,一众将士纷纷疯狂点头表示赞同,并在心里默默表扬了这位的机智。 “诶?前面那人飞身上来了!” 一名将士突然喊道。 “阁下是何人?竟然敢强闯大理城门?” 一名统领厉声喝道。 飞身而上的江胜阳因为轻功太过骇人,惊的一众守城士兵竟是给他让开了一个空档。 “我乃今日出城的大理王客人,现有急报回禀,你等将后面的女人拦住,我去叫人!” 不等说完,江胜阳便又从另一端飞身而下。 云冰卿此时也将将赶到城门处,只是还是晚了一步,看见飞身而入的江胜阳,云冰卿默默感受了下已经大好的伤势,吩咐暖暖在城外等她,也是飞身上了城墙。 “阁下是何人?竟然敢强闯大理城门?” 统领继续念着台本。 “此人猎了几只猫熊!速速随我缉凶!” 第三十一章【城中追逃】 城墙上的将士听到云冰卿的话,顿时个个变的怒不可遏。 先不说此事是真是假,单从云冰卿是骑着猫熊气势汹汹追寻而来的,一众将士便已经在心里信了一半,再加上大理人天生便爱惨了这猫熊,个个将之视为国宝,所有伤害猫熊的人,不管是何身份,在他们心中,都已成为了十恶不赦的敌人! “那人往王宫方向跑了!” 立刻便有人‘好心’的向云冰卿提供了江胜阳逃逸的方向。 “谢了!” 云冰卿迅速跃下城门,向着江胜阳追去。 “快!用鹰隼通知下去,有名屠杀猫熊的中原人朝着王城方向去了!” 守城将领此时已用简短的话语把江胜阳的信息写在了小纸条上。 “三十左右、男剑、猎猫熊、王宫。” 迅速将纸条装进了一只鹰隼的脚筒,将领将之放飞出去,又吩咐着接连放飞了几只。 此时的江胜阳正快速向着王宫方向奔去,只是腿脚上的伤势此时多少还是对他有些影响。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队拿着火把的大理将士朝着他迎面冲来,江胜阳顿时大喜。 “快!后方有逆贼在追我,速速拦住她!然后去通知大理王!” 江胜阳一边喊着,一边准备绕过这群将士继续奔行。 “杀!” 铿锵声声响起,将士们冷面拔刀,向着江胜阳挥刀冲来。 一阵金铁交击,江胜阳顿时面色不虞。 “你们这是何意?我乃大理王的贵客,今日奉命去苍山杀贼,如今归来正要去复命!”挡过几名将士的挥斩,江胜阳顿时喝到。 “混账!大理王怎会发出屠杀猫熊之令,你当我们是傻子么?” 小队长听到江胜阳的话,立刻怒火中烧,从前也不是没有中原人偷偷猎杀过猫熊的先例,这些人往往看到新奇的猫熊,便会忍不住将之偷偷猎杀,扒下皮毛,带回中原当作谈资。 这种人往往是大理人最为痛恨的! “什么猫熊?你们怎知有猫熊追杀我?我没有杀猫熊啊?” 江胜阳此时还有些不明所以。 “给我死!” 听闻江胜阳的辩白,众人更是坐实了他猎杀猫熊之事,纷纷不要命的向他挥刀相向。 “你们疯了吧!” 格开几名士兵的短刀,江胜阳此时心急如焚,忙向着一边的巷子逃窜开来。 “快追!立刻通知城防,定要将王宫守好,断不可让此贼子逃进王宫!” “是!” 几名士兵立即往王宫方向奔去,剩下的人在小队长带领下向着江胜阳追击而去。 江胜阳此时如老鼠般在城中四处逃窜,他一边要躲避无处不在的城卫军的缉捕,一边还要防止自己被云冰卿找到,在他好不容易跑到王宫城门之时,还被几名高手联手围攻,差点便被乱兵砍死! 这些人完全没有拿下他的想法,而是招招对准要害,分明是想将他置于死地。 “绝不能让此人逃进王城,不然事情定然生变,猎我大理猫熊者,虽远必诛!” 这是现在所有守城人员心中的一致想法。 “快!这边!” “方统领,他逃到那边了!” “追!见到此人就地格杀!不用留情!” 整个大理城渐渐变得灯火通明,所有城中防卫全被动员了起来,城中居民也逐渐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有些甚至主动出门观望了起来。 “那厮翻进了那边王家的院子,我看到了!” 一名热心居民向着一队城卫举报道。 一队城卫迅速踹门搜寻了起来。 “啊!” 一声女人尖叫声响起,一男一女自院中跑了出来。 “咦?那不是沈老板的娘子么?怎么半夜从老王的院子里出来了?” “听说老沈出去行商了,已经走了好几日了。” “啧啧啧!这得浸猪笼了吧?” “小事小事,来日方长,先将那贼人抓住才是正事。” “这两人又跑进屋了,将他俩堵住,等这阵风波过了再发落他们。” 周围围上来的街坊纷纷摆起吃瓜的表情,在各自门前指指点点,有好事之人甚至拿上锁上前去将那院子给反锁住了。 从院墙中翻出的江胜阳此时真是有苦说不出,明明已经进入了大理城中,本以为逃出生天了,谁知道不知为何被诬陷成猎猫熊之人,被追的四处躲藏。 这也就算了,偏偏他躲藏之时还碰到了两名偷情之人在屋内苟且欢笑,这让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由想起了自己那名偷汉的姘头。 逃走之后的江胜阳越想越气,在甩开几名城卫之后,又偷偷摸回了刚刚的院子,将那对男女都给杀了! “呸!狗男女” 杀完之后,又狠狠的踢了姓王的男子一脚,江胜阳感觉心里瞬间变痛快了不少。 喝了一口桌上的热茶,江胜阳干脆坐了下来,静等自己被平反。 “军爷军爷!我刚刚又看着有人摸进去了!” 江胜阳听见了屋外的喊声,他觉得自己刚刚畅快的心又莫名被堵住了! 心中憋着一句脏话不知如何出口!郁闷的江胜阳只好又飞身逃了出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大理城已是变得鸡飞狗跳,但是仍未抓住江胜阳,而这件事,终于也是传到了王宫之内。 “哦?竟有此事?” 大理王段昌平听闻手下来报,也是颇有些意外。 “你是说,有一名女子骑着棕色猫熊,追杀一名猎了猫熊的贼子进了大理城?而现在整个大理城中的城卫都在帮那女子追杀那猎猫熊之人?” 段昌平哈哈笑道,表情颇为精彩。 “回王上,确实如此。”一名侍者回话道。 “唔……有趣,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倒是自己闯了进来。” 大理王抚掌道:“通知下去,那剑客是我大理城中的客人,定是被那女子构陷,全力缉捕那名女子,将王宫的高手都派出去,另外,知会我们的客人,将此事如实相告便可。” “可是王上,据守城将领说那剑客杀了好几只猫熊!”阉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唔……那便将高手伏于城中,将剑客与那女子逼到一处,让他们相遇,然后围住他们,断不可让那女子逃了,中原的那帮人,便等剑客死了再去知会吧。” “王上英明!” 第三十二章【身陷囹圄】 江胜阳此时明显感觉到压力大增,之前三两下就能打发的城卫,已经升级到了有时一人便能让自己险象环生的高手,只是对方似乎并没有杀自己的意思,而只是将自己往某个方向逼退。 不明所以的江胜阳试图跟对方晓之以理,而对方几乎都是冷面寒霜,以剑代言。 “玩我呢?老子不打了!” 江胜阳看出了这些人都没有伤人之意,索性将剑一扔! “要么,你们今日便将我杀了!” 江胜阳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帮追击他的高手似乎也没想到这种情况,面面相觑之后,一人瞬间冲了上来把江胜阳一把提起甩上空中,而另一人立时接力,将他踢向一个方向。 “扑扑扑!” 江胜阳顿时如同一只毽子般被一群人在空中踢来踢去,不断有人冲上前去接力,补上一脚,只是他们力道都控制的极好,只是将江胜阳踢飞而并没有伤害到他。 终于,江胜阳扑的一声的栽到了地上。 从小养尊处优的他哪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晕头晃脑的站起身来,正要破口大骂,却忽然发现眼前的身影极是熟悉。 青衣带血,污面散发,一人一伞,不是云冰卿是谁! 云冰卿此时有些微愠,先一步逃进城中的江胜阳确实让她十分头疼,大理城复杂无序的布局,要找出一个高手来何其困难,再加上城卫满城的缉捕吆喝,让她好几次都扑了个空。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本已经决意离开的她发现情况变的复杂起来了。 她被一群段氏高手给围了起来。 这些都是大理王室的底蕴所在,常年驻守王宫之中,几乎各个都是地级实力,互相之间还能组成无比默契的小型战阵,将云冰卿缠的脱不开身。 战圈之外还有着几名堪比地榜封号强者的老者掠阵,在云冰卿要突出重围之时联手将她赶回阵中。 云冰卿能感觉到他们正在拖延时间,只是快突到城墙边缘时,老者的一句话让她又有些犹豫起来。 “姑娘追杀之人,此时已被送了过来,难道姑娘不想亲手将其手刃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你们又凭什么帮我?” 云冰卿皱了皱眉反问道。 “就凭他杀了几只猫熊!”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冷然:“而他是王上的客人。” “这理由不错!” 果不其然,不到片刻,云冰卿便看到横空飞来的江胜阳。 “跑啊,继续跑啊?” 云冰卿嘴角勾起冷笑。 “呵呵呵,杀了我又如何,你如今也跑不掉了!” 江胜阳也算是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处境,但他同时也非常不理解自己的处境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难道事情有变?那宗供奉他们……” 一想到此,江胜阳不禁心中一冷。 “我能不能跑你不用关心了,反正你肯定是死定了的。” 云冰卿缓缓抽出自己的伞剑。 “既然你杀了我翠烟阁九人,那么,便让我斩你九剑吧……” “等……等等,那都是我胡乱吹嘘的!我就杀了一人,就一人!不……一人都没有!我只是帮忙……” 江胜阳语无伦次的不断往后退着,甚至一跤摔倒在地。 这时,“咣当”一声,他的长剑被人‘好心’的扔到了他的手边。 一把抓住自己的长剑,江胜阳空落落的心里总算是有了点底气,爬起身摆出剑势,反正眼前的女子横竖也不会放过自己,他此时也是拿出了拼命的架势。 “你我就此罢手,我助你突出重围,如何?” 江胜阳试图抓住最后一丝活命的机会。 “你乖乖死掉就好,我可不放心将背后交给你……” 一声剑吟响起,云冰卿一剑破空向江胜阳直刺而去,没有任何华丽的剑招,亦没有复杂的变化,就那么径直的一剑,却让江胜阳生出一股无法抵挡的感觉!因为她只有快!让人他无法反应的快! 说什么见招拆招,那都是彼此实力相差不大时候的事。 在云冰卿伤还未愈的时候,江胜阳直面云冰卿的感觉还不明显,但此时的云冰卿伤势已经因为丹药好了七七八八,甚至比以前还有了长足的精进,而江胜阳却在半晌的围追堵截中气力消耗殆尽,一身战力已是不足五分。 眼下的他对上云冰卿,已是连勉强招架都做不到了。 但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在场众人的眼中,江胜阳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弃子而已。 但是这个弃子,必须在合适的时机,被另一个棋子吃掉。 这个时机,来了! “胜阳!” 远处传来一声大吼,赫然是宗人语带着人迟迟赶到,然而等他纵到现场,便只看到了被围在一条长街中央,一身青衣的云冰卿,与被斩了足足八剑的江胜阳。 将穿胸而过的伞剑抽出,云冰卿神色冷然的看着来人。 两人蓦然对视,冰寒的眼神交错之间,浓浓的杀意在场中逐渐弥漫开来。 “一年前,我翠烟阁灭门的时候,你们应该也都在吧?” 云冰卿声音带着些微颤抖。 “没错,而且当时翠烟阁所有女童,最终都是我杀的。” 宗人语淡淡说道,仿佛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很好。” 云冰卿眸子一凝,几乎缩成了针尖。 “很好!” 大喝一声,云冰卿周身真元鼓荡,一股寒意霎时席卷四周,云冰卿的伞与剑上,纷纷覆上了一层寒霜,几名大理高手见此,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段距离。 “真元之力,竟是真元之力!看来此女身上果然藏着秘密!” 宗人语果断认出了云冰卿真气的本质,这是只有中原皇族,才拥有的真元之力,是已经消散在历史长河中的力量传承。 自人神之路断绝,天地灵气后,世上不是没有尚存的修真典籍,只是那些典籍,全都不适用末法时代的修行了,只有传说中的纯阳宫与中原皇族,还拥有着继续提炼真元的功法。 只是这二者,一方隐世封山,另一方,则是这片中原大地的主宰者,拥有着整个四海最强大的势力。 “将此女掳走,逼问出真元之法,从此远走高飞,假以时日,定能问鼎这中原武林!”宗人语此时仿佛一直有只魔鬼在心中低语,不断诱惑着他。 只是,看着眼前浑身散发着冰寒之气的云冰卿,理智告诉他,一切还得先将此女擒下才能再做别的打算。 第三十三章【冷面阎罗】 仇人得见,分外眼红,这便是此时云冰卿心中的真实写照了,只是看着周边屋檐瓦上逐渐站满的各色高手,理智还是告诉她,此时该迅速突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去他的留得青山在!” 女人真正发起狂来是没有理智的可言的,怒火一旦上头,心中仅存的,便只剩复仇二字了! 宗人语那句话算是真正刺痛到了云冰卿心中的柔软之处了,一想起阁中那些香香软软小小的下一代小师妹们,云冰卿便一股怒火升腾而起直窜天灵。 “连稚童都不放过,你们这些渣滓!” 云冰卿大声斥道,他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么可爱的一群女童,眼前这男人怎么能下的去手。 “渣滓不敢当,吾名宗人语,江湖人送外号,冷面阎罗,在我看来,稚童与你,并无差别。” 宗人语仍旧是不咸不淡的回应着。 心中恨意化为实质的冰寒气息,云冰卿左手以伞代枪,右手持剑,带着一股深彻骨髓的寒意,向着宗人语急速斩去。 寒意临身的宗人语面色一变,横刀劈出,巨大的环刀带出一道呼啸的风声,迎向云冰卿急速冲来的身影。 “叮!” 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云冰卿借力翻身而下,手中伞尖直刺宗人语腹腔。 宗人语在长枪即将临身的一瞬侧身险险闪过,只是另他没想到的是云冰卿油伞伞骨忽然撑了开来,整个伞面骤然撑大。 猝不及防下,宗人语被伞面遮了一瞬,等他将油伞荡开,面前哪还有云冰卿的身影。 “小心身后!” 围观众人猛然惊叫一声。 战斗经验无比丰富的宗人语不等惊叫响起,便已经先一步反应了过来,一个驴打滚向前滚去。 与宗人语同来的一帮人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却并无一人出手相助,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主动插手了这冷面阎王的战斗,之后的下场一定不会太好。 “果然厉害!” 一击之下,宗人语便感觉到自己的龙鳞大环刀变得冰寒至极,刃面上锋利的鳞状碎齿被附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如此可怖的武器,可以说擦着便伤,砸到便死,偏偏锋刃上还有着无数的血槽倒勾,让云冰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些极为惊悚的画面。 “那些花儿一般的小女童,就是被如此可怖的武器所……” 一想到此,云冰卿便忍不住一阵眩晕,脸色有些发白。 “今日,你必死!” 云冰卿咬牙恨声道。 “这话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但是直到如今我依然还是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而那些口出狂言的人,却尽皆化为了我的刀下之魂。”对于云冰卿的恨言,宗人语不置可否,神色睥睨的回道:“不过今日,你可以是个例外,因为,我需要你活着。” 巨刃一撇,真气一荡,宗人语将覆与刃面的寒霜荡去,催动真气包裹起龙鳞大刀,向云冰卿冲了过去,巨大的鳞刀被他舞的密不透风,举重若轻,仿佛身体的延展一般,刀刃、刀背、刃面,几乎大刀的每一个部分都可被他当作伤人的凶器,威猛无双。 云冰卿在宗人语****般的攻击面前如一叶轻舟般风雨飘摇,随时都有着被撕成碎片的可能。 “啧啧啧,不愧为冷面阎罗,地灵榜的封号强者,不过这女人看起来也丝毫不弱啊?” “听说此人在中原皇宫大内都排不上名号,没想到这么厉害。” “嘶……这实力都排不上名,中原大内就这么恐怖吗?” “可不是,中原很多有实力的都被皇室收罗了,毕竟练武是需要锻体的,而论起顶级锻体的资源,哪里还有比中原皇室更多的地方,上次翠烟阁灭门之战,简直是地级多如狗,人龙满地走。。” 瓦檐上观战的人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功防双方的立场却慢慢翻转了过来。 宗人语在一阵狂攻后,被云冰卿寻得空隙,立刻被她连绵不绝的反击攻的一阵忙乱,握着鱼鳞大刀不断的格挡闪躲起来。 “宗供奉似乎落入下风了,咱们要不要去帮忙?” 宗人语带来的一帮人中,有人看不下去,低声问起身边同行的老人。 “宗供奉有可能只是以退为进,你且看着吧。” 那人不敢多话,言毕后只是扯了扯问话之人的衣角,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宗人语在他们之中积威甚久,哪怕此时他已落入下风,依旧没有人敢主动上去相助,而且他本就属于那种冷峻的好似没有情绪的武者,即使此时只剩防守之力,战斗表现亦与平常无异,那冷静沉稳的表情更像是在伺机反杀一般。 只是,宗人语此时却真真有些叫苦不迭,他的大刀本就比其他兵器宽大厚重,能如臂指使还得亏是他天赋异禀,臂力惊人,大开大阖的刀法又是浸淫了数十个寒暑,才能有得如此成就。 但此时在云冰卿周身的霜气浸染下,整个大刀却变得艰涩难运,寒气侵手,连整个人的动作都慢了一分。 他一边得不断运气护住周身,一边还得将真气覆盖在刃面之上,用以抵抗云冰卿的寒气侵袭,对战许久的他已是消耗甚巨,渐渐有些气力不济。 “铛、铛、铛!” 云冰卿此时伞枪与伞剑已化作全然的攻势,丝毫不留半分防守回旋的余地,枪花如影,剑意随行,一阵快攻将宗人语打的连连后退,甚至还挂了不少剑伤,伤口皆是被寒气冻住,血肉坏死!。 只是对于宗人语这么强悍的体魄而言,这种小伤还不足以伤到根本。 只是云冰卿此时亦未尽全力,她在不断逼退宗人语的同时,也在伺机寻找突围的退路。 面前之人是一定要杀的,但自己还得从这些人手中逃掉,这便是她目前暂时的打算。 今夜的大理城早就不复往日的死寂,不光在之前上演了一把全程搜捕的好戏,如今还有着高手在此拼斗。 许多有着些许本事的胆大之徒,便开始聚集起来三三两两在远处观望,这里面不光有着大理本地的各个世家中人,也有着一些慕名而来游山玩水的中原浪子。 第三十四章【趁乱逃离】 “那似乎是大内的走狗冷面阎罗啊,怎么在此欺负起一个小姑娘来了。” 观战中也是有见识不菲的人,一眼便认出了宗人语来。 “似乎昨日也是早早组织了一批人,清晨便在洱海清场了,难不成就是为了眼前这女子?”有消息灵通之人窃窃私语道。 “以伞为兵器,该不会是翠烟阁的吧?可是翠烟阁不早在一年前便被血洗,在天罗地网下,据说无一人逃离么?” “诶,这事儿我知道,当年被灭的七大天宗,俱有一名天才弟子流落在外,如今悬赏都还未撤去,定是此女无疑了,此次被这么多高手围困,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听说翠烟阁弟子个个国色天香,真是可惜那么些个美人了,此女一身血污,瞧不清模样,也不知长相如何,我倒是好奇的紧。” “得了吧,翠烟阁门规森严,极少收男弟子,而且与她们女弟子相恋的男子,均是去了翠烟阁,就再也没出来过,实乃当世青丘,有何可惜的。” “啧啧啧,恐怖如斯……” 人越聚越多,就连一些大理城中长居的百姓都出来张望了起来,一时场面变得十分热闹,就连街边的灯笼也纷纷被点亮了起来。 “陈兄,这围观之人越来越多,是不是该清理规劝一下,以防出什么乱子?” 跟随宗人语而来的一帮人中,一名颇具威严的男子皱了皱眉,向一名大理王城的高手拱手客气道。 “明兄,这些人好些都是我大理城的名门望族,也有一些亦是我大理城的贵客,在没有接到王城命令之前,恕我们也无法做出驱赶之事。”陈天龙客气推脱,他在不久前刚接到密令,“静观其变,如无人出手助那翠烟余孽,便尽力创造机会帮此女逃走!” “去!带人将无关人士都清走,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见大理的那帮人无动于衷,纯粹一副看戏的模样,明如峰皱了皱眉,低声吩咐道。 得令的一帮人迅速散开,开始清起场来。 “凭什么?凭什么不让老子看?赶我走?你以为这是你们中原呢?老子才是这条街的主人!” “滚开!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推搡本大爷?大爷我就站在这,你再推一下试试?” “奶奶的,这帮中原人也太嚣张了,给他们点教训!不然还以为我们大理人是好欺负的!” 艺高人胆大,在明如峰他们清场之时,自然有许多长着武功高强,不服之人,在加上有心人的挑唆,顿时演变成一片片小型冲突起来。 “他敢伤我!娘的!这帮中原人敢在我大理城耀武扬威,王城的那帮怂货不敢管老子敢!兄弟们弄死他!出了事老子担着!” “教他们中原人做人!” “我们大理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场面顿时变得十分混乱起来,四处都是兵器的拼斗之声,还有不少大理本地高手自远处赶来支援。 此时的云冰卿还在跟宗人语缠斗着,宗人语本来已经想喊人相助了,但是云冰卿似是引动了内伤,攻击忽然变得绵软起来,身法速度也大不如前,让宗人语终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哼!量你白日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可能如此神勇,看来是用了什么秘法强压伤势,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此时你若束手就擒,我自当放你一条生路!” 宗人语一改颓势,刀法逐渐凌厉起来,在旁观之人看来,宗人语似是已经撑过了云冰卿连绵的攻势,此时离获胜已是不远。 “我若是束手就擒,你真的肯留我性命?” 云冰卿咬了咬嘴唇,神色似是有些纠结。 “我宗人语的承诺,自是算数!” 看到云冰卿似有服软之色,宗人语心下终是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此时也不知自己还能硬撑多久了,如果云冰卿肯主动束手就擒,自然是皆大欢喜。 “那么……” 云冰卿手中油伞乍然撑开,一声嘹亮的剑鸣,云冰卿鬼魅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宗人语身后,与他背对而立,手中之剑已反手尽数没入宗人语后心口。 “我便留你个全尸罢。” 将手中剑身一绞,云冰卿利落的拔剑收伞,快速向着混乱的人群冲去,却是再也不看身后软倒在地的宗人语一眼。 “宗大人!” 观战的几人纷纷惊叫,一人迅速冲上前去查看宗人语伤势,另外几人试图拦下云冰卿。 “别……别管我!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宗人语留下最后的遗言后,眼神迅速涣散。 “宗大人!” 抱着宗人语的年轻人泣不成声,心中满是自责。 若不是自己的迟疑,若不是自己太弱了…… 在别人眼中,宗人语也许是严酷无情的铁面阎罗,但是在从小失去双亲的他眼中,宗人语不仅仅是他的上司,更是如父亲一般的存在。 楚天啸捡起地上的龙鳞大刀,执刀站起身来,将云冰卿的身影牢牢刻在心底,心中暗自发誓,此仇必报,不死不休! ------------------ 冲入人群的云冰卿如四处闪躲,追来的几人被她三两下便打伤在地,随后云冰卿迅速钻入小巷消失不见。 等到王宫调停的人员到来之后,哪还有她的影子。 “全城搜捕!城墙那边都去些人,不要让她跑了。” 来人一声令下,所有人又如蛛网般散布开来。 而此时的云冰卿已如鬼魅般在城中不断穿梭,朝着大理城北城墙奔去,自小也算是在大理城玩大的她对城中十分熟悉,穿过不少熟悉的街尾小巷,瞧见那一个个熟识的店铺小摊,云冰卿又忍不住的泪如雨下,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以前但凡阁里采买办事,云冰卿都会央着墨竹师姐带自己来大理城中游玩。 甩了甩杂乱的思绪,云冰卿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尽可能不让人发现自己的踪迹,以她的轻功来看,不出意外,后面的追兵是绝对追不上她的。 只是,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为总有一双无形的大手试图让你向命运屈服。 云冰卿在越过一条巷字后,在一条老街上陡然停了下来。 这是一条并不长的老街,云冰卿依稀还记得,这里有着一家她十分喜爱的蜜饯铺子。 而此时,街道尽头的一个无人茶摊上,正坐着一个矮小佝偻的身影,在那自顾的剥着一盘松子吃。 “啪”的一声清响,坚硬的松子被老者两指一撮,裂成两半,拇指轻轻一弹,松子仁便准确无比的被送入口中。 此时已是子夜,这里又靠近城北,如此诡异的一幕让云冰卿心中已是有了答案。 “见过大理王!” 第三十五章【深夜酒鬼】 云冰卿恭敬的对面前的老者拱手施了一礼,毕竟眼前之人比她大了好几轮,又是大前辈,恭敬一些总没错。 只是绷紧的全身,已全然表露出云冰卿对眼前之人的忌惮。 “怎么,小娃娃竟是认得我?” 段昌平又捻起一粒松子,好整以暇的吃了起来。 “前辈乃大理之主,晚辈怎会不知。” 云冰卿四下张望了一眼,寻找着可退之地,缓缓说道:“只是前辈深夜在此,也是来拦截我的?” “既然小娃娃都知道了,又何必再多生无谓的念头,与我走一趟如何?本王保证,定然不会为难于你。” 段昌平似是知道了云冰卿的想法,声音也渐渐冷了下来。 “恕难从……!” 云冰卿话未说完,闪电般向着右后方的巷子窜去。 “嗯哼!” 忽然,云冰卿一声冷哼,摔倒在地,神色极为痛苦,两条小腿微微颤抖着。 段昌平将手中刚剥完的松子仁扔进嘴里,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打碎你两个膝盖骨,只是警告,如若你还执意要逃,那么……嗯?” 云冰卿终究还是强忍剧痛,以伞与剑做拐,逃进了巷子。 只是段昌平却并未继续追上去。 “阁下这是欺我大理无人么?” 段昌平面朝一座檐顶,看着一道迎风而立的身影,冷冷说道。 “贫道并无他意,只是此女与我有旧。” 带着一副半截面具的谢霄云抱剑从檐顶飘落,动作潇洒无比。 “那么,说不得要做过一场了,让老朽领教一下阁下的……唔?” 话说到一半的段昌平瞳孔骤然一缩,失声叫道:“天道之剑?竟是吕祖的天道之剑?你是纯阳宫这一代的执剑人?” 谢霄云闻言顿时有些无语,他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把沾满油腻与酒渍,已经逐渐有些发黑的的剑鞘,又看了看眼前的瘦小老头,顿时有些敬佩道:“好眼力……” “纯阳宫已经隐世百年,不想今日竟会见到纯阳宫的执剑人,老朽有礼了。”说着,段昌平向谢霄云行了个礼,而谢霄云并未客气,而是坦然接受了。 “既然知道了本座的身份,那便请行个方便吧,另外,还请勿将今日见到本座之事透露出去。”谢霄云瞬间转变气势,整个人变得仙风道骨起来。 “今日之事老朽自然不会多嘴,只是此女,老朽是志在必得,至于尊驾,应该是无法主动对老朽出手的吧?” 段昌平笑了笑:“如果老朽没记错,纯阳宫的执剑人,是不能无故对诸侯王族出手的,除非天怒人怨,民生载道,而老朽自认在大理维护一方水土,并未失职,尊驾今日在此,怕是无法阻拦老朽的。” “呵……老滑头!知道的不少嘛?”谢霄云嗤的一声,有些不屑。 眼见云冰卿已是跑远,段昌平再不理会谢霄云,朝着云冰卿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一阵夜风吹过,谢霄云赫然也是不见了踪影。 -------------------- 云冰卿此时正在艰难逃离,尽管双腿被废,但是以伞与剑当拐代步的她,竟也是逃的飞快,尽管她知道自己已经逃离无望,但是心里总归还是抱有一丝侥幸,还有着一丝倔强。 翻身进了一家大户府邸,云冰卿喘着粗气,看着来处的一排血迹,面色微变,立马撕下裙摆将膝伤绑好,又点了两处穴道,快速自另一个方向窜出。 “这样不行,纵使跑到城边,以现在的脚伤也难以施展轻功越过城墙,再这么下去一定会被追到……” 云冰卿心中暗自思量,在又逃了片刻后,索性一头扎进了驿站的马厩。 周围呛鼻的味道让云冰卿不禁将脸皱成了苦瓜,缩在角落的她只能默默祈祷着以大理王那等身份之人,不会来臭气熏天的马厩查看。 而就在这时,云冰卿身边的马不知是一旁有人紧张还是何故,大晚上的硬是拉出了一大坨热气腾腾的马粪。 “呕!” 这鲜明的味道让一天没吃东西的云冰卿顿时呕出了一口黄水。 鬼鬼祟祟的看了眼四下无人后,云冰卿默默的又翻了出来,眼睛一亮,一头扎进了一堆干草垛中,再不动弹。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躲在干草垛里的云冰卿都有了种度秒如年的感觉,此时因为双膝碎骨的疼痛,她的浑身已被冷汗湿透。额间亦尽是细密的汗珠。 不过好在谢霄云之前给的丹丸药力还有残余,不多时,虽然骨头还是碎的,但是好歹血是止住了。 就在她咬着牙默默隐忍之时,外面似乎有人缓慢走近了过来。 云冰卿顿时紧张起来,那人往哪走不好,偏偏就冲着这堆草垛径直走了过来,这让云冰卿心中一阵无奈,想是这血腥之气还是引来了追兵。 “死就死吧!杀一个算一个!” 就在云冰卿准备冲出草垛,与这人决一死战之时,忽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嘣!吨吨吨吨吨!哈啊……” 云冰卿身体忽然僵住了,随即一股浓浓的酒味穿过干草飘了进来,那人竟是靠着草垛躺了下来。 “原来是个酒鬼……” 云冰卿提起的心又放下了,继续安静的躲在草垛中一动不动,只是这混着酒味与男人体臭的味道让她心中又是一阵犯恶心。 “算了,总比……” 想到那坨热气腾腾的马粪,又欲作呕的云冰卿迅速打散了自己的念头,干脆运起功疗起伤来。 “好香……” 醉汉蓦然一句话,让云冰卿心中一惊。 “唔,这么香怎么睡……” 醉汉念叨了一句,将自己酒葫芦中的酒忘草垛山洒了一洒。 “唔,还是闻着酒味儿好睡觉!” 醉汉终于是满意了,复又在草垛边躺下,自顾喝起酒来。 “吨吨吨吨吨!” “爽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醉汉一边喝着酒,一边吟着诗,颇有些自得其乐。 云冰卿在草垛中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神经半夜来这醉酒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人罢,竟还能知晓诗词。”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脚步声快速传来,云冰卿细听之下,似乎瓦檐之上也有着踩踏之声,看起来人不少。 “终于是追到这边来了么……” 来人冲着醉汉大吼道:“喂!臭道士!看见过一名女子没有?” 第三十六章【那个少年】 “吨吨吨……” 谢霄云又是一口酒闷下肚,醉眼朦胧,朝着檐上一划:“有个……嗝儿,女鬼……从那边,咻!的一下,飞过去了。” 酒后之言虽然有些无稽,但总归是有些痕迹可循。 几人对视一眼,并未怀疑,点点头纷纷朝着谢霄云所指方向窜去,一个个轻功竟是十分了得。 听得来人复去,云冰卿在草垛里不禁松了口气,此时她已身心俱疲,忍不住想要睡去。 “吨吨吨……” 靠在草垛边的谢霄云感受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默然望着夜空群星闪烁,思绪不禁也飘飞到十四年前。 “爹爹、爹爹,路边有个小哥哥倒在地上了,能不能救救他?” 年仅六岁的小姑娘透过马车的帘子,看到一名骨瘦如柴的少年正倒在路边,双目紧闭,嘴唇发白,似是昏过去了。 “卿儿,不要多生事端,你爹爹还得赶紧去皇都上任,耽误不得!” 马车中,一名风姿绰约的妇人一把将小姑娘抱回,柔声斥道。 “呵呵呵,无妨,卿儿心善慈悲,这是好事,就当给卿儿行善积德了。”车中的一名中年人宠溺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回首对车外吩咐道,“老杨,去将那少年带到队尾的马车上” “是!大人!” “爹爹真好!”小女孩顿时高兴起来,一张小脑袋趴在马车窗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年被下人架起,带到了车队后面。 少顷,车队休息,小姑娘一蹦一跳的跑到车队后面,看着她那救下的少年,一双好奇的双眼扑闪扑闪的。 此时少年已经被喂了一些水与泡湿的干馍,躺在板车上缓缓醒转过来,睁眼的刹那,除了刺眼的烈阳,还有着一个天使般的模糊容颜。 “小哥哥你醒啦?” 小姑娘黄莺般的童声响起,就如同刚刚灌入少年嘴中的清水一般让他沁入心脾。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 少年挣扎着试图坐起身来,却有些全身酥软。 一旁的护卫见此,立刻随意往前走了两步,将小姑娘纳入了自己可护住的范围。 “我叫云冰卿,与爹爹要一起搬去皇都住了,刚刚路过见小哥哥你昏倒在路边了,便让爹爹将你救起了。” “谢……谢谢!” 少年强撑着下了板车,一下子扑倒在地上,朝着小小的云冰卿道谢。 “哎?你别下来啊,就在上面休息叭,看你连路都走不动了呢。” 小冰卿一看少年的样子,连忙急道,还试图过去扶他,不过被护卫先一步抢先。 “相逢即是有缘,小兄弟如无落脚之处,不如与我同去皇都,我可帮小兄弟在皇都城内找个活计,至少可以衣食无忧了。” 云悯弘走过来对着少年说道,这种孤儿他见得多了,在这个年代大多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今日如不是他女儿,他也不会去管这等闲事。 然而少年并不领情,低声作揖道:“多谢这位大人救助,只是霄云还有其他目的地,不能再往前走了。” 云悯弘本就不愿多事,此时见少年眼神坚毅,故也不强留了。 “即如此,我也不便强留了,老杨,给他一些水粮,一些铜钱。” “是!大人。” 少年接过小包袱,感激的给云悯弘与云冰卿行了一个大礼。 “小哥哥,我爹要去京城当光禄大夫了,听说超级厉害的,你跟我们走吧,我爹说能帮你找到活计,就肯定行的。” 云冰卿这一路也是无聊的紧,此刻得见一名与瑞哥哥同岁的少年,哪还肯将之放过。 “多谢小妹妹好意,只是我确实还有其他地方要去,小妹妹一家的恩情我谢霄云没齿难忘,今后如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们。”谢霄云恭敬道,吃过水食的他此刻脸色已经恢复了不少, “哎你这人好生无趣,算了,不理你了!” 云冰卿气鼓鼓的一路小跑回到了马车之上。 这时马队也已休息结束,继续赶起路来,而少年则在后面目送着车队远去。 “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少年在心底默默起誓。 ------------------ “我说过,一定会报答你的!” 谢霄云轻声呓语道,拿起酒葫芦,他又是灌了几口。 一年前,他自纯阳宫下山入世,首先便是去了皇都打听云冰卿一家下落,结果查到最后得知,云冰卿一家早在十年前便被满门抄斩。 得知消息的他犹如晴天霹雳,只是后来他又查到,云家的独女被翠烟阁的人救走,于是他又赶到云州大理翠烟阁来寻。 只是来到这里的他得知,云冰卿刚好在他到来的前几天出山与六名天宗精英弟子历练去了。 于是他又顺着云冰卿一行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找了一段时间。 而不巧的是,一条震荡江湖的事情发生了,江湖天宗有7个,被一夕灭门,无一生还,其中便有翠烟阁。 无奈的谢霄云,只好又回到云州大理,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只是云冰卿几人犹如人间蒸发一般,再无消息。 他只好在大理与苍山间游荡,直到今日,终于等到了她…… 看着手中的天道之剑,谢霄云轻叹了一口气。 天道至公,身为执剑之人,不能滥杀无辜,不能干涉世俗权势,不得对王族出手。 可是……又要护着身后之人。 “好难啊!” 谢霄云轻叹一声。 他并不想让云冰卿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亦不愿让她知道自己就是十四年前的那名少年。 此时的他正苦思着,怎么将她带离这是非之地。 不,准确来说,要先怎么顺理成章的,让她接受自己的帮助呢? 谢霄云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又是猛的吨吨吨的灌了几口。 这一晚,他失眠了,而身后草垛里的云冰卿,却逐渐陷入梦乡。 她实在是太累了,短短几天的接连的战斗与受伤,再加上师门的噩耗,让她身心俱疲。 而这时被草垛包裹着的她,却忽然有了一股莫名的安全感,让她实在忍不住困意,想要睡去。 “就一会……就睡一会儿!” 第三十七章【命犯孤星】 一声鸡鸣,将云冰卿从睡梦中惊醒。 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醒来的云冰卿在感受到周遭的束缚后,下意识的真元爆发,将草垛震的四散飞舞。 此时天刚微亮,旭日未起,已然清醒的云冰卿望着闪到一边,一脸诧异的邋遢道士,神色间有些尴尬。 “你是何人?昨夜为何与我共眠?你……趁我醉酒,对我做了什么?” 谢霄云捂着衣襟,坐在地上开始了他的表演。 “???” 看着谢霄云的动作,云冰卿有些无语。 “我竟被一个邋遢道士嫌弃了……” 摇了摇头,云冰卿并未搭理,拍了拍身上的杂草,以伞撑地欲要离开。 “喂!你不准备对我负责吗?” 谢霄云也是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是个石女,所以你不用担心。” 云冰卿一句话,让谢霄云一时语塞,失眠了一整晚才想好的思路瞬间就有些进行不下去了。 眼睛一转,谢霄云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的说道:“还好,还好。” 见云冰卿又要走,谢霄云忙冲到云冰卿面前,双手一拦。 “我观女居士印堂发黑,最近定会有血光之灾,不如让贫道给女居士算上一卦,如何?” 云冰卿神情微动,正想说道士算的真准,眼角余光却忽然撇到了自己的衣袖,再看了看胸前,裙摆的血迹,云冰卿朝谢霄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还用你说?” 谢霄云讳莫如深的摇了摇头,食指中指竖起,并作剑指,在眼前自额头划到鼻尖,又自左眼横画至右眼。 “非也非也,万般皆是命,半点儿不由人,贫道今日与女居士有缘,便破例开天眼看上一看。” 谢霄云此时显得极为严肃认真,顿时将云冰卿的注意力吸引住,等着眼睛疑惑的望着面前的道士。 “贫道观女居士面相含煞,命克六亲,可是幼年家中便已无亲人在世?” 谢霄云眼中似有神光闪过,配合上这句话,顿时引得云冰卿脑中一阵晃荡,撑伞的手猛的一软,顿时摔倒在地。 幼年之事被眼前陌生的道士一言道破,云冰卿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看似邋遢的道长,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上下翻腾,不住发抖的嘴唇,连话语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道……道长怎会知我幼年之事?” 常闻师傅言,得道之人往往大隐隐于市,云冰卿此时已经有些信服眼前的道士了。 “诶……女居士你命犯孤星,已是注定孤独一生了,尽几年,怕是亲近之人亦是遭遇不测了吧?” 谢霄云一看云冰卿神情信服,更是又加了一块砝码。 “嘶……” “请道长救我!” 云冰卿抽了一口冷气,再不敢小瞧眼前这醉鬼一般的道士了,忙拢起双膝跪下,强忍疼痛就欲给谢霄云磕头。 “别……别介!” 谢霄云赶忙将云冰卿上身扶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吩咐她坐下。 “其实,你的命格是可以解的,只是手段有些复杂,而且需要贫道在女居士身边日日诵经,驱邪拔煞,然后还有一些其他的辅佐手段,乃是吾道家不传之秘。” 云冰卿听到此,面有难色。 “道长,不瞒道长说,我现在被大理王城通缉,又是身受重伤,眼下已是自身难保,哪里还能让道长日日跟随左右,怕是会牵累到道长。” “哦?可是昨日那帮人?” 谢霄云故作疑问道。 “是!” 云冰卿咬了咬牙,承认了,她已经认定了眼前的道士一定是得道的世外高人,所以并没有丝毫隐瞒。 “无妨,你现在最需要的还是将伤养好,这样吧,我在这大理城中有一处宅院,也是颇为僻静,可以让你暂且休养,我也好帮你化解命格。” 谢霄云顿了顿,指头捻起,熟练的搓了搓。 “只是,贫道要给女居士化解命格,也是需要采购一些必要之物,这银钱嘛……” “我没钱!” 云冰卿十分干脆道。 “咳咳……没钱,没钱也没关系,你还有没什么朋友什么的,以后可以支用一些的?” 谢霄云有些尴尬。 “没有,我的……”正想说亲人朋友都没了的云冰卿,忽然想到了几个人,还有江绍的约定。 “有的……我有些朋友,他们一定有钱,只是,我们相约在了江绍,而且这里离江绍这么远,别说现在去找他们了,就算从这里走出去,现在也是千难万难的。” 云冰卿有些无奈道。 “无妨,无妨,贫道并非贪财之人,只是觉得与女居士有缘,方才想帮女居士一把,既是朋友不在,那么待得居士寻得朋友之后再给也是可以的。” 谢霄云耸了耸肩,说道:“既然女居士受了这么重的伤,贫道也是略同一些医术的,不如先跟贫道回去,养好伤再做打算?” “道长有命,不敢不从,只是冰卿此时正被王室追杀,怕是会连累到了道长。” 云冰卿有些无奈,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再连累到更多的无辜之人。 谢霄云笑道:“呵哈哈哈哈哈!贫道从不怕麻烦,只要有酒有肉,对于贫道来说,就够了。不过,女居士的衣衫确实要换一下,等到天亮,街上铺子开门,贫道便去给女居士采上一套合适的衣衫,你换身衣服便和贫道一起回去吧。” “那便多谢道长了!” 云冰卿也不拘泥,此时的她正被全大理搜捕,能有个藏身之处自然是顶好的,而且还有高人为自己护法,云冰卿久悬的心顿时掉下来了一半。 “咳咳……不用谢,只是贫道以前都是靠化缘而来的吃食,显然是不符合女居士的,而女居士需要吃穿用度,这些……” 谢霄云望着云冰卿干咳道。 “道长放心,只要冰卿伤能好,定然带道长去江绍取银子去。” 云冰卿此时也是心情渐渐好了点。 “那么,你就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贫道去给女居士出去看看,有无合适的衣衫。” 谢霄云眼见谈妥,悬着的心也是放下了。 “那便劳烦道长了。” 第三十八章【易装而行】 谢霄云出了驿站后院,望了望这微亮的天色,心中微微思量,向着城中一户富户的宅院走去。 待到走到富户院落后墙,四下感受了一遍并没有人,谢霄云直接摸了进去。 “要去哪找衣服呢?” 谢霄云看了看周围的房间,有些踌躇。 “咦?” 就在这时,耳里不错的谢霄云听到了一阵阵规律的闷哼声,虽然发声之人极为忍耐,却也并未逃过谢霄云的耳朵。 嘴角一勾,谢霄云悄悄朝着一间屋子摸了过去。 “杀千刀的,你快一些,一会下人都该醒了。”一名女子娇嗔的声音轻声响起。 “嘿嘿嘿!今日一别不知又得等上多少时日,你就纵我一次嘛。”一名男子紧接着喘息道。 “赶紧滚蛋,你都折腾了我一夜了,还不满足么?今日我家姥爷一早便要回来了,你别到时候给撞上了。”女子似是有些心急。 “行行行……”男子应声安抚道。 谢霄云站在门外,低声啐了一口,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屋外摸了进去。 看了眼正在忘我奋战的二人,谢霄云迅速收拢起二人扔在地上的衣物,又溜了出去。 准备翻出院墙的他忽然看到一只老鼠在角落探头探脑。 “啧啧,道友既今日与我有缘,便送你一场造化吧。” 鬼魅般的身影电射而出,那老鼠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谢霄云一把将尾巴滴溜起来,不住的死命挣扎。 提着老鼠的谢霄云又折了回去,看到已经瘫做一团的男女,一声冷笑,将老鼠准确的掷到了女子的身上。 “啊啊啊啊啊!!!” 一阵响彻云霄的尖叫声,瞬间打破了这座宅院清晨的宁静。 “怎么回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是三夫人的声音,快过去看看!” “是不是招贼了?” 院里顿时热闹起来,各个房门纷纷大开,许多下人连衣服都没穿齐便提着各式农具涌了过来。 “我的衣服呢?该死!我的衣服怎么不见了??” 屋内响起男子抓狂的低吼…… 而造成此事的始作俑者,已经悄悄越出了高墙,提着一包衣服,在大街小巷小心的穿梭起来。 期间谢霄云还感知到了几波蹲伏的高手,看来大理王室并未放弃寻人,只是以他鬼魅般的身法,竟也是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返回了驿站。 此时天已渐亮,回到驿站的谢霄云并未见到云冰卿的身影。 仔细感知了一下,谢霄云心中好笑,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习惯性的掏出酒葫芦塞进嘴里。 只是已经被他霍霍了一夜的酒葫芦此时哪还有酒,费了半天劲就只滴了那么一滴出来。 “女居士竟然不相信贫道,哎……人心不古啊。这世道,想做个好人也挺难的。” 谢霄云将衣服捡起,就欲将之扔进马厩。 “唉?等等!” 檐上响起云冰卿的惊叫。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云冰卿从客栈的屋顶以一个自认为潇洒的姿势飞了下来,只是两条不能动弹,左右摇摆的腿让她看上去活像一个皮影戏里的剪纸娃娃。 “道……道长,能不能暂避片刻。” 云冰卿小心翼翼的说道。 “嗨!无妨无妨,吾辈乃出家之人,自然是心无邪念,姑娘不必如此,我转过身去便是。”谢霄云将女式的衣服分了出来,交给云冰卿,随即摆了摆手,背过了身去。 “道长……” 云冰卿皱了皱眉,声音渐冷。 “嗨!我走了走了,我去外面给你守着去!这张人皮面具你带上,然后将发髻梳理一下,挽起来,尽量做成高门贵妇的样子。” 谢霄云又递给她一张轻盈的面具与一把梳子,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找了个四下无人的角落,将自己的衣服也换了一番,还顺手找地儿提了桶水洗了把脸。 等他回到驿站入口时,云冰卿已经换完衣服,打理完成了,戴上人皮面具的她此时就如同一名年纪四十左右,样貌普通的大户妇人。 “马还勉强能骑吧?” 谢霄云掏出一根铁丝,将马厩的门锁熟练的撬了开来,自马厩中牵出了一匹马。 “可以!” 云冰卿杵着伞勉强站着答道,此时的她虽然因为丹药残余的药力,膝盖骨已经好了不少,但是依然剧痛难忍,无力行走,但是骑马倒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就好!” 谢霄云朝着云冰卿伸出了双手。 “你要做什么?” 云冰卿下意识杵着伞后退一步,一脸警惕。 “帮你上马呀,不然怎么办?” 谢霄云耸了耸肩。 “不用!我自己可以!” 云冰卿以伞点地,一个翻身跃到了马背上。 “厉害了,女居士!” 谢霄云朝云冰卿竖起了拇指,随即也欲翻身上马。 “你又要做什么?” 云冰卿将伞猛然抵到谢霄云喉间,将谢霄云的动作止住。 “我……我得上马,带你走啊?你一女子,骑马在街上太显眼了。” 谢霄云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用你!我自己就可以!” 云冰卿逞强道。 “得,那我再牵一匹马出来吧。” 谢霄云闻言只得投降道。云冰卿杵着伞勉强站着答道,此时的她虽然因为丹药残余的药力,膝盖骨已经好了不少,但是依然剧痛难忍,无力行走,但是骑马倒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就好!” 谢霄云朝着云冰卿伸出了双手。 “你要做什么?” 云冰卿下意识杵着伞后退一步,一脸警惕。 “帮你上马呀,不然怎么办?” 谢霄云耸了耸肩。 “不用!我自己可以!” 云冰卿以伞点地,一个翻身跃到了马背上。 “厉害了,女居士!” 谢霄云朝云冰卿竖起了拇指,随即也欲翻身上马。 “你又要做什么?” 云冰卿将伞猛然抵到谢霄云喉间,将谢霄云的动作止住。 “我……我得上马,带你走啊?你一女子,骑马在街上太显眼了。” 谢霄云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用你!我自己就可以!” 云冰卿逞强道。 “得,那我再牵一匹马出来吧。” 谢霄云闻言只得投降道。 第三十九章【销金天堂】 就这样,谢霄云在后,云冰卿在前,二人一马自驿站出来,谢霄云想了想,又翻身下马,进了驿站前厅。 不多时,云冰卿便看见驿站老板与谢霄云一同走了出来,谢霄云指着马上的云冰卿,又给掌柜抛了个男人都懂的眼神,递了些银子,又拿了两坛好酒,返了回来。 掌柜看着马上的二人,道了声客官慢走,神情间颇为玩味。 “你又返回去做什么?” 坐在马前的云冰卿皱眉问道,她有些不放心,怕眼前这贪财的道士将她给卖了。 “盗人马匹终究是不妥,万一报了官,说不得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就去掌柜那把这匹马租下来了。” 谢霄云坐在马后,单手提着缰绳,脑袋随着马匹的颠簸一摇一晃,嘴角始终噙着一丝邪笑,活脱脱一副浪荡子形象。 “好俊俏的小倌!” “这夫人好福气。” 这时街上已经慢慢有了三三两两的讨生活之人,不时有着少妇少女一脸暧昧又羡艳的看着云冰卿。 “那你又对掌柜的说了些什么?” 看着街边的目光,云冰卿心中闪过掌柜那暧昧的眼神,不由好奇的问道。 “你真想知道?” “有何不能说的?” 云冰卿有些不明所以。 “咳咳,那你保证不要动怒昂。” 谢霄云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两声。 “你说罢。” “唔,我对掌柜的说,昨日与你……唔,与城中富婆半夜喝了些酒,寻刺激,然后本人有些过猛,导致你不能正常行走了,所以……” 谢霄云小心翼翼的说道。 “……” 云冰卿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是周身传来的阵阵寒意与红透的耳根,让谢霄云明白了前面的女子此时心中并不平静。 “你要知道,我也只是为了找个他人相信的理由,然而没有什么理由能比这更让男人信服的了。” 求生欲超强的谢霄云无奈的辩解道,他觉得如果不解释解释,回头指不定身上就要多出个洞来。 “你闭嘴!”云冰卿啐道。 二人就这么安然自街上大摇大摆的回到了谢霄云所说的住处,经过好几处地方,云冰卿都感觉到了一阵目光的扫视,只不过都是一触即过,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半刻。 云州大理城被誉为整片中土销金的天堂,艳遇的圣地,城中满布着赌馆青楼与酒家,甚至还有以时辰计算的农家宿馆,洱海上到处都是各色花船,一到入夜,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常常有中原富商大户来到大理寻花问柳,其中也不乏豪门寡妇,在这销金之地,一掷千金。 这里到处都是远道而来寻求艳遇的各族人士,亦有自认样貌上佳,来这里寻求机遇的贫家男女。 所以,像云冰卿这样的妇人,在大理城中,再寻常不过。 毕竟人生在世,不过酒色二字,像大理这样的人间天堂,怕是会延续百年,千年。 -------------- 二人骑马来到一所僻静的小院,只见谢霄云鬼鬼祟祟四下张望了几下,掏出铁丝两下便将门锁给打开了。 赶紧连人带马牵进了小院,谢霄云探出头又是左右张望了两眼,随即麻利的将大门插上,长舒了一口气。 “这下应该是安全了,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吧。” 谢霄云将带回来的就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启开坛封便是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这里……应该不是你家吧?” 翻身下马,云冰卿以伞杵地,用上肢的力量将自己撑起,跃到谢霄云桌边的石凳上坐下,自顾将另一坛酒启封,喝了起来。 “这里确实不是我家,不过你放心,此人是一中原的富商,购此产业只是越冬之时来住上两月,现如今是绝对不会有人来的。”谢霄云习惯性的用衣袖抹了抹下巴上的酒渍。 “你真的是个道士?”云冰卿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见过谢霄云后,道士这一职业在她心中的仙风道骨形象彻底崩塌。 “当然了,我可是纯……粹的道观里出来游历的道人,无非是我比较行止由心罢了,做人嘛,当无愧于天地,无愧于本心就行了,理他那么多做甚。”谢霄云哈哈笑道,扣起酒坛与云冰卿轻轻碰了一碰。 “你确定占人房屋,无愧于本心?”云冰卿朝着谢霄云翻了个白眼。 “嗨,房屋久无人居,不沾人气,一是容易破败,二是容易导致邪气入侵,道爷我也只是为了这屋子里的主人着想,当初也是因为观望出了妖邪之气才进到这间小院之中,我还顺手帮主人清理了妖邪呢,说起来他还得感谢我。”谢霄云有些洋洋自得道。 “你这道人,脸皮之厚,乃我生平仅见。”云冰卿不由损道,提起酒坛,又是喝了一口。 “清晨还唤我道长呢,现在就成了道人了?你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谢霄云啧啧叹道,“呵,女人。” 谢霄云言毕,瞬间感到脖子一阵生疼,此时云冰卿伞尖已经刺入了他脖子,虽然只是刺破了表皮,但也流下了一丝血迹。 “哎哎哎?别这样,我只是一时嘴欠,你别当回事啊,我没别的意思,女居士你别动气,你杀了我,谁来帮你出城?”谢霄云面色大变,急忙求饶道。 “你为何要帮我?” 云冰卿骤然出手,只是随意的试探了一下眼前的道人,在发现他似乎确实没有武功之后,又将伞收了回去。 “诶?之前不是说好了吗?难道你反悔了?你可不能这样,做人不能言而无信,虽然你我并无签订契约,但是做人当无愧于本心,不然……” “停停停!”云冰卿当即制止了谢霄云还要说下去的欲望。 “你……不会是没钱吧?”谢霄云故作惊讶道。 “放心!少不了你的!等我找到我朋友,定然一分不少的给你!”云冰卿已是有些不耐,表示拒绝再同谢霄云讲话,自顾喝起酒来。 “这么干喝多没劲,咱俩来划拳如何?”谢霄云忽然来了兴致。 “不会!”云冰卿果断拒绝。 “我来教你,很简单的!”谢霄云笑了笑。 “不想学,我现在只想静静!”云冰卿撇了撇嘴。 “那……”谢霄云又想说些什么,便发现云冰卿的伞尖又抵在了他的喉间。 “无量天尊,那贫道进屋歇会儿去。”谢霄云将伞尖轻轻拨开,提起酒坛,缓缓往后退了几步,转身逃进了屋里。 第四十章【暗流涌动】 “王上,城中各处均未查到那女子行踪,风媒属已经在全城布置了暗哨眼线,配合有高手布防,相信她只要出现,便会立刻有消息传来。” 在大理王宫之中,一名阉人正在向段昌平禀告着进展。 “那女子定然还未出城,我已将她双膝打碎,她是无法出城的,继续给我盯着。” 说着,段昌平又想到了那个神秘的男人。 “该死的执剑者,如果不是他干扰了我的感知,又怎会让到手的猎物跑掉!”段昌平恨恨的想到。 “王上,可是要挨家挨户搜查一下?”阉人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糊涂,为了这么件小事,将大理经营了这么久的规矩与风评打破,岂不是因小失大!”段昌平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 “是是是!还是王上想的长远。”阉人讪笑道。 “只管将出城的各处要道盯紧,另外城墙处也要派上暗哨,其他的不用我多说了,那女子总是会出来的,两月为期,如果还是没有找到,那便放弃吧。” 段昌平想了想,又问道:“中原来的那帮人有没有什么动向?” “禀王上,他们留下了几人,其余人带着宗人语的尸首回圣城了。” “看来还是并未放弃,这是回去搬救兵去了。” 段昌平想了想,又吩咐道,“留下的几人,也派人去盯一下,看看有什么别的动向,随时报我。” “是!” ———————— “呐!这是我今天特意为你熬的粥,补身子的,你尝尝好不好喝?” 谢霄云自厨房中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出来,一股甜香瞬间扑鼻而来,引得云冰卿喉咙不断滚动。 “你还会做饭呢?”云冰卿接过粥尝了一口,空了许久的胃感受到食物的填充,立马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味道还不错!”一口气将粥喝完,云冰卿的肚子反而更饿了。 将碗递还给谢霄云,云冰卿眼巴巴的盯着他,意思表达的非常明显。 “怎么样?还不错吧?不是我吹,以我的手艺,比起大内御厨也是差不离的。”谢霄云见状立马洋洋得意的自夸道。 “你是道观的厨子?”云冰卿闻言疑道。 “怎么可能?道爷我学的可是玄门正宗,摸骨看相,四门八卦,什么厨子?我怎么可能是个厨子?” 谢霄云振振有词的反驳道。 “可是我师傅说了,饭做的好的男人,不是厨子,就是坏男人,又或者两者兼备。”云冰卿认真说道,她是真的听师傅说起过。 “你师傅……可真是个秒人”谢霄云一时语塞。 “好吧我就是个厨子。”他认命的承认道。 “是吧?我师傅说的果然没错,她老人家从不骗我!” 云冰卿笑到,只是笑着笑着,神色便越来越黯然。 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在天之灵,会不会在天上看着我。 云冰卿昂首看着天空,一时间竟是痴了。 擦了擦情不自禁流下的眼泪,看着同样默然无语站在一旁的谢霄云,云冰卿笑骂道:“还不去再帮我盛一碗,我都要饿死了!” “马上来!等着!!” 谢霄云跑进屋内又盛了一碗粥出来。 “王上,城中各处均未查到那女子行踪,风媒属已经在全城布置了暗哨眼线,配合有高手布防,相信她只要出现,便会立刻有消息传来。” 在大理王宫之中,一名阉人正在向段昌平禀告着进展。 “那女子定然还未出城,我已将她双膝打碎,她是无法出城的,继续给我盯着。” 说着,段昌平又想到了那个神秘的男人。 “该死的执剑者,如果不是他干扰了我的感知,又怎会让到手的猎物跑掉!”段昌平恨恨的想到。 “王上,可是要挨家挨户搜查一下?”阉人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糊涂,为了这么件小事,将大理经营了这么久的规矩与风评打破,岂不是因小失大!”段昌平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 “是是是!还是王上想的长远。”阉人讪笑道。 “只管将出城的各处要道盯紧,另外城墙处也要派上暗哨,其他的不用我多说了,那女子总是会出来的,两月为期,如果还是没有找到,那便放弃吧。” 段昌平想了想,又问道:“中原来的那帮人有没有什么动向?” “禀王上,他们留下了几人,其余人带着宗人语的尸首回圣城了。” “看来还是并未放弃,这是回去搬救兵去了。” 段昌平想了想,又吩咐道,“留下的几人,也派人去盯一下,看看有什么别的动向,随时报我。” “是!” ———————— “呐!这是我今天特意为你熬的粥,补身子的,你尝尝好不好喝?” 谢霄云自厨房中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出来,一股甜香瞬间扑鼻而来,引得云冰卿喉咙不断滚动。 “你还会做饭呢?”云冰卿接过粥尝了一口,空了许久的胃感受到食物的填充,立马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味道还不错!”一口气将粥喝完,云冰卿的肚子反而更饿了。 将碗递还给谢霄云,云冰卿眼巴巴的盯着他,意思表达的非常明显。 “怎么样?还不错吧?不是我吹,以我的手艺,比起大内御厨也是差不离的。”谢霄云见状立马洋洋得意的自夸道。 “你是道观的厨子?”云冰卿闻言疑道。 “怎么可能?道爷我学的可是玄门正宗,摸骨看相,四门八卦,什么厨子?我怎么可能是个厨子?” 谢霄云振振有词的反驳道。 “可是我师傅说了,饭做的好的男人,不是厨子,就是渣男,又或者两者兼备。”云冰卿认真说道,她是真的听师傅说起过。 “你师傅……可真是个秒人”谢霄云一时语塞。 “好吧我就是个厨子。”他认命的承认道。 “是吧?我师傅说的果然没错,她老人家从不骗我!” 云冰卿笑到,只是笑着笑着,神色便越来越黯然。 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在天之灵,会不会在天上看着我。 云冰卿昂首看着天空,一时间竟是痴了。 擦了擦情不自禁流下的眼泪,看着同样默然无语站在一旁的谢霄云,云冰卿笑骂道:“还不去再帮我盛一碗,我都要饿死了!” “马上来!等着!!” 谢霄云跑进屋内又盛了一碗粥出来。 第四十一章【打探消息】 谢霄云自小院逃将出来,滴溜着酒葫芦,径直向着酒楼走去。 “先把我的宝贝灌满再说。” 谢霄云在街上不紧不慢的晃悠着,一身的锦衣华服再加上帅气的外表,不时便有着饱含纯情的目光作他看来,而他则都是爱答不理。 刚一走进城中酒楼,谢霄云便听到大堂乱哄哄的,各桌几乎都在高声谈论着昨晚的事情,有些桌更是吵做一团。 “果然酒楼才是各类消息的汇聚之地啊。”谢霄云一边感叹着,一边注意筛选着四周有用的消息。 “哎我跟你们讲的都是真的,我昨晚那可是亲眼看见的,一群中原人因为杀了苍山上几十只猫熊,被一名女子追到大理城中来了,昨晚到处都在缉拿那帮人,最后我们大理各世家来了好些高手,才把他们堵在了一条街上,杀了他们好几人呢!”一名锦衣公子一脚踩在凳子上正高谈阔论,一帮衣着不凡的世家子弟围着他不住点头。 “竟敢杀我们大理国宝,简直罪该万死,千刀万剐!” “对,好像那些中原人势大,最后不了了之了,王宫那帮怂货也不敢动他们,还是那告状的女子带头,将那帮中原人打杀了,还有好些世家因为不忿给她做帮手了。” “呸!这帮怂货平时吃着天价供奉,该站出来的时候一个个贪生怕死!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女子!” “拿着我们的钱,净不干人事儿!” 众人纷纷声援。 “放屁!明明是一群大理内宫的高手加上一群来自中原圣城的高手在围攻一名女子,还死了好些人,那女子在城中还有好些隐藏的势力帮手,最后助她给逃了。” 另一边有一红脸男子拍桌而起。 “我七舅老爷可是王宫的侍卫统领,昨晚的事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那女子据说是个通缉犯,武功奇高,而且罪大恶极!” 红脸男子拍了拍胸脯,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消息的真实性,还抬出了自己的远方亲戚。 “你知道个屁,侍卫统领算什么,我昨晚可是在事发当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昨晚祝家出手助人的高手就是我表兄,那帮中原恶贼伤了我们不少本地人,要不是我表兄武功高强,哪能压得住他们的嚣张气焰!”锦衣公子不屑的喊道。 “就是,你那是听说的,我们安老大可是亲眼所见。” “侍卫营也都是一帮吃干饭的,怕不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欺软怕硬,才那么胡吹的吧?” 一帮世家子立马帮腔道。 谢霄云见此,嘴角一勾,凑了过去,拱手高声到:“安兄,没想到安兄昨夜竟一直在争斗现场未曾离开,佩服佩服,兄弟我当时见势不对,怕殃及到自己,早就溜了,哪还敢多做逗留!” 说着,谢霄云很自然的便融入了这个小圈子,四下拱手招呼:“在下谢云,久仰久仰。” “谢兄,哈哈哈哈,昨夜你走的也太快了,都没见到精彩之处,我们昨夜将那帮中原人打的那是屁滚尿流,最后落荒而逃,若不是王宫的那帮废物拦着,定要让他们全部偿命!让中原人知道我们大理世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安远奇哈哈笑道,虽然他有些奇怪眼前的陌生男子为何与他称兄道弟,但却并不妨碍他接着话茬继续往下胡吹一气。 “安兄果然好气魄,后来那些中原人怎样了?都逃了吗?”谢霄云笑问道。 “当然是被王宫那帮人救走了,听说抬着同伴的尸体连夜跑了,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 “安兄威武啊,掌柜的!还不赶紧上酒,给我安兄弟润润嗓!” “哈哈哈,来来来谢兄,干一碗!”安远奇给谢霄云倒满了一碗酒,然后举起酒碗。 “来来来,安兄如此英雄气魄,乃吾辈所不及也,我连干三碗,以表敬意!” 谢霄云一饮而尽,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 “干!” “谢兄好酒量!来来来,喝喝喝!” 众人纷纷举起酒碗,推杯换盏讨论着昨日的种种八卦,当讲到晨间胡家三姨太偷汉子的事时,酒桌上的气氛更是被推上高謿。 美酒是男人间拉近关系的最好媒介,女色和八卦则是关系再进一步的最好基石,几碗酒下肚,谢霄云便已经与桌上的一干酒友称兄道弟起来,期间套出了不少不知真假的消息。 “各位兄弟喝好,小弟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一步了,改天我做东请大家再吃酒!”酒足饭饱的谢霄云朝着一干七荤八素的世家子弟一一拱手道别。 “谢兄走好!” “慢走谢兄!” 谢霄云一边笑着作别,一边走到柜台处。 “掌柜的,帮我把这葫芦灌满,要最好的酒!账就算在我兄弟那桌里,一会一起结了。” 谢霄云指了指安远奇,安远奇似有所感,遥遥向谢霄云又敬了一碗,谢霄云报以微笑,点了点头。 “得嘞客官!您稍等!”掌柜的满脸堆笑。 “不急不急,再给我打包些肉食,我一并带走。” “好嘞客官!” 待谢霄云走出酒楼之时,已是一手提着满满一兜子肉食,一手提着灌满美酒的葫芦。 漫无目的的在大理城中兜兜转转了一圈,谢霄云将城边的布防摸了个明明白白,当回到小院之时,已是快入夜了,云冰卿正在桌边运功调理伤势。 “你回来了?” 云冰卿看了一眼谢霄云扔在桌上的吃食,与一个小布袋。 布袋里面似是有个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挣扎着。 “这里面是什么?” 云冰卿不禁好奇道。 “哦,这个呀,我在途中碰到一只信鸽从天上掉下来了,我看它与我很是有缘,这不,把它带回来抹点草药什么的。” 谢霄云自布袋中掏出一只雪白的信鸽,看样子颇为得意。 “没想到,你还挺心善的。” 云冰卿看着白鸽,想到同样受伤被困的自己,心中漾起一阵触动。 谢霄云笑了笑,又从布袋中掏出了一些看似是草药一般的东西。 “你还精通药理呢?”云冰卿拿起其中两味,闻了闻,“好香!这些是什么?” “这是南茴香与桂皮。” 谢霄云正色道。 “没有这两样,这鸽子,入不了味儿。” 第四十二章【制定计划】 “入不了味儿?” 云冰卿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家里只有葱姜与橘皮,这样炖出来的鸽子汤虽是鲜美,却少了许多滋味,但是如果加上南茴香与桂皮抹上一抹,然后腌制一会再炖,啧啧啧……” 话未说完,谢霄云便被一油伞当头敲下! “你这道人,怎能随意杀生?这鸽子这么可爱,你怎能忍心将它炖了?”云冰卿愤然说道。 她气的其实不是谢霄云吃鸽子,而是想到这鸽子如今与她同病相怜,自己会不会哪一天也会被眼前这看似毫无底线的道人吃掉。 “这信鸽乃是大理王宫豢养的,配合特殊印法有识途之能,你今日将它放出去,明日它便能将那些人带过来,你确定要放了它?”谢霄云伶着鸽子,轻轻的摸了摸鸽头。 “那也不必将它吃了吧?养起来不行吗?”云冰卿说道。 “等你走了,它便饿死了,还不如给它一个痛快,而且,它是给你的敌人卖命的,哪怕再可爱,可爱的外表下,也不知传送过多少害人的消息。” 谢霄云循循善诱道:“再者,这桌上的肉食,不也都是活物宰杀的,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定理。” “今日它受伤至此,本来也是活不长了,我将它吃了,也算是帮它把罪恶的一生了解了,它所承受的业障,以后便由我替它承担,以后每思及它入我腹中,我都会默念道藏为它祈福超度,我这……”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这都是为了它好行了吧?反正我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吃它一口的!” 云冰卿拿起桌上的一包肉干,狠狠咬下一口! 女人从来都不是讲理的动物,被打断话语的谢霄云无奈笑笑,将鸽子与香料拿进了厨房。 过了会儿,谢霄云提着酒葫芦,满足的走了出来,“吨吨吨吨吨”,又是灌了几口酒。 “我忽然想到,我们走的那日,将这鸽子放了不就成了?说不得还能迷惑一下追兵呢!”云冰卿似乎依旧不肯放弃救下信鸽的想法。 “可是它已经被我扒光了,并且抹满了酒与香料……” “……” 云冰卿一时语塞。 “该讨论下怎么逃出城去了,你的腿伤怎么样了?”谢霄云轻咳两声,试图转移话题。 “我的腿伤……你……你竟然真的把它给……”云冰卿柳眉一竖,瞪向谢霄云。 “我今日绕着城中与城边走了一圈,大概琢磨了一下,从南门逃出去,守卫和暗哨比较薄弱一些,我到时候可以利用神隐符,带着你从南门悄悄混出去,然后进入苍山之中。” “这一路我们只能步行自山中穿行,不能骑马,从苍山之南逃过风媒耳目,自苍山南面绕远路,行至苗疆十万大山,然后翻过去,后面便一路通畅,再无危险了。” “所以得等你的腿痊愈,我们才能动身,这一路,你总不能就这么杵着这个走路吧?” 谢霄云分析的面面俱到,一时间云冰卿竟是也忘记了鸽子的事情,在心中盘算着接下去的路程。 “庄大哥既然定了江绍之约,那么他们几人回去得知消息,一定也会第一时间赶到江绍汇合。” “中原皇室势大,我如今一人计短,孤身无援,还是先想办法找到庄大哥他们,到时有大家一起商量,想必还是有法子报仇的。” 彻底冷静下来的云冰卿在心中仔细考量着,鸽子什么的早已被忘到脑后。 “对了,神隐符,也得算银子的,因为十分稀有,我也就这么一张留作保命用的,怎么也得算做……二十两银子!”谢霄云拿出了一张银色符箓,在云冰卿面前晃了一晃。 “你这个什么神隐符,可靠么?”云冰卿怀疑道。 “当然可靠了,这可是我祖传下来的!极为珍贵,保证半个时辰之内,没有任何人能发现你!” 谢霄云又补充道:“此符箓只能保持半个时辰的效用,所以我们到时候要尽快出城。” “听你的!”云冰卿赞同道 “我这有粒生肌续骨丹,你吃了吧,争取早点恢复,早点出发!” 谢霄云从胸中掏出一粒蓝色药丸。 “抱歉,!” 谢霄云复又从怀中掏出一粒红色药丸。 云冰卿接过药丸,带着一丝嫌弃。 她想起了之前谢霄云那身破旧的道袍。 “不会是以什么奇怪的东西混合而成的吧?”云冰卿将药丸凑在鼻子前闻了闻,倒是有股丹药的清香。 “你这丹药为何不存放在玉瓶之中?”她有些好奇,这丹药看起来似乎颇为贵重。 “哦,装丹药的玉瓶啊?被我卖掉换酒喝了。” 谢霄云十分光棍的承认道。 “……” “所以这颗丹药,给你打个折,就算八百两吧!”谢霄云笑道。 “你就不怕我半路死掉了,或者到时候没钱反悔么?”云冰卿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嘿嘿,有我在,你死不掉的,不过若是你实在没钱嘛……”谢霄云上下打量了云冰卿一眼,“你也可以身偿啊!” “铮!” 云冰卿拔出伞中之剑。 “别!我意思是,你武功这么好,完全可以由我来揭些悬赏,然后你来完成赏金任务嘛!”谢霄云见势不对,忙解释道。 “你怎知我武功不弱?”云冰卿还保持着伞剑出鞘的姿势。 “”嗨!今日城中都传遍了你昨晚的事迹了 第四十三章【丹药配酒】 谢霄云将丹药远远抛给云冰卿,然后拿起一部分肉干,赶忙躲进了屋里。 云冰卿撇了撇嘴,将丹药与药丸用衣袖擦了擦,含进嘴里,然后又顺手拿起桌上的酒,喝了几口,将丹药顺了下去,开始运功疗起伤来。 过了片刻,屋内逐渐飘出阵阵香味。 “咕噜” 云冰卿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因为实在是太香了。 “我不想!我不要!我不会去吃的!” 云冰卿在心里默默的跟食欲做着斗争。 “臭道士!烦死了!” 无法静心调理的云冰卿又拿起桌上的肉干,狠狠的咬了一大口,鼓起腮帮子使劲嚼着。 “臭道士!咬死你!” 云冰卿心中一股邪火无处发泄,只好将嘴里的肉想成谢霄云的肉,只是这么一想后,嘴里正嚼着的肉,忽然就不香了,似乎还嚼出一股酸味来。 “呕!” 一声干呕,云冰卿将嘴里的肉吐了出来。 “呸呸呸!” 将嘴里的肉渣吐干净,云冰卿再也无法直视桌上的那包肉干了,拿起酒又是灌了几口。 “好热!” 几口酒下去,云冰卿逐渐感到面颊有些发热,还有些胸闷气短,心跳似乎也开始加快了跳动。 “我这是怎么了?喝醉了?” 云冰卿迷离着眼睛,她感觉眼前的事物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可是不对呀,我酒量不应该这么些的啊?” 以前在翠烟阁的时候,她也是经常一人对月饮酒,基本上喝上个一两坛是毫无问题的,只是今日。 “难道……” 云冰卿顿时想到了好几种可能,心底骤然一凉。 “酒和肉,又或是刚刚的丹药有问题!” 云冰卿仔细感应了一下周边,似乎并没有来人。 “连鸽子都吃,他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要不要现在赶紧逃!” 云冰卿又回忆了一下晨间来时的路程,只是现在的她本就行动不便,再加上现在连视物都有些逐渐困难,想要逃出去,已是不易。 “要不一会趁他出来,将他杀了,这样的话,应该也无碍了吧……” 云冰卿趴在石桌上,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眼皮逐渐沉重,然后就这么慢慢昏睡过去了。 “喝多了?” 不多时,谢霄云走了出来,看着面红耳赤的云冰卿,提了提还剩小半坛的酒。 “这也不多啊,怎么会……不对,我的无量天尊!我竟忘了,这丹药不能配酒!” 谢霄云赶忙把了把云冰卿的脉搏。 “麻烦了!” 一把抄起云冰卿,谢霄云试图将她抱起,却没想到云冰卿忽然惊醒,挣扎着反手便将谢霄云按倒。 “你……对我……做了什么!” 面色潮红的云冰卿将谢霄云压在身下,双手软绵绵的掐着他的脖子,脸与脸相距不到半尺,呢喃般的话语伴随着如兰的气息,让他有些心慌。 “我什么也没做啊!不对,好像也算是我的错,但我也不是故意的!” 谢霄云无奈的分辩道,此时的他被云冰卿压在身下,几缕发丝散下,挠的他脸上有些微痒。 虽然随手便能将云冰卿拨开,但是他却并没有半分反抗,只是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人儿,一时间竟是有些痴了。 “你到底……对……呕!!!” 云冰卿话未说完,猛然一大口秽物喷吐而出,直接全数吐到了谢霄云的脸上。 “唔……” “唔!!!” 猛然将浑身瘫软的云冰卿推到一边,谢霄云再也顾不上隐藏什么实力,瞬间消失在原地。 “哗啦啦!” 飞速自水井中打起一大桶水,谢霄云对着自己脸猛然一大桶水浇下。 摸了摸脸上,似乎还有些滑腻,谢霄云干脆又是提起一桶水,直接将脸扎进水中,猛力搓洗起来。 “呵……” 总算洗干净的谢霄云,长舒了一口气,运起法决将一身水分蒸干,这才慢慢踱步回去。 “呕!!!” 云冰卿此时正趴在地上大吐特吐,看到回来的谢霄云,眸子里尽是冷意。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害我?呕……” 看着吐出酸水的云冰卿,谢霄云面带不忍,摇了摇头道:“这事也怪我,忘了告诉你了,那丹药,不能就酒吃……” 此情此景,让他回忆起了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 只是今日之事,似乎也挺不堪回首的。 “将这粒丹药吃了,然后去床上躺上两个时辰,便会好了。” 低声叹了一口气,谢霄云向云冰卿又是递过一粒丹药。 “休想!” 云冰卿斥道。 “你现在的情况,吃不吃这丹药,还能有何区别?总归是我一剑便能杀掉的。” 谢霄云耸了耸肩,又将丹药往云冰卿脸上凑了凑。 云冰卿此时已是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想了想,还是张开嘴,任由谢霄云将丹药喂进了自己嘴里。 “我带你回房间上床上躺着吧,这地上挺硬的。” 谢霄云看着云冰卿身旁的呕吐物,有些不忍。 “不许碰我!” 云冰卿冷喝道,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 “好好好!那你在地上躺会儿吧,今日之事,也算是我的过错,我向你道歉。” 谢霄云面有愧色,向着云冰卿歉然道。 他知道这丹药配上酒会是什么后果,却忘了告诉云冰卿,今日如若不是云冰卿真气浑厚,又有真元在身,怕不是真会出什么事来。 看着谢霄云神色真挚,云冰卿只是漠然无语,闭眼调理了起来。 只是不知是药力作用,还是身体经过这么一遭变得有些虚脱,云冰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她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天色已然入夜。 四下看了一看,自己还是躺在院中的石板地上,只是身旁的污秽,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默运功法,云冰卿感觉身体已是无碍,膝伤也是好了不少,只是肚子变得更饿了。 “你醒了?” 只见谢霄云自房内端出一碗香气扑鼻的肉汤出来。 使劲抽了愁鼻子,还处在半迷糊状态下的云冰卿撑起身子,连汤带肉喝下肚去。 “好香……” 这是目前她心中冒出的唯一一个念头 请假? 今天请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