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本文(简介里写不下) 这文主要角色伙伴是神话人物/元素 小说主线:淡淡的苏甜言情+中西方神话冲突+灭世与救世(三点糅合一起) 主要阶段:1、主角团相遇,2、男女主言情开始,3、一边谈恋爱一边拯救世界 文风基调:前期蓝灰色,后期金红色;冷幽默+平铺直叙 女主性格:成长型务实主义。前期像黑炭,后逐渐融化成女神。 预计受众:全年龄层,偏12-20岁。女性视角为主。 预计篇幅:50W字以内,稳定每日更新2-4K,大概率凌晨更新。 Q群:343444023 2020年4月4日缅怀已故者 以前看过一篇科普,说人死的那一刻,脑电波会扩散到宇宙深处,长鸣不绝。有人说这或许就是灵魂的载体。 以前看过一个电影,说只要有人记得逝者的名字,他们就会永远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逝者或许已无法用眼睛来看、用耳朵来听,但风中有他们的歌声,满天星辰都是他们的眼睛。 就像诸神化万物那样,他们只是回归到最本质的世界里,庇佑着整个世界。 逝者已逝,我们要代替他们努力生活。 不要辜负这短暂的一生。 第1章 大概是某种力量觉醒了 十八岁生日过后,晏烛身上似乎有某种力量觉醒了。 …… 上午的大学宿舍里。 手机在床头不断震动着,一连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晏烛躺在床上酣睡。 昨天半夜,她收到面包店同事的求助短信,说临走的时候忘记关烤箱担心会着火。晏烛去给同事善后,一忙就是两个多小时,到凌晨才回到宿舍里。 可今天是白魔头的选修课,白魔头向来针对晏烛,已将她的平时分扣得精光。这次如果迟到被发现,选修课的学分恐怕就拿不到了。 晏烛丝毫没意识到已经睡过头,听见电话铃声后,翻了个身,将头蒙在被子里。 “啾啾~” 一只伯劳鸟从窗台上飞进宿舍,落在晏烛的书桌上,叫了几声。 晏烛从被子里发出声音:“别吵,有人睡觉呢。” “啾啾啾啾!” 伯劳飞到床头,隔着被子对着晏烛脑袋啄了一下。 “嗷!” 晏烛被疼醒,猛得坐起来。 站在床上的伯劳差点被弹飞出去。 小鸟在宿舍里飞了一圈后,又落在晏烛的书包上,发出警告性的鸣叫。 晏烛意识到不对,抓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顾不上揉脑袋,连滚带爬从床上跳下来。 “啾~”伯劳在书桌上蹦蹦跳跳,像是在幸灾乐祸。 没时间梳洗了! 晏烛迅速换上衣服,顶着鸡窝头,背上书包就往教室冲去。 …… 晏烛骑着自行车,飞快往教室赶去。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刚才发生的事。 她起晚了,竟然有只鸟来叫她起床? 事实上,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鸟神眷顾了。 自从十八岁生日过后,这种事就频繁发生。 比如昨天晚上,她一开始没听到手机铃声,也是被从窗口飞来的小鸟叫醒的。如果不是她被叫起来,大概面包房已经被着火的烤箱烧毁了。 再比如前阵子,她交了学费后没钱买饭,又不愿问风不玄借钱。突然一只野鸡飞到她面前,抬起鸡**,对她下了个蛋…… 那个蛋又大又圆,还是热乎的。 拿去煮一煮,顶过一顿饭。 虽说解了燃眉之急,不至于让她饿昏过去,可这件事太诡异了。以至于她跟酷爱占卜算命的风不玄说这件事的时候,连她都不相信。 晏烛思前想后,找不到原因。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暂时不想了。 她即将面对一个可怕的人——白魔头。 白魔头是圣罗兰大学英文系男教师,本名叫白冕。 一开始因为颜值太高,被学生戏称为白美人。 他总喜欢穿欧风小马甲,戴着一副金框眼睛,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很有西方格调坐在午后的花园里晒太阳。 他似乎有点洋人血统,高挺的鼻梁,鼻尖微微勾拢,但又不似典型的鹰钩鼻。他的睫毛很长,让人甚至担心眨眼的时候会卡到镜片。只是那薄唇和锋利的侧脸似乎透着某种薄凉感。 等到学生们上了他的课,听了他教的《世界宗教起源和变迁》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种薄凉感实则是相由心生! 毁天灭地,断情绝欲,六亲不认! 就算是选修课,他的授课风格也一丝不苟。他曾命令旷课和早退的学生将整本圣经一字不落地背出来,如果背不出,留在教室里用羽毛笔来抄写。 晏烛从小跟英语犯克,本来是打死都不会选和英文有关的《世界宗教起源和变迁》。 说来也是怪水逆,选课的时候网络不稳定,等她能打开系统的时候,就只剩下了这门了。 于是,她跟白魔头相看两生厌。 在白魔头发现她什么问题都回答不出来之后,更喜欢点她的名,然后像是恶作剧般,将她的平时分数扣光光。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晏烛想拿到这门课的学分,已经不能再被扣任何分了。 她来到教室外,偷偷朝里窥探。 流畅的英语从教室里传出,上课已经开始十几分钟了。白魔头正在讲台上朗诵着什么,晏烛听不懂什么意思,只能听懂押韵。 最近课上都在讲《圣经》,大概是神话故事中的某段诗文。 这时候如果直接闯进去,打断他,一定会惹他生气。 晏烛给闺蜜风不玄发了一条消息:“我来了,你在哪儿呢?” 风不玄回复:“老位置啊,还没点名。后门给你打开了,先把书包扔给我,然后溜进来!” 太好了! 晏烛来到教室后门,果然看见门虚掩着。 好闺蜜风不玄坐在倒数第二排,特意将靠近课桌走道的位置留给她,方便她偷偷潜入。她正回头看向后门,见到晏烛后,对她甜甜一笑,比了个心。 真是难为自己的好姐妹了! 风不玄肤白貌美还有大长腿,人长得漂亮连学习成绩也好。可这样的大学霸莫名其妙地跟她这样的学渣成了好朋友,还经常需要她援助。 学霸本应该是坐在前排的,而她自从成了晏烛的好朋友后,就经常在后排帮她占座位。 晏烛将书包放在地上,用力一推。 书包顺着地面,滑到风不玄的脚下,被风不玄拿起来塞到课桌里。 好了,书包交接完毕! 接下来就是人偷渡过去了! 教室后排有不少学生,他们都注意到晏烛的小动作。很多人都为晏烛捏了一把汗,要知道白冕 溜进教室。 晏烛盯着讲台上的白魔头。 白魔头双手捧着书,还在朗诵诗文。他应该看不见教室下面坐着的人! 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晏烛猫着身子,快步跨向空位。 三步! 两步! 就在快要到达的时候,前方突然横出一脚。 晏烛躲闪不及,被那脚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咚——”“唔……” “哎哟,我的脚!”一名女子的娇嗔。 “谁……谁在绊我?”晏烛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膝盖和巴掌,抬头却发现绊倒自己的正是和自己结仇的刘小梦。 上个月,晏烛在学校勤工俭学打扫花园落叶的时候,遇到刘小梦正在和樱花合影,她不小心入镜了。 刘小梦用这照片去参加校花评选大赛,没想到,大家因为背景里的晏烛而对她产生浓厚兴趣。 有好事者给晏烛报了名。 再然后,晏烛的票数一路走高,竟然成功被评为校花。 刘小梦被气疯了。 她PS了那么久,却给晏烛做了嫁衣。 “我就伸在这儿啊,怎么了?是你来踩我的!”刘小梦伸出大白腿,指着丝袜上面的脚印,嫌弃道,“你将我的袜子踩脏了,你要赔我!” 讲台上,白魔头放下书籍,停止朗诵,用凌厉的目光看向教室后方正在发生的闹剧。 晏烛心里打鼓。 完了,被白魔头逮到了! 第2章 白老师不好相处 晏烛赶紧回到座位上,迅速掏出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摊开放在桌上,假装自己并没有迟到。 可刘小梦不依不饶地站到她身边,拽着她的衣服,想将她从座位上拽出来。 “怎么了?” 白魔头走到课桌边,眸光冷淡地看着两人。 前排同学的目光也都跟着白魔头,落在晏烛和刘小梦身上打量。 这晏烛他们都认得,那不就是一直需要靠自己打工才能付清学费的灰姑娘校花吗? 他们并不知道刚才教室后门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好奇地看着她们。 “她迟到了,从后门溜进来的时候踩到了我的脚!”刘小梦恶人先告状,一脸委屈,还将她黑色丝袜上的脚印展示给白冕老师看。 好不容易抓住让晏烛当众出丑的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呢? 就这样邋遢的女生,竟然能当上校花? 她配吗? 晏烛需要自己打工赚钱付学费;而刘小梦有家里支撑,连包包用的都是香奈儿的。 晏烛平时只吃素菜,很难得会在食堂买红烧肉,每次吃都会连汤汁都不剩下;而刘小梦每次吃红烧肉都觉得恶心,也从不去食堂吃饭,只会吃自家菲佣精心烹调的素食。 晏烛日常打工总是风吹日晒,脸上经常晒黑,也没有护肤品,皮肤很干;而刘小梦皮肤细腻,却在最清纯的年岁里涂脂抹粉,每次来上课都全副武装,所有男同学见到她,都会叫她女神。 就这样,她竟然能被晏烛这样的家伙比下去? 白冕一脸冷漠地看向刘小梦:“她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的时候,我看见了。我曾说过,迟到五分钟可以勉强忽略,这次不算她迟到。” “……” 晏烛捂住脸。 她还以为自己从后门溜进来很成功,没想到白魔头一早就知道? 幸亏那小鸟将她给啄醒,不然她就真的迟到了啊。 她偷偷瞄了一眼白魔头,但发现他脸上有着淡淡嫌弃。显然这次的嫌弃不是因为晏烛,而是因为刘小梦的举报。 果然,白魔头息事宁人地说:“晏烛,你踩了她的脚,连道歉也不说一声吗?” 这…… 明明是刘小梦来绊她的啊! 算了,白魔头本来就讨厌她,跟他解释这个没用。 如果事情继续闹大,万一他真的生气了,扣她的分,那就得不偿失了! “对不起!”晏烛转身就对着刘小梦一个大鞠躬。 白冕:“她已经道歉了,你如果还要追着她吵架,那就出去吵。这节课算你们旷课。” 美男老师明显的不耐烦。 “……”刘小梦低下头,坐回位置上,用湿纸巾擦着丝袜上的鞋印,一脸气呼呼的模样。 白魔头见这件事解决,踱回讲台上,继续朗诵他的诗文。 晏烛也坐回自己的位置,松了口气。 幸好躲过一劫。 风不玄在旁拍了拍她,给她递来一张纸条:“LUCKY!!!” 晏烛展开笑容,在课桌下用双手比了个大爱心。 讲台上,白魔头继续朗诵了几句英文,然后就开始讲上帝创造世界的故事。 故事脍炙人口,倒是也很精彩,但晏烛就是不喜欢。 她听了一会儿,又因为缺觉的缘故,只觉得那像催眠咒语,差点就要睡着。 “对了,今天早上看见留言,给你占卜的结果出来了。”风不玄小声说着,从包里抽出一张塔罗牌,放在桌上推给晏烛。 “啥?” 晏烛揉着眼睛,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她昨天半夜留言叫风不玄帮忙占卜。 风不玄是个神棍,没事就拿着星历表和塔罗牌算命,但每次好事说不中,坏事却总能说准,以至于被周围的人嘲笑乌鸦嘴。她虽是学霸,但向来不守规矩,行为模式比晏烛还要出阁。她在商业街那儿的塔罗牌屋找了一份兼职,经常夜不归宿,不知道在做什么。 晏烛作为无神论者,当然不会相信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直到这个月来几次被鸟神眷顾。 也可能是因为以前告诉过她总有小鸟帮助她的关系,晏烛找不到原因,只好求助风不玄。 等一下,在课上拿出塔罗牌? 万一被白冕发现可怎么办? “这是白魔头的课哎!下课再给我啦!”晏烛有不好的预感,急忙将塔罗牌给藏起来。 然而已经晚了。 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再次打断白魔头的讲课。 “老师,她们上课玩塔罗牌!”刘小梦站起来。 讲台上,白魔头放下书,再次朝后方走来。 众学生议论纷纷。 平时白魔头基本上都固定在讲台上,一脸高冷地讲着课,今天却接连两次被打断! 更何况,下面有学生居然在他的课上玩牌? 这对白魔头来说,是多么严重的违纪行为啊! 晏烛掩面,对刘小梦无语了。 都已经上大学了,为什么还像小学生似的,动不动就举报?!有没有一点成年人的自觉啊?! 她回头瞪了刘小梦一眼,刘小梦却昂着头,一脸得意。 “我对不起你……”坐在她身边的风不玄双手捂住脸,低着头小声道歉。 “不怪你。”晏烛叹气,拍了拍她的肩,站了起来,对走到桌边的白魔头说,“老师我没有玩牌,我只是拿出来一下很快就会放进去!请千万不要扣我的分,不然就要重修了!” 白魔头走到桌边,对晏烛伸出手。 刘小梦在后面轻笑出声,像是在期待晏烛被白魔头责罚。 晏烛低头,像做错事似的,将塔罗牌从书下面摸出来。 风不玄拉住她的衣服,小声嘟囔:“别给出去啊……缺一张整套牌就没用了……” 晏烛低头,小声回:“牌重要还是分重要?” 风不玄露出肉痛的表情,趴在桌上不说话了。 晏烛将卡片递给白魔头。 男教师像是很嫌弃塔罗牌似的,只用修长的食指和大拇指拧起卡片的一角,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轻声念道:“THE TOWER。” 他睥睨风不玄:“你的?” “嗯……”风不玄站了起来,瑟瑟发抖。 白冕:“你们两个,知道巴别塔吗?” 风不玄点头。 晏烛摇头:“不知道。” “上帝恩赐少部分人在洪灾之中幸存,而幸存者却担忧末日再次降临,建造了这座巴别塔试图前往天堂。高高在上的上帝怎能容忍人类质疑他的誓言?他因此赐了人类不同语言,让他们产生隔阂,继而无法将塔完工。” 白冕捏着塔罗牌的一角,沿着课桌走廊,往讲台上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手中的那张牌,在猜测他会做什么。 他回到讲台上,从风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把打火机,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将塔罗牌点燃了:“塔罗牌这种东西,就像是不入流的荒诞野史。怎可与神话相比?” 风不玄哭唧唧,伸出尔康手:“我的牌!” 晏烛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息吧,塔罗牌。” 第3章 白老师讨厌她的原因 一堂课上出现两场闹剧,全都是由刘小梦引起的。 弄到最后,晏烛有惊无险地躲过了。 可以前白冕一直辣手摧花,将晏烛的分往死里扣。今天竟然放过了她,只烧了一张风不玄的塔罗牌。 难道是他猜到如果晏烛见这门课的学分无望,就会不来上课了吗? 大概他只是想留住晏烛这个作弄对象才将她留下的吧。 晏烛深感其恶意,但也没当回事。 她又不想当明星,为什么非要博取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好感呢?只要这门课给她通过就行了,她只想顺利毕业,去心理诊所里当咨询师。 她打算下个星期就去心理诊所面试,如果成功的话,就不用再在面包房工作了。 晏烛背着书包,和风不玄一起走出教室,见她闷闷不乐,安慰道:“一副牌而已,多少钱啊?我赔给你。” 风不玄笑了起来:“你说这话的语气真像霸道总裁,怎么?面包房来了一个大胃王,店长给你分奖金了?” 晏烛认真地说:“才没有。昨天店里还差点着火了,又因为我的缘故毁了你一套塔罗牌,想破财消灾。你们神棍不都是这样的逻辑吗?” “你才是神棍,我这边是认真的命理学!”风不玄笑着推了她一把,又说,“不用放在心上,一副牌而已,我可以去找我那亲爱的,让他再给我一副。对了,刚才话还没说完,塔这张牌的意思很微妙。” 晏烛对塔罗牌占卜一窍不通,问:“就那个巴别塔?不是说那是通往天堂的意思吗?” 风不玄摇头:“那是神话故事,塔罗牌的卡牌上借用神话人物和神秘符号,构成的是新的意思。牌面上有两个人从塔上坠落,也就是失去通往天堂的路,光看这牌意不太好,但结合你的事,恐怕有其他的意思。” 晏烛听着心里发怵。 她本来是不信鬼神的,但被亲友这么说,又将信将疑。 追问道:“什么意思?” “如果你真的被鸟神眷顾,再结合你六亲缘薄的童子命,说不定……”风不玄欲言又止。 “说不定什么?” 风不玄脚步轻快,话语也像是在开玩笑:“说不定这张牌的意思是你降临人间,神力觉醒!你莫非是什么凤凰转世?乌鸦精转世?雷震子?精卫?哎呀,长着翅膀的神仙太多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凤凰雷震子精卫就算了,乌鸦精是什么鬼? 晏烛忍不住揍了她一拳:“西方的天使也有翅膀,为什么我不能是天使降临?” “呵,你对英语一窍不通,还想当天使?” 男人薄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是白冕老师的声音。 晏烛跟风不玄不约而同地吸了口气,纷纷回头看去。 白冕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夹着厚厚的书籍,走在两人身后。 风袭来,带着周围紫藤花的香气。 他身上的卡其色欧式风衣微微扬起,衣衫翩翩,优雅又潇洒。 这男人自带薄凉气场,只一句话,就让晏烛心里不太舒服。 “老师好!”晏烛赶紧鞠躬,给他让路,不想跟他多说话。 白冕却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睥睨着她:“你,冥顽不灵,无论谁都无法教化你。你可以继续恪守着你的理想,我不会来干涉你。但你也别来碍我的事。” 晏烛困惑。 他到底在说什么? 白冕如刀削般的脸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眉峰微微颦起,目光凌厉,语气冷淡:“现在不理解没关系,以后你就会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他的眼底有一抹很浅的厌恶。 晏烛很能识别出这样的表情。 她的人生中很多次都被用这样的表情对待。像刘小梦那样的人,像很多在面包房门口路过,却不想被她推销新面包的客人…… 可她觉得,白冕对她的厌恶又不太一样。 而且,她完全不明白原因。 白冕路过两人,沿着紫藤花走廊,往另一幢教学楼走去。 晏烛忍不住叫住他。 “老师,您到底为什么讨厌我?” 也就是随口一问,她本来不期望白冕回答她。 但他竟然停下脚步,转身,说了句英文,一脸鄙夷。 晏烛:“?”啥意思? 风不玄小声解释:“他说,‘因为周围有无形的结界,你已被困在这里豢养了数千年。’” 晏烛更困惑了。 他在拽什么英文啊,明知道她根本就听不懂。可这话就算翻译过来,她还是听不懂。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晏烛拉着风不玄走向停自行车的地方,两人沉默着,一路无话,都在思考刚才那句。 “我想不到出处。别想太多了,大概就是气场不合。你一个学生又没见过他,他大概是认错了人。” 这会儿轮到风不玄来安慰她了。 风不玄拍了拍她的肩膀。 晏烛:“……你不需要因为白冕而安慰我。” 风不玄问:“那你怎么还一脸悲愤的表情?” 晏烛指着先前停自行车的地方。 那里空空如也。 自行车居然不见了? 早上担心迟到,来教室走得太着急,晏烛将自行车锁在走廊边的栏杆上就进了教学楼。这会儿车子整个不见了,锁却留在栏杆上,像是坐垫被人拆下来了。 风不玄回忆了一下,说:“大概是被学长抬走的,他之前对我强调过不能在这里停自行车。” 晏烛转头望着风不玄,皱眉。 自从这家伙交了男朋友之后,每次来去都是那男朋友用车来接送的,甚至会将她从宿舍楼接出来,再送到教学楼门口,以至于班上也在传她的流言。 她当然不用自行车了。 校规的确这样规定,可晏烛在这里停了不止一次了,以前都没有被人抬走过。 难不成又是被举报的? 晏烛拿出手机,给学生会里认识的师兄发了条消息,对方很快回复了。 还真是刘小梦举报的,但车被会长锁起来了,会长在上课,暂时拿不出来。 “这个刘小梦……”晏烛撩起袖子。 风不玄也跟着撩起袖子,露出雪白胳膊:“你要去找她打架?我帮你一起!” 第4章 古怪的红发男人 风不玄这家伙明明是高分考进学校的学霸,怎么现在脑子里总是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竟然还想打架? 难道是以前做乖宝宝太久了,现在想换换口味当校霸? 晏烛嫌弃她:“我只做热身运动准备跑去面包房。” 风不玄忧伤:“我还以为你要去打架,没想到只是去打工?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晏烛:“……” 风不玄想到了什么:“你走去面包店?得走半小时吧?” 晏烛点头:“嗯,但我不想浪费车费。” 来回一趟车费就是她一顿早饭的钱。 她必须过得很拮据,才能让自己轻松一些。 风不玄拿出车钥匙,将钥匙圈套在手指上,转了转,脸上的笑容略着炫耀,给了晏烛一个WINK。 晏烛震惊。 她跟她男朋友才交往了两个星期,就得到了一辆四轮车? 她是福气太好,还是真的像流言那样,她在用美色换物质? 晏烛摸了摸下巴,打量着风不玄的大长腿,一脸嫌弃。 风不玄意识到不对,玩笑似的揍了她一拳:“你这表情……你在想什么呢?我只是问他借用两天!” …… 学校在大学城里,距离最近的步行街要走半小时,但开车的话,五分钟就到了。 晏烛靠在柔软舒适的汽车座位里,深深感受到了拥有资本的优越。 风不玄将她在步行街上放下,但晏烛没有提前离开,而是耐心在原地等着。 她帮自己省了不少时间,贸然离开不礼貌。 稍微等一下是应该的。 然后,她就看着风不玄整整停了十分钟,才顺利倒入车位而没有压线。 晏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风不玄下了车:“咳,其实你可以不用等我。” 晏烛:“……是的,我现在已经后悔了。” 两人一同往步行街中央走去。 风不玄提议:“你还没见过我男朋友吧?下班了去见见?” 晏烛的确想见识一下她的男朋友。 都说车子是男人的小老婆,他会将自己的爱车给风不玄这样的新手开,说明他在心中已经认定了风不玄的地位。 而且,一个男人居然在商业街里开占卜屋,真的是无法想象啊。 她答应下来:“好啊,那得等我下班了。” 晏烛去面包店打工,风不玄去占卜屋找她的男朋友,两人在步行街中央的喷水池分道扬镳。 她们并没有发现,一只小鸟一直跟在车辆后飞翔。 而当车终于停下来后,小鸟降落在池子边休息。 等到晏烛进了面包房,它喝了几口喷泉里的水,开始梳理羽毛。 “啾。” 片刻后,小鸟鸣叫了一声,像是感受到什么,飞进面包店里。 …… 面包店内。 晏烛今天早上有课,上的是中班,所以她并不知道店内那个古怪的客人是几点来的。 但她知道前两天,这个红发男人一开门就进了店里。 他进面包房后,也不买东西,就只是霸占着角落里的座位看着晏烛,一直等到晏烛关门歇店才会走。 他染着红头发,一身名牌西装,手上的表镶着钻,看起来价值连城。他的瞳色是淡琥珀色的,只要阳光一照,看起来金灿灿的。也不知道真的是西方人,还是戴美瞳的缘故。 从脸型来看,他倒是跟白冕有些神似,也可能是融了亚洲血统的混血儿。 当晏烛走入面包店内,这个红发男人第一时间抬起头来,拖着下巴对着她微笑。 晏烛面无表情,心里有些打鼓。 这个人难道是变态吗? 可她从来不化妆,昨天又熬夜了,今天皮肤很差。头发倒是用车的后视镜照了照,稍微用手摸顺了,可整体给人感觉还是邋里邋遢的。 就她这样的人,都有变态盯上? 那这变态得多变态啊。 晏烛觉得滑稽。 她走到员工休息室去换衣服,店长也跟了进来,笑得揶揄。 “你男朋友啊?已经等了你三天了。” 晏烛:“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店长:“那他为什么蹲在店里?” 晏烛皱眉:“也可能是在蹲店长您啊。您如此美颜动人,天生丽质,羞花闭月,沉鱼落雁……” “别开我的玩笑,我已经名花有主了!”店长笑颜如花,问,“真不是你的男朋友啊?可他为什么对你笑?” 说话间,晏烛已经麻利脱下外套,穿上面包房里的橙黄色围裙制服,小声说:“……我怀疑他是变态!” “不是吧?哪里有这么帅的变态?” 晏烛:“他可能是变态中的极品,所以才会这样打扮自己。他这样的外貌和衣装,骗女孩一定手到擒来。” 店长打开休息室的门,从门缝里窥探外面坐着的男人,说:“可是,像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如果能支援你,你就不用起早贪黑打两份工来付你的学费和生活费了。” 晏烛摇头:“我不信鬼神,也不信别人,我只想靠自己。” 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以前她在福利院里发烧的时候向神明祈祷过。希望有神明降临,让她平安度过灾厄,但不存在什么神明。她烧了三天三夜,没有人照顾她,是她自己硬生生扛过来的。 神明不存在。 以前有个男人说要当她父亲,将她从福利院接走。得到这个消息后,晏烛受尽其他小朋友的嫉妒和冷眼,她当时只以为承受别人的妒火是应该的。但她将为数不多的行李准备好,在大门口等了一整天没吃饭,等饿晕过去后醒来,发现自己还在福利院里。 男人不靠谱。 当然,女人也不怎么靠谱,比如因为一场荒诞的校花比赛就记恨她的刘小梦,比如昨天忘记关烤箱的同事小优,比如很多以前见过存着心思害她的人…… 她为生活打拼不容易,懒得去跟这些宵小计较,只想低调地过好自己的生活。 但每次立FLAG的时候,打脸总是来得很快。 晏烛刚回到柜台边,就见到那个红发男人对她走来。 “你叫晏烛?呵呵,好名字。” 晏烛本能地抗拒这种油腻地搭讪:“呵呵……” 衣服工牌上的确有名字,但这个名字并不怎么好。 烛,用现代汉语拆字法来解释,就是一只发光的小虫子。卑微的存在,却在发光。区区一个萤火虫,怎么敢跟日月争辉? 第5章 红发男人的邀约 这个名字不是晏烛自己取的,只是福利院的院长捡到她的时候正在吃烛光晚餐,就这么随便取了一个。 后来叫顺口了,晏烛就算不喜欢,也懒得再去改名。 事实上,她做事向来非常低调,无论是做好事还是坏事,都静悄悄的,不去招惹任何人。 即便如此麻烦还是接二连三地找上她。 比如这个古怪的红发男人。 店长见晏烛的态度这么强硬,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殷勤地走出柜台外,手上拿着装面包用的盘子和油纸,连声音都变得甜腻了几分:“请问客人需要什么面包呀?我们小店里什么都有,就算没有,也可以为您现烤。” 晏烛无语。 店长刚刚还说名花有主,至于这样主动吗? “我不要面包,我要她。”红发男人张扬地摸了摸刘海,摆了个很酷的姿势。 肩膀微微靠后,伸出食指指向晏烛,还闭上一只眼睛,像是在瞄准她。 他在面包房坐了三天了,目标很明确,就是冲晏烛来的。 “对不起,本店只招待买面包的人,不出售其他商品。这边是出口,走好不送。”晏烛双手举着,指向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红发男人并没有因为她的冷淡态度而沮丧,掏出钱包:“面包多少钱?” 晏烛语调冷淡:“你问哪个面包?” 看来这个男人是想买一个面包,然后就能跟她搭讪了。 红发男人口气很狂:“这里所有的面包,一般一天的营业额是多少?” “…………” 晏烛沉默了一下,看向店长。 店长也微愣了一下,急忙问:“您是想将这家店包场?” 红发男人眯起眼睛,淡琥珀色的眼睛里飘出一丝玩味,他对店长说话,但目光不离晏烛,问:“对。多少钱?我付现金。” 晏烛面无表情。 只听说过饭店小茶馆可以包场,从来没听说过面包店也能包场的。 “您莫非是从国外刚回来?现在不流行现金了,流行电子付费。比如微信支付宝QQ钱包等支付方式。”晏烛抬手指了指摆在桌上的二维码,见店长不知道在纠结什么,她就干脆利落地回答了,“小店日营业税平均六千,最高曾达到二万余。” “抱歉,我忘了这里不能付欧元了。”红发男子打开钱包,稍微亮了一下里面两张异国紫色大面值纸币,又拿出一张卡,递给店长,“POS机能用吧?你看着划。我只要晏烛跟我出去约会。” 店长激动得差点口水都流出来了,双手接过黑卡,进柜台后将晏烛推了出来:“快去快去,今天给你双倍工资,不,三倍。” “……” 三倍工资的确很有诱惑,可是这个红发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晏烛皱眉,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听见有什么东西装在玻璃上,落在地上。 她垂眼一看,是一只小鸟。 店里一直有很浓郁的面包香味,为了锁住这香味,玻璃门一直都是关闭着的。这只小鸟接连装在透明玻璃门和地上,奄奄一息。 “晏烛,你跟我来。”红发男人对她伸出手,露出略带狷狂的灿烂笑容。 “我还没同意。”晏烛路过他,走向店外,将小鸟捡起来。 大概就是摔晕了。 小鸟横倒在她掌心,晕的时候还在不停地鸣叫着。 这种高亢的声音看起来是不想让她跟红发男子走得太近。 的确要得保护好自己! 不能跟这种在店里守了三天的变态出去约会! 虽然晏烛不明白这男人到底图自己什么,但心里本能地抵触任何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她脸上抗拒之意很明显。 红发男子轻而易举地读出她的内心想法,对正在POS机上试图划卡的店长说:“如果她不同意,这笔交易就取消了。” 店长急忙催促晏烛:“晏烛!昨天晚上的事你忘了吧?昨天是你和小优两人上的班。烤箱都不关,差点着火,墙面都熏黑了,电费都还没找你们算呢。我没有追究你们两个的责任,你总得为店里付出点吧!” “……” 这是什么逻辑? 就算她给店里带来了灾祸,也犯不着在打工时间去跟陌生男人出去约会吧!这明显是绑架! 再说了,她昨天是早班,傍晚就离开店内,哪里管得到小优晚上的事?而且半夜明明是她回店里关烤箱的啊!算起来应该是她功劳一件。 她只是在这家店打工时间长,又不是长在店里的! 店长怎么有底气说出这种话? 晏烛嫌弃地望着店长。 “啾啾啾!”手中,小鸟抗议声更洪亮了,还有一点声嘶力竭的感觉,像是在誓死捍卫晏烛。 “拜托了!我给你四倍工资!”店长表情诚恳,简直想对晏烛跪下了。 男朋友这种东西…… 晏烛听见工资,这才犹豫了一下。 想到风不玄刚才开的私家车,又想到每次她提到男朋友的时候,她的笑容都像桃花一样灿烂。 或许有个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如果只是出去约会的话…… “好,但只能我打工的这段时间跟你去约会,地点只能我来定,你不能用任何部位碰我!最多……最多就是拉个手!”晏烛朴素地谈着条件。 手中的小鸟抬出爪子抽搐几下,几乎要咽气了:“……” 红发男子问:“我当然会尊重你的意见。我人生地不熟,你来定地点最合适不过。关于约会地点,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听他这么说,难道他真的是冲着约会来的? 还是在让她降低警惕心? 晏烛想了想,说:“那就去水族馆吧,步行十分钟就到。” 水族馆经常会贴出海报,描述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海洋动物。晏烛一直很想进去看看,却又觉得这钱花得不值,就没有行动过。 “没问题。”红发男子立马点头同意,还牵过晏烛的手替她打开面包店的门,显得很绅士的样子。 晏烛低头看了看男人的大掌。 他的手温冷冷的,手指上皮肤细腻,柔弱无骨,显然什么活都不用做,有很多人在伺候他。 反观她的手,因为经常干活的关系,粗糙不堪。手指上还有一层茧子,硬邦邦的。 她有些自惭形秽,下意识地想将手缩回来。 但红发男人并没有注意她的手,却盯着她手中握着的小鸟,目露凶光。 第6章 红发男人的碎碎念 他淡琥珀色的眸子里透着厌恶,对晏烛下令道:“那个东西可以扔了。” 晏烛错愕:“扔了?” 可这鸟还活着呢…… 不等她为可怜的小鸟儿申辩,红发男人抢过她手中的小鸟,用力丢进面包店的垃圾桶里。 鸟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又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站在地上甩着脑袋,将覆盖在鸟脑袋上的包装纸晃走。 它在原地蹦蹦跳跳,对着红发男人咆哮。 晏烛:“……” 幸好它没事。 一般人将鸟儿放走就行了,善良的大概还会喂点水,看看有没有受伤。但这男人却选择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让小鸟消失? 这或许足以证明此人的危险。 可他已经在面包房里守了晏烛三天,如果真的要绑架她,昨天和前天都有大把的时间她掳走。甚至现在都不用搞这一出滑稽的戏码约她出去,从她回学校这段路上,随便找个僻静角落就能将她带走了。 或许,这男人也没有她想的这么糟? 晏烛决定暂时按捺下来,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反正地点是她选的,手机电量也足。水族馆那种地方理应都是监控,不怕他对自己不轨。 想到这里,她对红发男子说:“你大概不了解国情。这得丢湿垃圾里,你没垃圾分类……” 小鸟:“……?” 店长:“?” 红发男子愣了愣,然后张狂大笑起来:“不愧是小晏烛,真幽默啊!” 晏烛:“……”她没有在开玩笑啊,她是真的在给他科普垃圾分类! 不过,如果他真的是从欧洲回来,为什么会不知道垃圾分类呢? 这种理念不应该是从西方国家先开始的吗? 晏烛回到休息室换上自己的衣服,被红发男人牵着离开面包房。 因为他不知道水族馆怎么走,晏烛走在前方带路。 这让她稍微有些安心下来。 …… 水族馆很快就到了。 圆拱门上是鲜艳的海豚和热带鱼的浮雕,墙上还贴着海豹和特色来吸引周边游客。从画图和文字的稚嫩程度来看,这水族馆偏向年纪更小的孩子。 只是晏烛从来没有来过。 红发男人给她买了票,和她一起走入场馆中。 现在是工作日,整个水族馆里空空的,一眼望去只有稀疏游客。多是情侣,牵着手走在玻璃水缸边,对着里面的鱼儿指指点点。时而抱成一团,合影留念。 来水族馆是临时起意,晏烛也不知道看什么,就一路走马观花。 对于鱼来说,她暂时只能分清哪些是看起来能吃的,哪些是不能吃的。 水生动物被分成淡水和海洋的,圈养在不同的水缸里。二楼是饲养池,玻璃墙将水池圈住,如此纵深到楼下。一楼游客透过巨大的玻璃墙,看见清澈幽蓝的水中,各种水生动物悠闲缓慢地游动。 一路走来,红发男子都没说什么话,只是紧紧握着晏烛的手,跟在她身后。 晏烛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儿动物,见身后跟着的男人安安静静的,狐疑地回头看他,然后就发现这红发男人盯着她的手,念念有词。 他动着嘴唇,似乎有发出声音,但让人听不清。 红衣男人意识到她的目光,停住念咒,对她眯眼微笑:“嘻。” 笑容没有任何意义,只是缓解尴尬而已。 晏烛感到奇怪,但因为心情不错,开起玩笑来:“你嘀嘀咕咕的是在念咒吗?” 红发男人却如临大敌,立刻松开了她的手,还习惯性地从西装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指,抬高声音:“没有!” 因为他的声音太响,以至于不远处的一对情侣看着他。 晏烛不解:“?” 这是什么个情况? 为什么这年头还有人用手帕这样有年代感的东西? 两人的气氛因为他松开晏烛的手而有些尴尬。 红发男人又牵起晏烛的手,用闲聊缓和气氛:“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奇怪的生物。” 晏烛没有理会他的寒暄,问:“你叫什么名字?” 红发男人:“你可以叫我LUCIFER。” “英文啊……”晏烛有些抗拒,“我说不来。再说了,在这片国土上,还是用中文比较好。你就没有中文名吗?” 红发男人显然没料到晏烛竟然连路西法的大名都没听过,说:“我的中文名是高申。” 晏烛:“这个好念!以后我就叫你申哥了!” 高申:“……”怎么感觉一下子就社会了! 既然这男人不主动,晏烛就像调查户口一样盘问起来。 他一直在欧洲生活,红头发和淡琥珀色的眼睛全都是基因遗传的,并没有故意染发。他刚来中国没几天,但从小就学各国语言,所以中文却说得很好。 他这次回国是来和对手公司竞争的,如果竞争成功,他或许能将公司版图扩大好几倍。可一问到具体公司的名字,他就开始含糊其辞。 晏烛狐疑道:“你刚才说得这些,全都是胡诌的吧?” 高申有些心虚地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没有。” 晏烛点破:“至少身份是假的。” 高申竟然没有否认,回答得很干脆:“对,人总要有点身份,这样才能更好的在人群中隐藏自己。” 晏烛松开了手,对他鞠躬:“既然你这么坦诚,我也可以坦诚地告诉你,我并不喜欢你。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从刚才他摔小鸟,到一路上古里古怪的碎碎念,再到刚才的隐瞒。除了牵着她的手之外,没有任何事让她有安全感。 她打工太忙,又觉得自己这样状况的,一般来说不会有男生喜欢,就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刚才一路观察高申之后,她觉得自己更加不适合谈恋爱了。 或许,此生中,一切的甜和幸福都与她无关。 高申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洋气西装在水族馆幽蓝色荧光灯下闪闪发光:“NONONO,小烛子,话别说得那么满。我也不喜欢你,可这并不妨碍我们在一起。” 晏烛不解。 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第7章 下次约会去游乐园 高申扬起嘴角,露出很自信的笑容:“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们能共同创造美好的未来。” 晏烛不解:“怎么创造?” 高申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这就要等我们下次约会的时候再告诉你了。下次,我请你去游乐园怎么样?” “……” 游乐园…… 晏烛心动了。 她一直听说游乐园里有很多好玩的,可从来没去过。对游乐园的向往可比来水族馆要强烈许多。 可门票价格不菲,她有些担忧。 晏烛问得很直白:“如果我们分手,你会让我还这些门票钱吗?我没有钱。” 她不喜欢骗人。 就算高申可能对她别有企图,但对钱上的事,她还是想说清楚。 “当然不用,我可是SON-OF……”高申突然说了句英文,但没将最重要的那个单词说出来,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紧接着换成带有骄傲的爽朗笑声,说,“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带你的朋友一起来。人多才玩得热闹!” 晏烛一心都是游乐园的约会,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点头,两眼放光:“什么时候?” 高申将胳膊朝内放在胸腹之间,微微躬身,像个彬彬有礼的欧洲绅士:“随时恭候。” 他给晏烛留了个电话,说只要游乐园开着,他随叫随到。 两人走了一圈,回到水族馆入口处,约会算是结束了。 高申让司机将他的车开来,想将她送回商业街。 晏烛不敢贸然上他的车,高申便将她留在水族馆门口,坐在驾驶位上,发动几下跑车的引擎。 跑车的引擎声很特殊,震得左右商铺里的店主都探头来看。高申很满意这种被瞩目的眼神,骄傲地对晏烛眨了眨眼:“静候佳音。” 豪车扬长而去。 “……”晏烛站在水族馆门口,望着豪车消失在街道尽头,然后才默默往回走。 …… 时间尚早,她没有回学校。 她有些困惑。 突然多了一个男朋友,她感到怅然若失。 高申看起来是有目的的,可晏烛思前想后,都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接近的地方。 像她这样穷的姑娘,警惕心都很高,还不如刘小梦那样的白富美好骗。而且,她每月花呗都不敢多欠,虽然领了助学金,但还是需要自己付学费,穷得叮当响。 所以,高申到底图她啥? 高申既然将她今天打工的时间都买下来,余下的时光也就不需要再回面包店。到时候店长问起她和高申之间的八卦,随便扯几句就行了。 她走回到商业街,在中央喷水池边停了停。 抬头可以看见电线杆子上停了好几个只鸟,正在对着下方虎视眈眈。 晏烛又回想起刚才面包店里被高申粗暴对待的小鸟。 她真的是风不玄说的那样,是什么鸟神的转世? 从喷水池往右走,路过好几家商铺,来到街角。 占卜屋在街角最不起眼的位置。 如果不是风不玄说这里有家占卜屋,晏烛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它,这种低调的地理位置让人很怀疑它的业绩。 感觉不过多久,这家占卜屋就会破产倒闭。 晏烛久闻李铁杉的大名,但这是她第一次来占卜屋,不由得站在门外多看了几眼。 店面很小,门口用棕红色的幕帘挡住,其上绣着各种占星塔罗八卦图。 她对这些玄学的东西所知甚少,可就算是她也知道西方占卜用的是魔法,东方占卜用的是八卦,怎么看这两个也都是不同体系的,怎么在这帘子上,竟然能中西合璧混杂在一起呢? 这怎么看都像是骗子。 故意遮住帘子弄得神秘兮兮的,里面有说话声传出,好像是李铁杉和风不玄的笑声。 晏烛掀开帘子,走进去。 门上铃铛因为布帘的拉动而摇晃起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小店内部因为厚实的门帘而昏暗一片,与外面午后阳光形成截然反差。 晏烛让的眼睛适应了一下,才看清黑暗之中的陈设。 店内倒是也不小,可以放好几个大展柜。根据不同的玄学体系,分为印度占星术、紫微斗数、周易八卦、八字等一系列柜台,里面摆着水晶、金属做的奇怪蛤蟆、道符、珍珠项链、道符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到底有没有用不得而知,但柜台下方暗淡的紫色光源朝上照着,将所有东西都照得光怪陆离的,增添了神秘感,看起来好像煞有其事。 晏烛不信这些,只觉得有些好笑。 “是哪个小可爱光临本店呀?”风不玄的声音从店内深处传来。 晏烛觉得她说这话的语气太喜感,捂嘴偷笑,没有吱声。 又一个好听的男生提醒道:“沿着脚下的箭头过来吧,小心别踢到柜角。” 这就应该是传说中的李铁杉了。 晏烛看向脚下。 脚下有荧光箭头,指引客人往里走。 沿着一路走,越往里,店内越宽敞。 最终,她来到一张方桌前。 桌上铺着丝绒绢布,上面画着塔罗牌牌阵的图案。方桌两侧是两把长靠背的柔软沙发椅。 这显然是占卜桌。 一个穿长袍,戴着兜帽的男人坐在对面的沙发椅上,而风不玄则站在他身后。 “哎呀,原来是晏烛啊?我还以为有生意上门呢……”风不玄惊讶地看着晏烛的衣服,问,“你打工结束了?” “嗯,发生了一件怪事……”晏烛比较怕生,看向穿着长袍的男人,不想在陌生人面前透露出太多。 他身穿的是西方占卜用的紫色巫师袍,头上戴着衣袍连体帽,将整个脑袋都裹在里面。在昏暗烛火下,他的大部分脸都遮住,只露出眼睛嘴巴和鼻子,显得特别神秘。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晏烛吗?”李铁杉见到是熟人,不是客人,就将桌边的台灯打开。 里屋一下子亮了不少。 原来屋子里是有灯的,大概是每次有客人到来,故意制造神秘感,才会将灯关掉。 李铁杉将帽子脱下来,拿起桌边的鹅毛扇道具扇风,还拉开衣领,对风不玄抱怨道:“这身衣服不行,太厚了。真要咨询个两小时,我大概要中暑。” 他看起来没比风不玄大几岁,长得也挺还不错,唇红齿白的,算是个玉面郎君。只是比起白冕和高申这惊为天人的混血儿,没有他们那样的高挺鼻梁,和刀削型的脸型。 风不玄拿了个一次性纸杯,熟门熟路地给晏烛倒饮料:“再忍两天!道士袍太丑了,又土又丑,黑灯瞎火的一布置简直像个阿飘。” “哎哟!”李铁杉右手弯曲拇指食指,伸直其他三指对着某个方位微微弯腰行礼,嘴里喊道,“这里没有鬼没有鬼没有鬼!风不玄你不许再说那个字了,你看不见但我能看见啊!半夜被长发血衣长舌女用各种奇怪的东西勒住脖子的事我遇到得还少吗?” 风不玄揉乱她的长发,吐舌头,扮鬼脸:“这样?” “啊啊啊!”李铁杉抱头鼠窜。 晏烛托腮,看着两人在面前打闹。 她倒是第一次看见怕鬼的神棍。 如果他怕鬼,还怎么驱鬼呀? 第8章 怕鬼又惧内的李先生 风不玄:“对了,昨天晚上我给晏烛抽的那张塔罗牌,到底是什么意思?” 晏烛竖起耳朵,带着些许殷切眼神,看向李铁杉。 李铁杉:“塔的逆位?没头没尾地你就只抽一张,谁知道什么意思?你们问塔罗牌的问题是什么?” 晏烛不解,看向风不玄。 风不玄想了半天,没有给出准确的说法,含糊地说:“大概是问晏烛为什么会被鸟缠上。” 李铁杉捶胸顿足:“我是怎么教你的?怎么教了你这么久,还问这种ZZ问题?” 风不玄捶他:“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两人没跟晏烛说几句,就开始在她面前打情骂俏。 哦,也可以说是闺蜜单方面殴打男朋友。 作为一个单身狗,晏烛的内心毫无波澜。 虽然可能她刚刚有了一个叫高申的男朋友,但也可以不算。 风不玄和她男朋友才是恋爱中。 他们的眼里容不下其他人,无论是打情骂俏还是你侬我侬,都有说不尽的甜蜜感。而她和高申,就像是中间隔着透明的墙,无论他怎么献殷勤,都没有半点感觉。 晏烛本就不懂得如何取悦别人,只会等着高申来追。 所以,这样的关系,根本就不能算恋爱。 李铁杉见晏烛在旁沉思,大概是因为冷落访客而过意不去,问:“晏同学最近遇到了麻烦事?被鸟精缠上了?” 晏烛想了想,说:“也不算被缠上。” 李铁杉:“就让小道开个天眼,来给晏同学看一看?” 晏烛问:“收费吗?” 风不玄不由分说,一下粉拳揍向李铁杉:“他敢?” 李铁杉抱头:“我没说要不收费啊啊啊……你为什么又打我呜呜呜……” 丝毫没有气质,惧内太明显,简直就像个肌无力小受。 晏烛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 说什么开天眼,都是说辞。 李铁杉让晏烛将椅子搬到身边,看起了她的手相,看了半天,却说:“茧子很厚,姑娘自力更生,值得敬佩。” 晏烛:“…………”这应该不是玄学吧…… 李铁杉看了一会儿,说:“气场的确不同,但没看出与神鸟有关的任何命格。” 晏烛:“……你认真的?” 她借着灯光看了看自己的小短手。 就是粗糙了点,并没有任何不同。 李铁杉:“最近乌鸫进入繁殖期,很会招惹人。你被鸟缠上,该不会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们,但自己不知道吧?” 要不是亲身经历了,晏烛自己都不会信。 她摇头,澄清道:“是很多鸟在帮我。不只是乌鸦,有时候是麻雀,有时候是很凶猛的小鸟,有时候是鹦鹉……” 就算面对神棍,用这样奇怪的说法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风不玄:“我都跟你说过啦!骗你的话,我们就是鬼!” “啊!”李铁杉怪叫了一声,打了个哆嗦,捂住耳朵:“不要说那个字!” 他抓着晏烛的手,对着掌心又看了一会儿,脸上的轻松愉快消失,转而是一抹凝重的神色:“你的手,摸过什么东西吗?” 晏烛想了想:“被一个男人拉住了手,拉了两个多小时。” 风不玄凑过来,抱住晏烛的脸,一脸八卦的表情:“什么什么什么?我的晏烛终于有男人了?!” 李铁杉神情变得严肃,郑重说道:“建议你别与这男人有任何瓜葛。” “他……大概……其实我跟他不认识,但他来面包店等了我三天,要我跟他出去约会。然后就一直抓着我的手……”晏烛现在回忆起来,高申的牵手的确有些刻意,可从她的认知里,只是拉一下手,不应该会惹上麻烦,她急忙追问李铁杉,“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铁杉:“有人用异术探查你的元神,而且在你的掌心留下了一道标记。看路数应该不是本土的力量。他刚刚查过你,我不能再查你的身份。而且,我能肯定你不是普通人,否则那个叫高申不会查这么久。我可以先将标记清除,等月亮下山后,再来查你的元神。” 这听着简直就像在玩狼人杀。 晏烛抽回了手,讪讪说道:“没有否定你的意思……但其实……我不怎么信玄学……” 她说得含蓄,就差没将神棍二字说出口了。 她来这里其实是来见见风不玄的男友,倒不是真的想来占卜什么。 李铁杉像是习惯了不被人信任,看向风不玄,眼神示意让她来劝晏烛。 风不玄不解:“你们先等一下。晏烛,这个叫高申的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我不信你警惕性这么高的人,会就这样跟他出去!” 晏烛只好将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下,包括将小鸟扔进垃圾桶,包括他包下面包店,以及他带她去水族馆…… 她最后总结道:“他承认要我做什么事,他要等到下次约会的时候再告诉我。” 风不玄斩钉截铁地说:“别去了!说不定是租的西装和跑车,戴的是假名表!” 晏烛皱眉,对着风不玄挤眉弄眼:“但迪士尼的诱惑太大……他说可以请我的朋友,所有门票费都是他出,时间由我定。” 风不玄立刻倒戈,欢乐地举起手:“我跟你一起去!” 李铁杉:“?” 风不玄拉起李铁杉:“再把我亲爱的带上,有他在,我们什么都不怕!” 晏烛郑重抱拳作揖,单膝跪地:“对!大师,请保护好我们!一路斩妖除魔,驱除邪祟!” 李铁杉:“???” 他大概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从神棍变成保镖。 今天在占卜屋答疑解惑,晏烛听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神话故事。至于到底是不是和她有关,那就难说了。李铁杉提到,曾经有个很厉害的远古上神,是世界未形成之前就出现的,后来转世降临在人间后,成了一个长翅膀的家伙。这大神能千变万化,可不仅仅是鸟类。 至于这大神叫什么名字,到底是什么来历,却不肯透露更多。 也不知道是故弄玄虚,还是根本就不知道。 两个小时后,晏烛跟着风不玄一起回了学校,等回去后,差不多就将刚才听见的故事忘光了。 …… 自从李铁杉判定晏烛身份不一般之后,风不玄对她诚惶诚恐,好像下一秒晏烛就能变成蝴蝶飞走。 但晏烛毫无自觉。 她从头到尾感到荒诞,但又因为李铁杉信誓旦旦,高申神神秘秘,让她的唯物主义价值观有些摇晃。 第9章 上神变成松鼠来送果子 她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在短短的这十几年里,她命运多舛,生过好几场病,也被好多人收养又抛弃,也总有意外会将她的幸福剥夺。或许已经构成了传说中的“童子命”,但好像又不一样。 以前所遭受的一切苦难,只不过是没有人能保护她。可她现在已经成年了,足够强大,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所以她不相信未来还会像过去一样贫苦。 晏烛曾读到过信息素的科普,可能是她身上有什么特殊气味让鸟类和她产生了共鸣,所以它们才会三番五次来到她身边帮助她。至于高申,大概就只是邂逅吧……这只能得到去游乐园之后才能知道答案。 尽管她主观上否认自己的与众不同,可生活中该发生的特殊事件还是会发生。 比如现在,宿舍的窗台上出现了一只松鼠。 “吱吱!” 晏烛疑惑走到宿舍的阳台,撩开室友们凌乱挂着的衣物。 松鼠的两只小短手抱着一颗野果子,像作揖一样蹲在靠近窗口的树梢上,将野果子递向晏烛。 晏烛:“给我的?” 松鼠点头:“吱吱!” 晏烛小声问:“你听得懂我说话?” 松鼠点头:“吱吱!” “……可我听不懂你说话。”晏烛想了想,问,“前几天帮我的那些小鸟,也是你吧?” 松鼠点了点头,随即警觉地竖起耳朵和身子,看向晏烛的后方。 晏烛回过头。 好几个室友都偷偷来到她身后,拿着手机正在拍她。 她出声问:“你们在拍什么?” “没什么!”她们纷纷收回手机,假装无事发生,各自回到了座位上。 晏烛觉得有些好笑:“……” 心情很复杂。 就好像她干了什么奇怪的事,被周围人记录下来。 可能是因为她总是早出晚归忙着打工的缘故,她和室友们并没有说过几句话。她甚至都叫不出室友们的名字,最多就是在打饭上课的时候偶尔见到她们,随意寒暄几句。 自从学生论坛上的校花选举结果出来,晏烛出了名之后,她每次回寝室,都能看见室友们停下手中的事,对她行注目礼。 她们应该没有恶意,只是因为晏烛从小透明变成了大名鼎鼎的灰姑娘校花,所以才会更加注意她。 再转过身。 窗外的小松鼠没了影子,只在窗台上留下它送来的野果。 晏烛将野果子放在口袋里,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希望过会儿去学生会要回自行车的事,也能顺顺利利的。 …… 晏烛一直觉得圣罗兰学校的学联是一个很奇怪的组织。 她走入行政楼的楼道,看着墙上的门牌。 校长办公室三楼、老师办公室二楼、学生会会长的办公室一楼。 如此陈列,不知道是否能算作狐假虎威。 她走到学生会长的办公室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咆哮声。 “我早就跟你说过,市里的领导马上就要来视察了,这时候不严格什么时候严格?” “可……” “你别跟我说这些话,平时你软弱无能就算了,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怎么还这么软?你是想我们学生会的名声变差,让校长将我们的权力收回吗?这是多少个学长努力打拼下来的结果,如果你不能硬气起来,你就应该退位让贤,把会长的位置让给我!你以为我乐意在简历上写个副会长吗?” “…………” 正想敲门的晏烛犹豫了一下。 她只是来要回自行车的,怎么听着里面的人在吵架呢。 要不,晚点再来? 她还没有收回手,学生会长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学生会副会长刘恒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迎面撞上晏烛,差点将她给撞倒。 刘恒没看清自己撞到的是谁,但瞄了一眼晏烛的旧T恤,断定她不是老师就足够了。在这个学校里,他可是学生会的副会长,任何同学见到他都得横着走。 他愤怒呵斥道:“谁啊?在门口鬼鬼祟祟的,这是什么德行?” 晏烛从善如流地收敛气场,低头,不卑不亢:“我找会长有事。” 这人刚跟别人吵过架,还在气头上,这时候没必要跟他对着干,不然容易惹上麻烦。 刘恒稍微冷静了一下,认出了晏烛:“这不是灰姑娘校花吗?” 晏烛:“……” 他居然认得她?灰姑娘校花又是什么情况? “谁找我?”学生会长陈艺择来到门口。 会长是被众学生会干事从学生会内部选举出来的,只有大三以上的学长才可以参加选举。也就是说,想当会长,必须在学生会熬两年,还得对学校做出特殊贡献。 陈艺择人高马大,身材魁梧,的确在大学生篮球比赛和空手道比赛中给学校争光,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的父母都是学校的教授。 很多人在刘恒和陈艺择之间,选择了陈艺择。这种选择并不是强迫的,只是觉得应该给自己教授的儿子一个面子。 当然,只要相处时间长了就会发现,陈艺择这个学生会会长还是不错的。性格温和,尽职尽责,是邻家大哥那种仁厚风格,有时候还絮絮叨叨的像个唐僧。至少比起刘恒这样恶名在外的家伙要好很多。 晏烛看了一眼陈艺择,又看了看刘恒,并没有开口。 她眼中的意思很明显,等到刘恒离开后,再慢慢跟陈艺择说。 她已经事先打听过了,如果刘恒在场,那她的自行车多半要不回来。这次加强校纪校规本来就是刘恒提出的,他不可能帮她拿回自行车。 不仅如此,这刘恒还是刘小梦的堂哥。 “请进。”陈艺择请晏烛进来。 晏烛对着刘恒微笑着,将门关上。 学生会办公室里放着很多社团活动的资料,墙上贴着各种活动的照片。有历年社团展示的、也有不少学生会合影。她注意到,墙角还贴着陈艺择穿着篮球队队服捧着比赛奖杯的照片。 她回头看了一眼玻璃陈列柜。 奖杯被陈艺择放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像是并不想吹嘘自己的功绩似的。 “会长好!”晏烛走到办公桌前,鞠躬。 “别这样,都是同学。”陈艺择咳了一声,脸一下子就红了。 第10章 乱停自行车惹了麻烦 陈艺择客气地请晏烛座下,还给她拿了一个橘子,说:“我看见你的留言了,你想拿自行车对吧?” 晏烛高兴地接过橘子,点头:“对。” 陈艺择面有难色:“这个……可是你也看见了,最近的确要抓紧这方面,不然,大家都会松懈的。” 晏烛:“学长直说吧,我怎样才能拿回自行车?” 陈艺择:“刘恒建议违反纪律的人去车棚摆自行车,或者去打扫花园。还得在胳膊上挂一个违反校规的袖套,将手写的检讨贴在布告栏上。” 晏烛意识到哪里不对,急忙否认:“不行!” 陈艺择:“我也觉得不应该挂违纪袖套,这样太伤人了。” 晏烛道:“打扫花园是勤工俭学的活!现在被当做惩罚,那我的岗位是不是没有了?” 她竟然在纠结这个? 陈艺择哑然失笑。 他知道晏烛的身世和精力,对她无比同情。可妹子一身傲骨,不想白白接受任何人的好处,他只能尽可能给晏烛安排轻松的差事,想办法让她多挣点生活费。 他温和地说:“不用担心。之后有社团展示日,绝对需要你来帮忙。再过后是雨季,我们学校地势低,每年园艺大叔都会来学生会招人给树挖水渠。雨季过后要晒书、晒体育器材……再加上师兄师姐的毕业典礼、结业典礼、中秋晚会等等……” 晏烛大乐:“好啊好啊!我都能做!” 陈艺择笑得温和:“绝对第一时间通知你,只是这次嘛……” “我选择去车棚站岗!”晏烛对陈艺择伸出手,“能不能先把自行车还给我?” …… 刘恒离开行政楼没多远,担心陈艺择会退让,又去而复返。 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晏烛推着自行车,手里握着一个黄色的袖套。 这正是刘恒从仓库里找出来的违纪袖套。 陈艺择果然听进他的意见了,但刘恒是存着私心的。 暴政容易失民心,如果彻底贯彻下去,陈艺择下学期选举的时候很可能丧失选票;而陈艺择如果推托是刘恒出的主意,都会显得他很软弱;管不好学生,弄得校园乌烟瘴气,则显得陈艺择无能。 这样一箭三雕的计谋,刘恒也是事后想想,才意识到刘小梦出的妙招真是绝了。 他离开行政楼,收到了刘小梦的视频。 “哥哥玩不玩乌诺?” “不玩。” 刘小梦坚持道:“妹妹请你喝咖啡?” 刘恒知道她有事找她,叹了口气:“美式、不加糖。” 刘小梦:“没问题!” 刘恒插着口袋,来到学校门口开的咖啡馆。 咖啡馆里人不少,而刘小梦跟两个姐妹霸占着一张圆形六人桌,正在玩乌诺,时不时发出一声爆笑。服务员在旁冷眼相看,给了她们一个大白眼。 刘恒在座位上坐下,轻咳一声:“你们收敛点。” “我可是买了两个拼盘,要是不让我在这里消费,我就不来了!”刘小梦素来张扬跋扈。 刘恒:“说吧,又有什么事?” 刘小梦将美式咖啡往刘恒那儿一推,说:“就晏烛的那事……” 刘恒端起来喝了一口:“放心。陈艺择同意了,但违规的人太多,排不过来。” 刘小梦:“这我不怕!我就等着她去排自行车,再去拍检讨书特写。” 刘恒叹气,无语地摇了摇头:“她只是一个灰姑娘而已,你没必要针对她。” 刘小梦:“可她抢了我的校花头衔哎!” 刘恒:“她也是灰姑娘。” 刘小梦嘟嘴:“灰姑娘在童话里就是主角,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么叫她。” “小梦,你看这个。”小姐妹将学生论坛新帖给她看。 视频里赫然是晏烛在寝室收到松鼠送野果子的画面。 晏烛对着松鼠说话,松鼠竟然会点头回答她。等晏烛回头看的时候,松鼠将果子放窗台上,然后溜走了。 论坛帖子被许多人回复,热度最高。 他们说晏烛可能是仙女下凡,还说她不是灰姑娘校花,而是女神校花……诸多追捧和赞美将这个邋里邋遢的短发女生捧得像真神降临一样。 当然,质疑的声音也大有人在。 有人怀疑这视频是合成的,还有人怀疑女生宿舍养了宠物,已经有人将这事举报了。 “肯定是炒作!晏烛竟然还会这一手?”刘小梦关了帖子,点开自己的帖子。 为了在校花比赛上夺冠,她给自己买了个水军。专门假扮成舔狗暗恋者,转发她的VLOG和过去经历,想要将她塑造成女神。 没想到,校花头衔被夺走,女神头衔也快要飞了。 “你们女生怎么就喜欢玩这种东西?”刘恒不以为意,觉得很无聊。 刘小梦气呼呼的:“哥哥!这是荣誉!” “刘学长,你帮帮小梦吧,她这么漂亮竟然不是校花,太可惜了。” “就是啊,你可是学生会的呢。” 刘小梦的小姐妹帮她说话。 刘恒不懂:“怎么帮?帮你删帖?” 刘小梦:“对!就说怀疑造假,是炒作,把帖子删了!再把我的帖子顶上去。” 刘恒:“没问题。” 学生论坛是他的兄弟在管,这种小事还是能为刘小梦做的。 …… 一天过后。 风不玄说要来帮晏烛摆自行车。 晏烛给拒绝了,虽然她知道风不玄肯定会来陪她,但她不用别人帮忙。 她戴着袖套,摆了小半个小时的自行车后,手机响了起来。 “你在逗我?” 扑面而来是风不玄的咆哮。 晏烛耳朵都快聋了,急忙将手机拿远,“矜持!优雅!冷静点!”她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惹风不玄这么生气,“怎么了?” 电话里,好闺蜜声音并没有减轻:“你为什么要写检讨?停个自行车就十恶不赦了吗?又没占消防通道!” 晏烛很平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也不是针对我,所有人都是这么出发的。” 风不玄:“可你写的是什么**?!什么叫给学校抹黑了?停个自行车还能给学校抹黑?咱学校是白莲花吗一抹就黑?” 晏烛:“咳,不要说脏话。” 风不玄:“我要撕了它!” 晏烛并没有劝。 果然,过了一会儿,风不玄发现这布告栏被锁住了,打不开。 第11章 上神用风撕了检讨书 “陈艺择是ZZ吧?我以前还当他是我男神!竟然能做出这种事?!”她一路骂着。 “你说这样的话,你家李铁杉会吃醋的。”晏烛在车棚里听见风不玄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就将电话挂了。 布告栏在学校入口不远处,而车棚也在附近。她来找晏烛,一定会顺便路过布告栏。 风不玄眯着眼睛,看着晏烛的胳膊:“这什么?” 晏烛抬起胳膊:“用红字写着违纪的黄色袖套。” 风不玄暴躁地撩起袖子,像是想冲去学生会长办公室,将陈艺择拉出来打一顿。 “没事啦,本来就是我违规。而且,就这样做也不会少一块肉。” “那刘小梦刚发在论坛上的视频是怎么回事?” 晏烛:“啥视频?” 风不玄将刘小梦的嘲笑VLOG给晏烛看。 原来,就在她刚才摆自行车的时候,刘小梦假装路过,还拍了一段VLOG让晏烛入境。VLOG中,刘小梦打扮得光鲜亮丽,撑着遮阳伞戴着墨镜,身后跟着小姐妹。而晏烛在辛辛苦苦摆自行车,头上被太阳晒得沁出了汗水。 她还说今天早上吃了鱼子酱,过一会儿要去健身房找私人教练做普拉提。 如此鲜明的对比,显然是故意在嘲笑晏烛的穷苦。 晏烛淡淡看了一眼:“你不觉得她很ZZ吗?” 风不玄暴躁:“你不生气吗?” 晏烛:“不生气……我为什么要跟ZZ生气?” 风不玄无语。她站在车棚阴影下扒拉着手机,翻看论坛的帖子,晏烛继续摆自行车。大学毕竟人多,上课时间也不固定,陆陆续续有人来,有人走。 晏烛因为论坛校花评选的事而小有名气,很多人都在看她。他们的目光落在她的袖章上,大概心里也在猜测晏烛到底做了什么恶事。 风不玄:“其实你也可以扫花园,这样看见你的人还能少一点。” 晏烛看了看她:“是你男朋友说的,我还是摆自行车比较好。” 风不玄疑惑:“他说了什么?” 那天她全程在场,也并没有注意到李铁杉对她说过自行车有关的事。 晏烛:“他说乌鸫快进繁殖期了,会攻击别人。花园里有不少鸟巢,我以后还要继续在花园里打扫,这几天就让给别的同学吧,不然我得一直戴着帽子,防止被鸟屎甩到。” 风不玄无语:“你可真是……”淡定?稳健?没心没肺?注意点很微妙? 一言难尽啊。 晏烛从口袋了掏出一个果子,递给好闺蜜:“对了,昨天小松鼠给我的那个还没舍得吃,今天又送来一个。我们一人一个!” “呜……”风不玄感动,双手接过果子,一脸尊敬,“你可能真的是神仙转世,连小动物都给你进贡了!难道你是土地公公吗?” 晏烛:“???” 惩罚时间结束,但检讨书还得继续挂着。 晏烛故意找了个借口去食堂,拉着风不玄往相反方向走,以免路过布告栏。好不容易用果子转移了姐妹的注意,如果再看见检讨书,她又要开始咆哮了。 但当走到食堂后,风不玄还是想起这件事。 她让晏烛化悲愤为食量,买了四个鸡腿,分了她两个。 晏烛很高兴:“这个可以有!” 风不玄想了想,将自己的两个鸡腿也给了她:“四个都给你。” 晏烛:“不用这么多吧……” 风不玄:“祝你膀大腰圆,心宽体胖!” 晏烛:“???” 风不玄坐在晏烛边,拿出手机刷着论坛,这才发现晏烛室友发的小松鼠献果子的帖被删了。 论坛被学生会干事掌握着,可刘恒是学生会副会长,刘小梦又是他妹妹。这些人沆瀣一气,删帖也在常理之中。 风不玄知道可能会被删帖,但还是拿出了晏烛给的果子,拍好照片上了滤镜。 风不玄看着正在啃鸡腿的晏烛,托腮:“松鼠给女神的献礼,晏烛仙女转世无误!” 晏烛差点喷了。 她凑到风不玄手机边上,看着她的论坛名,惊愕:“原来就是你帮我参加的校花评选!” 风不玄弯着两根手指模仿视线,盯着晏烛:“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毒辣!” “那些票难道也是你……” “才不是,我只是发了个贴,之后的事就不受我控制了。啧啧你果然很受欢迎!”风不玄拍她肩膀。 刘小梦太过在意自己的形象,每天会穿不同的衣服发VLOG,但学校里不方便换衣服。她一天只会发一个VLOG,今天来车棚里故意取笑晏烛,并没有带到布告栏。 既然论坛上的帖子被删了,说明她还在在意这件事。想到检讨书要挂三天,风不玄猜到她很可能会明天会去拍。 谁让晏烛名声在外呢?刘小梦不会轻易放过她。 想到这一点后,风不玄绞尽脑汁联络她认识的学长,甚至还惊动了辅导员果果老师,希望能将检讨书给取下来。 但问了一圈,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晏烛对这种事根本就不在意。 如果贴了检讨书,能让那些小人安分一点,那就吃点亏吧。 反正,虚名都是身外之物啊。 …… 半夜。 校园某个角落里,一道光影突兀地化成一个小猫。 猫儿走过布告栏,蹲下来看了看,然后突然跃起,重重撞在布告栏上。 怦的一声,玻璃碎了一地。 小猫毫发未损地落在地上,摇了摇尾巴,警觉地环顾四周。 还好,没有惊扰到学校的安保人员。 月夜下,突然起风了。 风越来越大。 狂风将图钉下的数张检讨书吹落下来,弄得满地都是纸张。小猫用夜视功能,信步在检讨书里照了照,果然找到了晏烛写的那张。 字迹歪歪扭扭,漫不经心,还有错字。 表面浑不在意,但内心肯定还是在抵触吧。 “喵呜~” 小猫伸了个懒腰,像玩耍似的,用猫爪将几张检讨书蹂躏着,用猫嘴撕扯成片。 碎片被吹到草地上,沾湿了露水,模糊了字迹。 做完这一切后,小猫在月光下踩着猫步,优雅地离开了。 既然此世无人护她,那就由他来护。 …… 第二天刘小梦拉着两个小跟班来到布告栏拍VLOG的时候,却发现布告栏上的玻璃碎了,里面的检讨书也消失了。 “风不玄!一定是风不玄知道我要拍晏烛的检讨书,把玻璃给弄碎了!” 第12章 莫名其妙被判违纪了 刘小梦气得不得了。 为了今天的VLOG,她兴奋地很早就醒了,特意穿得漂漂亮亮的,脸上的妆画了好久。没想到到手的题材飞了,连设计好的文案都不能用了。 跟班之一的王小怡说:“梦姐别生气。就算是风不玄做的,也可以扣在晏烛头上,说不定就是晏烛指使的呢?记得违反学生会的规定是要扣分的。她们两个不都是要拿奖学金的吗?” “你说得对!”刘小梦用手机在布告栏边拍了好几张照。将玻璃和碎纸全都拍好,当做证据,然后将刘恒叫了出来。 这种事,当然要叫上副会长哥哥来撑腰! …… “晏烛,你在打工吗?” 晏烛很意外,竟然接到了辅导员林果果的电话。 她和风不玄在图书馆里写作业,心理系的书面作业不少。接电话的时候她正和风不玄讨论心理测量最近教的几张量表。 “没有,我在图书馆。” “那太好了,能来一下我的办公室吗?” “可以……但能问一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果果老师说得支支吾吾:“是关于你违纪的事。” 晏烛心里一沉,总觉得事情可能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她跟会长确认过,这种学生会层面的处罚绝对不会涉及到德育分,所以不会影响到她的奖学金。她认罚,也写了检讨,不知道为什么还会被说成违纪。 有些事必须当面说清楚。 “好的,那我这就来。” “怎么了?”风不玄从书中抬出头来,疑惑地看着晏烛收拾书包。 “果果老师叫我去办公室,说是关于我违纪的事。” “……”风不玄正要说什么,她的手机震了起来,也是辅导员的来电,“老师好,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然后扬起眉毛,“我违了什么纪?撞碎布告栏玻璃?呵呵……我又不是安全锤转世,砸玻璃干吗?” 晏烛:“……” 风不玄这边挂了电话,也开始收拾书包。 晏烛发现这次“违纪”好像和乱停自行车没什么关系,问:“到底什么事?” “布告栏玻璃碎了,他们怀疑是我们砸的。” “我没有。”晏烛看向风不玄,目光疑惑,“你做的?” 风不玄抓狂:“你都认罚了,我干嘛多事?我可没那闲工夫!” 晏烛稍微安心了点,点头说道:“清者自清。” …… 心理系辅导员办公室里有十几张桌子,在最靠近门的工位坐着的正是一头披肩卷发,穿着橙色连衣裙的年轻辅导员林果果。 她也毕业没两年,来这所大学里当辅导员也才几个月,算是辅导员中的新人。 正是因为没有经验,做事经常处于迷茫的状态。 她翻着校纪校规,愁眉苦脸。 刚才她被学生会的副会长叫过去,接了两张违纪单子。 当时副会长太强势了,林果果生性软糯,又因为还没弄清前因后果,就没把话说得太死,只说拿着这两张单子回来跟晏烛问清楚。但当她回到办公桌上找校规的时候,却发现这两张单子相当于单方面的处罚决定。 换句话说,无论晏烛她们是否签字,已经被判定违纪了。 学生会是什么呀?权力比她辅导员还大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学生会那边是怎么确定这件事的,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她们。 林果果有些懊恼。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她刚才就应该硬气起来,绝对不接下这单子。 晏烛这个姑娘她是知道的,孤苦伶仃的,情况非常特殊。她需要助学金和学费减免,但如果有违纪行为,申请起来就会困难重重。 她打电话将晏烛和风不玄叫来办公室,心里忐忑不定。 没过一会儿…… “老师您在逗我?!” 咆哮声太响了,打断了办公室里其他辅导员的工作。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抬眼看着门口那张办公桌。 “你你你别那么凶……”林果果抱着校规夹子,差点给这咆哮声吓哭。 晏烛又好气又好笑,拉住风不玄的衣服:“冷静点。” “可这个……”风不玄纠结了半天措辞,拿起纸就想将它们撕掉,被林果果拦住了。 林果果扭曲着脸:“撕掉没用,学生会那边有留档……” “学生会算什么东西?!一定又是刘小梦和刘恒这两个家伙!”风不玄撩起袖子,“走,我们去揍她们。”她走了几步,发现晏烛没来拦她。 晏烛站在办公桌边,拿起桌上的校纪校规大文件夹翻看起来。 她神色紧张,当然知道事情不太妙。 她非常依靠奖学金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当她被推倒众目睽睽之下,一定很多人都在打探她的来历。以前也发生过她被人恶意攻击的事情,都是靠她自己解决的,可现在环境不一样,晏烛对学校规章了解不算太多。 “得找到办法越过学生会。”她将文件夹往后翻,并没有看违纪这一条,而是翻到了学生会成立和权限的那一块。 风不玄站在旁边默默看着她,隐约觉得有某种自带威慑力的气场从晏烛身上发出,让她不想出声打扰。 翻看了一会儿,晏烛理清了思路。 想要推翻学生会的违纪单很简单,只需要带着证据去找院系主任澄清就行了。 这条道理很浅显,只是因为学生会势力在大学里日益壮大,而院系主任只管上课,不管记录,以至于很多人都忽视了。 林果果当辅导员没多久,虽然想到了,但也不敢确定。而且,系主任凶巴巴的,学生都怕她,林果果虽然是辅导员,没比学生好多少。 晏烛将文件夹合上,微微扬起嘴角。 既然有明文规定,事情就好办多了。 她突然发现身边安安静静的,一抬头看见风不玄和林果果盯着她,像是在等一个答案。 “看我做什么?” “等你下命令!”风不玄撩起袖子,“有辅导员给我们撑腰,说吧,接下去要做什么?要打架也没问题。” 晏烛哭笑不得,说:“先不用打架,先要麻烦林老师陪我们去走一趟,去监控室找到录像。” 第13章 上神用猫爪拍了拍她 事情其实很严重。 本来只是违规停个自行车,小惩大诫就过去了。可将布告栏砸了,弄掉检讨的事,就比违停要严重得多。前者只是个人行为,后者则是在挑衅学生会。 学生会八百年没有下违纪单,这时候却对晏烛和风不玄下了。如果刘恒没有万全把握,应该不会直接越过学生会会长来下命令。 晏烛心知刘恒在学生会里只手遮天,猜到他可能有后招,却愣是没有想到,他会将监控室里的录像删除。不仅如此,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个人来做伪装,非说那天晚上见到她敲玻璃,还煞有其事地将她用过的扫帚当做证物。 有人证,有物证,没有监控。 晏烛似乎百口莫辩。 林果果要给其他系的学生上选修课,不能再给她们出谋划策。风不玄想去找晏烛的室友,想让她们来作证。 晏烛心神不宁。 她当然知道什么叫疑罪从无。 没有确切的证据,就不应该说她违反纪律。可如果学生会和法庭一样公平公正,就不会仅凭人证来盖棺论定了。 系主任本来就不怎么管学生的事,刚才已去办公室找过了。主任她不在办公室里,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就连电话都问不到。 晏烛找不到百分百给自己洗刷冤屈的因素,有些心灰意冷。 好像她也没招惹谁啊,怎么就又被人针对了呢? 天空阴沉沉的,不远处乌云笼罩,气压有点低,就和晏烛此刻的心情一样。 花园凉亭里没人。 她独自一人踩在小石子路上,朝凉亭走。 才几天功夫,花园里的桃花全都凋谢了,树枝上稀稀疏疏的,竟有些凄怆。 花瓣凋零了一地,从很淡的粉红转为枯黄,被风扬起,黏在她已经有些破旧的鞋子上。 晏烛随意地抖了抖脚丫子,小幅度将花瓣甩掉,来到凉亭躺了下来。 四下无人,周围静谧万分。 她将手枕在脑后,闭上眼睛。 风将树枝吹得秫秫响,带着草香和淡淡花香,却吹不散她的烦恼。 这么一大笔钱如果没了,她要怎么办?难道她真的要沦落到跟别人借钱的地步? 她并不是没有借钱对象,风不玄、店长、高申、甚至果果老师都会愿意帮她……可借钱伤感情,时间长了,她甚至会产生依赖。 她不想去麻烦别人,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别人看轻自己。 突然,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轻轻扫过晏烛的脸。 她吓了一跳,猛得睁开眼,在凉亭的石凳上直起身。 “喵~” 一只狸花猫不知何时来到石凳上,就坐在晏烛平躺下来的地方。 它叫了一声,像是在跟晏烛打招呼。 晏烛愣了愣。 狸花猫的爪子上粘着一张碎片。纸张泡了水,字迹有点难以辨认,但从字形来看,就是她写的。 这是她的检讨书,为什么会在猫手中? 等一下…… 难道…… 晏烛问:“是你吗?你是给我送了蛋和果子,好几次叫我起床。面包店里的那个也是你吗……” 她觉得自己疯了,竟然在跟一个狸花猫说话。 狸花猫端坐在石板上,点头。 晏烛不知道该紧张,还是该惊叹。 是她脑子坏了,还是她突然有了超能力? 难道她真的是喝风饮露的小仙女吗? 晏烛暂时压下心中惊骇,问:“这个布告栏的玻璃是你打碎的,检讨书也是你弄走的?” 狸花猫:“喵。” 晏烛以为它承认了,委屈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需要你这样帮助我。本来忍忍就能过去,可现在,我的奖学金都要不保了……” “……” 狸花猫的眼睛耷拉下来,低下头,伸出猫爪,搭在她的手上,像是在惭愧。 不得不说,小猫体型娇小,看着就温柔可爱。 晏烛有种将小猫抱在怀中,狠狠揉乱他猫毛的冲动。一想到他可能是个神仙,就控制住了自己的魔爪,只摸了摸小猫黑灰交错的顺滑皮毛,莞尔笑道:“算了,不怪你。谁会知道监控被删了呢?小人来犯,怎么挡都能被他们钻了空子。” 狸花猫没有意义地“喵”了一声,蹭了蹭的晏烛的掌心。 晏烛垂眼,问:“你到底是谁呢?” 猫坐正了,抬起头:“喵。” 晏烛的笑容有点僵,她听不懂喵语啊! “这样吧,如果我说是,你就喵一声,不是,就不喵。” “喵。” “你是神仙?” “喵。” “你是来找我的?” “……”狸花猫甩了甩尾巴,用背部蹭过晏烛的手,没有回答。 晏烛:“原来你不是来找我的……” 单纯用是和不是回答,根本就猜不到这小猫到底是什么身份。而晏烛对怪力乱神一无所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她跟小猫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一会儿。 不明白吖。 她到底是谁啊?这小猫又是谁啊? 为什么她能得到他的帮助呀? “晏烛!有了,我刚打听了一下,本地监控删除了,但我们能从远程来找。”风不玄还没跑进花园,声音就已经先飘来了。 她的声音惊扰到不少停在树梢上的鸟雀,飞鸟四散。 “喵。”狸花猫蹭过晏烛的胳膊,跳下凉亭石板,又不明所以地叫了一声,像是在对晏烛说什么话,一个转眼就钻入花丛中消失不见。 晏烛:“……” 总觉得,小猫在跟她说很重要的事,可她就是听不懂。 虽然小猫来去匆匆,和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但也就被陪伴了一小会儿功夫,她的眉头舒展开了。 她离开凉亭,朝风不玄方向迎了上去。 天空中,云层消散,阳光穿破云层。 桃花树上花瓣金灿灿的,亮得晃眼。 “咦,怎么天气突然就变好了?”风不玄抬头望天。 晏烛心中雀跃。 她有点想将小猫出现的事分享给她,可转念一想,又没有说。 就将这件事当做秘密吧。 晏烛笑道:“可能是风吹的吧。” 她们前往监控室,打算用风不玄找到的方法寻找远程监控。只是这次辅导员不在身边,她们两个学生不知是否能成功说服那些固执的保安大叔,让她们动学校的机器。 在快走到大楼的时候,她们与刘小梦不期而遇。 “哎哟哟,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破坏学校布告栏的家伙吗?”刘小梦阴阳怪气地,身边跟着两个跟班,看她的方向像是刚从监控室那边出来。 第14章 三个六也是恶魔的代号 “这家伙肯定又在捣鬼。”风不玄瞪着刘小梦,小声对晏烛说,“我们得快点去监控室。” “正有此意。”晏烛还真不信这妹子能只手遮天,但她不想跟她正面起冲突,假装没有听见她的挑衅,从侧面绕过去。 刘小梦的两个跟班拦住她们的去路。 晏烛的路被挡了,抬眼等着她,眼神中带着威吓:“你到底为什么针对我?” 刘小梦轻笑:“针对你?这条路这么大,我哪里针对你了?” 晏烛再次绕路想逃离纷争,但刘小梦跟班又挡住了她的路。 风不玄撩起袖子:“找打?” 她还没动手,就只是吓唬吓唬她们。 刘小梦高声喊道:“哎哟,打人啦!她们两个刚刚违纪,这会儿就当着大家的面打人啦!校园暴力啦!” “MDZZ!几岁的人了还玩这种幼稚的诬陷?你自己NC就算了为什么要让整个世界都陪你玩公主过家家?晏烛在乎奖学金不敢动手,我可不在乎!今天你污蔑我打人,我正好可以打给你看!”风不玄暴躁冲上去,一把捏住刘小梦的衣领,抬手就要打。 刘小梦惊呼。 两个跟班见状,急忙将她拉开。 晏烛也拉住风不玄:“别动手了,去监控室要紧。” 刘小梦也没料到风不玄会这么凶残,吓得僵在原地,呆得像个猫头鹰似的。 “HE~TUI!”风不玄啐了一口,被晏烛拽走。 “站住!我要把你们的暴行录下来放到网上!”刘小梦缓了一会儿,对着晏烛和风不玄的背影大喊。 两人都没有回头,走向底楼的监控室。 敲门。 门上的窗打开了。 “谁啊?”保安大叔看见了晏烛和风不玄,知道两人上午来过,“怎么又是你们?” 风不玄上前一步:“我们找到了找回远程视频的方法,能让我们来试试吗?” 保安大叔在小窗后驱赶她们:“去去去,这里忙着呢,你们的事之后再说。” “……” 晏烛顿悟。 保安大叔可是专业看监控的,这种视频就算本地被人删掉了,远程不可能找不回来。早上当着林果果的面他们都能搪塞,更别说只是她们两个学生了。 只是不想给她们找罢了。 晏烛回过头,看见刘小梦趾高气昂地站在身后不远处,双手环胸,脸上露出嘲讽似的笑容。而她的跟班则拿出手机,对着晏烛和风不玄录像,也不知道这段素材打算怎么剪辑,用什么样的标题来吸引别人的眼球。 刘小梦显然早就将一切打点好了,这会儿之所以出现,就是来看她们的笑话的。 晏烛无奈叹了口气。 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人物,有必要这样对她吗? 都觉得自己就像被疯狗咬了,怎么都甩不掉。 这个刘小梦怎么这么闲呢? 风不玄不放弃,对着保安大叔哀求道:“大叔,拜托了!我们真的需要证明清白!她举目无亲,真的很需要助学金啊,现在是被污蔑违纪的。” 晏烛拉住她的胳膊,劝道:“别说了……” 这些话在上午就由辅导员已经说过了。 保安不为所动,将铁门上的小窗关上。 “走吧。”晏烛控制住情绪,不去看后方得意的刘小梦,将风不玄拉走。 刘小梦不做声,对二人做了个挑衅的动作。 “什么人啊……啊啊你放开我,让我跟她打一架!”风不玄回头,看见刘小梦,暴躁。 晏烛制止她:“别冲动!录像呢。” 这明显是钓鱼。 “这不是灰姑娘校花吗?” 男人薄凉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带着嘲讽。 几人纷纷看过去。 竟然是白冕。 他今天穿了黑色西装,头上带着英式礼帽,戴着一副金边夹鼻镜。这身行头看起来就像是欧洲中世纪的年轻绅士。 不愧是传说中的白美人,他的衣品太好了,每次着装都很能衬托出他的气质。 晏烛摇头,否认道:“我不是灰姑娘校花。” “呵。”白冕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跟她继续就这个问题争辩下去,却朝她径直走来。 他、他要做什么? 晏烛一下子慌了,拉着风不玄几乎是踉跄着后退两步。 没想到,白冕看着她,走到她面前时,突然转过身,面对监控室。 他敲了敲门。 保安大叔:“谁啊?” “我是英语系主任白冕,我掉了东西,想来调取一下监控资料,看看被谁拿走了。” “哦哦,主任好,请进!” 保安点头哈腰,将门打开。 晏烛:“……” 白冕看了两人一眼,走进监控室。 风不玄催促晏烛:“愣着干嘛?进去啊。” 晏烛:“没让我们进啊……” 风不玄才不管这些,拽着她走了进去。 监控室里是一个大黑屋子,铺天盖地的是屏幕。上面放着圣罗兰学院里各个角落的监控。屋内有十几个保安一边闲聊,一边盯着屏幕,坐姿歪歪扭扭。还有的将脚翘在桌上。 见有人来了,他们收敛一下,拉了拉衣服,坐正了。 开门的保安将白冕引到一台可操控的电脑前,询问他到底想查看哪一天的录像。 意识到身后的两个姑娘跟了过来,白冕皱眉,瞪了她们一眼。 晏烛拽着风不玄的胳膊,目视前方,扬起嘴角,保持微笑。 白冕保持冷漠脸,移开目光,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监控室门外,刘小梦见到两人溜进去后,也想跟过去。 风不玄朝门口跨了一步,眼疾手快地按在刘小梦的胸口,将她一把推出去,再将门用力关上。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监控室内的保安人员们都惊呆了。 晏烛双手比划数字:“666!” 白冕抿唇,瞪着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也敢瞎比划?” 晏烛:“???” 怎么连这个都能被他凶? 666难道还有别的意思吗? 保安请白冕坐下,询问他的情况。 白冕作为英语系兼国际交流主任,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办公室在底楼,距离布告栏不远。他根据自己的喜好用不会凋零枯萎的橡树叶子装饰成神秘符号,来装饰办公室的墙面和窗户。 但今天一来,白冕发现这些树叶都不见了,便来调取监控,看看谁手那么贱。 保安将视频点开。 之间一阵诡异的大风突然来了,门上的这些装饰物一点点剥落下来。 树叶打着卷,越滚越远,直到消失在监控镜头中。 这风不就是…… 白冕脸色铁青:“…………” 第15章 晏烛与上神梦中相遇 晏烛和风不玄对视一眼。 她们都不知道为什么白冕看起来这么生气。 白冕抿唇,握着拳,看完监控后回头瞪着晏烛,怒气冲冲,欲说还休。 晏烛:“……?” 莫名其妙。 其实她一开始还以为白冕进监控室是来凑热闹的,没想到真的掉了东西。 在她看来,他只不过丢了一些装饰而已,何至于这么生气? 晏烛看着屏幕。 说起来,监控的这个角度…… 行政楼离车棚不远,就算刘小梦有办法将布告栏的监控删掉,但行政楼外的监控却没有删。 监控的这个角度在角落里能带到远处的布告栏,倒是可以清晰地看见一只小猫撞碎了玻璃。 看来根本就不需要调远程录像,这段视频已经足够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晏烛也不管白冕是不是讨厌他,急忙叫住他:“白老师,您需要将这段录像带走吗?” 白冕:“……” 要这录像有什么用?难道能压着那家伙,让他再把他的符文贴纸 证明是风吹走的,就不需要录像了。 这阵大风是那家伙因为谁而刮的,晏烛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他瞪着晏烛,皱着眉头,高挺鼻梁上的夹鼻镜都快掉了。 晏烛怯生生的,脏兮兮的,像个小鹌鹑一样。 白冕垂眼睥睨她,最终还是回到监控边,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U盘:“这段录像给我。” “没问题。”保安大叔接过U盘,将录像载入。 三人离开监控室。 白冕将U盘递给晏烛。 “谢谢老师!” “哼。” 白冕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两人站在监控室门口面面相觑。 他到底为什么总对晏烛这样的态度呢? 有了关键证据,晏烛晚上终于能睡好觉了,虽然暂时还没找到系主任,但罪名一定能洗清,这份违纪单也能撤销。 救济金失而复得,这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正好明天也没有班,天气又好,她约了高申一起去游乐园。 …… 占卜屋。 桌边放了一台电脑。 风不玄对着键盘敲敲打打。 “不是说明天要去玩吗?这么晚了还在做什么?”李铁杉叼着牙刷,从里屋出来, 风不玄目露凶光:“造势。晏烛这个呆瓜不肯复仇,那就让我来!刘小梦这个贱蹄子得罪了我,我要以牙还牙!” 她正在论坛上发帖,详细扒一扒灰姑娘女神校花与造作女妖刘小梦之间的爱恨情仇。再将违纪和监控视频剪辑一下,贴上去。 就在她们努力为证据奔走的时候,刘小梦已在论坛上造势,泼了她们一波脏水了,还直戳晏烛的痛点,说她小时候孤苦所以现在才会形成现在这样的边缘性人格。 呵呵哒。 学了几个心理名词就当自己是心理专家了。 什么叫边缘性人格?咋不说刘小梦自己还青春型精神分裂症呢? 风不玄疯狂打字,将原贴进行批阅式反驳。 李铁杉将牙刷放回里屋的牙刷桶里,在桌边坐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帮晏烛报名校花评选。她现在还是小透明,不会惹到这么多麻烦。” 风不玄:“那是不可能的。她这个家伙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被小人妒忌……你要不要浇盆黑狗血给她除一下晦气?” 李铁杉:“我觉得黑狗血的唯一效果是将她激怒,再将你揍得脑袋开花。” 风不玄:“……” 李铁杉:“人生会经历很多个阶段。过去她或许一直被小人陷害,可这个阶段已不该如此。” 风不玄抬头,问:“那她现在应该经历什么?” “爱情。” 风不玄瞪大眼睛,感到了惊讶。 像晏烛这样的家伙也终于到找对象年纪了吗? 李铁杉突然注意到桌上的果子,拿起来:“这哪儿来的?” 风不玄:“晏烛给我的。” 李铁杉惊得差点从桌上摔下去:“她给你你就拿了?” “为什么不?这还是小松鼠供奉给她的。” “供奉?你见过活人接受供奉的吗?”李铁杉将浆果还给风不玄,“你明天去还给她。” 风不玄抢过果子:“为什么?” “如果你花了很长时间做了一顿饭,想分给我吃,可我给别的女生吃,你会不会嫉妒?” “当然会!”风不玄抡起拳头,朝他走过去。 李铁杉突然觉得这个比喻不对,一边朝后逃,一边说:“我只是打个比方!我想表达的重点是你不能拿走她兄弟给她的食物……嗷嗷……” …… 晏烛拿出手机,编辑短信:“明天有没有时间?” “有相当充裕的时间。”高申的回复总是充满奇怪的英文腔。 晏烛:“能带我们去游乐园吗?加上你,总共四个。” 高申:“没问题。” 两人约定了时间和接送的地点。 手机又恢复安静。 还是不像恋人。晏烛不黏着高申,高申也不会跟她说一句多余的话。 恋人应该是怎样的? 晏烛不懂。 生活太忙了,她没工夫去想别的。 可自从高申强行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晏烛开始产生某种期待。 她所喜欢的人到底是怎样的?她所期待的恋情和甜蜜又是怎样的? 大概就是怀着这种疑惑,夜晚睡梦时分,晏烛竟然梦到了仙境。 她踩在一座汉白玉的仙宫中。 宫殿只有矮墙和地面,莹莹发着白光,却没有屋顶和围墙。仙雾弥漫挡住了她的视线,一眼看不见尽头。 头上就是浩瀚星空。 抬头可以看见硕大的月亮,绽放着无暇白光,似乎可以看见仙娥在月球上翩翩起舞。 周围遍布星辰,所有星座和星斗都历历可辨,似乎也有不少宫殿虚浮其上。星君正在各自的宫宇中修行,时不时绽放出炫彩异光。 这里就是天宫吗? 不远处,仙雾之中影影绰绰地出现一个人影。 他穿着白色古风长袍,头上没有发冠,就这么随意披散着。长发垂到地上,步履缓慢而稳重。 不需要仔细看,就知道他一定是个美人。 远古之前就存在的神仙,天地万物都是他们衍化而成。他们的双目能变成日月星光烛火,拥有这个世界最璀璨的光芒。他们的衣衫可以白如雪,黑如墨,红如血,蓝如海……但只要晏烛想,就可以在梦境中随意将他的衣服幻化成自己最喜欢的颜色。 若是天地之间野生野长的神仙,当然会集合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东西。不然,又凭什么是神仙呢? 晏烛呆呆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朝她走来,心仿佛跳出了胸口。 一步步地,朝她靠近。 可仙雾太浓了,哪怕近在咫尺,她都看不见他的模样。 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声。 “是你吗?是你扮成松鼠给我送果子,是你召唤风吹走了检讨书的,你是在花园里陪伴我,驱散了乌云?” 第16章 梦醒后将上神记错了 某上神在仙境之中声音缥缈而空旷。 “的确是我。” 一转念,刚刚还记得的声音又在脑中模糊了。 晏烛只记得他的声音苏到骨子里,好听到能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轻轻地问:“你是谁?你一定是远古上神吧……我听过你的名字吗?” “我是**。” 模糊之中,晏烛好像见到他的唇开合着,喃喃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可她却听不见。 就像是某个不可说的秘密,不能让她在这时候窥破天机。 可这在她的梦里!为什么在梦里都要保密?就不能先知道一会儿,等梦醒了再忘记吗?! 她拉住对方的手,声音在颤抖:“你是为我来的,对不对?是你一直在保护我……” 大概是白天被刘小梦给气着了。她在清醒的时候能控制住情绪,理智地面对问题,但在此刻,委屈涌上心头。 长期以来,她都只会将痛苦在睡梦中消化排遣,强行告诉自己当夜晚过后,就忘记一切负能量。 她压抑了十几年的痛苦寂寞,却因为孤立无援而不能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替她承担任何损失。 如果不是曾经绝望过,为什么会不再相信运气? 可现在,真的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保护她。尽管她再怎么不相信,他却真的存在了。 他到底是谁? 他是谁?! 男神显得很淡定,语气带着一些愧疚,“昨日之事,我绝非有意。我只是想替你出一口恶气。”他见晏烛不说话,轻抚她的短发,“莫生气了,你若还气我,明日再带蜜果子给你。” “是的,我很生气。这是在我的梦里……为什么我还不能做主……”晏烛低着头,答非所问地将这句话喃喃好几遍,然后猛地抬起头,上前一步,扑向对面的上神。 某上神吃了一惊,没站稳,被晏烛扑倒在地。 仙雾扬起来,朝周围席卷着散开。 晏烛在梦中将上神抱住了!怀中的上神是有温度有实体的! 她贴在他的胸口听了听,嘴角向上扬起,笑容无比幸福。 但好像还是不够…… 上神对晏烛的举动很惊讶,稍微扬起尾音:“扑倒我作甚?” 晏烛说得理所当然,笑了起来:“这不是在我的梦里吗?反正是在梦里,当然应该为所欲为!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某上神扬起语调,问:“所以?” 晏烛想到了那个红头发的伪男友高申,又想到风不玄和李铁杉甜甜的爱情。 明明不喜欢高申,为什么要答应跟他出去约会? 在梦境中,她要为所欲为! 她摸了摸无法看清的上神的脸,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赌气似的亲他。 闭上眼睛,梦境好像也变得无比真实。 她从来没有亲过别人,自然不知道怎样亲吻,她只是用脸和唇贴着他,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 晏烛差点把自己给憋死,直起身子大口呼吸着。 某上神躺在地上,伸手枕着头,任由发丝散落在汉白玉地面,说话语气懒洋洋的:“……许久不见,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莫名其妙。” 晏烛疑惑,问:“你以前见过我?” 某上神叹了口气,缓缓地说:“你我相遇之时,还没有日月星辰,万物未生。你每日长高一尺,活了一万八千年,开天辟地。而我陷入永眠,衍化成世界万物。” 晏烛理解了一下他话中的意思,突然惊恐地坐在地上:“你……难道是因为我劈开你,你来找我复仇?!我……我难道是盘古?!那你是什么……难道你是……盘古劈开的那只巨蛋?!” 某上神:“……” 晏烛坐在地上,给上神磕头:“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劈开你的!” 某上神:“…………”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懒得去纠正,只说:“再等我几日……待躯体炼成,到凡界去再将一切告诉你……以及也得把……好好教你一番,省得你把自己憋死。”他用修长手指摸了摸唇,几个关键词被有意识地放轻了声音。 晏烛不解,迟钝地问:“教我什么?” “……”某上神避而不答,转移话题,说,“对了,这次入梦是想让你防着那几个番邦蛮夷。” 晏烛没听懂:“番邦蛮夷?” 上神道:“他们非我同族,来我神州居心叵测。你如今能力消散,不可与他们接近。你且在原地,等过几日我就来找你……” 晏烛听着他的语气,不像是来复仇的样子。 要说番邦蛮夷非她同族的人,那就只有高申了。不过这并不需要上神来提醒她,高申对她别有居心已经写在脸上。 仙雾飘忽,一直遮挡着上神的容貌。 晏烛见他说着话,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想通过手感将上神的模样记下来。摸了几下后,手腕突然被上神捏住。 上神:“……你又在做什么?天宫中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我……我只是想记住你的模样……”晏烛轻轻挣脱他的桎梏,收回手,沮丧地低下头,“我看不清你。如果你到凡间去,一定没有现在的模样了。我想将你的模样画下来……你真的不能将这些仙雾变没了,让我看清你的脸吗?” 上神:“不必。我们衍化万物之前,整个世界都不存在,更何况是人形?这些缥缈仙雾所遮挡的不是我的脸,而是你的视觉。因为你本来就不能看,不能听……” 晏烛皱着眉头,理解了半天,顿悟:“原来不是我看不清,而是上神本来就长得迷。” 上神:“……?” 为何这话听来如此古怪。 为何入梦之中,他和她是两个画风。 在梦里,晏烛听见了手机闹铃。她急忙从地上爬起,对上神鞠了一躬:“我知道了!巨蛋上神!你慢慢来,我要去游乐园了!” “???” 等一下…… 别走,回来! 你称呼本座什么?! 上神一把拉住晏烛,但她的元神逐渐变得透明,已回归身体。 …… 梦醒了。 晏烛依稀记得她梦见上神了,好像还对着他上下其手,轻薄了一番。 具体怎么做的也忘了,只记得上神好像凶了她一句。 “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 声音在她的脑中出现,带着缥缈空旷的回音。 好凶的上神!简直和白冕一样凶! 晏烛坐在床上迷糊了一阵,猛得打了个哆嗦。 整个梦境透着古怪,又因为记忆被消除了,她一不小心就将上神的容貌,用白冕那出挑的五官来替代了。 一直保护她的超能力,难道是凶巴巴的白冕老师吗?! 第17章 高申迟到的原因 想到要去游乐场,晏烛兴奋地跳下床。 衣橱里只有两三身可替换的衣服,不是牛仔裤就是T恤,清爽而利落。不过她还是有点懊恼自己没有攒钱买衣服。如果有漂亮衣服,至少不会在约会时显得寒酸。 既然是约会,也得更明艳动人一些。但她没有别的化妆品,就只有一支口红。这口红还是面包店打工时需要涂的,买了三年了,每天涂淡淡一笔,现在只剩下一小截。 她对着镜子仔细涂了个口红,拿上小包离开寝室。 对着走廊里贴着的落地全身镜照了照,也就那样吧。 希望这样的打扮不会影响大家的好心情! 学校门口。 李铁杉和风不玄已经到了,两个就像电线杆上的麻雀一样,挤在一起耳语嬉笑。风不玄口中叼着棒棒糖,从糖的大小来看,他们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她见到晏烛后像个兔子一样蹦过来,拉住她:“今天我们都沾了你的光,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去寝室里把你拖出来!” “你等了多久啊,时间还早呢。”晏烛看了看手机上的显示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李铁杉顶着黑眼圈,打着哈欠抱怨道:“是的,天还没亮就把我打电话叫来了,我们已经在校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了。” 晏烛看着兴奋的风不玄,不禁莞尔。 风不玄兴奋地打开背包,拿出两把扇子:“对了对了,我还带了两把扇子,万一坐过山车的时候晕过去了,还能用来扇风!给你一把!你不是从来没坐过吗?谁知道会不会晕呢?” “过山车……”晏烛这才意识到,她虽然对游乐场很憧憬,可对即将要玩的内容一无所知。 风不玄拿出手机,给她看做好的游玩攻略。过山车、跳楼机、鬼屋、摩天轮……内容覆盖很全面,就连玩累后歇脚的地方都想好了。 三人坐在校门口的花坛边,讨论得如火如荼。 但没过多久,晏烛有点心神不宁,她屡次望向马路上经过的车辆,想寻找高申的影子。 和高申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但他却没有出现。发短信也不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前每次遇到什么好事,最后都会空欢喜一场。很多看起来百分百确定的事,都能有意想不到的原因临时变卦。难道这次也会是这样? 昨天晚上高申一口答应,就连多加了风不玄和李铁杉两个同行者都没有二话。可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来?难道是因为她前几天那么直白地拒绝他,这会儿故意耍她,要放她鸽子? 晏烛越想越沮丧,担忧挂在眉梢上,眼神黯淡下来,答话也漫不经心的。 风不玄和李铁杉一看她的表情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李铁杉安慰说:“可能是早高峰路上拥挤。如果他真是欧洲来的,或许还不习惯这里的右行驾驶,等他慢慢过来就行,我们不着急。” 风不玄点头:“就是!其实就算他不来也没关系。如果不来,我们就自己去。李铁杉请客!”她丝毫没有被高申的迟到而影响心情,说着,大力拍了一下李铁杉的背,差点没将他从花坛边给拍下去。 李铁杉:“……你可真慷慨!”慷他人之慨。 晏烛的焦虑稍许好转,心中又生出暖意。 不愧是她的好朋友,才几句话就让她的心情变好了!他们可都是温柔的人啊! 终于,高申的车从远处驶来。 法拉利的车型很别致,绚烂的红色外漆就跟高申的发色一样张扬。引擎的轰鸣声由近及远,吸引无数路人的目光。就连学校保安亭里的大叔都出来一探究竟,好奇是谁结识了开豪车的人。 豪车在校门口停下,高申下了车。他今天没再穿西装了,而换了一身棕红色开衫,里头的紧身衣服帖地显露出他健硕胸肌。整个人高大威猛,英姿勃发,很有男人味。 只是他的灰头土脸的,好像刚刚经历了很糟糕的事:“喔,抱歉,我来迟了。” 晏烛好奇:“发生了什么?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高申:“我出门取车时被几十个乌鸫袭击了。大概是我无意中侵犯了他们的领地。那可真是糟糕的体验!从别墅门到车库只有短短两分钟路程,我来回换了三套衣服,最后不得不戴了头盔,撑了一把伞才成功来到车里!”他抬起双手,比划了一下乌鸫漫天飞翔的状态,指着车身,“它们一路追了我好久,上面都是鸟粪。” 晏烛等人看向豪车。 车门上挂了好几些青白溏稀的鸟粪,车顶上也有不少,看着就令人糟心。 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原来乌鸫的攻击这么有威力,幸好李铁杉提醒过她,而她躲开了!她看向李铁杉,却发现他用拳头捂着嘴,似乎在憋笑。 高申敏锐地注意到李铁杉的表情,盯着他,问晏烛:“这家伙是谁?你的朋友?” “是的。他是李铁杉,这是我的好朋友风不玄。”晏烛向他介绍二人,但并没有透露太多。毕竟无论是风不玄还是李铁杉,都对着高申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保有警惕。 当然,她自己更是时刻都竖着心墙。 李铁杉走上前,对高申伸出手:“我叫李铁杉,你也可以叫我李老板,我是步行街拐角开占卜屋的。阁下要有什么想不开,或者遇上麻烦事,都可以来找我。” 高申和他握手,自报家门:“高申,现任天堂企业地产资源开发部CEO。”他皱着眉头,似乎对李铁杉话中的“想不开”和“麻烦事”略有反感。 李铁杉微笑:“幸会!” 高申并没有松手,盯着他:“你刚才在笑什么?嘲笑我吗?” 李铁杉好整以暇地解释道:“高少爷误会了,我没有恶意。乌鸫全世界都有,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边的鸟或许不太喜欢你耀眼的红发,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入乡随俗呢?” 高申听罢,盯着他多看了几眼,突然想到什么,皱起的眉头松开了:“幸会,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见你。” 两个男人握着手,你一句我一句,看起来像是剑拔弩张地交涉。可晏烛愣是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挽着风不玄站在一边,无法插话。 “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下次再说。”高申对晏烛勾手,“上车,你坐前面。” 终于出发了! 第18章 红发男人的甜蜜攻势 晏烛坐在前方,牢牢地抓住安全带。倒不是因为高申车速快,只是坐在车里的感觉,让她有些雀跃。 红灯。 车停下来。 高申趁此机会转头看着晏烛,琥珀色眼睛从上到下打量着她,话语里露出一丝嫌弃:“你就穿这身衣服?” 晏烛:“嗯,抱歉,我只有这样的衣服。” 也是没想到,风不玄和李铁杉都没有提出来的事,被高申点破了。 后座的两人听见他这么问,齐刷刷地盯着高申。风不玄的目光更是带着恼怒,仿佛如果他再说什么伤人的话,立刻就会拉着晏烛跳车离开似的。 高申摸出一张黑卡:“拿去买衣服。我的女人,怎么可以这样寒酸?” 晏烛心情复杂,没有接:“……” 但就在想开口的时候,一只粉蝶从窗缝里拼命扑腾进来,落在她的手中。 咦,哪儿来的蝴蝶? 晏烛将蝴蝶捧在手心里,不知为何,竟然想到了昨夜梦境中的远古上神。 远古神能衍化万物,莫非这蝴蝶正是为了阻止她拿高申的钱而出现的? 不过他大可放心,她是不会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的。 后排两人没注意前面的蝴蝶。 风不玄在兴奋极了:“高申就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吗?” 李铁杉捂住她的嘴:“嘘,别打扰他们,我们只是来蹭门票的,低调!” 高申:“……” 晏烛见高申不肯收回手,拒绝道:“我能自己打工,用挣来的钱买衣服。你请我们去游乐场,我已经很开心了,不能再拿你的礼物。” “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在我眼里,资本是很重要的实力,既然你没有实力,我可以让你有。明白吗?”高申的话很有压迫感,语气中充满土豪似的张狂风格,好像一旦说出这种话,就不容晏烛有任何置疑。他将黑卡丢给晏烛。 “喔,万恶的资本主义……嗷!干嘛打我?”李铁杉压低声音,转头瞪着风不玄。 风不玄小声:“你自己说不要打扰他们的!我是在提醒你!要低调!” 前方。 晏烛无视后面两人的窃窃私语,将卡放到车架子上,再次拒绝道:“我真的不能要你的钱!” 高申瞅着她掌心的蝴蝶,突然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NEVER-MIND,你不要也没关系,反正……”他话说了一半没有说话,突然欺身凑近晏烛,贴的很近,几乎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晏烛惊呆了,朝后靠在椅座上,不敢动弹。 高申并没有亲她,这只是一个迷惑她的动作。他抢过她手中蝴蝶,将它从他那边的窗户扔出去。 “哎?!” 晏烛叫住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小蝴蝶被他扔了出去,在半空翻转几下落下去,被车门挡住,看不见了。 真可怕! 上次扔鸟,这次扔蝴蝶!窗外两侧是转弯车道,若是被疾驰而来的车撞死或碾死,岂不是和杀生没什么两样? 可跟这样的大男子主义的人理论,有用吗? 红灯结束。 高申猛得踩油门,巨大惯性让晏烛跌回座椅里。 李铁杉和风不玄在后方震惊看着前面两个人。 风不玄小声:“他亲了她?” 李铁杉:“没有。” 风不玄:“你怎么知道?” 李铁杉没有回答,从后座车窗那儿寻找被抛下的蝴蝶,若有所悟,急忙问她:“那果子还给她了没?” 风不玄正往前方给晏烛递棒棒糖,白了他一眼:“早就吃掉了!” 晏烛问:“怎么了?” 风不玄:“我的神棍男朋友说那果子是……” 她话说了一半被李铁杉捂住嘴,他抢着说道:“我是说,别人送的礼物没有再转赠的道理,否则送礼的人会伤心的!下次你得全部消化了才不会辜负他的一片心意!死丫头别多嘴,怪力乱神的事别胡说!” 话题被他强行扭转过来。 晏烛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感到很奇怪。不就是一个果子吗? 高申双手摆在方向盘上,抿着唇,脸色阴沉。一路上只专注开车,不参与他们的任何话题。 晏烛几次想给他递零食,但都被他拒绝了。 看起来高申今天心情并不好。 她从侧面偷偷打量他。 从这个角度看,高申不说话的时候,竟与白冕有几分神似呢! …… 明明是工作日,游乐场里人并不少。扮演卡通形象的玩偶在各个角落里与游人互动,说出符合形象性格的台词,逗得人哈哈大笑。爆米花和棉花糖的香甜味道飘散在空气中,甜腻得令人兴奋。 一进游乐场,风不玄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将晏烛从高申身边拉走了,留两个男人在后面跟随。 过山车的轨道涂刷着红色和黑色,阳光一晒,仿佛就如同地狱烈焰。几节车厢上黄色银色鲜亮耀眼,随着轨道快速移动,尖叫声吸人眼球。 四人坐入第一节车厢。 被粗壮的安全杆扣在座位上,晏烛觉得心扑通乱跳,她又兴奋又紧张。 过山车沿着轨道缓慢往上移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她的双脚悬空着,朝下俯瞰能看见下方的人群逐渐变小。有的抓着气球,有的戴着彩色周边礼帽,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过山车像卖关子一样,停在轨道最高处。 突然注意到高申一直在看自己,晏烛转头看他。 高申:“你果然不恐高?” 晏烛咽了咽口水:“嗯,我也很意外。” 过山车突然朝下疾速俯冲。 失重的感觉很强烈,脚底和心口都在发痒,几乎就和一下子坠落没什么差别。 后方车厢传来阵阵尖叫声。 晏烛缩着脖子,双手抱着安全杆,随着过山车轨道旋转,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炒炉里的栗子。 好像也没那么好玩,不就是在天空中翻滚盘旋吗? 高申突然拉住她的手,喊道:“我知道你并不害怕,但是,无论你遇到什么,我都能陪着你。” “……” 终于有人说会陪伴她,晏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望着身边的高申,眼神怔怔的。 就在此时,狂风大气。 天空瞬间阴云密布,云霭低沉,看起来就像要下雨似的。 第19章 在摩天轮里的悄悄话 过山车随着轨道在半空中加速翻转,失重感和脚下的悬空让人觉得快要掉下去了,后方一片尖叫声,非常刺耳。 呼啸的风将脸都吹僵了,带走身上的温度。天空倾覆在脚下,世界的地平线就像被倾倒那样斜了过来。 晏烛感到了刺激,但她一定都不害怕,她只是觉得有些冷。高申的大掌覆在她手上,传来阵阵温暖。 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游乐场的确是让人感到开心的地方! 只是,她的脸上笑容越大,天空中的阴云就越沉。 …… 过山车很快到站,后方的人们相互搀扶着下了车,有的还在哀嚎抱怨太吓人。 高申拉开安全杆,下车后对晏烛伸出手。 “谢谢。” 在他的搀扶下,晏烛四平八稳地跳下车。她其实不用人扶,一点都没晕,但高申永远这么风度翩翩,反正刚才整个过山车都由他牵着,她也就没有拒绝。 红发男人观察着她,说:“你看起来就像接受过飞行训练。” 晏烛疑惑:“开飞机?” “不,只是字面意思。”高申勾唇,笑容有些神秘。 不就坐一个过山车吗?为什么觉得自己被他观察了? 他又发现了自己的某些特质了吗? 晏烛突然想起前几天高申说过,只要再跟他约会,他就会将秘密告诉她。先前被游乐场的欢乐冲得晕头转向,她都忘了要继续考察高申了。 她问:“你之前想告诉我什么秘密?” 高申的目光越过晏烛,看向车厢后方的同行者:“还不是时候,过一会儿再告诉你。” 风不玄被李铁杉抱下了车厢,整个人靠在他身上,看上去不太舒服的样子。 “玄玄你怎么了?”晏烛见她晕车了,急忙走过去看她,还掏出扇子给她扇风。 风不玄伏倒在李铁杉怀里,虚弱得貌美如花,用兰花指轻抚额头:“我没事,就是脚软……” 李铁杉吃力地扛着她,面露嫌弃:“她没事,就是姬无力!想体验一下被抱下来的滋味。” “你说谁肌无力?!”风不玄咆哮,从他怀里蹦起来,撩起袖子出拳追着他打。 “……” 晏烛无语。 枉费她还这么担心,原来是在演戏。 大概这就是情侣的乐趣? 这两人一追一逃,跑入人群中,被游人挡住踪影。 晏烛担心和他们走散,顺手牵过高申的手,大步跑着想追上他们。 高申垂眼看着她牵住自己的手,俊朗的脸上泛起笑容。 ……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只坐了一次过山车,天色突然就变了。 但这样的天气状况还没有到阻碍游客游玩的程度。更多人想抓紧时间,趁着没下雨之前,将户外游乐设施全部玩一遍。 他们四人坐了不同种类的过山车、自由落体跳楼机、海盗船等好多刺激游乐设施。 但只要晏烛跟高申有任何触碰,云朵就会加厚一层,天色也变得更暗。 就在四人来到摩天轮的时候,天空中终于开始飘雨。 雨水就像线一样,轻飘飘的,打在皮肤上有点微微痛感。在摩天轮的透明玻璃上划出无数条线。 晏烛和高申单独坐在一间车厢里,而风不玄和李铁杉跟在后面。 车厢缓缓上升。 玻璃屏蔽一部分外面的声音,又因为距离地面越来越远,嘈杂声越来越小。两人独处时的气氛因为过分安静而愈发不自然。 晏烛并没有选择跟高申坐在同一侧,而是坐在他对面,像个小学生一样端坐着。她的双手摆在腿上,握着拳。 不知为什么,她很紧张。 从她的视角正好可以看见后面那节车厢。 才刚刚上车,风不玄跳入李铁杉怀中,两人欢乐说了两句话,但很快就黏在了一起,看不出是在耳语还是在接吻。 在两人独处的车厢里还需要说悄悄话吗? 但晏烛更愿意相信是后者,她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 情侣在摩天轮里都做这种事吗? 她收回目光,看向高申,却发现高申正注视着她。 红发男人侧坐着,修长的腿交叠,坐姿潇洒而优雅。他的左手手肘随意搭在座椅靠背上,透着一些散漫随性。嘴角上噙着自信笑容,浓眉大眼中闪着光芒。 从里到外,无论是姿势还是表情,都像是在等晏烛自己坐过去。 晏烛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嗓子发干,她抬眼望着高申半晌,都没有动。 主动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直到…… “过来。”高申对她勾了勾手指,语气散漫,“哪儿有情侣坐对面的?” 晏烛还是没有动。 高申收回胳膊,身体前倾,作势要起来:“既然你不过来,那我过去?” “……”晏烛猛得站起来,朝他跨了一步。 车厢因为重心改变,突然摇晃起来。 晏烛差点跌倒,被高申一把拽进怀中。 她躺在了他怀里。 身下是宽大厚实的臂膀,高申的男士香水久久不散,隐隐透着优雅而迷人的气味。从下往上看,欧美人具有骨干的脸,棱角锋利。 晏烛脸红,只觉得身体发软,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小声说道:“你……你放开我……” 高申当然没有放开,反而稍稍收缩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俯身靠近她。 感受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晏烛下意识地闭上眼。 …… 另一个车厢里。 原本被误解成接吻的两人,正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李铁杉将风不玄抱在怀中,说:“你做的攻略有毒!” 风不玄:“哪里有毒?” 李铁杉:“你让我们集中玩山车海盗船蹦极,下来后去走平衡木,玩瞄准射击。高申还给你们两个打中了玩偶……这简直就像被扔进离心机,正常人已经脑浆脱水分离了。” 风不玄耸肩:“那也没办法,正好那些刺激性娱乐设施没人排队。我们不是玩得好好的吗?没人不舒服也没人抱怨。” 李铁杉:“这说明我们都是变态。” 风不玄伸手捏他的脸,唾弃道:“你自己变态就得了,不用拖别人下水!” 李铁杉:“高申能接受这么剧烈的盘旋,他很适应高空。说不定,他在天空中呆了很长时间。” 风不玄:“富二代会开飞机也不是什么怪事吧?想想工藤新一。” 李铁杉抽了抽嘴角,然后决定无视这个例子,说:“我只是觉得,放晏烛一个人和他呆在车厢里,或许我们会后悔。” 第20章 上神用惊雷表示震怒 高申要亲她! 马上就要亲到了! 晏烛闭着眼睛,心快要跳出胸口。 她能感受到男人的吐息吹在她的脸上,刚刚他嚼过的薄荷口香糖的味道,很清新。 她攥着拳头,紧张得有些发颤。 窗外的雨点莫名大了,从刚才的细线变成了子弹,拍在车厢玻璃上发出很大声响,就像是在愤怒捶窗似的。 突然,视野中亮了一下,整个世界就像被反色。 强大的电流打在车厢上,带着微小的滋滋电流声,车厢玻璃和涂料都不导电,闪电被弹开,散入空气中消失不见。 这一切只在几秒内发生! 雷竟然劈在车厢上? 晏烛瞪大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吓呆了。 高申双手握着拳头,整个人就像进入战斗状态的动物,肌肉绷紧。他用一只手将晏烛推离自己怀抱,在车厢中猛得站起来,身形高大魁梧,瞪着窗外,满脸警觉。 重心移动,车厢剧烈摇曳。 高申稳稳站在车厢里,全身都在戒备。 晏烛跌坐在对面座椅,压低身子双手扒拉着边缘,还在发愣。 “轰隆隆——” 天空中,雷声后知后觉地响起。 晏烛被高申猛烈推开的动作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一声惊雷,还以为自己被雷劈了。 她趴在座位上,抬头看着高申。 高申胸口猛烈起伏,气息不匀,瞪着天空中的眼神充满警觉和厌恶。他的眉头紧锁,像是在无声抗议。 地面上,人群围了过来,对着摩天轮指指点点。工作人员按下紧急制动,加速摩天轮转动,想确认遭遇电击的车厢里的游客是否安全。 后一节车厢里,李铁杉和风不玄对着他们挥手。 风不玄大喊:“你们没事吧?” 晏烛心有余悸,双手都在发抖。她撑着椅背趴在窗上,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高申来到她身边,将她搀扶起来,双双在座位上坐下,说:“抱歉。” 晏烛对他突然道歉感到不解,问:“是天在打雷,你为什么要道歉?” 高申没有回答。 刚才被雷劈的时候,摩天轮正好在半空,就算加速下降也还有一会儿功夫。 高申在她身边靠坐在椅背上,叠着双手,随意放在腹部,整理着自己的表情和语气:“上次我答应过你,要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秘密。” 她的确想听:“嗯。” 高申:“我不是人类,我曾经有一双翅膀。” 晏烛不解:“嗯?” 高申的眼中骄傲目光略有褪去,闪过一些落寞:“后来,它变黑了。” “……” …… 这场雨在雷击之后烟消云散,看起来就像云层电力不足,后继乏力。 接下来的半天里,他们去看室内展览,而高申像是在刻意跟晏烛保持距离似的,最多就是拉个手,也不敢抱她。 刚才在摩天轮里,他差点就要亲到她了,可那时候天降巨雷,几乎将车厢都给劈下来。 一想起这样的特殊经历,又觉得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老天爷总是在特殊的时候针对她。 以前不让她过得安生就算了,现在连她甜甜的爱情都要剥夺吗? 晏烛有些黯然。 不过,高申说他有一双黑色翅膀。一开始表情严肃认真,就像他自己身上长得那样,后来又说那是艺术品,放在超级豪华的别墅的玻璃柜里。 弄了半天,原来是他想邀请她去别墅做客。 天彻底黑了。 几人离开游乐场,回到学校。 法拉利快到校门口时,前方有很多人。高申不得不降低车速,随着人流缓慢前行。这些同学也是外出游玩刚回来,还有不少情侣抱在一起卿卿我我,一路沿街往学校走。 后来,高申索性将车停在校门口不远处,让他们自己走下去。 “感谢招待,下次再见。”李铁杉率先下车,给风不玄打开门。 前排,晏烛解开安全带,就在要下车的时候,高申拉住了她的手。 “下次带你去看翅膀。” 车顶灯昏黄的光芒,幽幽照在高申脸上。无论何时,他的笑容都机具魅力,洁白整齐的牙齿,带着欧美人风格的浓眉大眼,眼神撩拨着晏烛的心魂。 晏烛怦然心动。 又在约下一次见面。 可这次和上次不一样。 经过一整天的游玩相处,她对他的防备逐渐降低。 晏烛没有立刻拒绝:“下周要写论文,还有去打工,怕是没时间。” 高申:“好,那就再下一周。” 约了一个粗略的时间后,晏烛下了车。 她回到校门口,风不玄已和李铁杉分开,正在等她。两人说说笑笑,各自回到寝室。 豪车见两人进了校门,这才扬长而去,引擎声惊动路人。不少人发现刚才下来的是晏烛,纷纷用手机对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大新闻。 晏烛并没有意识到身后路人的反应,她的脑子里充满着游乐场里的回忆。 摩天轮上的那段时间,她有点意犹未尽。 还是有点遗憾啊。 …… 前几天晏烛和风不玄差点就吃处分了,谁知道她们能得到监控画面。 刘小梦后来越想越生气,只觉得她们两个运气太好了。她都已经摆平保安大叔,让他们将本地视频给删了,谁知道白冕老师竟然会横插一脚,偏偏在这个时候去调取监控。 有这样的澄清证据往年级组长和学生会会长面前一放,副会长刘恒不得不撤销这份检讨,还要写道歉信贴在布告栏上,承认自己失职。 经过这一茬后,刘恒有点不想再去插手刘小梦和晏烛之间的事了。至少他不会傻乎乎地将自己的名誉给刘小梦随意折腾。 辅导员林果果对此喜闻乐见。如果这两个学生真的因为自己的糊涂而摊上违纪处分,那她大概要自责很长一段时间。但她又有点担忧,就这小女生才刚刚大一,之后还要在学校里度过三年时光,要是和学生会结下梁子,以后岂不是寸步难行? 不过,很快就有另一件事让她分心了。 年级组长收到了几张图片,要她彻查自己班级女生坐豪车离校游玩的事。 林果果点开图片一看。 怎么又是晏烛和风不玄这两个家伙??? 第21章 晏烛被愤怒泼水 “这是怎么回事?”林果果知道风不玄太容易激动,就只将晏烛叫到办公室里,单独问她。 “我们去了游乐场,那天没课。”晏烛疑惑地问,“老师叫我来,就是想问我这个吗?” 她是真的没明白林果果将她叫来是做什么。 面对她清澈的目光,林果果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按理说,都是成年人了,还管她们做什么?年轻人想谈恋爱多正常的事啊?唯一的问题是这人开着豪车。 可现在能开得起豪车的人有不少。总不能单纯因为人家有钱,就仇视他们,说他们一定会对学生们不好把。 更何况晏烛她们白天出门,晚上回来,又不在外面过夜。 就算真的有问题,哪里有带上同学的道理? 这绝对只是结伴出游,又碰巧是晏烛运气好,遇上了有钱人。 从个人角度而言,林果果非常相信晏烛和风不玄的人品。可教导主任对她们知之甚少,又因为晏烛成了大家选出来的校花,更是对她要求苛刻。 林果果轻咳一声:“就想给你们提个醒。社会人士鱼龙混杂,女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晏烛回忆起那天摩天轮上的雷击,郑重点头:“是的,出门一定要看天气预报。” 如果她知道那天会打雷,大概就不会同意跟高申出门了。 曾经她晚上替人跑腿买东西,结果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她困在商场里。她在商场里晃悠了半天,结果差点被保安缩在商场里。 林果果:“……?” 怎么觉得两人谈话的脑回路没有撞在一块儿呢? 她又对着晏烛隐晦地说了好多话,才让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放心啦,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晏烛拍了拍她,无奈地建议道,“老师下次可以直接一点,这么拐弯抹角的很耽误时间。” 林果果捂脸:“…………”天啊,她被嫌弃耽误时间了。 晏烛见她脸色不对,急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柔的人也会因为误解而相互伤害啊! “我还要去写论文,那我就先走了。” 又聊了一会儿,晏烛才离开办公室。 林果果望着她的背影,想起刚才的谈话,忍不住伸手捂住脸。 她这个辅导员,什么时候才能硬气起来? 明明是她找学生来谈话的,怎么弄到最后,变成她给自己打气鼓励了? …… 晏烛从林果果的口中得知自己已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她并不怎么介意。想说就说吧,嘴长在别人身上,难道她还能动手去将他们的嘴缝住不成? 在此之前,他们不都说她是灰姑娘,过得穷困潦倒邋里邋遢的吗? 晏烛沉默以对,相信流言很快就会过去。 可事与愿违。 有人将她的沉默当成默认,雇水军在论坛上一连发了好几个帖子,大做文章。 很快,灰姑娘女神校花就被渲染成了因为贫穷而不得不委身土豪的坏女孩。 甚至有人煞有其事地将高申描述成戴着大金链子的俗气土财主。 在很多人看来,晏烛这样的身世,依赖别人合情合理。 但越多的人帮着她说话,同情她,她卖身的谣言就越深入人心。 几天后,晏烛和风不玄在食堂吃饭。 风不玄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拿着笔:“下学期绝对不选白老师的选修课。怪不得他们都叫他为魔头,学期才开始三个月,竟然要我们写两千字的英语论文。这是人干事吗?!” 晏烛食欲不振,愁眉苦脸:“我一看英语就想睡觉,我能抄你的大纲吗?” 风不玄:“不能!听说上个学期有学长抄作业,这门课的所有学分都没有拿到。白魔头对抄袭零容忍。” 晏烛趴在桌上:“要不现在退出,我去凑够别的课来修?” 风不玄笑道:“你可以告诉我构思,我可以帮你完善。这算小组讨论,不算抄袭!” “你就是晏烛?” 两人说话间,有个男生走到晏烛身边。他的语气不太好,目光从上到下打量晏烛,一点都没有尊重。 晏烛不认识这同学,很有礼貌地抬头,问:“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生二话不说,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往晏烛的头上倒过去。 “你做什么?!”风不玄站起来推他,但她在晏烛对侧,够不到那男生。 隔着桌子,男生手长脚长,轻松躲开风不玄的拉扯,将一瓶水都洒在晏烛头上。 男生很快将水洒完,将空瓶子用力往地上一扔,骂道:“呵,枉费我还觉得你跟那些女的不一样,没想到你也是个荡妇。” “???” 晏烛愣在原地,缩着脖子,手上还拿着筷子,惊呆了。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有人来泼水? “你给我站住!有本事留下名字!”风不玄掏出手机对着离开的男生拍照,但仓促之中只拍了几张背影。 晏烛伸手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凑到鼻子下闻了闻。 还好,应该只是饮用水,不是什么化学试剂。 周围的人见到这个,对着晏烛指指点点。 “听说了吗?这就是我们的校花,傍大款的那个。” “论坛上到处都是她和被人的亲密照片啊,你看过了吗?” “虽然有点模糊,可看背影和侧脸真的很像。” “……” 晏烛接过风不玄递来的纸巾,因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显得有些迟缓。 她们都在忙着写作业,根本就没时间去论坛上看。等风不玄打开论坛,这才发现晏烛的黑料泛滥了。 很多事情子虚乌有,只是稍微带上一点晏烛的身份背景。写这些稿子的人显然是有预谋的,还带上很多网络上找到的亲密照片。 别人不知道,但风不玄是知道的。 这些照片显然是假的。 高申明明是白皮肤红头发,有洋人的血统,绝对不是照片里的这些男人。他们可比晏烛的皮肤还要黑啊。 风不玄怒不可遏,将手机往桌上一拍:“这件事你必须告诉辅导员!她必须站出来给你逃回公道!” 晏烛早就见识过林果果的软弱,并不觉得她能帮助自己太过。 她只是很伤心。 她独善其身,不做坏事,为什么还会被人这样辱骂泼水? 第22章 觊觎白冕老师的美色 午后。 阳光晒得人有些慵懒。 本应该抓紧时间写论文的,可晏烛实在没心情。她想到上次在花园里见到的狸花猫,鬼使神差地走到花园里。 小动物能听懂她的话,大概是现在唯一能帮她排遣心情的生物的了。 可这会儿,花园凉亭里有个人。 白冕穿着欧风小马甲,靠坐在凉亭边沿的雕花栏杆上。 他戴着金边眼镜,手中拿着一本英文书。书封上是镀金的外来字,只是这花式印刷体让晏烛无法辨认书名。 桌上有一杯咖啡,还在冒着烟。 咖啡香味飘散开来,很有格调。 她见到白冕在这里,立刻转身想悄悄离开,但她已经被发现了。 白冕的目光从书中移开,看向晏烛,冷声问道:“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晏烛沉默一下,回过身来,讪笑,“我、我去写论文了,还没写完。” “我的U盘呢?” “啊……”晏烛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 那天白冕为了给她拷贝监控视频,借给她一个U盘,但她已经将这件事彻底忘了。这两天也没白冕的课,她跟白冕也没有联系方式。 没想到,他将自己叫住是问她要U盘的。 “在风不玄那儿!我这就去问她拿来。” “算了,后天上课的时候再给我,连带着你们两个的论文一起给我。”白冕扬声说了句。 “嗯。”晏烛点头,转身想离开。 “怎么这就走了?怕我吃了你不成?” “不,不是……”晏烛无语。 怎么话题又绕回去了? 这还带无限循环的吗? “我我……我回去写论文。” “就你,写得出来吗?”白冕的音调懒洋洋的,充满淡淡的嘲讽和鄙视,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座椅,说,“这边正好有座,坐下说说,你想写什么?” “……” 晏烛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坐在凉亭对面,低着头。 现在哪儿有心情说论文?她来花园这边,本来就是来排遣郁闷的啊。 她这才想起来。 白冕曾经之所以被称为白美人,不就是因为在午后阳光下,他总是会在花园凉亭里看书喝咖啡吗? 难怪这片花园很少有同学来,就是为了避开他啊。 白冕等了半晌,也没见晏烛开口说话,抬眼看了她几眼,说:“听说,你最近夜生活很丰富……” 这番话触及到敏感话题。 晏烛从凉亭座位上惊跳起来,打断他的话,抬高了声音:“我没有!” 她攥着拳头,气呼呼的。 就算因为她的无礼而扣她的学分,她也不在乎了。 这件事她没有做过,别人背后说就算了,当面污蔑她的话,她一定要反驳回来! 白冕勾起薄唇,露出个带有嘲讽的冷笑:“我可以理解你,你过得也不容易。” 晏烛大喊:“你胡说!我没有!” 白冕放下书,修长的手指搭着下巴:“我对你的私事不感兴趣。” 晏烛的脸涨得通红。 她明明想再说更多的话来反驳的,可就是说不出口。白冕真可恶,既然不感兴趣,为什么要挑起这个话题,让她当着他的面失态? 他只不过是她的选修课老师而已,两人如果不是上课,根本就不会遇见! 好吧,虽然他也帮助过她,借给她U盘拷贝证据避免来澄清打碎布告栏玻璃的事。 可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白冕好整以暇,微笑淡淡的,带着稍许挑衅:“我只是喜欢看你生气。每次看你生气,我就会很高兴。” “…………” 啊,好过分! 她上次已经问过白冕为什么讨厌她了,可她也没听懂啊! 白冕见她不说话,拿起手中的书,对她晃了晃,嘲讽道:“现在这么多人都说你有罪,你不反省一下自己错在哪儿吗?” “够了!住口!” 实在忍无可忍! 晏烛心情本来就在低谷,被白冕这么撩拨了几句,更是无法控制住地将手伸向桌上的杯子。她很想像刚才那个男人那样,将杯子里的咖啡往白冕脸上泼。 她起身握住了杯子,但手却僵在半空中。 不可以! 真的要泼下去,那她大概就完了。 学分必然会掉,但如果对老师动手,检讨也免不了。 “怎么?还想用咖啡泼我?区区一个学生,敢这样对待老师?”白冕见到她去握杯子,料定她不敢泼,躺靠在凉亭上的姿势更为慵懒,冷笑着质问,“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 晏烛觉得记忆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在梦境中,也有一个人对她说过一样的话。具体的细节记不得了,她只知道,那个人是她心心念念想见到的人。 他代表着一切依赖,一切庇护。 那个人是她的神。 “你……你难道是我梦里的……”晏烛缓缓放下咖啡杯,小幅度地张开嘴,喃喃地问。 白冕当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托腮,狐疑地问,“梦里?”他轻笑,“原来你还会梦到我?在梦里,你梦到了什么?” 他从凉亭上站起来,上前一步,走到晏烛面前。 高挑的身影,需要她抬头才能看见。 梦中的模糊回忆因为她的猜测而与现实画面交织在一起。 如果他真的就是梦中的上神,老天爷时而帮她,时而让她遭遇厄运的反复无常,也变得合理起来了。因为白冕讨厌她啊! “白老师……难道你就是那个远古上神吗?” 晏烛目光怔怔地看着他,莫名其妙地红了眼眶。 是他吗? 真的是他吗? 白冕垂眼,睥睨着她,伸出手,像是要摸她的脸。 晏烛忍不住闭上眼睛,露出笑容来。 她终于和梦中的人重逢了吗? 白冕反手,弯起指节,在她脑门上用力一敲:“你和人离校厮混的事我不关心,竟然连我的美色都敢觊觎?!” “……………………” 对不起!!! 她认错了人?可是狸花猫出现在凉亭里,白冕也在凉亭里啊! 晏烛揉着脑门上的包,要哭了。 她没有跟人离校厮混啊!白冕老师为什么总将她想得这么坏?! 白冕哼了一声,白了她一眼,坐回原位,驱赶她:“别来打扰我看书,快走开。” “……”晏烛转身想离开,但又被他叫住了。 第23章 找李先生去答疑解惑 “站住。” 晏烛攥着拳头,忍不住咆哮:“一会儿叫我来,一会儿叫我走!什么意思?!我是认错了人,你也不能这样对待学生!你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仇恨我歧视我就算了,将我当抹布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当你自己是谁?” 她这一阵咆哮之后,凉亭安静了下来。 白冕瞅着她,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 晏烛余怒未消,喊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白冕托腮:“本来看你可怜,想免了你们的论文的。既然你还挺有活力的样子,不如再加个一千字……” “……”晏烛捂住耳朵,转身就跑。 白冕望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靠在凉亭上笑出声。 …… 啊啊啊啊! 可恶! 气死我了! 晏烛生气地将面包放进包装袋里,再生气地将包装袋塞给客人,愤恨地说:“你!的!面!包!走好不送!” 客人莫名其妙:“这店员有病吧?” 店长急忙对客人道歉:“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是我们态度不好。晏烛,快给客人道歉。” 晏烛将钱扔进收银机里,“啪”得一声将抽屉关上,离开柜台跑回休息室,用力关上了门。 店长安抚了客人之后,推门来到休息室。 晏烛坐在休息室的饮料塑料箱上,双手蒙着脸,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悲伤。但从她的肢体表情来看,似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情绪上濒临崩溃。 店长半蹲着,问:“你怎么了?难道是跟你男朋友分手了?” 晏烛红着眼眶,呜咽道:“没有!我被人拍了照,说污蔑我傍大款!” 她将学校里发生的事告诉店长,语气悲愤,然后又吐槽着白冕对她的污蔑和调侃,以及那篇非常难写的英语论文。 本来以为别人的风言风语都是身外之物,可真的在眼前发生的时候,就承受不了了。再加上白冕的刺激,她这两天都在耿耿于怀,气呼呼的。 要是以前,她才不会将白冕的话放在心里,可这次又不同了。 他说得没错啊。 围绕在她身边的神秘力量消失了,帮助她的鸟儿和动物都不见了。自从那天打雷后,一切天气都和她的遭遇无关。 晏烛好不容易松动的无神主义,又被牢牢地焊上了。 没有什么天将幸运,也不可能有玄乎奇迹的事发生在她身边。至于那模糊的梦境,大概也就是一个长时间寂寞着,因为高申的追求和风木CP的影响了她的梦境。 她愣是将梦里的人,当成了真实的存在,并开始憧憬起来。 还误认为白冕就是那个人。 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糟糕的世界怎么可能有那么唯美的心灵相通?! 真是太羞耻了! 店长听后,拍了拍胸脯:“哎呀,没分就好,没分就好!” “?!”晏烛抬头瞅着她。 这个关注点完全不对吧! 不应该跟她同仇敌忾,愤怒造谣生事,同学们无脑盲信,白冕调侃她吗?! 和是否与高申分手有什么关系? 店长:“反正今天也不忙,要不你就下班吧。你不是还有论文要写吗?” 晏烛警惕地站了起来:“你想干什么?你要辞退我吗?我要拿工钱!” 店长:“不是,工资照发,我看你状态不好,现在也不忙,你就走吧。” 晏烛瞪着她:“平时都那么抠门,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店长:“我抠门吗?那我不给你工资了,你现在就下班。” 晏烛对她伸出手:“先发钱!给我下周排班表,不然我不下班!” “好好好。” 晏烛拿着今日工资,离开了面包店。 她一点都不想回学校,现在回去,一定是在图书馆里写论文。 虽说明天就要交论文了,可她一点都不想写。风不玄已经打电话来催促她好几次了,要她快点动笔,她还能帮忙完善。 昨天在凉亭里这么一相遇,她突然觉得就白冕这样的人,为什么要那么听他的话? 就算他是老师又怎样? 大不了她努努力再多打个兼职,把这门课丢掉的学分给修回来! 他根本就是看她不顺眼,才给这么重的惩罚! 明知道她对这门课一点都不喜欢啊! 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泼水的愤怒就这么转嫁到白冕身上。 她在步行街里散步,看着男男女女牵手悠闲地行走,他们的脸上都挂着笑容。街边奶茶店里放着甜蜜恋歌,整条步行街都变得浪漫起来。 晏烛也有点想找人做伴。 可是…… 她拿出手机,新增消息为零。 昨天就给高申发过消息了,抱怨说学校里有人误会她了,可他至今都没有回复。人家毕竟是企业的大总裁,应该会很忙。 情人的一大作用就是用来消化情绪,相互宽慰。晏烛觉得自己不算是什么热情外向的人,消化负面情绪成了习惯,就算有郁闷也不想将它扩散给别人。 既然高申不回,那就不回吧。 晏烛一个人在步行街上闲逛。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街角的占卜屋。 占卜屋的OPEN黄色彩灯亮着,门帘黑布上的荧光文字显现出来。周易八卦占星塔罗,还有许多神秘符号……这些混搭元素被对面十元店的招牌照着,反而没那么神秘,更添一些滑稽荒诞。 让人觉得这不过是不入流的玩意儿。 谁会真的仰仗玄学?不过是算着玩儿而已。 也到了晚上,晏烛才看见那行字:本店全年无休,随时恭候。 她对着大门耸了个肩。 这怎么可能,李铁杉前几天还跟他们一起去游乐场呢。那时如果有客人来占卜,谁能给他们答疑解惑? 鬼吗? 她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李铁杉坐在占卜桌边,抱着笔记本电脑正在打字。先前风不玄说过要给他买长袍到货了,昨天应该到货了。如今这灰色长袍,穿在他身上正正好好,温文尔雅之中带着斯文古韵。 见到是晏烛,李铁杉一点都不感到意外,问:“少女有什么烦恼的事?你可以问任何想知道的,全都算在风不玄账上。今天是你的专场。” 晏烛疑惑:“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李铁杉:“我能掐会算。” 晏烛显然不信。 李铁杉将桌上的铜板、签筒、塔罗牌、星盘之类的全部拿走,说:“你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我都能告诉你。” 晏烛沉默了。 她也就是随便晃了进来,觉得烦闷,想找个人说话。可真的来到这里,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想知道的事太多了。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神,那些奇怪的小鸟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真的在梦中见到了那个人…… 第24章 白冕老师不负责验收 晏烛沉默地在桌边坐了好一会儿,最终,她只想问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如果真的有,那他在哪里呢?” 李铁杉没有直接回答,问:“你觉得神是什么?” 晏烛想了想,比划着:“就是创造世界的那种超级厉害的。他们有自己的信徒,每天接受万民朝拜,烧香,供奉,然后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庇佑苍生。” 李铁杉:“你有没有听过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晏烛点头:“听过。” “你听过,但一定没有仔细想过这句话。”李铁杉问,“如果整个自然都是神创造的,为什么神就要庇佑人呢?人将水果糕点和猪牛羊这些贡品供奉过去,不应该庇佑那些动植物吗?为什么非是人呢?” 晏烛被问懵了,问:“为什么?” 李铁杉没有说话,只走到矮柜边,抽出签筒里的所有签子,回头看了晏烛一眼。 晏烛不明所以,还以为他要给自己算卦。 却见他将占星骰子、周易用的生锈铜钱、星盘上的行星符号金属片、塔罗牌之类的,混在一起,双手托起,走回桌边,再一股脑地全部放下。 圆桌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布,是用来减少扔骰子和铜钱时发出的撞击声的。现在,这些占卜道具敲击在一起,叮叮当当,让静谧的占卜屋变得吵闹不堪。 混在一起了。 是什么意思? 晏烛愈发迷茫。 李铁杉居高临下,见到她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你们自己想吧,等想明白了,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 刚才明明说过是她的专场,可当她问了这一个问题后,李铁杉就说要关门歇业了。 他要去图书馆见风不玄,顺路将晏烛护送回学校。晏烛没有理由拒绝。 她出了占卜屋,站在店门口又看见那行全年无休的字,转头问他:“这里不是全年无休吗?” 李铁杉正将店门的招牌翻转成CLOSE后,听见她说话,顺手将全年无休的牌子也给取了下来,翻了个面,变成休息中:“挂上的时候全年无休,摘下来的时候就不是了。” “……?” 迷惑行为。 总觉得这个生意做得有些自欺欺人。 算了,反正和她无关,晏烛不想多加置喙。 …… 又是白冕的选修课。 说真的,晏烛对这门选修课无比厌恶,就连繁琐的主课都没有让她这么头疼过。从课题、到老师的脾气、再到偶尔会加量的作业……每一个都在跟她作对。 下学期选课之前她一定要去网吧里租一个房间,绝对不能再沦落到他手中了! 心里再厌烦,论文还是要写的。就算狗屁不通,也得给白冕一个答卷。如果他要挑刺,总是能到处挑毛病,至少态度上得端正了,能在一定基础上提高他的满意程度。 课后,两人忐忑地走向讲台。 晏烛鞠躬,递上U盘:“谢谢老师的U盘为我们解围!” 白冕冷淡地站在讲台边,正在收拾讲义,冷哼一声:“是你们运气好。” 她们战战兢兢地将论文交给白冕,以为他看后会大发雷霆。但白冕站在讲台边,取下眼镜,修长手指攥着眼镜布,小心翼翼地擦着镜面。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们放边上,并没有想看的打算。 “老师您不看一下?”风不玄小声问。 白冕瞥了他们一眼,冷淡地问:“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风不玄努嘴,低头,小声嘟囔:“那为什么要写?” 白冕睥睨她,皱着眉头,像是很讨厌这种无知的话:“这又不是研究课题,只是看出版物得来的资料汇总而已,没有审核的必要。你们写到什么程度,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负责传达,你们爱听不听。但如果你们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自然会被它所吸引。” 晏烛抽了抽嘴角:“……” 有本事考试的时候也这样说!什么叫只负责传达,选修课里作业最多的就是这门课了!通过得还这么艰难!大家何苦彼此伤害? 白冕垂眼看着二人,似乎明白她们心中所想,嘴角上扬:“非要我批改的话,也可以,我可以写修改意见,让你们从头到尾精修一遍,如何?”他作势拿起桌上的论文,又拿出红笔打算狠狠批阅一番。 晏烛和风不玄不约而同地转身,迈着大步子跑了出去。 “救命!” “老师再见!” “呵……” 白冕将眼镜重新戴好,用胳膊夹着书,离开教室。 …… 晏烛被泼水后的确难受了一阵,但没两天后,她就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懒得去追究那愤怒男生是谁,之前因为什么原因喜欢她,现在又因为什么原因讨厌她。 她都觉得特别无趣。 晏烛对电子不太在行,她的手机是十六岁之后才自己凑钱买的,一台国产机用了两年,还是像新的一样。平时打工太忙,基本上从来不去学生论坛,每次有什么消息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所以,她也不能理解自己挤掉了刘小梦视如囊中之物的校花后,她为什么如此耿耿于怀。 林荫小道的长椅边,阳光洒下一片模糊的输赢。 和风细细。 风不玄一手抱着电脑,一手捏着饭团,煞有其事地说:“你挡了她的路了。” 其实,刘小梦只是变成网红,只是晏烛正好挡在了她的路中间而已。 “这番话你以前跟我说过,当时我没明白。如果你现在没有新的解释版本,我就不听了。”晏烛用筷子往饭盒里插了个圣女果,塞到风不玄嘴里,“我们可以换点其他愉快的话题,比如过几天你要在社团展示日上做的星空?” 风不玄咀嚼几口,用力咽下去,无视晏烛的意愿,继续这个话题。 校花美则美矣,如果单纯颜值很快就会没有热度。可晏烛还有灰姑娘人设,勤工俭学土里土气,反而很有话题感。刘小梦经常坐朋友的兰博基尼上学,但别人觉得她那样的家境理所当然,拍出去也被当成炫富,而当晏烛坐上法拉利后,这种反差感又不一样了。 如果不拿这件事做文章,刘小梦在这场“战役”上,就只能一败涂地。 风不玄郑重劝道:“我分析这么多,只是想说,咱得小心点!只要她一天没有名声大噪,总会有后招。” 晏烛叹了口气:“我不想参与斗争,不感兴趣。” 风不玄:“那你为什么愁眉苦脸的?如果她一直给你带来麻烦,你应该彻底战胜她。” “那是因为……”晏烛抬头看向天空,“我之前有个奇怪的念头,但现在发现,那可能只是巧合……” 第25章 高申带着礼物来拜访 为了跟期中考试和大四学长的毕业典礼错开,社团展示日一般会选在开学后第四个月。对大一新生来说,这是除了论坛上的那些花式排名之外,为数不多能展示自己的大型校园活动之一。 晏烛没有参加社团。 她因为幼年缺乏营养的关系,个子矮小,但因为平时打工习惯了,细嫩的胳膊和大腿上都是肌肉,爆发起来一身蛮力,体育课上摸底测试的时候,老师惊得连哨子都掉了。 凭着她的体育成绩,田径社、排球社、跳绳社等等,各种五花八门的运动社团找过她,但都被她拒绝了。 参加社团如果是为了运动,那她并不需要,打工会消耗她的所有体力耐力。如果是为了社交,她好像也不怎么需要。尤其是在她变成校花,再变成众人口中行为不检点的拜金女之后…… 陈艺择排摸一下周围能用得上的人手,发现晏烛什么社团都没参加,拍手称好,将她召唤到办公室里。 晏烛敲门,门内传来陈艺择的声音。 “请进请进请进!”他的语速很快,似乎很忙。 她进了屋。 陈艺择身上还穿着篮球运动服,满头大汗,湿透的衣服还来不及换,像是刚刚从篮球场上直接下来。桌上摆着一叠社团展示日的资料,他整理得手忙脚乱。 晏烛看了看凌乱的桌面:“学长这是被干事们闹罢工了?” 陈艺择激动地放下手中的纸,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如同救命恩人似的:“晏同学你终于来了,江湖救急!我方人手不够!后方求支援!” 晏烛拍了拍他:“学长请冷静,篮球比赛已经结束了!” 陈艺择热血道:“新的战役即将开始!” 晏烛:“……” 交给她的任务并不难。 就是要她以后勤负责人身份,照看社团展示日的前期排练,给他们安排活动场地。顺便还要记录一下社团进度,给校报提供一点第三视角的素材。 陈艺择会找不到人来打下手,也不单单是因为刘恒退出学生会并带走一波干事缘故。更主要是因为这些干事多数都是很喜欢参加社团活动的人,他们来自各种社团,多为社团扛把子,自然在这种时候分身乏术。 “等等,副会长离开了学生会?”晏烛后知后觉。 “暂时停了他的职务。”被问到这个问题,陈艺择一改刚才轻松的状态,沉着声音,对晏烛说,“他利用职务之便,给你们下违纪单又拒绝道歉。我要是再让他呆在学生会里还配当会长吗?说起来,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当时应该出面阻止,不能让他用学生会的名义公报私仇。” 晏烛摸了摸脑袋,有点尴尬地说:“其实我觉得我们没有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弄成现在这样的事。” 陈艺择将具体要做什么和报酬都给她交代清楚,就按照勤工俭学的工时来算。 聊到后来,连他也不确定了:“你还需要吗?” “钱?当然。”晏烛有些意外会长会问这个,说,“夏天快到了,我现在的计划是买一套新衣服。” 陈艺择看了看依旧一身朴素的晏烛,说:“我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人。” 他指的显然是最近围绕在她身上的流言蜚语。 “原来学长也看论坛啊。”晏烛黯然,道,“上面很多人在骂我,但那不是我做的。” 陈艺择笑道:“我相信你。” …… 周五,晚上。 就在晏烛快要忘记自己有男朋友的时候,他突然打来了电话。 “亲爱的小烛子,最近过得怎样?” 电话那头声音张扬,带着一点点英文腔,咬字有些喜感。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晏烛质量不怎么好的手机里响起,电流声刺激得她耳朵有些疼。 这时,晏烛刚刚洗完澡,用一块毛巾包着短发。 她对着电话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被高申甩了。 游乐场游玩结束后,她经历的一切,高申都不知道。而高申到底在忙什么,她也不知道。 这真的是正常情侣之间的交流吗?有这样突然失踪好几天的吗? “…………” 高申见晏烛不说话,一点都没有因为冷场尴尬,抬高音调爽朗地笑了几声:“喔!抱歉亲爱的,之前为了开商务会议,我回公司总部去了,下午刚回来。不过,我给你带回来了礼物……你不问问我给你带了什么吗?” 晏烛语气淡淡的:“反正是给我的……如果太贵的话我不会收。” “你放心,只是很普通的伴手礼,你打开窗户。” “窗户?”晏烛意识到了窗帘上映着的车灯,走到寝室阳台,朝外看去。 亮黄色的车灯将下方照得一片通明。 左邻右舍已经好多女生对着下面法拉利拍照。 寝室的宿管阿姨正站在下方,拿着小本本和手机,虎视眈眈地盯着高申,像是只要他一有进入寝室的举动,就会找保安将他赶出去似的。 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下方,高申看见了晏烛,对她张开双臂。 “……” 这是什么动作? 难道她还能直接从阳台上跳下去不成? 晏烛腹诽着。 不过……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就算再感情再淡,他已经闯入了她的视野,给她留下了期许。如今失踪了这么多天,她总会去想念他。 现在他惊现在校园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礼物前来拜访。 晏烛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她下了楼,来到高申身边。 这才发现寝室楼这面的阳台上几乎站满了人。女生们穿着各式睡衣,有的贴着面膜,有的举着自拍杆,津津乐道地看着高申这个红发高富帅。 这种校外人士一般是不允许被放进来的,但偶尔也会有例外。 她们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人是为谁而来的,只是偶尔传来尖叫声,也不知道是在惊叹高申的颜值,还是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浪漫事。 而当晏烛来到高申身边后,背后的议论声突然就静了下来。 原来这个红发混血男人的女朋友,就是流言中的男主角啊。 第26章 再次与上神梦中相遇 “就是她,她就是晏烛,论坛里的那个校花。” “原来就是她啊。” 阳台上的人们对着晏烛指指点点。 距离太远,晏烛将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影响不好。”她对高申说,“这会打扰学校正常秩序的。” “秩序?那是什么?我可从来都不在乎秩序和规则。”高申不以为意,弹了一下舌头,发出咂舌的声音,强行转移话题,笑容散漫自信,“LOOK,这是专门给你买的礼物。”他从车里拿出了一个礼盒,递给她。 晏烛并没有伸手去接,小声问:“这是什么?你不用给我买很贵的礼物啊。” 万一,他们很快就分手了呢?她可不想欠人情。 礼盒看着很轻,应该是一件衣服。 高申:“按照西方的礼节,只有当面打开礼物,才是善意的表现。” 晏烛默默接过盒子,拆掉上面的红色彩带,打开一看。 这是一条宴会小礼裙,颜色纯***带,背上是镂空花瓣,裙摆很短。纯黑面料似乎是丝质的,其中夹杂着点点金箔,在路灯照耀下,竟然也会闪闪发光。 这裙子其实用不上。 她平时没机会穿这样漂亮的裙子,也可能去参加宴会。 但就是当纪念品挂在衣柜里,她都很开心。这是高申的一片心意,无论送什么,她都不介意。 她关上盒子,对高申笑道:“谢谢。” 高申歪头:“这身衣服,周末记得穿。” “啊……”晏烛愣了愣,这才想起来,他上次约她周末去别墅。 当时她半推半就,没有彻底拒绝,但也不算答应。 可这身衣服…… 真要穿在身上是不是太暴露了,她从来没穿过这样的衣服。 “难道有宴会?” 她问。 高申笑容灿烂:“当然。” “可是……”她从来没参加过宴会啊! 高申不让她拒绝,也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拉过她,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周日早上九点在校门口等我,我会来接你。” 他进了车里。 引擎发动,豪车驶出校园。 晏烛抱着礼盒站在宿舍楼门口,眺望着车子被教学楼挡住,消失后,脸红成一片。 明知道后面那么多人看着,他竟然还会亲她! 幸好只是亲脑门…… “同学,这是校外人士,下次别让他来。你们可以出校门谈话,但不能进来。”宿管阿姨围了上来。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晏烛急忙道歉。 她拿着礼盒回到寝室。 寝室中,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室友们都朝她投来艳羡的目光,但因为不熟的原因,都没有上来说话。 晏烛将礼盒往桌上一放,接通风不玄的电话。 “我惊呆了!他竟然进了学校!” 晏烛语气平静:“我也是。” “这真是太浪漫了!” “嗯。” 风不玄:“你的声音听起来不怎么高兴?” “因为……”晏烛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天空,轻轻地说,“我以为这次他亲我脑门的时候,天还会打雷呢。” 越有坚定的信念,越是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存在。 但当某些巧合凑在一起的时候,她会产生一种错觉。 大概就连梦也只是巧合。 她为什么会悲伤? 她觉得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心智已经千锤百炼,坚强务实,一点都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她觉得自己不是做作的女生,那些甜美娇小美好的女生形象,与她没什么关系。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在期待着有人能来守护她。 在经过一系列地巧合之后,她觉得梦中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或许不是人。 但小动物好久没有来看她了,天空也不会再因为她与别人接触而打雷了。 如果梦中的男神真的存在,他的消失和高申约会后失去联系有什么差别? 晏烛伤心的不是高申失联,而是在遗憾美梦只是一个美梦。 她曾对高申有过一丝期待。可他目前为止,无法在情绪上给她任何帮助,每一次高申都是来去匆匆。两人两次约会,高申都只是与她浅谈即止,以至于晏烛至今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来接近她? 他到底通过什么手段找到她的? 高申每次都只管自己与她约定下一次,在这期间,她无法找到他。 想到这里,她看着礼盒里的优雅黑色礼裙,心情复杂。 这是他为了她周日去别墅而准备的。 严格来说,这不算是专门为她订制的礼物,而是为了取悦他自己才准备的。 晏烛可以穿朴素的T恤牛仔裤,去豪华别墅的话,的确简单了些,但也没必要穿这样的裙子露着胳膊和背部来取悦他。 熄灯后,晏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睡不着。 她给风不玄留言:玄玄,我收礼物的时候很开心,仔细一想,又不开心了。我是不是不正常? 风不玄很快回复:不,这只是每一个心思细腻的少女都会有的体验。 晏烛:但别人如果不开心,大概会一收到礼物就觉得不诚心吧。我却要想很久,才能感受到礼物的用意。 风不玄:是的,你在爱情方面本来就很迟钝。 晏烛:……? 她的确和普通女孩不太一样,情情爱爱的事,她都不懂。可姐妹这样评价她,让她有些受伤。 过了一会儿。 风不玄:刚才是李铁杉在说话。 晏烛:??? 姐妹,这甩锅痕迹太明显了点! …… 深夜。 晏烛进入梦境。 缥缈的仙雾,汉白玉宫殿。 无论是场景还是人,都和上一次完全一样。 远古上神穿着轻纱白衣,站在仙雾之中,负手而立,背对着晏烛。 晏烛站在宫殿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靠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半晌,男神转过身来,语气有些疲惫:“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晏烛有些委屈,努嘴,沉默着没有说话。 男神朝她走了过来,伸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头发是湿的,怎不吹干就歇下了?” “……”晏烛挡开他的手,背过身去,很是别扭地说,“不关你的事。” 第27章 上神替你烤头发 男神垂眼,看着晏烛:“的确与我无关。可要是你以后头风发作,疼痛难忍之时,可别叫唤。” “哼。” 晏烛跺脚,憋闷极了。 这时候他不应该劝她,宠她,宽慰她吗? 而且,他又没人类的身体,他还能知道头疼吗?他只不过是她梦中的幻象而已! 说话之间,汉白玉仙宫和缥缈的仙雾消失了,眼前突然弥漫着灰色的烟尘。 气味还有些呛人。 晏烛咳嗽了几声,用袖子捂住口鼻,朝下一看,差点没被吓死。 双脚悬在半空,脚下是滚滚岩浆。 她竟然悬浮在火山口的上方! 岩石被炙热滚烫的热流融化,咕嘟咕嘟冒着泡。硫磺烟味飘散开来,弥漫在四周,令人窒息。 在她身边,远古上神站在半空中,双手环胸,正在朝下张望。 晏烛惊恐:“这是哪儿?” 男神淡淡看了她一眼:“火山口。” “我知道是火山口……”晏烛一拍脑袋,“我知道了!一定是寝室着火了!你放我出去,我要去救火!” 梦境里的感受常常是现实中出现的。 通过大脑加上想象,生成新的梦境。 如果她在这里闻见焦味,梦见火山,很可能她在寝室里问到了烧焦的气味!她得快点醒来,不然她就会被烧死! 恐慌感突然出现,大脑正在急速从梦境中苏醒。 身子越来越沉重,脚下原本像是踩在无形的台阶上,随着梦醒,她的身子猛地往下沉。 她要掉下去了! 像是发现了她的异样,男神伸出手,将她从后圈住,按在怀中。 下沉的势头突然停止。 下面可是岩浆啊!掉下去就是挫骨扬灰了! 晏烛深吸了一口气,向来保持的稳健性格让她没有惊呼出声。可脸色就像被抽干了血液一样,瞬间就变得苍白。 男神:“不用担心。没有着火。” 晏烛:“你……你为什么要变出这么个火山口?” 男神从后抱着她,伸手摸了摸晏烛的头发:“替你烤头发。” 晏烛:“…………?” 他对着岩浆伸出手,一块滚烫的红色石头从里缓缓飞出,落到他手中。他揽过她的短发,捏着石头,小心地烤着头发上的水。 头发很快被蒸干,暖暖的。 “好了。” “……?” 晏烛一脸呆滞。 还有这种操作? 真要是这么高的温度,别说她的头发了,就是她的脸都能被烤焦了啊。 可这岩石被他握着,好像也没那么烫了,就只是一块暖暖的红色石头。 男神将石头扔回岩浆里,踩着空气,放开晏烛,负手往地上走。 岩浆里飞溅上来一些,溅到晏烛的衣袍,轻纱衣袍很快就出现了一点烧灼的痕迹。 见男神走了,晏烛顾不上看衣服,立刻跟了上去。 “等等我!” 男神充耳不闻,继续往地面上走。 …… 他越过火山口,一步一山川。 晏烛跟在后面,踩着他的步子,亦步亦趋,身影蹁跹。 …… 晏烛很快就跟了上去,紧紧地跟着,生怕一眨眼,男神就消失在山河间。 两人跨过河流,跨过树林,最终来到一片广袤草原上。 草原上,零散的牛羊正在吃草,时不时地发出叫声。 强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男神来到草原后,像是很疲惫的样子,躺了下来。用手臂挡住眼睛,宽大衣袖自然挡住了他的脸。 到现在,晏烛都没能看见上神的容貌。 她来到他身边,蹲坐下来,问:“你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男神轻轻地说:“自然是存在的。” “这是在我的梦里。” 男神:“整个世界也在我的梦里。” “可我是真实存在的,又为什么会在你的梦里?”晏烛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思忖了一会儿,说:“可是……你在我的梦里,你只是一个幻想。” “是幻想,就不存在了吗?” “……” 并不是上神不愿意解释得更详细,而是就算解释了她也听不懂。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谁知道蝴蝶是真是假,庄周是真是假? 晏烛思考片刻,若有所悟,却想得不够透彻。 那天在占卜屋,李铁杉拿出所有签子、骰子、铜钱混在一起,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在他身边的草地上躺下,抬头看向天空,这才发现天空中有十个太阳,而更远处的周围竟然还有十二个月亮。 这么玄幻的场景,大概也就只有梦里才有。 两相沉默了一会儿,晏烛朝男神的方向侧躺着,轻声问他:“那些小动物怎么都不来找我了?风雨天象也不再为我改变了……你曾说过这些是你的化身,难道以后我们只能在梦里见面吗?” “暗夜即将淹没整个世界,我怎可让你一人留在那个世界……再过几天我就会去找你……在此之前……” 他说着说着,没有了声音。 他的胸口起伏,呼吸均匀绵长。 他竟然睡着了。 晏烛俯身观察了他一会儿。他睡着了,梦境却没有结束,周围也没有缥缈的仙雾,这岂不是能偷偷看他真容的大好时机? 她才不信什么男神没有形象,全都是她凭空想象出来的呢! 她小心翼翼掀开他的衣袖。 淡色的唇,红润润的,上面有着浅浅的唇吻。 这是人的嘴唇。 然后…… 视野突然黑了。 晏烛猛得睁开眼睛,再次床上坐起来。 天啊,她居然醒了! …… 周六。 晏烛本来以为管理社团场地是一个闲职,就像看门大叔那样,一直坐在那儿守着就行。但真当她开始协调场地后,才发现有些社团可真是太麻烦了。 比如学校管弦乐队。 据说社团展示日那天,会有多名外校校长前来参观。管弦乐队从现在就要进行排练。 晏烛收到会长的邮件,按照乐队要求的那样搬着椅子,布置场地。 她不想麻烦别人,就自己一个人将三十几把椅子从两百米开外的底楼教室里搬过来。 半个小时后,场地终于布置好了。 就在她满头大汗,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管弦乐队的大部队来了。 乐队队长是个大四学姐,面色黝黑,中气十足。她一脸高傲的样子,看着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晏烛,就像棕熊在瞪着小兔子。 “我们的乐器呢?” “昂?”晏烛愣住了。 还要搬乐器?! 第28章 软弱无力的辅导员 乐器不应该是乐队队员自己搬的吗? 这可是管弦乐队啊,这么多乐器,要她一个人搬? 晏烛从椅子上站起来,刚想反驳,就被队长打断了。 “就你这样还管场地?没这能力就别接活!”裴若楠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着晏烛,嘴角上挂着不屑和轻视,凶狠地对着她咆哮,“我这就去让陈艺择换人!” 就在她咆哮的时候,管弦乐队的其他人员都到了。三十几人站在空教室外,看着晏烛挨骂。他们对着晏烛指指点点,对她会在这里管场地感到意外。 大概在他们眼里,晏烛这个傍大款的应该在商业街里刷着大佬的卡,逍遥自在。 “我这就帮你们搬。乐器在哪儿?” 被队长突如其来一顿咆哮,晏烛有些紧张。 听说管弦乐队的队长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她的竖笛拿过国际奖项。从大一开始就在管弦乐队,威严和气场都很足。 这下她算是见识到了。 裴若楠倒是没想到晏烛真的会答应去搬,她只是想吓吓晏烛,想让她丢掉这份勤工俭学来长记性,让她知道学校里向刘恒这样的小鲜肉,是有很多学长会支持的。 两年前开始,她就在追刘恒,可就是一直没有追到。刘恒那小子总是喜欢玩暧昧,和她关系若即若离的,没有彻底断绝,但也不算真的在一起。 可裴若楠对他死心塌地,各方面都维护他。 刘恒之所以能当上,有一部分就是靠她拉的票。 现在刘恒却因为区区一个晏烛就被停职了,现在只是陈艺择给他面子,让他暂时挂个名而已。 “当然在音乐教室里。” “好,我去搬。对不起,耽误你们排练了,我会尽快搬来的。” 裴若楠凶道:“你小心点,如果有任何磕坏的地方,都要你赔!” “知道了。” 晏烛低声下气,息事宁人。 幸好平时在学校花园里打过工,知道哪里有板车。可那需要人力来拉动,轮子也不太灵活,要花很大力气。而且乐器众多,一次是运不完的,至少得分三四次个来回。 也就运了一个来回,晏烛突然觉得手上湿湿的。 她伸出手一看,大概是因为太用力的关系,她的掌心长出了个水泡,然后又因为过于用力而挤破,流出水来。 晏烛有点疼,但还能忍。 她咬牙,用纸巾包着手,继续拖板车。 “那不是那个女生吗?昨天晚上被校外人士送礼物的,就在女生寝室楼下。” “校外人士能到寝室的楼下?不是会被保安拦住吗?” “所以她手段高超啊,连那种人都能找得来,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财主。” “…………” 路过的学生看着晏烛,对她指指点点。 她充耳不闻,专心拉车。 她已经运了大号、小号、萨克斯、竖笛之类的,幸好这些都有盒子包装,应该没那么容易碰坏。她搬运的时候很小心,还特意用手机拍了照片取证,以免被他们讹诈。 “哎,别搬了。”有个陌生的学长看不下去了,跟着晏烛来到音乐教室劝她,“你不用这样。若楠就是因为喜欢刘恒的事,想给你难堪。你服输给她道个歉就行。” 原来是这样…… 晏烛拒绝道:“不用,我可以搬的,而且你们确实需要练习。下个星期我一定早点搬,不耽误你们排练。” 长相敦厚的学长:“这些乐器平时都是我们自己搬的,哪里有让你一个小女生搬这些的道理?” 晏烛的确需要人帮助。 “谢谢你!”晏烛道谢,问,“学长叫什么名字?” 苏彦昌很随和:“我叫苏彦昌,因为昌字有两个曰,他们都叫我日日,我被叫习惯了。不过这是个比较粗俗的称呼,你就叫我大名吧。” 晏烛对雪中送炭发自内心地感谢:“谢谢日日学长!” 苏彦昌:“……不,不用叫我日日学长,听起来掉SAN。” 有学长帮忙,晏烛的速度快了很多。 大概还有两次就能运完了。 在回到教室放架子鼓的时候,晏烛发现刚才送过去的乐器并没有被打开。这些乐队成员正坐在她辛苦搬来的椅子上吃零食,磕瓜子聊天。 满地都是垃圾。 刘小梦像被众星捧月一样坐在C位,正和周围的人说说笑笑。 好生气…… 怎么又是她? 晏烛很少生气,可这次,她是真的被惹怒了。她辛苦清理的场地,搬运的乐器,可这些人却都不使用。他们只是将她的劳动当做惩罚她,戏弄她的手段。 她余光看见了角落里站着的林果果,她正在和队长裴若楠说话。 “林老师?” 晏烛很诧异,为什么辅导员会在这里。 她很快想到林果果曾说她是艺术学院出来的,在学校里教的选修课也是音乐艺术,她大概就是这次管理管弦乐队展示的老师。 林果果惊讶:“咦,怎么是你?” 裴若楠没有回答晏烛的话,插话道:“她是场地负责人,我让她搬乐器。” 林果果看着板车上的一车乐器:“就你一个人吗?这么多乐器要搬到什么时候。平时不都是队员自己搬的吗?人多力量大嘛。” 她还没有意识到晏烛的困境。 裴若楠否定她的提议:“她说过她能自己一个人搬的,不要我们帮她。” “不用这样吧,大家一起搬……” 林果果的话被打断了。 裴若楠加重音量,语气也从陈述变成了命令:“我说了让她一个人搬!” 林果果:“……” 晏烛:“……” 在场众人一片沉默。 就在此时,刘小梦笑着嘲讽道:“这本来就是她的工作啊。谁让她什么都不会,没有一个社团要她呢?愣着做什么,瞪着我做什么?快去搬,都半小时过去了。” 晏烛怒道:“谁说我什么都不会?!” “喔?那你会什么?”刘小梦有些惊讶,但她一点都不相信晏烛说得话, 笑着问,“你会乐器吗?” 晏烛咬牙,不想回答她。 裴若楠煽风点火:“就她这样的还会乐器?” 多人围攻晏烛一个,明显就是校园霸凌吧?林果果亲眼见证了一场霸凌,可她作为辅导员,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能怎么帮助晏烛? 林果果双手握着拳头,竟然有些发抖。 第29章 果果老师终于硬气了一回 刘小梦继续嘲讽道:“就你这样,连一点乐器都不会,还配得上校花这个称号吗?我都替你感到丢人!既然你什么都不会,你到论坛上去发一个帖子,说把校花这个头衔让给第二名吧。” 如果没记错的话,第二名就是刘小梦自己吧。 晏烛瞪着她。 虽然她不在乎这种虚名,但让给刘小梦是不可能的! 她能一时忍气吞声,息事宁人,但不会等揍到鼻子上了还处处退让!刘小梦当众给她难堪,已经触到了晏烛的底线。 风不玄说得没错,对刘小梦这样的人,就应该凶一点,省得她处处刁难! 就在她想怼回去的时候。 林果果突然一声咆哮:“够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同学?晏烛在勤工俭学又怎样?你们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歧视她?刘小梦,你让你哥哥针对她,现在又咄咄逼人,这不是一个好学生应该做的事!” 她一喊完话,突然全场寂静。 刘小梦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拨弄着自己的指甲。听完这段话后,她脸上浮现出滑稽的表情,见周围人都不吭声了,伸出手来鼓掌。 被她这么一带头,她的同伴们也纷纷鼓起掌。 “呵,林老师终于学会凶人了。” “你们……”林果果气得满脸通红。 裴若楠帮衬道:“林老师,我们可没歧视她,她不会乐器是事实。” 刘小梦:“我也没做什么啊,只是让她发个帖子把校花让出去而已。她跟着野男人夜不归宿,昨天晚上人家还想夜闯女生寝室呢。这种人怎么可以当校花?林老师,你是新来的,你不知道校花是需要代表新生,在社团活动上表演节目的。这可是圣罗兰学校的传统。就她这样,她能表演什么?拉板车吗?哈哈哈。” 她的话引起一阵笑声。 新来的…… 林果果发现,她们不仅欺负晏烛,连带着她也欺负了。 她可不就是新来的,刚当上辅导员吗? 总是因为稚嫩,无法硬气而被欺负。 好不容易硬气一回,竟然分分钟就被这几个学生给扳回来了。 林果果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低着头,觉得自己好无能。 如果是平时,晏烛不想惹事,也就忍了。 可现在,她忍无可忍。 晏烛上前一步,护住新人辅导员:“谁说我不会乐器?我会,可你敢听吗?” 刘小梦感到滑稽:“有什么不敢?” 晏烛有句心里话不敢说:“你敢听,我还不敢吹呢!”我怕把你给吹死! 她以前给白事老板打过工,学过怎么吹唢呐。 但也就只记住那一首曲子。 那一曲惊天地泣鬼神,可不是能随便为人演奏的。 裴若楠:“吹牛的吹吧?” 可能是因为队长气场太强大了,看见她欺负新生,那些队员们有的面露同情之色,但都不敢说话。 刘小梦哼了一声,笑道:“既然这样,你就表演吧。吹牛谁不会?!我决定提前演奏竖笛独奏,把压轴表演留给你!我看你能展示什么乐器!” 晏烛强硬:“好啊,一言为定!” 她拉着林果果离开。 两人来到空教室外的绿化带边。 “哎,你手上是什么?”林果果看着她的手。 晏烛不以为意:“水泡破了而已。” 林果果心疼:“哎呀,这得多疼,我带你去医务室!” 晏烛摆手:“没关系,习惯了。” 只是水泡而已,反正也已经破了,睡一晚上,第二天就长好了,根本就不用包扎。 干粗活如果不戴手套,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不然也不至于手上磨了厚厚的茧子。 林果果看着晏烛,吸了吸鼻子,心疼:“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你?你这么好,这么坚强……” 晏烛没有接话,拉起放在边上的板车,说:“我得继续帮他们搬乐器。” 林果果拉住她:“你别去!” 晏烛:“可我在勤工俭学啊……这算是我的工作。” “你的任务是分配场地,搬乐器不是你的活!”林果果看着她的手,愤怒极了,“我会帮你说话,如果他们投诉到会长那儿,我会保护你!” 晏烛:“那现在……” “你等着!”林果果松开晏烛的手,冲回空教室,对着里面嘻嘻哈哈的一群人说,“乐器你们自己搬!练好了把乐器搬回去,地上给我全部扫干净!听见了没?” “这个不是晏烛的活……” “不许反驳我!这是你们扔的垃圾,这是你们自己的乐器!你们自!己!搬!”林果果一顿咆哮。 咆哮完了,一秒钟也没有多呆,转身就跑。 倒不是担心被学生继续反驳,而是她喊完这句之后就已经泄气了。 无论谁再说什么,她都说不出第二句了。 林果果逃出教室,拍着胸口:“吓死我了。” 晏烛拉着拖车,默默看着她,憋笑。 林老师有点可爱吖。 “咳。”林果果扯了扯衣服,表情严肃,眼角的泪花还没来得及擦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是老师,我要保护你,嗯!这个车子我来拖。” 她抢过晏烛手中的板车。 推了推,没有推动。 又拉了拉,勉强走了十公分的路,就已经憋得她脸色通红。 晏烛忍不住笑出声,接过板车:“还是我来吧。” …… 总不能真的吹唢呐吧…… 晏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难以入眠。说什么校花要表演节目?那显然是刘小梦的信口开河诓骗她的,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如果真的上台吹唢呐,晏烛自己倒是不介意,可观众肯定会觉得不舒服。尤其是那些其他学校的校长,多半是中老年人,对唢呐哀歌这种事特别忌讳。 可她不会用唢呐吹别的曲子啊。大家对唢呐的印象本来就不好,吹什么都能引起轰动吧。 现在换乐器还来得及吗? 犹豫再三,晏烛换好衣服,离开寝室。 她以前看过人弹钢琴,手上又正好有钢琴房的钥匙。 要不,去自己研究一下怎么弹钢琴? 哪怕在台上只弹一首小星星,也比吹唢呐好吧? 第30章 深夜琴房邂逅白老师 已过午夜十二点,算是周日了。 早上约了去高申的别墅,可这会儿心里有事,她实在睡不着,索性就跑去钢琴房,想趁着没人的时候试试看。 深更半夜的,钢琴房外的灯都熄了只剩一盏,琴房里却传来了琴声。 琴键叮叮当当地响着,连在一起,汇合成美妙的旋律。弹奏者对曲子很熟悉,没有延迟的地方,一首下来非常连贯。 旋律里藏着赞咏神圣感觉,在清冷夜里略带回响,被钢琴的巨大共振弹奏而出着,令人头皮发麻,好像骨头都酥了。 她很好奇谁会在半夜弹钢琴,熄灭了手电筒,从门缝里往里看去。 钢琴前的那人穿着白衬衫,为了不妨碍弹琴,米色欧风大衣和手表都脱下来,放在一边琴座上。钢琴上并没有琴谱,男人背对着门口,忘我地弹奏着,似乎并没有发现门口有人在偷看他。 只是这个背影似乎有点眼熟。 晏烛在琴房门口呆立了一下。 琴声戛然而止。 他捏着门的一侧,推开门,睥睨着站在门口偷看他的人,似是因为她的存在而有些恼怒,面色不善。 他垂眼注视着她。 竟然是白冕老师! 晏烛错愕。 他怎么会在半夜琴房里弹琴? 白冕先一步发问:“你深更半夜地不睡觉,来琴房做什么?” “我……” 白冕见她不答话,嘲笑道:“听说你跟人打赌要表演乐器?就你这样的,也会乐器?” 他向来看不起晏烛,晏烛本应该习惯了。 可到了深夜,人的情绪太过散漫,无论是怒火还是抑郁悲伤,都更容易宣泄而出。 晏烛愣了几秒,握着拳,吼道:“我会啊!” 她的声音在空旷琴房走廊中回荡了一下,消失。 周围又恢复安安静静的。 她看着白冕,却发现他脸上的嘲讽笑容更盛。 “那你来。”他推开门,让她进去,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座位,“我倒要看看,你会弹什么?” “我……我会的不是弹琴……我只是……”晏烛知道白冕误会了,结巴起来,想拒绝。 白冕语气薄凉而笃定,靠在门上:“我就知道你不会。” “……” 啊啊啊! 晏烛内心像土拨鼠一样咆哮。 她赌气似的坐在钢琴琴座上,低头看着钢琴。 这架钢琴有些年头了,白键因为长时间被人弹奏有点略微泛黄,但钢琴老师很爱惜,每次都会小心擦拭琴键,不让它污损。白键就像珍珠的颜色,透亮而可人,黑键反光,黑得高深莫测。 她很羡慕那些优雅的人们坐在琴边,动动手指就能弹奏出优雅的旋律来。那是一项多么令人向往的技能啊。 身后,白冕的目光如芒刺背,像是要将她扎出几个洞来。 她脸红得发烫,因为自己的逞能,大概又要被白冕嘲笑。 晏烛不会弹琴,只见过别人弹。她仿着记忆中看过的那样,将双手放在琴键上。 “叮——” 只按了一个音,很轻,她像触电一样地松开了手。 太响了! 她从钢琴前面的反光上,发现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白冕的表情。 此时他靠在门边,双手环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他脸上的笑容更加讽刺似乎在等过一会儿晏烛失败地从琴座上站起来,低着头面红耳赤,承认她自己不会。 啊啊啊…… 刚才怎么就逞强坐下呢?晏烛现在很后悔。她低头瞪着琴键,面色通红。 白冕走了过来,在晏烛身边坐下,伸手摆在另一排琴键上,指节往下一个键。 “叮——” 他按在两个黑键前的一个白键上,斜眼看着晏烛的手势。 晏烛会意,学着他的动作,也按了一下。 白冕:“说多了你也听不懂。你只用记得,在两个黑键下的白键是一个哆。‘哆来咪发唆拉西’是一个C大调的七声音阶。高音低音你总知道的吧?在左边的更低,在右边的更高。” “嗯……”晏烛弱弱点头。 等一下,为什么现在变成了白冕来教她弹琴了? 她悄悄从钢琴上的反光里看着白冕,看着他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总是那么犀利的薄唇,再看着他的额,他的发,他的下颚…… 白冕心无旁骛,伸手在琴上按了两遍。流畅而快速的音符从他指尖弹出,他的手指就像蝴蝶一样,在琴键上翩然飞舞。 终于,他察觉到了晏烛的目光,在琴上一按。 一个不和谐的三连音将晏烛震得几乎魂飞魄散。 “……”她吓得缩回双手,差点从座位上滑下去。 白冕皱着眉头,轻声怒叱:“不想学,就别耽误我练琴。” 晏烛忙不迭将双手放回去。 模仿着他的指法,学了两次,试了好几次,勉强学会最简单的指法。 片刻后。 钢琴分成两部分,白冕在左边,晏烛在右边。 两人各弹各的。 又过了一会儿。 白冕停下手,转头看晏烛:“怎么停了?” 晏烛:“我想学,但我觉得来不及。” 从来没接触过这种东西,手太笨拙。就练了几遍音阶指法之后,爪子就开始抽筋,如果想弹什么复杂的曲子,也不知道要练到猴年马月。 或许一个月之内的确能练会,可她还要打工,不可能一整天都呆在钢琴前。 她最终还是放弃了,站起来,退了一步。 “谢谢老师了。” 白冕轻轻扣下几个音符,嫌弃地吐槽着:“我还当你无论遇上什么困难都不会轻易妥协。你本应该宁折不弯,没想到,竟然成了这样的人。你走吧,以后见了我,别靠近我。” “……” 晏烛发现自己耽误了白冕练琴,怏怏离开琴房。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问:“老师,上次你说的那些话,我都没有听懂……什么叫做,我会一直困在个地方?为什么因为这个,你就讨厌我?” 白冕放下手,侧过身来看着她:“因为你是烛龙,开天辟地的烛龙。” 晏烛困惑:“啊?” 烛龙不是游戏里的大BOSS吗? 怎么就开天辟地了呢? 开天辟地的不是盘古吗? “对了,就当作你觉醒前的礼物吧。”白冕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串项链,走到晏烛身边,“这个借给你,课后还给我。” 晏烛拉过来看了看。 是一个十字架。 第31章 高申将她绑架了 深夜本是睡觉的时候,晏烛在琴房弹了半天的琴,精神涣散。她问了白冕问题,也得到了答案,可这不仅进一步加深她的困惑,又让她产生错觉来。 她好像在梦境中,也听人说起过某个神话故事。那是很久远的传说,甚至很多东西都无法考证。 但就算白冕说得是真的,她又为什么是烛龙呢? “……要保护好自己……” “……等我……” “……你一个人不行……我得来到你的身边保护你……” 她回寝室后没睡多久,可就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好像又做了一个梦。 梦境中,有人不断地告诉她有危险降至,要她保护好自己。 但梦一醒,她就记得不算真切了。 第二天早上,晏烛差点起不来床。 她恍惚地坐在床上,将双手埋在头里。 大概,连带着昨天半夜由白冕教弹琴,也只是一场梦吧。 …… 校门口,高申的车子已经停了十几分钟了。豪车引来不少人围观,有些女生上去敲车窗搭讪,他没有摇下车窗,维持着他神秘而冷酷。 这些女生以为,高申只对晏烛一个人热情,对她有这样的男友羡慕嫉妒极了。 实际上并不是。 高申对晏烛并不热情。 他的一切所作所为,就像某个刻板规律。接近,等待,约会,礼物…… 一步步的,就像个野兽蛰伏在猎物面前,趴着一动不动,用各种方式来伪装自己并抛下诱饵,想让晏烛逐渐上钩。 之前的一切,就是为今天准备的,他已经等待很久了。 现在,晏烛迟到了。可高申不会去催促她。 就像那天接他们去游乐场的时候,高申迟到了那样,晏烛也不会来催促他。 他们两个就像平行线,总有一种无法交集在一起的感觉。 十几分钟后。 “抱歉,我睡过头了。”晏烛盯着黑眼圈,背着书包,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给你的衣服呢?”高申打量着她的T恤和牛仔裤。 这身衣服他已经看见过三次了。 “现在就穿那衣服实在太奇怪了……”晏烛缩着脖子。 衣服被她放在书包里了。 从寝室楼下来到校门口要走很长距离,她是骑车来回的,穿那种宴会裙子骑车实在不方便。 高申发动引擎:“无所谓。” “那个……今天真的要去你的别墅吗?宴会上还有谁?” 高申言简意赅:“有我,和我的兄弟。” 晏烛:“就只有我们三个?这……这得多奇怪啊?” 高申抬手锁上车门,侧坐在驾驶位上,斜眼看着晏烛,将一个小瓶子打开:“闻闻这个。” “这是?”晏烛接过去,闻了一下。 刺鼻的化学试剂味道? 这是什么……东西…… 她觉得全身力气被抽走了,眼皮很沉重,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 她在车里睡死过去。 …… 晏烛被药倒了。 这件事想来实在很荒谬。 高申是个来历不明的存在,他在面包房为了观察晏烛,可以三天什么都不做,只是等在面包店里。等确定她完全无害后,才会接近她,并且在店长的助力后一举拿下和她去水族馆的机会。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当时晏烛还对高申满心怀疑,觉得他不安好心。 第二次是在游乐场,他们疯玩了一天。晏烛只觉得高申很绅士,很会照顾她。也就放松了警惕。 第三次是他堂而皇之地来学校送礼物,引起轰动,让全校女生都嫉妒她有这么一个高富帅男朋友。 第四次,也就是去别墅的路上。高申给了她一个瓶子,让她闻一下,她不疑有他,接过来吸了一口。 然后她就被药倒了。 仔细想想,其实是晏烛自己不好,就因为他长时间陪伴着,就对他放低了戒备。他怎么可以单独跟高申出去呢? 不知过了多久,晏烛在一间超大房间的床上醒来。 透过湖蓝色半透明床帘看向四周。 豪华别墅房间敞亮,不知名的小众牌子做工精细,漆层平整光滑,窗帘厚重不透光,但夜灯让家具反出优雅昏暗的黄色暖光。 这么昂贵的家具,只有高申买得起。 大概就是在他的别墅里,那里本来也是他们的目的地。 她躺在丝绒绸缎上,柔软的鹅绒支撑着身体,极大程度缓解疲劳。 晏烛仰面躺着,有些懊恼。 这下清白大概毁了。 不过…… 好像…… 她低下头,衣服穿得好好的,还是那身T恤和牛仔裤,连鞋子也没脱。 这…… 为什么有一种被嫌弃的感觉,好像他只是把她给扔到床上,并不想理她。 晏烛疑惑地下了床。 她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上。 因为两侧都是房间的缘故,别墅走廊光线昏暗,四下无声。 脚下是猩红色地毯,透着一点阴森的气息。 就是在这样静谧昏暗的气氛中,她听见某一间房间内传来高申的说话声。 那间房间的门缝里透出深蓝色的光芒。 靠近后,高申的话飘了出来。 “我验证过了,她身上的确有光符阵保护,能确定是神仙转世。但她到底是不是烛龙,还需要其他方法来验明正身。” 另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你只需要做一面照妖镜,就能照出她的元神。” 高申拔高声音,难以置信:“本座千里迢迢来到九州支援你,你光动嘴不动腿就算了,现在连照妖镜都要本座自己来做?” 雌雄莫变的声音:“我的实体还需要七天时间才能完成。在此期间,难道你就坐以待毙吗?你若想与我同盟,就只能听我吩咐!尽快在帝鸿找到她之前,将她毁尸灭迹!” 高申愤怒:“大家都是创世神,只不过管辖区域不一样,凭什么我要听你的吩咐?” 雌雄莫变的声音怼道:“都说西方人智商不高,我怀疑都是遗传了你。你不听我的话,还怎么在九州神界立足?” 高申咆哮:“是亚当和夏娃生了人类!我智商是神界出了名的高,那些智障白左不是我的后裔!” 雌雄莫变的声音:“你是蛇,我是龙,光从生物分类学角度来说,你也低我一等。” 高申:“我是古蛇!更何况龙就是蛇,蛇就是龙!你别以为神州后裔拥戴你,将你粉饰成龙,就真将自己是四不像神兽!” 雌雄莫变的声音:“呸,你见过蛇有人脑袋吗?” 高申:“见过啊,就是你啊!” 晏烛站在门外听了半天,莫名其妙地发现屋中两个人吵了起来。 她大概听懂了。 高申是西方来的古蛇,那不男不女的声音是个龙,他们两个都是创造世界的大神。 而她晏烛是神仙转世,接下来高申还需要用照妖镜来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烛龙,如果是的话,还要将她毁尸灭迹? 第32章 多亏上神送的万能解毒丹 听起来两人说话的内容有点荒诞滑稽,可从两人发怒的语气来看,煞有其事。如果不是晏烛的记忆错了,那就是这两个人脑子有毛病! 现在应该怎么办? 晏烛看了看门缝里神秘莫测的深蓝色光芒,再看向两侧狭长的走廊。 无论如何,高申用药将她迷倒,带到这种地方来,肯定不正常。就算他能让她发家致富,像别的女生羡慕的那样当上豪门太太,她也想有命消受。 她得立刻逃走! 晏烛选了一个方向,拔腿就跑。 走廊两侧一扇扇门,就像宾馆一样。走道没有岔路,但仿佛是无尽的,看不出外界的光。 脚下的地毯将她的脚步声吸走,让她迅捷的动作悄无声息。 她一直往前跑,跑着跑着,却看见前方的一扇门下又是那道深蓝色的光芒。 咦?鬼打墙? 晏烛心中惶恐,在门口停了停脚步。这扇门里竟然还是高申和那神秘人的声音。 这不科学? 她犹豫一下,将一包纸巾扔在地上作为地标,开始往回跑。 两分钟后。 前方走廊又出现了她的纸巾!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这条走廊没有尽头?难道走廊是循环的圆形吗?那出口在哪里? 晏烛气喘吁吁地停在门口,将纸巾捡起来,疑惑地看向周围。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开了。 门缝里的蓝色神秘光晕消失,高申从里迈步而出。 他穿着居家吊带裤,双手插在衣兜里,见到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似乎很惊讶:“小烛子居然醒了?在做什么?” “我不知怎么睡着了,正在做运动。”晏烛决定装傻,故意不提车里发生的事,问,“我听见你和一个人在说话,可说得都是我听不懂的东西。烛龙是谁,你们要怎么让她消失?” 这件事她得问清楚。 她想听高申怎么来解释她听到的话。 当然,无论他怎么解释,晏烛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她只是得故作相信,然后趁机逃走。 然而,高申并没有解释。 他用淡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晏烛的眼睛,嘴角扬起,噙着坏笑:“你在装傻?” “我没有!”晏烛握住拳头,后退一步,大感不妙。 下一刻,高申就抓起了她的手腕,想将她拖入房间中。 “放开我!”晏烛咬他,没咬到,被他束缚在怀中。 这个姿势…… 好像在梦境中,谁也这么抱过她。 可当时,那个人给了自己无比的安全感。 而现在,同样是用这样的姿势拥抱他,高申却带给她无尽的恐惧。 “我给你下的药至少得持续十个小时,可你不到三个小时就醒了。是你的体质异于常人,还是你已经有所防备?”高申抱着她,将她推回刚才躺着的那间屋子里,顺手关上门。 门被自动反锁,咔嚓一声,声音很响。 他拖着晏烛来到床边,将她往床里一扔。 “你要做什么?!”晏烛惊呼。 “让你乖乖听话。”高申欺身而上,双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床上。 晏烛动弹不得,呼吸急促,皱眉问:“你连我这样的也要?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非要来招惹我?” 高申俯视着她:“我说过,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宴会晚上才开始,你现在醒来,我还得给你找东西吃。呵……不过,你身材不好,还是饿得瘦一点,不然那件礼服穿得也不好看。” 他的气息随着话语喷吐在晏烛的脸上。 “我不想去宴会,我要走了。你放开我……”晏烛说。 “这不可能。你是我请来的客人,现在就走了,那我多没面子?”高申交换双手,单手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衣领,想将T恤撕破。 刺啦一声。 并不是衣服撕破的声音,而像是什么东西被烙铁烫了。 下一秒,高申就像被烫到一样,从床上跳开,捧着手掌在地上打滚:“啊啊啊!THE-SON-OF-BITCH!WHAT-THE-HELL?!WHY-DO-YOU-HAVE-THE-FUCKING-CROSS?!” 十字架…… 白冕给的十字架竟然能有这种威力?! 高申躺在地上哀嚎不止,晏烛不想恋战。走廊里那么多门实在无法找到出口,她见到房间的窗户开着,外面可以看见阳光和草坪,便提起脚边的书包,拽着在外飞舞的窗帘,从窗口滑了下去。 幸好这只是二楼! 晏烛摔在地上打了个滚,借着翻滚的力量化掉冲击力。 “回来!”高申站在阳台上吼了一声,“你以为你这么逃了,我会找不到你吗?!” 晏烛充耳不闻,背着书包,往花园外跑。 外面都是草坪。 远处可以看见沥青路面,偶尔有车来来往往。 她离开别墅后不敢冒险停留,使劲往前跑。可如果高申开法拉利找她,岂不是分分钟就能被逮回去? 就在此时,一辆回市区的出粗车在她面前停下。 路人司机摇下车窗:“小姑娘,是你叫的车?” 晏烛当然没有叫车。出租车太奢侈,她可坐不起。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不管是谁打的车,她都先借来用用。 反正别人还可以再打车,但她如果被高申抓到,小命休矣。 “对,就是我。”晏烛惊魂未定地上车,“司机先生,麻烦送我回市区。” “知道啊,叫车的时候不是写了地址了吗?市中心的人民广场2号门。” “……?” 这么巧? 是运气? 一个小时候,从市郊别墅回到市中心,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晏烛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拿出手机,手机上没有高申的电话骚扰,也不知道是放弃了她,还是打算下次再来堵她。 反正像高申这样的人,她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了。 到市中心后,晏烛换车回到学校,精疲力尽地躺在宿舍的床上。 幸好有白冕老师的十字架…… 但是,高申说给她下药足够迷倒十个小时,而她三个小时就醒了。这又是为什么? 与此同时。 步行街占卜屋。 “阿嚏,奇怪了。明明喝了药,怎么一点作用都没有?”风不玄不小心感冒了,捧着杯子披着杯子窝在软塌里。 李铁杉捏着一块桌布,正在往上绣花:“是药三分毒听过没?” 风不玄嫌弃,鼻子嗡嗡的:“和我说的话有关吗?” 李铁杉用息事宁人的语气:“你提前吃了人家给女朋友准备的万能解毒丹,当然现在吃什么都没用了。多喝热水。” 第33章 去水族馆应聘 既然和高申之间发生了这种不愉快的事,两人就算是彻底分手了。 晏烛需要处理和高申有关的一切记忆。 她从书包里拿出那条黑色小裙子,有点想将它扔了。 自从知道高申会将她迷昏关在别墅里,不知道有什么居心后,她就觉得这件衣服瘆得慌。但又觉得这面料很不错,可惜了露胳膊露背的,没一整块好料。 她打算先扔柜子里,等有需要的时候再自己进行裁剪。 “天啊你说什么?!他竟然对你做出这种事?!你没被他占便宜吧?” 晏烛打电话给风不玄,将高申对她做的事简述了一下。 对方震惊之后,痛骂高申的仙人板板。 晏烛解释说:“他还没来得及下手,我就逃了。” 至于十字架什么的事情太过诡异,她自己都没弄明白上面有什么机关,便没对风不玄说。有些事,她想当面问白冕。 她骑车前往白冕办公室,但他不在。 办公室门上的树叶装饰已经被他找回来了,也可能是重新弄了一些贴上。墙上有张时间表。 晏烛凑过去看了看。 周一周四周五的白天、周六全天…… 原来白冕老师周六全天都在学校啊,可他到底为什么半夜会在琴房? 这至今是个迷。 面包店显然也不能去了。要知道高申在面包店等了三天才对晏烛下手。 “我要换一个工作,明天有个去海洋馆的面试。”晏烛继续跟风不玄打电话,说,“据说如果面试通过,薪资会比面包店高。” 风不玄兴奋起来:“那是不是就可以和海豹握手了?” 晏烛想了想:“也可能会被鲸鱼翻身压死。” 风不玄在电话那头困惑地打了个喷嚏。 晏烛来到图书馆,恶补水族馆相关知识,准备明天的工作面试。 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黑暗即将来袭,少女,你准备好了吗?” “……” 晏烛拿起手机看了看。 大概是什么中二游戏的广告吧。 她没有理会它,放下手机继续看资料。 但这条短信只是开始…… …… 水族馆里。 来应聘兼职的人有十几个,男男女女都有。有的人手里还抱着海豚的毛绒玩具,不知道在背些什么词。 晏烛排队坐在长板凳上,心里有点忐忑。 不就是一个兼职吗?至于这样的排场吗? “请问你在背什么?” “训练海豚的方法呀。还有企鹅的名字。过一会儿可能都会考呢!”前面坐着的女孩看起来跟晏烛差不多大,见晏烛手里什么都没有准备,“我多打印了一份,要不要看?” “这不方便吧,大家都是竞争对手。” 女孩:“没关系的!我叫晶晶,你呢?” 晏烛:“晏烛。” 晶晶:“听说要东园区那边扩建了一个馆子,总共要招五个人。我希望其中有我一个。” 晏烛不打扰晶晶背资料,拿起她给的资料看了几眼。 比她准备的充分多了,而且也更复杂。 为什么只是一个喂鱼打扫鱼塘的人要记住这么多企鹅的名字?难道水族馆里养着的动物和猫狗一样,只用叫一声就能游过来吗? 晏烛不解。 晶晶进去后没多久就出来了,看她脸色似乎答得还不错。这下就轮到晏烛忐忑了。 刚才她给的资料,晏烛看过一遍后就全忘了。 “请进。” 晏烛局促地走入办公室中。 面试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在办公桌边有一把椅子。 这应该就是水族馆的蒋馆长。 真没想到,竟然是馆长亲自来面试。 “请坐。” “你好,我是晏烛,我来应聘兼职的。”晏烛将简历送上。 “请说说你对饲养员的看法。” “我没什么太特殊的看法……就是做好自己应该做的。比如观察动物的情况,有没有生病,吃得好不好。其次就是打扫住所……我想,这些应该都有工作流程和操作规范吧,按照那个来就是了。” “哦,这个想法很朴素。”蒋馆长点头,看了看晏烛的简历,“你之前在面包店打过工?是卖面包的还是做面包的?” 晏烛面无表情:“都能做。我能单手提十五公斤的东西,搬面粉习惯了。” 蒋馆长问:“既然你在这家店打工了三年,应该能拿到很不错的薪水吧。还没有升店长吗?” 晏烛并没有说实话,顺着他的引导给了他想要的回答:“没有。店长要成年后才能当,我刚满十八。而且看现在的情况,店长不会退位。我总不能一直呆在面包店里。” 蒋馆长推了推眼镜,问出第三个问题:“你真的不喜欢小动物?” 晏烛想了想,这次决定实话实说:“还行。我不伤害动物,但也不喜欢它们太亲近我。听说动物都有自己的气味,如果习惯被人饲养也会失去野性。听说我们水族馆里的动物是会被放回大海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饲养员就不应该跟它们太亲近。” 蒋馆长点头:“很好,恭喜你通过初审。” 晏烛惊讶:“嗯?这么快就通过了?” 蒋馆长解释道:“那些个小姑娘最容易爱心泛滥,对这些动物太亲昵做出些伤害它们的事但自己却不知道。以前甚至出现过将崽崽带回家养的情况。你对动物的观念很正确,而且你力气大,兼职长久稳定,这些都是加分项。不过,你还得学参加培训,通过培训就是通过复审了。” 晏烛高兴极了。 这几乎相当于拿到这份兼职了!薪水可比面包店的还要高一些。 …… 就在她以为终于摆脱高申的时候,却在学校门口又看见了那辆熟悉的法拉利。 路人将法拉利围起来,指指点点。 “看,这是晏烛的男朋友。” “他好高哦,长得也好帅,尤其是这胡子,甚至太有男人味了。” 晏烛低着头,用刚从水族馆拿的海报挡住脸,躲开人群,试图从校门边缘溜进去。 “晏烛!你站住!”高申扬声叫住她,手捧一大束玫瑰花,朝她大跨步走来。 糟糕,被发现了…… 第34章 差点被强行拖上车 “晏烛,你站住。” 晏烛想躲开,但已经被高申扣住了手腕。 下一秒,一把玫瑰花就塞到她鼻子下面。 “亲爱的,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 晏烛对此有些厌恶。 就连在学校门口送玫瑰花这种事,也不过是约会求原谅的常见套路而已。 高申真心想求原谅吗? 如果他是真心的,为什么不在她逃离别墅的时候就打电话将她追回呢? 分明就是弄清楚小女生喜欢什么东西、计划周全之后,再来攻略她的。 不过,她还没有弄清楚别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高申和他的朋友神志有问题呢,还是这一切都是一个玩笑?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她推开玫瑰花,挺直腰杆,厉声拒绝:“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不合适!麻烦你以后别来打扰我了!” “小烛子,你不能离开我!”高申朝她跨了一步,拽着她的手,语气不容置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又要去别墅吗? 他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你放开我!”晏烛被他一路拖拽到法拉利边上,高声惊呼,“救命啊,他要绑架我!救命啊!” 她的呼喊并没什么用。 周围看客早就将晏烛当成高申的女朋友,喜闻乐见两人吵架,有的好事者还起哄。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他们冷眼旁观,拿出手机来拍照。 这些围观的人,有的曾骂过她,说她傍大款。有的给刘小梦点过赞。现在又看着她被拖进车里而不施援手,甚至想撮合他们两个。 这些乌合之众还有没有点良心? 晏烛对此有些绝望。 她一边挣扎着,想挣脱高申的桎梏,一边拿出手机想找风不玄求救。但手机刚拿出来,就被高申抢走。 可恶,这下连求援工具也没了! “放开我!”晏烛拼命挣扎,伸手按在车门上,不想被高申拉进车子里。 “呵,真没想到,你的男人缘真好。” 薄凉的声音出现在身边。 晏烛精神一震,竟然是白冕?! 她急忙求援道:“白老师!我不要跟他走!救救我!” 围观人群纷纷让开。 白冕的魔头名号流传甚远,很多其他系的同学都久仰大名。 他们当下惊讶不已,原来像白冕老师这样的存在,都会管学生的闲事? 高申见到白冕出现后,并没有松开晏烛的手,淡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满脸都是愤恨和戒备。 白冕也认得高申,眯起眼睛:“好久不见。” 高申咬牙,冷哼:“竟然是你?” 两人显然是旧识,而且明显有仇。 白冕命令道:“你放开她,她现在是我的学生。” “学生?”高申冷笑,“她是我的女朋友!” 晏烛急忙高声否认:“我不是!” 高申睥睨着她:“我与你约会,给你送礼,所以你是我的女朋友!” 晏烛:“我都可以还给你!加上游乐园门票总共一千二百九十九元,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转账!还有那条裙子,在我的宿舍楼里,牌子都没剪,你可以拿去退了!” 早就知道会分手,她将两人之间的账单算得清清楚楚,一点都没有占他便宜的意思。 高申瞪着她:“我不要钱,我有的是钱,我要你!” 周围人听见他这句宣言,竟然纷纷拍手叫好。 白冕双手环胸傲然立在两人身边,看着他们吵架,嗤笑一声,提醒晏烛:“你的项链呢?” 对了,项链! 晏烛从衣领里将项链抽出来。 明晃晃的十字架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晏烛其实至今没搞清楚在别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事情太过诡异,她分不清哪是梦境还是真实。可现在看高申的反应,他之前被十字架烫伤很可能是真的! 他害怕这东西! 高申后退了两步,脸上倨傲笑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阴毒和愤怒。 再看向晏烛,那目光就像在一块淤泥。 他哼了一声,怒视白冕:“真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无耻!道貌岸然的光之天使,只是你父亲的走狗而已!你虚伪极了,无耻极了!这是诱饵吗?!你故意想套我的秘密!” 他说到后面就是一连串英文,语速特别快,愤怒极了。就连英文八级的人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晏烛连他说的中文都没听懂意思,更别说英文了。 她终于被高申放走,立刻躲到白冕身后。心狂跳不止,也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 但她隐约觉得白冕是能打得过他的。 白冕皮笑肉不笑,声音高亢,脱口而出也是英文:“区区古蛇也敢说别人无耻?当年你叛离我族时就该有这个觉悟,傲慢的你不臣服于我主,只能落得如今的下场!你以为就算能结合东方的远古上神,就能打漂亮的翻身仗了吗?我们早就知道你们的计划。你和混沌狼狈为奸,最终只能自取灭亡!” 围观者听着与白冕和高申的英语对骂,一脸惊愕。 他们见过白冕动怒,但从来没见过他用流畅的英文骂人。 高申吼了一句,回到车上,发动引擎:“那就等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我的手机还给我!”晏烛见他走了,追了过去。 手机被高申扔出来,摔在地上,屏幕碎了。 “……” 法拉利扬长而去。 晏烛蹲在地上,捡起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不仅是贴膜碎了,连屏幕都摔得直接黑了,现在不能开机了。 啊,无妄之灾。 早知道高申这么可怕,会伤害到她,就算店长再撮合他们,她都就不应该答应他。就应该离得远远的。 什么绅士?什么优雅富二代?根本就是残暴的大男子主义者! 围观人群渐渐分散。 白冕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 晏烛蹲在地上,摇头,声音郁郁:“我没事。” 白冕并没有想安慰她,对她伸出手,声音清冷:“项链还给我。” “……” 是了,白老师怎么可能温柔呢?她是他最讨厌的学生了。 她将项链脱下来,递给他:“谢谢你。” 白冕垂眼看着她:“你不好奇?” 晏烛:“我太想知道了,但您会说实话吗?” 白冕:“我会说实话,可你不会相信。” 晏烛从地上站起来,问:“您到底是谁?为什么您的十字架能让他害怕?” “I-AM-SAINT-MICHAEL, ONE-OF-THE-CHIEF-PRINCES, WHO IS LIKE GOD.” 白冕走向晏烛一步,红唇轻启,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英文。 晏烛听见了。 但没听懂。 她听力不好。 白冕看着她茫然的脸,冷哼一声,甩了甩风衣,往学校里走。 …… 经过这一茬,谜团越来越大了。 高申是谁?他要对她做什么。 白冕是谁?他为什么再三保护她,又对她态度这么恶劣。 梦中的神也要她保护好自己,小心高申。梦中的人就是白冕吗? 晏烛几乎完全不记得第一次的梦,但上次的梦有点印象。 她跟着他,翻过山川河流,看遍这个世界最壮阔的自然风景,然后并肩躺在草地上。 他说,他很快就会来。 是真的会来,还是只是会告诉她真相? 晏烛骑车回到步行街,想去修手机,碰巧手机店老板回乡了。她求助无门,又来到了占卜屋里。 第35章 找李老板答疑解惑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风不玄擤着鼻涕,说话声音嗡嗡的,“高申对你怎么了?” “他想将我拖走,白老师阻止了他,他摔了我的手机。” 晏烛将手机放到桌布上。 手机屏幕碎得像挂了蜘蛛网一样,非常惨烈。 风不玄撩起袖子,颇有一番去跟高申大干一场的架势:“可恶,这个混蛋竟然有胆子找到学校里来,我要去找他打一架!” 晏烛拉住她:“你还是先养好病吧。” 李铁杉拿过桌上的手机:“我这边正好有全套材料,我会修,你在旁边坐一会儿。” 晏烛很惊讶。 李先生为什么会有全套材料?是巧合吗? 她问:“先生也开修手机的业务?” 李铁杉:“因为我能掐会算,早就猜到你有此一劫,还会来找我。” 风不玄白了他一眼:“听他吹。那不是对面的修手机铺子要关门三天吗?老板把凿子和零件都给他,反正他也会,就是技术不熟练而已。” “嗯。” 原来是巧合啊。 晏烛心事重重。 当时她从别墅往外走,也是因为路上有个司机正好路过,就将她带回来了。可如果,没有人订车呢?或者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将别人订的车给她了呢? 原来她一直在做很危险的事,只不过经常有人在帮助她。 晏烛:“李先生,我一直在做奇怪的梦。有人告诉我,这个世界即将被黑暗笼罩,要我保护好自己。” 李铁杉已经将手机的盖子打开了,握着螺丝刀,正在扒拉内部零件,检查有有无受损,听到晏烛的话,他的手顿了顿,看着她,问:“你信吗?” “我本来不信,可现在不得不信。高申和一个神秘人说我是烛龙,想要杀了我。白冕有个十字架,让高申特别忌惮。还有你们两个……”晏烛深吸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睥睨着两人,“我和风不玄的相遇,是不是也是别有用心的?” 风不玄似乎想说什么,张开了嘴,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她一脸无辜地望着晏烛,用手指掏了掏耳朵,“你说啥?……阿、阿嚏!” 晏烛:“…………” 李铁杉一脸嫌弃地朝她的方向扔了一包纸巾:“下次打喷嚏出去打!” 风不玄生气:“哼!” 晏烛:“……” 有这两人的打岔,她好不容易升起来的怀疑又被打散了。 风不玄是先跟她相遇,然后才见到李铁杉的。 这两个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心机的样子。 就算他们别有用心,大概也是在保护她。 不过…… 如果晏烛没记错的话,高申好像跟李铁杉也认识呀? 李铁杉拿出螺丝刀戳着硬件,拉回话题:“如果你相信的话,那就等等看,反正也很快了。” 晏烛问:“高申到底是谁?古蛇是什么?他为什么害怕十字架?” 李铁杉又戳了几下,将一块新的屏幕覆上,焊了一下借口:“古蛇啊,不就是撒旦吗?你随便上网搜一下就能搜到他的事迹。” 撒旦不是传说中的神话生物吗? 他们难道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李铁杉见晏烛一脸困惑,解释道:“各地都有创世造人神话。西方的那个版本是指上帝造了亚当,用肋骨捏了夏娃,将他们放在伊甸园里。但古蛇来到伊甸园,诱惑他们偷吃智慧之果,于是,亚当和夏娃繁衍出了人类,逐渐扩大成为人族。他们也被赶出了伊甸园。” 晏烛不解:“这么说来,撒旦是人类的恩人啊?那为什么说他是恶魔呢?” 李铁杉:“因为让人类繁衍是上帝姑息的,古蛇的行为算是被上帝默许了。他之所以成恶魔,并不是因为怂恿他们投智慧果,而是因为他带头造反。” “这……”晏烛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造的是上帝的反吗?” 李铁杉:“是的。所有天使都是上帝之子,而撒旦更是天使之首。他妄想与上帝平起平坐,当然会被打落凡间。” 晏烛皱着眉头:“这样的存在,找我干嘛?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呃……不对呀,他们为什么说我是烛龙?烛龙是什么?” 李铁杉皱着眉头:“我就像个点读机。” 晏烛讪笑:“对不起。” 风不玄拍她:“没关系,快继续说,我爱听!” 李铁杉:“算了,就给你简单讲讲吧。上古时期,整个世界都是混沌一片,那时候有很多巨灵神。它们个头非常庞大,其中有一个叫烛龙的家伙,每天都在长个子。” 风不玄觉得莫名其妙:“这跟长个子有什么关系?” 李铁杉:“他每天长一丈,一共长了一万八千年,天地逐渐分开。” 晏烛:“……我像是在听童话故事。” 李铁杉:“不,这是神话故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晏烛:“开天辟地的,不是盘古吗?” 李铁杉:“神话故事有多个版本,各地对世界的理解不同。你选择相信的就可以了,如果他们说你是烛龙,那你就是烛龙吧。可那又如何?天地已经分开了,你又不会像以前那样长个。不还是每天吃喝拉撒睡,混吃等死吗?” 风不玄捶他:“谁混吃等死啊,晏烛那么努力,明明是辛苦地改善自己的生活!” 晏烛也完全不能理解。就算她是烛龙又怎样?高申他们到底图啥? 混沌…… 好像记忆中的什么被唤醒了,她有些头疼。 她问:“那烛龙长了一万八千年之后呢?” 李铁杉:“它死了,成了世界的一部分。” “…………” 原来,神也会死。 …… 手机修复如初,一点都看不出来损坏过。 她笑着赞叹李铁杉手艺真不错,万一占卜屋开不下去了,还能去修手机。 李铁杉推说不想跟对面的手机修理铺老板抢生意。 风不玄喷嚏连天,却执意要陪她买防狼喷雾和便携警报器。有这两个一直带在身上,也好安心些。 两人来到步行街附近的杂货铺,竟然真的有这两样小玩意儿。 “叮。” 手机短信:少女,你等着我。 晏烛刚付完钱没多久,就收到了这条短信,神色复杂地将发信人拉黑了。 这些垃圾短信都来自同一个账号。 这语气有些怪,感觉像是高申一伙的。 第36章 入魔的水族馆馆长 “发生了什么?” “垃圾短信而已。” 晏烛不想再让周围人担心,便没有将遭到短信骚扰的事告诉风不玄。 如果这件事是高申的话,就更没必要提他了。 …… 水族馆里,晏烛领到了合身的潜水服,按照教练吩咐的那样,泡在水里划水。 衣服完全湿透后很沉重。 水凉飕飕的,还带着腥味,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动物泡过。 “感觉怎样?”教练知月在岸边蹲下来。 教练是水族馆里的资深驯养员,据说也是鼎鼎大名的水生物学家。平日里不常来水族馆,但每次有新人培训,她都是亲力亲为,想尽可能将对待动物的正确观念传授给别人。 她有一把年纪了,长得慈眉善目,讲课慢条斯理,脾气很好,为人非常和善。 晏烛素来不擅长抱怨:“挺好的,就是有点累。” 她已经在水里泡了一个小时了,下潜了好多次。 “在水下呼吸会收到压力,不经常游泳的人的确很不习惯。”教练知月温柔地说,“今天时间够长了,你起来吧。” 晏烛:“没关系,为了尽快上岗,我可以的。” 教练知月略有无奈:“我知道你心急,但这种事急不来,年轻人别不注意身体,以后会吃苦头的。” “好吧。”晏烛最终妥协。 她爬了上来,进休息区休息。 这次招的五人里四个是男生,只有晏烛一个是女生,上次很友善的晶晶也落选了。教练知月觉得在一起不方便授课,就将男女分开了。晏烛有幸体验到了一对一教学。 她在长板凳上坐了一会儿,回到衣柜里拿手机看一眼。 不看不知道,锁屏上竟然显示一百多条短信,十几个未接来电。 发生了什么? 晏烛解锁手机,点开一看。 竟然全都是垃圾短信! “我知道你是谁,你别逃了,逃是没有用的。” “整个世界终究会走向灭亡,就算你去当救世主,也改变不了什么。” “死亡吧,回归我的怀抱。” “少女,别逃……别逃……” 这都是什么鬼?! 好中二啊。 晏烛并不相信世界会灭亡,被这些话雷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反正也闲着没事做,顺手将这些账号一条条地拉黑。 就像占卜屋老板说的那样,就算真的有什么特殊身份又怎样?她在这个世上孤苦无依,没有得到什么庇佑,也没什么超能力。 即便能和动物说话,也只局限于几个小动物。在做了几次奇怪的梦之后,她已经没这能力了,路上见到一条狗都得躲着走,不然就会对着她狂吠。 随便这些人想搞什么鬼,反正别影响到她生活就好了。 休息片刻后,晏烛在教练的带领下,又训练了两个小时,还给企鹅海豚喂了鱼,打扫了它们窝。 “好了,今天的培训就到这里为止。”知月教练换好衣服,提着包打算离开。 “好。”晏烛捶着大腿坐在椅子上休息。 知月问:“你是什么专业的来着?” 晏烛挠了挠头:“心理学专业。” 知月赞许道:“真好。不单单人会有心理问题,动物也有,它们同样有七情六欲,有自己的沟通方式。现如今有不少有心理问题的病人会用动物进行陪伴治疗,来缓解焦虑、压抑、恐慌等负面情绪。以后你在水族馆里,可以好好观察一下动物,说不定能对你的毕业论文有帮助呢。” “竟然还可以这样!”晏烛很惊喜。 看来知月教练对这方面所知甚多。 她们相互留了联系方式,以便后续联系。 知月教练回家了,但晏烛休息了一会儿后,恢复了精力。 面包店辞职后,她得到了大量空闲时间。回学校也没什么事,索性在水族馆里逛了起来。 上次来这里很仓促,被高申一路牵着手走马观花,没看出个名堂来。 她来到一块区域前,看着玻璃后奇形怪状的大块头。 明明是鱼,却长得像个蓝灰色的大鸡腿,尾巴是月牙形的。 “儒艮。” 儒艮生活在热带浅海,以水草为食物,性格温顺。它需要浮到水面呼吸,曾被人误认为美人鱼。 晏烛看着下面的牌子,又看了看玻璃钢里的大块头。 巨大的儒艮缓慢地在水里游动着。大概是平日被围观惯了,见到晏烛也没有凑过去,依旧慢悠悠地,看起来脾气相当温和。 相比儒艮的缓慢,旁边的海豚却很雀跃。还没等晏烛走近,就已经围在玻璃后,从水里打量着晏烛,张开嘴似乎发出了听不见的叫声,引得晏烛心情愉悦,对着海豚扮起了鬼脸。 为了以后工作方便,晏烛仔仔细细地将牌子上的知识记在脑子里。一路看下来,一不小心就天黑了。 水族馆里的游人几乎都走光了。 广播里提示闭馆的声音。 晏烛顺着指示牌离开,走向出口,竟然看见了蒋馆长。 她想上前打招呼,却觉得他怪怪的。 蒋馆长有一把年纪,平日里对水族馆非常负责,难免会让人落下严厉的印象。但从面试和日常谈吐来看,他绝对不是什么坏人。 可现在,他脸上竟然带着诡谲笑容,手里抱着一个灭火器,站在混养的热带鱼缸边,抬手就往玻璃上砸。 “咚——” 晏烛忍不住闭着眼睛,心都快飞出嗓子眼了。 幸好玻璃很结实,内部都是水,有一定水压支撑,没有砸坏。可第一下没坏,第二下就不知道了。 眼看蒋馆长还要继续砸,晏烛冲上去阻止他:“蒋叔叔,您在做什么?!” 蒋馆长行动受阻,口中并没有解释,笑容反而更加诡异了。被晏烛挡住后,他脚下踉跄着几步,就像僵尸一样,打算绕过晏烛继续破坏玻璃。 晏烛看见了他的眼睛,吓得手脚冰冷。 为什么蒋馆长的眼睛是纯黑色的,一点眼白都没有?!他这是着魔了吗?! “蒋叔叔!快醒醒!” 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用力推了他一把,试图将他的神智唤回。 可她的行动被识别成了攻击。 蒋馆长摔倒后,重新举着灭火器站起来。 这次的目标竟然是晏烛! 第37章 是我 “蒋叔叔!”晏烛呼唤几声后,发现对方根本就不理。 魔化的蒋馆长举着灭火器,就要朝她打来。 晏烛躲闪几下后,胳膊重重挨了一下,疼得她眼冒金星。 看来没办法叫醒他,当务之急只能暂时躲起来! 可水族馆就一个出口,蒋馆长挡在出口处,她如果想躲他,就只能往馆内跑。 一楼都是玻璃走道,几乎一览无遗,没地方躲藏。 晏烛也顾不得水族馆里的动物,往二楼跑去。 魔化的蒋馆长举着灭火器追赶,沿路上发出各种敲击声,令人胆战心惊。晏烛觉得自己就像在玩三次元的第五人格,一路逃到了企鹅馆。 周围温度骤降,但处于紧张状态的晏烛并没有功夫去管自己冷不冷。 幸亏魔化的蒋馆长带着灭火器来追赶她,重物拖住他的移动速度,让她得以逃脱他的视线。 企鹅馆里的十几只企鹅看见有个奇怪的生物来到了它们的地盘,围过来好奇地打量她。它们用憨憨的嘴,叨一口晏烛的鞋子,啄一下她的胳膊。 晏烛觉得好痒。 她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 她无比希望当时和动物沟通的能力能回来,让这些企鹅暂时不要对她这么好奇。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晏烛的心快要跳出胸口。 她屏息躲着,一动都不敢动。 脚步声来到门口,拧了拧门把手。 门无法打开,晏烛进来的时候,顺手用桶抵住了。 魔化的蒋馆长见到无法入内,也就没有再进来,拖着灭火器,搜查下一个场馆。 吓死了。 晏烛无声地松了口气。 她很担心他会去而复返,在原地等了片刻。几分钟后,脚步声回来了,但这只是蒋馆长下楼的声音。 又过了十分钟,走廊里没有任何声音了。 晏烛的心跳逐渐恢复平稳,看样子危机是过去了? 她这会儿才有时间去思考发生了什么? 真是太可怕了。 蒋馆长那么喜欢动物,跟知月教练一样,著作等身,在水生动物领域享有盛名。而且水族馆是他的心血,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破坏呢? 再加上他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睛,无法唤醒的神智,一定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 手机震动了。 刚才手机一直在震,但晏烛没工夫看,这会儿将手机拿出来后,发现上面又是几百条短信。 “一个小礼物,送给你。” “少女,别逃了,向黑暗投降吧。” 晏烛一条条地看过去,点屏幕的手都在发抖。 原来魔化的蒋馆长不是在破坏水族馆,只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变成这样的。 除了短信之外,还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这次的来电和中午时看到的不一样,是同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很害怕,但有些事必须要去面对。 晏烛一定要弄清楚对方到底想要什么! 她颤抖地点了通话,回拨过去。 电话竟然很快就接通了。 不等对方说什么,晏烛一顿咆哮:“你到底是谁?!到底想要我怎样?求求你别来打扰我,我一个人过得很好,别把我牵扯进怪力乱神里。” “……” 对面沉默了。 晏烛吼完,听见对方不说话,有些生气:“说话啊,哑巴了?你们做出这种事到底是为什么?现在天下太平,你们是不是有病啊?” “咳咳……” 对面发出一声咳嗽。 晏烛:“咳什么?说话啊!” 电话那头的人轻轻地唤了句:“烛龙,是我。” “…………”这个声音……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磁性中带着一点沙哑,有点像变声期的少年。 这个声音晏烛听过。 在梦里听过。 记忆中有什么被唤醒了,晏烛觉得头疼。 “烛龙?说话呀。”对面的男人见晏烛不说话,语气很着急,“你在哪儿?你遇到了什么?混沌对你下手了吗?” 他竟然在关心她。 他不是高申。 但他是一个很熟悉的陌生人。 “……你是谁?” “我是帝鸿。” “…………” 步行街到水族馆就十来分钟的路程。 晏烛不敢离开,给占卜屋打电话,向李铁杉求援。 她在企鹅馆里等着,越来越冷,不停地搓着胳膊取暖。后来惊讶地发现企鹅竟然是恒温动物,当下也就不客气了,将这群对她很好奇的企鹅一把搂在怀里。 当李铁杉来到水族馆的时候,魔化的蒋馆长已经不见了。 灭火器被扔在水族馆门口,看起来他已离开了。 “出来吧。”李铁杉按照她电话里的提示,敲了敲企鹅馆的门。 晏烛听见熟人的声音,这才安心下来,抱着企鹅,将门口的木桶移开。 “晏烛!你怎样,有没有受伤?”风不玄探头往里看。 “嗯……挺好的,就是有点腥。”她将企鹅放下。 风不玄看着企鹅一摇一摆地走开了,嫌弃道:“我们那么担心地来救你,你居然躲在这里玩企鹅?!” 晏烛:“没有,只是为了取暖,里面好冷啊。” 她背着包,跟着他们离开水族馆。 据说平时都是馆长关门的,今天馆长出了这种事,连门都没关。幸好晏烛受了培训,知道在哪儿关门,拉电闸,切换监控。 “真是的,还没正式上岗呢,就要给水族馆这样操心。你也太负责了吧。”风不玄吐槽她。 “馆长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晏烛与他们两人一起离开水族馆,走在回步行街的路上,有些担心地问,“馆长能恢复吗?他不会一直这样发疯吧?” 李铁杉问:“不会。魔化的效果不强,过段时间就会自行缓解。你怎么知道馆长入魔了?” 晏烛将手机给他看。 剩下的几百条短信还没来得及拉黑,这会儿又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李铁杉瞅了一眼:“段位有点低,手段太LOW。” 风不玄安慰道:“咱晏烛天不怕,地不怕,才不会怕这些恐吓短信呢。是吧?”她说话间拍了一下晏烛的胳膊。 晏烛吃疼,吸了口冷气。 风不玄撩开她的袖子,发现上面青了好大一块:“怎么回事?” “被魔化的蒋馆长打的。” 第38章 是不是串通好了 烛龙、混沌、帝鸿…… 就算晏烛查了很多资料,还是对这些神话很陌生。 古人惜墨如金,对这段描绘不够细致。过去的神是什么身份,什么性格?他们开天辟地之外,又做过什么事了吗? 可一旦细究,来自各方的想象盘根错节,不辨正宗,甚至很多只是野史,无法找到最初的来源。 晏烛跟着李铁杉和风不玄回到占卜屋。 身上都是鱼腥味和企鹅粪便的酸臭味,很难闻。 她问风不玄借衣服穿。 风不玄假模假样地在李铁杉的衣柜里找了半天,最后竟然翻找出一条古风长裙。 “呐,你就穿这个。”风不玄递给她。 长裙底色渐变淡紫,外面围了一层白底上点缀着小黄花的轻纱,面料柔软。上身是对襟白衫和绣着杜鹃花的紫红色半臂,颜色柔和,小家碧玉,清新可人。 晏烛接过这件衣服,面色复杂:“你为什么在占卜屋存这样的衣服?” 风不玄眼神闪烁,抬头望天:“喝茶的时候穿上有情调。” 晏烛皱眉:“李铁杉喜欢女装?” “呸!”风不玄抓狂,“才没有,别瞎说!” 这表情明显是隐瞒什么。 占卜屋的店门看起来小,可内部实则分成外中内三间空屋子,每间之间都有门和布帘遮挡。只是外间和中间之间的门和布帘一直拉开着,让人觉得占卜屋内部是狭长的。 最里间是李老板休息的地方,听说他长期住在这里。 既然如此,风不玄能从他的衣柜里找到一身适合晏烛穿的女装,实在是太奇怪了。 晏烛到里间换衣服。 屋里是个粗糙的木板床,上面铺的是草席,看起来很不讲究,倒让她联想起那些苦修者。墙边衣柜的柜面是两块落地镜,平日里都用布蒙着,应该根据风水学的布置。 她脱下这身沾满鱼腥味的外衣,小心将脏衣服团起来,以免弄脏屋内陈设,再换上长裙。 古风的衣服穿法和现代不同,没有扣子,需要用丝带来系。 晏烛按照自己的想象竟然穿上后,总觉得有些怪异。 镜中人身形窈窕消瘦,眉目刚正,好像一切邪祟在她面前都会消失。可紫红裙摆太过婉约,与她的风格不太一致。 “好了吗?”风不玄的声音帘子后面有些雀跃,“我帮你穿。”她推门而入,手脚麻利地将衣服拉平,又品评一番,“什么都好,美中不足的是她头发太短。” 她摸出一个发夹,别在她耳后。 晏烛总觉得她的行为透着古怪。 没事打扮她做什么? 其实就在她向李铁杉求援之前,她将那个陌生号码当成高申,对着他咆哮了好一顿。 然后才意识到,这个号码竟然来自梦中的人。 但两人也没说什么,主要是晏烛满腹疑问,在电话里说不清。既然晏烛不问,那神秘人也不回答,寒暄几句之后,因为信号问题,电话挂断了。 晏烛再回拨的时候,就无人接听了。 风不玄没有理会她想入非非,捧起晏烛的脸仔细端详,打了个响指:“让我给你涂个眼线,画个眼影。” “你……”晏烛开始有了某种猜测,“你们两个是不是串通好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是不是电话里的人要出现了? 风不玄不回答她,但几乎等同默认了,按着她的脸,非要给她化妆:“别动!” 晏烛哭笑不得。 妆容让她的表情温和不少,看什么都好像眼中含笑。 “咳咳。” 此时,李铁杉在屋外用力地咳了几声。 门上的铃铛响起。 也不知道是他出去了,还是有人进来。 “哎呀,我想起来我有点事,失陪一下。哦呵呵呵。”风不玄顺势溜走。 这咳嗽明显是让她离开的暗号,他们两个在为某人清场。 “……哎,没必要这样吧。太假了啊。”晏烛的脸有些红。 这两个人太夸张了,让她害羞又尴尬。 猜到了,却还没有见到,心里满满都是怯生生的期待。担心见到的不是他,但又担心是自己猜错。 是他吗? 应该是他吧…… 掀开布帘,晏烛回到占卜屋接待客人的前厅。 李铁杉和风不玄像是在给他们留下独处空间似的,都不见了。 在棕色的高背沙发椅上,有个穿着长袍的青年拿着手机在拍新拿到的身份证。他左拍右拍,镜头就是对不准。折腾了好几下,都没有识别出来。 眉头蹙着,亮晶晶的双眸中带着稍许疑惑,额上点了一抹细长的红色花钿,趁着他原本就俊美的脸有些空灵。他像是对桌上的东西束手无策,白皙的脸上浮现出微微的怨念,柔润红唇轻咬。 这是一个充满少年感的同龄人。 晏烛扶着门框,看他的目光微怔。 童颜,鹤发。 他的白发很长,垂到腰间,头上用乌木簪子梳着,大体上和披散着没什么差别。 这一头白发在以棕色、深蓝、紫色等暗色系为主色调的占卜屋背景中,亮得有些让人炫目。就好像有灵气从他周身蔓延开来,不由得令人屏住呼吸,不敢开口打破宁静似的。 他握着最新款手机,对着身份证拍摄,但镜头很模糊,以至于识别不出来。 3C产品无能,大概也挺符合他远古上神的身份的。 感受到被人注视后,他抬眼看向站在门边的晏烛。 他双眼深邃得像星空一样。 深沉得仿佛能将晏烛吸进去。 晏烛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愣在哪里,呆呆地与他对视。 半晌后,远古上神换了个更悠闲的坐姿,将手机放下,托腮撑在桌上,语调懒洋洋的:“还不过来帮我?” 这种依赖感,怎么像个猫儿似的? 晏烛走到桌边,说:“光线太暗,点一下屏幕就对焦了。” 因为穷,她隔绝了与大多数电子产品接触的机会,但总比他强。 “这样啊。”远古上神顿了顿,摸起桌上的手机,朝她递过去。 “……”晏烛下意识地接下了。 远古上神说:“既然你会,替我把剩下的都填了,省得我劳心费力……” 晏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差遣了。 哼,算了,就帮他这么一回。 第39章 连我都能认错 打开手机,表格上的各项空白,几乎是什么都还没开始填,连身份证的照片都没拍完。 “九界异常生物许愿屋……员工登记?”晏烛疑惑地看了看他的身份证,“你叫沈飞鸿?” 身份证的照片是个正常的青年。黑色短发,穿着正常的学生衣着,笑起来的确稚气未脱,但看起来至少是高中生了。 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白发飘飘的样子。 沈飞鸿托腮,慢悠悠地说:“对,李老板给我办了个身份证。” 晏烛皱眉:“办假证?” 沈飞鸿垂眼看向桌面,用食指和中指夹起身份证,看了看,但他显然看不懂到底是真是假:“晾他没这胆子。” “…………” 沈飞鸿将身份证递给她,再次吩咐:“快填上就是了,不要问那么多。” “…………” 沈飞鸿的话语并不是命令,却有种威严感,就跟梦境中的语气一样。话里好像有点不甘心,堂堂远古上神竟然会呆在这许愿屋填资料。 这样的文书工作应该是由别人来完成的吧。 晏烛站在桌边,默默输入着他的资料。 “你几岁了?” “你和我自然都是与天同寿的。” “……我是问你这一生几岁了?” 沈飞鸿托腮,幽幽反问:“我是清晨刚在许愿屋降临的,你说呢?” “…………你想说你的生日只有一天,我应该填0岁?” 沈飞鸿无所谓:“也可以啊。” 晏烛无语。她倒是想填0岁,但下拉单没这个选项啊。 她放弃问他问题,拿起身份证,看上面的出生年份。 二十岁,春分生日。 白羊座。 她瞄了一眼沈飞鸿,这个鹤发童颜的男人除了外表比较嫩之外,行为举止都像是一个老大爷。 淡淡的冷傲,命令的口吻,一脸自己知道很多的样子。 一点都看不出来是热血冲动活力的白羊座。 李铁杉不是神棍么?怎么连这个都没给他对上? 沈飞鸿:“怎用这眼神看我?” 晏烛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一点主观揣测,吐了吐舌头没说话,站在桌边继续填资料。 身份证边还有一张详细的资料单,标注着过去的来历。什么几几年到几几年在哪个小学中学就读,父母姓甚名谁,在哪儿出生……但这些全都是杜撰伪造的。 她时不时弯腰翻看,进展缓慢。 沈飞鸿托腮,看着她几次弯腰后,吩咐道:“过来坐。” 咨询桌边只有两把椅子,一把被他坐着,另一把在桌对面。晏烛便将桌上的资料拿到对侧去,方便她坐着输入,才刚拿起,她的手就被沈飞鸿按住了。 她疑惑看着他。 沈飞鸿重复刚才的话,指了指自己的腿:“过来坐。” 晏烛这才意识到他是让她坐他腿上,脸瞬间红得像番茄,讪讪拒绝道:“不用了吧。” 他们又没多熟…… 沈飞鸿注视着她,目光冷然,抿唇不语。 这样的目光带着逼视,一秒,两秒,三秒…… 沉默。 气氛好像也冷了下来。 他不肯放手,而晏烛也不敢动。 要不还是答应了吧…… 晏烛觉得心在狂跳,再不做点什么,她的脸就要红得滴出血了。 她最终妥协,来到沈飞鸿身前,缓缓坐在他的腿上。 沈飞鸿伸手一揽,将她按在自己怀中,拿起身份证:“拍吧。” 晏烛只觉得他温热气息从她耳后钻来,让她一动都不敢动:“我们……其实……并没有多熟……” “快拍。” 晏烛只好坐在他怀里填着资料。 沈飞鸿垂眼看着她灵巧的手指输入着字符,将一个个选项填满,突然说:“听说,你将我错认成了别人,闹了笑话。” “……”晏烛一个激动,差点把手机扔了。 认错人的事,应该只有白冕知道。但她觉得白冕应该不知道她认错的是谁。 谁让世界法则限制,天机不可泄露,让她无法完全记得梦中的事呢? 沈飞鸿追问,语气中带着淡淡谴责:“我和他哪里像了?” “EMMMMM……”晏烛不知道该说什么,狡辩道,“没有这回事。我认错的是别人。” “风会唱歌,桃花会说话,我能化作动物,召唤风雨雷电,自然无所不知……你竟然还想骗我?” 晏烛皱眉:“……那我以前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怎么不在呢?” “有人在你身边虎视眈眈,我当然要更加盯紧了你。”沈飞鸿三言两语,将以前保护不周的事全都撇清。 “哼。”大猪蹄子。 晏烛突然有些生气。 沈飞鸿丝毫不察,继续调侃道:“连我都能认错,可真有你的。” 啊啊啊! 晏烛愤怒。 他居然还挑刺? 明明是他给的提示含糊不明!还不让她在梦中记住他! 而且如果不是为了找他,她又怎么会认错人?! 晏烛从他身上站了起来,将手机丢下,拆下头上的花:“自己填。” 她用力推开门,走出占卜屋。 “……” 沈飞鸿坐在原处,听着门上剧烈摇晃的铃铛声,托腮看着她的背影。 少女这么容易生气吗? 这么快就对他耍小性子,倒是比梦里要更亲昵一些。 …… 与此同时,水族馆里。 李铁杉拿着桃木剑,翻墙跳入水族馆里。 在收费口不远处的花坛外,一连扔出八张符。符纸浮在半空,结成一个八边形的方阵,被封印的魔化蒋馆长在阵中显形。 魔化生物不会满城市到处乱走,只会在目标附近转悠。晏烛藏进企鹅馆里不被发现实属侥幸,但如果跟着李铁杉离开,一定会被它发现。 刚才李铁杉来到水族馆的第一件事就是暂时将这生物封印住,等将晏烛安全送走后再折回。 周围八张符发出金、黄、绿、蓝、红五色光芒,形成丝线,将蒋馆长捆住。他无法动弹,躺在地上鼓涌地像一条毛毛虫,衣服都蹭脏了。 在光芒下,他的影子却是一个魇鬼的形状。 撒旦是地狱之主,手下有太多虾兵蟹将。这正是高申麾下所能控制的恶鬼,等级最低,没有智能,只会胡乱攻击。 按理说这样的鬼怪伤不了烛龙,可晏烛的能力尚未觉醒。 “也就是用来吓吓普通人,还没鬼屋的鬼可怕。”李铁杉蹲在阵法边,瞅着地上的鬼影子辨别了一下,“风不玄,该你了。” “谢谢提醒。”风不玄的声音从树上飘来。 她像个猫一样轻巧站在树上,夹着三枚占星骰子往半空一扔。空中形成一个巨大透明星盘,投映到地面,将地上的影子包围。 第40章 你还是离开吧 魇鬼被抽离蒋馆长的身体,没入星盘之中,被彻底吞没。 星盘消失,又变回三枚占星骰子,落在地上摇晃了几下,最终归于平静。用来固定八边形方阵的符纸光晕消失,飘落在地上,化作灰烬。 李铁杉收起桃木剑,将昏迷不醒的蒋馆长扶起,靠坐在树下。 风不玄从树上跳下,捡起占星骰子,揣在口袋里:“好了,我们回去吧。”她一拍脑袋,“不行,不能这么快回去。” “晏烛什么都不记得,沈飞鸿刚刚降临,能说什么话呀?”李铁杉有些无语。 风不玄拽着他离开:“不管他们说什么话,反正我不想打扰他们独处。走走走,带我去看电影。听说新上了一部动画大电影。” 李铁杉无奈地被拽走了。 走到水族馆门口时,他随意朝后扔了一张符。 符落到地上,溶化成了无形的风,蔓延到整个水族馆里。 一刻钟后,蒋馆长在树下醒来。 “咦,我怎么睡这儿了?” 为了搞清楚事情发生了什么,他查了查监控,但什么都没发生。他只是坐到树下来打了个盹。 真是奇怪了…… 蒋馆长挠了挠头,见天色也不早了,决定放下疑惑关门回家。 就在他离开水族馆的那一刹那,下午发生的一切,他都不记得了。 …… 晏烛踏出占卜屋后,回头狐疑望着门上挂着的布帘。 门帘上写的店名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看见的是占卜屋,现在看见的竟然是九界异常生物许愿屋。 占卜是答疑解惑,找李老板是为了指点迷津。而许愿却是让李老板实现愿望。 晏烛有些困惑地摸了摸店门的帘子。 绒毛布上的其他符号都没有改变,只有文字改了。但从角落里的积灰和污痕来看,并不像是新放的,也丝毫没有拆了刺绣,重新缝上的痕迹。 “你看,有个人穿着汉服站在门口诶。那是什么店啊?” “占卜屋啊。不过这种小店,一看样子就是在收智商税。” “哦,那就不去了。不过这个小姐姐好漂亮呀。” 路人结伴路过,议论着晏烛的这身汉服和这家店。 “请等一下。”晏烛将两人拦住,问,“这是占卜屋?不是许愿屋?” 路人对她的问题感到很奇怪,指着布上面的字:“这不是写着占卜屋吗?占星塔罗周易八卦紫薇梅花……” 晏烛看着她指的字。 从她眼中看见的分明是九界异常生物许愿屋! 她早就猜测李铁杉和风不玄不简单。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那么诡异,神秘的远古上神令人无法找到,玄幻的梦、白冕和高申的身份……以前只觉得李老板高深莫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故弄玄虚,但现在证明了他们绝对是知情人。 对路人道谢后,晏烛回到许愿屋里。 她刚才对沈飞鸿发了脾气,但她平时不是这样的。 这会儿刚推门而入,正好看见沈飞鸿站在门后。 他拉着门把手,正想出门。 见晏烛进来后,沈飞鸿后退一步,负手而立。 他脸上挂着淡笑,睥睨着她,就和梦境中的一模一样。 昏暗的光线让他的轮廓变得柔和而模糊。 晏烛一时放下了心中困惑,皱眉望着他。 在水族馆里被吓着了,再被风不玄神秘兮兮地打扮了一番,她对沈飞鸿的到来措手不及。再然后她就被他吩咐帮他填资料,弄得像他的使唤婢女似的。 等出门后呼吸了新鲜空气,冷静了一下后,晏烛再看向沈飞鸿,大脑终于放下初遇的惊愕,恢复正常理智。 晏烛问:“你是我梦里的那个?” 沈飞鸿颔首:“是我。” 这句话,他在梦里说过。 “你不是说没有身体,梦里的一切都是我想象出来的么?为什么你能在这个世界降临?”她上前一步,摸了摸他的胳膊,“你是真实的吗?还是这个地方邪门,会让我产生幻觉?” 沈飞鸿见到她的小手在自己胳膊上捏来捏去,语调悠悠的,有些漫不经心:“你大可以像第一次在梦中对我做的那样。” “说什么呢?”晏烛想起初遇的梦境中,她对他做的事,脸又红了。 沈飞鸿上前一步:“你不是想看我吗?现在我来了,你可以看个够。” “啊啊啊!别说了!”晏烛低头,羞得想给他跪下了。 沈飞鸿拉住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脸,轻轻问:“是真的吗?” 晏烛痴痴地望着他。 似乎,是真实的。 反正她从来没摸过其他人的脸。 带着人类正常的体温,是皮肤的触感。 晏烛收回手,退了一步,心中五味陈杂,甚至觉得自己疯了。 她好喜欢梦里的人。 在第一次梦里和他相遇的时候,就怦然心动。 但那场梦因为某些规则限制,被她遗忘了。现在再次见到沈飞鸿后,梦境中的点点滴滴又回到脑中。 她的心空落落的。 以前一心想寻找遗忘的人,可觉得他来自于虚妄。 那该怎么办? 她只能假装和平时一样,每天碌碌庸庸的,努力维持着生活,无视别人的流言蜚语和恶意攻击。 她只能和没喜欢上他前一样,生活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因为他飘忽不定,今天可以变成伯劳,明天可以变成松鼠,可他无法一直陪伴再她身边。 他不属于现实。 所以她无法依靠她。 晏烛有些幽怨。 她喜欢他,需要他,可他却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突然消失。 高申将她带去别墅的时候,他不在。 高申来校门口公然绑架她的时候,他也不在。 说好的能变成小动物呢?说好的能指挥风雨雷电呢? “为什么你一开始在,后来又不见了?”她喃喃地问。 沈飞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别哭了。” 晏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她竟然会哭? 她转过身去,用手背随意擦了擦:“如果这也是梦,那就不用了。每次都在打乱我的平静,可每次到有事发生,都无法帮助我。我只能一个人面对……那我为什么还需要你?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你应该知道这句话。” 她心里很乱。 沈飞鸿轻轻问:“真的要我走?” “你走吧。”晏烛背对着他,咬牙,说得斩钉截铁,“如果你帮不了我,就走吧。你说你是神,说一直在保护我,可并没有。我还是像以前一样经常被人欺负。高申想将我捉去的时候,也没见你保护我。” 沈飞鸿深深望着她的背影,握住了拳头,却没有解释。 他转身走向许愿屋门口。 第41章 上神的赠礼 门被推开了,屋外的夕阳霞光透进屋里。 铃铛叮当作响。 门又关上了。 “你……”晏烛听见铃铛的声音,无名火在胸膛里闷烧,回头瞪着门口,却发现沈飞鸿没有走。 她还当他走了。 可他只是推了推门,并没有离开。 晏烛顿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刚才刹那间回头,后悔、愤怒、寂寞和苦涩全部呈现在脸上。 沈飞鸿笑了笑,走上前,拥住她,就像梦里那样:“这么大一个活人在你面前,难道还能消失吗?” “说不定呢?”晏烛蹙着眉头,有些慌乱地想推开他。 沈飞鸿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我向你保证,以后,我都不会和你分开。” 晏烛仔细想想,他也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谎。梦里说他会来,他就真的来到她身边了。 沈飞鸿:“不过,我现在有一个要求。” 晏烛:“?”怎么?跟他在一起,还要向她提要求? “替我将这份表格填完。”沈飞鸿轻扯她的衣服,“拜托了!” 晏烛:“…………” 这种可甜可盐的多变风格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无论是炫酷还是暖萌,都会戳中她的心里。 …… 所谓的占卜屋,只是普通人视角中的样子。 屋子的真正招牌是九界异常生物许愿屋。 店里看起来没生意,实际上有很多普通人看不见的客人会光顾。 全年无休几个字也是为了看不见的客人准备的。 只要李老板在店里,他总会挂上这个牌子,以免错过了谁的许愿。 在沈飞鸿降临这个世界后,晏烛恢复了一些能力,至少她能看见屋外的门帘变了。 现在,李老板不在店里,但许愿屋没有关门。 就在晏烛被沈飞鸿拉到桌边,继续给他填资料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铃铛响起,但从晏烛视野中,并没有什么人到来。 只是许愿屋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风。 “有鬼?”晏烛汗毛直立,往沈飞鸿身后躲。 “鬼?”沈飞鸿讶异地看着某个虚空处,托腮,打量着对方,“为何说她是鬼?只是一个可爱的女孩。” 晏烛:“你看得见?” 沈飞鸿这才想起来,从汉服顺袋里摸出一枚红色圆片:“这是行火令,给你做的法器,你拿好。” 晏烛默默接过。 手指刚触碰到这个小物件,一股热量就从掌心钻入身体里。毛孔被这股暖流炸开,从头皮到脚底心都在发麻。 她周身被一道红色流光滤了一遍。 于是,她就看到了真正的许愿屋。 屋子入口处有一个龙头,马身,龙鳞的动物,趴在地上打盹酣睡,看着有点像画中的麒麟。原本昏暗的屋子里被光芒照亮,展台里用作装饰的符和法宝亮出各色光芒,偶尔有些化作虚影的灵兽在柜台上来回踱步。 眼前的桌面上,有两个白色幽灵一样的小花仙正蹲在茶杯边,吃着茶杯边上的饼干。屋顶上挂着的空鸟笼里站着一个绷带包扎过的青鸟,下垂的尾羽一直落在占卜桌上。 好挤…… 晏烛下意识地朝沈飞鸿靠近,却看见他背后出现一个九头龙身的大叔,吓得她差点摔在地上,被沈飞鸿一把拉到怀里。 开明兽伸出一个脑袋,低头瞅着晏烛:“她终于能看见我们了。” “是啊是啊。”桌上的小花仙蹦蹦跳跳地飞起来,像蜉蝣一样在空中飞了一圈,落下一些白色霜花来。 头上像是在睡觉的青鸾睁开眼睛,犀利的鸟眼朝下俯瞰:“上次她一脚踩进了地狱三头犬的嘴里,整个地上都是口水。” 开明兽的另一个脑袋对青鸾说:“你这个刁钻的家伙总记得这样的事。” “那个……” 少女稚嫩的声音从桌前传出。 晏烛这才发现一个发着荧光的绿衣少女站在桌前,因为个头太过矮小而被桌子挡住了。 就是她进来许愿的。 全身发绿光的少女:“那个……这里是许愿屋吗?能不能帮我完成一个心愿?” 一下子看见这么多奇怪的生物,晏烛有些恍惚,见沈飞鸿并没有开口回答的打算,说:“李老板不在,你要不过一会儿再来?” “可是,我只有现在才有时间……”荧光少女说话声音很轻,看晏烛的眼神因害怕而飘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晏烛:“那你说说看?万一我能帮上忙?” 事实证明,她无法帮忙。 她是一个萤火虫精,误入一家人家,却飞不出去。如此渴了好几天,就要快死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一个盆栽。 盆栽里种的是彩色的石头,并不会开花,可主人还每天都会来浇水。萤火虫喝风饮露,靠树汁花蜜生活,有水足以续命。 但她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主人不像其他人家那样,会看电视,玩电脑,可她就只会听广播。 萤火虫是夜行性的,半夜才会出来活动,白天都是睡大觉的。而主人却很规律地白天活动,每到夜晚就乖乖躺在床上。如此,她和房间主人一起住了三天,却都没有见过彼此。 直到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的主人因为某些事,兴奋地睡不着。她起床将灯打开后,来到花盆边。萤火虫这才发现,原来房间的主人是个盲人。 房间主人来到花盆边:“我终于能做手术了……我很快就能看见石头花的样子了。”她伸手摸在花盆的石头里,碎碎念着,“方形的石头是红色的,圆形的石头是蓝色的,有五条边的石头是黄色的……” …… “所以呢?”沈飞鸿托腮,懒散地看着荧光小姑娘,“如果你是为了报恩,大可不必。她浇水是无心的,并不是有意救你。” 晏烛觉得他的话有些薄凉,悄悄看了他一眼。 荧光少女低头,说:“她的主治医生被人砍伤了,以后无法做手术,她的手术也延迟了。” 晏烛了然。 那件伤医案轰动全市,犯人已被绳之以法,可医生的左手毁了,大概以后都无法做手术。 晏烛说:“你不用太过担心她。陶医生的病人会由其他医生接管。” “是的,可她的家人都还不知道。我们同在屋檐下生活了好多天,她每天来浇花的时候,都祈祷快些恢复光明。她提到过萤火虫,说萤火虫的光芒在夜晚很好看,像星星一样。”荧光少女神色黯然,“萤火虫的寿命很短暂,活不过夏天。现在手术延迟了,她看不见我了。但我想让她看到,我想带她看一切美丽的光芒。” 晏烛被深深动容。 沈飞鸿却坐在高背沙发椅上,托腮,说:“她就算看不见你,等复明后也可以看见其他萤火虫,你不必伤心。” 第42章 上神满足萤火虫少女的愿望 晏烛轻推他:“喂,你怎么回事啊?有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她推完后,想起风不玄暴躁地对待李铁杉,当下觉得有些好笑。 难道这个屋子里所有坐在位置上的都会遭到同等待遇吗? 沈飞鸿托腮,斜眼看她,眯着眼问:“怎么?你想帮她?” 晏烛:“你能让我在梦里见到你,那让盲人和她在梦里相遇,应该不是难事吧?” 沈飞鸿搪塞道:“这具身体只是凡人之躯……” 晏烛能猜到他想说什么,抬头,看着头顶上的青鸾,哼了一声:“你还说过来这里是为了保护我的。如果你没什么能力,那你怎么保护我呀?” 这是他第一次入梦时对她说的承诺。 她偶尔间想起来了。 沈飞鸿:“我可以让她们梦中相见,但你不要后悔。” 晏烛问:“为什么会后悔?” 沈飞鸿解释道:“若你拒绝她的愿望,此生死后,执念未散,来生也会成为精怪。或许是蝴蝶精,或许是花精……只是此生不相见而已。这段因缘,可能造就未来某一天相遇。” 晏烛:“如果我们帮了呢?” 沈飞鸿:“山野精怪的神智依赖于灵体,可若是愿望达成,执念消散后,她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萤火虫。没过几天就会死亡、腐坏、回归自然。如果你明知道帮她入梦后,她就会死,那你还会帮她吗?” 晏烛:“……” 荧光少女殷切地说:“拜托了!我希望让她见我,我有无数的话想对她说!” 沈飞鸿看着晏烛,淡笑:“由你来决定她的命运。” 晏烛沉吟许久。 片刻后,她决绝地说:“我不相信前世今生,我只想满足这辈子的愿望。既然这是她的愿望,自然应该按照她的意愿。” …… 听闻沈飞鸿要带萤火虫入梦,许愿屋里呆着的异常生物自动清场,都跑出去给他腾地方。 晏烛环顾四周,不解:“他们为什么要走?” 沈飞鸿:“因为不经过李老板的允许,不能随意开柜台。这是这里的规矩。他们本应该劝我,可知道劝不住,索性都跑出去了。” “那你……”晏烛的话说了一半,就看见沈飞鸿走到柜台边,将柜台打开,摸出里面的入梦符。 沈飞鸿宠溺地摸了一下晏烛的鼻子:“他不敢怪我。” “……” 突然的接触让晏烛一阵脸红。 入梦符,往荧光少女脑门上一点。 少女变成一道黄色光芒,消失在许愿屋内,屋中只剩一个两米高的巨大光圈。 “应该是要护法的,不过,此地禁制很完善,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你愿同我一起入梦吗?”沈飞鸿对晏烛伸出手。 晏烛有些好奇,对他伸出手。 下一刻,他们坠入小女孩的梦里。 …… 房间的主人只有十岁。 在她的梦里,各种色彩的泡泡浮在半空,而她就坐在泡泡上,被它们载着自由地飞着。 没有地面,没有天空,这里也是一片虚妄。 晏烛和沈飞鸿入梦后,悄悄躲在远处,躲在一个泡泡里,不去打扰她们。 那边光芒下,荧光少女张开翅膀,飞到小女孩前方的泡泡上。 “你是谁?我的梦里从来都没有其他人……你为什么有翅膀?难道有的人,会长翅膀吗?我以为,长翅膀的人是天使,你是天使吗?” 盲人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无法在脑中完整地想象出具体的人。 就算能摸到全部细节,也无法将画面拼成正常的人。这是她第一次在梦里见到一个正常的人,而不是只有触觉。 “我……我是……”萤火虫被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有些慌乱,“我、我是花仙子。天使的翅膀是羽毛的,花仙子的翅膀是透明的。我是花仙子哦!我会发光,你看!”她点亮了自己,全身发出暖光来。 小女孩站在泡泡上,鼓着掌,跳起来:“好亮!我看见光了!” “暖黄色,这也是灯光的颜色。”萤火虫指向天空,天空中出现点点星光,“这是星光的颜色。” “星星,我一直想看见星星。可我听说,我的医生受伤了,他不能再治疗我了……”小女孩哭了起来,用小手掌抹泪。 萤火虫:“你放心,已经有人在安排你的手术了,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真的吗?我能看见了?!太好了!谢谢花仙子姐姐!”小女孩笑了起来。 萤火虫继续介绍道:“还有好多光,我都带你去看。你跟我来。”她牵着小女孩的手,抱着她飞到海滩边。 萤火虫:“你看,这是荧光藻。” 小女孩:“这是一片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见呀。” “因为它们睡着啦。”萤火虫对着一个泡泡吹了一口气。 泡泡飘到海滩边,炸开,惊扰了下面的荧光藻。 海面上突然出现一大片荧蓝光芒海水,蔓延到整条海岸线、 她带着小女孩漂到空中,下方的海面美得像仙女的裙摆。 小女孩拍手,惊喜地说:“好漂亮!” 萤火虫牵着她的手,来到一片花丛中:“你看,这是会发光的花,每到黄昏时就会盛开。” 磷光微弱,在花蕊里斑斑点点。 “好美啊!”小女孩揉了揉眼睛,有些感慨,“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么美的东西!” …… 晏烛跟着萤火虫,走马观花,看遍这个世间美好而微弱的光亮。 沈飞鸿被她牵着,跟在她身后。 她突然有些感慨:“似乎在梦中,我曾跟着你走遍山河。” “对。”沈飞鸿拉住她的手,想起来了什么,“我曾说过要教你一件事……” “什么……”晏烛疑惑。 沈飞鸿深深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晏烛突然回忆到第一次梦里发生的事,一下子脸红,她猛得推了沈飞鸿一把:不跟理你。“ …… 天空变幻,萤火虫改变了小女孩的梦境。 “我还见过一幕,最美丽了。你跟我来。” 天空中是星河,脚下是高山。 萤火虫带着小女孩站到山顶,下方是千万民家。 她指着下方:“你看那里。” 第43章 九界异常生物许愿屋 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山风袭来,带着饭菜香味和凡间的味道。 灯笼摇晃起来,树影在月下飘摇。 小女孩双手合拢握成拳,闭着眼睛许愿:“妈妈说过,每次见到光芒,就要对它许愿。如果光有精灵的话,一定会听见我的愿望的。我想要看见这个世界。” “她已经听见了。”萤火虫摸了摸她的长发,“我的愿望是带你去看各种灯火,现在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小女孩感受到她的悲伤,拉住她的手:“姐姐要走了吗?” 萤火虫:“是的,我心愿已了。” 小女孩:“可我还有一个愿望没有实现。” 萤火虫:“什么愿望?” 小女孩:“我想看太阳。” 萤火虫咬着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的光芒太过微弱的,只能幻化出星光和灯火。 太阳这样的存在,哪里是她一个山野精怪能幻化的? 不远处。 晏烛曾经在梦里跟着沈飞鸿走遍山河,知道他一定有能力幻化出日月来。可从萤火虫到许愿屋开始,他都显得很冷淡,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不太乐意出手相助。 他说这会干扰因缘,但晏烛没明白。 相遇本身就代表有缘分,为什么不能帮呢? 她垂首,郁郁跟在他身后。 沈飞鸿停下脚步,回头,问:“你心情不好?” “没……” “你真的那么希望我帮她?” 晏烛点头:“嗯。” “为什么?因为她可怜?可她马上就要做手术了,等视觉修复,就能亲眼看见太阳,不需要在梦里见到。”沈飞鸿无暇的脸上露出稍许不解。 “因为……我既然遇见了,就不想留遗憾。如果是我力所能及的事,为什么不呢?那小女孩以后是会看见太阳,可萤火虫也从来没在太阳下面飞舞。如果这是她最后的时光,为什么不帮她完成愿望呢?” 沈飞鸿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淡淡无奈:“你呀,比李铁杉和风不玄更适合许愿屋。” 沈飞鸿抬手指着天空。 梦境中的东方天空中浮现出一些光亮来,红日很快从地平线上冒出头。 小女孩从来没见过这样壮阔的美景,疯狂尖叫哭喊着,抱住萤火虫痛哭。萤火虫也从来不敢直视太阳,这次终于有机会一直望着天空,也不用担心被晒干。 晏烛坐在地上,看着东边日出的全过程,心中感慨:“我听过白老师将圣经故事,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世界有了光。你现在的这动作,在我脑海中,和上帝没什么差别了!” 沈飞鸿坐在她身边,叹了口气:“晏烛,你知道你的话,有多么令我伤心吗?” “为什么?” 沈飞鸿:“他们的上帝造了日月星辰,而我们的老天爷本来就是日月星辰。并非我等创造了天地,而是我们,本就是天地。你明白了吗?” 晏烛若有所悟。 他说话的时候闭着眼睛,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晏烛察觉到他的异样,急忙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沈飞鸿:“双目化作日月。当然是将眼睛拿出去,才能有日月。” 晏烛听着这句话,吓了一大跳:“如果是这么大的代价,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你可以拒绝我!” 沈飞鸿含情脉脉地说:“可这是你的愿望,是你想帮她们。” 晏烛着急:“我后悔了!你快把眼睛拿回来。你以后会变成瞎子吗?” 沈飞鸿:“或许会。” 晏烛拉着他的手:“你快拿回来啊!” 沈飞鸿睁开眼睛,乌黑发亮的眼睛透着狡黠的光芒:“或许也不会。” 原来只是在逗她玩?! 晏烛意识到这一点后,气得捶他。 入梦符的效力结束,萤火虫的愿望达成,也不过短短半个小时。 两人回到许愿屋中,桌前的那个荧光少女已经消失了。 她就像从来没来过许愿屋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小女孩在梦境中看过的一切美景,也知道了将有人要给她做手术的事。就算她将这件事告诉监护人,大概他们也只当玩笑话。 梦想总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 沈飞鸿将入梦符放回柜子里的时候,李铁杉和风不玄刚从外面回来。 既然能开这许愿屋,李老板自然也能看见入梦符的光芒。 他走到柜台边,喝道:“又哪个不守规矩的动了我的符?” 沈飞鸿勾唇,站在一侧,没说话。 晏烛想了想,坦诚道:“我动的。” 李铁杉瞪着她:“就你这力量动得了入梦符?是不是开明兽那家伙又去梦境里吓恶人了?” 沈飞鸿:“我替一个萤火虫完成了愿望。” “你……”李铁杉震惊。 沈飞鸿:“我知道后果,不碍事。” “不碍事?”李铁杉意识到一定是晏烛怂恿的,指了指她:“一定是你……” “做什么?”沈飞鸿横跨一步,替她挡住李铁杉的指责。 “力量还没觉醒,就开始干涉九界因果了?知不知道你们这么一打乱,我要排多久?是不是也没让那萤火虫登记名字?” 晏烛疑惑:“登记名字?” 风不玄走到灯柜边,拿起镜子:“得在镜子里按个手印。” 晏烛看向这面铜镜。 她每次来都能见到风不玄将铜镜握在手里,一直只将它当成一个古风玩具,没想到竟然是个登记簿? 这许愿屋里的东西也太玄幻了! “本来想多给你们留点时间,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接私活,还没有收钱。唉。”李铁杉想坐回椅子,沈飞鸿没有让位。他的眼睛还有些不适,尚未恢复视觉,揉着眼睛。 李铁杉瞪着他,并没有因为他是远古上神就客气:“让开。” 沈飞鸿:“你该尊老爱幼。” 李铁杉无语:“她不懂,你为什么不劝她?” 沈飞鸿悠悠地说:“我乐意。” 李铁杉:“那你就疼着吧,至少还得疼一个晚上,明天才好。” 他们在桌边谈话,晏烛将风不玄拉到柜子边,瞪着她:“许愿屋到底是什么地方?” “啊……”风不玄突然捂着肚子,“我饿了,我去点个外卖。” “不许走,把话说清楚!”晏烛拉住她。 第44章 维持仙灵存在的是一抹执念 她有次猜到这两人呆在她身边,很奇怪。 虽说神棍习惯怪力乱神,可这两人不图财,也不图别的。也才跟风不玄认识三个月不到,不知不觉就已获得晏烛的百分百新人。现在她有麻烦或者烦心事,现在第一个就会想到风不玄。 而李铁杉更是神奇了。一开始觉得有些神棍,可越接触,越觉得他无所不知,深不可测。晏烛竟然会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来到许愿屋找他。 而且这个许愿屋在外人眼中只是一个普通的占卜屋而已。 “你是不是也能看得到?”晏烛指着坐在柜子上的青鸾,和伏在脚边打盹的地狱三头犬。 “啊哈哈哈……”风不玄摸头。 青鸾:“当然,她可是老板找了九界才找回来的风妖精,认得世界上所有的异常生物。唯一的问题是偶尔会看不见鬼,但这也避免了很多麻烦。” 风不玄:“咳咳……” 晏烛有些黯然:“原来,你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身份……” “没有没有!”风不玄急忙安慰她,“真没有!那时候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我是真的圣罗兰的学生,只是碰巧能吸引到奇奇怪怪的人而已。”她从糖果盆里拿起一粒糖,朝青鸾扔过去,“别瞎说,哪里是他将我找回来的,我是自己要过来的。” 青鸾叼住糖,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长相这么凌厉的鸟,竟然和风不玄的关系这么好。晏烛怎么都不相信风不玄只在这里呆了三个月的样子。 难怪这两人这么亲密,原来是早就认识啊。 九界异常生物许愿屋,这个九其实是一个虚数。没人知道宇宙中到底有多少个世界。仙界在哪里?人界又在哪里?如果蓬莱是仙境,又为什么会被人找到? 所有异常生物都能在这里实现愿望,但也不是免费的,李铁杉也会向他们许愿,要求他们去完成一件事。 这样一来,妖精们不算了结所有心愿,也就会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但更多时候,就连他自己也想不出要他们做什么。 这些妖精就会隔三差五地跑到许愿屋来问他想好了没,久而久之,这里成了某些无家可归的精灵的据点。 比如青鸾,他和冰凰打架,伤了翅膀后,就赖在这里不走了。而他的愿望是希望冰凰和他复婚,并将他孵化出来的一窝小鸟崽分他一半。 因为冰凰骁勇善战,他的愿望至今没有被实现。 比如那个开明兽,是李铁杉驱鬼的时候遇见的。 他有九个脑袋,个个有着不同的主意,生前就患了多重人格,死后化作鬼魂,更是吵闹不堪。买新房的人夜夜被惊扰,担心有鬼,几经周转后找到了李铁杉。 李铁杉全副武装地出动,将鬼魂捉住,才发现是开明兽的灵体。 晏烛和风不玄说话间,这开明兽又消失不见了,不知道飘到哪儿去吓人了。 风不玄揉了揉鼻子,小心翼翼地说:“你以前不是不信这个吗?就算我能看见,也无法说服你。人类对看不见的东西总是容易产生恐慌,我就不说这些来吓你了。” 晏烛叹了口气:“好吧,我勉强接受这个理由。” 风不玄:“等等,你以前是看不见的,现在怎么就看见了呢?” 晏烛摸出口袋里的行火令:“沈飞鸿给了我这个。” 风不玄吃惊地看着这枚小圆片:“大手笔!” 行火令能召唤任何带光的东西,流星、雷电、火山喷发、火焰巨兽,甚至召唤太阳。只要她灵气足够,召唤出十个太阳也不是没有可能。控制得好可以当打火机来用,但如果一不小心失控,方圆百里就会大旱。 晏烛听她这么说,更加不敢用了。 反正不点火也没关系,一样有驱退邪祟的效果。她问风不玄要了一根红绳子,将小圆片串起来,挂脖子上。 话说回来,许愿屋的事和高申可没什么关系。沈飞鸿特立独行,本来也不太想让李老板帮忙。可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总得靠朋友。 再说了,现在需要身份证件和很多证明。如果没有李老板在城市里的资源,沈飞鸿必定会寸步难行。 四人围坐在许愿屋里,商量如何应对外敌。 随着李铁杉的讲述,事情变得清晰起来。 听说西方被混沌入侵了,如今一片混乱,而烛龙的光芒能破解混沌,将世间重新秩序。 晏烛是烛龙的转世,米迦勒一定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来她身边潜伏着。他还算规矩,应该是想等到晏烛觉醒后,将她劝到西方去帮他们抗击外敌。 但撒旦似乎已和混沌大神搅合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假意联手,还是真的想利用混沌来占领他的领土。 沈飞鸿:“撒旦被当成恶魔,此中必有缘由。” 风不玄暴躁:“管他什么缘由,想绑走晏烛,伤害她,就该打死!这些人太狡猾了,我都没看出来他的身份!” 李铁杉:“神州结界压抑了所有人的气,防止异族人在这片土地上胡作非为。它虽然保护了大多数子民,但也降低了他们的辨识度,让他们很容易就潜伏在我们身边。既然晏烛已经觉醒,她以后会成为目标,就该将她保护起来。” 沈飞鸿托腮,悠悠地说:“那是自然。既然我来了,以后,我自当与她寸步不离。” 晏烛突然成了话题中心,当着面讨论让她有些不自然。她看着三人,没有吭声。 李铁杉狐疑问道:“难道是他们的明灯灭了,想来这里借个光?米迦勒自己不就是光之天使吗?” 沈飞鸿的话有些傲慢:“不如抓一只鸟人来问问话?” 晏烛:“……” 风不玄:“……” 李铁杉:“……” 这句话一说完,三人全都看着他,好像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似的。 沈飞鸿挑了挑眉:“怎么,我说错了么?” 李铁杉:“他们天使诶。本土之神鲜有人供奉,信仰式微,道观易主,佛教更替,但划十字的大有人在。我们怎样去抓到掉队的天使而引得他们倾巢出动?” 风不玄:“大神这话说得,好像抓天使就像在后院里抓鸡。” 晏烛扯开话题,摸着肚子:“我饿了……” 第45章 上神送来的苹果 在水族馆里大战魔化馆长后,她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风不玄给她的饼干已经全部吃完了。 晏烛觉得饿,可沈飞鸿没什么反应。 他对着占卜屋的门口打了个响指,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继续说:“至少米迦勒和撒旦阵营不同,还处于敌对关系。米迦勒迄今为止只是潜伏在晏烛身边,并没有伤害她,甚至还保护过他。下一步先去问他。” 大神快速将计划安排好,并没有留给被人质疑的余地。 李铁杉答道:“好,不过米迦勒躲在学校里,布置得很严实。我是校花闲杂人世,不太方便进入,风不玄又不靠谱……不如……” 风不玄撩起袖子:“啊?我哪里不靠谱?” 晏烛被打岔后,小声问风不玄:“……米迦勒是谁啊?” 这个人她从来没听说过,不认识啊。 风不玄小声回答:“就是白魔头。” 晏烛:“……?” 她震惊了。 难怪白冕会不喜欢她。他是西方光之天使,而她是烛龙转世。烛龙和帝鸿一样,都是东方的远古之神,就算称不上宿敌,也是对立的立场。 不过,她很感激白冕能帮她赶走了高申,不然,现在沈飞鸿就看不见她了。 就在她以为她的饥饿需求会被大家忽略的时候。 占卜屋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铃铛声响起。 “这个点还有人来?”李铁杉站起来,打算将客人劝离。才走了几步,一只浣熊和他擦肩而过,窜到会客厅的占卜桌上,他错愕:“什么东西?” 浣熊站在桌上,手捧两个苹果,左看右看,开口问道:“请问是哪位上神要的苹果?” 沈飞鸿指了指晏烛。 浣熊将苹果递放在她面前,跳下桌子后,用飞快速度窜出了门。 李铁杉:“……?” 晏烛:“…………???” 她呆呆地看着摆在面前的苹果。 浣熊会送苹果也就算了,竟然还会说话? 她又很快意识到,可能不是浣熊会说话,而是当她能看见一切妖灵后,得到了能读懂它们语言的能力。 再回过神来,晏烛又捂住了脸。 还当她的诉求没有人理财,竟然用这种方式来给她送吃的。他怎么知道她现在想吃苹果…… 风不玄推了推她,小声揶揄:“哎哟,甜宠MAX。” 晏烛害羞到极点,捂住她的嘴:“闭嘴啦!” 沈飞鸿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只在两人没注意的时候,悄悄弯了弯嘴角。 “有件事,我要对大神忏悔!”风不玄想到了什么,对着沈飞鸿举手。 “嗯?”沈飞鸿尾音轻扬。 风不玄:“你给晏烛两个果子,我吃了一个。后来才知道那果子能抗一切毒性。” 晏烛这才发现原来她错怪上神了。 他一直有在保护她,只是很多时候她没意识到。如果不是这果子,她大概会在高申别墅里昏睡到晚上。别看这几个小时,如果高申和那神秘人讨论出结果,或者提议趁着她睡觉时候直接杀死,晏烛恐怕就无法逃走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沈飞鸿拉着晏烛站起来。 晏烛:“啊?去哪儿?” 沈飞鸿:“你该回学校了。” 晏烛:“那你呢?送我回学校后,你还要回来吗?” 可占卜屋地方太小。里间就只能供李老板一人睡。沈飞鸿既然来到这里,总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沈飞鸿:“我说过,从今天开始,我将与你寸步不离。” “…………” …… 当夜,沈飞鸿变成了一只麻雀,钻到晏烛的口袋里,由她带回宿舍。第二天凌晨,在还没上课之前,李老板就打来电话说学生证和宿舍都安排好了。 他的确神通广大。 校园生活正式开始。 而沈飞鸿也像他说过的那样,寸步不离地跟着晏烛。 心理学史的教室里。 晏烛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有点蛋疼。 韩教授心理学史的大爷在学界有较高的威望,曾考据过中国心理学史和哲学史,拿了两个博士学位,是一个正统的老学究。他头发斑白,戴着厚厚的眼镜,思想古板僵化,很讨厌不同意见。 因为讲话慢悠悠的,常常照本宣科,以至于很多学生会在他的课上睡着。 他也不气恼,慢条斯理地继续讲。 只要没人插嘴打断他就行。 晏烛之所以蛋疼,是因为右边坐着的风不玄在点了几下头之后,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而她也困,但是左边的沈飞鸿正襟危坐,像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让她不好意思睡。 梦中男神突然出现在现实里,而且真的跟她寸步不离,实在太有压迫感了。晏烛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道德楷模,任何错误都不敢犯,做什么事都规规矩矩的。 上课睡觉这种事显然是坏学生才做的吧。 大概是…… 晏烛低头看了看发出微微鼾声,流着口水的风不玄,觉得眼皮更沉重了。 可恶,这个混蛋,知不知道瞌睡是会传染的? 她怎么可以睡得那么香? 晏烛将手撑着下巴,抬头看着韩教授,渐渐闭上眼睛。 “王阳明,是汉族人。字伯安,别号阳明……他是浙江余姚人,也是明代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书法家兼军事家、教育家……他是明代心学集大成者,所谓‘知行合一’那就是内心的良知和行为合二为一。知就是行,行就是知……中国古代哲学家认为,不仅要认识‘知’,尤其应当实践‘行’,只有把‘知’和‘行’统一起来,才能称得上‘善’。所以知行合一就是阳明文化的核心……知行合一这个理论至今都很适用,可以约束人们的言行,让社会为道德规则所约束……” 呜…… 好困…… 晏烛睡过去了一秒钟,好像靠在了沈飞鸿身上。 “很困吗?”沈飞鸿轻轻问。 “嗯……”晏烛闭着眼睛,说话声音像小猫似的。 沈飞鸿:“要不要让你们精神一点?” 晏烛不解:“嗯?” 下一刻,她歪着的身子被沈飞鸿推回椅背上。 “教授,我不同意王阳明的观点。‘知’就是‘知’,‘行’就是‘行’。这两者无法合二为一。”沈飞鸿站了起来,朗声说道。 喵了个咪的。 晏烛惊骇地突然清醒了。谁都知道老教授最讨厌别人打断他上课了,他曾经将一个意见不同的人给赶出教室,风不玄刚刚还将这件事当段子告诉过沈飞鸿。在什么呢? 第46章 上神当了一回杠精 晏烛趴在桌上,转头瞪着沈飞鸿。 沈飞鸿毫无惧色,目光坦然。 韩教授:“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沈飞鸿:“沈飞鸿。” 韩教授:“沈同学,你不要着急,听老师给你慢慢讲。这个知行合一啊都是有道理的。” 沈飞鸿:“我觉得它并不实用。” 韩教授瞪着他,将手中的书放在讲台上,双手叉腰,显然很生气。 沈飞鸿:“思想和行为会统一吗?一点都不能,这个理想状态是不可能达到的,如果能达到,那知觉就是不存在的。” 韩教授摇头:“竖子无礼,竟敢反驳先贤?!” 沈飞鸿:“古往今来,先贤的理论不过是为了治世。等那段时间过去之后,它就不再流行,因为已经不适用了。正是因为它在当今行不通,才会被大部分人放弃使用。” 韩教授像是有些生气,脸都涨红了,拔高声音说:“淘汰?心学怎么可能淘汰?它可是古代心理学里程碑似的阶段!至今都有很多人受益匪浅。” 此时,教室里的所有学生都清醒了,抬头看着他和教授辩论。身边的风不玄悄悄趴在桌上,用书挡住了脑袋,侧过来问晏烛什么情况。 晏烛耸肩摊手。 上神为了让她清醒点,竟然做出这种事…… 沈飞鸿不卑不亢地说:“人心是没有善良和邪恶的。它作为本源,只会基于人的本能而表达出需求。良知看似让人知道如何行动,可它不具有事实上的约束力。因为更多的时候,人们的选择是没有对错的,看起来的坏事可能是好事,好事也可能是坏事。” 韩教授:“这怎么可能呢?做事怎么会没有对错?难道杀人放火不是错?” 沈飞鸿:“如果杀一个恶人,是善还是恶?” 韩教授:“当今是法治社会,同态复仇是几千年前愚昧野蛮的行为!” 沈飞鸿摇头:“良知只不过是脑子里微不足道的小善,它是性格的滤网,能缓和很多矛盾。但这终究不是大善。大可以化小,但无数个小却无法形成这个世界所需要的大。如果只有一枚丹药,可妻子和兄弟都生病,应该给谁治?良知会陷入两难之中,因为一边是挚爱,一边是义气。你和战友合作砍下敌将的首级,可将军只给一人封赏。你更骁勇善战,却知道兄弟更缺这份功劳来复兴家族。你让还是不让?良知告诉你会让,因为他迫切需要。可他下一次上战场杀敌时成了都尉,却因为他的能力不够而错失先机,造成更多死伤。很多时候,选择只是在一念之间,良知只不过是一叶蔽目。” 韩教授:“你说的是人生的两难,和道德无关。道德是真善美的综合体现。勿以善小而不为,社会公序良俗能维持群体的和谐。从理论体系来说,知行合一没有问题……” 沈飞鸿无视他的话,拱手说:“没有问题,但是不实用。行事之中太多人认为自己做了正确的事,可对错、是非、仅仅是他们当下判断的。所以,心学没用。” 韩教授语速太慢,被他插话后,简直要被气死:“…………” 晏烛掩面,轻扯沈飞鸿的衣角:“你到底做什么呀?” 沈飞鸿坐下来,托腮:“好久没辩论了,真愉快。” “…………?” 晏烛无语。 他是畅快了,韩教授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讲台上,老教授负手,在黑板前面走来走去,台下鸦雀无声。 所有的学生都端坐着,目光在老教授和坐下的沈飞鸿之间来回打量。 他们从来都不见过沈飞鸿,在私下里猜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说得有一部分对。”片刻后,韩教授竟然叹了口气,点头承认,“从更大的视角来看,当一大群志同道合的人聚在一起时,他们的行为就不再受到良知来约束了。利益、取舍、困境、两难,太多的因素掺杂其中……可个人的行为,就是社会的群体性行为。我相信人是有良知的,良知能带来更好的社会秩序。知行合一,的确是一个理想境界。咱心理学,不就是夹在知和行之间吗?”他最终还是固守在自己的意见中。 众学生窃窃私语。 晏烛拍了拍胸口。 简直要被他吓死了。 “精神了?”沈飞鸿托腮,斜眼看着身边的晏烛。 晏烛:“你跟教授这样杠,就是为了让我清醒?” 沈飞鸿勾唇:“对。” 晏烛:“……”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快下课的时候,韩教授问了一句:“刚才那位沈同学,能再说一下你的名字吗?” 晏烛紧张起来:“?”教授这是要做什么,秋后算账吗? 沈飞鸿站起来:“沈飞鸿。” 韩教授点头:“意见不同没关系。我很久没见到像你这样敢提出问题的学生了,我要给你加临时分。” 在场学生们窃窃私语。 晏烛被震惊到了。 这样都行? 韩教授看着名单:“沈同学,为什么这份名单里没有你的名字呢?” 沈飞鸿淡定:“因为我是音乐系的。” 晏烛:“……” 风不玄:“哈???” 众学生哗然。 “你……你音乐系的跑来心理系凑什么热闹?!”韩教授吹胡子瞪眼的。 沈飞鸿淡笑:“我喜欢听教授的课。” 晏烛无语。 男神说起谎来,可真是连脸都不红一下的啊…… 韩教授也没说什么,最终放过了他。 与此同时,有人偷拍了沈飞鸿和韩教授之间的话,并将它放到了学生论坛上。 惊爆!音乐系学生杠心理学史韩教授! …… 苏彦昌是音乐系的,在校乐队里担任鼓手。他平时没事也喜欢混在网上,还在学生论坛里发了个帖子叫音乐生的日常,点击量很高。 他无意中看见了这个杠教授的帖子,对标题有些不以为意。 不就是学生杠老师吗,应该很多课上都出现过吧。 一年级新生就是年少轻狂,到处都喜欢提反对意见。 然而,当他点开帖子后,才被人告知。 这个韩教授是出了名的坏脾气,最讨厌学生杠他了。他觉得学生见识浅薄,知识面不够开阔,发表的观点都特别可笑。 但苏彦昌点开帖子后,听完这个音乐生的辩论,关注点就完全不在杠教授上了。 哪里来的学弟,怎么可以这样好看?而且他说得这番话,真是发人深省。 第47章 刘小梦邀请上神加入乐队 苏彦昌是乐队干事,也负责协助队长招新。 学校乐队虽然更偏向个人在乐器上的才能,但如果能找几个小鲜肉来,引起一波热度。那他们这些混学校乐队的学长也能长脸。 苏彦昌立刻就起了将这人招募进来的心思,又刷了一会儿网页,得知这是一个刚转校进来的大一新生,名叫沈飞鸿。 他定睛一看,坐在他旁边的不就是灰姑娘校花晏烛吗? 或许,他们两个认识? 就在他看论坛的时候,刘小梦打来了电话。 她的声音嗲嗲的:“苏学长,你有没有看论坛上的那个帖子?跟韩教授顶嘴的是音乐系的同学。” 她一打开,苏彦昌就猜到她想做什么。 女生嘛,看见帅哥会想去搭讪也很正常。 他随意地说:“我正打算去问他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想去的话,这件事就交给你吧。” 刘小梦:“太好了,我一定帮你把他招进来。” …… 真是醉了。 原来是因为学校系统塞人困难,只有音乐系还在收人。沈飞鸿又连夜要学生证,李老板无从下手,就只能将他变成了音乐系的学生。虽说不用拿毕业证,也只是为了保护她而来到圣罗兰学园的,可他一个音乐系学生来上心理系的课实在太古怪了。 也是因为快到下课时,韩教授才意识到沈飞鸿不是心理系学生,这时候让他离开教室已经无法作为惩罚了。如果教授早点意识到,一定会将他请出去的。 “没关系,我不介意,反正,只要呆在你身边就好。”沈飞鸿跟在晏烛身后,一点都不介意周围人的目光。 他在课上已经大出风头,如今跟着她和风不玄离开教室,走在走廊上,时不时因为高颜值而获得路人的注目礼。 据说,在许愿屋里,沈飞鸿那鹤发童颜的模样只是他没有将力量封印住。现在来到学校里,总不能再用一头白发来吸引人。重新加上封印后,就成了黑色短发。 尽管如此,他的五官太过端正秀美,富有少年感的俊朗脸庞,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 怎么看都没有死角。 颜值实在太高了。 晏烛站在他身边,倍感压力。 风不玄猜到姐妹在想什么,推了推她:“要不,再去论坛上重新办一个校草选举?” “别闹了!”晏烛捶她,“因为校花这个头衔惹出来的事还不够多吗?你明知道我们有特殊身份,为什么不低调一点?” 其实她对自己身份,到底要做什么还不算太清楚。 这种特殊身份,怎么看都有点中二。 可她隐隐觉得神话中的人物都没什么好结局。动不动就要为了整个世界牺牲自己,将事情弄得很悲壮。 听着有些可怜。 她只想好好活着。 离开教学楼,来到露天马路上,三人打算前往食堂觅食。 头顶上的太阳有些晒。 很多女生都撑起了伞,担心被晒黑。 晏烛和风不玄各自拿着一本书遮挡太阳,两人习惯结伴而行,动作和出手的角度都出奇一致。 但沈飞鸿没有书,也没有任何可以挡太阳的东西。他负手站在晏烛的身侧,阳光晒在他白净无暇的脸上,长长的眼睫好像在发光。 晏烛赶紧将手中的书递给他,打算再拿一本。 “不用这么麻烦。”沈飞鸿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随手指了指。 风吹过。 云层飘过来,很快挡住剧烈阳光,在大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晏烛放下了手中的书,瞠目结舌。 这叫不麻烦?拿本书就能挡太阳的事,非要召来一片云?! 风不玄拱手:“给大神跪了!” …… 这两天都没白冕的课,从他办公室墙上留下的时间表来看,他很可能不在学校里。 为了弄清楚天使的故乡到底遭遇了什么,沈飞鸿有心想来询问。但因为他不在,暂时也只能干等着。 不过,他也隐隐对晏烛尚未拥有白冕的联系方式而感到满意。在风不玄提问他为什么嘴角上扬的时候,他并没有说得太明白。 只是晏烛自己却红了脸。 真是好奇怪的感觉……她以前可不是那么容易害羞的人啊。 反正无论白冕在不在,他都会跟晏烛寸步不离,也就不在乎等两天再知道答案了。 正好是午间,学校食堂里人满为患。 晏烛:“你想吃什么?” 沈飞鸿:“喝风饮露。” 晏烛:“……能不能来点阳间的食物?” 沈飞鸿:“……满汉全席?” 晏烛:“???” 商讨无果,最终上神打算跟着晏烛吃。她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人太多,反正他也不用挑食物,两个女生商量让他去占座位,省得过一会儿没位置。 沈飞鸿很乐意效劳。 他找到角落里的一张空桌,坐下等待。 “这位同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一名花枝招展的女生不请自来,在沈飞鸿身边空位座下。她涂脂抹粉,香水味很浓。 沈飞鸿皱了皱眉头,转头面对她,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眼,然后又目视前方,不去看她。红唇轻启,问:“何事?” 刘小梦笑着介绍道:“我叫刘小梦,心理系的大一学生,也是学校乐队成员,听说同学你是音乐系的啊?” 沈飞鸿:“嗯。” 刘小梦倒也不算太尴尬。平日里高冷的男生她见多了,最后不还是聊得很熟络? 她调整了一下笑容,合起双手:“不知道同学有没有兴趣加入学校乐队?是可以加德育分的哦,如果同学学习成绩好的话,还能拿奖学金……”她口齿伶俐,语速很快。 “没有。”沈飞鸿干脆利落地终结话题。 这三个位置是替晏烛和风不玄占的,他无法离开,就只能守在这里。 他不太想跟刘小梦废话。 学校里的一切他都不关心,他的眼中只有晏烛而已。 “同学,那个……就算你没有兴趣加入学校乐队,总能加我一个微信吧?我们都是音乐系的……” “不能。”沈飞鸿目视前方,也不看她。语气不轻不重,单纯结束话题。 第48章 缺席的白冕 从谈话至今,刘小梦几次碰壁。 问名字他不说,邀请乐队他不感兴趣,连微信都不加一个。 她咬唇。 难道自己的颜值和穿着打扮是假的吗?要是别的男生,早就面红耳赤地被她攻略了啊! 当然,这男生的高冷无可厚非。谁让他是神仙级别的颜值呢?会这样高冷一定是平日里见多了搭讪。 刘小梦并没有气馁,决定用出最后的杀手锏了! 她轻咳一声,绞着手,说:“同学,你可能不认识我,我们从未谋面。但我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你愿意试试看,成为我的男朋友吗……哪怕只是一天也好。”她见沈飞鸿不说话,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一”,表情也变得怯生生的,像是在请求。 她自认为颜值到家,声音好听,这番态度也已经足够温和了。 沈飞鸿听见她的告白,转头看着她,托腮,点头:“哦。” “……?”刘小梦愣了愣。 神仙颜值的男生说了一句哦之后,就没下文了。 然后呢? 她脸上露出惊喜表情:“你这是同意了?” “没有,我仅在对你的表白表示知情。”沈飞鸿仰头,却道,“万事万物都应拥戴我、喜欢我,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请求我成为你的眷侣。你只不过是区区泥人而已,怎么配与我相与为一?” “???”刘小梦吃惊了。 这半文不白的话……什么泥人,什么相与为一? 难怪他会在心理学史上杠韩老师呢…… 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不过脑子坏掉没有关系,颜值好着呢。 “小哥哥,你就答应我,当我男朋友嘛。”刘小梦摇动了一下身子,轻扯他的衣摆。 见这样还没能将她赶走,沈飞鸿拒绝道:“我已经心有所属。” “她,是我们学校的吗?”刘小梦咬唇,低着头,脸上黯然。 “刘小梦,你干什么呢?”风不玄的声音破空杀出,快步来到刘小梦身边,将餐盘放在桌上,“这是我们的位置,你又不吃饭,快点让开。” “你……我就不让!”刘小梦生气地坐在原地。 “这边有空位,来这里吧。”晏烛在对面那张桌子。 “好。”沈飞鸿起身。 三人重聚在另一张桌子上,没人理刘小梦。 她走到晏烛身边:“晏烛,你的琴练得怎样了?几个星期后的社团展示你行不行啊?不行的话早点投降。” 晏烛默默插了块土豆。 要不是刘小梦提醒,她几乎把这件事忘记了。 “什么社团展示?你不是没加社团吗?”风不玄并不知情。 刘小梦哼了一声,说:“她和我打赌,社团展示日的那天,她要表演压轴节目。如果她不能上台,或者演出的效果不好,就要把校花的头衔让给我。看来你果然想认输啊。” “那你就拿去吧。”晏烛摆了摆手,“你要捡走也没关系,反正我不在意。” 沈飞鸿托腮,没有说话。 风不玄嫌弃:“赌约这么含糊,到时候效果很好也会被你说成不好。而且彩头就只是校花头衔?真无聊。这种赌约一看就是你提出的,她才没闲工夫理你。” “喂……”刘小梦气愤。 风不玄摊手:“那还不如把你和她的节目做成观众投票模式的,现场投票不大可能,但是论坛来个人气投票还是很容易的。反正论坛已经实名制了,后台IP是否刷票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有水军顶贴也没用。”她说道后面,托腮看着她,意有所指。 她经常用水军造势,可IP和账号从后台能看得很清楚,只是管理员懒得揭穿而已。 “好啊,只要她表演得出乐器,随便你们怎么样都好。”刘小梦笃定晏烛不会乐器,哼了一身,转身离开。 “呼,终于走了。”晏烛立刻转移了话题,问沈飞鸿,“味道怎样?” 沈飞鸿:“还不错。” 晏烛:“我也觉得,学校厨子的手艺可好了。” 沈飞鸿:“是你给我盛的,味道自然不错。” 晏烛捂脸:“……” 风不玄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吸了口冷气。 社团展示日的表演,晏烛看起来是真打算放弃了。她不想在台上吹唢呐,而且有沈飞鸿在身边,上台表演实在太丢人了。 相比风不玄的鼓舞,沈飞鸿若有所思,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 一天后,是白冕的课。 可走进教室的是一个文学系的老师。据说是因为白冕生病请假,让他来代课。但再深入一打听,听说白冕是因为跟人打架受了严重的伤,大概两个星期内都不会来了。 风不玄:“天使会受伤?” 沈飞鸿:“多半是撒旦搞的鬼。” 风不玄疑惑:“没听李铁杉说啊。” 沈飞鸿:“近来不太平,他只是没来打扰你。” 风不玄摇头:“不可能!我和他是战友,他不叫我,一个人打怪,这怎么说得过去?” 沈飞鸿没有说话。 晏烛托腮。 她坐在两人中间,只要两人讨论起来,她就无法插话。 其实她对魇的印象仅仅停留在蒋馆长。这些魇能做什么,要怎么消灭,她都一无所知。 其实行火令这个法器她能用,可又因为威力巨大,生怕将学校点燃,不敢贸然使用。 每次都是他们讨论得如火如荼,她是不是也应该练习一下如何使用,以便后续加入他们的行动? 正讨论着李铁杉的事,他的电话来了,要沈飞鸿跟他去林区商业街里铲除魇鬼。风不玄想去,但被李铁杉阻止了。她能将魇鬼传送,但不能将它们格杀。 在他看来,既然撒旦不爱惜羽毛,来到这片土地上,那就不能怪他们手下不留情了。 “晏烛就交给你保护了。”沈飞鸿离开圣罗兰学校。 “你要小心哦。”晏烛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只能这样告别。 风不玄:“放心,上神神通广大,随手一指就能将魇鬼消灭。有他这个强力战友,这片土地很快就会恢复宁静的。” 归根结底还是在等白冕的消息,想知道他们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样才能对症下药。既然沈飞鸿去灭魇鬼了,如果碰巧遇到高申的战将,大概也能顺手抓来拷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