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引子 自魔族手持上古神器后,便开始有恃无恐的祸乱人间,他们肆意的啃食凡人,以将其拆骨剥皮为乐,所到之处,皆是枯骨横尸,繁花枯竭,寸草不生。 而一向庇佑着这一片土地的神灵天界,也被搅得不得安宁,玄阳帝君不仅要时刻提防着魔族侵扰天界,一面还要派神灵下界,清理祸乱人间的魔族喽啰,身心俱疲,饶是如此,场面也一度难以控制。 但在这到处充斥着血腥味,如人间炼狱般的土地上,仍然存在着几个不被魔族染指的净土。 清澈如洗的碧空下,青山绿水,红花遍地,一个简易的木屋,深藏在清幽郁葱的竹林里。 那木屋周围,用翠竹随意的围了一圈,算作院子,院中圈养着几只家禽,种着一些野菜,正中晾晒着不知名的药草,旁边搭建着凉棚,棚下正慢火煨着一个药炉。 一个一身书卷气的儒雅少年,正手拿蒲扇,轻柔的煽动着炉火,一身清冷碧衣与这翠竹相印,更称得他不染纤尘,高洁若仙,此番此景倒是显得一派雅静闲和。 那少年的动作十分小心谨慎,仿佛面对的是什么穷凶猛兽般,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随着醇馥幽郁的药香传出,少年提起的那口气,总算是松了下来,一双如琉璃般清澈纯净的眸子,饱含温情的移向木屋,隔着窗户看着榻上之人,那淡薄而又富有光泽的唇,微不可查的扬了一扬。 他放下蒲扇,抬手擦了擦额间的细汗,随后小心的将那淡青的药水,倒入碗中,一双修长的玉指轻托着药碗,便向木屋走去。 此时,那原本清朗的天空倏而阴暗起来,少年不由的停下脚步抬头望去,一双好看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安,不过却是转瞬即逝,似早就知道一般。 他转身向晾晒的药草走去,目光有些空洞的看了看那红润的果子,终是取了一颗放入药碗中,那果子瞬间与之相融,无影无踪,少年笑了笑,只是这笑容中似掺杂了些苦涩、无奈与不舍,随后他敛了笑容,转身继续向木屋走去,步履似往常般闲适从容。 床榻上的少年穿着白色轻衣,目光所及之处,几乎都缠满了绷带,脸上横竖着几条触目惊心的血痕,看起来伤的很重,但那双如深潭一般的眸子,此刻却如星辰般璀璨明亮。 那碧衣少年见他醒了,眉目含笑柔声道:“桑颜,可有好点?” 床上少年闻声,抬眼向他看了过去,随后勉力用手撑起身体,绷带下的伤口被撕扯着,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的皱了皱眉。 碧衣少年见状,心没来由的紧了一下,快步走去,将碗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扶着他坐起,微蹙着眉,道:“你别动了,伤口会裂开的,你这伤为魔族所创,平常的草药药效不大,可我一介凡人,只能只能寻到几株仙草,勉力做到这个样子……对不起……没能帮到你什么……”他低垂着头,语气逐渐放轻,似充满了自责。 桑颜看了看他,嘴角轻轻上扬,那张脸虽被血痕覆盖着,却依旧掩盖不住独属他的那份明艳与坚韧。 他故作轻松道:“谁说的,要不是你,估计三天前我就死了,而且是有史以来死的最快的天神。” 那碧衣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如暖阳般,融的人心都化了,“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有心情打趣。” 桑颜付之一笑,自觉的将桌子上的药碗端起,喝了一口,感觉味道有些不对,“择言,今天这药汤有些甜啊,你加了什么?” 择言身形一顿,纤长浓密的睫毛,微不可查的颤了一颤,柔声道:“你不是嫌苦吗?我就在里面放了些蜜饯。” “呵呵,其实你大可不必,你这么顺着我,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桑颜不疑有他,一饮而尽。 见他喝完了,择言神色方才舒展开来,小心的将他扶着躺好,“桑颜,你知道我名字的来历吗?” “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择言坐在一边,目光柔和的看着他,自顾自的说着,“我母亲是一个非常漂亮端庄的女人,她希望以后我也能够像她那般出众,所以便给我取名泽颜,意为美的夺目。” 桑颜知道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以为他是思念亡母,便以打诨的口吻让他不至于太难过,道:“难怪你长的这么好看,看来要想像你这般出尘,得提前把名字改了,怪不得你给我提名为颜,原来是嫌我不够好看啊。”由于身体虚弱,语气显得有些轻飘飘的。 择言笑了:“别闹,先听我说。” “呵呵,好。” “幼时的我,过于顽皮,仗着母亲对我的宠爱,到处惹事,口无遮拦,着实让母亲头疼,于是母亲一怒之下,为我取名择言,意为规劝,斟酌而言。” “你母亲真的是良苦用心……” 择言听闻后,突然安静下来,低垂着眉眼,神情复杂,他张了张嘴,不知到底要不要继续说下去,有些不自然的端起桌上面的玉盏,修长白皙的手指不断的摩擦着玉盏的边缘。 看着他眉心纠结着,不安的眼神飘来飘去,桑颜只觉的一阵好笑,语气慵懒道:“怎么了?眼神飘忽不定的,是不是闯祸了?”说完不禁的打了一个哈欠。 择言看了他一眼,随即放下玉盏起身,由于背对着光,一双黑眸沉浸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桑颜,有句话,我憋的太久了,我不想再斟酌而言了,更怕,没有机会了。” 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严肃,桑颜有些不明所以,“你,今天有点奇怪啊……” 随后便见他似鼓足勇气般轻声开口:“其实……有时候你真的很讨厌,比如,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大包大揽的,明明是我的错你偏要揽在自己身上,你总是自以为是狂妄自大,全然不顾我的感受,做一些自认为对我好的事情……”他的语气柔和,虽是指责,却听不出一丝埋怨。 桑颜听罢,心虚一样的将头撇向一边,眼神偷瞄的撇向他,迟疑道:“你……是在怪我?” 择言突然笑了,如三月暖阳般,让人心生暖意,随后轻轻伏在床边,看着他道:“是啊,可每次一见你笑我就没脾气了。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的笑了,你一笑,仿佛整个山间的桑夷花都开了。” 桑颜转头看着他的笑颜,有一瞬间愣神,他明明是笑的,可眼中却似蓄满了泪。 这时,窗外的家禽不安的鸣叫着,天色也忽而的暗淡下来,逐渐浓烈的妖气和一声又一声的野兽狂啸,拉回桑颜的思绪,他暗想:不好,魔族的人追来了。 他看着择言面色慎重道:“先不说了,冥城追来了,你先躲起来。” 随后便想要起身,却猛然发现,浑身酥软乏力,绝对不是正常的无力感,他心一凉,忽而想起方才择言所说的话,一丝不安涌上心头,“你给我吃了什么?” 一滴泪,滑落下来,择言有些哽咽的看着他道:“桑颜,除了母亲,你便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护着我,如今,让我也护你一次吧……”他说完便起身。 桑颜大惊,他倾尽全力想要拉住些什么,可身体的麻木感让他无措,瞬时鼻子一酸,声音几近嘶吼,“你要干什么?你一介凡人,还妄想与冥城一战吗?你去了就是送死,把解药给我,快!” 他那本就带有血痕的脸,此刻有些狰狞可怖起来。 择言缓了缓心神,又恢复以往温柔闲适的样子,眉眼弯弯,柔声道:“你不是说要保护苍生吗?你只需要将神器护好,没了神器的冥城,不是玄阳帝君的对手。”他顿了顿,看向窗外,“此事后,你便北上,那有一城,是我母亲的故居,那里宁静祥和,你就安安稳稳的做你的神君好了。” 说罢,他将桑颜脱下的红衣换上,用斗笠将脸遮住,随后将沾染了神器气息的书放入怀中,一切准备就绪,在离开前,择言突然问道:“都说天神长命,时间久了,你会忘掉我吗?”随后不待桑颜回答,自嘲般道:“呵呵,算了,于我来说不重要了。” 桑颜眼前逐渐模糊,神智也开始混沌,乏力到眼睛都抬不起来,看着那一抹红色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十分苍白无力道:“择言……”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 第二章 惊堂闹剧 白梦城茶馆座无虚席,台上说书老头正慷慨激昂的说着那轰动一时的神魔之战。 “魔王冥城有恃无恐,一度不将天界放在眼里,祸乱人间肆意妄为,着实让那玄阳帝君棘手不已。 可猛然有一天,冥城消停下来了,帝君预感不对,携众神一探究竟,竟意外发现,冥城向来不离身的上古神器,此时不知所踪,于是一场亘古绝今的战役,轰然展开。 至正至邪的两族打的是星河位移,山川崩裂,黑风血雨,凄厉哀嚎声不绝于耳啊。” 说到这里,那说书人激动的站立起来,双眼闪烁着痴狂,双手情不自禁的在空中比划着,那山羊胡须似乎也兴奋的翘了起来。 “这场战役,足足打了五日之久,期间作战的神或魔,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却无一人畏怯,势要战到最后一人!双方都杀红了眼,似积攒多年的恩怨,势必要在此了断。” 台下众人,皆听得入神,噤若寒蝉,看着说书人口沸目赤,说的唾沫横飞。 可这时,说书人忽而停了下来,长叹一口气,淡淡的坐了回去,语气平和又带着些遗憾,“也是自这场战役后,神魔隐匿再无踪迹,除了满地疮痍,再无一星半点儿的痕迹,就如同从未出现过。 无人知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那挑起祸端的神器又在何处。 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向被魔族欺压的山林妖邪,见顾忌没了,便开始肆虐猖獗,妖力虽不敌魔族一脉,但依旧是凡胎之人无可奈何的。 于是便有能人异士,自发的担起了除邪祟斩妖物的重任,为了缅怀天神,后世便将此类人称之为仙,备受尊仰。” 啪——醒木一拍,众人回神,皆唏嘘不已。 这时,一个吃着豆子的红衣少年,玩世不恭的看着说书人,“喂,庄老头,那神器当真那么厉害?一个魔头能力挑那么多天神?” 这少年生的绝美,举手抬足间透露着洒脱不羁,一双如幽深如深潭般的眼睛,同他那微微上翘的嘴角一样,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庄老头看了看他,捋了捋山羊胡子,昂头不屑道:“此乃上古法器,法力无边,据说里面记载了上千种秘法,拥有它就相当于独霸天下唯吾独尊,你说厉不厉害?” “哦……上千种……那是挺厉害的,如今仙家灵力最高的不过掌握了区区几种仙术,算起来年岁也该不小了,那这上千种术法要是想都学会,是不是还得死了以后,给它带到地下去继续学啊?”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一片哄笑。 庄老头气的脸都红了,指着他道:“你这是胡搅蛮缠!” 红衣少年从容起身,一条黑色带着红色繁花暗纹的束腰,使得他的原本就很修长的身姿显得更加挺拔。 他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好好好,那我再问,你说天神是拯救苍生的大英雄,我看并不使然,据说天神是靠凡人的供奉才得以生存的,试问,你的口粮被抢了你什么反应?天神不过是保护自己的口粮罢了,反倒是魔族有些可怜,被两界敌视不说,还抢他吃的,换你你不生气?” “你!你这是歪理!歪理!”庄老头气的将醒木砸向红衣少年。 少年见状,赶紧扒着桌子蹲下,嘴里依旧反驳道:“我们就事论事,君子动口不动手。” “跟你没有理讲!你这是猪油吃多了,心肝脾肺连带眼睛都被猪油糊住了!你就是不生在那个时候!若在那时,等魔族要吃你,你就知道天神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庄老头说着也不忘将桌上的东西一一砸向红衣少年。 堂下又是一通哄笑。 红衣少年赶紧从桌底伸出一只手,求饶般道:“停停停!停一下!” 趁着庄老头喘气的功夫,红衣少年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土,扶了扶发束,似不经意的说道:“传言这神器曾现世过,是真是假啊?” 庄老头闻之轻咳两声,有些得意的说:“这你还问对了,自那神魔隐匿后,神器曾一度也跟着隐匿,销声匿迹千年却在近百年,每隔二十年左右,便会出现一次,听闻各仙家也一直在寻这神器,据说只要找到这神器便可揭开当年神魔一战的真相。” 少年睥睨一笑,一展手中折扇:“那这神器到底是个什么物件儿呢?” 说书老者缓缓倒茶饮茶,“那谁知道,恐仙家都不曾见过罢。” “那会不会,有可能是我这把折扇呢??” 说书老者忽然觉得好笑般,抬头看向少年,笑容却在一瞬间凝固了,只见少年胸前打开的折扇上赫然画着一男一女的合欢图。 “桑颜!你!你不知羞耻!罔顾人伦!登徒浪子!朽木不可雕也!……”说罢将手中茶杯再次扔去,又将别桌的一同一一扔去。 桑颜在一堆哄笑中,被砸出了茶馆。 “呦~又被庄老头砸出来了?”对门酒馆的小二赶紧上前,“来喝两杯?今天有你最爱喝的青梅子酒。” …… 第二日,桑颜又去茶馆听书,却被拦了下来,门童指了指门口的告示,只见写着:凡叫桑颜者禁止入内! 桑颜一展折扇,“桑颜是谁?本公子叫王二,不叫什么桑颜。”说完大步走入。 第三日,又拦?凡着红衣者禁止入内! 桑颜轻笑一声,冲着茶馆里嚷嚷:“庄老头,你这是要下血本了啊。” 说罢当着众人的面缓缓褪去红色外袍,只着黑色里衣,恍若无人般走进茶馆。 门口门童都看呆了,“这样……也行?” 没过一会儿,啊—— 馆内所有女眷都跑了出来,嚷嚷着让庄老头退钱。 “对!退钱~”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阴柔的说。 “你一个大男人跑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其中一女眷皱眉问道 “凭什么就许你们没见过~人家~人家就是没看过别的男人嘛~哼!”男人竟还娇滴滴的跺了一下脚,随后挤开人群跑掉了。 一圈女眷哈哈大笑,开始碎嘴起来,也忘了退钱的事,就兀自散了。 第四日,桑颜倒看看还有什么理由拦自己。 看了看告示,摸了摸脸,“这可真是要了命了,算了算了,不进不进了。” 待人走后,两个门童算是长舒一口气 “可算是走了。” “是啊,他再不走就该我们走了。” “说起来,桑颜公子还真是个要脸面的人啊。” 哈哈哈~ 告示写着:禁止俊美的宛若嫡仙之人入内。 是夜,月色清凉,桑颜拿着青梅酒躺在屋顶,一口一口的喝着,直到喝的醉意朦胧。 恍惚间仿佛谁在叫着自己,忽近忽远,缥缈无踪:桑颜……桑颜……求你……求你不要再找了…… 桑颜有些头痛,缓缓起身,虚晃的四下张望,还在无意间踏碎了屋顶瓦片,接着便听到一个尖厉刻薄的女人声音:“谁啊,哪个死鬼大半夜不睡,在我家房顶赏什么月,装什么烂诗人?” 桑颜瞬时清醒了许多,赶紧扔下一锭银子离去,但依旧听见那女人说:“银子?天神显灵了!快,老头子,你看,刚天神给咱家送银子了……” 他觉得可笑之极,又觉得可悲,看吧,无论什么时候,他们说你是什么,你便就是什么…… …… “公子,公子,快醒醒。” 一大早,桑颜便被一阵急切的声音给吵醒。 揉了揉眼睛,看到自己和一头野猪一同倒挂在树上,四目而对时,心中一惊:什么!?猪会说话!?莫非是猪妖不成!? 树下一袭白衣的少年,见他惊恐的盯着那头野猪,知道他是误会了,便道:“公子,我在这里,你要不要先下来,我们换个姿势?” 阳光通过树隙,映照出树下少年那有些灰蒙的双瞳,柔白的肤色在白衣的映称下,显得身形极为清瘦,使得他整个人有些病娇的美。 桑颜松了口气,脚轻轻一点,便安稳落地,倒是那头野猪被摔得不轻,呜咽的叫了两声便跑了,仿佛一秒都不想同桑颜待在一起般。 桑颜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困乏道:“何事这么慌张?潮白呢?” 那少年面色略显忧虑,“他被修仙人发现了,往红叶林方向去了。” “修仙人捉他干嘛?他现真身了?” 青元有些无奈道:“公子,昨日你喝多了,收了他的人形非要骑他……于是……他就跑了……可他自己化不了人形……”所以你应该知道了吧。 桑颜揉了揉眉心,似仔细回想了一下,随后咧了咧嘴缓缓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什么叫好像?本来就是啊! 他顿了顿又道:“青元,现在什么时辰了?” 青元:“差不多辰时了。” “什么!?辰时?不好不好,快要没了。”说完便慌里慌张的向山下跑去。 青元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难不成是潮白出事了? 第三章红叶林 少倾,青元无奈的看着桑颜抱着刚出笼的包子,吃的不亦乐乎,不禁暗想:这……就是所谓的大事?话说现在关注点不应该是潮白吗?算了算了,公子的关注点一向不同与常人。 青元稳了稳心神,好看的眉眼微微一弯,轻声询问着:“公子,我们要不要先去找一找潮白?” 桑颜嘴巴塞的鼓鼓的,丝毫不在意仪态,含糊不清的说着:“马上马上,等我吃完。” 青元:“哦……” 这时从隔壁桌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桑颜不自觉的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听说了吗?那神器又现世了,而且就在我们这后山。” “你怎么知道的?” “你睡的跟死猪样的,知道个屁。昨夜听闻后山动荡难安,整个山林抖了三抖,我便出门查看,一开始还以为又是什么大的妖兽,随后便有一道剧烈强光照的恍若白昼,今儿一大早云都天阙的仙家就到了,当时我就在他们身后桌,我听到的。” “我说今日何故街上多了这么多仙家的人。” “不止云都天阙,琅月仙谷和仙林苑都派各家仙长带人来了,还有各地的小流派散仙,也都陆陆续续赶到了。” “听说啊,随着神器一同现世的还有一只穷极凶兽,那凶兽生有双翅,通体火焰,甚是桀骜难驯,大家都猜测这凶兽怕是与那神器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这等殊荣会归哪家仙了。” “那还用说吗?既然云都仙长都来了,肯定非云都莫属了。” 桑颜听罢,噗嗤笑了,暗想:就云都的那个傻子,能教出什么好徒弟。 他草草将最后一口包子咽下,贪婪的舔了舔嘴角,似有些意犹未尽,随后懒懒的起身对青元道:“走吧,去看看。”末了打了个哈欠,有些嫌弃的嘟囔着:“真是会给人惹麻烦……” 青元乖巧的跟在身后,暗想:公子,你是有多怕麻烦啊…… 与此同时,红叶林里,一众人也正因那凶兽乱作一团。 “擒获这凶兽也有我们一份,凭什么你们云都天阙的人带走?” “就是,虽然我们是散仙,但其中也有我们的功劳!” “是啊是啊……” 正在大家争论不休时,一个一身流金华服头绑金色缎带,腰佩金玉葫芦的男子,略有为难的开口,但神情却十分的从容自得:“这可怎么办啊蓝公子,你看,虽然我们琅月仙谷无意争夺,可终归难以服众啊。 这凶兽可关系着神器的下落,任谁都眼馋,虽然你们云都天阙仙法位列名首,但同为修仙者,当公平以见,不然要被误传你们仗势欺人,可有损你们仙家脸面啊。” 他虽生的俊美,桃花眼细薄唇,但言行举止间却透漏着仙家少有的轻浮与狂妄。 一个蓝衣少年上前与之理论,一张俊逸略显稚嫩的脸此时微微有些怒意:“薛长卿!你什么意思?你少在这里误带歪风邪气,我们云都天阙并无此意,只是凶兽凶猛,唯恐万一我们才想带回去镇压。” “南归,不可无理。” 说话者着水蓝长衣,束浮云发冠,举手抬足间散发着不染尘嚣的清冷之气。 他对着薛长卿颔首,一双寒玉般的眸子冷漠淡然,如黒翎般泛着光泽的睫羽此刻微微低垂着,“薛公子说的是,此兽乃众人所擒,由我们带回云都天阙确实引人悱恻,但南归所言,也是出于安全考虑,并非想占为己有,若有他法甚好,我们云都便不再插手。” 声音如碎玉坠入寒潭,清澈而冰冷,无丝毫情绪,他转身欲走。 薛长卿眼神微眯,手握着的玉笛看着他道:“都说云都天阙的蓝钰仙长谦谦君子,雅人深致,更是难得一见的奇才,虽入仙门不久,却已凭己力解决了不少妖邪作祟,能够担任云都仙长一职,确实是实至名归,今日得见实乃有幸啊。” 虽是奉承的话,但一字一句都带着不屑,他侧身斜睨着蓝钰,微不可查的昂头,似挑衅般微微翘起嘴角,道:“既如此,我们琅月仙谷也不要了,反正也没地方镇压凶兽,不如早早回去炼灵丹妙药,为诸位备着。”说完也要走。 南归愤然,一双手此刻紧紧握拳,“薛长卿!你诚心跟我们云都天阙过不去是吧,我们不要你也不要?” 薛长卿语气上扬,无丝毫掩饰,“哦?是又怎样?” 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贱兮兮的嘴脸,南归说不出来的憋屈,涨红了脸道:“好歹你也是仙家的人!我……”都逼得身为仙家的我,想骂脏话了…… 蓝钰不为所动,依旧是那副淡淡的口吻,道:“南归,走了。” “是……” 见两大仙家都要走,人群揣揣不安,躁动起来。 这时一个一袭青衣,有些书卷气的儒雅少年,满面愁容的开口,“哎,薛兄,蓝兄,别走啊,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见二人并不理会,无奈之下只好施法,一条金光飞出。 “这是?”不待薛长卿反应过来,下一秒便被金光束缚住向后拖去,一会儿上飞,一会儿拖地,一会儿转圈,一会儿又与大树亲密相拥的…… 一旁的郭子离显然惊到了,一副紧张的形色看着薛长卿道:“仙长!” 薛长卿:“白……啊……清泽!啊……你给我松开!痛……放我下去!唔……啊……” 见状,众人皆不由的发出“嘶……”的一声。 白清泽一边手忙脚乱的捏着咒决,一边慌张的解释,“对不起对不起,薛兄,我不想的,我还不太会控制这仙绳……” 蓝钰倒是很快挣脱仙绳,想要带着众弟子离开之际,却见薛长卿被仙绳带着冲向自己,略微皱眉,便被薛长卿撞倒在地。 此时,白清泽终于将束仙绳收回,看着地上的两人,他紧蹙着眉头,低垂着头无比愧疚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学艺不精,给你们添麻烦了……” 薛长卿被转的有些想吐,待他缓了缓后,一阵怒意攻心,双眼冒火般冲着他吼道:“你学艺不精是众所周知的事,想不通仙林苑竟然让你当仙长,都是群草包!” 白清泽自知理亏,头埋得更深了。 一旁的温子良喏喏的回:“我家仙长只是有些不熟练,而且已经跟你赔礼了,你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们仙林苑有什么实力跟我们齐称三大仙家?早就该换人了!” “你……” 说起来,这仙林苑的没落也是有目共睹的,之所以一直跻身三大仙家,也仅是因为东君念旧,更何况也只有仙林苑修习这只防不攻与世无争的术法,可谓是独树一帜。 可仙林苑好歹也曾是叱咤一时的仙家,就这么放在明面上说,确实太不妥当,可此时却无人敢发声。 众人皆知,这琅月仙谷的仙长薛长卿,是个脾性乖戾的主,言行举止全然不同于其他修仙之人,可奈何琅月的仙法,仅次于云都,又修丹炼药的,世面上大多数丹药都是出自琅月,着实积攒了不少财势,于是为人更是猖狂,无人敢招惹…… 氛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这时,蓝钰淡淡道:“薛公子,可否先起来?” 薛长卿略微愣神,这才注意到,自己还趴在蓝钰身上呢,瞬时面色泛红,随即起身干咳两声以缓释尴尬,随后将目光锁向白清泽,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上前,揪住他的衣襟愤然道:“白清泽!要是我今天有事,你信不信我让你们整个仙林苑都给我陪葬!” 说起来,白清泽的个头不算矮的,可如今同薛长卿一对比,竟硬是被压下一头。 他此时被提的有些站不稳,身体重量估计都在薛长卿手中,他不由心生忐忑:看不出他力气这么大啊?都说薛长卿性格乖戾,睚眦必报,想来以后还是躲着点好了…… 第四章终是寻到了 他一脸内疚的赔礼,那双眸子如烟霞映照下微微流动的湖水,波光潋滟的与之相视,似被吓的不轻,都快要哭出来了,“薛兄,实在对不住,刚才我也是一时激动,你们要是真走了,这凶兽我们怕是制不住啊……” 待对上那委屈又有些怯懦的眉眼,薛长卿心中说不出的憋闷让他心烦意乱,他狠狠的一把将他推开,转身不再看他。 其他散仙早就慌了,若这两大仙家一走,这凶兽可不是仙林苑和自己就能制服的,刚才只是立功心切,如今赶紧附和。 “是啊,要说这也就云都天阙有地方镇压凶兽。” “对啊对啊,防止凶兽为祸人间还请云都天阙将此兽带走为好,我等必全力相助!” “是啊是啊……” 于是众人一边倒的将凶兽让出,与之前判若两人。 南归一听乐了,昂着头抱臂不屑道:“真是奇怪,刚才一个二个的不是都要争功吗?想拿也得有那本事!” 蓝钰起身整理了下衣衫,“南归。” “在!” “十遍仙训。” “啊!?” “二十。” “是……仙长。”南归那昂起不到五秒的头,便又悻悻的耷拉下去。 身旁的平子鹤幸灾乐祸的比了个“活该”的唇形。 …… 这时原本在缚妖索中一动不动的凶兽,不知为何,突然冲着一处咆哮起来,他挣扎着拍打着翅膀,全然不顾缚妖索带来的疼痛,势要全力突破。 一旁的温子良惊慌道:“这……这凶兽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疯了似的?” 白清泽有些担忧,“只怕是有什么刺激到他了……”随后看向蓝钰:“若他再这样剧烈挣扎下去,缚妖索怕是坚持不住了。” 薛长卿嘲讽道:“嘁,废物一个。” 众人皆如临大敌的小心观察着四周,能让穷极凶兽怕成这样,想必对方灵力不低,可奇怪的是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的灵力波动,难道来者可以收放自如自身灵力?若真是这样,此人怕是完全不逊于蓝钰,如此一来,众人绷起的弦拉的更紧了。 南归惴惴不安的看向自家仙长,见他依旧是那副清冷无欲寡淡无神的样子,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家仙长是不是一个活人。 正在此时,一个红影逐渐显现在众人面前。 桑颜一袭红衣手摇折扇,伴随着微风中翩跹倦怠的落叶一齐出现,步履如踏清风,不急不慢,那如枫的下摆随着走动飘逸摇曳着,似与那落叶一般,与这漫山红叶融为一体,给人说不出的惬意随和。 那如墨的长发,胜雪的肌肤,和那分不清是嘲弄还是会心的上扬嘴角,都与那红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他极为耀眼,却又带着丝邪气不羁。 众人察觉,来者身上流动的灵力微乎及微,无仙骨并非仙家的人,想来是靠吃仙草灵药强行修炼的民间术人,可为什么却总有种被凌驾之上的感觉,众人不由的都紧了紧手中的佩剑。 桑颜依旧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哪怕被这么多人盯着也丝毫不怯,他轻轻摇动着扇子,一双幽深的眸子却是看也不看众人,直接向那凶兽走去。 薛长卿的脸上暗暗的蒙了一层不悦,一个术人也敢这样嚣张?竟然比自己还会摆谱,瞬间觉得受到了挑衅,于是蠢蠢欲动的想要先发制人。 身旁的郭子离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见状,赶紧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道:“仙长,冷静,此人不明,不可贸然出手。” “既然不明,那就让我一试!” 薛长卿甩开他的手上前,手握玉笛指向桑颜,一张俊逸的脸有些怒意,不耐烦道:“那红衣服的,你知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要是没事赶紧走,不要在这碍手碍脚的!” 桑颜停下脚步,侧头看着他,语气很轻,又有些慵懒,“碍手碍脚?说你自己吗?” 他笑的清朗明灿,可在薛长卿看来,总有种嘲弄的意味。 另一边,凶兽随着桑颜的到来,也愈加的狰狞发狂,一双赤红双瞳恶狠狠地盯着那抹红影。 薛长卿怒气上涨,手中玉笛隐隐泛着青幽绿光,随后将其一甩,顷刻间便化作一把青翠绿剑,随之一道锋利灼目的光刃便向桑颜飞去,如此快的速度令人咂舌,众人都为那少年捏了一把冷汗。 那把青剑唤作碧落,是唯一一把可化形的上乘仙器,不仅劲力霸道,并且所挥剑气还会成倍递增,若挥剑者只用了两分灵力,待挥出后就会变成四分灵力,可以说持剑者越强,这把剑的威力就越大。 桑颜似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单手将折扇合起竖与胸前挡住那光刃,随后身体微微一侧,一个使力便将那光刃甩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斩开了那凶兽的缚妖索。 众人皆瞠目结舌:什……什么……?他竟然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的就弹开了碧落?这薛长卿……这么弱的……? 薛长卿一时愣在原地,握着碧落的手不禁的抖了一抖,什么?一个术人,怎么会……他开始怀疑人生了。 郭子离没眼看了:我就知道…… 这时凶兽扑腾着翅膀,长鸣一声,声音如穿云裂石发聋振聩,随之便向桑颜冲去。 他不为所动的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薛长卿道:“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你送我一礼,我便还你一礼。”说完嘴角一扬,脚心一点,向一旁跃去。 薛长卿还未缓过神,便见那原本冲向桑颜的凶兽,此时由于速度过快而刹不住的向他冲来,看着那足有他两人高的凶兽就要与他亲密接触时,顿时惊的天灵盖都要掉了。 一旁的郭子离惊恐的喊道:“仙长小心!” 可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薛长卿闭眼认命的准备好接下来的剧烈疼痛,可只听得一声凶兽长鸣,一阵巨大的灵力波动使得整个山林都为之一震,红叶林的红叶更是如落花纷飞般,着实美的令人心醉。 这等强劲的灵力肯定不可能是薛长卿发出的,不远处,站在树上的桑颜一双眸子敛了敛,饶有兴致的看了过去,潮白这一击,虽说不足以致命,但若挨上了,只怕也要卧床月余,他倒是有些好奇起来,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舍身取义,为薛长卿抗下这一击的。 蓝钰长身玉立挡在薛长卿面前,他额间布满了细汗,身形有些不稳,握住茫寒的手此时正向外不断地渗着血迹,顺着剑身滴落下来。 由于时间太紧距离太近,他没时间取出一部分灵力护住自己,便倾其所有灵力用来挡住这一击,终是承受不住,饶是如此,他依旧是紧握茫寒,准备迎接凶兽的再次进攻。 南归慌了神了,快步跑向他,“仙长,你受伤了,先退回来吧。” 蓝钰淡淡道:“无事。” 平子鹤也赶紧上前,慌忙拿出一个囊袋,取出一粒药丸:“仙长,先止下血吧。” 薛长卿似还未回味,愣了一会儿后发现,竟然是蓝钰替自己挡了,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替自己抗下这一击的?明明不久前自己还对他冷嘲热讽的……真是糟透了乱透了,还真是不如不挡,哪怕躺床上也好过欠他情! 郭子离看着自家仙长黑着脸咬牙切齿的,以为他受伤了赶紧上前查看:“仙长,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 薛长卿没好气道:“托某人的福,好着呢死不了。”随后一把推开他,向蓝钰走去,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你那药丸顶什么用?给,吃这个。”说着便将腰间的金玉葫芦取下,扔给平子鹤。 南归气呼呼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而桑颜此时,也如愿看清了那灵力源头的主人,刹时只觉的心脏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骤然一紧,随之而来的就是那波涛汹涌般的记忆。 记忆中那张温柔明媚的脸,不断的与眼前这张清冷又带着点血污的脸重叠交合,一遍又一遍…… 良久,他释然般扶额深长一笑,那双幽深眸子明灭不定,“欸呀呀~终是将你寻到了。” 第五章公子,你入魇了 凶兽被击开后,一阵头晕目眩脑袋发懵,待回了回神,一双赤瞳轻扫着面前的一群人,静静地一动不动,似在思考着什么,众人被盯得有些发毛。 平子鹤声音有些发颤,道:“他……干嘛那样看着我们?” 薛长卿带着丝不屑,“可能在想等下先吃哪个好。” 南归本来就高度紧绷,听他这样说,瞬时就不淡定了,“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溃散人心的话啊!” …… 不多时盯着众人的那双赤瞳,开始变的愈加嗜血,随着它振翅高飞,一团团火焰从口中喷出,带着灼热的高温直逼众人,一时间,双方打的不可开交,火势恍若一条恶龙,贪婪的红舌在林中肆虐开来,随着凶兽的振翅,燃烧的红叶时不时的被卷入空中,如一场焰雨般,伴着那噼里啪啦木头燃烧的爆裂声,为这场打斗更添一份壮烈澎湃。 待青元抱着一个包袱赶到时,只看到焰火滔天的林子和激战的人群,心中一阵担忧:怎么回事?公子呢? 他惊慌的四下打量着寻找桑颜的身影,终于在一颗枝叶燃烧的树前看到了他,只是他一动不动的,不知在干嘛? 青元不由的蹙眉眯了眯眼,这是在看热闹吗?公子心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看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面,又带着对潮白的担忧,于是他快步跑上前去,面对着桑颜道:“公子,到底发生什么了?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看着桑颜一脸痴笑的样子,青元叹了口气,轻轻的道:“公子得罪了。” “啪”“啪”…… 随着两声清脆悦耳的巴掌声响起,桑颜吃痛的“啊”了一声,这才回神,捂着脸委屈的看着他,道:“青元?你干嘛打我?” “公子……你入魇了……” 桑颜心情只要开始亢奋,就很容易陷入自己编织的梦魇之中,一般这种情况,要么让他在魇中过足了瘾,自行出魇,要么就这样简单粗暴的人力干扰,使其出魇。 之前可能是想到就快要接近真相了,所以他不免有些激动。 桑颜暗想:冷静,冷静,以后日子还长呢,不用这么激动,还是想想等下该以什么身份与他结识…… 他曾想过无数种久别重逢的场面,可当这一幕真的来时,没想到竟是这般不可控制。 随后面色又微微泛红,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这魇未免也太过真实了些……” 青元没空顾暇他到底梦了什么,见他清醒了便焦急道:“公子,先别想了,潮白同他们打起来了,再这样下去,非死即伤,况且若是任这火势继续蔓延下去,恐怕山下临近的村民要遭殃了。” 他不是不想帮忙,实在是灵力低微,况且他所修领域完全派不上用场。 桑颜看了看四周通天的火光,又看了看那边进入白热化的战斗,眉头紧锁,心里莫名的烦躁,:“哎呀……怎么这么麻烦……”他将手中折扇递与青元,“山上的火你来处理。” 青元接过折扇点了点头,便离去了,随后又拐了回来,将怀中之物递给了桑颜后,这才离开。 桑颜缓缓伸出右手,一团金光逐渐显现,愈发强烈,随着那耀眼的金光消散,一个古朴的声埙便悬于掌心之上。 凶兽已然杀红了眼,若说之前还是一下一下的试探性进攻,那么现在就是不死不休。 不知是有多久未与穷极类的凶兽过招了,众人皆是疲惫不堪,之前能将他囚在缚妖索内,主要是因为蓝钰做了主力,而如今他有伤在身,这凶兽又嗔怒发狂,注定这场战会进行的十分艰难。 正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幽深悦耳的埙声,声音空灵、苍茫、绵绵不绝。 众人诧异不已,不由悱恻:都这种时候了,谁还会有心情奏乐? 待循声望去,只见千丝万缕的金丝银线不急不慢的向他们飞来,随之缠绕在空中正在发狂的凶兽身上,它叫嚣挣扎着,不断的撕咬,可这丝线似是柔韧十足,丝毫不为所动,不多时,被缠住翅膀的凶兽,便从空中摔落下来,地面扬起一阵尘埃。 曲声不停,越来越近,悠扬顿挫,那曲调如同是从悠久的深谷中传出,仿若能荡涤世间一切的丑陋罪恶,让人闻之不由的平静自己那颗躁动的心。 待尘埃落定,庞大的凶兽已然被丝线缚的动弹不得,众人也看清了那吹曲之人,正是之前的那个红衣少年。 桑颜不顾众人迷惑的目光,从容的继续吹着,被缚住的凶兽逐渐安静下来,随后一道耀眼的光线折出,众人不由的遮了遮眼,待光消散,原本缚着凶兽的地方,赫然躺着一个黑衣少年。 众人惊叹不已,这世间能化人形的邪祟除了鬼便是妖,鬼由生前心中所结怨气而生,妖为山中野物修炼而生,因喜食人心,遂可化其形,可凶兽就是凶兽,哪怕修炼再久,断没有说化人形的可能,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 南归不由的瞪大了双眼:“仙长仙长,那凶兽化人了!” 蓝钰:“嗯。” 又过了一会儿,南归惊恐道:“仙长仙长,那凶兽动了!!” 蓝钰:“嗯……” 又一会儿,南归几近崩溃道:“仙长仙长,那凶兽睁眼了!” 咚…… 一旁的薛长卿听不下去了,一个玉笛敲在他脑袋上:“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 潮白缓缓起身,众人这才看清他的样子,一双半睁半不睁的眼睛下,像是没休息好般带着一圈乌青,浑身散发着一种阴郁萎靡厌世病态的感觉,就像是经常下雨背光屋檐下的墨苔,总之就是让人浑身不舒服,不想靠近。 他冷冷的看着众人,“看什么看?还要继续吗?”随后看到了蓝钰,目光忽而阴鸷起来,带着丝狠戾:“你不是挺能打吗?来啊,收了我啊!” 不等蓝钰作答,桑颜赶紧上前,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经道:“妖物!事到如今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看我不将你打的跪地求饶!” 潮白将视线转回他身上,一脸不耐烦的看了看他,心想:搞什么啊? 随后便觉的自己的手被他拿了起来。 桑颜拿起潮白的手轻轻的在他自己的脸上一扫而过,就见桑颜啊啊啊大叫的向后倒去,扑倒在蓝钰脚下,气若游丝般道:“这位公子,这凶兽实在生猛,我被打伤了,快带我回云都养伤。”随后还装作无力的抓了抓蓝钰衣服的下摆。 潮白一脸黑线:要死啊…… 众人也都无语透了,这人怕不是有病吧。 蓝钰仍然是那副高洁清冷的姿态,他看着桑颜冷语道:“既然你将他收了,就请看管好他,如若不然,我自会帮你清理。”说完便拂袖离去。 桑颜:“哎,不是,你就这么走了?你还有伤呢?你不趁机跟我要点补偿吗?” 南归看着自家仙长走了,一头雾水,“这就走了吗?那这凶兽怎么办?” 见仙长并不理会,无法,南归平子鹤一行人只能先跟着离开了。 余下众人也皆是不解,那蓝钰说的几个意思? 这时白清泽弱弱开口,“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的,凶兽若想化为人形,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与人定契灵认灵主,由灵主将其化为人形,只是,一但订了契灵,生死便由不得自己了,只要灵主不死,或者灵主主动结束,不然契灵便一直有效,所以很少会有凶兽愿意定契灵的。” 薛长卿不屑道:“这还不简单,若是不满意灵主,直接将他杀了不就行了。” 白清泽摇了摇头:“不可,那样会诛心而亡的。” 说到这里众人不由的看向潮白,眼神多了丝敬佩,能将自己的命甘愿放在别人的手中,换做自己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潮白抱臂冷冷道:“看什么看?我是被逼的。” 众人…… 第六章渊源 此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常人如何能与凶兽定契灵,此人想必也绝非善类!”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个二个都如临大敌的看向桑颜。 见他们反应这么大,桑颜突然笑了起来,似是嘲笑,又或是单纯的想笑。 那人有些捉摸不透,道:“你笑什么?莫非心虚了不成?” 桑颜惬意的盘腿坐在地上,支着手托着腮,嘴角微翘,“就是觉得好笑,难怪你入不了仙门,还是区区一介散仙。” 听到这样的嘲讽,瞬间感觉自己的面子被生生的扒了下来,于是恼羞成怒道:“你什么意思!?” “你们这些人中,难道还有比那位云都的公子,更厉害的吗?他都走了,说明我根本没什么威胁力的好吧,虽然我是术人,可定契灵又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有一个傻憨憨的凶兽,愿意认你为主,听从召唤就行了。” 潮白一听,瞬间不乐意了,一个眼神扔了过去,似在说,你才傻呢,我是被逼的,被逼的! 众人一听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毕竟妖邪作祟,仙家总归不能面面俱到,于是民间便出现了一些术人,通过吃一些灵丹仙草之类的强行修炼,使周身聚集小范围的灵力,以用于施展术法防一些小鬼小妖什么的,那为了防止遇到更厉害妖邪,与凶兽定契灵也就说的过去了。 桑颜见无人说话了,便从容起身整理了下衣衫,“潮白,走吧。” 刚刚那人吃了瘪心有不甘,见他要走,也不加思索便道:“那碧落呢?你怎么解释?” 薛长卿顿时身子一僵,暗暗紧了紧手中玉笛:这个时候,提我干嘛……? 桑颜回眸轻笑,眼神不经意的撇向薛长卿:“你说那把剑啊?剑是好剑没错,但人……呵呵……。”说罢便悠闲的向山下走去。 呵呵……? 于是乎,琅月仙谷的仙长薛长卿,竟是连一个小小的术人都打不过的弱鸡,迅速在民间传开。 薛长卿低垂着头,阴沉的对站在身边的郭子离道:“把刚那个散仙给我盯死了,无论他要入哪个仙门,都给我把他弄下来,我要让他无缘正仙……”他顿了顿,一双沉浸在阴影里的眸子,闪过一丝戾气,轻挑了一下嘴角,“不,还是直接剥了仙骨吧。” …… 红叶林的火已经被青元灭了,但也被烧的差不多了,以至于根本看不出它原来的样子,到处都是燃烧后的灰烬,还有那泛着星星红光烧成黑色的木炭,时不时的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是垂死之人做出的最后的挣扎。 潮白双手抱臂,语气恹恹:“怎么只见你上山,青元呢?他没跟来?” 桑颜:“他啊?那时候我让他去给你买东西了。” 潮白眼神撇过去,“买东西?买什么?” “不是在你身上吗?” 潮白低头看了看身上并没有什么东西,语气不善:“你玩我啊?” 桑颜叹了一口气,停下了脚步,“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化为人形就有衣服穿吗?” 潮白一听,瞬时红了脸,紧憋着嘴,一言不发,他真的以为化人形是自带衣服的啊!!!! 桑颜继续道:“还是说,你其实是喜欢裸丨着的?” 话音刚落,潮白的一张终年惨白兮兮的厌世脸,难得染了一层红晕,反倒称得他分外诱人。 他立马义正言辞,有些结结巴巴的反驳,“你……你才喜欢……裸……呢!”说完扭头就向山下跑去。 桑颜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顿时觉得浑身清爽。 山下,不远处的青元被人群簇拥着,怀中抱着许多水果点心吃食,还有不少少女,眉眼含羞的送他香囊。 潮白颇为不满的撇了撇嘴,“他在干嘛?笑的可真难看。” 桑颜简单的思索了一下,便道:“我先前让他来处理你火烧红叶林的烂摊子,那些村民想必是把他当成恩人了,特意感谢没什么不对。” 潮白脸瞬间黑了下去,紧锁着眉头,额间青筋暴起,手中的树枝应声而断,“我弄的烂摊子?还不都是因为你!”随后又看了看青元那春风满面的笑脸,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收水果点心就算了,收香囊算是怎么一回事?” 桑颜继续解惑道:“青元怎么说也是一个儒雅俊秀的少年,受姑娘们喜欢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他现在也算是英雄了,自古美人偏爱……”不待桑颜说完,便被潮白的怒吼打断。 “你闭嘴!” 潮白气的都快冒火了,他发现自从跟了桑颜,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他快步走到不远处的青元身边,不由分说的便将他拉离了人群,向另一边走去。 桑颜轻笑着:“这个潮白,怎么这么不经逗。” 不经意间,他眼神瞥见林中的一抹蓝影转瞬即逝,暗想:是他? 于是敛了神,快步追去。 一路追到了白梦城,可还是没看到人,“难不成我看错了?”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先喝点再说吧。 待到了客栈这才发现,今天人满为患啊,门口堵的水泄不通的,这是干嘛?本着爱凑热闹的心,偏是挤了进去。 听着身边几个少女,含羞的议论着云都的仙长蓝钰时,桑颜心想:蓝钰?呵呵,还真是人如其名,不过还是之前的名字顺口些。 他又向里挤了一挤,待看清中间坐着的人时,顿时笑颜逐开,正打算打声招呼,便听到身旁的议论声。 “这不是云都和琅月两大仙家吗?这下有热闹看了。” 桑颜带着分疑惑问道:“怎么说?” “你不知道啊?咱们东耀有三大仙家,云都天阙仙法深厚变幻莫测,位列名首,琅月仙谷精于炼药,且仙法不俗,仅次于云都,仙林苑虽仙法一般,但他们特有的防御术却首屈一指,外能囚困内能防护,故而位列第三。 可如今这仙林苑也只空有其名了,不提也罢。 再说这云都天阙和琅月仙谷,这两大仙家自开门立派以来就明争暗斗的,向来不和,前者主张修身,后者主张随性。 虽然如今云都位列名首,但开门立派时,他们两家实力是不分伯仲的。” “哦?怎么说?” “传言两家第一代仙主本来是志同道合的师兄弟,后来却因一女子反目为仇。” 桑颜道:“原来是为情啊。” “如果你这么想,那你就猜错了,那时精怪横行,修仙者少,所以他们二人也算是家喻户晓的大人物,云都仙主沉稳内敛,琅月仙主恣意不拘,有天他们救了一个女人,只因女人喊错了名字,误将琅月叫成了云都,于是琅月便觉得自己不如云都,便处处找机会与云都比试,这一试便经年不绝。 后来云都无法,只得开门立派,以年事已高为由,将除精怪的任务派给仙门弟子,不再露面。” 桑颜眼神一亮,“那后来呢?” “后来琅月就天天守在云都门口,想再和云都一决雌雄,可次次都见不到,索性也开门立派,继续和云都争斗,可一来二去依旧是难分伯仲,于是琅月便另觅他法,钻研炼药,想着只要云都的向他们求药,也算是他琅月赢,可直到云都仙去,也不曾向琅月求药。” “这可真是一桩奇谈啊。” “谁说不是啊……现在都多少代过去了,两大仙家也都还是互相看不上对方,如今那琅月仙谷由于潜心炼药,积攒了不少财势,于是更加嚣张,经常像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云都的人……” 桑颜不再言语,只是看向蓝钰的眸子,多了几分探寻的意味。 第七章被无视了 薛长卿坐在蓝钰的对桌,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有意无意的轻挑着,又开启了藐视一切的姿态,“这不是云都的仙长吗?又见面了。” 南归双手叉腰,没好气道:“怎么又是你?真是阴魂不散,你能不能不要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贴在我们身后!” 薛长卿那富有光泽的唇轻轻一扬,“狗皮膏药贴狗皮,若我们是膏药,那你们是什么?” 南归顿时语塞:他这人还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临死还得咬上一口。 薛长卿得意的笑了笑:“你们云都天阙的仙训不是以修身敬长为首吗?好歹我也是琅月仙谷的仙长,蓝钰,你这师弟这么猖狂,真的好吗?” 南归气的真是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愤愤道:“薛长卿,亏你还是仙家的人,别忘了我们仙长为了救你还受伤了,你就这么忘恩负义吗?” “我又没让他救我,再说了,我不是给药了吗?还有,我是同云都的仙长说话,莫不是你家仙长嘴长你身上了,需要让你替代着说?” 南归还欲说下去,只见蓝钰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于是狠狠白了一眼薛长卿,气呼呼的坐回位子上去了。 蓝钰已然换下了那满是血污的长衫,那修长的手指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极为晶莹剔透。 他缓缓开口,“诚如薛公子说的,修身敬长于內于外本该一致,但仙主有训,对于有损心性的一切事物当避而远之,若避之不及便只有内。” “…………” 薛长卿微蹙,低声询问身边的郭子离,“他……说这什么意思啊?” 郭子离怯怯回应:“蓝仙长的意思是,仙长三番两次肆意滋事,他们云都有权不再以礼待之了……” 薛长卿听完,一拍桌子起身,就在众人以为免不了一场恶战时,就听薛长卿喊道:“小二!把你们家最好的酒菜通通给我端上来!对了,顺带给云都的人都上一桌,我们琅月有的是银子,可他们估计穷的也就只剩一身正气了。” “这……” 小二正不知怎么办呢,桑颜突然出现,将一大盆生韭菜放在薛长卿面前,随之一笑,“又见面了,薛公子,你要的最好的‘酒菜’都在这了,这可是现摘的,不用谢我。”说完,自顾自的往蓝钰旁边一坐,支着下巴挑逗似的看着蓝钰。 小二心中,不禁对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桑颜,也算没少请你喝酒。 南归看着桑颜,不解的问道:“这位公子,你跟我们家仙长很熟吗?” “一般一般。” “那你笑什么?” “我没笑啊。” “你就差笑出声了……” “有吗?我素来就是这个样子。” “…………” 薛长卿气的不行:“怎么又是你!你谁啊?” 桑颜看也不看他,冲着蓝钰温柔一笑,“桑颜的桑桑颜的颜,蓝钰公子可还记得我?” 蓝钰并未回应,只是一言不发安静的坐着,一袭水蓝长衣清雅高冷,恍若一汪清澈明亮的泉水,令人赏心悦目。 薛长卿这还是第一次受这般待遇,气的面目都要扭曲了,他紧紧捏着碧落,指着桑颜气急败坏道:“桑颜!你知道我谁吗?知道家父是谁吗?做事前先打听打听,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见蓝钰并不打算理会自己,他只好不情不愿的将眼神移到薛长卿身上,支着头懒洋洋道:“你自己是谁你问我干嘛?还有,你爹是谁那得问你娘啊。” 一听到他提及到自己的娘亲,薛长卿身形一顿,瞬时安静下来,似收了爪牙的老虎,安静的蜷缩在一角,一点没有刚才的雄风。 桑颜全然不知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再说,身为仙长,却连一个术人都打不倒,你不觉得脸上凉飕飕的吗?” 郭子离听到这里有些气愤,虽说自家仙长平时嚣张了些,但也绝轮不到一个小小的术人出言不逊。 他挡在薛长卿身前,提高了嗓门,“公子好生伶牙俐齿,可你要知道,前面是我家仙长念你是术人,不想伤了你,所以只是轻轻一带,你还真以为你修为了得?再说,这本就是我们两家的恩怨,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 薛长卿轻轻抬手,将手放在他的肩上,语气有些落寞道:“走吧。” 郭子离一滞,看着自家仙长离开的那落魄样子,竟隐隐有些发酸。 看着薛长卿一声不吭的离去,桑颜不由的坐直了身子,不解的微微皱了皱眉:“我刚说错什么了吗?” 这时南归一脸兴奋的冲着桑颜,道:“你没说错,说的太对了,谁不知道他薛长卿是娼妓之子……” 听到这里,坐在一边的平子鹤暗想不妙,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谁知,南归似不曾察觉般,依旧自顾自的说着,“他爹是谁还真不一定呢……” 不待他话说完,便被蓝钰打断,“南归,再加三十。” “啊……?”南归先是不解,随后顿悟,“仙长~还要抄啊……我那二十遍还没抄完呢……” “再加二十。” “……” 这仙长当真是得了老仙主的亲传,关于惩戒,除了罚抄仙训就没别的样式了…… 平子鹤坐在一旁,扶着头,默默地将头转向一边,暗想:这可不怪我,我分明是提醒你了…… 桑颜微蹙着眉,静静地盯着蓝钰,恐怕这样一来,自己也被厌弃了。 “蓝钰,我若说我并不知晓,你可信?” “与我何干。” “肯定有关系啊,我是因你才与他起争执的,不知者无罪,更何况他确实是走了,你怎么也得奖赏我些什么吧?”桑颜自己都感觉语气越发的虚晃。 蓝钰终于抬头看他,语气毫无波澜,“你想要什么?” 顿时,桑颜的那双眸子,如同琉璃般折射万千光彩,又向他靠近了几分,“让我与你一同上山修习吧。” 众人一听,皆是一阵“嘶~”的声音。 这云都天阙可不是谁都可以进的,除了最基本的需要具备灵质仙骨以外,再就是每三年举办一次的入门测试。 这云都天阙的入门测试在众仙家中,是最为艰难的,可以说门槛极高,多少人入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他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蓝钰看了看他,也只当他是想要仙途,便想通过这种方式入仙门。 他并未给予回应,只是起身对南归道:“吃好了吗?” “回仙长,我还没吃呢。” “好,既已完备,我们走吧。”说着拿着佩剑,走出了客栈。 ???????? 南归一脸问号,心想:我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平子鹤摇了摇头:“走吧,回去在吃。” 看着一行人离去,桑颜的笑容僵在脸上:呃~好像是被无视了…… 两拨人都走了,桑颜叹了口气,一手支头,一手把玩着茶盏,小二见状端了壶酒替他斟好,将凳子重新放好坐在他旁边,“颜公子,刚多亏了你,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桑颜看了看小二,皱了皱眉,略微看了眼酒,随后一饮而尽。 小二不解:“怎么觉得公子突然忧愁起来?” 桑颜长叹一声,“与一人相熟甚久,有时有些话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哦,看不出,公子原来也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啊。” “不,我的意思是,你凳子压我脚了,这坛酒可以不收钱的吧?” 第八章白梦乌龙 “仙长,据罗盘指示,法器就在这白梦岭没错,可怎么就突然没反应了,难道坏了不成?”南归疑惑不解的摇了摇罗盘。 平子鹤接过,左右翻看了片刻后,道:“罗盘是完好的,想必怕是那神器又一次隐匿了,毕竟是上古神器,难免有了灵性。” 蓝钰屏息凝神片刻后,道:“四处找找,应该就在附近。” “是。” 不知为何,自神器现世后,蓝钰觉得自己与那神器是有所感应的。 神器现世的那夜,他忽而梦中惊醒,似有某种灵介指引着他去往白梦岭,一开始以为是错觉,直到仙主告知那神器现世,并且就在白梦城一带时,他心中隐隐有些忐忑。 而此时,他依旧能感应到那微乎及微的灵介波动,说明神器还在这山上。 他环顾四周后,将目光锁及一处密林,虽不知自己为何会与那神器相通,可若想得知结果,就须得先寻到关键。 随着越发的深入,那灵介气息也越来越强,林中光线却越来越暗,微乎及微的鸟兽虫鸣,都在提醒着蓝钰前方未知的危险。 他手握芒寒,谨慎的前进着,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深,越来越浓,近乎辨不清方向。 倏而间,身后传来一声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人不小心踏碎了地上的枯枝败叶,在这万籁俱静的深林中,听起来分外的刺耳。 不待蓝钰转身,就惊觉落入一人的怀中,随即被温柔的缚住,一阵淡淡的奇异香气随之而来。 来人语气充满了温柔与宠溺:“无论小鱼怎样游,都不可能游出我这汪洋大海的……” 那人顿了顿,语气忽而略显悲凉,“你知不知道,你不在,我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我有多绝望…… 你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我的骨头,撕扯着我的理智…… 你是我终其一生想要的,你能明白吗?” 那人紧了紧抱着蓝钰的手臂,仿佛怕一松手,怀中人便消散一般。 “你听,我这颗心因你来了,才恢复跳动。” 来者在蓝钰耳边低语着,游丝般温热的呼吸,让蓝钰的耳朵连带他的心都痒痒的。 若说话者是女人还好,可偏偏来者是个男人,而这一番柔情万千的告白,竟还有些为之动容…… 蓝钰面色微微泛红,略显笨拙的委婉道:“公子,你可能,认错人了……” 那人身形明显一顿,似难以置信的开口道:“蓝……钰?”随即松开了手。 蓝钰也是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随后疑惑的转身看去。 这时,原本暗不可窥的密林,此刻被缓缓点亮,无数金色的泛着绿光的萤火,在蓝钰周围逐渐散漫清明起来,星星点点璀璨如幻境一般,激荡心弦。 待看清来人后,蓝钰有些无措,“怎么是你?” 桑颜亦十分大惊,道:“我还想问呢,怎么是你啊?我说抱着怎么感觉怪怪的,没有一丝肉感……” 想到刚才自己被桑颜环抱着,蓝钰面上瞬时又浮上一层红晕。 桑颜继续絮叨着,带着丝懊恼,“你知道我为了寻这地方和这些萤火,废了多少心思,我不求结果,只求美人一笑,本想着人迹罕至,万无一失的,结果竟是被你破坏了……” 他欲哭无泪,无奈的抱头哀怨,“你说你大白天的去哪不好,偏跑这深山老林做什么?你可是硬生生的拆散了一段上好的姻缘啊~” 蓝钰不语,心中莫名的烦躁,转身欲走,却被他拦住了去路。 “拆了别人的姻缘一句话都没有,就这么走了?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吗?” 蓝钰目光冷冷的扫了过去,“你想怎样?” 桑颜被这一记冷眼瞪的心里咯噔一下,随后双手抱臂,眼神飘忽不定,语气有些发虚的说道:“其实……也很简单……你赔我一个便是,但必须是有财有势貌美如花温柔体贴的,最好是我要什么给什么,成家后,要主动给我纳几房妾室,还不能有怨言。” 蓝钰听罢眉头微蹙,眼神中似带着鄙夷,随后不耐烦的绕开了他。 桑颜见状,再次挡在他身前,“若是你觉得要求太高,我可以降一点的,只要是女的,可以供我吃穿的就行。” 蓝钰看也不看再次绕开离去。 “实在不行,男的我也不介意,只要给口吃的就行,不然我真怕我会饿死啊!” 任凭他如何叫喊,蓝钰是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直到看不见他,桑颜才背靠着树身,长呼一口气,“可算是走了。” 这时青元小心翼翼的探头,轻声道:“公子,蓝公子走了吗?” “嗯,潮白怎么样了,醒了吗?” 桑颜说着,边向青元身后走去。 “他无大碍,只是不知为何,晴天白日忽而落下一道青雷紫电,将他劈晕了过去。”随后青元将折扇双手奉上,恭敬道:“不过,还好公子来的及时,不然怕是这神器的气息就要压不住了。” 之前因为要让青元去覆灭火势,故打开了扇身的一点封印,可这上古神力实在强悍,竟仅凭那一丝缺口,欲破碎整个封印而出,在客栈喝酒时,桑颜察觉不妙,便迅速赶来,还好在蓝钰发现之前,重新封上了印结。 桑颜接过折扇,随意的看了下躺在地上如同焦炭般昏迷不醒的潮白,轻笑着说:“我说今日他何故急切的支开你,原来是还在打这神器的主意。” 随后走到他身旁,挽袖蹲下,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早就在扇身加了神印,谁都不妨,偏就劈你,气不气啊?” 潮白身形一震,见装不下去了,随后唰的一下坐了起来,“你有病吧!?你那破玩意谁稀罕,我只是看它要突破印结了,才拿过来想试着将其补上。” “哦~那就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你咯?” 潮白似有些心虚的将头撇向一边,“当……当然……” 桑颜轻声嗤笑着,随即便又将折扇扔在他身上,只见潮白一惊,生怕再有一道天雷劈下,面色惊恐的大吼道:“你干嘛?” 桑颜起身,长叹了口气,“你看吧,只要你不动歪心思,神印自然不会动你。”他转身侧头,面色忽而阴沉冷峻起来,一双黑眸闪过一抹狠戾,“若你再想试图打开封印,那我也就不再留你!”说完,一扬手,折扇便又现于他的掌中。 看着眼前人离去,潮白面露不甘右手握拳,愤然的锤向一旁的树木,那树应声而断…… 南归看到自家仙长从密林出来,面色有些不对,便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仙长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蓝钰淡淡的说:“先回吧。” “啊?可是找到了神器?” 蓝钰并未回话,自顾自的下山了。 南归皱眉,双手叉腰:“这个仙长,脾气当真喜怒无常。” 平子鹤走上前,轻轻用手肘捅了他一下,道:“不可背后议是非,仙长让你抄仙训还是有道理的。” “喂!平子鹤!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丧尽天良的话?我们什么交情?亏我还帮你给姑娘传纸条呢,以后不要找我了!” “好好好,我错了,大不了回去我帮你抄仙训咯。” “这还差不多。” 回云都的路上,蓝钰满脑子都是密林中的事情,刚才被桑颜打岔也没细究,如今想来实在是漏洞百出。 白梦岭树木众多,常有野兽妖物出没,平常人要想如愿入山,着实要废不少气力,更别说一个姑娘了,正常人怎么可能会约在那里。 还有,方才明明自己就快要接近神器了,可他却突然出现,阻止自己继续探行,随之那丝灵介便荡然无存了,这些难道只是巧合吗? 他的眸子敛了敛,轻声低喃着:“桑颜……” 第九章你想要?拿去啊 琅月仙谷,风月阁内 薛长卿拿着玉笛,在手上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那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若说是术人,断不可能那样轻易的接下碧落,若是邪修,蓝钰应该第一个就发现了,还是说他当真修为了得,就连蓝钰也看走了眼?”他看着手中隐隐泛着青光的玉笛,不由的紧了一紧。 这时,一个身着轻纱,身体几近半丨裸的女人,骑在了薛长卿的腰上,她肤若凝脂,媚眼如丝,散乱的发髻使得她的一颦一笑更添千娇百媚之态,那呼之欲出的上围紧紧贴着薛长卿的胸丨膛,朱唇轻启:“长卿~你嘀咕什么呢~来日方长你管他是谁呢,可良宵苦短,眼下要紧呢~” 薛长卿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美人,一阵心神荡漾,翻身将那女子压在身下:“哦?说的是呢,可是紧不紧要我说了才算。” “嗯~讨厌~好痒啊~轻点儿~啊~” --- “林渊,还是你去吧,平时仙长待你不错,不会责罚你的。” “什么?对我不错?郭子离,我才发现你竟是瞎的。” “………” 那名叫林渊的少年,端着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坐在一旁,一张明朗柔和的眉眼间,透着一股散漫之气。 只见他颇为闲适的削着手中的木棍,语气恹恹,似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兴致,“首先呢,这次是你陪同那家伙下山的,也是你同仙主说的经过,也是仙主命你来传他的,跟我没关系。” 郭子离见状,一张好看的五官瞬时扭作一团,拉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道:“林渊~就一次好不好,仙长的脾性你是知道的,况且这个时候我去不合适,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兄长……” 不待他说完,林渊一把将手中东西摔向一边,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怒声道:“放屁!我才没有那样的兄长!” 虽然他大怒,可郭子离并不慌张,立马认错道:“我错了我错了~好林渊~别生气了,这样,如果你这次帮我,往后七日的点心我都包了,并且保证都是什记铺子的,你知道的,想吃他家点心的人都排到城门外了,有钱都不一定买的来。” 林渊刚还暴怒的脸,瞬时就淡定下来,随后抱着双臂似丝毫不在意道,“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以为我会为了七天的点心就妥协了?” 郭子离眉眼含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比划着,“那一个月呢?” ………… 薛长卿正酣畅淋漓间,突然听到门被人duang的一脚踹开了。 身上的美人被吓得赶紧缩回被子里,这可把薛长卿难受的不行,需求还没解决完呢。 他草草披了一件外衣束了下腰便出去查看。 看清来人后,薛长卿先是轻笑两声,随后双手环臂斜倚在门边,微曲着一条腿,昂首一脸不屑的蔑视着他,“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渊弟弟,这个时间找大哥,是有什么事有求于我吗?” 看着他那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林渊就莫名的窝火,冷哼一声道:“求你?做梦呢?懒得跟你废话,仙主找你问话,晚了领罚。”接着就要走。 “告诉他,我忙着呢,没空。” “呵呵,就你那两三下完事儿的家伙,也值得吹嘘?” 薛长卿玩味儿的笑道:“哦?听你这意思,莫不是领教过?你叫两声,我看是不是能想起来。” 林渊终是抑制不了心中的怒气,愤然向前揪住他的衣服:“薛长卿!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你如今的位置不过是老头子的怜悯,你真以为当上了仙长,就高人一等凌驾我之上?这辈子都别想!” 薛长卿挑了挑眉,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将他抵在门上,附耳轻声:“你想要?拿去啊。”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嚣张狂妄的脸,林渊气的眼睛都红了,用力挣脱后,凌冽道:“该我的,早晚我会拿回来,不用你送!”随后扬长而去。 薛长卿看着他离去,脸上的轻狂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落寞又有些无奈。 他随意的拢了拢胸前的衣服,蓦然抬首,如墨的长发随风飘动着,一双黑眸无神的看着天边明月。 我的身份?我倒是想忘,可偏偏忘不掉啊,自五年前被接进来,你,你们,可都在时刻提醒着我呢…… “他就是那个山下来的娼妓之子?” “仙主怎么会让这种腌臜之人入仙门,真是有辱门风。” “喂,听说是你那个娼妓母亲以命相挟,仙主才破例收你的,到底是不是?” “你一个娼妓之子有什么资格进炼丹房?出去!顺带把这些药渣收拾了听见没有?” “快下雨了,可今日份的仙草还没收集够呢。” “那个娼妓之子呢?给他个斗笠让他去。”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区区一个娼妓之子,凭什么担任仙长一职!真是亵渎了仙道!” “就是说,论仙术,林渊也不比他薛长卿差,论身份,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仙门之后,说句不好听的,说不定那薛三娘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生父是谁,真不知道仙主怎么想的,放着眼前的儿子不管,倒是对这外来的儿子视如己出。” “快别说了都,回头再让他听见,又该受罚了。” ………… 薛长卿苦笑,待回过神后,转身向屋内走去,床上的女子已然穿戴妥当,此时正抬手,想要将发丝盘起,那曼妙的身姿在灯烛的映称下一览无遗。 见他回来,女子那慵懒又带着丝妩媚声音响起,“又要走了吗?” “嗯,仙主传话,我去去就回。” “哦,那我去给你准备衣物。” 随后便一言不发的为他穿戴整齐。 薛长卿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轻轻将她的下颚抬起,温柔的在朱唇上落下一吻,“这次一定回来,绝不失言。”说完便离去了。 蓉儿刚抬起的手,只得突兀的停在空中。 …… 琅月仙谷最不缺的便是仙花瑶草,即便是在那晴天白日,也掩盖不了其散发的馥郁灵气,到了夜晚,其灵力更甚,周身萦绕丝缕光芒,恍若精灵般飘曳灵动,令人赏心悦目。 有这景致陪衬,薛长卿倒也不觉得路途漫长,不消一会儿便来到了前殿,只见殿中央的烛火下,一个中年男子正端坐在书案前,神情肃穆的翻看着什么。 他发间掺杂着几缕白发,虽面容有些苍老,但精气神十足,在一身流金华服的映称下,更显气派,浑身透着肃穆之气。 看到林仲在翻阅着文籍,薛长卿皮笑肉不笑的悠悠道:“哟,这天不是还没亮嘛,难不成这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林仙主竟然还会亲自翻看文籍了。” 林仲抬头,似丝毫不在意他的话中嘲讽,又或是习以为常,只是放下文籍,满脸堆笑的冲他招了招手,有些激动的说道:“长卿来,你看看这个,像不像?”说着伸出食指,点了点书案上的图文。 薛长卿极不耐烦的边走边说,“像什么啊?” 待到案前伸头看了眼图文,见那纸上只有一只缩了脖子的乌龟,他皱了皱眉,不解的看了一眼林仲,暗想:这老头莫不是闲出病了? 随后林仲浑厚的声音响起,“像不像你?”接着便大笑不止,丝毫没有一点一家之主的样子,倒像个顽劣的孩童。 薛长卿:…… 就知道这老头没安好心。 他没好气道:“笑够了没有?郭子离那小子都跟你说了是吧?” 林仲努力收了收那合不上的嘴,含笑着道:“七七八八吧,只是想不到,一向强词夺理的你,竟被一个小小的术人给拉下来了,实在稀奇。” 薛长卿转身环臂,轻嘁了一声,不甘的说:“那个术人,我迟早是要收拾的……”随后他将眼神撇向林仲,“倒是你,这个时候叫我来,该不会只是为了取笑吧?” 林仲收了笑意,“当然不是,我可没那么闲。”他顺势伸出右手,一只泛着金光的纸鹤便呈于掌心之上,继续道:“法器一事固然重要,但非一朝一夕能了结的,眼前还有别的事要做。” 随后那金鹤便向薛长卿飞去,在他面前铺展开来。 他随手接过,看着那泛着金光的信笺,漫不经心道:“这东君立了红梢阁,当真是给那些官差省事了,只要碰上无头案,通通都推给邪祟,害得我这天天东跑西跑的,都没消停过。” 林仲负手而立,“你且看看再说,这次恐怕真的是妖邪作祟。” 第十章白水镇 薛长卿叹了口气,垂眸片刻后,面色逐渐烦躁,不待看完便将其扔向一边,任其化为一缕金光,消散不见。 随后向旁边的椅子上一瘫,恹恹道:“白水镇离云都那么近,即便我去了,蓝钰也该处理妥当了,明知无用我又何必白白跑一趟呢,爱谁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林仲听罢也不恼,心中自有盘9算。 只见他缓缓的坐下沏着茶水,似无心般的小声嘟囔着:“也是,连一个小小的术人都斗不过,拿什么去跟人家蓝钰斗,罢了罢了,呵~” 呵??! 果然,薛长卿一听,仿佛身体的某个地方被刺了一下,随后挺身而起,一改方才之态,满满的傲娇与不屑,“那个蓝钰不过是仙法精湛些,可有时候还是要靠脑子的,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可白水镇离云都天阙路程较近,恐怕你去了蓝钰也该处理妥当了。” “我现在就去,就不信了,他蓝钰还能带伤查案不成?总归是要休整一番的。”说完便拂袖离去。 红梢阁为了避免就近仙家忙于他事而无暇顾及,所以传书向来都是一式多投的,这样可以尽早解决民间的作祟妖邪。 看他离去,林仲饮着茶水,一阵好笑,从开门立派以来,琅月与云都就八字不合,这都多少代过去了,局面依旧如此,“莫非这种东西也可以心照不宣?” 而薛长卿一路则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火速去往白水镇,赶在蓝钰前面将事情摆平,如此,民间那些弱鸡谣言便不攻自破了,顺带还可以踩一踩那个蓝钰,越想越爽,脚下的碧落不免也加快了速度。 可他一心只想着求胜,全然忘记了那风月阁里,还有一个剪烛待他归来的女子。 另一边,蓝钰一行人也回到了云都天阙,到了云都已是黄昏时分,远远便望见一人立于山门前。 那人淡雅温柔的眉眼,和煦的笑着,一袭水蓝长衣,宽大的广袖闲适悠然的垂在身侧。 待到身前,那人轻柔开口:“仙长。” 声音如他的面容一般,让人如沐春风暖洋洋的。 蓝钰颔首回应,“怀真兄。” “一早便听说你去寻神器了,进展如何了?”随后眼神不经意间瞥见蓝钰缠着绷带的手,“你受伤了?” “无妨,已无大碍……” “你鲜少受伤,想必这次下山,定是奇险。” 南归忍不住伸头插话,“可不是嘛,要不是那薛长卿拖后腿,仙长又怎会受伤,他就是那个奇险!” 李怀真望向他,道:“薛长卿?琅月仙谷的仙长?” “对啊,空有一副文绉绉的名字,简直就是个斯文败类,仙家的搅屎棍!” 平子鹤轻咳两声:“南归,注意用词,若他是搅屎棍,那我们是什么……” 南归:“……” 蓝钰:“好了,有什么回去再说。” 世安居内,老仙主闭目而坐,虽然满头鹤发皱纹横生,但面色红润,仙躯沉浸在氤氲之息中,使得整个人看起来精气神十足。 蓝钰李怀真二人恭顺的立在一旁。 蓝钰拱手:“仙主。” 李怀真亦拱手:“父亲。” 李柏远眉头微蹙收起仙气,随后看向李怀真,语重心长道:“怀真,这是商议要事的地方,你还是唤我仙主为妥。” 李怀真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柔声道:“现在没有外人,没事的。” 李柏远的不悦又加深了些许:“虽没有外人,但规矩还是要立的。” “蓝钰向来注重礼节,不会有损父亲的威严的。” 李柏远目露寒光,语气不由的上扬了几分,带着几分呵责道:“怎么?你要藐视云都的仙训吗?现在给我回去抄仙训,不让你停就不许停!” 李怀真这才认怂,讪讪的笑着,轻柔道:“好…好…我这就去……”心中却暗想:除了罚抄仙训,就不能罚点别的吗? 待他走后,李柏远轻咳两声,此时俨然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蓝钰,此次下山,可有寻获?” 蓝钰颔首,恭敬道:“我们跟着那神器去到了白梦岭,可一入山,就再无半点踪迹了。” 他本来想将桑颜一同道出,但想想一切都还只是自己的猜测,便没有提及。 李柏远捋了捋他那刻意留着的胡须,一手背于身后,“嗯,我也料想到了,毕竟是上古神器,不是那么容易寻获的,不急不急,眼下……”随后看到他那缠着绷带的手,不由的皱眉,面露忧色,“你受伤了?” “无妨,只是一时大意,让妖兽钻了空子。” “寻常妖兽根本就近不了你身,想必此兽不简单吧,怎么未听你提及?” 蓝钰抬眸,一双清冷的眸子无半丝波澜,“这妖兽定过契灵,我已与那灵主道明,若是必要,我会代为处之,仙主可是有别的任务?蓝钰无妨。” 李柏远沉吟一声,“是红梢阁的传书。”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金鹤呈与蓝钰,“白水镇似是出现了邪祟,已有五人殒命。” 蓝钰接过,仔细打量着。 李柏远继续说着,“你有伤在身,还是且做休整为好,白水镇一事,让怀真去就行。” …… 白水镇与云都一山之隔,地处偏僻,土地贫瘠少有良田,但水源充足,所以村民们平日里大多靠捕鱼为生,因鱼儿肥美活泼,常将那白色的肚皮翻出水面,远远望去,就好像是白色的河水,故而称之为白水镇。 青元颤巍巍的跟在桑颜身后,弓着腰缩着头,十分紧张的东张西望。 分明时辰尚早,可一路走来却不见一人半影,哪怕是还未熄灯的人家,等一敲门瞬间没了灯火,想借宿一晚都不行。 此时,一阵凉风吹过,地上不知被何人遗弃的白色灯笼,被带的来回滚动,在这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发出阵阵声响,实在是有些渗人。 青元:“公子……这街上有点黑啊……” 桑颜站的笔直,丝毫不惧,折扇轻指身旁的潮白,“怕什么,你看,还有比他更像鬼的了吗?” 只见潮白一袭黑衣,恹恹的双手环臂,在夜色的笼罩下仿佛没有双臂,那张终年惨白兮兮的脸,此刻更是平添了一份诡异。 他撇了一眼桑颜,随即停下脚步,语气仍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前面有光。” 听罢,二人闻声望去,由于距离较远,只能看到前方飘着两团火苗,正不急不缓的移动着。 青元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都这个时候了,寻常人不可能还在外面游逛,莫非……是鬼火?” 桑颜突然笑了,拿着折扇轻点了一下他的脑袋,“不会吓傻了吧,连鬼火和火种你都分不清了?” “啊?原来是人啊,呼~还好还好。”青元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可桑颜却忽的眼睛一转,话锋陡然一转,“那也不一定,万一是举着火种的邪祟呢?” 青元刚平定的心,瞬时被揪了起来,脑海中开始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各种恐怖骇人,面目狰狞的邪祟。 公子……不带这么玩的啊…… 第十一章 义庄 看着他这一脸惊恐的样子,桑颜终于绷不住笑了,“青元,我就随便说说的,你还当真了?” 潮白白了一眼桑颜,轻嘁了一声,“没个正形。”随后便自顾自的向前走去,“是人是鬼,看看不就知道了。” 跟了一会儿,桑颜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道:“你们说,这白水镇的鱼,真如外面传言的那样鲜美吗?” 青元一愣,不明所以。 潮白则撇了他一眼,“不知道,赶紧走。” 又过了会儿,桑颜又停下了,“白水镇出名,是因为此处鱼儿鲜美,可,有没有想过,鲜的不一定是鱼,也有可能是养鱼的水呢?” 潮白一脸不耐,以为他是又贪吃了,于是没好气道:“怎么?你还打算把这白水镇的水喝光?” 桑颜讪笑了笑,一行人继续走着。 没走两步……又停了…… 潮白忍无可忍黑着脸咬着牙,右手握拳聚力,准备随时将他打晕抗走,“又怎么了?!” “不是,我在想,我们一定要这样踮着脚、弯着腰、勾着头鬼鬼祟祟的跟在他们身后吗?” “跟踪不就是这样的吗?” “是吗?可我很累啊……”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那两团火种拐进了巷子。 他们赶紧跟上,待到了巷子里,已然是空空悠悠的,无一星半点儿痕迹。 潮白转身,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看着桑颜,道:“磨磨唧唧的……” 还不待他说完呢,只觉身后一道寒光乍现,瞬时脖子一凉,便见一把长剑横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什么人?为何一路跟着我们?” 桑颜一听,乐了,此人声音清冷异常,无丝毫情绪,可不就是蓝钰嘛。 他看向潮白身后黑袍拢身的人,激动的挥手,“蓝钰蓝钰,是我,桑颜啊。” 蓝钰听罢,眼神轻扫了一眼,看清来人后,略微思索,方才收了茫寒,随后便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桑颜见状,赶紧跑上前去,眉眼含笑的看着他,“蓝钰,你怎么会在这啊?也是来抓邪祟的吗?” 蓝钰并未停下,目视前方自顾自的走着,“嗯。” “抓到没有?” “未曾。” “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义庄。” “呃……” “嗯。” 桑颜愣在原地: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嗯什么啊?敷衍的也太明显了吧…… 随后他看也不看,越过自己扬长而去。 青元上前,小声询问着:“公子,那,我们还要不要追啊?” 桑颜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当然要追啊,不追怎么结识?”说罢,便紧随其后。 潮白昂着头轻嗤一声,“真不知道有什么好追的,浪费时间。” 青元:“公子不会在没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潮白冷不丁的灵光乍现猛然一顿,转头看着离去的身影,眉头紧锁思量着,“是啊,他怎么可能会在无用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他的执念,可是比任何人都深的,想来,是找到那个人了。” “你是说,蓝钰蓝公子?” “不知道啊,不过,肯定会很有意思。” 平日里,义庄停放的都是一些无人认领和死因不明的死尸,待仵作查明死因后,有家属的让其领回家下葬,无亲属的则会请人专门处理。 一进到义庄,桑颜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阴冷,并且有一缕似有似无的邪气,随后不自觉的环抱双臂。 这时,一个黑影从旁边突然出现,桑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身旁的蓝钰身上跳去,蓝钰看着他微微蹙眉,但并未拒绝。 那黑影和蓝钰一样穿着黑袍,以至于黑夜中难以察觉。 随后那黑影温柔的开口道:“蓝钰,你来了,我还以为要等一会儿呢。” 此人正是李怀真。 “嗯,查的如何?” “如传书上所说,他们死相一致,都是由正中被撕裂开来,身体只剩一侧的头手足,另一半不知所踪。寻常人不可能有这般力气。”说到这里,李怀真犹豫了一下,“可若是妖邪作祟,那么尸体上一定会有邪气残留,但奇怪的是并未发现邪气。” 桑颜随口道:“肯定是这个邪祟修为不高,时间长了,邪气便散干净了。” 李怀真看向他,“能将活人硬生生撕成两半,想来修为不会很低,并且从事发到现在不过三日,邪气不会这么快散的这么干净的。” 听罢,青元的脸扭作一团,向潮白靠近了些,似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将人……活生生的撕裂?这邪祟……图什么?” 想想都肉疼啊~ 桑颜皱着眉头,举棋不定的回应道:“图……图高兴?” …… 若是真的只是因虐杀能给自己带来快感,那这邪祟比一般吃人心的更可恨,纯粹是为了恶而恶!。 李怀真看着趴在蓝钰身上的桑颜,“这位公子是?” 蓝钰冷漠的撇了一眼肩上的人,随后自顾自的向里走去,“一个术人。” 桑颜打了个趔趄差点扑了个空,有些不高兴了,“欸,你这人怎么这样?也不知会一声,我差点摔了。” 李怀真轻笑了下,“我家仙长性子使然,还请勿怪。在下李怀真,不知公子是何时与我家仙长结识的?” 他并非是客套,实在是真的好奇,蓝钰这个人他再清楚不过了,为人清高处事淡然,鲜少与人交好,而刚刚,分明看到那术人十分自然的与他靠近,就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可并未听他提及过,所以不免有些好奇, 桑颜先是一愣,随后付之一笑,那双仿佛看透世间万物的眸子,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虚无,“何时?我也记不清了呢。” 第十二章 尸林 见他不想说,李怀真也并未强求,只是浅笑着:“既然都是为邪祟来的,不如一起吧,不过,怕是这次的邪祟有些棘手。”他稍许停顿后继续道:“公子如何称呼?” “桑颜。” 李怀真颔首一笑,“桑颜公子,这个面巾你们且带上,我怕一会儿进到里面,你们受不了。”说着,顺手便拿出面巾递上。 想到刚才蓝钰也并未带什么,于是桑颜装作老成的样子,不以为然的说道,“尸体我们见得多了,习惯了,不妨不妨。” 说罢便大步流星的向里走去。 潮白青元二人见状,也一同跟了进去。 李怀真本想解释一下的,最后也只好作罢,只是仍旧站在院内,似是笃定他们一定会出来拿面巾的。 果不其然,不消一会儿,桑颜他们便掩着口鼻,仓惶的跑到一旁呕吐。 在院内还没觉得什么,可刚进了内间,一股浓浓的尸体腐臭味夹杂着腐败发酵的不明恶臭便扑面而来,桑颜刚踏进去的脚,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迅速的退了出来,胃里翻江倒海,哪怕他已经极力的克制了,可还是败给了身体的本能反应。 李怀真笑意盎然,轻声道:“就知道你们会回来的,那,还要不要戴?” “戴!” 三人异口同声出奇的一致。 这次有面巾相隔,虽然仍旧能嗅到那令人作呕的腐臭,不过相比之前,简直要好太多了。 放眼望去,房内横七竖八的停了十几具尸体,有几块盖尸布或被风吹落,又或是被人无意的带落,露出了尸体的一部分,那死相是各有千秋啊。 看到蓝钰正站在排列整齐的五具尸体前,凝神结印排查,桑颜不得不由衷的佩服他的耐力,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做到心无旁骛,淡定从容,自己反正是做不到的。 见他收了势,桑颜走上前去,他本来想揭开盖尸布看一下那被撕成两半的尸体是什么样子的,可又怕太过血腥,过不了审,于是作罢,转头看向蓝钰,“怎么样?有邪气吗?” 蓝钰冷言:“有人在我们之前,已经将邪气清理过了。” 李怀真不解,柔声道:“邪气虽不是追寻妖邪的主要根源,但也起着关键作用,看来是那人不想让我们找到,会是谁呢?” …… 寂静的深夜里,乌云胧月,可见度不足五步,不远处的山林中,透过朦胧的月色,依稀可以看到有三个黑影正在快速的移动着,只留下身后的残影与踏碎的枯枝败叶。 薛长卿:“哈哈,快点走,趁着他们还没有头绪,我们先去把那邪祟给收了。” 林渊:“薛长卿,你还能不能要点脸了?为了赢当真要这么绝?” 这根本不是仙家做派啊。 薛长卿:“你懂个屁,他蓝钰不是本事大着呢吗?况且咱们这叫兵不厌诈!” 原本以为他会休整一番的,谁知道竟然真的来了,没办法,为了给自己争取点时间,只好先拖延他们的速度了。 郭子离:“仙长,蓝钰好像不是我们的敌人吧?” …… 说话间,三人已然来到了山林深处,此处漆黑一片密不透风,似乎连月光都无法穿透,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血腥味,妖气浓郁到令人压抑,想来这个邪祟的怨念极深。 郭子离紧张的死死抓住林渊的袖子,生怕一松开,自己就嗝屁了,声音有些发颤道:“这里也太黑了,等会儿邪祟出来怕是不好打啊。” 言外之意就是,我不想打,我想回去啊~ 林渊紧锁着眉头,警惕的观察四周,不时的甩一下紧紧抓着自己胳膊上的那双手,可那双手就如同长在自己身上一样,就是甩不掉,于是一脸嫌弃的说:“你别拉着我行不行?既然这么害怕干嘛还跟来?” 郭子离心中暗暗叫苦:我只是想偷个懒出来玩的,谁知道这次真是邪祟啊,还是一个怨念这么深的邪祟…… 他正想着呢,突然脸上冷不丁的凉了一下,“欸?下雨了?” 听他这么一说,林渊不自觉的抬头,脸上也凉了一下,“好像是啊。” 薛长卿从容的从怀中掏出几张符篆,捏了一个咒决,那些符篆便燃了起来,发出金色的光,接着他向上一扬,那些符篆便井然有序的挨个列开,如同一盏盏小灯一样,悬浮在上空中,周围顿时明亮起来。 这时,郭子离和林渊也看清了上方之物,一时间汗毛直立,喉咙发紧,浑身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除了那颗似要飞出胸腔的心。 薛长卿做完这些,方才回头望向他们,看到他们十分不自然的盯着上空,满脸不解,“看什么呢?丢了魂一样。”说罢,不由的也抬头望去。 这一看,惊的他是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上方树上,连绵一片,乌压压的挂着几十具尸体,恍若尸林一般,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残缺的只剩身体一侧,体内之物随处可见,与义庄停的那五具尸体,死状如出一辙。 薛长卿骇然,“原来,除了义庄的那五人,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死于非命,且身体的另一侧都被这邪祟藏在了这里,难怪找不到全尸。” 林渊回神略微思索,眉眼间的惊恐依稀可见,“把尸体都收集起来,这个邪祟想干什么?” 他见过的邪祟也不少,但还从没有见过将人凌虐致死后,还将尸体当成战利品收藏起来的,难道仅是为了满足自己那变态的恶趣味?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郭子离无声的拉了拉他的衣袖,随后小心的指向某处,极为努力的压抑着那因恐惧而颤抖的声音,“林……林渊……那边……那……” 第十三章探灵术 林渊薛长卿二人抬眼望去,只见上方背光处,原本空无一物的尸林中,忽现一红衣魅影悬于空中。 她低垂着头一动不动,身上的红衣鲜艳欲滴,周身散发着浓烈的黑色怨气,而在那披散遮面的长发里,似乎有双血红哀怨的眼睛,正怨恨的盯着他们。 周围的空气开始稀薄起来,变得十分压抑…… 能有这么强的邪气,这祟鬼生前怕是饱含极度的怨恨与不甘死去的。 薛长卿手握碧落蓄势待发,那双桃花眼有意无意的轻佻着,嘴角微不可查的向上扬起:这也算是个大妖了,若是能将她拿下,看他们云都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主要还是他想知道,蓝钰的那个万年冰山脸,吃瘪后会是什么样子的,想想就激动的不行啊。 一旁的林渊看他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莫名的担忧,“你不会自大的认为仅凭我们就能将这祟鬼搞定吧?” 薛长卿回望他,“我们?当然不是我们,是我!”说罢,提剑而上。 郭子离惊慌无措,“仙长!” 林渊头皮都要炸了,这个薛长卿还真是一天不搞事就浑身难受,且不说这个祟鬼能力如何,强龙还知道不压地头蛇呢,这可是这祟鬼的地界儿上啊,怎么也得先试探一二吧。 可目前由不得他多想,见郭子离因惊恐依然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而不自知,便怒气盛然的用力将其甩开,道:“还愣着干嘛?上啊!”随后召出自己的沧月,心中虽万般不满,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见他们二人已然与那祟鬼交上手了,郭子离无法,也只得化出自己的残虹。 那祟鬼的移动速度十分敏捷,任是薛长卿如何挥动碧落,就是不曾沾身,并且只是以退防守,并不发起反击,似是挑衅。 片刻后,林渊意识不对,这祟鬼怕是要打消耗战,先消耗他们的体力,然后再伺机发起进攻。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免忐忑起来,于是冲着薛长卿喊道:“喂!你冷静点,这祟鬼怕是另有目的。” 薛长卿又何尝不知这祟鬼打的什么主意,只是多次进攻都扑了空,心中渐渐不爽起来,“怎么?以为只要速度够快,我就拿你没辙了吗?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说罢,他施念剑诀,只见,碧落由一快速的分化,眨眼间便是上百,随后迅猛的向那祟鬼刺去,只听一阵阵利刃划破空气的咻咻声,接着就是不绝于耳如破雷般的震响声响起,灵力炸裂划破天际的光线,似是要将这林子都撕裂开来。 另一边,桑颜蓝钰几人有些一筹莫展,本来想找人问下尸体都是在何处发现的,然后再推敲一二,可如今人心惶惶又加之是深夜,没有一个人敢开门,所以愣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看来只能是等白天了。 于是,桑颜狗腿的跑到蓝钰身边,“我觉得邪祟肯定是不在这一片了,不如我们先回云都稍作修整,明日再来你看可好?” 蓝钰看了看他,淡淡开口,“你既无仙骨,入不了仙门,又何必执着。” 桑颜连忙摆手解释,“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已经不打算入仙门了,这次就当是你的好友,让我去云都做客总行吧?” 我都这样说了,难道你还能义正言辞的拒绝吗?只要我名正言顺的进了云都,我就有各种办法赖着不走,直到你想起来为止。 蓝钰看着他那一脸期待的样子,随后别过头去,定定的说:“我与你不熟。” …… 好嘛,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正在此时,几人感到一阵强有力的灵力波动,寻着那源头望去,便看到远处林中那炸裂的白色灵力,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分外醒目。 见状,桑颜手拿折扇,无奈的轻点额间,看起来有些苦恼的嘟囔着,“来的可真是时候……” 他还想继续游说呢,这下好了,连谈判的资格都没了。 其实他也不是一定要进云都天阙,只是,如果想让蓝钰记起来些事情,就必须时常提点,所以若是能够有办法与他朝夕相处,那简直事半功倍啊。 一路上他想的出神,因此也没注意看路,于是就结结实实的撞在了突然停下的蓝钰身上。 “唔,疼……”他皱着眉头茫然道:“怎么停下了?” 潮白看他那副囧样,抱臂一脸的嫌弃,“你瞎啊?” 李怀真望向蓝钰,柔声道:“看来,这里就是那邪祟的地界了。” 难怪刚才会觉得阴冷无比。 借着那些浮于空中的明符,桑颜环顾了下四周,不看不知道,这一看着实是震撼人心。 他发现这里地上躺的树上挂的,到处都是死尸,确切的说,全部都是残尸,虽然有些尸体被打碎了,但不难看出,死状和义庄里的一样。 他实在想不到,这邪祟竟然还背了这么多条人命,“看这样子,我们来晚了。” 随后似想起什么,看向潮白身旁的青元,一脸慎重道:“青元,用你的探灵术看一下之前发生了什么。” 青元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走到其中一具尸体前蹲下,探出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不消片刻便见一缕青幽绿光呈于指上,随后将其放在尸体上开始探灵。 李怀真带着诧异询问,“探灵术?” 桑颜回应,“嗯,就是可以看到尸体之前接触的景象。” “若是可以探寻,那方才在义庄为什么不查探一二?这种术法是不是有什么约束?” 啊咧?桑颜顿时哑口无言,难道他能说是为了找借口进云都,好与蓝钰朝夕相处,所以故意没让青元用的吗? 当然不能! 第十四章比翼鸟 这时,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似乎觉得蓝钰好像也望了过来,正等着自己的回应呢。 桑颜轻笑两声以缓释尴尬,有些心虚道:“刚才忘了……”说完,正好看到青元也结束了,赶忙转移话题,“怎么样,有踪迹吗?” 青元眉头微蹙的摇了摇头:“是薛公子他们,方才那灵力也是薛公子发出的,可由于释放的灵力过大,所以并未看清去向。” 桑颜一听,这不是正合自己心意吗? 于是赶紧见风使舵,装作懊恼不已的样子,“这么说,线索又断了?那现在去哪里找啊……不如……” 本想继续将话锋转去云都,可却被蓝钰硬生生打断。 “应该没有走远,怀真,我们去那边。” 蓝钰说完,抬腿便走。 桑颜郁闷不已,这人怎么就这么执着啊……但仍旧扯着嗓子在后面喊道:“这里都感应不到多少邪气了,说不定那邪祟已经被那薛长卿给收了,我们就不能先回去嘛。”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直到那两人身影被黑暗吞没,也没听到什么回应。 潮白背靠着树,似无意的讽笑着,“看来某人是碰上硬茬了。” 桑颜本就憋闷,正愁没处宣泄呢。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转身,转动着手中折扇,目露寒光,“怎么?能比青雷紫电还硬吗?” 威胁!绝对的威胁!明目张胆的威胁! 果然,潮白浑身一颤,立马收起了那副得意的嘴脸,转头不再看他。 一旁的青元见他秒怂的样子,不由的轻笑:潮白也真是的,明明斗不过公子,偏每次还要去磕一下,这次知道疼了不折腾了,可下一次又忘了。 少倾,桑颜打发了二人,一个人郁闷的四处溜达,心中满满的都是对蓝钰的不满,“说了走了就是走了,还找什么啊?” 他正嘟囔着呢,忽感背后一阵强劲的灵力向他扑来,他迅速转身竖起折扇抵挡,霎时,灵力与灵力的碰撞,迸发出耀眼灼目的白光,山林中亦激起一层浩大风浪。 那灵力来的实在凶猛,硬是将桑颜向后推了数米远。 他心中暗暗叫苦:搞什么啊?刚才一路还风平浪静的,怎么我一落单就出现了,欺负我没人是吧…… 于是他看了看周围,漆黑的夜空,偌大的林子,除了眼前与他对峙的这个,由于光线原因而看不清楚的不明生物以外,身边就只有树木了,真的就是欺负他没人…… 没人?没人正好,刚好试试自己能发挥多少。 桑颜刚还紧锁的眉眼,忽而舒展开来,脸上绽开一抹一如他那红衣一般明艳的笑,“好久没用了,感觉都有些生疏了。” 他开始暗暗的将体内的力量涌入扇中,先是一个爆发,将压制自己的那股凶猛灵力猛的推开,跟着便是一个起跃,顺势一展折扇,接着将折扇平展在自己面前一横扫过。 “天罚三式:星瀑!” 随后便见无数根泛着清冷幽光如同冰锥一样的物体,飞旋着向那不明生物射去,在击中耗损后,冰锥便化作星星点点的光点飘散在空中,在这漆黑的林中,恍若星河一般,像是另一片星空,直至消融不见。 桑颜悬于空中,自上而下看着那躺在地上的一动不动的黑影,“这就不行了?我还有两式没用呢……”随后飘然而落。 那黑影跌跌撞撞的勉力站起,桑颜走近些才看清,有些惊叹,“薛长卿?怎么是你?” 此时薛长卿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甚是狼狈,可那面色却是愤恨不已,手握碧落准备继续进攻。 桑颜连忙道:“薛长卿,是我,我桑颜啊。” 可他依旧是那副嗔狂的样子,“桑颜又如何,我杀的就是你!你害我在众仙家面前丢了面子,杀你一千次都难解我心头之恨!”说罢,拿起碧落又要作势冲过来。 桑颜赶紧向一旁躲去,“你疯了?!” 这时,蓝钰也循着动静赶了过来,桑颜像看到救兵一样向他跑去,躲在他身后扒着他的肩膀,一脸惊恐,“蓝钰蓝钰,他疯了!真的疯了!” 看着肩上的手,蓝钰微蹙,于是向前走了几步使其保持距离,随后将灵力聚集在右手指尖,在薛长卿冲过来的瞬间侧身一躲,打在了他的后颈上。 薛长卿两眼一黑,瘫倒在地。 其他人也都根据动静陆陆续续的赶来了。 林渊:“他这是怎么了?” 蓝钰:“邪气入体,将他心中的嗔怒放大了。” 桑颜:“我就说嘛,我也没干什么,不至于杀我啊。” 李怀真:“邪气入体只能将原本就存在负面情绪放大。” 桑颜:“什么意思?” 潮白:“说明他想杀你不是因为邪祟,而是原本就有。” …… 看薛长卿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怕是走不了了,又不能留下他们不管,万一等下那祟鬼又回来了呢?以防万一,只好等到天亮再做打算了。 郭子离将薛长卿放在火堆旁照看着,潮白坐在一旁的树下,背靠着树闭目养神,青元显然累坏了,蜷缩在潮白身旁睡着了。 其他人则围坐在火堆旁讨论着邪祟。 林渊:“我只知道那个祟鬼怨气极深,行事谨慎,还极度凶残,总之不好对付。” 桑颜看向他,“再凶残也得有行凶的原因吧?你们仙家不是度化为首吗?寻其根源才是基本。” 李怀真思量着,“若是祟鬼,杀了这么多人,戾气早就根深入髓了,怕是她自己都忘了当初的执念,又何谈度化?”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相比实打实的邪祟,他们更怕狡猾谨慎,东躲西藏的邪祟,因为若是不能及时诛灭,便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 暖黄的火光在他们脸上跳动着,木柴也有些不安的发出霹雳吧啦的声音。 桑颜缓缓开口,“你们听说过比翼鸟吗?” 林渊抬头,“嗯?” 李怀真柔声,“比翼鸟?” 桑颜搅动着火堆,继续说着,“民间流传的野册上有说,有一种鸟,它们天生只有一只翅膀一条腿,若是要飞,必须要两只并在一起才可以飞行,所以民间常用它来比作坚贞不渝的情爱。” 李怀真听后,半信半疑道:“你是说,这祟鬼其实是那比翼鸟?” 第十四章比翼鸟 这时,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似乎觉得蓝钰好像也望了过来,正等着自己的回应呢。 桑颜轻笑两声以缓释尴尬,有些心虚道:“刚才忘了……”说完,正好看到青元也结束了,赶忙转移话题,“怎么样,有踪迹吗?” 青元眉头微蹙的摇了摇头:“是薛公子他们,方才那灵力也是薛公子发出的,可由于释放的灵力过大,所以并未看清去向。” 桑颜一听,这不是正合自己心意吗? 于是赶紧见风使舵,装作懊恼不已的样子,“这么说,线索又断了?那现在去哪里找啊……不如……” 本想继续将话锋转去云都,可却被蓝钰硬生生打断。 “应该没有走远,怀真,我们去那边。” 蓝钰说完,抬腿便走。 桑颜郁闷不已,这人怎么就这么执着啊……但仍旧扯着嗓子在后面喊道:“这里都感应不到多少邪气了,说不定那邪祟已经被那薛长卿给收了,我们就不能先回去嘛。”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直到那两人身影被黑暗吞没,也没听到什么回应。 潮白惬意的背靠着树,一双阴郁的眸子里满是嘲讽,“看来某人是碰上硬茬了。” 桑颜本就憋闷,正愁没处宣泄呢。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转身,转动着手中折扇,目露寒光,“怎么?能比青雷紫电还硬吗?” 威胁!绝对的威胁!明目张胆的威胁! 果然,潮白浑身一颤,立马收起了那副得意的嘴脸,转头不再看他。 一旁的青元见他秒怂的样子,不由的轻笑:潮白也真是的,明明斗不过公子,偏每次还要去磕一下,这次知道疼了不折腾了,可下一次又忘了。 少倾,桑颜打发了二人,一个人郁闷的四处溜达,心中满满的都是对蓝钰的不满,“说了走了就是走了,还找什么啊?回去睡觉不好吗?真是……” 正嘟囔着呢,忽感背后一阵强劲的灵力向他扑来,他迅速转身竖起折扇抵挡,霎时,灵力与灵力的碰撞,迸发出耀眼灼目的白光,山林中亦激起一层浩大风浪。 那灵力来的实在凶猛,硬是将他向后推了数米远。 桑颜微蹙着眉,心中暗暗叫苦:搞什么啊?刚才一路还风平浪静的,怎么我一落单就出现了,欺负我没人是吧…… 于是他看了看四周,漆黑的夜空,偌大的林子,除了眼前与他对峙的这个,由于光线原因而看不清楚的不明生物以外,身边就只有树木了,还真的就是欺负他没人…… 没人?没人正好,刚好试试自己到底能发挥多少。 桑颜刚还紧锁的眉眼,忽而舒展开来,脸上绽开一抹一如他那红衣一般明艳的笑,“好久没用了,感觉都有些生疏了。” 他开始暗暗的将体内的力量涌入扇中,先是一个爆发,将压制自己的那股凶猛灵力猛的推开,跟着便是一个起跃,顺势一展折扇,接着将折扇平展在自己面前一横扫过。 “天罚三式:星瀑!” 随后便见无数根泛着清冷幽光如同冰锥一样的物体,飞旋着向那不明生物射去,在击中耗损后,冰锥便化作星星点点的光点飘散在空中,在这漆黑的林中,恍若星河一般,像是另一片星空,直至消融不见。 桑颜悬于空中,自上而下看着那躺在地上的一动不动的黑影,“这就不行了?我还有两式没用呢……”随后飘然而落。 那黑影跌跌撞撞的勉力站起,桑颜走近些才看清,有些惊叹,“薛长卿?怎么是你?” 此时薛长卿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甚是狼狈,可那面色却是愤恨不已,手握碧落准备继续进攻。 桑颜连忙道:“薛长卿,是我,我桑颜啊。” 可他依旧是那副嗔狂的样子,“桑颜又如何,我杀的就是你!你害我在众仙家面前丢了面子,杀你一千次都难解我心头之恨!”说罢,拿起碧落又要作势冲过来。 桑颜赶紧向一旁躲去,“你疯了?!” 这时,蓝钰循着动静赶了过来,桑颜像看到救兵一样向他跑去,躲在他身后扒着他的肩膀,一脸惊恐,“蓝钰蓝钰,他疯了!真的疯了!” 看着肩上的手,蓝钰微蹙,于是向前走了几步使其保持距离,随后将灵力聚集在右手指尖,在薛长卿冲过来的瞬间侧身一躲,打在了他的后颈上。 薛长卿两眼一黑,瘫倒在地。 其他人也都根据动静陆陆续续的赶来了,看到蓝钰也在,都误以为那阵强大的灵力波动是他发出的,所以没有人会想到桑颜身上,除了蓝钰。 一个术人怎么会有那种灵力,桑颜,你究竟在隐藏什么。 林渊:“他这是怎么了?” 蓝钰:“邪气入体,将他心中的嗔怒放大了。” 桑颜:“我就说嘛,我也没干什么,不至于杀我啊。” 李怀真:“邪气入体只能将原本就存在负面情绪放大。” 桑颜:“什么意思?” 潮白:“说明他想杀你不是因为邪祟,而是原本就有。” …… 看薛长卿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怕是走不了了,又不能留下他们不管,万一等下那祟鬼又回来了呢?以防万一,只好等到天亮再做打算了。 郭子离将薛长卿放在火堆旁照看着,潮白坐在一旁的树下,背靠着树闭目养神,青元显然累坏了,蜷缩在潮白身旁睡着了。 其他人则围坐在火堆旁讨论着邪祟。 林渊:“我只知道那是一只冤死的祟鬼,它戾气很重行事颇为谨慎,像条滑溜溜的鲶鱼,根本抓不住,还极度的凶残,看那些死尸就知道了,恐怕不好对付。” 桑颜:“再凶残也是有原因的,你们仙家不是度化为首吗?既然不好对付,那就寻其根消其怨。”随后望向蓝钰明媚一笑,“蓝钰,我说的对吗?” 蓝钰并未回应,只是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红线。 “你这是打算给那只祟鬼牵红线吗?” “未尝不可。” “你这红线哪来的?难不成还随身携带?” “捡的。” “……” 桑颜顿时语塞,还真是看不出来,一个清冷如画,如高岭之花的仙家,也会低头捡东西?那个画面无论他怎么想,都感觉有些违和啊。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暖黄的火光在他们的脸上欢欣雀跃的跳动着,燃烧的木柴也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似极力的想要打破这种压抑的氛围。 这时,李怀真盈盈开口,“有个地方我一直想不通,祟鬼为何要将那些人以那样的方式了结?若是单纯的虐杀,为何所有人的死状皆是一样?不应该是千奇百怪的吗?” 林渊不以为然,“它可能就喜欢这样的方式。” 少倾,桑颜开口:“你们听说过比翼鸟吗?” 林渊抬头,“啊?” 李怀真柔声,“比翼鸟?” 桑颜搅动着火堆,继续说着,“民间流传的野册上有说,有一种鸟,它们天生只有一只翅膀一条腿,若是要飞,必须要两只并在一起才可以飞行,所以,常用它来比作坚贞不渝的情爱。” 李怀真听后,半信半疑道:“你是说,这祟鬼其实是那比翼鸟幻化而成的?” 第十五章花名桑夷 桑颜一听,噗嗤笑了出来,“既是祟鬼,那便是人的怨气所化,又怎么会是鸟呢?你们仙家在情一字上,是不是都这样不知所云?” 瞬时,两朵红霞飘到了李怀真的脸上。 其实,仙家的人也并不是必须要禁情禁欲,只是这样的话会事半功倍,修得的仙法也会更加纯粹。 而另一旁的林渊也是有些羞涩,虽然琅月家风随性,但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少年郎啊,他又不像薛长卿,生来就流转在风月场所,无论脸皮还是阅历都厚的不行,所以,公开说这样的事,难免还会有些不适,遂将头埋得低低的。 桑颜笑过后,继续道:“死者皆为男子,我猜想这祟鬼怕是为情所伤,因而郁结成怨,作为惩戒,故将人以比翼鸟的形态了结。” 他说着,将手中的最后一根木柴扔进火堆,“妖邪生来便擅于蛊惑人心,想来,那些人应该都是没能够固守住自己的本心吧。” 说到这里,蓝钰忽而停手抬眸望向桑颜,一双如寒玉般的眸子似有一瞬间的恍惚。 是错觉吗?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桑颜顺着目光回望过去,带着疑惑,“怎么了?看着我干嘛?” 见他又转过头去,低垂眉眼一言不发的摆弄着手中红线,桑颜不由觉得焦躁,遂问李怀真,“你家仙长没笑过吗?” “仙长生性淡薄,无论是欢喜还是忧愁终日如此,未曾见他欢颜过。” “哦?是嘛……” 桑颜忽而来了兴致,抬眸浅笑,“喂,蓝钰,给你看个东西,你绝对没见过。” 不出所料,他仍旧是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丝毫不为所动,倒是身后的潮白好奇的望了过来。 见蓝钰不理会自己,于是桑颜便聚灵于右手,向火堆中轻轻一点,瞬时火堆迸溅,火星乱飞,一些烟灰如愿落在蓝钰身上。 蓝钰面有愠色,“你干嘛?” 桑颜讪笑着:“谁让你不理我的。” 蓝钰:“无趣。” 桑颜:“怎么会?你再看。” 这时便见那燃烧的火焰中,逐渐幻化出朵朵红色焰花,悠悠的向夜空飞去。 那花极美,通体泛着淡淡红光,花心金灿,烨烨生辉,花瓣簇拥包裹着花心,中间对立的两边花瓣呈展开式,边缘有些细小的锯齿,如同展翅飞翔的翅膀,煞是奇特美艳。 树下潮白撇了一眼,心底了然,“真是麻烦。”随后将头别向另一边不再看他。 蓝钰看的有些出神,不由的伸出手去,可还未及碰触,那花便兀自消散了,“这是什么?” 这花是他从未见过的,可却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桑颜眼眸一亮,随后舒眉浅笑,“这花名叫桑夷,有止血生肌之效,因为生存条件极为苛刻,所以很是罕见,要不是那次受伤,恐怕我便要错过这世上最美的风景了。” 他眉眼含笑,就这么温柔的看着蓝钰,仿佛再说,你就是那最美的风景一样。 蓝钰被他盯的有些心跳加快,遂低头摆弄着手中红线,以掩饰自己的情怯,“你既没见过,又如何得知此花药效?” “因为那里的桑夷花是一个名叫择言的行医少年所种,那日我滚落山崖,便是被他所救,也是他告诉我的。他和你一样,纤尘不染清风谪月,不过啊,他可不像你这样冷冰冰,像个活着的死人。” “……” 蓝钰拿着红线的手猛然一顿,刚还有些悸动的心,瞬时如同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面色铁青。 活着的……死人? 桑颜无视他的转变,托着腮继续添油加醋,“蓝钰,要不然你笑一个?我还真没见过死人笑是什么样呢?” 蓝钰起身,又似以往的淡漠,“无趣。”随后转身向一旁走去。 见他要走,桑颜连忙起身,没看清还被脚底下绊了一下,打了个趔趄,“你去哪啊?我跟你开玩笑呢,其实你不笑也很好看!”见他不理,末了又加了个“真的!” 可依旧没有什么回应,于是又气呼呼的坐了回去。 李怀真盈盈笑着,“你是第一个敢与仙长这般无遮无拦的人,若是云都弟子,怕是要闭门罚抄月余的仙训了。” 桑颜有些不服气:“月余仙训算什么,若是他蓝钰收了我,只要不堵我的嘴,就算让我把云都的纸全部写完我也还是要说!” …… 薛长卿醒来时,天色已然泛青,他扶着脑袋坐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后方才看清四周,除了一堆已经熄灭了的火堆,没有看到一个人。 不是吧……就把他这样一个昏睡不醒的人,扔在这里了? 一时着急,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说起来,那祟鬼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以为在自己使出万剑诀时,定能将其击溃诛灭,可谁知却又是扑了空,心中的挫败感逐渐转变为愤怒,他无视林渊的阻挠,一心只想要将那祟鬼挫骨扬灰。 可这祟鬼速度敏锐东躲西藏的,绕是他有三头六臂也抓不住,后来的事情便有些断断续续记不清了。 薛长卿摇晃着起身,待站稳整理衣服时,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何时变的这么残破不堪的,不光胸前,还有大腿和腰的地方都露肉了啊!束腰也松了,仿佛就是被凌辱后随意扔在路边一样,未免也太羞耻了吧! 随着走动,残破衣服下的春光若隐若现,此时天也亮了,薛长卿内心狂吼: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我这样到底要怎么回去啊~ 第十六章处处惊喜 少倾,林渊嘴里叼着包子过来了,看着他抱头蜷缩苦恼不已的样子,不解的问:“醒了啊,还以为要等到正午呢。”随后将包子递到他面前,“喏,要不要尝尝?味道还不错。” 仙者已然辟谷,吃食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味觉上的享受。 薛长卿抬眸,似有些难以置信,“你……没走……?” 他放下包子,语气稍显嘲讽,“不要把我们与你混为一谈。”随后转身便要走,薛长卿见状赶紧拉着他的衣角,眉眼低垂,在一番剧烈的思想挣扎后,方才视死如归,“那个……给我……一件衣服……” 看着他这个样子,林渊似来了兴致,嘴角亦不由的向上一弯,“你说什么?我刚没听清。” 薛长卿暗暗咬牙,他还真是会趁火打劫,但如今显然是自己有求与他,只好先忍了再说,于是声音又放大了一些,“我说……给……我件衣服……” 林渊听后,扬起一副得逞的嘴脸,得意的看着他,“好啊,你求求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给你了。” 求?他薛长卿活这么大还从未求过谁呢,更别说是一个自己从来都瞧不上的弟弟! 薛长卿绷不住了,遂起身,有些恼羞成怒道:“林渊,你见好就收行了,不要得寸进尺,你以为你不帮我,我就没办法吗?” 林渊背靠着树,惬意的吃着手中的包子,“这点我倒是胸有成竹,蓝钰他们下山查祟鬼去了,郭子离让我给调回琅月了,就你这穿与不穿差不了多少的样子,想要在光天白日下御剑飞回琅月,怕是会被笑死的。”说到这里,他点了点自己,“如今只有我,能帮你去买件衣服挡一下,确定不求我吗?” 薛长卿面色一沉,这人怕是早就想好了的,如此的话,要么是在他面前丢脸,要么就是在所有人面前丢脸,今天总得要丢一个的,可薛长卿是什么人?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只见他缓了缓神,那双桃花眼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林渊,“买衣服还要下山,岂不是太麻烦了,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林渊听罢,心中隐隐不安,顿时觉得嘴里的包子也没味了,“什……什么?” 看着薛长卿一步一步的向他靠近,他慌了,“你,你先停下,我逗你呢,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不能啊,万一你下山不回来了怎么办?” “不会,我保证!” “晚了!” 说罢,薛长卿一个飞扑上去就开始扒林渊的衣服,林渊躲闪不及被扑了个满怀,双双摔倒在地。 此时,林渊也顾不上手中的包子了,双手死死护着自己的衣服,羞怒道:“薛长卿!你撒开!还要不要脸啊!” “不就一件衣服吗?不要这么小气。” “不是……别……我……” 只听撕拉一声,林渊外面的衣服应声而破,露出如羊脂玉般的肌肤。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你……就穿了一件?” “呃……昂……因为……太……热了……” 另一边,桑颜蓝钰他们在熙攘繁闹的街市上闲逛着,路上是形形色色的行人,路两边是摆满了各式琳琅满目的杂耍小吃,商贩争相叫卖着,挑选物品的人讨价还价着,看起来颇为热闹祥和。 不一会儿,桑颜一手拿着泥人把玩着,一手拿着刚出锅的栗饼津津有味的吃着,活像个放大版的孩童,见什么都欣喜若狂。 李怀真柔声道:“没想到这白水镇白天竟然是这番景象,与夜里相比简直相差太多了。” 桑颜回应:“他们总归还是要生活的,无论是入夜躲避,还是白日的喧嚣,目的都是一样的。” 为了活下去。 蓝钰不由的向他看了过去,似乎从一开始,他就浑身充满着朝气,脸上的笑也从未停止过,仿佛在他眼中无论什么事,都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困扰。 有那么一瞬间,蓝钰觉得这个人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人生厌,甚至更加真实。 桑颜感受到了异样的目光,遂向他望去,蓝钰在被他发现前,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收了回去,仿佛什么也没有干。 桑颜轻轻一笑,用只能他们二人听见的传音说着:“你不用偷偷的看我,若是喜欢,你可以将我带回云都天天看。” 蓝钰一阵心悸,没想到会被当场抓包,不由的面色潮红,当发现只他自己能听到桑颜的传音时,更是有些心虚道:“无趣。”脚下的步伐也不由的加快了几分。 果然,他的确还是令人生厌,刚才的想法就是错觉! 差不多到了午时时分,众人还是一无所获,寻访的人要么是不知情,要么就是些他们都知道的事情。 桑颜实在累的不行了,坐在路边的垂柳下抱怨着:“不行了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腿非断了不可。” 潮白摆着一副臭脸,没好气道:“瞧你那出息。” “出息能当饭吃啊?再说了,就不能换个方式吗?既然我们找不到它,何不让它来找我们?” 李怀真眉目含笑,轻声询问:“颜公子可是有法子了?” 桑颜看向他,从容起身,颇为自得的一展折扇,一扫刚才的疲惫,“那是自然,想知道吗?” 李怀真:“愿闻其详。” 片刻后,李怀真:“颜公子,你确定这样做能将那祟鬼引来?” 桑颜:“那你还有更好的法子了吗?” …… 一如昨夜,待到戌时左右,街上已看不到半个人影,不过月色相较昨日来说,更为皎洁清澈,所以,即便没有半分灯火,桑颜依旧看的很是清楚。 他一个人在街上晃荡着,因为自身流淌的灵力微乎及微,哪怕被那祟鬼发现,也只会当他是一个构不成威胁的术人,相对于蓝钰他们,他更适合做这个诱饵。 就这样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逛了将近两个时辰,身上的酒都快喝光了也不见那祟鬼出现。 一直躲在暗处密切观察保护桑颜的蓝钰他们,也是丝毫不敢松懈。 潮白等的异常烦躁,“那祟鬼还来不来了,难道它也休息啊?” 青元笑着回应:“快到亥时了,耐心点。” 正在此时,他们看见桑颜向一个地方跑去,以为是祟鬼出现了,于是一行人赶忙追上,只是万没想到,他竟是去敲那酒馆的门,向那酒馆老板讨酒…… 潮白的脸瞬时黑了,咬牙切齿道:“他这人还真是处处惊喜……我不玩了,你们陪他玩吧!” 青元:“潮白……” 话音刚落,便见潮白一个转身,消失在了黑暗里。 桑颜这边还在敲呢,尽管那酒馆老板说了不开门,让他明日再来,可他依旧孜孜不倦,叫门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直到身后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身后由外至内席卷而来,本就畏寒的他,不由的环抱双臂。 第十七章地缚灵 “怎么这么冷啊。” 这时身后一个女人柔弱空灵的嗓音响起,“公子,夜色转凉,若不介意,可随奴家回去,喝一杯温酒取取暖。” 桑颜暗自腹诽:就你这怨气冲天的,怕是还没到地方,便要被你冻死了。 虽心中这样想,但面上却是从容淡定。 他徐徐转身,便见一花容月貌打着纸伞的女子,她眉眼带笑,就这样恬静地看着桑颜,倒是有一番我见犹怜的意味儿。 桑颜浅笑道:“姑娘好生貌美啊,可若是我随你回去,你就不怕引狼入室?” 只见那女子含羞掩面,“公子生的端正,相信定不会是这样的人。” “既如此,那就叨扰姑娘了。” 月色轻掩,如薄雾轻纱,空旷的街上除了二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再无其他。 桑颜就这样跟在她身后,那姑娘腰肢纤细步履从容,头上的步摇随着走动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宽大的裙摆十分有规律的摆动着,想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又没下雨,姑娘何故打伞?” “奴家额间有伤,怕吓着公子。” “有吗?” “有啊,若是公子不怕……” “怕!” “……” 这可不是装,他是真怕她突然现形,所以还是再准备准备吧。 待又前行了些,女子迟迟等不来桑颜开口,于是幽幽道:“这一路不曾见你问我什么,想来公子不是寻常人。” 桑颜先是一愣,随后讪笑着说:“没有没有,我就是话少。” “那可真是可惜,若是凭公子的相貌,若是再善言些,定有不少姑娘愿以身相许的。” “是吗?可是现在我已经很苦恼了,若是再多些我身子怕是经不住啊。” “……” 没错,又成功的把天聊死了。 本就畏寒的桑颜,似觉得周围空气更冷了些,于是小声询问着,“姑娘你冷吗?” 那女子轻轻摇头,“多谢公子,奴家不冷。” “虽然有些冒昧,但……你能把衣服脱给我一件吗?我有点冷。” “……” 终于,那女子忍不了,遂将手中纸伞扔向一边,转身看向桑颜,神情颇有些激动,“公子,实不相瞒,从第一眼我便心悦于你,只是不知公子可愿与我比翼双飞?” 且看那女子眉间似有化不开的忧愁,眼底雾气氤氲,看起来着实惹人垂怜,令人心生爱意,确实像是一个单相思而不得的痴情女子。 若是别的男人,也许就答应了,可桑颜不一样啊。 他先是向四周看了看,确定了一下路线后,这才轻轻的拿起她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掌心,无比镇定的看着她,“比翼何如不知,不如你随我一起夜奔吧。” 那女子显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一脸茫然,“什么?” 随即桑颜紧了紧手中柔若无骨般的玉手,眉眼间皆是温柔,“开始咯。” 接着便拉着那女子,向昨日的林中跑去,那里有蓝钰先前放置的地缚灵,也就是昨夜他手中摆弄的红线。 由于这祟鬼来无影去无踪的,蓝钰便想先做个法阵试试能不能抓住它,所以在祟鬼有可能出没的地方,投放了地缚灵。 这祟鬼见情况不对,知道入套了,于是急剧的想要摆脱桑颜的束缚,可他强劲有力的手一点也不给它机会,无法,它只得脱掉这身躯壳,想着来一个金蝉脱壳。 可谁知,灵识刚出来,就被桑颜一个扇子打了回去,这祟鬼怒了,双目赤红的看着他,“一个术人而已,你以为你奈何得了我吗?” 桑颜连忙解释,“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想收你,我纯粹就是想打一下你。” 看着他脸上挂着如同挑衅一般的笑,祟鬼心中怒气盛然。 可人家桑颜却拍拍手,乐呵乐呵的走了,“说了打你一下,便只是一下,玩也玩了,那我便走了。”说罢,还不忘伸个懒腰,惬意悠哉啊。 生气啊,追我啊,这样我就可以轻松把你带去法阵了。 那祟鬼果然暴怒起来,原本华丽的衣服开始变的残破不堪,恬静的面容瞬时四分五裂,血红的瞳孔恍若向外渗血,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开始变为灰青色,带着黑紫的瘀痕。 这么快现形了!?怎么这么不经激呢。 它脖子呈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嘴角咧开一个渗人的弧度,随后发出似从破裂的喉咙中硬挤出的嘶哑声音,“你,找死!”说罢,化作一团鬼气向桑颜冲去。 桑颜没想到这祟鬼这么容易上钩,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乎拔腿便跑。 一路上疯狂躲避那祟鬼来势汹汹的猩红指甲,一边还要保证自己不会慌不择路。 适才那祟鬼带自己走时,他已经自信满满的让蓝钰他们去守位置了,关键时刻可不能带错位置,丢面儿事小,闹不好可能丢命啊! 他之前有试过,如今的身体也就只能承受住一次天罚,若是再要强行驱使体内灵力,怕是要血溅当场,一命呜呼了。 也就是说,现在他不能强行与那祟鬼过招,别看跑的挺快,纯粹是靠求生本能了啊~ 终于,来到了法阵附近,桑颜顾不得言行,狼狈不堪的大呼,“蓝钰蓝钰,快起阵啊!” 话音方落,就见数条红色的线或从天而落,或拔地而出,纷纷涌向那祟鬼,那祟鬼躲闪不及,便被那红色的阵法困在其中,它试图挣扎,却只能看着红线越缠越紧。 见祟鬼被收,桑颜弯着腰撑着膝盖,呼哧呼哧的大喘气,“哈哈,你,接着,追,追啊,不是挺,挺能跑的吗?” 那祟鬼凄厉的叫喊,似势要撕裂这苍穹,“骗子,你们男人都是骗子!” 桑颜可不管它,随即马屁上身,“可以啊蓝钰,你这地缚用的,怕是比那白清泽还要顺手。” 此时他挥汗如雨,面色潮红,额间的发丝也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在脸上,眸间两点寒星璀璨,薄唇微启,胸前上下浮动着,一袭红衣也在奔跑中凌乱,露出白皙的锁骨,虽有些狼狈,却别有一番风情。 蓝钰看着他,心中疑虑更甚:放着强大的灵力不用,到底为何? 第十八章魅影 那祟鬼不甘心的扭动着身躯,凡是与红线接触的地方,不时的发出刺啦刺啦的灼烫声,它面目狰狞着,双眼透着愤恨的看着桑颜,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一旁的李怀真则依旧是那笑意盈盈的样子,“颜公子是如何得知仙长昨夜在这里布了地缚灵的?” 桑颜付之一笑,似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那个啊,想来一个大仙长不会平白摆弄无用的东西,所以稍稍留意了下,而且像这种钓鱼的方法想必你家仙长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有适合人选,或者是不想将他人置于危险之中,不过,我觉得后者几率更甚,对不对蓝钰?” 蓝钰轻看了一眼,遂寡淡道:“无趣。”接着便向那祟鬼走去。 桑颜不满的噘嘴,“你除了无趣还能说点别的吗?” “无聊。” “……” 行吧,你赢了。 “诶?潮白呢?” 桑颜在左右四盼下没看到潮白,于是询问青元。 青元回应:“潮白他先回了。” 桑颜有些不满,“啧,这个人还真是一点儿也不顾我的死活。”说着伸了个懒腰,“也是,他巴不得我赶紧死呢,然后就可以早点摆脱我这个累赘了。” “公子,潮白他不会的,况且还有蓝公子在,所以……” “呵呵,我就这么随口一说的,你怎么还急了?” 青元面色骤然泛红,低头紧张的不知所云,“不是……我……我没有……潮白他……” 桑颜笑意更甚了。 蓝钰李怀真二人正对着祟鬼施法,使其消怨灭源,就在进行到一半时,忽而一道黑色魅影闪现,接着便是一条带着黑气的紫电向他们蜇来。 见状二人连忙后撤,随后那紫电落地,强大的力量亦破坏了束缚着祟鬼的地缚灵。 那祟鬼见没了束缚转身便想逃走,可还未逃离几步就被身后的紫电贯穿,接着身形猛然向后,还不待发出声音就成了祭祀那紫电的亡魂。 那黑影身着黑衣,穿着大胆,面附黑纱,修长的腿在黑色轻纱下若隐若现,额间有三条互相缠绕的黑色印记。 只见她纤长柔弱无骨的手,轻抚着手中黑色的弯刃鬼灭,举手抬足间皆透着一股娇艳柔媚之气。 “嗯~这怨气还真是十足呢~鬼灭,你觉得呢?” 那声极具妩媚,又带着致命的诱惑。 随后她那如烟波流转般的双眸,极具风情的移向蓝钰,轻声嗤笑,“这祟鬼很是滑手,我追了好久都没抓到,可见你们仙家也并非一无是处,反正都是要将其诛灭的,我替你收了也是一样,不用谢我。” 蓝钰面色逐渐凝重,此人身上虽有着强大的妖气,但其内却有股仙家的气息,似乎和百年前被诛灭的那一流派极为相似。 不管怎样,定不能放其不管。 于是蓝钰迅速捏着咒决,之前投放的地缚灵的灵线皆因感召而来,并听从命令向那魅影缠去。 而那魅影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只见她轻轻一跃悬于上空,接着地面便破土而出多只鬼影,与那些灵线纠缠。 那魅影轻声道:“盲鬼手,这里就交给你了。” 这时暗处走出一个人,除了那双眼睛里全是黑色的瞳仁外,几乎全身都缠满了绷带,随着他的走动,又有数只鬼影破土而出,紧随其后。 蓝钰见那魅影要走,“怀真,你自小心。”说罢迅速追上。 桑颜则是一副要死的表情,“哎呀,你怎么也不经激呢?她就是套你的啊。” 虽嘴上这样说,但身体却是迅速的追了上去。 青元懵了,他是打也打不了,追也追不上啊,也就只能偷偷的躲在树后闭着眼睛祈求快点过去。 好巧不巧,一个鬼影发现了他,匍匐着向他冲了过来,见李怀真在那里应付盲鬼手顾不上他,无奈下只好捡起一根树枝当做防御,闭着眼睛也向那鬼影冲去。 随着一声闷哼,好似打中了什么,他睁开眼睛看去,只见潮白皱着眉头看着他,而那根树枝不偏不倚刚好打在他的头上。 再看那鬼影,早已被潮白击溃。 一时间青元心中莫名的委屈起来,声音似都带着哭腔,“潮白,你怎么才来……”随后将树枝扔向一边,轻轻揉了揉他的头,“疼吗?” 潮白有些烦躁的将他手甩开,“瞧你那出息,能不能有点男人样?” 随后转身接着说道:“跟紧点儿。” 青元听罢,乖巧的“哦”了一声。 另一边,蓝钰手持茫寒与那魅影纠缠着,刀光碰撞,火花迸溅,双方打的不可开交。 那魅影道:“你还真是难缠,若非得已,眼下是真不想与你交手……”她顿了顿,眼底却突然迸发出丝丝杀意,“不过,马上就知道结果了,你要小心哟~” 蓝钰心中疑虑更甚。 结果?什么意思? 只见那魅影先是与蓝钰拉开距离,接着瞬间无踪。 逃了? 蓝钰眸子微敛,仔细探寻着那魅影的踪迹。 他发现那魅影只是围着他转圈,可能是想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蓝钰亦是敏捷异常,轻而易举的就接下身后的鬼灭。 可魅影那足以摄人心魄的嗓音,却是从后方传来,“真是可惜~你找错咯~” 什么!? 蓝钰面前的人形冲他妩媚一笑,接着便如雾消散。 幻影? 这时,那魅影挥动着手中鬼灭,只见那弯如月牙般泛着紫光的刀刃,忽而化作数十个弯刃相连,如一条毒蛇般向蓝钰蛰伏而去。 鬼灭刀刃特殊,即使蓝钰用茫寒抵挡,依旧会被连刃所伤,而鬼灭是以强大的怨气所滋养,若是被伤,怕是蓝钰也承受不住。 桑颜赶来时顾不得多想,强行向扇中注力,强大的灵力从折扇中迸出,化作一道流光从侧面将鬼刃打向一边。 那魅影见状,似早就料到一样,不由的笑了起来,“果然如此,真是有意思。” 挡开鬼灭后,桑颜忽觉一阵剧痛袭来,遂手捂胸口,面色发白,额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似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在他摇摇欲坠之际,蓝钰扶住了他,“没事吧?” 桑颜声音发颤,却依旧强笑着,“当然没事……只是没吃饱……现在有点虚……” 那魅影收回鬼灭,看向桑颜,“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觉得,还是你亲手送给我比较好,你觉得呢?” 桑颜艰难抬头,“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才行……” “还真是倔呢,不过我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可你,貌似没有多长时间了呢。” 那魅影说完,就化作一阵黑气不见了。 蓝钰转头看向桑颜,“能走吗?” 桑颜:“当然……” 说完,他便要起身,可还未站稳,脚下就是一软,遂被蓝钰接住。 “看来不行。” 蓝钰走到他身前,背对着他蹲下,“上来。” 桑颜似有些受宠若惊,不是吧,一个清高淡漠如谪仙般的人竟要背他? 蓝钰侧头,“怎么?” 桑颜浅笑,“有点……不真实……” 蓝钰语气加深,“上来。” 第十九章妖仙阁 月光皎皎,幽深密林,蓝钰背着桑颜一步一步的走着,水蓝色的衣摆前后摇动,使脚步看起来甚是轻盈稳健,仿佛背上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分量感一样。 而此时一向喜欢说个不停的桑颜,趴在蓝钰的背上却是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 不仅仅是因为尴尬,更多的是因为他正承受着剜心般的疼痛和如同坠入冰渊的彻骨寒意。 而这些,蓝钰是不知道的,桑颜自认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不说只是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他可是十分惧怕麻烦的人啊。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为了不让蓝钰发觉,桑颜隐忍着以往常差不多正常的嗓音开口,“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蓝钰:“你既不想说,我自不会强人所难。” 桑颜沉默了,片刻后浅叹了口气,轻声道:“不是我不说,主要是…有些难为情……那,那女妖她看上我了,非要我做她夫君,你说我一正道人,怎么可能与那妖物同流合污?……” 蓝钰微微侧头,那眼神似在说你猜我信不信? 桑颜依旧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蓝钰到底听没听见,直到他说累了方停下。 “放我下来吧。” 蓝钰停下了脚步,将他放下,看着他那苍白的面孔,淡漠着说:“每个人都有其存在的理由,常人修习术法本就违背天道,还望你慎重考虑。” 由于无力,桑颜虚弱的坐在地上,那一袭红衣如同一朵盛开的桑夷花,在山间兀自绽放。 听完蓝钰说的,想来他是认为自己被反噬了,不过,这样也好,省的解释了。 于是桑颜抬头付之一笑,那笑就如同他那袭红衣一般,明艳又带着倔强,“谢谢。” 此时,青元他们也赶来了,看着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桑颜,青元一脸担忧,赶忙跑上前去查看:“公子,你怎么了?”随后似想起了什么,面色有些惊慌,“你该不会……” 还未及说完,便被一旁一脸阴郁的潮白,不屑打断,“你管他干嘛?看那样子就是没吃饱,虚的,他都不管你,把你自己扔那,你管他干嘛?” 桑颜有些理亏的讪笑了下,“对不起啊青元,刚才有些冲动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在,青元不会有事的。”他说着,冲着潮白歪头浅笑。 潮白一顿,看到青元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瞬时面色发烫,将头扭向一边。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青元有危险,他总是能感知到,并且会莫名觉得自己也受到了威胁,所以,他从来不敢离青元太远,为的就是能够在危险来临之际,能够第一时间赶到。 而一向有些神经大条,于万事万物都可以笑脸相迎的李怀真此时轻柔开口,“仙长,可有什么发现?” 蓝钰侧身,语气慎重,“此事牵扯甚大,还是先回云都,请仙主定夺。”随后他看了眼桑颜,“今日多谢,若非你,我也不会全身而退,他日有求,定当竭尽全力。” 看着他们二人御剑离去,桑颜昂着头,似不可置信:不是吧……就……这么走了?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潮白,潮白了然道:“别看我,想都别想!” 他可不想给桑**,死都不要! 经过一夜的折腾,待到了云都,天色已然微亮,见自家仙长归来,南归兴致勃勃的跑上前去,看那样子,怕是整夜未睡。 李怀真无奈暗笑:南归啊南归,到底要抄多少遍你才记得住呢? “仙长仙长,这次的可是邪祟?” “嗯。” “仙长仙长,那邪祟长什么样啊?是不是青面獠牙,狰狞可怖?” “……不是。” “仙长仙长,那邪祟是女的吗?是不是因爱生恨……” “男的。” “仙长仙长,那那那邪祟厉害吗?你是怎么收服的?用了什么方法?还有,那邪祟是一个还是几个?” …… 终于,蓝钰停下了脚步,看着一脸狂热的南归道:“我不在,你有好好练习御剑吗?” 南归霎时犹如霜打的茄子般,低下了头,蔫蔫的小声叨咕,“那个……我……哎呀……知道了,我去抄……” 见南归失望的离开,李怀真不由的笑了起来,“蓝钰,你又何必呢?你明知他很希望和你一起除邪祟的。” 蓝钰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若是真的迫不及待,就更应该努力才是。” 世安居内,李柏远捋了捋胡子,一双清明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安,“你是说,妖仙吗?” 蓝钰:“嗯,我之前与她交手,她用的确实有掺加仙家术法,怕是与百年前妖仙阁有渊源。” 关于妖仙,仙主一向避而不谈,或一笔代之,虽有万分不解,但仙主不说,自己也不好过问,而如今妖仙重现,断不能囫囵而过。 李柏远神情不由的凝重起来,眉心纠缠着,似想起了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此时李怀真也察觉到自己父亲的异样,“父亲,还望告知。” “叫我仙主!” “仙主,还望告知。” …… 少倾,李柏远才缓缓开口:“百年前有一流派迅速崛起,到处残害生灵,虽修仙道,却与仙家作对,虽行诡术,却不屑与妖为伍,扬言要做这天地之主。 他们的术法也着实诡异强悍,无论仙法妖术都能复为己用,使得各仙家一度无可奈何。” 蓝钰静静的听着。 “可要知,凡是修邪术者皆无好下场,妖仙阁也不例外,他们所修术法有一弊端,就是元寿极短,以至于需要不断的吸食活人阳元,来延续自己的生命,所以妖仙数量并不算多。 说来也惭愧,当年围剿一个小小的妖仙阁,却是凭借了众仙家之力,耗以数日,以多胜少将其打压了下去,就算这样,仙家也都损失惨重。 所以直到现在,妖仙阁依旧是众仙家不愿谈起的黑点。”李柏远说完,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怀真柔声道:“若是如此,确实难缠,可真要是那样的话,妖仙隐匿差不多百年而不被仙家发现,说明行踪极为慎密,又为何会突然出现?不可能仅是为了争那一只祟鬼吧?” 蓝钰一言不发,双眸的失神预示着他正在想着什么。 李柏远道:“此事非同一般,蓝钰,你有什么想法吗?” “也许,我们在找的,便是她要的,而她已经确定那个东西在哪里了。” 李怀真:“你是说,妖仙也在找上古神器?可神器二十年前也有现世,众仙家并未察觉到妖仙踪迹啊。” “你也说了妖仙行踪慎密,他们经过围剿元气大伤,若没有十足把握万不敢贸然行动,而如今现世,想必是对其有了势在必得的优势。” 第二十章青梅佐酒,静候故人归 桑颜他们回到了白梦,客栈内,桑颜趴在久违的软榻上,脸色仍旧苍白,毫无血色。 青元担忧不已,“公子,你明知体内有禁制,为何还要强行冲禁?” 桑颜苦笑,“我也没办法啊,那妖女打定主意要伤他。” 潮白坐在窗上,目光阴郁的看着路上的行人,“何必呢?他又死不了,这下好了,彻底让人家捏住软肋了,真不知道该说你是慈悲还是蠢。” 桑颜垂眸黯然,“他最怕疼了,但他依旧用命换了我,如今,我又怎忍心他受伤。” 潮白轻蔑,“是啊,你大义,那妖仙会不会因为你大义就不来找你麻烦?” “妖仙阁的人也就只会东躲西藏干些鸡鸣狗盗之事,俚俗卑下的臭虫,何惧?” “嘁,但愿如此。” 一旁的青元似是想到了什么,恍若顿悟道:“所以公子一开始便说,鲜的有可能不是鱼而是水,就是说那妖女从一开始目标就是蓝钰公子,而非祟鬼?” 桑颜先是一愣,随即轻笑着,“不错啊,脑子转的挺快的。”可随即,他那双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就如同蒙了一层雾霾瞬时暗淡了下来,“很多时候,不能只是看事物的表象,要知道,表象……可是最会骗人的……” 话虽如此,可大多数人,却仍旧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说罢,只觉心头猛然一紧,一口热血吐了出来。 潮白见状,连忙跳下窗想上前查看,却被桑颜摆手制止,随后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怎么?要死了?” 怎么回事?好像挺严重的,会死吗?奇怪,他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鲜少生气的青元,此时有些怒意,“潮白!” 桑颜勉力笑着,嗓音沙哑虚弱,“别……没事的……给我拿壶酒就行……” 听罢,青元便要下楼,却被潮白抢先一步,“我去,我拿的多,喝死他。” 他嘴里虽这样说,但心里却清楚,桑颜只是想借酒麻痹自己,使痛感不会那么强烈。 不多时,潮白便取来满满两大坛酒,语气还是那般不善,“喏,店家说买一坛送一坛,今日姑且陪你一起,不能全便宜你了。” 说完,将酒坛打开,再次跳上窗兀自喝了起来,末了还说,“真不知道这青梅果酒有什么好喝的,一点也不辛烈。” 桑颜看着他含笑不语。 青梅佐酒,静候故人归,与其秉烛交心,把酒言欢。 第二日,桑颜早早的便下了楼。 经过一天的休整,和一夜不安稳的觉后,他整个人显得很是萎靡虚晃,遂找小二要了壶酒提神。 “呦~颜公子今日这么早啊?平时不都是日上三竿才起来吗?” “嗯……今日有病……” “……” 桑颜拿了酒,走出客栈,三两口下肚,才觉得好点。 今日街上行人稀稀落落的,可能太早的缘故。 他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踱着步子进了茶馆,时辰尚早,说书的庄老头还没来,于是他找了个座位百无聊赖的嗑着豆子喝着酒。 说起来自从找到蓝钰,有段时间没来了,也不知道庄老头还会不会赶自己出去,说起来,和那老头斗嘴,可是除了找蓝钰之外,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事了。 想到这里,桑颜不由的弯了弯嘴角。 不多久桑颜有些困倦,便趴在桌上小眯了会儿。 待他一觉醒来,台上说书人正绘声绘形的讲着战场厮杀。 可……这不是庄老头啊。 桑颜四下打听了下才知道,原来就在前几日,庄老头身体不适便回乡下养病去了。 凡人真是麻烦,动不动就生病。 桑颜也无心听书了,经过一番查找,来到一处偏僻的村落,村名唤无名,听说从前是一片荒地,四面环河,一些逃难的,或者无家可去的人便在此落足生根了。 此时正值正午,日头正辣时,四下看去,只看到一个正在溪水边洗衣的少女,于是便迈着步子,向前走了过去。 他脚踏在碎石上,发出一阵窸窣的声响,一双黑色短靴将他的小腿收的紧紧的,显得很是修长有力。 最后在距离少女三步距离时停下,“请问,前几日是否有一个庄姓的老头回来,他住哪里?” 由于身体还未恢复,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喑哑低沉,可在少女听来,这声音却是谦和温柔,宛若这潺潺的流水般十分悦耳。 她不由的回头,阳光刺的她眼睛有些微眯着,待看清来人长相后,瞬时被惊艳了。 眼前少年细腻如羊脂玉般的好肌肤,那仿若美玉般被精细雕琢的眉眼,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头墨发随意的束起,儒雅中又带着几分不羁邪魅,而一袭红衣更是称的他明艳绝伦。 这怕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了。 不知不觉一层红晕荡漾上来,竟忘记了回话。 桑颜又问了一遍,这次少女缓缓起身,暗想:这声音让人听得酥酥麻麻的,也太好听了吧,在听一遍。 少女装傻充愣着,“公子,我自小耳朵不好使,你刚说什么?” 桑颜微愣,不经意的轻笑一声,随后缓缓的向她靠近着。 他本来就很高,目测只到他胸口处,少女有些不明所以,有些迷茫的仰望着他,随后见他上身微倾过来,只觉得距离一下子变的很近,近到可以嗅到他身上特有的冷香,她有些招架不住,大气都不敢喘,随后桑颜又退了回去。 而就在这一前一后,少女在脑海中硬是把他们一生的事都走了一遍。 回神时,便见桑颜手中拿着一个黄色肉嘟嘟的小毛虫,递给她看。 “啊~”少女吓的瘫倒在地:“这……这是什么?” 桑颜摆弄着这个肉嘟嘟的虫子,如孩童般灿烂的笑着:“这个啊,是食语蝶的幼虫,它寄生在人的耳朵上面,寻常人是看不见的。 这种虫子很顽皮,它专吃同你说话者的声音,所以有时你会听不见,可当它睡着不进食的时候,你便又可以听清楚了,待它化茧成蝶后会自行离开,对人无害。” 少女惊魂未定,难怪自己的耳疾怎么都看不好,也不好说婆家。随后谢过桑颜,并为其指了路。 桑颜放掉毛虫后,转身看向少女。 “公子可还有事?” “方才……那虫子是睡着的……” “…………” 少女听完顿时羞愧难当,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了,遂掩面而逃。 见她跑掉了,桑颜不解的微蹙眉头,“我话都没说完呢,也许你是真有耳疾,跑什么啊……” 第二十一章落叶归根 不多时,在一处稍显静谧点的地方,找到了庄老头的住处。 普普通通的庭院里,有着一棵垂柳老树,树下有一小石桌,桌上还放着几本已泛黄的书籍,不时的被微风轻抚煽动着,除此院中还圈养着几只正扑着翅膀乱叫的大鹅和鸭子。 这老头还挺有闲情逸致的。 进了屋子,桑颜本来还想取笑一番,怎么好好的说书先生不当,跑来这里养大鹅了?可当看到庄老头时,竟一时哑然起来。 此时的庄老头老态龙钟的,驼着背,原本神采奕奕的双眼,竟如油尽灯枯般干耗着,那油亮的白发如今也犹如枯草般杂乱,整个人孱弱的如同一潭死水,毫无生气的坐在窗前,翻着那泛黄的书页,正是他常说的神魔一战。 桑颜谈不上有什么情绪,他见得太多了。 他缓缓走到庄老头面前,但声音却是放的低了,仿佛怕惊吓到他:“老头,别来无恙?” 庄老头缓缓抬头,有些浑浊的双眼打量了下眼前人,带着怀疑,“桑颜?” “还能看的清啊?我还以为你这眼要废了呢。” 庄老头听罢,也不恼,甚至有些愉悦,“呵呵,确实看不清了,但,我记得你的声音……红衣……咳咳……” 庄老头说两句便要喘一喘:“还以为有生之年内,再见不到你了……” 桑颜背靠着窗棂,把玩着折扇,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不是巴不得赶我走吗?怎么还想着见我?” “是啊……可你是老夫这些年,唯一一个…赶了多次却赶不走的,所以,如今我既要走了,也想与你告别一下…” 桑颜把玩折扇的手兀自停下,告别?说起来那个人,当初就是在跟自己告别吧。 他打量了下四周:“你一个人?没有妻子孩子?” 庄老头那本就浑浊的眸子暗了暗,少倾,才缓缓开口:“有,不过她们先我一步走了…… 三十多年前,战乱在即,我被拉去充军,当时我的妻子怀有身孕,还有一个女儿,才三岁,我跟妻子说,一定要等我回来,回来我们一起过好日子,我还记得女儿拉着我的手,明晃晃的眼睛看着我,她说,爹爹,你能不要走吗…… 那年寒冬漫长,女儿得了风寒,妻子难产,无人照料,随后都去了……” “那你父母呢?” “我们是逃灾来的,父母没抗住先去了,可没想到……逃过了饥荒却没挨过寒冬…… 我当时拿着赏银,兴奋的回家想告诉妻子,我活着回来了,可面对我的却是冰冷的、毫无生气的屋子……我想,这辈子唯一食言的话……就是没能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说到这里,庄老头情不自禁的留下两行浊泪。 桑颜拿过那本泛黄的册子,轻轻擦拭着。 “那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过了许久,庄老头释然般的叹了口气,“心愿啊……马上就能实现了……” 他这辈子唯一的心愿,便是和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无忧无虑。 桑颜含笑轻声道:“既是告别,那我便送你一个离别礼吧。” 看着他时限将至的样子,桑颜抬手,一缕金光呈于掌上:这缕金光可以为他护住心脉,争取时间。 就在庄老头疑惑不解之时,桑颜转身,将他置于背上。 不知过了多久,庄老头终于踩在了硬土地上,语气略显激动,“桑……桑颜?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呢,原来你是仙家的人。” 桑颜不予回应,付之一笑。 只见他伸出纤长的食指与中指在庄老头的额前轻点了一下。 于是庄老头那原本混沌不堪的视线,逐渐清明起来。 他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仿佛是在一处山巅。 仰头便能看到那恍若碧海般的蓝天,面前倾泻而下的瀑布,郁葱的山林树木,五光十色的小鱼在水中雀跃畅游,空中蝶影翩飞仙鸟齐鸣,红色花簇漫山绽放着。 他似被震撼到了,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灵动。 桑颜于一树下盘腿而坐,单手托腮,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歪头看向他,“怎么样?这里不错吧。” 见他目光流转久久驻足并未回话,似还在回味,遂自顾自开口,“知道天狐吗?” 庄老头终于动了,他缓缓转身,目露希翼,“天狐?我曾在一些野史上看到过,不知可是你说的。” 随后他扶着身旁的树缓缓坐下。 “传闻天神中有一神族,名为天狐,他们天生九尾,生有九命,故如今修炼成精的狐妖认为只要修成九尾,便可得九命。” 听罢,桑颜嗤之以鼻,“什么天神,就好比现在的仙家,不过是世人给的雅称罢了,说是神亦可妖亦可,唯一区别只是站的立场不同。 况且,生有九尾没错,可那九尾,却是用来救他人性命,与其本身来说,也仅一命而已。” 说到这里,桑颜那如寒潭般深邃的眸子回望他,薄唇轻启,“那你,想续命吗?” 庄老头先是一愣,思索片刻后便了然于心,遂笑着摇了摇头,“生老病死乃是常态,我早在三十年前就该死了,如今苟活了三十年,也该去找她们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曾说你在找一位故友,不知可有寻到?” 桑颜又将目光投向远处,“找到了,但,他却不记得我了。” …… 微风拂过树下的一袭红衣,亦拂过那璀璨如星的眸,和嘴角那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几片枯黄的树叶,仿佛也为这少年倾倒,纷纷掉落下来。 看着蹁跹倦怠的落叶,桑颜不由的伸出手将其接住,看着发黄破败的枯叶,他自言自语道:“你们凡人不都讲究落叶归根吗?我带你回去。” 随后看着靠在树上阖目的庄老头,继续道,“同她们一起,了你所愿。” 第二十二章入山 潮白依靠在窗边,环着双臂,手中捏着根竹筷,目光阴鸷,脸色铁青的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那神情似恨不得要把这店都给拆掉。 桑颜不辞而别整整两日,他们二人便等了他整整两日,把他们当什么了? “最好永远都别回来!” 他字字都咬的很重,心中的不满显而易见。 随着咔嚓一声,手中竹筷亦应声而断。 青元坐在一旁熟练的沏着茶水,“公子应当是有事,所以回来晚了。” “他?!他能有什么事?除非穷的没钱付账,被扣下刷盘子了,还有,你能不沏了吗?他又不回来,给谁喝?” 青元笑笑,“你喝也一样啊。” 话音刚落,桑颜便推门而入,长发有些杂乱,一张俊脸上蒙了一层尘土,衣衫和手上也都或多或少的覆着泥土略显狼狈。 他一进来,就拿了青元刚沏好的茶一饮而尽。 潮白抬了抬头,冷笑着:“呵~还真是一说你就到,你这一身行头该不是穷的刨人家祖坟了吧。” “差不多……” “什么?!你还真穷到这种程度?” 桑颜并未回应,只是忽然转身向他走去。 见他目光灼灼,潮白被盯的有些发毛,不自然的挺了挺身子,但语气却明显底气不足,“你……干嘛?” 见桑颜越走越近,强大的威压压的他都快透不过气了,遂开口,“站住!有……有话说话……” 这是要干嘛?我也没做什么啊,顶多咒了你几句。 桑颜:“衣服脱了。” 潮白:“啊……?” 是我听错了吗? “衣服脱了!” “……” 待确定自己没听错后,潮白羞愤的老脸一红,虽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但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毫不留情的挥拳:“滚!” 随着一声闷哼,桑颜捂着脸,趴在地上哀怨的看着他,“我只是想要置换一身干净衣服,你至于吗?” 看着他还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潮白怒气更甚,怒吼道:“求人哪有你这样求的义正言辞的!” 能不能有点脸! 青元颇有些无奈的扶起桑颜,忧心忡忡道:“公子,这两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桑颜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脸,大字型的躺到床上,仿佛累瘫了,“挖坑,埋人……” 二人不明觉厉:不会吧,公子就这么等不及了吗?这么快又要开始下一轮回!? 看着那两人惊讶的神色,桑颜不由的笑了起来,“不是蓝钰,是说书的庄老头。” 他敛了笑容,盯着床顶的帷幔,“他病逝了,家里又没亲人,你们也知道的,我没钱请别人挖坑,遂自己动手将他埋了,立了个碑。” 听罢,潮白一记白眼冷哼:“对别人倒是仗义。” 青元松了口气,随后笑着:“公子累坏了吧,我去楼下拿些吃的给你。”说完便下了楼。 桑颜仰天长叹:“唉,此生得一青元,何其有幸。” 潮白一记白眼甩过:“你知道就好!” 桑颜咂舌,“我发现你这白眼用的是越发熟练了,堪称炉火纯青啊。” 又是一记白眼,“懒得理你。” 潮白说完,便翻身从窗户一跃而下,消失在人群中。 桑颜不禁失笑。 午时时分,云都山下。 桑颜青元仰望着那遥不可及的峰顶。 二人皆叹:“好高啊……” 云都天阙位于云都城最高亦是最险峻的山峰之顶,有飞檐翘角错落有致的宫殿,更有漫山珍奇的琼花瑶草,翠竹遍布,山巅青鸟与仙鹤齐飞,灵气充沛如雾缭绕,遥望如仙境一般无二。 桑颜盯着那缥缈的山峰,一只手摩擦着下巴沉思着:“如何才能不耗费灵力的上去?” 若换做之前,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啊,可目前按照身子特质,能不驱动体内灵力便尽量不动为好。 青元垂声道:“我灵力低微,除了心念,别的也不会了,实在不行,我们走上去好了。” 走上去?桑颜可不想还没找到答案,就先被累死了。 片刻,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青元,眼神发亮,“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他可是与生俱来就会飞的。” 青元不解:“可他并未跟来啊。” 桑颜一脸阴笑的看向身后的密林:“那可不一定……” 潮白一阵寒意,赶紧收回身子,紧紧贴着树干,大气都不敢喘,心想:不是吧,看到我了? 不待他继续想下去,一阵悠扬的埙声传来,他就知道,要糟…… 遂拔腿便要逃走,可这埙声化为的千缕金丝银线,却是对他纠缠不放。 不消多时,被缠绕的只剩眼睛露在外面的潮白,如同毛毛虫般在地上艰难的蠕动着。 桑颜得逞般的笑了笑,蹲在他身旁,拿着折扇捅了捅他:“你这个样子倒也不是那么讨人嫌了,甚至还有点可爱。” 由于嘴巴被封住了,潮白只能怒目瞪着桑颜,已示抗议! 桑颜清了清嗓子,开始卖乖:“小白~你看,现在我们要上山,可由于特~别~的原因,要借你翅膀一用,念在我救过你命的份上,可否助我们上山啊?若你同意,就眨一下眼睛。” 听罢,潮白眼睛瞪的更大了,身体剧烈的扭动着,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做梦!想都别想! 桑颜突然笑了:“是不是没听清啊?那我再说一遍,如果同意,就眨一下眼睛,是一下。” 见他并不妥协,桑颜叹了口气起身,扇子轻点额间,无奈道:“这么不听话,这可是你逼我出手的。” 潮白继续怒视着他,由于被束缚着,不能随意转动脑袋,只能见他缓缓消失在自己视线内,一抹没来由的忐忑聚集在心间。 啪…… 潮白双目圆瞪,虎躯一震,遂挣扎的更猛烈了,那阵势真是犹如洪水猛兽般,恨不能将桑颜撕扯成碎片,再将他挫骨扬灰! 桑颜走到他面前,满面春风道:“有那么疼吗?” 潮白用那充满血丝的眼瞪着他,内心咆哮着:这是疼不疼的问题吗!? 桑颜面不改色,继续诱导着:“现在呢?可愿助我们上山,同意的话……” 还不待说完,潮白便猛的眨了一下眼睛,他可不想让屁股再被拍一下。 太羞耻! “不,这次我说的是,同意的话就,扭一下身子。” ……… 待到了云都天阙山门,已是未时时分。 三人皆躬着腰扶着腿,面色潮红,喘着粗气,衣服脏乱不堪很是狼狈。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来云都天阙的路上竟然还隐藏着法阵! 他们是躲了云箭,挡了山火,落了水潭喂鱼,进了障目幻象,后又误入迷阵累的半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走出法阵,此时三人,皆以累瘫。 守山两位山童见状,便知他们是闯了法阵进来的,能通过法阵且无仙骨,想来应该是民间术人。 其中一位恭敬的说:“现在仙主正跟仙长和师兄们探讨要事,不妨各位晚些来吧。” 潮白本就憋着口怨气,一听到让晚些来,难不成让桑颜再骑自己一次?休想!瞬间爆炸开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不行!现在就让我们进去,不然我就掀了你们这云都!” 另一个山童轻笑一声,小声嘟囔着:“过一个小小法阵都累的够呛,谈何掀了山门?” 见势潮白正要原地爆炸,只听得前一个山童道:“阿慎,休得无礼。” 随后转身向桑颜他们拱手欠身,“公子莫怪,只是云都需有拜帖才可入内,若是没有,便只能等传话,可眼下仙主他们正商议要事,所以不好传音打断,还望各位见谅。” 一旁的潮白不屑的翻了翻白眼,随后冷嘲热讽的看着桑颜,“呵~这第一次登门就被拒之门外,不知某人作何感想?” 只见桑颜不作理会,只是上前同那山童耳语了一番,随后那山童便面红耳赤,羞怒的指着他,道:“你,你休要在此诋毁我家仙长!” 谁人不知自家仙长生的风恬月朗清粹高洁,为人更是知体明仪不过,断不可能是他口中那样……那样不堪…… 第二十三章 送你下山 反观桑颜,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一展折扇,“那随便咯,若是他不来,那我就只能见人就拦,至于说什么……我又不在云都,你们,也管不着吧?” “不可!”山童垂头犹豫思篤片刻后,“好,你在此等着。” 随后向那名叫阿慎的山童附耳轻言:“你看好他们,我去通报仙长。” “你传音就好了,干嘛亲自去?” “你不懂。” 阿慎满脸不解的看着他离去,后又重新审视着桑颜:他到底说了什么啊,需要亲自通报? 世安居外,山童不安无措的走来走去,恍若前方是万丈断崖,后方是可拆骨食髓的穷极凶兽,就问你,想怎么死? 思量再三,跳吧,好歹能留个全尸。 他低着头忐忑的走上殿前,狂压住那如脱缰般狂跳的心脏,看着主位上肃穆庄严的老仙主毕恭毕敬道:“仙主……” 李柏远抬眼望去:“何事?” 台下众人也皆是面带不解,目光齐聚向那山童。 云都天阙的仙训一向严格,一般商议要事时,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是不可以被贸然打断的。 山童惶恐,头埋的更深了,“仙主恕罪,山门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公子,势必要仙长与其相见……” 李怀真柔声道:“这等算不上大事,让他稍后即可,不足以亲自通报,莫非还有其他?” “这……”山童面颊泛红,结结巴巴就是说不出来,随后看向蓝钰,虚声说道:“仙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蓝钰端的一副清冷无欲的样子,从容不迫的坐在位子上:“云都天阙向来坦荡,无需遮掩,你说便好。” 山童心想:就知道是这样……不过,在这里说,总好过让整个仙门都知道的要好太多了。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那公子说,绕是女子也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当牛做马或以身相许。 若仙长顾着面子不愿当牛做马,他也不介意仙长以身相许,再不济也可留些银钱已示慰藉。 但仙长却是空留一句白话,置他危难于不顾,实乃小人所为。 若是仙长不现在立刻马上笑脸将其迎入门内,他将在普天之下揭开仙长虚伪的皮面,让世人看清这高洁伟岸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怎样龌龊不堪的心! 就这些,我先走了!” 山童说罢,转头就跑,看也不敢看在座的都什么表情,不过,想来也是同他当时一般无二。 堂中众人是一脸震惊,心中皆是一阵唏嘘。 自家仙长清冽皎白,最是知体明仪,如清风谪月的神君一般,哪怕放眼整个仙门,那也是无人能比的,怎样都不能同那个公子所说放在一起。 殿中气氛安静的诡异,绕是蓝钰自认心性修得极佳,此刻面上还是挂了一片绯色。 他微微低垂着头,深藏在广袖中的手指紧握,带着几分隐忍,一动不动的僵坐在位子上。 李怀真向来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只是此时这笑容着实有些僵硬。 李柏远倒是大气,一丝一毫的惊讶之色都没有,“这位公子莫非就是你说的那个定契灵的术人?” “是。” 随后蓝钰起身,一双黑眸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仙主,我去去就回。” 一路上,蓝钰都阴沉着脸,所经之处,皆留下一道道残影,和被带落的竹叶:桑颜……你到底要怎样……戏耍我就是你的乐趣吗? 潮白坐在树上,枕着手臂,咬着不知从哪摘来的柳条,神情颇为不满:“真不知道干嘛在这里浪费时间,明明可以直接将人掳走,想干什么干什么,好过在这里傻等。” 桑颜手执折扇化一棋盘,与青元相对而坐树下对弈。 青元手握一枚棋子回应,“并非易事,若是强行让他记起,反而会适得其反,何况这一世蓝公子是云都仙长,牵扯甚大。” “嘁~要换做我,谁敢阻碍我要做的事,神挡杀神,魔拦屠魔!” 潮白说着便一跃而下,一脸兴奋的做出一副要斗法的姿态。 可刚摆好姿势就被桑颜一个扇子打下山去。 “太吵……” 桑颜凝神紧盯棋盘,无比认真的苦思冥想片刻,终于!…… 一头栽在棋盘之上,认输般举起手,“我输了……” 青元有些尴尬的笑着:“呃……再来,这次你一定能赢的……” 桑颜忽而抬头,目光幽深的盯着他:“怎么?你是打算让我?觉得我赢不了你是吗?” 青元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的,相信公子只是一时大意……” 听罢,便见他犹如泄了气的球般,颓然喃喃着:“我明明把你的棋子偷换了,可为什么还是输了……” “…………” 青元无奈的笑了笑。 正在桑颜懊恼之际,忽觉一道阴影挡在自己面前,他颓然不解的抬头,只见蓝钰修长的身姿立于面前,那一张绝美而又清冷无欲的脸,无丝毫波澜的看着他,一袭水蓝长衣层层叠叠,随微风撩漾着,称得他更加清雅,不染俗世纤尘。 他渐渐有些忘我,似想到千年前,那个儒雅少年冲他的莞尔一笑,幻听到他说:“桑颜,我最喜欢看你笑了,你笑起来仿佛整个山间的桑夷花都开了。” 桑颜不由的也跟着痴痴笑了起来。 蓝钰蹙了蹙眉,不明他在笑什么,所幸他也不想知道,遂将手中钱袋放于桑颜面前,冷语着:“你与我有救命之恩,他日有求,我必竭尽所有。” 桑颜蓦然回神,目光落入那素雅的钱袋之上,仿佛还可以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果然是蓝钰专属的。 见他紧紧盯着钱袋,一股没来由的愠气盘踞在蓝钰心口,转身之际,“今日之事不予追究,还望桑颜公子日后注意言辞。”说完转身便走。 见他要走,桑颜不甘的抓住他长衫下摆的衣角:“啊?这就完了?” 蓝钰侧颜看向他,似在说:还要怎样? “那他日有难我怎样传你?你不送我点什么吗?” 闻言片刻,蓝钰方才缓缓转身,与他越走越近,随后俯身低下,眼中似有千万般柔情,右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之上。 桑颜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有些绯红的看着他。 他……莫不是记起了什么? 想到这里,桑颜竟不自觉的捏了捏衣角。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忽然觉得腾空而起。 不等他反应,就被蓝钰一个用力甩下山去。 “送你下山!” “啊————” 一阵凄厉的嚎叫不绝于耳。 青元木然的呆立在一旁,心中暗想:这分明是很介意今日之事啊,还有……我要不要自觉的……滚下去? 第二十四章真不要脸 不多时,蓝钰回到了世安居。 李怀真:“处理的这么快?” 蓝钰:“嗯。” 可还不待他落座,山童的传音就过来了,“仙长仙长,那个公子又来了,他说……说……哎呀,你自己听吧。” 桑颜:“好你个蓝钰,仗着仙门欺压弱小,亏我还救过你的命,早知今日,当初打死我也不拦着那妖女,如今你恩将仇报将我扔下山去,我是腿也折了,腰也扭了,脸也花了,都不能靠脸吃饭了…… 若你不能给个说法让我满意,我定要昭告天下你的罪行,与你不死不休!” 山下山童捂着耳朵无奈道:“公子别喊了,仙长……斩断了传音……” “噢,那我歇会儿,一会儿传音我继续说。” 山童…… 而世安居内的众人似是又被刷新了三观,一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仙长竟然将那公子扔下山了?应该……假的吧…… 李怀真:“呃……所谓的处理,就是将他扔下……山啊……” 做法未免也太粗暴了吧,虽说是一个术人,但这样还是太危险了。 李柏远轻咳两声,正色道:“蓝钰,既是与你有过命之交,断不可如此待之,有失礼数。” 他知道蓝钰行事向来是很有分寸的,若非事到极点,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无论如何,此次行事莽撞,难免会落得口舌,于是继续道:“眼下天色已晚,就将其留下以客待之吧。” 随后李柏远遣散了众人。 路上,李怀真不紧不慢的跟在蓝钰身后。 蓝钰:“你不回去修习心法吗?” “比起这个,反倒是山下那位,更让我有几分期待。” …… 山门外。 桑颜:“青元,快快快,把那个果子给我,潮白,你肉烤好了没有,饿死我了。” 潮白:“想吃自己烤!” “嘁~还记仇了,不吃就不吃!”桑颜吃了口果子,但实在无法忽视那滋滋作响的烤肉,于是一个飞扑过去与他挣扯着:“来来来,我帮你烤。” 潮白抓着烤肉无比嫌弃:“你还能要点脸吗?想吃自己抓自己烤!滚!” 桑颜却没丝毫介意,依旧腆着个脸抓着他的烤肉不放:“不要见外啊~虽然你打扰了我下棋害我输了,但看在肉的份上,我不怪你了。” 潮白狂嚣着:“什么叫我害你?就你那三两下,青元闭着眼都稳赢你!” 二人持续拉扯着,可猛然间,潮白感觉屁股被什么打了一下,遂如触电般的松开了手,转向身后,却只见桑颜的折扇傲立群雄般的悬在空中。 折扇:我若说非我本意,你一定相信的对不对? 潮白恼羞成怒的看向桑颜,可他此刻正津津有味的啃着烤肉呢,还时不时的向青元讨俩果子,心安理得的就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 “桑颜!你真是厚颜无耻到所向披靡,堪称史无前例第一人!” …… 远处,李怀真:“呃……看这样子,似乎一点事也没有……”随后转头看向蓝钰,盈盈一笑:“你好像惹上麻烦了。” 蓝钰眉头一皱,略有所思。 青元给桑颜递着果子,一双眉眼满是忧虑。 “公子,我总觉得你这样胡闹,不仅不能留在云都,反而还会让蓝公子对你避之若浼,敬而远之的。” 潮白怒视着桑颜,忍不住回应:“何止?要我说,就应该直接乱棍打出云都,省的污了这仙山。” 见他无丝毫的在意,仍旧自顾自的吃着,青元无奈,可余光间见蓝钰走来,方提醒桑颜。 桑颜一滞,慌忙将刚吃进嘴里东西吐了出来,随后把缠着绷带的腿以最显眼的姿势摆了出来,还将红色的浆果汁水在脸上胡乱涂抹了一番,这才背靠着树,双眸微闭,不细看,俨然一副伤痕累累,虚弱无力的可怜人一般。 潮白:戏挺足啊…… 待蓝钰行到跟前,还不忘装作痛苦呻吟几声。 “你要装到几时?” “我没装,真的疼……” “绷带开了。” 桑颜下意识的把腿收了回来,“不可能啊,我亲自……” 完了……露馅了…… 蓝钰站的笔直,目光清冷的看着他,似在等他自圆其说。 桑颜无法,只能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将目光投向他,语气带着撒娇般道:“我……我真疼……你一点不念旧情的把我摔下山,我这里……是真疼……”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一旁的潮白只觉得一阵恶寒爬遍全身:真不要脸! 不管如何,桑颜三人终是在夜色来临之际进了云都天阙。 李怀真将他们安排在了专供客人小憩的楼台,一切妥当后道:“公子且在此处休整,若有其他需求,尽管提便是。” “蓝钰呢?” “他回了浮生一梦。” “哦……” 经过一天的折腾,蓝钰也有些倦怠,遂向后庭院的清泠泉走去。 清泠泉水升腾着灵气,远看犹如温泉一般,实际极寒无比,但对于疗伤和修习心性,却有着显著的效果。 不知为何,以往只要身在泉中,便可心无旁骛的入境修习,可今日过了许久,仍然心念杂乱,无法清心。 到底为何…… “谁!?” 正心烦意乱之际,听得身后一阵细碎的声响,蓝钰循声望去,警惕的握紧茫寒。 浮生一梦是自己的住处,而清泠泉除了自己,没人会来。 这时桑颜将头从树后探了出来,随之一笑,“是我。” 这个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蓝钰脸色有些难看:“你怎么在这?出去。” “我问了李怀真,他告诉我你在这的。” “……” “我听说,过几日你们要与北沧国的仙家进行一场仙猎,能把我带上吗?” “不行。” “为什么?” “你并非仙门弟子。” “那我入仙门。” “我说过你无仙骨,入不了仙门。” 桑颜有些忿然,“可我也会术法,别忘了,我还救过你。” 闻之,蓝钰面色倏而凝重起来,他看着桑颜,“非修仙者修术法,易误歧途,还望你慎重。” 这时,桑颜原本还有些怒气的脸忽而舒展开来,甚至还带着几分欣喜,“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看着那张眉眼带笑的脸,一股没来由的烦闷又聚集在蓝钰心头。 “出去!” 随即转身坐回清泠泉中,任凭桑颜如何问话,都不予回应,想着一会儿他该自知无趣就离开了。 可没过一会儿,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蓝钰不由的侧颜看去,却看到桑颜正在为他自己宽衣解带,丝毫不觉得尴尬。 可蓝钰还从未与谁有如此亲近的距离,不由的慌乱起来。 蓝钰:“你干嘛?” 桑颜:“你看我来都来了,走之前顺道蹭你一下泉水。” 说着便要向池中去。 “这泉水不是用来净身的……” 不待蓝钰说完,便见桑颜刚踏入池中的身子,下一秒就如同触电般又迅速的爬上了岸,同时大呼:“啊~好凉啊,这是什么?我以为是热的呢。” 自从体内的禁制累枷几层后,他便极为畏寒,哪怕之后如何修习,都无法减轻。 可蓝钰并不知道,只是看着他抱臂缩在池边不停搓手的样子,心中似隐隐有些舒畅。 他缓了缓心神,神情淡漠,“这泉水虽极寒无比,但对于缓和伤势和入境修习效果显著,若无他事,你回吧。” 桑颜本想与他亲近一些,然后趁其不备再向他灌输些被他遗落的记忆,没成想却是落空了,心中隐隐有些不甘。 此时寒意褪去,他郁闷的坐在泉边凉石上,看着满地的竹叶,心生烦闷。 第二十六章浮生一梦 仙猎会临近,蓝钰也忙了起来,有时一天都见不到一面。 于是,桑颜便有了新的爱好,没事就去浮生一梦蹲蓝钰。 他也想直接进去等,可自那次不请自到的事后,浮生一梦已然被蓝钰上了印结,所以为了见蓝钰,只好蹲点了。 眼见已过了戌时,还是未见蓝钰回来,桑颜不由的打了个哈欠,眼底涌起一片水雾,朦胧间好像看见个人形向他走来。 待他揉了揉眼想要看清楚些时,除了一条洒满清辉的小道和斑驳的竹影以外,再无其他。 是看错了吗?可刚才好像确实是有什么在动…… 桑颜失落的又坐了回去,他摸了摸身下的石头叹了口气,今天难道还要睡在这里吗? 思量再三后想想还是算了,前两日都没等到蓝钰,可能他歇在别处了。 遂起身拍了拍身子离去了。 就在他离去不久,蓝钰才姗姗而来。 他抬起手熟练的撤了印结,正欲抬脚之际,忽听得一声“蓝钰”,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像被咬住脖子的小猫僵立在原地。 只见桑颜满心欢喜的冲他跑来,脸上扬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明灿灿的笑意。 “我刚才一直在等你,见你迟迟不来我便走了,可好巧不巧我扇子落这了,遂又回来取,没想到你刚好回来。” 蓝钰似在努力压抑着心底的情绪,语气冰冷带着丝颤抖。 “你等我干什么?” “想见你啊,一日不见甚是想念。” 明明这么肉麻的话,可他一说出来怎么感觉那么义正言辞。 浮生一梦外,二人相对无言。 夜色清凉如水,明月星辰高悬,清辉小道竹影斑驳,凉风习习卷携着竹香。 片刻后,依旧笑意不减的桑颜率先开口,“所以……你打算我们就这样站到天亮吗?” 蓝钰:“……” 这个人,还真是执着。 片刻后,桑颜终是如愿进了浮生一梦。 第一次是他偷偷摸摸进来的,所以很是小心翼翼,可这一次却是正大光明的。 一进房子他就到处转,虽然蓝钰房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伏案,还有一些字画书籍,但桑颜依旧是东摸摸西看看的乐不思蜀。 蓝钰坐在桌前,从容的倒了一杯茶水放置桌面上,语气毫无波澜道:“何时走?” “啊?走去哪?” 桑颜正拿着一个白色的珠子细细打量着呢,忽听得他这么问,不由的抬头隔着桌子望向他。 他不知道蓝钰问的是离开浮生一梦,还是云都天阙。 “你并非云都弟子,你闹也闹了,还不够吗?” 桑颜一听不淡定了,这是要下逐客令了啊。 遂放下珠子,手脚并用的爬上桌面与他对视,还差点打翻茶水。 “俗话说伤筋动骨动辄百天,你确实是丢我下山了,虽然我体质不同于常人,但仙家有训要一视同仁,你怎么能赶我走呢?再怎么样也得住够一百天吧?” 窗外凉风阵阵,吹过翠竹沙沙作响,又带得一缕沁人心脾的竹香飘了进来。 蓝钰并未回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桑颜,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 良久后,方才缓缓吐出,“好,一百天。” 随后起身向书案走去,宽大的水蓝广袖轻扫过桑颜的面颊,带过他的发丝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桑颜一时有点愣神,这,这就同意了?不过很快,他就展颜开来。 不管过程如何,反正结果是对的就行了。 “这些都什么书啊?” “放下。” “你这个台子上放的什么?” “别动。” “我帮你研磨。” “不用” …… 桑颜生气了:“蓝钰!云都仙训,相视而言已示礼仪,可你却头也不抬的拒绝我,你到底是有多厌烦我?” 蓝钰停了手中的笔,终于抬头,没有丝毫犹豫。 “十分。” “……” 桑颜顿时语塞,一口气死活出不来,遂转身坐回桌前,将方才蓝钰倒的茶水一饮而尽。 还能怎样?这可是自己费尽心思寻来的人,只能先忍着了…… 他不时的瞅一眼书案前的人,可那人丝毫不为所动,专心执笔的写着,不时的沾一下墨,似乎忘了房内还有一人。 桑颜终于坐不住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还不待他说话,就听得蓝钰头也不抬,语气淡漠道:“记得把门关上。” 不是,我就这么碍眼吗?让你这么迫不及待的赶我出去?好,走就走! 随后再也遏制不住,怒发冲冲的向外走去,可待到门前却停下了:就这么走了,可不像我的做派啊…… 只见他眉毛一挑,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将迈出的那只脚又收回房内,随后将门轻轻闭合,转身向书案边的人望去。 蓝钰握笔的手明显停顿了下,但面色并无太大变化,“你关门做什么?” 桑颜轻笑反问:“不是你让关的吗?看看时间也确实不早了。” 气氛突然变得异样起来。 蓝钰明显有些慌乱,笔势也开始凌乱,但他依旧故作镇定:“云都亥时作息,若无他事,请回吧。” 桑颜玩味儿一笑,接着不急不躁的向他走去。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亥时了,既如此,那今日只好委屈一下了。” 随后停在蓝钰身后,俯身耳语道:“你的床挤一挤,两个人还是可以睡下的。” 温热的呼吸轻扫着蓝钰的耳朵。 痒痒的,慌慌的…… 使得他不由的想起在白梦岭被环拥的瞬间。 吧嗒~ 手中的笔,应声而落。 桑颜不禁失笑:“蓝仙长激动的笔都握不住了吗?” 听罢,蓝钰面色发烫,迅速起身,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慌乱以维持正常的步伐。 他现在只想快速离开,可转身之际,手却被桑颜牢牢抓住。 蓝钰骇然,心跳的更厉害了:“你干什么?” 桑颜莞尔,“别紧张,你走的太急了怕你摔着,扶你一下。” 随后便松开了手。 蓝钰并未说话,匆匆的向外走去,只是这背影,看起来,为什么像是落荒而逃的呢。 清泠泉水冰澈入骨,蓝钰坐于泉中久久不得平静。 一想到方才自己被戏耍的狼狈样子,心中就郁结难平。 桑颜……你就这么独爱这种恶趣味吗? 第二十六章浮生一梦 仙猎会临近,蓝钰也忙了起来,有时一天都见不到一面。 于是,桑颜便有了新的爱好,没事就去浮生一梦蹲蓝钰。 他也想直接进去等,可自那次不请自到的事后,浮生一梦已然被蓝钰上了印结,所以为了见蓝钰,只好蹲点了。 眼见已过了戌时,还是未见蓝钰回来,桑颜不由的打了个哈欠,眼底涌起一片水雾,朦胧间好像看见个人形向他走来。 待他揉了揉眼想要看清楚些时,除了一条洒满清辉的小道和斑驳的竹影以外,再无其他。 是看错了吗?可刚才好像确实是有什么在动…… 桑颜失落的又坐了回去,他摸了摸身下的石头叹了口气,今天难道还要睡在这里吗? 思量再三后想想还是算了,前两日都没等到蓝钰,可能他歇在别处了。 遂起身拍了拍身子离去了。 就在他离去不久,蓝钰才姗姗而来。 他抬起手熟练的撤了印结,正欲抬脚之际,忽听得一声“蓝钰”,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像被咬住脖子的小猫僵立在原地。 只见桑颜满心欢喜的冲他跑来,脸上扬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明灿灿的笑意。 “我刚才一直在等你,见你迟迟不来我便走了,可好巧不巧我扇子落这了,遂又回来取,没想到你刚好回来。” 蓝钰似在努力压抑着心底的情绪,语气冰冷带着丝颤抖。 “你等我干什么?” “想见你啊,一日不见甚是想念。” 明明这么肉麻的话,可他一说出来怎么感觉那么义正言辞。 浮生一梦外,二人相对无言。 夜色清凉如水,明月星辰高悬,清辉小道竹影斑驳,凉风习习卷携着竹香。 片刻后,依旧笑意不减的桑颜率先开口,“所以……你打算我们就这样站到天亮吗?” 蓝钰:“……” 这个人,还真是执着。 片刻后,桑颜终是如愿进了浮生一梦。 第一次是他偷偷摸摸进来的,所以很是小心翼翼,可这一次却是正大光明的。 一进房子他就到处乱转,虽然蓝钰房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伏案,还有一些字画书籍,但桑颜依旧是东摸摸西看看的乐不思蜀。 蓝钰坐在桌前,从容的倒了一杯茶水放置桌面上,语气毫无波澜道:“何时走?” “啊?走去哪?” 桑颜正拿着一个白色的珠子细细打量着呢,忽听得他这么问,不由的抬头隔着桌子望向他。 他不知道蓝钰问的是离开浮生一梦,还是云都天阙。 “你并非云都弟子,你闹也闹了,还不够吗?” 桑颜一听不淡定了,这是要下逐客令了啊。 遂放下珠子,手脚并用的爬上桌面与他对视,还差点打翻茶水。 “俗话说伤筋动骨动辄百天,你确实是丢我下山了,虽然我体质不同于常人,但仙家有训要一视同仁,你怎么能赶我走呢?再怎么样也得住够一百天吧?” 窗外凉风阵阵,吹过翠竹沙沙作响,又带得一缕沁人心脾的竹香飘了进来。 蓝钰并未回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桑颜,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可终是一无所获。 良久后,方才缓缓吐出,“好,一百天。” 随后起身向书案走去,宽大的水蓝广袖轻扫过桑颜的面颊,带过他的发丝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桑颜一时有点愣神,这,这就同意了?不过很快,他就展颜开来。 不管过程如何,反正结果是对的就行了。 “这些都什么书啊?” “放下。” “你这个台子上放的什么?” “别动。” “我帮你研磨。” “不用” …… 桑颜生气了:“蓝钰!云都仙训,相视而言已示礼仪,可你却头也不抬的拒绝我,你到底是有多厌烦我?” 蓝钰停了手中的笔,终于抬头,没有丝毫犹豫。 “十分。” “……” 桑颜顿时语塞,一口气死活出不来,遂转身坐回桌前,将方才蓝钰倒的茶水一饮而尽。 还能怎样?这可是自己费尽心思寻来的人,只能先忍着了…… 他不时的瞅一眼书案前的人,可那人丝毫不为所动,专心执笔的写着,不时的沾一下墨,似乎忘了房内还有一人。 桑颜终于坐不住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还不待他说话,就听得蓝钰头也不抬,语气淡漠道:“记得把门关上。” 不是,我就这么碍眼吗?让你这么迫不及待的赶我出去?好,走就走! 随后再也遏制不住,怒发冲冲的向外走去,可待到门前却停下了:就这么走了,可不像我的做派啊…… 只见他眉毛一挑,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将迈出的那只脚又收回房内,随后将门轻轻闭合,转身向书案边的人望去。 蓝钰握笔的手明显停顿了下,但面色并无太大变化,“你关门做什么?” 桑颜轻笑反问:“不是你让关的吗?看看时间也确实不早了。” 气氛突然变得异样起来。 蓝钰明显有些慌乱,笔势也开始凌乱,但他依旧故作镇定:“云都亥时作息,若无他事,请回吧。” 桑颜玩味儿一笑,接着不急不躁的向他走去。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亥时了,既如此,那今日只好委屈一下了。” 随后停在蓝钰身后,俯身耳语道:“你的床挤一挤,两个人还是可以睡下的。” 温热的呼吸轻扫着蓝钰的耳朵。 痒痒的,慌慌的…… 使得他不由的想起在白梦岭被环拥的瞬间。 吧嗒~ 手中的笔,应声而落。 桑颜不禁失笑:“蓝仙长激动的笔都握不住了吗?” 听罢,蓝钰面色发烫,迅速起身,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慌乱以维持正常的步伐。 他现在只想快速离开,可转身之际,手却被桑颜牢牢抓住。 蓝钰骇然,心跳的更厉害了:“你干什么?” 桑颜莞尔,“别紧张,你走的太急了怕你摔着,扶你一下。” 随后便松开了手。 蓝钰并未说话,匆匆的向外走去,只是这背影,看起来,为什么像是落荒而逃的呢。 清泠泉水冰澈入骨,蓝钰坐于泉中久久不得平静。 一想到方才自己被戏耍的狼狈样子,心中就郁结难平。 桑颜……你就这么独爱这种恶趣味吗? 第二十七章仙猎会 三日时限已到,可以看到这次的仙猎会比以往的都要隆重且声势浩大。 仙猎场外笙旗蔽日,似有千军万马之势,受邀入场的官员们无不是一副激动不已的神情,互相拱手作揖进场,就算平日里看不过眼的也会颔首一眼,做一个请的姿势。 他们知晓此次仙猎不同于以往,于东耀来说,无论输赢都是一种荣誉,因此,大家都是暂时放下恩怨,等着一睹风采。 此时虽烈日当空燥热无比,但好在凉风阵阵,加之心有期待,倒也不显得多难耐了。 场中仙家弟子依次排列,看着云台上的仙主,南归不由的皱起眉头,“你们说在这种场合下,仙主应该没问题吧?” 平子鹤笑了笑,“此次有北沧君主在,仙主自然会有所顾忌,放心吧。” 云台之上,东君一袭墨衣位于上座,袖边的九曲金线随风波动着,飞扬的长眉微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 “此次有幸北沧王赏脸游历小地,真是不胜荣幸,路途劳顿未能及时相迎,东方自罚一杯。” 虽说是谄媚恭维之话,但他说来,却听不出任何卑下之意。 北沧王心中一阵惊喜,这种不以此为荣的口气,倒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随后也直爽道:“东君言过了,想来东君也不是拐弯抹角之人,恭维的话也不要再说了,我此行的目的东君也清楚,只是不知东君的意思是?” “承蒙北沧王看得起,东方甚为感激,只是既然来了,不如先看看东耀的仙家是否担的起北沧王的厚爱。” 随后东君看向两侧,“这三位是我东耀的仙主,维护着我东耀一方的太平,可谓是劳苦功高。” 北沧王起身,恭敬的朝三位仙主拱手作揖,“能见到东耀的三大仙家之主真是荣幸之至,今日还请诸位不吝赐教。” 李柏远捋着胡子笑道:“不敢不敢。” 林仲举起茶盏似不在意的说:“我看你倒是很受用啊,怎么会不敢?还是说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了起身都不行了?” 李柏远脸色阴沉起来,“你不一样没起身吗?” “你不是第一回话的吗?” “我身为仙首,自然要显得高深莫测些。” “你还仙首?不过仗着年长倚老卖老。” 李柏远怒了,扭过头冲着他吼道,“你个老色鬼!你再说一遍?” 林仲也怒了,啪的将茶盏重重的往桌上一放,“我说的就是你!你个老不死的,你就是倚老卖老怎么了?” 见二人争吵不休,白从初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古语有云,宾客至上,怎可堂前此般无礼,惹人啼笑……” 李柏远林仲二人正争的头脑火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皆扭头看向他,“有你什么事!?你个迂腐闭嘴!” “……” 台上三人争吵不休,平子鹤有些难堪的捂脸,话说早了……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李怀真轻笑柔声道:“比预想的好一些,起码没有动手。” ………… 东君无奈:“他们一向如此,还望北沧王见谅。” 北沧王豪爽一笑:“无妨,这样我反倒轻松些。”随后朝场中挥了挥手。 这时以两个青俊少年为首走出一行人,皆穿着华丽,扮相不俗。 北沧王:“这些是我北沧的仙家,也可谓是出类拔萃万中挑一的,今日若有得罪,还望东君海涵。” 看着走出的两队人,薛长卿漠然置之,林渊亦不屑一顾。 “华而不实。”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随后相视一眼,皆嫌弃冷哼一声。 郭子离一旁看着:不愧是兄弟,说话都这么有默契。 一切准备就绪,就在开锣声响之际,却被一声甜美可爱的女声打断。 “等一下!” 众人皆闻声望去,只见一穿着鹅黄流光纱衣的少女跳了出来,站在场中气鼓鼓道:“王兄,我也要参赛!” 北沧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简直胡闹!回去!” 少女不依不饶:“就不,你明明此前都答应我了。” 北沧王此时有些无措,慌乱起身,“侍女呢?快把公主带下去。” 这时,从后面走来一个侍女打扮的人,虽低头晗目,但周身却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气场,蓝钰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只见她束手束脚的来到少女跟前,想要将其带下时,少女怒了,“干笺承!身为君王,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北沧王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场合下直呼他的名讳,也急了,“干知雁!身为公主,怎可以下犯上成何体统?” 干知雁噘嘴委屈的回吼,“说了不要连名带姓叫我!” 东君面露不解,“这……难道长公主也是修仙之人?” 北沧王长叹一声,一屁股坐了下去,单手扶额,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她哪是那块料啊,见她成天嚷嚷着想学仙术,遂让仙门的人教了她一点小把戏,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天天要保护这个保护那个的,后来听说我要来东耀死活跟来,本想着留在身边也算看着点她省的给我惹事,结果她还认真了,让东君见笑了。” “北沧王言重了,若是长公主执意进入猎场,东方必派人护公主安危,北沧仙家也好安心仙猎。” “那就先谢过东君。”北沧王停顿了下,“不知东君欲派何人相护?是否影响东耀仙家仙猎?” 东君坦然一笑:“不会,此人是我东耀太子,亦是东耀国镇边的将军,东方瑾。” 北沧王大喜,但佯装推辞着:“这恐不合适吧?” “无妨。” 不多时一个身着银装战甲,头配白霜曜日盔,上笼一领白罗披风的少年立于场前,挺拔如松,势如骄阳,面容冷峻,剑眉下的双眸,似闪着寒星般,令人生畏。 东方瑾恭敬道:“东君,北沧王。” 北沧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真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啊。” 东君含笑:“北沧王过誉了。” 随后看向东方瑾:“瑾儿,你虽非修仙之人,但我信此次仙猎你定能护得北沧长公主的周全,一会儿从仙林苑取些护身符文,若遇危急不可恋战。” “是!” 此时已过巳时,林中妖兽放逐妥当,阻隔结界也以布好,台上开始宣布规则。 “此次仙猎,只得用弓箭悬羽猎兽,被击败的妖兽,会根据注入悬羽箭的灵气来分辨仙家,借此在应灵石上显示点数,猎得妖兽多者胜,而击溃五足凶兽者加十点。 切记,仙猎皆点到为止,不可恶意滋事。 仙猎开始!” 随着一阵激昂有力的鼓声,仙家们陆续入了林中。 此时场中化有一探虚镜悬于空中,用来观测仙猎进展。 —— 走了一段路后,北沧仙家为首的其中一人道,“这东耀的弓箭也不知好用不好用,早知道就拿我的来了。” 另一人道:“迎槐,方才已经说过了,除了这个,别的不行。” 迎槐:“易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突然换了法器,影响我发挥了怎么办?” 听后薛长卿傲然冷语:“莫不是怕驾驭不了,遇到妖兽拉不开弓?” 迎槐闻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跟在薛长卿身后的林渊懒懒散散的插嘴:“就那意思呗,既然瞧不上我们的东西,那又何必来我们东耀呢?” 迎槐忿然:“你……” 这时那名叫易安的少年拦住迎槐,对着薛长卿从容道:“迎槐年幼,说话不知深浅,并无恶意,还望见谅。” 薛长卿并未理会,只是蔑了一眼林渊,“就你话多。”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渊一记冷哼白眼后,也紧随其后。 几波人分散向林中走去。 待人走后,迎槐不甘心道:“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等下就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易安眉目含笑,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啊,总是这样争强好胜。” 迎槐似想起什么,左右张望了下,“知雁呢?不是说会一同参加吗?” 易安收起了笑容,“北沧王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现在她有东方瑾护着,你收了这份心吧。”说完便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迎槐听罢,面前罩上了一层阴影,看不清是什么神情。 林外,应灵石上,蓝钰首获一点,随后是薛长卿,接着是易安,随着时间过去,其他人也都分别拿了点数,比赛有条不紊的持续着。 这时,一个兵将装扮的人跑到北沧王耳边耳语了一番,北沧王面色瞬时黑了下去。 东君见状,“北沧王可是有要事?” 干笺承犹豫片刻,长叹一声:“实不相瞒,与东耀结盟实属迫在眉睫,东君也知北夷一直是我的心头之患,攻打不得是日夜忧心,好在平时他们没什么动静,加之一河相隔,我也就得过且过了。 可谁知近日那北夷人似有过河之意,我属下已多次见得数名黑袍蒙面人在河边踌躇,这让我寝食难安,思来想去便只好厚着脸皮来请东君帮我一把,可就刚刚,那北夷人竟迫不及待渡河了。若此次东君肯出手相助,护得北沧百姓安定,我便将小妹作为谢礼,嫁与东耀,并附赠半壁江山的财富!” 东君沉默不语,但台下的官员却不淡定了。 “结盟哪有这样结的啊……” “就是,明知北夷有意攻打,还拖到现在求援……” “虽然与北沧结盟也好,但实在难以接受啊……” “北夷传闻可是鬼城啊,听闻落败的君王都退位了,怎么可以贸然出手……” 随后官员们都齐声让东君三思。 听着台下连绵起伏的三思,东君沉下了眸子。 北沧强悍是人尽皆知的,就算北夷真的攻打北沧,想来也有一半胜率,赢了皆大欢喜,若是输了,那与北沧临近的东耀,怕是早晚也要被波及,真要到那个时候的话,还有谁能与之抗衡? 随后眼神笃定的看向北沧王,举起杯盏,“若是北夷起兵,东方愿助北沧王一臂之力。” 若是能换的百姓安康,他不介意将战事提早几年。 第二十八章不至于灭口吧 此时,赛制已过一半,应灵石上云都领先北沧两点。 另一边,干知雁有些不满的看着东方瑾,“我们干嘛要离的这么远?就不能近点吗?” 东方瑾冷着一张俊脸,“不能。” “我是来仙猎的,你不让我拉弓就算了,连看他们仙猎都让我离这么远,你怎么这么怂啊?” 见对方并不打算理会自己,干知雁娇纵蛮横的性子又上来了,“亏你还是什么镇边大将军呢,也就长得好看,一点本事都没有,凶兽来了只知道躲……” 那侍女见东方瑾脸上闪过丝不悦,赶紧打断了她的话,“公主,你热不热?那边有条小溪,我带你过去休息下吧。” 闻言,干知雁方才觉得确实有些热了,便随她一起去了溪水边。 东方瑾看着那侍女,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不动声色的紧随其后。 一些小的妖兽都被收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寻五足凶兽了。 蓝钰一行人顺着踪迹来到一处潭边。 南归抱着手臂蹲在岸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这水有问题吗?” 平子鹤托着下巴缓了缓,“要说问题,可能就是湖面有些干净了吧。” 李怀真看着他,轻轻的笑了笑,“看来子鹤平时没少做功课啊。” “哈哈,没有没有,我就只是随便说说的。” 蓝钰四下看了看,潭边积累了不少落叶,潭水周围亦有厚厚一圈落叶,可唯独潭中央落叶稀少,就像是有什么跳了进去,使原本的落叶飘向四周边缘。 可若是五足凶兽跳匿其中,动静绝不止如此。 这时候薛长卿也赶到了,依旧是那副轻浮的模样,“蓝仙长莫不是以为凶兽藏匿于潭水中吧?怎么可能?” 说话间,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走来,听后,神情皆带着不解凝望着潭水。 此时原本平静的湖面,慢慢的开始冒泡。 一个两个三个,咕噜咕噜~一层一层的链漪荡漾开来。 薛长卿脸色瞬时难看起来:什么鬼?河里真的有东西?又要打脸了………欸?我为什么要说又? 不多时,便见潭水中央一个红点逐渐浮现,众人皆面色凝重,如临大敌般的握紧手中弓箭,齐齐对着水中那抹红影。 不多时,待那红影完全显现后,惊的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背朝上的人形。 南归惊慌大喊:“仙长仙长,是个死人!” 迎槐面露疑惑,“五足凶兽也可化人形吗?” 众人面面相觑,可心中却是了然。 凶兽就是凶兽,除了与灵修者定契灵以外,是绝不可能自行化形。 众人聚精会神,忐忑不安的看着那逐渐翻转过来的人形,都在猜想这到底会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那红影即将翻转过来之际,却是猛然间拍水而起,似有预谋般分毫不差的将水全数泼向蓝钰。 蓝钰始料未及,愣是从头湿到脚。 一旁的李怀真着实受了些惊吓,但面色依然从缓的笑着:还好与他有些距离。 众人也都大惊茫然的看向蓝钰,好奇一向端庄律己的他会作何反应。 只见他依旧保持着那副清冷端雅的站姿,水滴顺着额前发丝垂落,使得原本霁月清风的他,掺杂了几分惹人犹怜的意思。 他垂在两侧的手微不可查的紧了紧悬羽,语气漠然孤傲,似又带着一丝隐忍,“桑颜……” 桑颜站在潭水边笑的灿烂,“在在在,我听着呢。” 众人闻之,眼神齐聚那始作俑者,可那哪是什么凶兽啊,分明是一个明媚清朗美少年啊! 迎槐向白清泽身旁靠了靠:“白兄,这人是谁?看他并不像是修仙之人啊。” 白清泽付之一笑,“此人确实非东耀仙家,之前有幸见过一面,虽是术人,但却和一只穷极凶兽定了契灵,不容小觑啊。” 众人炸开了! 什么?!和穷极凶兽定契灵吗? 不是吧?怎么看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术人啊。 能与凶兽定契灵,此人肯定不一般。 …… 薛长卿闻之弃之如履,一双桃花眼斜探着桑颜,“我说,怎么哪都有你,你怎么进来的?” 桑颜轻轻一跃,落在蓝钰身旁,“走进来的呗,难道还能骑你进来啊?” 薛长卿被堵的无话可说,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反观林渊,则是一脸窃喜,就差拍手叫好了。 桑颜欲搭蓝钰肩膀,却落了空,见他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遂喊道,“给你开个玩笑你还生气了,我都还没怪你那天晚上把我丢在池边一走了之,怎么说我也陪了你一晚吧,走了也不说给我披件衣服……” ????? 犹如万丈青雷从天而降,雷的众人外焦里嫩,三观尽碎一地。 什么叫陪了一晚?还不披衣服?语气还是那样委屈,任谁也不能不乱想吧。 果然,蓝钰身形一顿停了下来。 而南归一向视自家仙长如神明一般,岂能容忍被这样诋毁,于是转身和桑颜争吵起来,“桑颜!你闹够了没有?之前在云都死皮赖脸的求仙长收留,如今又在此疯言疯语,能不能注意下你的言辞!” “可我说的是事实没错啊,对不对蓝钰?” “你……” 南归涨红了脸,这人怎么比薛长卿还没脸没皮…… 他正欲再争一二,却见蓝钰肃然转身,清冷目光扫过桑颜随后抬手拉弓,动作连贯一气呵成,三只悬羽箭矢无虚发的向桑颜飞去。 瞬时,容不得桑颜多想,一个侧身点地,向后跃去,三只悬羽尽数没入河中。 众人无不是一副瞠目结舌的神情。 不至于吧……这就要杀人灭口????? 还不待众人回神,只听得身后潭水翻腾汹涌,一阵凶兽狂啸响彻天际,刚还晴空万里的碧空,刹时卷起一层厚厚的黑云,乌压压的遮在林子上方。 众人快速撤离岸边。 薛长卿不可置信的看着逐渐变黑的水,“什,什么?这东西还真在水里?” 林渊紧张之余还不忘挖苦一番,“有的人就是没见识,除了说大话就没别的能耐了。” 桑颜立于树上,看着吓的面白的白清泽,笑着说,“白清泽,别傻杵着了,赶快布阵,先将它困住别让他跑了。” 白清泽回望向他,似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回神,“好……好……布阵……” 桑颜随后又嬉笑着看向蓝钰,“箭法不错啊,无一虚发。” 待对上那双澄澈明媚的眉眼,蓝钰眼底不由涌现出一丝复杂神色。 待都退到安全区域,易安皱着眉,惴惴不安道,“差一点就被拖下去了,这凶兽也是精明,知道若是将仙者拖入水中,那人便不好施法,它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想到刚才距离岸边那么近,众人皆是一阵恶寒。 迎槐带着疑惑指了指桑颜,“那为什么他在水中那么久都没事?” 李怀真笑着回应,“凶兽的目的乃是仙者,而桑颜公子并无仙骨,所以无事。” 易安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转向蓝钰,“原来如此,所以蓝公子早就确定了凶兽行踪,和颜公子联手演了一出戏来降低凶兽的警觉性,蓝公子果真不负盛名,易安钦佩。” 众人一听,好像真是这么回事,皆向蓝钰投去赞赏的眼神。 蓝钰这才收回目光,语气淡漠,“有吗?可我就是对着他的,只是让他躲开了。” …… 第二十九章妖仙阁主 不多时,白清泽喊道:“已经布好樊笼阵了。” 迎槐听罢速将手中悬羽拉起,对着水中凶兽射去,其他人也争相拉起悬羽。 片刻后,待水雾散去,可凶兽依旧毫发无损。 迎槐急了,“这什么箭啊,要是用我的法器,早就拿下这凶兽了。” 林渊鄙夷的笑了笑,“要是都用自己仙器,你觉得这里还有你事吗?同样是悬羽,蓝钰为什么就能伤得凶兽现于水面?能不能用点脑子啊。” 他说着伸出食指,象征性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易安:“这位公子说的没错,应该找凶兽弱点,以此破之。” 听罢,薛长卿冲着白清泽喊道:“喂,能不能将这怪物拉上来,它一直将头潜入水里,头一定是它的弱点。” 白清泽有些自责的垂首低眉,“按理说是可以拉上来的,可我们没有那么大的灵力,所以……能将它困住就不错了……”声音越来越小。 “你们仙林苑真不知道有什么用,一群草包。” 此时困妖光阵正渐渐褪去,眼见就要失效,五足兽扑腾的更厉害了。 由于只能使用悬羽,众人是焦急不堪啊,该用的术法也都用了,可都无法对它造成伤害。 此时光阵消失,眼看五足兽呼啸一声就要沉入河底,桑颜不知从哪扛来了一根巨大的树干,随后一跃而起将它插入河中,一个借力将五足兽翘了起来,随后一甩折扇,一道红光骤现,将五足兽甩向地面。 桑颜悠然落地,两手拿着折扇,笑着将头偏向一边,看着白清泽,“多谢白公子为我拖延时间,要不是你们,恐怕这凶兽便要逃掉了。” 白清泽这才抬头,一扫之前的阴霾,目露感激的看着他。 看着着眼前四脚朝天的凶兽,桑颜不禁失笑,“这不就是个大王八吗?为什么要叫五足兽?” 李怀真柔声回应,道:“因为家父同其他仙人捉它时,由于混乱误以为是五足,之后便一直以五足兽命名,镇压在锁妖塔内。” 还真是随便…… 待笑过后,看着其他人愣愣的站在一旁,桑颜不由督促道:“干嘛呢?赶紧动手啊,这一个可顶十点呢。” 迎槐双手抱臂,颇有些理直气壮,“凶兽你们找的,也是你们抓的,这是有目共睹的,要是现在我们再来拿头,岂不让人笑话我们北沧无能?” 薛长卿扬了扬声调,“亏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易安颔首,“今日得见三大仙家实乃有幸,还望今后能够不吝赐教指点一二。” 听罢,桑颜欢颜的看向蓝钰,“那是一定的,对吧。” 就在众人言语之际,不知哪里吹起的一阵异风,五足兽突然就入地无踪了。 土遁? 蓝钰倏而凝神看向一处:看来这里不止有五足兽,还有,其他东西。 因为他方才看到,那凶兽消失的瞬间,似有一条紫光一闪而过。 这时,桑颜也手摇折扇走了过来,还真是一点也不消停。 可他还未走近蓝钰身边,就见他几个点地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不是吧?又是招呼都不打? 随后无奈的也跟着向那个方向跑去。 密林深处,黑袍之下,一只纤纤玉手捏着干知雁的脖子,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提起。 干知雁痛苦挣扎着,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她额间布满了细汗,因无法喘息而面色绛红,声音仿佛是从微乎及微的缝隙中挤出来的,“你……你不是……霜儿……你……” 那黑袍之人并未理会她,只是有些戏谑的看着干知雁身后的东方瑾,用充满魅惑的口吻道,“你再走进一步,我便扭断她的脖子,不信你试试。” 声音如同清泉流响,珠落玉盘,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东方瑾面无表情肃然的看着她,只是没有再向前一步。 那人嗤笑,“身为凡人,却不惧与我交手,你倒是有点胆识。不过连仙人都未发觉我的异常,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东方瑾冷峻,“放下她。” 那人听罢,又紧了紧捏着干知雁脖子的手,带着丝威胁,“说?还是不说?” 干知雁痛苦又加深几分,身体略微扭曲着。 东方瑾咬了咬牙握拳皱眉,随后似妥协般逐渐平复,“你伪装的确实天衣无缝,若不是和你接触,恐怕还真难以察觉。 之前你跟公主说的让她去溪水边乘凉,可当时溪水在远处,只有耳目清敏的修者才可以察觉,所以我便起疑跟在身后以灵符试之。” “哦?什么灵符?” 东方瑾向前靠近缓缓伸出手,眸子闪过一抹清明之色。 在距离她五步之时,脚底发力,猛然向前一跃,将手中灵符快速的甩到干知雁身上。 那人不悦的收了收双眸,另只手迅速起术,一道黑色魅影带着紫色电光毫不犹豫的朝他蜇去。 东方瑾本应该向一旁躲闪,可他只是双手快速捏诀,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干知雁传送了出去,而他硬生生的接下了一掌,飞出数米。 这道灵符是特制的,本身就具有灵力,只要符决对了就可以。 东方瑾满身血污倒在地上,身上凌乱的布满了血痕,他强撑着咬着牙,扶着身旁的树艰难起身,在摇摇欲坠三四次后方才站稳,一口淤血愣是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 那人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倒是个自命不凡的,可你空有一身傲骨,就算你再怎样努力,也比不上你那个修仙的弟弟。” 东方瑾闻之双眸一骤,倏而浮现出一抺凛人的寒意,“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见状不由的勾起嘴角,向他款款走去,虽被黑袍罩着,但步履间依旧可以看出那百媚千娇的阴柔之美。 “妖仙阁主,花灵容。” 东方瑾一滞,妖仙不是百年前就被众仙合力围剿了吗? 只见她慢慢的褪去黑袍,乌发雪肌,使得那双红瞳更加的摄人心魄,而那娇艳如血的唇,此刻正玩味似的勾起了一抹无惧这世间万物的笑。 绝美,而又风情万种。 “你想除掉他吗?我可以帮你。”说话间,灵容停在了他的面前,一只葱葱玉手半托起他的下巴。 “即便我对他再深恶痛绝,那也是我跟他的事……与你何干!” 花灵容也许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那一抹笑逐渐冷却,“还真是不知好歹……” 随即转身道:“不要让他死的太舒服了,盲鬼手。” 第三十章确实不疼了 话音刚落,便见一抹黑影骤然闪现,那黑影将双手撑向地面,不多时,只听得黑影道一声“破!”,随后便有数只鬼影破土而出,它们扭曲着身体,从黑洞洞的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声音,向着东方瑾匍匐前进。 而探虚镜前的众人,看到干知雁伤痕累累的被传送出来后,才后知后觉料想不妙,便在探虚镜中四处找寻东方瑾的身影。 围猎场地算不得多大,可是找遍了各个角落就是不见其踪迹,想来蓝钰他们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行人在林间快速的穿梭着。 可李柏远的目光却紧聚在蓝钰身后的红衣少年身上,待看清那人后,眸子是骤然一缩,额间手心都因紧张而沁了一层薄汗。 他坐回位置上,努力维持着常态。 北沧王惴惴不安的看向东君,“这里面还有比五足兽更凶猛的东西存在吗?” 东君面色凝重,“不会,投放的妖兽都是经过各位仙主甄选而放的,都在可控范围内。” 过了良久,李柏远似是想到了什么,谨慎开口,“结界并未破损,太子不可能出得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林仲和白从初略微思索一阵后,皆是一副骇然之色。 “重界!?” “没错,在结界之内重立结界,与外结界形成一种阻隔,使内结外的人看不到内结之景,而这,是妖仙阁的特属之术。” 北沧王一脸忧虑,带着丝愧疚,“雁儿是被紧急传送回来的,那,太子他……赶紧打开结界,去救人啊。” 林仲面色凝重,当即拒绝:“不可,山上妖兽未除尽,而妖仙阁结界内又不知是何光景,若是擅自撤掉结界,山下百姓恐糟无端之祸。” “那就放任太子不管了吗?” 东君眉心紧蹙,捏着玉栀杯的手隐隐颤抖,“他若回不来,便不配做这天下之主!” 重界内,那些佝偻着身子,身体以常人最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极度扭曲着,腐烂到看不清五官的脸,发出仿佛从坏掉的喉咙里硬生扣出来的声音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东方瑾看着渐次逼近的骇人鬼影,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可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他都不曾畏怯,而这几个区区死人影子又能怎样! 就这样坐以待毙的等死,那可不是他的作风。 他环顾了下四周,看到不远处的佩剑,以力所能及最快的速度奔去,身上的伤牵一发而动全身,剧烈的疼痛反而更激发他的斗志。 他迅速捡起长剑,转身之际,那鬼影竟一跃而起,向他扑来。想来之前的匍匐前进,只是为了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东方瑾本能的持剑抵挡,可鬼影的力气大的惊人,加之有伤在身,他被压在地上无法动弹,眼看那鬼影的利爪就要抓来,他拼尽全力将其推开滚向一边。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那几条被紫电蜇出的血痕,此刻正争先的向外渗着鲜血。 作为太子,可以说他此刻已经筋疲力竭,但作为东耀将军,他又怎能服输! 他勉力与鬼影过了两招,发现这些鬼影时虚时实,普通兵刃更是无法伤及分毫,那么……他看着不远处的悬羽。 姑且一试。 待拿上悬羽后他便对着离他最近的鬼影射去,可悬羽箭竟是对其穿身而过无丝毫伤害。 远处的灵容掩面而笑,“你可是肉体凡胎的凡人,无修为基础有什么灵力驱动法器?” 东方瑾清楚的知道自己用不了悬羽,但怎么说它也是法器,只是没想到会一点用也没有。 终是支撑不住羸弱的身体,用悬羽作为最后一个支撑点,单膝跪地,无力的垂下了头……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手中的悬羽,哪怕此刻再怎样的不甘心,可事实就在面前,他不得不承认。 我终究是比不过他……父皇,我尽力了…… 灵容有些倦意的打了个哈欠,“别玩了,解决了吧。” 盲鬼手得令后开始驱使鬼影行动,随后鬼影便前仆后继的向他冲去。 就在生死攸关之际,东方瑾似乎听到了蓝钰的传音:头,头是弱点。 他猛然清醒,看着那些狰狞的鬼影越来越近,容不得他多想再次拉开悬羽,随着一声离弦之音,一只鬼影便化作一阵黑烟消散了,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灵容看向一处,手指缠绕着耳边长发,微微的勾起嘴角,“他来了,看来比预期的要早些。” 随后看向盲鬼手,“可不要伤了他,我要活的。” 闻声,盲鬼手点头示意,随之遁地无踪。 而花灵容则向深处隐去,静待时机。 重界外,蓝钰召出自己的芒寒,随着灵气源源不绝的汇聚,剑身逐渐泛起白光,随后迸发出层次不齐的白色闪电,他一跃而起,扬起芒寒重重的向重界挥去。 霎时,一道清亮炫目的白色电光,势如破竹般将那层封印破了开来。 东方瑾这边岌岌可危,最后两只鬼影也已跃跃欲试的向他扑来,可他此时已无悬羽箭,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声弦响,两只悬羽箭应声而来,最后两只鬼影也化作黑烟消散了。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袭水蓝衣的蓝钰,玉身长立手握悬羽,还维持着方才拉弓之势。 东方瑾嘴角一扯:果然,还是让自己最厌恶的人救了,可悲可笑…… 由于右腿不慎被鬼手抓伤,起身显得十分吃力,勉力站起后却又因拉扯带来的剧烈疼痛而瘫软倒地。 蓝钰见状快速的向他走来,却在即将碰触之际被东方瑾用手打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并冷冷的说着,“我自己会走。” 看着他强撑着想要站起,蓝钰淡淡的说:“若不及时医治,怕是东耀的将军要换人了。” “你……” 不待他说完,蓝钰便一把拉起他,将他的手臂置于自己肩上相扶而走。 东方瑾虽极其不愿但又无法,只得埋头沉言,“小心妖仙阁的人,他们似乎在暗中窥视着。” 蓝钰:“我知道,先将你送出去再说。” 此时桑颜赶到,一声蓝钰还未唤出口,便看到他与一陌生男子相携而走,且举止如此亲密,遂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是吧,我费尽千辛万苦寻来的人,如今也只停留在说几句话的阶段,凭什么你就能这样? 虽心里犹如晴天霹雳,但面上却装得一副风轻云淡,“蓝钰,下次能跑慢些吗?我都追不上你了。” 蓝钰抬头:“此处不宜久留,先回去再说。” 桑颜却是直接无视这句话,从容的走到他身前顺手接过东方瑾,“你肯定累坏了,我来帮你吧。” 动作那是行云流水一般,丝毫不顾及东方瑾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反而内心腹诽:疼吧?疼就对了! 随后又装作不小心没接住,将东方瑾摔倒在地,看着他那痛苦的表情,桑颜心里就莫名的爽,但面上却装的一副自责内疚,“哎呀,对不住啊,没接好你。” 东方瑾紧蹙着眉头:你这是故意的吧…… “皇兄……” 只见蓝钰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担忧,随后快步上前将其再次扶起。 桑颜:皇兄?不是吧?我把大哥给摔了?不行,得想办法抹去这段记忆才好。 他赶紧上前同蓝钰道:“他伤的太重了此时一定疼痛难忍,我有一法子能减轻他的痛感。” 蓝钰半信半疑:“什么?” 随后便见他拿出折扇眉目含笑的说道:“这个。” 东方瑾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要糟…… 只见桑颜手持扇尾,猛的击中东方瑾的后颈,致使他昏睡了过去。 见状,蓝钰有些失色,“胡闹!” “没有啊,他这样确实不疼了。” …… 第三十一章叫吧叫吧 此时,其他人也都匆匆赶到。 桑颜赶紧拉过南归平子鹤,“来来来,你们两个快把这个人带回去医治。” 看着地上一动不动,满身血污的东方瑾,南归疑惑的用悬羽戳了戳,“他死了?” 桑颜:“死了还医治干嘛?直接就让你们挖坑埋了。” 平子鹤眯了眯眼睛,迟疑的说:“这是……太子殿下?” 迎槐一听忙慌张上前,二话不说的抓住蓝钰衣襟就问:“北沧公主干知雁呢?她在哪?” 易安见状赶紧拉住他,“迎槐你冷静点,不可无理快放手。” 见他无丝毫放手之意,桑颜极不耐烦的一个折扇过去,使他吃痛不由的放开了手。 “有求于人还这种态度,有本事自己找去!” 就在众人话语间,忽而风沙大起,黑风卷杂着碎石尘土将众人团团包裹,随着一阵震彻云霄的咆哮声响起,方才遁地无踪的五足兽又出现在众人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数十只破土而出的鬼影。 蓝钰转头,“南归子鹤,你们二人速带太子离开。” “是!仙长。” 其余人见状,皆召出了自己的法器,奋勇作战。 看着眼前的混乱,蓝钰微蹙,妖仙阁的人究竟有何目的。 这时,一直在暗处观察的花灵容,看着那抹红影诧异道:“他怎么来了?” 盲鬼手:“阁主,现在怎么办?” 花灵容厉眼看着他,“还能怎么办,你打得过他?” 随后再次将视线移了过去,上一次虽然察觉到了桑颜有伤在身,可她不敢赌,毕竟她也是刚刚恢复元气。 “枉费我打了这么久的算盘,多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就这样被他打乱了,他还真是,黏的紧啊……” 说完,不甘心的轻咬贝齿。 谁知视线那边的桑颜却是转头向她这边看了过来,花灵容心中一惊,他看得到我? 只见远处的桑颜似勾了勾嘴角,接着将手中折扇一转然后横向一扫,五根冰刃直直的向她飞来。 花灵容向后翻身一跃躲过,回神时,便见那五根冰刃尽数没入刚才她驻足的树干,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若说刚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就是明明白白的警告她! 她缓了缓,随即嗤笑一声:“我们走。” 桑颜收回了目光,伸了个懒腰语气有些倦怠的说:“凶兽都击溃了,等了这么久妖仙阁的人也没动静,说不定是看我们人多吓跑了,要不我们回吧。” 听他这么说,迎槐有些急切,“可是公主还不知道在哪呢?” 薛长卿斜睨着他,“你是不是傻?临行时太子有拿传送符灵,此符特制,只认一人为主供其驱使,他人虽可见却触若无物,可方才太子身上并无此符,说明你家公主已被安全传送出去了。” 听到他这么说,迎槐迅速转身向林外跑去。 易安则是一脸惊奇,“还有这等奇符?当真是妙!” 薛长卿不屑的看了看他,随后指了指一旁的白清泽,“你要是喜欢,找那个寒酸样的书生要上几个,他啥本事没有就是字写的好,制的的符多。” 闻言,林渊忍不住的稽讽道:“那也算是一种本事了,不像某人只会逞口舌之快,除了取悦女人没有半分用处!” 听罢,薛长卿抱着双臂不爽的转身,目光睥睨着他回敬道:“呦~听你这话怎么这么酸呢?有本事你也找一个啊,怕不是那家伙上不了台面?” 他说完就笑着离开了。 被他当众这么一说,林渊是又羞又恼,遂梗着脖子冲着他吼道:“本公子有才有貌的,岂是那些女人配的上的!” …… 听着身后林渊不服的叫嚣声,薛长卿也不作理会了,默默的向林外走去。 说起来,自那日没有按照约定回风月阁后,那个女人便再没出现过了,自己这是被抛弃了吗? 想到这里,心中莫名涌上一层失落感,可随即就薛长卿摇了摇脑袋连连否定掉了。 他可是琅月的仙长啊,有多少女人想爬他的床,不过只是一个女人而已,自己在失落什么?! 虽然她很漂亮,确实很漂亮,可比她漂亮的多了,有什么好失落的?要实在要说,可能与她们唯一不同的就是……眼神…… 对,那个女人看他的眼神里总是充满了仰望的崇拜还有倾慕的爱意,她从来不向他要什么,但只要是他送的她就会开心很久很久,哪怕只是他觉得好看而随手捡来的石头。 她更多时候总是默默的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哪怕她什么都不说,可那种对他的爱慕之意也会自然而然的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薛长卿叹了口气,早知道就问一下她的名字了,虽然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可自己对她竟是一无所知,说不定以后都无缘再见了…… 失落感突然间更强了…… 由于妖仙的突然闯入,为了安全起见东君遣散了众人,命各家仙主仙长随之入宫商量对策。 南归四顾,一脸疑惑的挠了挠头:“诶?桑颜公子呢?他什么时候走的?还说让他一同结伴回云都呢。” 闻言,平子鹤也四处张望起来:“不知,他可能先回了吧。” 金銮玉殿外,宫墙之上,两个人形鬼鬼祟祟的趴在上面。 “公子,你带我来这干什么?”青元乖巧的,仿照桑颜的姿势趴在他的旁边,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桑颜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宫殿,“你看那金色琉璃瓦的重檐,水秀云柚木的殿身,还有那香檀木的梁柱,最过分的是那几百阶白玉堆砌而成的阶梯,这些还仅是众多宫殿中的其一,可想而知这皇宫建筑简直奢华到令人发指啊!” 随后他做了一个嗅的动作,“你闻,隔这么远仿佛都能感受到那阵阵檀香……” 青元无奈的笑了笑,“公子,莫非你带我来只是为了让我认清自己是有多穷困吗?” “当然不是,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不多时,二人来到东方瑾住处,由于他身受重伤,院内派有多人看护,此时并未看见仙家的人,想来是已经替他处理过伤口离去了。 桑颜指了指东方瑾休息的住处,“青元,等会我会设个结界将房内与外界阻隔开来,然后你帮我将房内的人某些记忆给抹除掉。” 青元不禁失色,“啊?” 少倾,东方瑾悠悠转醒,待目清后却见床边有两个陌生男子神情肃穆的盯着他,东方瑾不由的蹙眉,由于有伤在身语气显得有点虚弱,“你们是谁?” 见他醒了,青元清秀的眉眼由于紧张都扭作一团,“公子,他醒了。” 桑颜沉吟一声后,用深邃的眸子审视着他,不愧是亲兄弟,神情语气都是一样冷冰冰的。 接着他微微弯腰将头向东方瑾又送近了几分,“认得我吗?” 见他沉默不语,于是一个翻身骑坐在他身上,红色的外衫在空中甩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后潇洒落下。 他将双手撑在东方瑾身体两侧,再次将脸伏下一本正经的问,“这回看清了吗?认得我吗?” 东方瑾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惊到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桑颜。 他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男人这样戏弄,而眼前这张俊美绝世的脸此刻与他不过一拳距离,被子又被他压住动弹不得,遂羞愤难抑,“放肆!”随后向门外喊道:“护卫!给我把他拿下!”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种反应,桑颜鬼使神差的邪笑起来,“叫吧叫吧,即便你叫破喉咙都没人会来的。” 青元:“……” 怎么还玩上了…… 东方瑾一脸黑线,手中暗暗蓄力,“好玩吗?” “哈哈,还好还好。” 就在他说话间,东方瑾猛然发力,桑颜一个重心不稳便跌落了下去。 “嘶~疼疼……”桑颜坐在地上揉着手臂,有些不满的嘟囔着,“受着伤怎么还那么大力啊……” 还未待他坐正,便见一道剑影闪过,回过神时他肩上赫然多了一把泠泠寒光的长剑。 东方瑾只着一身白色里衣,如墨长发倾泻而下,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却丝毫不影响他正气之姿。 见状青元大呼,“太子不可,我们是来送药的!” 确实,虽然琅月仙谷可以医治被妖仙所伤而造成的伤口,但鬼手一伤却不容小觑。 鬼影体含大量戾气与阴气,若放任不管,伤者会体寒而毙,琅月虽可根治,但也只能是耗费数日逐步抑制,直到寒毒排尽方可痊愈,但在此过程中伤者还要继续忍受着寒毒发作的痛苦。 而桑颜确实是为了让他免寒毒之苦才来,再怎么说也沾亲带点故啊,只是顺带给他清了些没必要的记忆。 东方瑾冷语,“送药需要送到我床上来吗?” 桑颜连忙接茬,“误会误会,刚刚就是一时兴起。” 听罢,东方瑾眼中渐露出一丝狠戾之色,手中的剑不由的又向桑颜脖子挪了几分,隐隐带着丝血迹,“一时兴起?你到底什么人?有何目的?” 桑颜倒是一点也不介意,甚至有些兴奋的又向前了几分,“太子当真从未见过我吗?” “不曾记得。” 不知为何看着剑下之人,他总有种感觉,就是此人丝毫不惧项间的剑。 桑颜听后大喜,遂转头看向青元,“看来成功了,还愣着干嘛?” 东方瑾莫名觉得不妙,遂也转头看向青元,见他只是端端正正的立在那里后,诧异之际又回看向桑颜,便见眼前人忽而抬手,接着只觉得一阵异香扑面而来,随之四肢瘫软倒地。 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仿佛听到那红衣少年嬉笑的声音。 “哈哈,亏你还是将军呢,兵不厌诈这种常识你都不懂?” …… 看着躺在地上的东方瑾,青元不由的忧心起来,“公子,他没事吧?” 桑颜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丝毫不在意的说:“无事,我们走吧。” “可公子,如今你算是又得罪他了,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清掉之前的记忆?若是日后你们相见,怕生事端啊……” “管他呢,日后避着点不见就是了,难道他还满城贴我画像寻我不成?” 第三十二章腥风血雨 待都将物品归位后(没错,就是那位不省人事的太子)桑颜方撤了隔音界,随后二人便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回来时已近黄昏,沿着云都天阙的小路一路而上,桑颜不由的赞叹,“之前没细看过,这云都天阙的景致还真是不错。” 鸟啼虫鸣老树郁葱,发红的日光透过树隙照射下来,印得小路斑驳陆离,山中翠竹遍布十分清幽静谧,依稀可以听见远处潺潺的流水声。 青元笑着回应,“嗯,说的是呢。” 桑颜将有几分游离的目光收了回来,有些遗憾的微沉着头,“说起来,那晚匆忙,都没留意蓝钰的浮生一梦怎样呢。” 青元:我怎么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 不知不觉日暮西垂,皎洁的弦月悬上星空,清辉月光泼洒入浮生一梦,为本就素雅的院子更添一份清冷。 这番景致,倒是和蓝钰的性子极为相称。 看着窗外斑驳摇曳的竹影和偶尔随风携进的竹香,桑颜舒适的趴在桌子上有些昏昏欲睡。 他枕着一只手臂,随后不自觉的对着窗户伸出了另一只手,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 宽适的广袖顺势滑落,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手臂,在月光的包裹下,仿佛泛着微微的光泽。 那个木屋也有这样的一扇窗户,也有像这样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也可以看到一片随风摇曳的竹林,只是…… 视线逐渐模糊,随着轻轻的“啪嗒”一声,桑颜方才回神,他收回了手臂,将头深深埋进了臂弯里。 那一瞬间是什么呢? 大概戌时时分,蓝钰方才归来。 桑颜睡梦中只觉眼前亮晃晃的,他抬起了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阵明愰后才看清,蓝钰正长身玉立的站与他面前。 桑颜不禁展颜莞尔,“你怎么才回来啊?” 看着他那有些发红的眼睛,蓝钰微微皱了皱眉。 自那日二人约定百日之期后他便将结界撤了,因为他知道,即便不撤结界这家伙也依旧会在门前死守。 随后蓝钰转身,轻轻“嗯”了一声便向书案走去。 本以为今日的桑颜也会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支着头看着窗外。 片刻后才听到他开口,语气却是那样的轻和,不带波澜,“蓝钰,我能住你这里吗?” 蓝钰如黒翎般的睫羽微颤,他本想一口回绝,可不知为何却是说不出来,“浮生一梦还有几间空置的闲室,你可以选一间住进去。” 待说出口后他就后悔了,只见桑颜整个人如同刚飞出笼子的雀鸟般欢欣雀跃的向他扑来,随后将整个人覆在他的身上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是吗?真的可以吗?” “我今天看了,就你旁边那个挺不错的。” “我也可以为它起一个名字吗?” “你觉得褚钰怎么样?” …… 第二日的早课上,李怀真对着蓝钰和煦的问道:“今日面色有些憔悴啊,是因为妖仙的事所以没休息好吗?” 其他人一听,目光齐聚蓝钰身上。 这可是稀罕事,自家仙长一向作息自律的紧,极少会出现这样状态不佳的情况。 蓝钰心一沉,要不是昨夜桑颜借隔壁还没收拾的缘故而死活要与自己同睡,不得已才去泡了一夜的清泠泉,吹了一夜的冷风…… 明明是自己的住处却被迫赶出来两次,两次…… 他努力保持着平常态,“嗯,此次妖仙的行动不太寻常,不免想的久了些。” “说说看,怎么不寻常?” 众人闻声望去,不知李柏远什么时候进来了。 遂异口同声道:“仙主。” 李柏远捋着长须“嗯”了一声,其他人纷纷落座。 蓝钰微微欠身颔首回应,“妖仙的人行事谨慎,既然上次是为了上古神器才现身,那么这次的仙猎会想来对他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重要到不惜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而在众仙家的眼睛低下潜入。” 平子鹤捏了捏手指迟疑的看着他,“仙长的意思是北沧王可能与妖仙阁有关系?” 毕竟她是以北沧侍女的身份潜入的。 李怀真柔声道:“北沧公主伤那么重,若是苦肉计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南归:“就是就是。” 众人沉思,确实,太子虽伤势不轻,但那北沧公主更甚,想来在得知妖仙阁主花灵容的身份后不是想着逃走,而是仗着自己会些仙法皮毛硬与那妖女过招,在危急时刻被太子紧急传送出来的,不然也不至于二人都身受重伤。 蓝钰并未回应,而是又抛一问:“这次仙猎因何举办?” 南归不假思索便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因为北沧怕北夷攻城打不过,所以才……” 南归猛然一顿,随即一阵恶寒传遍全身,其他人也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对啊,他们一直都忽略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被称为鬼城的北夷国。 从始至终只是听北沧王说北夷可能会攻城,所以才忐忑不安的寻求援,如果这一开始就是北夷国与妖仙合谋的声东击西,为的只是这场仙猎会能够顺利的展开,可他们的目的到底为何?! 一片死寂,似乎都预感到了将来必定掀起的腥风血雨。 窗外,三个黑影蹲在窗下。 桑颜一脸茫然的看着潮白,“北夷什么时候要打北沧了?我怎么不知道?” 潮白白眼轻“嘁”一声:“你都多久没回去了?不知道的都以为你死外面了,说不定供奉都撤了,神君都换人了。” 青元莞尔轻笑,“有护法坐镇不会的,可能中间有什么误会。” 又是一片死寂,桑颜将下巴抵在扇端,双目出神似在思索着什么。 随后就见他面色一沉,“原来如此,这妖仙阁竟敢给我泼脏水…” 青元皱起了眉头,有些忧虑的看着他,“公子要如何?” 只见桑颜缓缓起身,目露凶光,“她既不远千里送我一礼,我自然是要百倍奉还才合乎情理……” …… 看到桑颜忽然出现在窗外,南归双手叉腰,语气有一丝不快,“颜公子在这里干什么?也学别人听墙角?” 桑颜拿扇子的手一滞:“欸?” 刚还威风凛凛的姿态瞬间缩成了一团,随后僵硬转身悠悠的看了过去,室内的人皆是面面相觑的看着他。 桑颜有些心虚的憨笑着,“我……路过……路过……” 青元无奈:公子有些忘形了呢…… 潮白:…… 第三十三章对你,我是认真的 不远处的李柏远面色倏而凝重起来,看着正与南归隔空进行唇枪舌战的桑颜,不由的陷入沉思,片刻后不发一言的背着手向外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南归挠了挠头满脸不解,仙主这是怎么了? 这时,站在窗外的桑颜轻展折扇后付之一笑,“这么久不见,还以为你早该归土了呢。” 窗下—— 潮白一脸黑线:“真是一刻不嚣张就会死……我们走!”说完,拉着青元就溜了。 青元:难道真的不是因为害怕镇妖塔吗? 闻言,李柏远停下了脚步,随后转过身向他望去,那双如炬的眼神里透着一抹肃杀之色,“原来说要停留百日的少年就是你啊,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你,我一定第一个不留你!” 此话一出,众人错愕不已,蓝钰也微敛目光。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还与自家仙主有段渊源,气氛突然沉重起来。 桑颜倒是不以为意,一个翻窗就跳了进来,脸上依旧挂着明晃晃的微笑,他从容的向李柏远走去,“哪有那么多如果啊,要知道即便是天神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他说着停在了李柏远面前,眉眼间满是笑意,“你说呢?” 看着他缄默不语,只是用那犀利的目光逼视着自己,桑颜不由轻笑道:“这么看着我干嘛?难道是因为打不过我所以打算用眼神灭了我吗?” 听到这里,只见李柏远向后退了一大步,随后似深吸了一口气后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桑颜,大声道:“怕你?虽然不知道你修了什么邪术,这数十年间不曾有变化,可你终归是一个术人罢了,你信不信我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你?”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看着眼前少年模样的人,怎么也不可能跟数十岁的人联系在一起啊—— 桑颜亦不甘示弱,梗着脖子也叫嚣起来:“怎么了死老头,我看你分明就是羡慕嫉妒本公子丰神俊朗举世无双,有本事你也修一个驻颜术啊?” “你个老妖怪,待我给你把这层皮剥下来,好好验验……” “哎呀?我怕你啊!” “你来啊,过来啊!” “你来啊!” “你过来!” “你来啊!” “你过来!” …… 画风是骤然一转,看的众人瞠目结舌,眼见二人争吵的越来越凶,感觉再不拦着下一秒就能打起来,于是众人连忙上前合力将二人拉开。 这什么情况啊,虽然知道仙主偶尔也会暴走一下,可一向仙风道骨的仙主,此刻怎么跟市井小民一样啊…… 看着混乱的场面,李怀真柔声道:“你们不要吵了,不要吵了。” 可显然那轻柔到仿佛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嗓音丝毫没有存在感,完全被聒噪的争吵声掩盖了下去。 片刻后,李柏远位于上座,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坐在蓝钰身旁丝毫不受刚才影响而一脸欢颜的桑颜时,郁结更深了。 他冷语道:“你来云都到底有什么目的?” 桑颜支着脑袋懒散的转弄着手中折扇,嘴角漾着淡淡的笑意,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李柏远没有说话,紧蹙着眉心陷入了沉思,随后将目光放在了蓝钰身上。 他知道,从始至终桑颜的目的只有一个,而这也是促使他活下去的唯一命脉,不得不说,桑颜这个人还真是执着得很啊。 见他不说话,桑颜笑了笑,“刚我听到你们在说什么妖仙?你们该不会真的认为是和北夷有关吧?” 南归听后带着疑惑的说着:“如果和北夷无关,那黑袍蒙面人怎么解释?” “穿黑袍就是北夷人?那我穿上你们的仙家蓝服是不是就成你们云都的人了?” 见南归被噎的说不出来话,桑颜继续说着:“北沧王生性多疑,从他从不轻易结盟就可以看出,而北夷一直被传的诡异至极,加上两国只一河相隔,所以见到黑袍人时就让北沧王更为焦虑。 而妖仙明显深知这点,所以才投放黑袍傀儡促使北沧王寻求盟军。” 南归道:“那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东耀而不是其他的邻国?” 桑颜笑了笑,“你想一下昨日的仙猎场上,北沧王待北沧公主如何?” 南归想了想,道:“很是受宠。” “是啊,所以妖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伪装成侍女,而北沧公主是个不聪明的,所以很快就被妖仙阁主引诱去跟北沧王说要与东耀联盟,接着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举办仙猎会了。” 虽然这个解释滴水不漏,但想到了之前仙长的推测似乎也合乎情理,于是南归反驳道:“可也不排除北夷有可能和妖仙联手啊。” 桑颜笑了笑,“你去过北夷吗?所谓黑袍无面人也都是传出来的,连亲眼所见都可能有假,更别说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言了。” 说到这里,桑颜那如月夜静空般深沉的眸子定定的看向南归,“最重要的是,如果北夷真的和妖仙联手了,又何须只是这样装装样子呢?” 此言一出,众人都静默了。 北夷虽没有北沧大,但如果真的弱小早就被其他邻国吞并了,又怎么可能屹立上百年不倒?所以唯一令人信服的解释就是妖仙阁的人为了这次的仙猎会而自导自演了这样一出戏。 李怀真不由的抬起手摸着下巴,清澈的眸子中疑虑重重,“这样说来,此次的仙猎会到底有什么值得妖仙的人废这番周折呢?” 桑颜转而看向蓝钰,嘴角轻轻上扬道:“谁知道呢?也许就是单纯的想看看猎场上有什么贵重物品可以顺走吧。” 毕竟,非仙家人不得入猎场,看来以后只能寸步不离了。 如果一开始就不替你挡开鬼灭,也就不会将你暴露在妖仙面前,虽然是这样,可要是能重新选择的话,我想我还是会为你挡开。 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就像你决定带着我的身份,哪怕知道必死无疑也毅然决然的冲出去时的决心一样。 由始至终,你都会是我甘愿拼尽全力去守护的人。 而我,也会是你最忠诚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