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章 站在港口、迎着海风,沾着些许尘迹的纱裙轻声诉说着我的不安,可是怀表的指针不等我犹豫瞬间。 看着那轮船上哭泣的幼子,我多想要如众人所期盼那般…轻飘飘地坠入旧忆中母亲不断提起的故乡,也许前往那渺茫的灰蓝色大海,才能彻底安葬这来源于自身的罪孽。 但如母亲般冷漠刺骨的风…催促着我、整理好发饰上的皇冠,蓝色的冠带紧束着我的下颚和耳侧,时时刻刻提醒着、这颗头颅无论如何,都不能垂下。 我无论如何都会成为你们所期望的那种人呢。 作为回报,能否听听我唯一的小任性呢…? 时间回到2001年的十月末,嘴角带着轻蔑笑容的女王不以为然地生下了她的独生女。 “把这野种扔去竹林罢。” 这是她生产完后说的第一句话,她也不似那些普通贵族女人般柔弱,连自己半刻的虚弱都不允许,不准任何人搀扶着,径直地赤脚走下了床前往浴室,血染的白裙下不断流淌着黑红色的血滴。 “骆雯,她毕竟是你生下的女儿。” 身患不治之症的银白女骑士怀抱着长剑,在女王身后单膝下跪,请求她宽恕那襁褓中的幼小公主。 公主有着一双粉红色的双眼,继承了女王的蓝发。 是一个哭声微弱、但身体完全健康的女婴。 “……抱给教会,少惹我烦。” 有着海浪长发的女王,头也不回道。 就这样,那孩子在中央城的教会里由蒙着面的修女们抚养长大,六岁前除了她的同母哥哥,没有任何旁人见过她。 大部分国民都以为小公主早就死掉了,或者根本不存在,因为这么多年没有任何音讯。 但大家也并不在乎这孩子的生死,甚至是茶余饭后的笑料,因为讨厌女王的民众实在太多了,连她的来路不明的女儿都会被跟着骂。 公主第一次露面于世人之时,是她六岁的某天,国内的人们通过家里的电台广播,听到女王的长子,未来的陛下、骆天弥王储的声音。 “打扰了,诸位家臣、今日贵安。我是骆天弥。奉母亲口谕与国王陛下的安排,小妹骆挽铃自幼天真烂漫,心智纯真,为品德姣好之贵女。经巫师询问诸神,择定良辰吉日、大约后日下午四时启、至傍晚九时,我妹妹将与王储叶升生阁下订下婚约,若诸位臣民闲来无事,可前往中央城镇同聚盛宴,母亲与国王陛下已准备好美酒佳肴,望诸位一同共赴良宵。” 骆天弥是个口碑比他母亲骆雯好很多的温柔王储,今年十七岁,相貌仪表堂堂,留着一头及腰长发,说话温文尔雅,国内的年轻女孩子都很倾慕于他,因为如果能当上王妃的话定是衣食无忧,即便是个侧室也可以一生荣华富贵了。 婚宴那天有很多平民赴约进入中央城镇游玩,国内的王族们都住在这里,这里拥有着一座又一座紧挨着的豪华宅邸,还有象征着繁荣的喷泉和女神石像,时不时会有豢养的白鸽遨游上空,炫目地彩灯链接着每条小巷。 小公主穿着蓬松而隆重的丝绸洋裙,礼帽上别着紫色的桔梗花,被几个穿着黑袍子的修女们匆匆抱上了台阶,不顾她初次的怕生胆怯,便将年仅六岁的她独自扔置在了铺满红毯的高台上。 记者们的闪光灯铺天盖地的迎来,她害怕的蹲下身子,抱紧自己的双膝,低头却想起哥哥多次叮嘱过的约定。 “挽铃,来哥哥这里。” 骆天弥穿着正式的服装,头上斜戴着皇冠,在不远处的前方向她伸出了双手,示意她快过来。 骆天弥身后是坐在王座上眼神傲慢的女王母亲,还有旁边神情漠然的国王陛下,这也是骆挽铃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妈妈,虽然隔着这么远,但还是感到了压迫般的恐惧,与她温柔的哥哥的气场完全不一样,她胆战心惊的缓缓起身,原地站了起来。 “你过来啊,骆挽铃。” 一同催促自己的陌生人是大她两岁的未婚夫,是拥有着象牙色头发的男生,相貌就像是王座上的国王的翻版,连童声都带了几分清冷。 尽管害怕,她还是提着裙角,做出修女们对她自幼要求的淑女礼仪,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她发现、原来在高处的话,就真的能看清好多人。 围绕着高台一圈又一圈的、形形色色的人们。 她茫然的停下脚步,抬起自己的小手,回头向那些台下之人挥挥手,镜头的快门声铺天盖地的回应她,臣民们欢呼着戏弄着刺耳尖叫—— “喂!你好啊?婪婪——!婪婪陛下——!” 人群中传来爆笑声,可她还是个小孩子,还不懂他们这些人为什么喊自己“婪婪”。 “你在干什么?!快点过来、别磨蹭。” 空中突然传来女王那冰冷又沾染耳麦电流声的回音,她厉声的呵斥游荡在上空,让嘈杂的现场瞬间息声,全场再没有窃窃私语之人。 就连空中盘旋的白鸽都熙熙攘攘的落在了四周城墙上停留,不敢再度展翅飞翔。 她长大后才明白,原来那些好事者喊自己“婪婪”的意思、是骂她是“林女”,是“野种”。 国内的风气总是很奇怪的,那些人肆意谩骂着女王,甚至公开取笑她,媒体们也在报纸上胡说她的私生活,所有人对于她女性执政这件事极为苛刻,时不时就有反对派无缘无故戏谑她。 女王没有被直接赶下台大概是因为没有合适人选,亦或是她的肚子有功,她的长子骆天弥是和国王的堂兄生下的、至于女儿骆挽铃…没人知道小公主的生父是谁。 “恳请诸神倾听、庇护第五实验区万代千秋。” 高台上披头散发的巫师像在做法一样嘴里念念有词,围绕在订下婚约的两个孩子身侧,不断洒下不明成分的“圣水”,骆挽铃默默低头双手提着裙子,身旁的未婚夫不以为然地斜眼瞥了她一眼。 片刻后教堂的钟声响起,骆天弥作为王储,受母亲嘱托,要去大厅陪王族们共赴晚宴了。随后民众们也在广场上露天就席,被灌了哑药的奴隶们挨桌端上餐点,供大家暖胃。 “母亲大人…我可以去找哥哥大人、吃饭嘛?” 骆挽铃不知所措地小声请求母亲的同意,初次面对这么多人的她略显窘迫。 女王看着她、轻蔑的冷哼一声,不作任何回应。 “叶升生。” 一旁的国王见她如此,便唤自己的儿子。 “我在,父亲。” “去带你的妻子用晚宴吧,带她熟悉下这里。” 叶升生点点头,回过身拽了下骆挽铃的衣袖,示意她跟着自己。小公主颇为感谢的低声对着王位说了好几声“谢谢”、随后赶紧跟着眼前的男生走出去。 这里是中央城办公大楼的二楼高台,与地面的白色阶梯相连。最早是用来处置旧贵族的行刑场,现在已经变成双王二人宣布重要事情的集会点。现在王族们都聚集在一楼的大厅,庆祝这盛大的婚宴。 “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骆挽铃犹豫地跟在男生身后,试探地与他搭话。 “叶升生。”男生头也不回道。 “升生…我…喊你升生哥哥可以吗?” “随便你,无所谓。”男生敷衍的回应她。 “嗯……谢谢你带我离开那儿、我很害怕。” “怕什么?” “我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还有…妈妈。” 两个孩子在走廊楼梯间小声交流,楼下充满着族人们的说话喧闹声、伴随着古典乐舞曲。 他们两个到一楼后,叶升生绕过繁复人群,带她走进转角的房间,进屋几个佣人行了一礼,像是等候多时。 桌上摆满珍奇美食与各色好看的糕点,年幼的骆挽铃对此深感兴趣,她双手提着裙子站在原地盯着圆桌上摆放的蛋糕。她平日是很喜欢甜食的,可是那些修女们并不会给她吃太多。 “没吃过?”叶升生注意到身边小女孩的反应,颇感诧异地问道。 “…没。” “去吃吧,这里的都可以吃,前提是你吃的下的话。”米发男生耸耸肩,无语地走到餐桌前由佣人拉开椅子后坐下,骆挽铃听他这么说、欣喜地小跑到他对桌,身旁的佣人拉开椅子后她也就座。 房间隔音很好,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外面的音乐声。 男生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她大口大口地吃着沾满糖霜与奶油的粉红色蛋糕,显然毫无淑女的姿态。 虽然早就听说过自己的未婚妻被当做宠物一般圈养在城里的教会,由那些修女照顾,从来没接触过外界,却没想到竟然会不知事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吃的这么着急?” 叶升生不解地抬起手来,示意附近的佣人快给骆挽铃倒杯果汁喝。女佣连忙将小公主的杯子斟满。 “吃不完…会被修女们骂。”她红润的小嘴上沾满了稀碎的蛋糕渣与奶油,接过女佣倒得果汁后连忙一饮而尽。 “呵…你想不想离开教会?我可以帮你。”叶升生听完她回答后低声笑了,心想教会的那些修女还真够狂妄的,连她都敢骂。也或许是骆姨姨完全不爱这个女儿、就连照顾她的人都不会给公主好脸色吧。 “教会…我可以离开吗……?”骆挽铃小声又迟疑地问道。 “我可以帮你,不要么?。”男生用刀叉切开餐盘上的全熟肉排,慢条斯理地吃进嘴里。 在所有全知全能的时空中,她重蹈覆辙无数次。 骆挽铃都看见了那时还尚在幼年、情感朦胧的自己,在那个月亮被黑夜藏起来的庆典里…面对他的邀请、一次又一次的眼眶含着泪、露出那副楚楚可怜的姿态…缓缓启唇、吐出那句——“要……帮帮我、求你…!” 听到她这般请求地、那拥有相似眼眸的未婚夫起身离开餐桌、走近她的身旁,向骆挽铃伸出了戴着象征王权的红曜石扳指戒的手,摘下了她帽上别着的紫色桔梗花,拿到鼻间细嗅、不知何时勾起上扬的唇角、轻声笑了。 第二章 茫然 一定是永生永世被半径为八十五公分的世界困住了,所以我才会反复看见自己扭曲的人生吧? 无法控制的情绪使我摔碎了阳台上放置的银边镜,破碎的镜片唤起记忆中那之后的事。 于神秘的气氛渲染、中央城镇最明显的建筑物——骆氏豪宅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驱魔”仪式。 骆挽铃穿着单薄的白色连衣裙,跪在了一楼客厅正中间,家里的佣人们都靠在墙边角落悄悄偷看着。她被神情古怪的巫师从头顶开始…淋上一盆又一盆的、气味刺鼻的消毒水。 “盛湖的女神啊、请宽恕您的后人的罪孽吧。” “她虽是撒旦的情人、但定然也值得被亲吻。” 骆挽铃死死紧闭着双眼,也不敢大口张嘴呼吸,她用双臂颤抖地抱着被冷水浇的自己,巫师还是不断地“冲洗”她的“罪孽”。 她恳求叶升生让自己离开教会,他真的做到了。 结果就是她当天被母亲带着一脸的不情愿、接回了她从没来过的本家。 但换来的是回家后的第一场“仪式”。 她被要求带着“赎罪”的思想跪下,当着很多陌生人的面,尽管她只有六岁,她什么也不懂。 “看啊、雯雯。” 巫师不知道淋了多少盆消毒水在她身上,之后呼唤这座宅邸的家主、王国的女王。 骆挽铃浑身散发着奇幻的紫色散光,她本人则感觉自己浑身发冷,想要昏昏睡去。 “果然和你当初预言的一样呢,娜尼卡。” 骆女王穿着高领风衣,带有嫌弃的眼神,瞧望着跪在地上、被特制的消毒水淋透,身上散发着特殊光芒的女儿。 “呵…毕竟是经过多次“试验”才生下来的血统…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呢。” 巫师在骆挽铃身旁蹲下来,戴着皮手套的手摸上她头发的一瞬间,小公主最终不支地昏了过去。 醒来后骆挽铃发现她自己躺在柔软的粉红色大床上,周围的装饰极其豪华,她有生以来从未睡过这么舒适的床,床单还散发着淡淡清香。 地上铺着淡粉色天鹅绒圆毯,稍一翻身就看见靠墙的落地窗阳台,上面挂着一帘的糖果形状的水晶挂链,阳光透过窗扑在她身上。 她从床上坐起,被子滑落至腿间,发现自己身上也穿着近乎量身定做的新睡裙,不知所措地赤脚跳下床,在房间里小心地走来走去,观察四周。 巨大的试衣镜中映照出瘦小的肢体,还有那和妈妈、哥哥一模一样的蓝色长发。 她在教会时偷听过修女们背后的谈话,她们家族的出身非常奇怪,骆女王自称自己是本国的神灵、盛湖女神的后人,但现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人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传闻了,可是她在当女王之前的人生经历就像被人为恶意销毁一般,没有人知道她之前究竟是什么来历。 “嗨?你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红木门外传来女孩子的声音,随后她轻轻转动门把手,推开了这扇卧室门。 骆挽铃正试探的坐在落地窗阳台上悬挂的吊椅上,听见门声便赶忙回过头来。 那是一头淡粉色碎发的女孩子,看上去与自己年纪相仿,戴着红框眼镜,抱着一本厚厚的书。 “嗯…?抱歉!我坐在这里…我现在就下来、”骆挽铃立刻从吊椅上跳下来,双手捏着裙角、不安地走到女生身前。 “没事的呀,这是你自己的房间唷。”眼前的女生露出浅淡的笑容,轻声安慰她。 女孩子将抱着的书翻开到某一页、有一行句子用记号笔特殊的划了线,她将这行句子用手指给落挽铃看“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这个“夏花”是、我的名字。我的全名是夏妄花、今年十岁,多多指教吧?” 她微笑着解释道、双眸犹如清澈星河般婉转。 “我是骆挽铃…六岁。刚才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迎接,实在失礼,请原谅我。” 面对她的友好,骆挽铃略带着几分焦虑。 “没关系的,天弥让我来看看你。”夏妄花拍了拍骆挽铃的肩膀,体贴地帮她抚平衣襟。 “你的衣服是我叫送喜帮忙换的,房间如何?睡得还好吗?大人们已经去参加早会了,家里只有我和佣人们。”她连声询问骆挽铃好些话,无微不至地安抚着。 “房间很好…谢谢你。哥哥大人也去早会了吗…?” “当然呀,未来的国王不去的话、那谁要去呢。” 夏妄花话毕,便唤门外几个女佣人进门,这些人有的推着餐车,有的怀里抱着清洁工具、绕开她们两个开始自顾自的干活。 “说来你可有什么忌口?我听家里人说你昨晚受了寒,特叫城外的厨师熬了一夜的甲鱼鲜汤,半小时前又来车马送来一碗,本来已经熬制好许久,但你那时还没醒,前面送来的三四碗就都已经被倒掉了,现在这碗刚好还尚在火候,你尝尝可有胃口。”夏妄花轻笑着、催促那些家佣做事。 “抱歉!我起来晚了…耽误这么多时间、真不知道怎么办好…”骆挽铃听完、深感万分惭愧的低下了头,认为自己是经不起这番厚待的。 “起来晚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只是在教会待惯了,依你我的身份,倒个几碗汤算得了什么呢?快喝些暖暖身子,过会顾家那位还要来拜见你呢。” 女孩子说笑着、单手扶正自己的眼镜,又招呼一女佣过来,给骆挽铃梳头。 “顾家那位是…?” “你见了就知道了,那妹妹大不了你半岁,是叔姨辈的人安排来、特意保护你的。” 夏妄花向她简略介绍着,话语中很是关切。 骆挽铃拿着银器汤匙小口地品着汤,身后有个深咖色卷发的小女佣,拿着木梳轻轻给她梳着发。 稍许片刻、夏妄花便抬头看了眼门框上方镶嵌着的圆钟,出言催促道“好了,就这样吧,先不要喝了,那孩子快来了、送喜,快带她去洗漱。” 那小女佣忙将骆挽铃扶起身,兢兢业业地将她从卧室带出去,骆挽铃才发现门外是长直的走廊,楼上和楼下是用螺旋楼梯互通着的,她被佣人领进这层楼的洗手间。 小女佣手法娴熟地给浴缸中倒入鲜花花瓣,再扔进白粉色的浴球,散发出暧昧的色彩,态度诚恳地请求骆挽铃快些洗浴。 花窗玻璃倒映的阳光很美,尽数落在那缸池水中,公主不知想起了什么,那粉红色的双瞳略显悲伤地看着侍奉自己沐浴的佣人。 “…我可能见过你。”骆挽铃望着她的脸,感觉她的外貌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地重逢感。 “怎么会呢,大小姐,您记错了。” “你叫送喜…?” “是、家主大人亲自取的,愿我能为骆家送来欢喜,大小姐也这么唤我罢。”送喜露出友善的笑容,轻柔地给骆挽铃的白臂淋上玉瓶中浸泡着的茉莉花汁,香味宜人。 洗手间的墙砖上挂着骆女王的油画像,画中的母亲就像扑克牌中手持武器的黑桃Q,这位贵族妇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一双冰冷的眼睛,一脸严肃地双手持着沾满血迹的巨剑。 就在骆挽铃看着画像入神之时,给她沐浴的小女佣似乎耐不住她这个年纪本就活泼开朗的性子,向浴缸中泡澡的新主人搭起了话。 “您在看家主大人的画像吗?” “啊?嗯、”骆挽铃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了点头。 “明明这个时代已经有照相机了,但家主大人还是只请城里的画师来为她画像,真风雅啊。”送喜自问自答地嘟囔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语。 “嗯、这样子啊。”小公主尴尬地附和这个话题。 给骆挽铃洗好澡后,送喜踮起脚尖,从一旁墙上的壁挂上拿下赤金色法兰绒的浴巾,如覆薄冰地包裹在骆挽铃身上,小跑着带着她前往不远处的更衣间换衣服。 那些礼裙似乎在她没来之前就早已备好了,准确来说是家里的管家每年都会订做符合骆挽铃身材尺寸的衣服,尽管她本人在这之前只能在教会生活,但她毕竟也是正统的公主,骆家的人知道她早晚都会被女王接回来的,毕竟她的命运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已经被安排好了。 “啊、对了,听说顾家那位公主也是从小就培养、只为了成为您的直系骑士,可惜也得了遗传的不治之症,似乎身体不太好,我们也很少和她碰面,今日预约,她可能会晚来些,大小姐您要宽宽心、可别怪罪下来。”送喜蹲下身子,给骆挽铃系上腰间的蝴蝶结,轻言细语地叮嘱道。 “怎么会…有人来见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没事的。”骆挽铃马上也面对着她蹲下来,她担心自己站在原地,会显得像是苛待初次见的佣人。 “好了、大小姐您跟着我走吧,已经装扮好了,您不要客气了,您平日能见到的人都是您的家人,你不要生疏呀。”送喜挽着她,将她带回卧室去。 夏妄花还在卧房里侯着、她斜靠在丝绸沙发上,不时看看怀里抱着的书,抬眸见骆挽铃她们整顿好了,便起身迎接。 “你这身衣裙真不错,湖蓝色的正好衬你。” 她伸手摸了摸料子,又将骆挽铃牵至屋内的试衣镜前,让她自转一圈,给自己瞧瞧。 骆挽铃就像个洋娃娃似的,举足无措地听从着同龄人的安排,她那时也记不清身后的夏妄花她们的说笑声,她只担心自己等下见了另一位顾姓的孩子会失了礼数,毕竟她还是太不熟悉这儿了。 第三章 等候 她跟在夏妄花身后,送喜则在一旁帮她提着裙摆,骆挽铃用好奇而谨慎的双眼扫视着周围事物。 二楼走廊到一楼客厅并不算多远,经过她们的佣人们都会行礼后匆匆走过去,连头都不抬起来。骆挽铃本以为是那些佣人们讨厌自己,长大些才明白,“下面的人”是不能和她们这些人对视的。 到客厅后,她明明记得昨晚的自己还被迫跪在这里无故受罚,但今天就连地上的过路长毯都换了,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好了,咱们在这里等着吧,坐吧。” 夏妄花呼了口气,矜重地坐在暗红色皮沙发椅上,示意骆挽铃也过来坐。茶桌上布置着一些简单的点心,送喜站在一旁,恭敬地按照坐席位置,倒好三杯西柚汁,放在桌面上。 “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就直接来找我和天弥商量吧,我和他都住在这栋大宅的三楼,不过…我住在三楼第一间的大屋,第二间才是他的。”夏妄花说着,小抿了一口果汁喝,她抬手的瞬间骆挽铃才意识过来,她左手中指上是戴着一颗订婚钻戒的,看来和自己一样,也是未婚妻的身份。 “谢谢你…”骆挽铃刚要站起来行礼道谢,就被她扶着坐下。 “咱们是平辈,用不着这样,没事的。” 夏妄花的态度,似乎消散去了骆挽铃心中那份拘束和不安,她只好调整呼吸,反复告诉自己放下心来,安静在沙发上坐着。 站在宅邸门前着装十分体面的妇人似乎是家里的管家,门外有个粗壮男人扛着锄头喘着气小跑到门口,低声和她说了些什么,女管家便优雅地朝着客厅走了过来。 “两位王女,顾王女的车马到了。” “快请。”夏妄花靠在沙发上,一甩手示意,管家行了个简易的礼,便赶忙退下,前往屋外接人。 骆挽铃还在喝着西柚果汁,望着淡红色的液体而走神,大厅门口却缓缓来了位穿着盛装、扎着两个低马尾辫,个头高不了自己几寸的女孩子。 她双手戴着手套、手上拿着一把刚合上的丝绸伞,腰胯系着一把短刀,刀鞘印着白银纹路。 “送喜,快把她扶过来!这不治之症还真是…完全遗传了…”夏妄花一见她进屋,就吩咐送喜快去扶着,之后皱眉叹了口气。 “不必、我并没有家母那般严重。”女孩柔声应道,以伞代杖敲在地上,走到对侧沙发前将伞放下,对着她们提裙行见面礼。 骆挽铃近了看她,想起画本上的雪女,眼前人有着苍白色的肌肤、手腕上青紫色的血管格外显著,这是个从头发到眼睫毛,皆为银白色的女孩。 只有那双如玻璃球般清澈而空洞的双眼,平静而坚定地与她们对视着。 “真的吗?不要勉强,我的眼镜你戴上试试。”夏妄花说着、把鼻梁上架着的红框眼镜摘下来,递给对桌人,她却摇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用。 “还好父辈血液纯正,赐我这看破万物的双眼,只是稍许怕光、常年打伞、除此并无大碍,视力也没有问题。”她落落大方表示道,让她们不要担心。 “那真是太好了…对了、挽铃,这位就是我和你介绍的姊妹,她和你哥哥同是当今国王陛下的堂兄、叶辰亲王的子女,自然也就是我们的家人。”夏妄花向骆挽铃详细介绍道。 “您好、往后多多指教。”骆挽铃听后站了起来,也提着裙子面对面行了个礼再坐下。 “叫我顾鹊就好,你可算从教会出来了,我也要听母亲的安排、常伴在你左右了。”顾鹊表现的很自然,这一切好似早就是合情合理的。 “嗯…你的刀、是真的吗?我…可以看看吗?”骆挽铃注意到她腰间别着的刀,颇有兴趣。 “啊、可以啊。” 顾鹊听她询问自己的刀,便将它卸下来递给骆挽铃,那是一把相当于练习用的短刀,正适合她这种小孩子。 “是真的呢…好锋利。”骆挽铃将短刀从刀鞘抽出来,夏妄花看了一眼,在一旁感叹道。 “小姐们——你们还是小心点吧…要是受伤了的话家主大人会责怪我的……”一旁的送喜颇为惊讶的看着,然后小声请求她们不要这么做,骆挽铃看她难为情的样子,便点了点头,将刀递回去。 “这有什么?我每天都带着它。母亲之前答应我了,如果我再大一些,她就给我佩一把信号枪。到时候我一同带来给你们看。”顾鹊耸耸肩、似乎不以为然。她把骆挽铃手里的短刀接过来,装回刀鞘后再次别在腰间。 “信号枪?好厉害!”骆挽铃眼里流露出羡慕的目光,她之前在教会时,教会门口就经常有怀抱着枪支的修女看管着她,严防外面的人进来。那些修女表情严肃多了,和她们搭话也不会理自己,一点也没有这个小骑士快活。 夏妄花看她们心情不错,便向送喜打听室外气候如何,可否在院子内走走。 “庭院栽种的茉莉花已经都开了,最好的都摘下来作为沐浴的花瓣了,但还是有大部分花儿自顾自美着,若小姐们想去看看,我便带你们去。”送喜一听有需要自己的地方,便欢喜地回话。 “好啊,请带我去看看吧,我也想熟悉这里。”骆挽铃心怀诚恳的向夏妄花等人表达出自己的意愿,看骆挽铃逐渐合群,她们自然同意。 送喜和管家打了个照面,表示自己要带小姐们去庭院走走,女管家叮嘱几句,就让她们去了。 刚出宅邸门外,骆挽铃就对四周充满了新奇感,阳光和空气都是这般新鲜而愉快,围墙外似乎还有琴声,应该是从城镇的广场传来的,但她现在只能先和同伴们在庭院里走走。 顾鹊撑着洋伞,脸上看不出表情,她跟在一行人最后头,因为她那同样拥有着苍白肤色的母亲从很早就教育她、并且要她牢记——“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保护骆挽铃的安全,这是上天的安排,你注定是她终身的家臣。”所以从现在这刻起,她便跟随着身前蓝色长发的女孩,用那双号称能看透万物的宝石蓝双眸,不显露半分情感的宁静守护着。 院内有几个干活的园丁,见她们来了,随意鞠了一躬,便埋头继续给中央城的王族们服务。 空气中弥漫着茉莉花的香味,那含苞欲放的姿态与现在的骆挽铃很像,她们都清纯、玲珑。 “花很漂亮,我好高兴。”她转过身来,对陪同的女伴们欣然一笑。 “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好看,谢谢你们。”骆挽铃再次低下头来行礼、她除了道谢,已经不知道如何来描述这份心情,同伴们只觉得她太谦和。 然后,她想起自己的哥哥——骆天弥。在教会里哥哥常与她讲述外面的事情,湛蓝天空与安宁的城镇。只要哥哥有时间,他一定会来在教会看望她、骆天弥不断地鼓励她、告诉她、她并不是孤独一人,哥哥会一直陪着她。 “那个…哥哥大人、什么时候…开完会呢?”骆挽铃伸出纤细的手,摘下一支茉莉花,攥在手心,像握住了什么稀奇的宝贝,她话语中带着试探性地向身旁的夏妄花询问。 “送喜,几点了。”她直接喊送喜。 “汇报小姐们、已经十点四十分了,每天会议是开到十一点的,少爷他快回来了。”送喜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块怀表,如实禀报道。 “每天都会开会吗?”骆挽铃向她们询问道。 “嗯,我听母亲说过。咱们这些人、长到十六岁之后、每个族姓每天至少派一名成员去开会,这是咱们试验区的规定。”顾鹊回忆起脑海中母亲说过的话。 “不过也没什么,上午九点到十一点而已,咱们可是堂堂正正的王族啊?怎么会过辛苦的生活呢。”夏妄花怀中抱书、笑着坐在一旁遮阳伞下的竹椅上歇息,顺便招呼送喜帮自己做事,去后厨拿一盘小点心来吃,送喜赶忙跑着去了。 但她说的也没有错,本国的王族们,尽管部分人们日常没有生活来源收入,但第五试验区的国库也依旧会为他们慷慨解囊,保证所有王族过上绝对富足的生活。所有王族全部都住在本国的中心点“中央城镇”,是完完全全和城外的庶民隔离开的,也很少对外开放城镇进出权利。 这一切是因为、第五试验区的国王陛下,叶氏家族极其重视“血统”的纯粹,只要体内流着更上等的血液、就算再无能平庸、也可以享尊处优。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可以吗?”骆挽铃还是用请求般的语气,询问身旁的夏妄花,自己能否就在这里等候哥哥回来。 她不想回到宅邸去,在庭院的片刻歇息,令她感觉到了有生以来的自由。 “这种事不用问别人的,你想要去哪就去哪吧。看、顾鹊一个人回宅子里去了,她身体不好。”夏妄花将手一指,顾鹊果然早已撑着伞回到大宅内休息了,她隔着玻璃,朝夏妄花她们挥挥手。 “啊、抱歉…我居然没有注意到,那…我在这等哥哥大人吧……”她声音越发小声,夏妄花似乎也没有听见,她靠在竹椅上,继续看她的书。 第四章 施压 骆挽铃在庭院走来走去,盼望时间快点过去,她不时打量园丁们种植的花草,想将手中的茉莉花送给最疼爱她的哥哥。 不知多久她看见了公路远处出现了红色的敞篷车,哥哥那一头及腰的蓝色长发很好辨认,他坐在车后排,可是前面副驾驶那个陌生女人是谁…?哥哥的朋友吗? 敞篷车一路驶到骆家门口,见骆天弥回来了骆挽铃便跑过去扑在他怀中,骆天弥似是没想到自己年幼的妹妹会来迎接他,诧异而温柔地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哎呀…?这就是那个被骆姨软禁的小可怜?”副驾驶位的那名女人跟随其后下了车,手里拿着杆烟枪,慵懒地抽了一口再朝天吐了个烟圈。 她说话嗓音沙哑,体型微胖,年纪似乎二十出头,反正看上去比骆天弥大个好几岁。 但身上近乎披金戴银,十个手指每个都戴着宝石戒指,脖颈上也是戴着八颗直径六公分的珍珠项链,双耳也自然是戴着夸张的金环。 骆挽铃见到这般装束的人,不明缘由的心生害怕,她看了一眼那女子,便慌慌张张的行了个拙劣的见面礼,就将身子躲在骆天弥身后,小手紧紧抓住骆天弥的袖子。 “绘安姐,你来送天弥回家啊?谢谢姐姐了。” 那边坐着看书的夏妄花,见有旁人来了,就下地去迎接,笑容可掬。 “呵、连你都如此通情达理,可惜他倒是想连连拒绝我的好意,小妄花你可要帮我劝劝他。”女子冷笑一声,说话话里有话。 “绘安姐请讲,他若是让您受了委屈,我定要找骆姨姨告状去。”夏妄花垂首恭维地走到女人眼前,连她最心爱那书都放下不拿了,骆挽铃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不明白这几人的关系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大小姐要将世面上号称“第五试验区第一美人”的名门之女安伤公主赐给他当侧室,落王储似乎不打算收下这份恩赐,大小姐只好亲自送他回你们家,好言相劝呢。” 那敞篷车上的司机,一脸奸诈地不知何时从女人身后冒了出来,他脸上戴着副金丝眼镜,穿着高级西装,年纪似乎也是二十出头。 “哎呀,原来是这般天大的福事,多谢绘安姐施舍。只不过立侧室这事还是要经过骆姨同意才可,不如让我今晚待姨姨回家,问上一问?”夏妄花也装出一副讪媚之态,假笑着行了一礼。 “还是你知趣,那就帮我捎话给骆姨,谢氏集团对你们国这么多年的关照,可不能让我们寒心。”女子话毕,趾高气扬的转身走了,那司机奉承地紧随其后上了车,用讥讽的嘴脸瞥了骆宅的他们一眼,便驶车扬长而去。 见他们走了,骆天弥呼了口气,轻轻推开骆挽铃拉着自己的手,疲惫不堪地走进自己家坐下,顾鹊正在吃茶桌上放置的马卡龙点心。 他一进屋,其他人也赶快都齐聚在客厅,询问刚才的情景是怎么回事。 “你惹了谢绘安做什么?骆姨姨的处境本就不好过,要你娶你娶了便是。”夏妄花语中带着一丝埋怨,双手抱胸质问他。 “哥哥大人……”骆挽铃黏在骆天弥身边,不解地抱着他的手臂,用担忧的眼神望向他。 “…那安伤不过是一任人左右的傀儡,被她兄长卖给绘安姐做棋子,我若娶了她,让她住进家来,那女人定然每天都会报告咱们的行程给谢绘安,我是真不想迎娶她……”骆天弥咬牙切齿地说着,但他们似乎无法反抗那个叫谢绘安的女人安排的任何事。 “……我晚上与姨姨商量,咱们家想办法拖延婚期。再忍一忍,只要谢贵那老东西一死,再没有人敢压在咱们头上为威作福。”夏妄花也面露沉重之色,似乎在想处理办法。 过了几分钟骆天弥才想起来自己的妹妹还在身旁这件事,有些自责的将幼妹揽在怀中。刚才发生的一切一定让妹妹吓坏了。 他是1990年生人,大了骆挽铃十一岁,虽然与骆挽铃不是一个父亲所出,但天性善良,喜欢照顾弟弟妹妹,常年与自己同辈的族亲们和睦相处,自然也不会亏待这一与自己同姓的妹妹。 “挽铃昨夜有没有受凉?可有想吃的东西?”他捏了捏骆挽铃圆润的小脸,关切地询问。 “我没有事…睡醒后夏妄花为我备了鲜汤,感觉身体已经好多了…”骆挽铃倚在哥哥怀中,细言细语。 “顾鹊也来了啊、我上次去你家为你带的零食吃完了么?你今日临走前我叫个佣人,再去库房拿一箱送去你家吧。”他将瓷盘中一块马卡龙递给对座同父异母的妹妹、确认顾鹊的精神也不错。 “你放心,家里一切都好,就连送喜我也妥善的帮你照顾着,是不是、送喜?”夏妄花唤声道。 “是,请少爷尽可放心。”送喜提着裙子,恭敬地向前服了一礼,却被骆天弥拽着手,拉到身旁与他们同坐,毫无嫌隙。 送喜是骆天弥小时候捡来的,他那时带着玩的最好的青梅竹马,因为压力太重而打算离家出走,却在森林的树洞中捡到了尚在襁褓里用微弱的哭泣的女婴,遂抱回家中抚养长大。除了身份的差距不同,在他看来送喜与那些弟弟妹妹们也没有区别,而送喜也没有嫉妒这些同龄人与自己待遇差距甚大,反而还对骆家极其感激。 “你这次从教会出来,也托了叶升生出手相助,要不是他在婚宴上提议,我也不知挽铃你何时会被母亲放出来。”他说着、牢牢抱住了怀中的妹妹,骆挽铃亲昵地用脸蹭着他垂下来的发丝,哥哥的身上有好闻的古龙水的味道。 “那我是不是该去见他道谢?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骆挽铃纠结的撕扯下手心中茉莉花的花瓣,随意地扔置在茶桌上。 “如果你想去找他的话,让家里的佣人开车带你过去即可。”夏妄花在一旁接话道。 “那么我也跟着同去吧。”顾鹊起身,拿起挂在沙发扶手上的洋伞,准备跟着骆挽铃前往叶家。 “姨,麻烦你去叫个人来开车!挽铃要去叶家。”夏妄花招呼着家里的女管家,管家行了个礼就大步迈出门外叫人。 第五章 未婚夫 管家叫了个门外就近做事的男佣人,要他开车载小姐们去叶家拜访。 骆挽铃是人生第二次坐车,第一次是昨夜被母亲接回本家,但当时心情沮丧,并没多记得。她觉得这种交通工具很有意思,可以驶在街上开来开去的,比自己走方便多了。 叶家的房子比他们骆家楼层低一些,但外观颜色显得更加庄重,外墙的油漆是暗红色的,门口有一些站岗的佣兵。 “我是骆挽铃…想见升生哥哥。”她推开车门,双手提裙行了个礼后走近那些佣兵。 “…骆公主陛下?!您怎么来了、快来人去通告少爷!”领头的佣兵一看是昨天婚宴上刚和自家少爷订婚的小女孩来了,立刻呵斥身边人去传话。 “贵安,我是顾鹊。”顾鹊将伞柄靠在耳边,抬眸瞧了一眼。因为她的外貌太为显著,那些佣兵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家的后人。 “王女们贵安,在下已经派人去通告了,先进屋内歇息歇息吧…”领头佣兵弯腰做了个请的举动,邀她们先进叶家宅邸等候。 她们被邀请进了一楼的会客室,几个女仆人忙碌地端着茶水与果盘进屋,还有两个搬香炉的力工奴隶。 骆挽铃见顾鹊很自然的吃起那帮人送进来的食物,便自己也吃了几颗青色的甜腻葡萄。 “你出了教会、这么急着见我?”门外传来男生稚嫩的声音。 佣人帮他推开门,之后轻轻关上。 “顾鹊这么积极啊。”叶升生拉开就近的椅子坐下,他似乎早就和顾鹊认识。 “奉母亲命,陪同而已。”白发萝莉无动于衷地吃着桌上的水果,她对叶升生的调侃并不在乎。 “你们认识…?”骆挽铃有些疑惑的问道。 “她是我堂妹。”叶升生也剥开了个橘子,将另一瓣随手递给骆挽铃,骆挽铃不知所措的接了过来。 “这样啊…对了、很谢谢你昨天帮我…”骆挽铃将那瓣橘子小口的吃进嘴里。 “也没什么,本来就要和骆姨提的,你我是订婚关系,成年后会结婚的。总不能以后我每次都要去教会找你,而且养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的话…很麻烦。”叶升生直言抱怨,然后自己倒了杯咖啡喝。 “才没有这种事…!我在教会也是看过很多画本的!我知道很多事的!”骆挽铃听他这么说自己,立刻鼓起脸不满地辩驳道。 “好啊、那你说说,为什么你被选中和我这个陌生人订婚?”少年玩世不恭地笑着看她,把这个傻白甜公主惹生气还蛮好玩的。 “这个、这种事……不知道。”骆挽铃顿时哑口无言,她确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骆姨叫你和我订婚,不过是为了和我们叶家更完全地攀上关系,绝对巩固你哥哥骆天弥的王储位置而已,毕竟谁知道你母亲哪天会不会被赶下台呢?”叶升生漫不经心的讲述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错,女王让这个她不喜欢的“野种”女儿和国王之子订婚就是为了巩固她儿子骆天弥的王位而已,让他们骆家和叶氏更加“沾亲带故”。毕竟骆天弥才是她以精英教育培育出来的…心血之作。 “唔……是这样啊、那,我母亲如果被赶下台的话…会发生什么事?”骆挽铃面露难堪之色提问道。 “按照咱们国历代规定、君主下台好像和公司辞职差不多吧,也就是被推上断头台砍掉头颅、相关亲属被软禁后杀了这样子。”叶升生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被推翻的君王本就是要死的。 “嘶…!”骆挽铃听了后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男生居然用这般平淡的口吻描述这种恐怖的事情。 但她还没来得及后怕,就又被叶升生再次莫名其妙投食,将盘中的葡萄递到她唇边,再喂一颗。 “中午有什么安排么?要不要留下来吃饭,正好我弟弟也想见你。”叶升生从长裤口袋里掏出黑色的翻盖式手机,在她们面前按了几下键纽,确认下荧屏时间。 “那个是什么…?”骆挽铃依旧很好奇,她用手指了指叶升生手上拿着的手机。 “邻国第一区寄过来的贡品,似乎是什么新发明…?无所谓,反正还挺好用的。”叶升生将手机随意撇给骆挽铃,被她下意识一把将其接住,生怕自己没接住后导致手机摔在地面上。 “这东西有什么用?看时间么?”一旁不苟言笑的顾鹊挤过身子、凑过来看了看。 “似乎能直接打电话给指定人选…?不过现在国内有这个的只有我和我弟弟,谢绘安应该也有。” “我父亲似乎并不喜欢这种外国货,所以他把这两个一区寄来的初代版贡品直接给了我和我弟。” 他们第五试验区有很多公共电话亭,即便是这种充满了奇谈怪闻的社会也是在不断科技发展的。 “你有弟弟吗?”骆挽铃问道。 “有的,我有一个和我同父异母、小我一岁的同姓弟弟,他胆小怕事、就像你一样。顺带还是个粘人精。”叶升生轻蔑地形容着那个他看不上的弟弟。 “呜…”骆挽铃听他又嘲讽自己,又没什么理由再反驳他,只好化悲愤为食欲,喝了一大杯果汁。 “所以他现在站在门外、连门都不敢敲,怕打扰咱们的谈话,只能给我发短信求助。就这种懦弱无能的弟弟…要不要他进屋呢?”叶升生说着,起身走到会客厅门前,将门把手转动后开门。果然站着一个双手紧握着手机、容貌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与叶升生一样,拥有着米色短发的小男生,但举止和他哥哥差距甚大,甚至可以说有些不自然。 “他叫叶染尘,意思就是叶家染上的灰尘。如果未来我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这个废物就会接替我的班,你也会继任成为他的妻——”叶升生充满恶意地将叶染尘拽着胳膊拖到座位上,按着他的腿叫他坐下,而他刚说到一半的话被骆挽铃大声呵止住了。 “住口、不许你诅咒自己!”骆挽铃用压抑不住地口吻对他尖声呵斥道,她默默在心底感叹怎么会有私底下说话态度这么差劲的男生,明明昨天婚宴上表现得极其绅士,简直就像是一种分裂。 叶升生见她这种反应,不禁暗笑几声、感觉就像是一直红着眼睛哭的小兔子对自己起了点反抗意识,本来还以为她和自己的弟弟没什么区别,看来以后有好玩的了。 “算了、那个…你好,我是骆挽铃。”骆挽铃实在是不想再理会叶升生轻蔑的笑,索性先起身与他那个一脸委屈的弟弟行礼问好。 第六章 午间 叶染尘没想到眼前的女孩会给自己也行礼问好,他眨了眨那双同样拥有着粉红眼眸的双目,表情上颇感些不可思议。 “…我是叶家次子叶染尘,贵安,公主陛下。”叶染尘推开一直压着自己的叶升生的手,扭过头眼睛看向地面,轻声回话道。 “为什么你要叫我公主?我记得夏妄花和我说、咱们的话应该是平辈吧…?叫我挽铃就好了?”骆挽铃拍拍裙子,再次坐下。 “哈哈…别管他、他脑子不太好、毕竟是女奴生的,和咱们可完全不一样,多少体谅一下?”叶升生又在一旁冷言冷语地说风凉话,不断打压这个异母弟弟似乎也是他的兴趣来源。 “……”叶染尘并不反驳他兄长的话,只是默默低着头,不与骆挽铃顾鹊她们对视。 叶升生嘲笑一番后,便起身走出门外,要求大厅的佣人们快点呈上中午的餐点。 骆挽铃心里对于这两个兄弟的关系感到些许诧异,她不解为什么叶升生如此排挤自己的弟弟,明明无偿帮助了她出教会,也是个细节上很体贴的男生。不过叶染尘好像对兄长的话也并不辩解,而她不过是个局外人,并不好说什么。 “吃完饭想去哪?我带你去歌剧院看演出?”传完佣人上菜的叶升生回到会客厅里,随意将骆挽铃手中的、他自己的翻盖手机拿了回来,漫不经心地揣回长裤的口袋中。 “不用…我只是来向你道谢,哥哥大人还在家中等我。”骆挽铃对着他微微扬唇、莞尔一笑。 “无所谓,反正咱们两个的时间还有很多。”叶升生斜着眼似乎并不在意。 他父亲、第五试验区的国王陛下叶沧早就告诉过他“你就当养个供在家里的花瓶,娶了又没有坏处。” 情理之中他对骆挽铃的态度也不过就是多了一个和他堂妹顾鹊一样的小妹妹而已,花钱哄着玩就好了,订婚只是挂个名头,况且他和骆挽铃可是门当户对的关系,就像他的父亲与他的母亲…尽管这两个人越发更像是逢场作戏的关系。 叶家的佣人们排队依次将饭菜端进屋内,骆挽铃都有些好奇难不成所谓的贵族就是不停的吃东西…?她这一天几乎就没停下过嘴,同伴们只要一有闲暇时间,就给她呈现各种她没见过的、吃的比较少的食物。就连端上的点心都是一大盘子一大盘子的装,她今天一边吃一边担心吃不完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她有些怕自己会被母亲亦或是哥哥说教,因为她在教会时有一日吃剩下东西,被修女们关在没有灯的房间整整一天。所以她的小手拿起餐叉叉起一大块沾满芝士片的慕斯蛋糕就张口往自己嘴里送。 “你还真是喜欢吃蛋糕啊、昨天见你你就狼吞虎咽的吃这种甜丝丝的东西,虽然我们是不会介意你的吃相的,但你若是当着旁人的面…可不许给我丢人啊。” 叶升生没有吃什么,他并不算得上太饿。他倚靠在座椅上,单手托着腮。现在他眼前有只吃蛋糕甜点的未婚妻、每句话都一言半语的白化病堂妹、以及身旁已经早就开始动筷子的异母弟弟,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四个孩子是多年以后第五试验区的平民们举起剑直指的对象。 “我只是害怕吃不完…你们这些人都吃的好少,吃剩下的要怎么办才好…?”骆挽铃充满担忧地询问桌上一同进食、慢条斯理地同伴们。 “全部扔掉。”顾鹊的盘中只有鸡胸肉,因为她刚才已经吃了些水果了,一个合格的骑士是不能在这方面管不住自己的。 “或者你可以把那边的青绿色果汁喝掉,有个小惊喜。”叶升生用戏谑的口吻说道。 骆挽铃并不知道这杯青绿色汁体是用来做什么的,她以为叶升生只是叫她品尝一杯难喝的果汁。 她拿过来顺手就喝了,味道说不上难以下咽,但总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骆挽铃从喉咙中便感觉到有什么酸质物踊跃着,试图蠢蠢欲动的翻涌而出,她凭靠自己仅剩不多的理智确认她绝对不能在他们身边做出呕吐这种极其不雅的行为,几乎是本能的不管不顾、她直接从会客室冲出跑至门外走廊拐角的洗手间,立刻反锁上了洗手间的外门。 “她应该会没事吧…?”叶染尘也被兄长当年这么玩过,一脸无害地哄骗他喝下无色无味的催吐汁,当然他当年也必然没有直接当着旁人面吐出来就是。 “有什么事?绘安姐的party上这种东西随处可见。”叶升生甩甩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你还是对她温柔点比较好哦,今天骆天弥下班是坐绘安姐的车回来骆家的,挽铃她第一次看见绘安姐居然吓得躲在骆天弥身后了呢。” 顾鹊食用完盘中一块她拿餐刀割下来的、大小完美的鸡胸肉后,心满意足地用红色纸巾盒里的芳香纸巾擦擦嘴。 “谢绘安接他回家?我父亲可没少说绘安姐在每日总部的会议上各种欺负骆天弥的事迹,他们关系有这么好?”叶升生为自己和堂妹的高脚杯中斟满真正的果汁,两个孩子碰杯后安然喝下。 “不知道,没细听。绘安姐似乎还要给他赐婚,好像是一个叫安伤的女人。”顾鹊回忆起自己听见的内容,如实说给他。 “安伤?那是——”叶升生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三下轻轻的叩门声,骆挽铃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噗嗤、感觉如何?”叶升生期待着这个穿着湖蓝色长裙的小妹妹再次被自己气恼的模样。 “…啊。蛮不错的,吐完后、可以吃下更多东西了呢…还真是谢谢你的惊喜呢!”骆挽铃深呼吸一口气,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回应道。 “那么我要回家了……多谢款待!再见。”骆挽铃抛下这句话,便走向房门的方向,门口还停放着她们骆家的车,车上那名男佣人一直在等候着。 顾鹊见骆挽铃走的这么快,便拿起伞就赶紧追出去,叶升生原没想到会让骆挽铃这般态度,他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哥哥找机会去给她道个歉吧?”叶染尘也站了起来,将座椅推回圆桌下,看来他们的短暂集会已经结束了。 “我自己知道怎么做,少来管我。”叶升生不悦地拉着叶染尘的手,将他拽出房间,跟在自己身后,两个人径直回楼上卧室去了。 第七章 谈话 当天傍晚,骆女王忙完当天公务,坐黑色专车回到自己家宅邸中,被几个佣人迎进宅内。 骆天弥已经在客厅等候母亲回来许久了,可骆雯迈进家门就直奔自己的房间,将骆天弥绕开后,锁上门将其拦在门外。 “我有要事与您商量…妈妈。” 骆天弥在门外叫她,他很想尽快说明自己今日的突发情况,但母亲的性格总是喜怒无常,每当母亲像这样把她自己锁在房间内,骆天弥只能在门外继续等她。 而骆雯一进自己的房间,如同散架木偶般将身上穿的西服外套、合脚订做的名牌高跟鞋,全都肆意地甩在地上。她摇晃着身体走向白墙的壁挂镜前,几乎整张脸贴着镜面游走,用嘴撕扯下手上戴着的皮手套,手腕表皮中狰狞的青紫色血管就像她扭曲的嘴角,国内那些反对者们如果知道女王还有背后的这一面,一定会更加肆意地嘲笑羞辱她吧? 时不时就要发作一次的、她这种因为副作用而发病的状态,毕竟这里可是被世面上命名为“第五试验区”的国度啊,连原本的国名都被遗弃后踩碎…这里便是“新世界”。 “呼…呼……”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每当发病时骆女王就感觉身体的血管中似长出无数根长针一样,疯狂的在体内戳烂自己的五脏六腑,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这就是获得权利的代价?即便疼痛到发狂骆雯也从未后悔,儿子似乎在门外有什么事找自己、但她置之不理后瞪大了双眼望向镜子。 咧着嘴毫不留情的扯下了那漫头蓝发中混迹的几根格格不入的棕发,女王深知她的基因当年转变的还不够纯粹,所以只是这个第五试验区的“失败之作”。 但她的子女们都是“完美无瑕”的成功作品、在她看来只要能保住儿子的飞黄腾达,即便所谓海妖后人的传闻是她虚造的,她也必将让此等血统名留千史。 “妈妈…?您很累吗?要不要我找代姝来为您看看……”骆天弥在门外时不时敲敲门,他隐约听见自己母亲低声嘶吼的声音,他有些焦虑,但又不敢直接闯进屋内。 “哈…不用、去你的沙发上…等着去、我很快就…!”骆雯双手捂着头,心中暗示自己必须缓和呼吸,只要平定下心、便能减少她的疼痛。 所以她凭借幸存不多的理智朝门外大声呵斥,都以为她是谁啊…?她才不需要这些小辈们的关心。 骆挽铃沿着楼梯扶手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来,她不能理解哥哥大人现在碰上的麻烦,也不懂母亲为什么将自己锁在屋内,她只是想与家人们多多团聚,虽然他们看上去好像没空。 一同从楼梯上下来的送喜似乎对家主性情失常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一般,只会低声劝年幼的骆挽铃“早些休息吧,大小姐。” 她气冲冲地从叶家出来后,顾鹊在她家陪了她一下午,夏妄花带着她们在宅邸内玩捉迷藏,因为天色逐渐暗淡的缘故,顾鹊就被顾家的佣人上门来接走了。 “哥哥大人…?”骆挽铃走到他身边,仰起头疑惑地看他。 “没事。”骆天弥发现惊扰了他可爱的妹妹,便俯身将她抱起来,一脸温柔地让她坐在自己右臂上,抱着她在卧房门口等母亲开门。 “唔…母亲大人她怎么了…?”她嗫嚅着小声询问,骆天弥却没有回话,她只好就着这个姿势,将手环上他的脖颈,头靠在他肩上。 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他们兄妹就在门口静静侯着、在这期间骆挽铃觉得哥哥的长发真好看,她长大也要留这样的秀发。 “说吧、什么事…?啧…你抱着她干嘛?”骆雯单手捂着头,眼中带着疲倦地打开房门。 “妹妹和我都很关心您的身体……今日会议后谢绘安勒令、要我娶她安排的女人为侧室…我认为这对咱们家不利,母亲您可有办法…?”骆天弥将骆挽铃轻轻放下来,将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骆雯。 “她要你娶谁?”骆雯逐渐将垂着的头抬起来,斜着眼问他。 “是安氏一族的安伤。” 骆雯多少记得这家人,因为原家主是和自己同被接受试验,却在试验失败不久后病情恶化去世,家族破产后似乎攀上了谢氏… “咱们家不能得罪谢氏财团。” 她思索片刻后直截了当告诉自己儿子。 “但我可以与那死丫头沟通,帮你拖延婚期,好在你现在只有十七岁,宪法上你是结不了婚的。” 骆雯深知不能得罪谢家,因为整个第五区的发展,有三分之一的财力都是他们家支撑的。 王族算什么?还不是要奉承财团的人,毕竟在第五试验区、不管你是王族还是平民。你的生老病死都和谢氏财团脱不开关系。 “哥哥大人、母亲大人、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事…?”骆挽铃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她想为家人分忧。 “去去、就算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你来捣乱,回你的房间去!”骆雯不耐烦地推了一下女儿,骆挽铃险些站不稳,她不解母亲为何这般讨厌自己,只好再次躲在哥哥身后。 “妈…挽铃也是好意,我送她回房间睡觉吧,好吗…”骆天弥捏紧妹妹的手,低下头劝说道。 “快带她走…!看见她我就头疼、要不是能在你的仕途上有点用,她就应该一辈子死在那个教会里别出来!”骆雯恶狠狠地骂道,她看见骆挽铃就想起自己那时不堪的遭遇。 骆挽铃听后刚想大声哭泣,就被骆天弥捂住了嘴,一把将她再次抱起来,将她带回二楼房间。 她被哥哥放在卧室大床上后低声啜泣起来,骆天弥拥抱着她、拍拍她的背要她别哭。 “呜…哥哥……哥哥、”骆挽铃难过的很,她想起那些苛待她的修女们,她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她只是想获得家人的爱。 “乖…听话、尽可能的少与母亲碰面,好吗…?”骆天弥也悲伤的看着泣不成声的妹妹。 “知…知道了……呜、”骆挽铃哭着点点头,她想要与哥哥再多待一会儿。可是骆天弥很忙,他为自己的事焦灼不安,他哄完妹妹、便赶紧下楼再去找母亲商谈。 第八章 前夕 那之后过了一个半月了,骆挽铃逐渐熟悉在中央城镇的生活,虽然她还是很多时候觉得自己“不配”。 叶升生也不时寄一些奢侈品到骆家,以表之前诱骗她喝催吐汁的歉意。但是以骆挽铃的年纪几乎用不上这些看上去较为老气的珠宝首饰。送喜收到这些后就指挥着几个奴隶将那些珠宝搬到库房去,心想着应该是叶升生王储太过敷衍,随便找哪个俗气的乡下佣人替他选的送给小姐的礼物。 今天是十月九日,明天就是骆天弥的十七岁生日了,城内和城外的人们都忙得很。 城内住的王族们都在策划借此机会送上更加精致的礼物,因为这能使他们各自的家族在未来的国王眼中留下好印象,这定能让他们各家的权势地位“冲上云霄”。 城外的平民们则忙碌的揽收着自家农场牧场的上等品,大家都打算趁明天中央城开放城门,好好赚上一笔钱来贴补家用,说不定还会被那些王族们施舍小费呢。 也因为骆天弥生辰即将到来的原因,城内巷子中的记者媒体们多了起来,大多数王族们没有兴趣被那些人偷拍自己的私生活,他们选择在这两天避免出门的频率。反正明天骆天弥王储过完生日,他们的生活又会恢复以往的平静。 因此顾鹊也没有出门来找骆挽铃,这让公主她有些无聊,虽然顾鹊也不怎么说话,她只会抱着刀和伞在骆挽铃房间里静坐着,但有个人坐在屋里陪她总比没有好。 二楼的主屋似乎很早就是为了留给小公主她使用的,落地窗很大,每日阳光都会扑面迎来。屋内也都是些粉红色的装饰,怎么看都像是女孩子的房间。 骆女王好像只是不喜欢看见这个女儿,但衣食住行上是完全没差的,不如说…她在刻意娇纵这个女儿,所有生活用品全是最奢侈的。 “在做什么呢?挽铃。”骆天弥不知是什么时候走到妹妹的身后,手摸上她的头发,骆挽铃转身看他。 “哥哥大人贵安,我在看窗外行走的人们。” “挽铃提前祝哥哥大人生日快乐,愿哥哥大人每日都开心愉悦。” 小女孩双手提着裙子,半屈膝地行了个见面礼,骆天弥也蹲下身子,轻吻她的手背,祝福道“哥哥希望你也要开心快乐。” 夏妄花似乎到午睡时间了,骆天弥给她读完睡前故事便下楼来找妹妹。毕竟夏妄花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只不过在同龄人中理解能力强些、头脑也聪明些、但这也许和她喜欢看书有关。 “街上的记者好多唷,我好怕他们。”骆挽铃拽了拽骆天弥的衣袖,将窗外街上几个抱着摄像机的人指给骆天弥看。 街道上有几个记者,正在对一位戴着黑色礼帽的紫发淑女进行采访,那女子似乎讲起话来滔滔不绝,闪光灯一直抓拍着她每个镜头,而她依旧神采奕奕地在长街上逗留好长时间。 “哥哥也不喜欢他们,他们会经常造谣咱们家的坏话,你长大后会发现很多报纸上对于咱们家不实的报道,答应哥哥不要理会他们?”骆天弥将小妹抱在他腿上坐着,温文尔雅地教导着骆挽铃。 “可我听送喜说母亲大人很厉害,母亲她为什么不抓了那些说坏话的人?”骆挽铃倚在他身上,百无聊赖地望着窗下那伙聚集的人群。 “这个事情……要经过中央城的大家一起会议上投票决议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咱们国最有钱的家族不同意、你明白了吗…?”骆天弥尽可能简易地回应她的疑惑。 骆挽铃听的一知半解,只记得“最有钱的家族”几个字。 “金钱是很重要的吗?”曾经读的画本上教她钱乃身外之物。 “非常重要。”骆天弥毫无迟疑。 街上那个紫发女子的热情似乎还没有消散,她拉着那几个记者给她多拍几张相片,记者们又不敢让她不高兴,只好一直在那重复地拍摄她的照片,那女子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那位姐姐是谁…?”骆挽铃将那女人指给哥哥看。 “叶氏分家叶光亲王的女儿,全名是——夜瑰王女。” “她招摇得很,你可不能学习。” 骆天弥揉了一把骆挽铃的头发,远方清风吹乱落地窗悬挂的心形水晶帘,它们碰撞在一起,发出响声。 “小姐、少爷——你们在这里啊,梁代姝王女寄来了国外进贡的高档茶叶,要喝一些吗?”送喜抱着一盒礼盒包装的茶叶,原地站在卧房门口,她刚从楼下上楼。 “代姝寄的?好啊,你去泡些吧,正好明日是我生日,你也一同来饮茶吧。”骆天弥一听是梁代姝寄的,便很高兴的回答道。 “多谢少爷赏赐,祝少爷未来仕途一帆风顺。”送喜听后笑着行礼,抱着茶叶小跑到隔壁屋泡茶去了。 “她是我幼时从林子里捡来的,平时干活做事很勤快,对咱们家又忠心耿耿,母亲打算培养她以后当咱们家的主管管家。”骆天弥在骆挽铃耳边小声说道。 “我也很喜欢送喜姐姐。”骆挽铃握紧哥哥的手,也用那种细小的声音回应他。 楼下的记者们似乎实在是受不了那紫发女子的纠缠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吹了一声口哨,那帮人当着那女子面居然一溜烟儿的全跑了,场面滑稽至极。 “哈哈、他们全都跑远了呢,哥哥大人。”骆挽铃看到此情此景,不禁笑出了声。 “夜瑰王女向来如此、她双胞胎哥哥也是这种人,他们兄妹承包了咱们这的杂志封面呢。”骆天弥也跟着笑笑,他们第五区的娱乐杂志封面上几乎都是那两兄妹,若不是有亲王位要继承,两个人的理想似乎是成为影业界的明星,不过现在他们的知名度也一点也不少就是了。 “少爷、小姐,茶泡好了!快尝尝罢。”送喜稳重地端着茶盘,尽管她本人在走动,但盘中的三盏茶却连丝毫晃动也没有。 “好,谢谢你。”骆天弥小酌一口,口感不错,正是国外上品。 送喜也找了个位置,就近离他们二人坐下,他们准备趁这较为宁静的下午好好歇息一下,放松下身心。毕竟明天…城里可就要因为骆天弥的生辰而热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