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感言。 第一章 家灭 每当深宫里的夜冰凉漆黑的仿佛无边无际,我才能冷静下来想一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我究竟又是谁?我是阮家的三小姐阮棠如,是劳役局里洗恭桶的奴役,是伊尔根觉罗玉玦,是荣宠之极的瑾妃,还是大清国的皇后。| 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为求上位不择手段的女人。 而我爱的究竟又是谁,是端坐在龙椅上的九五至尊,是皇子绵宁,还是那个叫陆从勉的平凡男子。我多么想化身为一只小鸟,飞往那蔚蓝的天空,自由自在,回到我还纯真的年华。 这是我入宫来第两年五个月零三天,我身处在这个日光只能照到半个身子的院子里,洗着公公们送来的恭桶,我已经对这些恶臭的木桶麻木了。 没错,我是最下等的奴役,这辈子终身为奴,亦只能老死在宫里,我只能老老实实做好本分。宫里任何人都可以欺负我,朝我身上吐口水,谩骂,挨打,我也习惯,我只能默默忍受,即使我以前也是个爹娘疼爱的千金小姐。 我内心深处只是希望,就这样平安了此终生也就罢了。 那一年,我十四岁,京城建安街阮府的牌匾依旧挂在门上,我还是阮家的三小姐,爹阮至周是当朝礼部尚书,家境殷实,因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爹娘自然疼爱,我已然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的院子里种了好几棵西府海棠树,从我出生到现在一直生长着。爹娘希望我像这海棠花一样美丽,就取名叫棠如,视为掌上明珠。 还记得娘亲最喜欢给我梳头,一边梳一边说:“棠如,梳梳头,快长大,长大了找个好夫君。” 那时的我只是痴痴的笑着,镜子里的娘亲是那样美,青丝发髻,只简单的几个翠玉点缀,更加显得妩媚动人,我只认为娘亲是世间最美丽的女人。| 府上的人都说我跟娘亲长的像,自小就是美人胚子,将来一定会是倾国倾城。纵使有倾国倾城貌又如何,我多年以后是那么的恨自己这张脸。 生活总是不会让你一直波澜不惊。 那天,天气也是像今天这般好,爹早朝还没有回来,管家惊慌的跌跌撞撞进门来报,“夫人,夫人,不好了,老爷,他.他出事了。”我心里就有了不祥的预感,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将府里上上下下值钱的东西全翻了出来。 兄长声泪俱下:“我阮家完了,毁于一旦呀.” 跪了一院子的仆人,在那里瑟瑟发抖,在那里翻箱倒柜的那一张张凶狠的脸,我永世难忘。 那官差将我两位兄长连捆带拉的以及值钱的东西全都带走了,我跟在后面哽咽的哭着,望着两位兄长落魄的样子想起了平日里对我那张温柔的脸。 二哥用嘶哑的嗓音对我吼道:“快回去,棠儿,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们的娘亲。”我猛得的点头,他们被官兵撕扯着衣服强行拉走了。 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我只知道,我再也不能见到他们了。我拼命的在马车后面追喊,扑倒在了地上,泣不成声,最后一面见到的是他们布满血丝的眼睛,娘亲早已晕了过去。 我又被抓了回来,和母亲及几个近身下人被关在了一个房间里,被告知爹因为一起贪污案被牵连,全家抄斩,因当今圣上仁慈,未满十四岁的幼子及妻女家眷剥去籍贯,没入宫中为奴。 娘亲不懂朝政,只知道抱着我没日没夜的哭,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没几日,爹和两位兄长在菜市口被处斩,全家上下一共是十一口人,对不相干的人来说只是一个具体的数字,对我和娘亲来说,是失去至亲的切肤之痛。 而我们这些被关着的人将被送进宫为最下等的奴役。听到了爹和兄长的消息,我犹如五雷轰顶,关在黑屋子里人哭做了一团,那些毫无相关的下人即使哭也是为了自己。 娘反倒安静了下来,擦干了我的眼泪,说:“棠如,我的女儿,记住,以后不管如何,娘不能保护你了,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好好活着,只要你能活着娘就高兴。” 我安静的看着娘,这几日就像做梦一般,那张美丽的脸庞此刻饱经沧桑,顷刻间她失去了丈夫、儿子,再坚强的人也扛不住。 我多希望此刻可以醒来,发现这只是一个梦,我的爹和兄长还在,睁开眼睛能看见娘亲在那温柔的看着我,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我搂着娘亲,眼泪瞬间下来了说道:“娘亲,没关系,你还有我,你还有棠如陪着你。 娘亲说:“进了宫,不比在家里,要学会隐忍,事事让人,切记不可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得罪了人,你只可安心做好你本分就好,闲事莫理,我相信我的女儿也绝非池中之物,一定会苦尽甘来。” 我还没来的来的及说话,娘亲说了一句:“老爷,孩子,我来找你们了,”就一头撞在了墙上,我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 娘亲绝美的脸上都是嫣红的血,嫣红的血浸湿了房里的地砖,让我想起了我的院子里爹栽种的几棵西府海棠树,开花的时候就是这个颜色。 “娘亲,娘亲,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娘亲”我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我摇晃着娘亲还是温暖的身体,紧紧抱着,我害怕这种感觉。 我已经不会哭了,接二连三的失去至亲,我流干了我毕生的眼泪,官兵从我手里夺走了娘亲的尸体,看着士兵拖着娘亲的尸体走了,我攥紧了我的拳头,将手指甲深深掐入肉里。 我熟悉的那一扇扇门被白色封条封住了,封住的不止是宅门,还有我的喜怒哀乐,我的纯真,我的思念。落满了尘埃怕是没人管了,如此的灭顶之灾,让我一无所有。 我已不记得我们那天是怎么被送进来的了,随我一起来的还有我的丫鬟扶风,比我年长两岁,八岁就进了府里,跟随我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路上扶风紧紧握着我的手说:“小姐,如今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我亦紧紧握住她的手,就像是我所有依靠。 几个太监将我们领到一位孙公公面前,孙公公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就将我们带到了堆积如山的恭桶前。 “来了这里,自然得守我们这的规矩,甭管以前是什么王孙贵族,千金小姐,到了这里什么都不是,只管做好自己的活。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原地站着的我和扶风。 面对恶臭的粪便,我吐了不知多少次,慢慢对我竟也习惯了,扶风总会这样对我说:“再脏还能脏的过人心吗?” 是呀,再脏还能脏的过人心吗? 第二章 刺骨 我和扶风总是这里管事的太监欺和宫女欺负的对象,在这劳役局里的都是宫里犯事的宫女太监和犯臣的妻女,没有尊严,没有自由,有的是无声无息的劳作。 初进宫的这一日,两个公公将我带到了一个刑房里,漆黑的刑房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刑具,这是宫里的太监宫女犯错刑罚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刺鼻的酸臭味。 我站在角落里不敢随意动弹,接着他们端进来一个火盆,一些石墨,还有银针,我紧张的拽弄着衣角。 两个太监忽然从后面将我按住,我反应不过来就被压倒在了一条长凳子上,我欲挣扎,领头的太监尖细着嗓子说:“你不必害怕,又不是对你用刑,这凡是犯臣的子女进了宫里都得这样。” 他忽然从背后撕开了我的衣服,背后一凉,后背就暴露在了他们的眼前,我惊慌的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公公拿起一个针在火上烤了一下,眼神猥亵的道:“这么雪白的肌肤当真是可惜了。” 然后将针刺在了我的背后一下,接着就像写字一样在背后毫不留情的刺着,我疼痛难忍,手不停的挣扎着。 他将盆里的石墨洒在了我的伤口上,道:“好了,放了她吧,就是一个奴字而已,可不要怨咱们,要怪就怪你没生个好人家。”一个掌心大的“奴”字跃然于背上。 背上火辣辣的疼不及心里的疼痛,这意味着给我的人生盖了个章,我今生将为奴。 我跌跌撞撞的从刑房里走出来,想努力保护住自己裸露的地方,我用力推开了旁边的太监,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发泄心中的羞愤。 外面的天儿不知何时变了脸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我哭着冲了出来,扑倒在宫巷的青砖地上,抬起脸睁着眼睛看着雨水落在我的脸上,声音凄厉的说道:“老天爷,这是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我。” 六月的天,紫禁城惊雷炸响,我起身飞快的雨里跑着,不顾前面匆匆走着的一主一仆,后面的太监看着我不要命的冲过来遂往前拦住了我,娇弱的我被撞倒了在地。 太监手中的伞被撞掉,冲我大喝一声:“狗奴才,眼珠子掉地下了,连二阿哥也不放在眼里!” 银色蟒袍的男子看着一眼跪在水中的我,背后的衣服被撕裂开,一个深青色的刺青若隐若现。他温和说道:“罢了,快走了吧。” 我猛然抬起头,他看见了我布满血丝的眼睛,我不谢恩起身就走了,他站在原地喃喃的说:“为何是这样仇恨的眼神。” 扶风偷偷的抹着眼泪给我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我呆呆的坐在了外面的墙角边,扶风也蹲在我的旁边我泪如雨下,道:”我是罪臣之女,至亲都离我而去,跟在菜市口掉脑袋的父兄相比,我能在这里苟延残喘已是万幸,还有资格要求什么吗,我只想平淡的活着也就罢了。“ 扶风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等扶风回去开门时,房门已经被里面锁住了,任凭扶风怎么喊叫就是不开门,气的扶风在门上踹了两脚。 我永远也忘不了娘亲在我面前死去的样子,在宫里每一天都是煎熬,我在隐忍,也是在等待机会。 扶风握着拳头说:”若是有一天我们厉害了,她们休想有安宁的日子过!“我冲扶风一笑,”咱们一定会好的。“ 我看着扶风气呼呼的脸庞心里对扶风说:”我一定不会让别人再欺负我们了。“ 扶风不似刚才那么生气了,”小姐貌美,她们也是嫉妒,虽没见过宫里的娘娘长什么样子,可依我看小姐做个娘娘也是应该的,“她欢快的说。 我一惊,忙堵住她的嘴,”你不知祸从口出这句话什么意思吗?“ 扶风吐了一下舌头,看她这个样子我无奈的说:”皇上怎么会看上我下等奴婢?“ ”谁说呢,皇上闻惯了香脂粉,也该闻闻臭的了,“说完扶风自己就笑了。 我听此话,打趣她便说:“你个嘴贫的,我要是娘娘先把你舌头拔了,” 我抬头望着天空,忽然有一道流星闪过。“呀,扶风,有流星,快许愿........” 扶风眼睛微闭着说:“我的愿望很简单,以后只要在不在这里洗恭桶就行,能去服侍娘娘多好,听芙蕖说她以前可是伺候过先皇宠妃文真太妃的。” “说出来就不灵了,你的愿望也太渺小了,流星不会理你的。”我笑着说。 “那我的愿望就是,我们家小姐能做娘娘,再也不被别人欺负。”扶风改口说。 “做娘娘有什么好的,我希望我们俩可以出宫,然后安稳的过后半生,”我托着下巴说道。 “流星呀流星,我之前说的都不算,那我希望我家小姐做皇后,母仪天下,我就做皇后身边的丫鬟,看谁还敢欺负我。”扶风真诚的说。 我们欢快的聊着,笑着,我突然感觉到,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开心的笑过了,宫里的岁月将我的欢乐全都消磨掉了,我像麻木的木偶一样活着,我觉得很温暖,扶风已经是我的亲人了。 我抬头望了下天空,天色有些晚了,夜色朦胧,天空中还闪烁着几颗微弱的星星, 扶风头一沉搭在我肩膀上睡着了。我微微一笑,紧紧挨着她,在夜晚的寒风中紧紧相依。不知睡了多久,身边的走路声将我吵醒,院子里来回穿梭的人们仿佛没有瞧见我们般自顾自的走路。 我揉了揉眼睛,四肢僵硬。我赶忙叫起了扶风,扶风睡眼惺忪,说了句:“头疼,”就被我拉走了。一边走一边说,“可不敢迟了误了差事又要挨骂。” 依旧是那样一天,两年多一直是这样,今日感觉扶风心不在焉,我问了一句,扶风就病怏怏的说:“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只是觉得有些冷,不碍事。” 我不放心,走到她跟前摸了一下额头,我吓得缩了一下手,着急的说道:“怎么这么烫,你怎么不说呢,” 扶风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哪有那么娇气呢,我天生奴才命,老天才不会让我那么早死呐。” 我又着急又心疼,说:“你回去休息,我来做好了,” 扶风哪里肯依,劝了半天才肯回去,我不放心,回去瞧时,扶风已经睡得不省人事,浑身就像热水烫过一样。 我跑去了孙公公那里,孙公公哪里肯管,只说了句:”我只管你们差事做的如何,不管你们死活,这太医院的御医是给皇上娘娘们治病的,岂是我能请的来的,再说不就是着了风寒。你还真当自己还是千金小姐,你有本事就去太医院自己去找吧。“ 我心里愤恨,握紧了拳头愤怒的说:”下等奴才又如何,都是爹生娘养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人人都像你一样不孝。“ 孙公公自然听明白了我的话,气的脸色涨红,”你.......你......“ ”你什么你,我说的你也听见了,不用我再重复,不劳您大驾,我自己去请。“ 他没想到我一个小小的奴才敢说这话,一时之间气的说不出话。 ”哎呀,你个奴才,你,敢跟我这样说话,气死咱家了,你给我等着!“孙公公气的直跺脚。 我不理他,径自走了。 第三章 陆丛勉 我眼里侵着泪水,跑出了院子,两年多我从未踏出过这个院子,人人都道紫禁城繁华,我却不知道这外面的风景如何。此刻的我是那么的无助,扶风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她有事”我握紧了拳头。 出了这耳小门,外面是朱红高墙的一条宫道,青灰的的地砖,围墙高大,我只能看见一点蓝色天空。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钻。 不知我跑了多久,我的脸颊被汗水浸湿,衣衫不整,狼狈不堪。拦住了一个过路宫女问路,“请问,太医院怎么走?” 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往前面一指:“你往前面直走向右拐,过了崇德门,就是太医院了。”我匆匆谢过,往崇德门那里去了。 看见了崇德门三个小字在门上,我仿佛看见了救星,加快了脚步,前面的房子门上立了太医院三个大字。 进了太医院,一股扑鼻的药味迎面而来,里面有几个捣药的小太监在忙碌着,还有两个应该是太医摸样的人在翻阅着医书,嘴里念念有词。 我几乎是冲了进去,跪在了地上。众人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这个冲进来的小宫女,脸色微红挂着汗珠。 我来不及把气喘顺了就开口说:“我...”我还没说话,一个太医张口说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可是你家主子病了?” 我几乎不敢说话,我摇了摇头,“我不是,我是劳役局的,我姐姐发高烧昏迷不醒,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就过来了。” 我还没说完,几个小太监继续捣药,一时房间里沉寂,只有捣药声阵阵,一个太医慵懒的声音说道:“我当时什么这么着急,是劳役局的,我们有专门的医士为你们治病。” 我听了松了一口气,那个捣药的一个小太监说:“可巧了,今日医士不在,不然你等会过来吧,” 我着急说:“大人,这怎么能等,她发了高烧,浑身发烫,我怕她熬不住。” 那太医不耐烦的又说道:“让你等你就等,就是娘娘来了也这样。” 我几乎哀求的说:“医者父母心,我求求你们哪位大人去瞧瞧吧。” 太医又是一副不耐烦的说:“我们可是给皇上娘娘瞧病的,只能说你来的不巧,你们那种地方咱们是轻易去不得,也是怕皇上怪罪。”我听得此话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他们这是瞧不起我们,去了那种地方怕自贬了身份。 我像跳梁小丑一样被人嘲弄了,心极具的颤抖着,同寝的宫女嘲弄也就算了,如今要仰人鼻息的跪在这里,让他们享受高高在上的光环,我愤怒了。 我起身,怒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像没发生过什么一样,转身跑走了,我只想为自己留着最后一点尊严。出了门,眼泪夺眶而出,我捂着脸就飞快的跑开了,没顾得前面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没顾得前面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就一头撞在了这个人的怀里,闻到了淡淡的清香,一抹是是青黑色官服映入眼帘。我一下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凹凸的地砖摔疼了我,我眼泪顷刻间全都下了来,不是因为摔的痛,而是此刻我把积压的感情、委屈全都发泄了出来,好像要把这两年里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这男子看着眼前痛哭的宫女,身着青色宫装,有些发旧,瘦弱的身体看着让人怜惜,白皙的肌肤胜雪,黛色的眉,却难掩落魄,泪如雨下,像被雨淋过的娇嫩梨花。 我低声抽咽着,全然忘了眼前还有这个人,他低下身子将我扶起,微微开口说道:“我只顾着思考事情,不小心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我听到这男子磁性的声音里充满了温柔,想起了过去兄长也是这么温柔的关心我,心里更是悲伤低头哭着,抬起头撞上了他温柔的眼神,他生的眉清目秀,英俊和气,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温润如玉。 我不知道说什么,低头说了一句:“我没事。”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变得那么小了。 那男子一脸好奇的说:“你是哪里宫里的,是不是有什么差事急着办,想必刚才摔伤了吧,我是太医院的的陆太医,要不帮姑娘看一下,” 我一听“太医”两个字,心里温暖一热,救星来了,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我本着最后一点希望。“扑通”一声我就跪下了,声音沉闷。 倒是把他愣住了,我声泪俱下说着:“我不是哪个宫里的人,想来说了也侮辱了大人的耳朵,我只是劳役局一个洗恭桶的奴婢,只因我的姐姐病了,我没办法了只能来求人,可是竟然没有人理会,我只求大人可怜我们,我给大人磕头了。” 那男子一听,不在意的说:“既然是生病了,我身为太医自然不会不管,众生平等,再卑陋的下人都是有生命和情感的人。“我又磕了两个头,感激不尽。 他扶我起来我们便走了,我在前面带路,突然感觉后面走着的不仅是一个太医,还是我的救命稻草,我的希望。想到了这里,我嘴角露出了浅浅舒心的笑。 回到房中,扶风干裂着嘴唇,我俩没忙倒水给她喝,心疼的眼泪快落了下来。他见了扶风二话不说先把了脉,看到我一脸着急的样子。 他温和的安慰我说:“你不必担心,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就是烧的厉害,还好来的及时,回头多出些汗,我写了方子吃几服药就好了,再者注意保暖就是,”遂开了方子。 又接着说,“要是拿药人家若是为难你,只管来太医院找我就行,”我心头一热,这应该是我在宫里遇到的唯一一个好人。 我俯身施了一礼感激的说:“大人你我素不相识,我只是个奴才,你这么肯帮我,我也不能报答你什么,我还不知道大人的名字。” 他咧嘴一笑,说:“我姓陆,名丛勉,你叫我丛勉就行,”我嘴里念了一句,心里深深记下了这个名字。 他看着我将方子递给我说:“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姓阮,你就叫我棠如吧,”我脸色绯红。 他一边收拾着药箱边说:“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我还要去给简嫔请平安脉,不能耽搁了。” 我点头施了一礼说:“大人的事要紧。” 陆丛勉淡然一笑:”医者父母心,不过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的眼神碰到了他明亮眸子,激起一潭春水。 答案自然不是这个,直到后来他说,当他看见抬起头后的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他就想帮了,他觉得这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莞尔一笑,说了一些感激的话,便送走了他。 迎面走过的宫女看到陆丛勉甚是惊讶,小小宫女怎么能请得来太医院的陆从勉来看病。 第四章 偷窃挨打 我看着炕上躺着的扶风心里越发的心疼,这个陪了我十年的女子无怨无悔的守护者我,而我如今却不能保护她。| “小姐,小姐,我好饿呀。”身旁的扶风声音如蚊的说道。 “你说什么?饿了?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想办法。”我偷偷的抹掉眼泪问道。 扶风张开了干裂的嘴唇,慢慢的说:“我刚才做梦了,梦见了夫人,我好想吃夫人做的如意糕。” 我有泪轰然落下,我赶忙擦拭过去眼泪,半安慰半思考的说:“我给你想办法,我去给你找吃的。” 自进宫以来,能吃饱饭简直是一件奢侈的想法,就在昨日扶风还将她碗里的饭不做声偷偷的扒到了我的碗里,就在我诧异怎么刚出去一下饭怎么就多了,扶风还一脸无辜的说不知道,是我自己看错了。 芙蕖从门外走进里,从衣服里掏出来一张纸,打开纸里面是一张薄饼,芙蕖欣喜的说:“这是我从刘公公的房里偷来的,给扶风赶快吃了吧。” 我感激的看了芙蕖一眼,芙蕖是唯一一个不欺负我们的宫女,一直以来她很照顾我们。 我激动的接过饼,却被另一只手抢了过去,我抬头一看却是同房的紫竹,她一副不怀好意的脸色看着我。 “你这是做什么?”我看着紫竹说道。 “这东西哪来的,偷来的吧,算了,我就做个好人不告发你们,但东西归我了。”紫竹手里掂量着饼,得意的说。 紫竹仗着自己以前伺候过皇上的宠妃,心里觉得比别的奴才有些脸面,从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紫竹,你,你不要太过分。”我忍住心里窜起的火苗说道。 紫竹却不理会我,冷笑一声,径自走了。|芙蕖无奈的说了句:“算了,俗话说的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我思忖了一下,心里想或许还能再去偷一次。我问芙蕖:“你可知道宫里的御膳房在哪?” 芙蕖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我拿定了主意,眸子里透着坚毅,道:“既是如此,你就带我过去吧。” 一路上芙蕖一直在劝我,“棠如,咱们还是回去吧,那御膳房是什么地方,万一被抓住了怎么办。” 芙蕖见我丝毫的不动摇,只得无奈的作罢。前方就是御膳房,一方匾额悬挂于宫门上,上书:御膳房,每个字如斗大。 我伏在墙后等待着好的时机,虽现在不是用膳的时候,但是御膳房内不断的有人来回的穿梭。 我深呼吸了一下,自己给自己壮了壮胆,芙蕖在我身后紧张的拉住了我的衣角想阻止我。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当终于没有穿梭的宫女和太监的时候,我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让芙蕖在门口望风,我不顾去惊讶这个天下第一厨房的硕大,挨个的翻着正在冒着热气的锅子。 御膳房了飘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案板上放着一些还未切好的青菜以及各种的肉类,我很久没有闻到了这种香味。 我偷偷的将锅里热气腾腾的叫不出名的点心匆匆忙忙的用纸包好,然后放进了衣服里贴身装着,接着又拿了两个馒头,将芙蕖叫了进来混乱的塞到了芙蕖的身上,紧张的芙蕖流了一脸的冷汗。 我正准备走,忽闻窗外几个尖细的说话声:“小六子,师父昨日的嘱咐你还记得吗?” 然后就传来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师父的话,徒儿都.” 芙蕖紧张慌乱的握住我的手,“怎么办了?怎么办了.” 只有几秒钟的慌乱,我立刻冷静下来,道:“不用慌,咱们走。” 我装作悠然的走出了御膳房,芙蕖紧张的跟在我的后边连头都不敢抬,大气不敢喘着。和几个公公迎面走了过来,从他们中间穿过去,紧紧是几步之遥,却感觉漫长的无边无际。 我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心里突然释然,他们已经在我身后了,“慢着,”身后传来了公公的声音。 我眼睛一闭,心下想,这一定完了,我慢悠悠的转过头恭敬的道:“不知公公有何吩咐?” 那公公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道:“你们来这御膳房做什么?哪个宫里的?一般天天来这的宫女咱家都认识,也都认识咱家,你们俩不认识我吗?” 我脑子里一阵的混乱,怎么办?怎么回答,我脑子里灵机一动,看着他们的后面说:“二阿哥吉祥,奴婢给二阿哥请安。”如今在宫里我只见过二阿哥这个主子,所以能想到也就剩他了。 那几个公公果然失色的转过身去行礼,我拉着芙蕖说道:“快跑!”芙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我拉着跑了,从身上掉下了一个馒头。 领头的公公捡起地下的馒头道:“原来是来偷吃的,给咱家多叫两个人追,这还了得,以后都给咱家看仔细御膳房了!” 后边果然追上来了五六个太监,我只顾着跑着却没看到脚下凸起的地砖,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手上立刻撕开了一个伤口,往外流着血。 芙蕖停下了脚步过来扶我没曾想我俩都被抓住了,那公公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道:“跑,跑,叫你跑,还敢偷东西,你们是那个宫里的?” “劳役局的。”我声音里透着倔强的说。 “原来是那鬼地方的,受了罚还不知悔改,给我打,狠狠的打。” 那公公话一出口,几个太监就拳打脚踢起来,如雨点般的落在了身上,我忍住身上的痛,只是紧紧的护住怀里的点心。 芙蕖扑在我身上替我挨打,身上因疼痛而颤抖着嘴里说道:“各位公公就饶了我们这一遭吧。” 我反过来将芙蕖护在我的身下,大声的对那太监说道:“打吧,早晚要你们统统还回来!” “都住手,皇后娘娘在此岂容你们放肆!”一声响亮的喝声打断了他们的拳脚,通通的都畏畏缩缩的跪在了地上,直呼:“皇后娘娘吉祥。” 我低头只看了后边几个宫女和几个抬轿辇的太监的鞋子,只听到轿辇上一个威严的声音说对御膳房领头的太监说道:“盛公公,这是做什么,要处罚奴才应当送去慎刑司,在这里动手成何体统!” 那盛公公吓得头也不敢回的说道:“皇后娘娘恕罪,奴才不敢,这两个劳役局的宫女来御膳房偷东西吃,所以奴才一时情急就动了手。” 那声音依旧威严,没有一丝感情的说:“那就送去慎刑司,今后可要仔细了。” 皇后的话音未落,我张口说道:“皇后娘娘,奴婢也是迫于无奈,我的姐妹生了病,她想吃如意糕,在劳役局里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哪里会有如意糕,奴婢没了办法只得来御膳房偷了,请娘娘恕罪。”我本着用诚心感动皇后的想法说着。 皇后思索了一下,说着:“重情重义之人本宫怎么会为难你呢。”又对盛公公说:“就给她如意糕吧,不许再打骂。” 我欣喜的看了一眼芙蕖,我还未来得及谢恩,皇后的轿辇就这样走了,我抬头看见了明黄色凤袍的背影心里一阵感激。 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我和芙蕖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内室,将如意糕给了扶风,扶风抹去了眼泪拥抱着我和芙蕖说:“我这辈子没见过我的爹娘,没有任何的亲人,你们就是我的亲人。” 我轻轻的拍了拍扶风的后背说:“我答应过你一定会保护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第五章 太妃 与扶风说过了话,径自走了出来没走几步,听得低沉的哭声,一个宫女在角落里哭,双肩颤抖,我本不爱多管闲事,在宫里的岁月让我学会了沉默,仔细一看竟是芙蕖。| 走到跟前轻轻拍了她肩膀一下,“你没事吧,” 她慌忙的擦了一把眼泪,故作轻松地样子缓缓转过身子,我看到了她红肿的眼睛,心里有一丝怜惜的感觉,她一见是我,有些意外,吞吞吐吐的说:“我,我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没事你哭什么?”我好奇的说,芙蕖想走开,见我还在那里站着看她,又折回来,说:“你是个好人,”我心里想:我也不算是个好人,但至少也不坏。 芙蕖看着我,叹了一口气,低声自顾自的说道:“我十二岁那年就进了宫,为的是全家六口人能吃的上饭,我爹去年去世了,如今我娘病重还有几个年幼的弟妹,我自己是无能,只能在劳役局待着。”她一脸诚恳的看着我。 我心里想到,难得宫里还有此真情之人,沉默了一会就说:“你比我幸运你至少还有家人,既然如此,你把这个拿着,”我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塞到她手里。 阮府被抄,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对我东西了,如果不是贴身带着恐怕也被搜了过去,这是我十岁生辰的时候收到的礼物,拿在手里光洁润手,触手升温,是上好的玉质。 芙蕖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就是一块值钱的玉佩,遂又塞回我的手里,连忙推辞:“这,这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我一个奴婢留着她能干什么,但对你来说很重要,我没了爹娘才知道有家人的好,你是个好姑娘你不收我会不高兴的。” 芙蕖感动的一塌糊涂,我顺势把玉佩放在她的手里,把手合上。她哽咽的说:“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我想了一下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我进宫一直以来,除了扶风以来你是唯一一个对我笑的人吧,可能你不记得,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很高兴。” 还记得那天,我蹲在木桶堆里,因为洗的不干净便被来领桶的公公骂了一会,我只能忍受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公公就把旁边还未洗的的桶里的肮脏东西倒在了我的身上,我一动不动的站着,我的忍受换来的就是这种下场。末了,“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唾沫,拂袖而去,留下了肮脏不堪的我。 我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尽量不去闻,不去想。往前走了一步,踉跄的摔倒在了地上。倒下的那一刻,脑海中想着:就这样躺下了永远不起来,该多好。 就在这时,一双手将我扶了起来,微笑的看着我。轻声的说:”你没事吧?“我睁开眼睛看见芙蕖微笑的看着我,彷佛一道阳光照射进我的心坎里。我记住了那个善良的她。 芙蕖说:”你也是除了文真太妃以外对我最好的人,可是她人好,命不好,老天对她太不公平了。“说着又哭起来。我惊讶对她说:”文真太妃,你哭也是因为她吗?“ 芙蕖叹了一口气说:”我原本是文真太妃房里的人,文真太妃在先帝在世时很受宠,可她跟别的娘娘不一样,对待宫里的奴婢都很好,她知道我家里清贫,所以每月例银总是多给我,后来太后遣散了文真太妃宫里的奴才,不许人伺候她給近身的侍女胡乱加了罪名,“ 说着她环顾着四周,没人注意她,就放心的接着说,”我就到了这里,如今文真太妃病了,也没人给瞧。“ 我不解的问:”为何没人瞧?“ 芙蕖小声的说:”你还是别问了,反正是因为太后,太医院的人碍于太后的威严谁也不敢去,都是一群势力小人,这后宫里哪里还有心地善良的人。“ 听见这话想起来扶风生病时,我在太医院受的屈辱,心里很愤恨,又想起了陆从勉,我说:”那也未必,还是有好人的,走,带我去见太妃,我有办法。“ 芙蕖犹豫了一下,”好吧,走。“ 跟着芙蕖来到了文真太妃的荣晖堂,一个偏僻的宫殿,院子里都是些残枝败叶,倍感凄凉,用凄凉惨败这个词形容在贴切不过了。跟西南方华丽的宫殿形成鲜明的对比。 只有一个小宫女迎了出来,见到芙蕖,很高兴,芙蕖问道:”太妃可好些了?“ 那宫女无奈的的对我们说:”有什么好不好的,还是那个样子,似乎一日比一日重了。“ 文真太妃身边只剩一个小宫女伺候,进了殿内文真太妃安静躺在床榻上,年纪不过四十多岁,虽是一脸病色,却也掩盖不住当年的姿色,可见当年也是位绝色佳人。 宫女无奈的又说太妃病了几日了,也无人来瞧,是太后嘱咐的。 我好奇的问:"为什么不让,人命关天。" "这其中的原由我们做奴才的也不敢过问,"那宫女小心翼翼的回答,不敢多说。 芙蕖扑通一声跪在文真太妃床榻下,哭了起来,文真太妃醒了过来,我赶紧跪下,见到我们俩,文真太妃语气虚弱的问我:"你是谁?怎的以前没见过?" 芙蕖赶紧回答说:”回太妃,她是奴婢在宫里的好姐妹,跟我一起来看望太妃。“ "你抬起脸,我瞧瞧你。"太妃指着我说。 我抬起了脸看着太妃,太妃仿佛被惊得了一下,又掩饰的说着:"好久没有人来过了。以后也不用人过来瞧了,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话毕,那宫女和芙蕖拭去了眼泪忙说:"太妃洪福齐天怎么会说这种丧气话。" 我见如此,对太妃说:"太妃等着,我在宫里认识一位太医,人品还是好的,或许可以过来给太妃瞧病。"芙蕖一脸感激的看着我,我退下后往太医院去了, 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我只是想见见陆丛勉,陆丛勉见到我的出现,欣喜之余感到意外,一听是文真太妃,犹豫了一下,我看到他犹豫,赶忙说:"我记得大人说过众生皆平等,都是有情感和生命的。" 他下定了决心说:"走吧,"一路上我偷偷看着陆丛勉的侧脸,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到了那,先是把了脉,又仔细询问了太妃的饮食起居。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心里很是欣慰。为文真太妃瞧了病,也说不打紧,只是陈年老毛病,身子底子不好,如今是并发症,归根结底还是心结所致,开了方子就走了。 陆从勉恭恭敬敬的对太妃说:"心病还须心药医,望太妃日后放宽心,才能不药而愈。"太妃点了一下头,若有所思。 我去送陆丛勉,走了几步,"你我两次见面,你都是为别人而忙碌,宫里像你这般诚心为别人的如今是找不到了。"他仔细看着我,好像想看穿我的心一般。 “说大人:过奖了,奴婢不过是觉得人心本善,对别人好亦是对自己好,"我看着他。 他一脸赞同的说:"与君共勉。"我俩相视一笑,只觉得心情格外的好。 陆丛勉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严肃的说:"太后素来不喜欢文真太妃,你还是在荣晖堂少走动为妙。" 我心里一热,他是在关心我。我微笑着:"谢大人提醒,奴婢会记住的。"送出了荣晖堂,我便走了,陆丛勉转过身子看着我远去的背影直至成为一个黑点看不见为止,方才回去。 文真太妃见我如此关怀她,对我很是感激,当我问起她和太后之间的事时,她也直言不讳, 原来文真太妃是当年先帝的宠妃俪妃,太后也是当年的皇后,先帝的宠爱将俪妃推到风口浪尖,皇后自然是嫉妒,怎耐丽妃虽受宠但膝下无所出,先帝驾崩,俪妃没了依靠,太后就为一雪前耻,将俪妃迁到了荣晖堂,因不喜欢俪妃的封号,就叫了文真太妃。此意是让他老老实实的守在宫里,不可以有非分之想。 文真太妃将我唤到跟前,仔细端详着我的脸:"果真是个倾国倾城的人儿,模样如此出挑,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甘心做个宫里下等奴婢。" 我跪在地上低头说:"奴婢是罪臣之女,不敢有逾越非分只想,只想在宫中求个平安终老。" "听芙蕖说,你是个好姑娘,如今又帮了我,他日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虽然我被太后幽禁于此。"文真太妃躺了下来无奈的说。 “奴婢谢过太妃,奴婢不求回报”我说。太妃是个深宫里寂寞的女人,日子过得凄凉艰苦。 从荣晖堂出来,我走在铺满青色地砖当我路上,脑海里都是太妃的话,我心里对自己说:"当我进宫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背负的太多,我不能为自己而活着。" 第六章 致命之殇 自从帮了文真太妃以后,我与芙蕖的关系也变得亲密了,一个忠心为主的人,是值得深交的。从此我就有了芙蕖和扶风两个好姐妹,她们就像黑暗里的一道阳光,在这浑浊不堪的后宫里是我所有的依靠。 天渐渐的凉了,双手泡在冰凉的水里刺骨的疼,一直疼到骨髓里,我已经习惯了,每年都是这样。我在那里手不停的洗着,扶风突然蹲在我旁边,盯着我脖子看了一眼,说:“棠如,你的脖子怎么有几个小红斑点?” 我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摸了一下脖子,是有几个小疙瘩,我没有在意,“哦,大概是昨晚什么虫子咬的吧。”她不说倒不要紧,说过以后,我就感觉到有些痒,时不时的得挠它一下,身体一发热更是奇痒难忍。 跟扶风回去的路上,见几个太监慌慌忙忙的抬着一个人,身体上盖了一块白布,路过的人都赶忙避让,那几个太监也是一脸恐怕碰到抬着的人的样子,嘴里说着:"快走,快走,都让开,传染的昂。" 扶风拉着我缩在墙角,当尸体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天公不作美,正巧一阵风吹过,吹起了盖在身体身上的白布的一角,我猛然看见了那张布满红疹溃烂的脸,心里一惊,只觉得惊悚至极。 平生第一次看见死人的脸,我抓紧了扶风的胳膊,扶风见状拉着我赶紧走开了。我一路心慌,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张惊悚的脸,后回去听说是劳役局里的一个小太监得了天花,会过人的,乃是不治之症。 回去后,见芙蕖一脸心事的进来,然后放下手里的衣服,坐立不安,我坐过去一看是一件太监的衣服,芙蕖在这劳役局里是专门给宫里太监宫女洗衣服,所以有这些衣服不足为奇, 我关切的问:"怎么了,你拿着这衣服做什么。" 芙蕖一脸担忧的说:"我方才在洗衣服时,不知是力气大了些,还是怎么回事,衣服被我撕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 我拿起来一看,果然被撕裂了一个口子,边角的线炸开来了。我说:"不就是个太监的衣服吗,又不是龙袍,你怕什么?" "我倒是想不在意,可是这是敬事房首领刘公公的衣服,听说他素来阴狠,对身边的宫女太监动辄打骂。" 听她这么一说,我倒是为她担心,又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她更害怕了。我故作轻松地安慰了她几句,“你先不用担心,你去拿针线来,我试试能不能缝上,几年前在府里跟娘亲学过女红和刺绣,这些难不倒我。” 芙蕖像得了救星一样,飞快的跑去拿了,我熟练的在那缝着,开心的和芙蕖聊着天,说着过去在阮府里的事,芙蕖问了我的生辰,遂高兴地对我说:“咱们俩是同月同日生的,只是我比你大三岁。” 我高兴的说:“那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我与你还有扶风,虽不能同富贵,但也是同患难,所以我们要互相扶持,互相帮助。” 芙蕖高兴的点了一下头,说:“不管以后你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挺身而出的。” 我们三个人相视一笑,满室温馨,谁料我想我只顾着说话竟将针脚缝歪了,芙蕖看都没看就将衣服送走了,说是不敢耽搁。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料想次日,敬事房的来了两个太监,我心里有不祥的预感,正巧芙蕖不在,我见那来势汹汹心里为芙蕖担忧。 我迎面走了过去,领头的太监拉住我,我赶忙施了一礼说:“不知公公有何吩咐?” 那领头的说:“你们这哪个是芙蕖?”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就是,公公有何吩咐?” 那领头的说:“你?那就省事了,我们刘公公要见你。” 不容分说就把我拉走了,我也没分辩,心想一定是衣服出什么问题了,既然是我缝的,不能拖累了芙蕖。 带到了一个房间内,按着我跪了下来,点头哈腰的说了句:“刘公公,人带来了。” “知道了,都出去吧,”我循着声音抬头看见了坐在上面的刘公公, 年纪约摸四十岁的样子,先帝时不过是打扫处的一个无品级的小太监,靠着自己见风使舵阿谀奉承的本事如今竟做了敬事房首领太监,虽然是个敬事房的,是个肥差无疑,后妃们若想承宠,一半在皇上,一半的意愿可在他们那。 这刘公公不紧不慢的喝了几口茶,细细的嗓音开口说道:“你就是劳役局洗衣服的宫女芙蕖?” 我头也不抬得说:“是,刘公公。” 刘公公一本正经的说:“你抬起头让咱家瞧瞧。”我依言抬起了头,但并不看着他。 刘公公从身边的椅子上扔下衣服,正是那件衣服,赫然说道:“你倒是挺大胆的,敢在咱家的衣服上动针,咱家要不是留心仔细瞧了一眼是没有发现的。” 我一脸惧怕的样子对刘公公说:“公公恕罪,奴婢该死奴婢,也是无心之失。” 刘公公话锋一转又说:“咱家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你的手艺挺好的,只是针脚歪了,”刘公公眼珠子一转, “不过瞧你这摸样呆在那种地方到是可惜了,不如.....”说着刘公公居然用猥亵的眼神看着我。 我只觉得一阵恶心,我明白了刘公公的用意,这衣服不过是个幌子,想要对食才是目的,在宫里这种事情已经屡见不鲜,稍微有点权力的太监都想身边有个人陪着,以打发深宫寂寞的心,只是没想到我会遇见。 普通的宫女大多不愿意的,只有劳役局里宫女为了摆脱现在的困苦自然是愿意的,这刘公公也是拿住了这点,自以为没人会拒绝。 我忍住心里的厌恶感,恭恭敬敬的说:“奴婢愚笨,没有什么本事,奴婢能在劳役局待着心里非常满足,不敢妄想,更不知公公什么意思。” 刘公公不屑的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咱家可是为了你好,怎么说咱家也是也是个皇上亲封的六品使监,我记得咸福宫里还有空缺,这宫里的生存法则你应该明白的。” 我心里愤怒了,心想,我就是再不济也不能和太监做这些有辱门楣的事,只能说:“多谢公公抬爱,奴婢粗陋,怎么能入的了公公的眼。” 我这话说的很明白了,刘公公再不明白,那他真的是傻子了, 刘公公是何等精明的人,我在他面前不过是小丑角,他一下明白我的意思。于是,他也恼怒了,自己在一个不起眼的奴婢面前失了面子。他没想到还有人能拒绝,况且还是这卑微的奴才。 刘公公恼羞成怒,说:“不识抬举,来人。”随后进来两个太监,刘公公指着我说:“把这个奴才给我拉到慎刑司,这是没有做好差事的处罚,连同衣服一同带过去。”刘公公失了面子,要自圆其说。 他们不敢怠慢,过来拉我,我挣开,说:“我自己能走,不需要你们这些阉人扶,”然后又对刘公公说:“做阉人不是你的错,要是还敢妄想,那你就真的太可悲。”我用寒冷的目光看着他, 刘公公被我震到了,他觉得不可思议,他在一个小小的女子身上看到了坚毅,看到了那个叫阴狠的东西,自己也生气不起来了,身体一阵寒冷。 刘公公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绝非池中之物,怕是在慎刑司待不久了。”他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 我冷笑:“借您吉言。”就这样我在慎刑司挨了二十大板,就只能趴在床上, 扶风知道了是又心疼又生气,埋怨了我半天,做事不跟她商量。芙蕖见我这样,衣不解带的照顾我,她很感谢我一直以来对她这么好,又替她挨了板子, 我拉着她的手说:“对我好的人,我不会忘记,同样是,对我不好的人,我全记得。” 挨了板子以后我开始昏昏迷迷了,身上越来越不舒服,奇痒难忍。晚上睡不着,成宿的抓痒,睡在我旁边的扶风被吵醒了,见我痒,撩开了我的衣服。 她一下捂住了嘴,眼睛瞪着说:"天呐,怎么会这样,“我见她这摸样赶忙低头看,原来身上无数处都是化脓的红疹,我自己都不忍心看。 同寝的宫女听见声音都起来了,看见我的身子都大惊失色:”这,难道是天花?“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躲的远远地,全然没有了睡意,又有人说:”可不是,之前死得小德子就是这样。“ 我想起了那天死状不堪的脸,一阵恐惧感涌上心头,芙蕖跑过来,我对她们说:”都离我远点,我怕传染给你们。“ 扶风吓得的说:”没事,也...也不一定是,我不怕传染。“ 芙蕖也附和,又说:“我等天亮了就给你找太医,你先安心睡吧。” 这一夜,过得太漫长,房间里谁都没有睡着,各自为自己的安危担心。谁心里都明白,这奴才的命贱的像根草,向天花这种不治之症且又传染的,即使不死只能是命丧乱葬岗的下场。 天还朦朦亮,芙蕖就出去找太医去了,她知道,只有陆从勉能救我的命。其他人都躲之不及,只有扶风还寸步不离的守着我,但劳役局宫女得了天花的这消息很快传开了。 我在模糊中看见了陆从勉的脸,把过脉又看了患处,说了句:“奇怪,” 身后跟着的医士说:“陆太医,此话怎讲?” 陆从勉边想边说:“此状患者心悸,发烧,恶心,盗汗,奇痒,痘处已化脓,” 那医士说:“陆大人,是天花的症状无疑。” “只是我觉得还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脉象,可惜痘处化脓了,不然就能确诊了。”陆从勉说。 扶风松了一口气的说:“那就不一定是天花,是吗?” 陆从勉担忧的对扶风说:“我希望不是,但我也不能确定,等我回去再仔细研究一下,翻阅一下有史以来的案例,才能确定。” 陆从勉回去以后不吃不喝的翻阅着医书,也不理会别人,谁人都知道这病无药可解,只是不明白他怎么会对一个奴婢这么上心。 这劳役局里的人可沉不住气了,孙公公越想想越不妥,觉得自己这简直就像是把一只毒蛇放在身边,害过这病的也就算了,只是这上面还有皇上娘娘们,万一都传染了,自己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仔细思索了一番,叫了几个人,吩咐了一下。 我陷入了昏迷,几个太监闯进来,不顾扶风的阻拦,将我抬了出去,盖上了白布,像死了一样。 芙蕖冲到了前面愤怒的说:“太医都说了不一定是天花,她还没有死,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那太监说:“我们都是听吩咐做事,不要为难我们,再说,她不死,我们都得死。” 芙蕖拦在前面不让步,说:“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那太监们不知所措,就说:”姑娘可不能叫我们为难。“扶风一直之间没了主意,忽然想到了陆太医, “对,陆太医,”于是她连跑带哭的去找陆从勉了。 芙蕖拦在前面,孙公公过来了说:“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送出去埋了,记得撒上石灰,”于是一脚踢开了芙蕖,抬着我走了,芙蕖吃了痛站不起来只能在后面哭喊着。 陆从勉还埋在书堆里,一个吏目端进来了水果,对大家说:“瞧着这水果,长的葡萄一样,可他不是葡萄,人家这叫提子,外国使臣进贡的水果。” 这话在别人听起来没什么,陆从勉忽然站起来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人吓了一跳,说:“我说这不是葡萄是提子。” 陆从勉说了一句,“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一直把他当天花的例子来看,可她不是天花,应该是类似天花的毒痘,并且是史无先例的,我一直绕在葫芦里了。”他高兴的笑出了声。 扶风慌忙的过来了,陆从勉一听,说了句,“糊涂!”就赶忙去了。可惜迟了,到了才知道,我已经被带去乱葬岗活埋了。 他没有说话转头就走了,回去之后双腿像灌满了铅,瘫倒在了地上。 此时天已经黑了,我出了紫禁城,已经被带到了乱葬岗,我被扔在了地上,昏迷之中我感觉他们在我身上撒了石灰,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我看见了我的娘亲,我的父兄,他们全都冲我笑,我又看见了扶风,芙蕖,还有陆从勉,我还没来的及告诉他,我的心意。 忽然,一个人恐惧的说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几个人向远方看去,果然有两堆萤色火光缓缓靠近,像一双凶恶的眼睛一般,几个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丢下东西就跑了,跌跌撞撞的跑着,火光似乎在后面追着。 我想我马上死了,我心里说:“我也来了,是地狱还是西方极乐?” 第七章 流落街头 天已经黑了,雾色朦胧,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冰凉的雨水打湿了我的脸庞。|我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我还活着. 那两个胆小的太监已经吓跑了,我站了起来,浑身都是刺鼻的石灰的味道,就这样,如果不是那两个小太监胆小恐怕此时的我早已去见了阎王爷。 我已经没了力气,环顾着周围,这是一个杂草丛生的乱葬岗,一个个凸起的坟包地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孤魂野鬼,夜色朦胧下乱葬岗庞大的像只怪物,在不远处的繁华的紫禁城衬托下,显得更加的凄凉。 我晃晃悠悠的走出了乱葬岗,我没有觉得丝毫的害怕,仿佛我自己也是一个孤魂野鬼。不知走了多久,感觉口渴难耐,天已经亮了,我耳边想起了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原来我来到了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了。 我浑身脏兮兮的,蓬头垢面,加之脸上的流脓的痘疹,众人避而远之,深怕我碰到他们一样,看了一下自己,与街边墙角蹲着的乞丐一样。 肚子在那咕噜噜的叫着,我捂住了肚子,找了一块安静的墙角蹲了下来歇着,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路上过路的人看都不看我一眼,彷佛习惯了这些天天游荡的乞丐。 越来越觉得饿了,前边包子摊上的香味直往我的鼻子里钻,我咽了一下唾液,肚子里还有空荡荡的回声。饿的头昏眼花了,看见什么都想吃的感觉,看见前面的包子,我心里有了主意。 我对自己说:“只此一次,反正已经这样了,还怕尊严什么吗。” 我快步走上前去,卖包子的小伙子正好刚打开笼屉给一个客人拿,就看见一双脏兮兮的手伸了过来,慌忙的不管有多烫,一手抓了一个,快步跑开了。 那小伙反应过来了,好像是一时火冒了上来,追了出来,在后面大喊着:“站住,你跑什么,快站住。” 我在前面跑着,像一条鱼一样窜在人群中,时不时的撞在人群的身上,招来咒骂,我钻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实在是跑不动了,低头拼命的啃着。 忽然有人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去,正是跑的气喘吁吁的那个人,我吓得还想跑,他按住了我的肩膀,气喘吁吁的说:“你,你跑什么,姑娘不就,就是一个包子吗,喏,这个给你。|”说着他塞给我了一个纸包,里面是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我不解的看着他,心里热乎乎的,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我还得回去看着摊子,”说完便走了,我还没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我留着眼泪低头吃着,一直哭着,羞愧,难受,痛苦,愤恨,全都涌上心头,我恨老天爷,让我家破人亡,让我在宫里受尽欺凌,让我如今沦为乞丐,我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自己任人践踏。 天下雨了,外面的天空雷声阵阵,我蜷缩在一个屋檐下,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雨水顺着屋檐流了下来,我摊开手掌接着屋檐流下来的水,喝了两口,又洗了洗脸,从水中倒影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脸庞。 我无数次的过幻想自己的结局,但没想到是今天这样,原来想死又不能死就是现在这样的感觉。 身上的痘脓也开始结疤了,传说中的“天花”就这样痊愈了几天过的不人不鬼的生活,苟延残喘,我勉强的不能饿死. 后来我才知道,我不过起的的是毒性的痘疹。有时候午时是府尹大人的家施饭的时候,会有好多乞丐在这等着,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的头发脏兮兮的披散下来,没有人能看清楚我的脸,街对面有一个算命的人,从我来到这他一直在。我从他跟前走过,他忽然叫住了我:“姑娘,留步。” 我看了一眼他,气宇轩昂,年纪不过五十多岁,身着一件发旧的长衫,我礼貌的说道:“先生你叫我做什么,你既然看人很准,那你一定知道我身上没钱算命。” 那先生微笑捋了一下胡子,说:“姑娘,宫里出来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虽然今天你是这样,但将来必定会母仪天下,将来的福气不可限量,岂是你今天能想象到的。” 他竟然知道我之前的遭遇,我来了兴趣。 我笑出了声:“先生说笑了,如今我身上没钱,他日如果灵验,我必重金谢之。” 先生看了我一眼说:“我在这里摆了二十年了,你是我遇见的唯一贵人。” ”我此生就在这摆摊,我相信你会过来酬谢我的。“先生神秘的一笑。 听了算命先生的话,我没有太在意,我这残躯之身还会再往宫里去吗? 走后,先生在我转身之际,叹了口气:”只是,月难全,人有缺,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一个决定,一个命运。“ 谁会在意那永安街上的年轻乞丐,我奔波在人群中只为有一口饭吃,年老的乞丐大都欺负我弱小。 我缩在六必居的墙角,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内心无比的想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而不是为他们所唾弃。 一个好心的妇人在我跟前丢了一个铜板,我颤抖着手从污水里捡起那枚铜板,苦笑着说:从此以后我才是真正的乞丐了。 不远处的几个年纪大的乞丐走到我跟前一把从我手中夺过铜板,嬉笑着道:“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跑这做了乞丐,想吃饱肚子还不简单,八大胡同里有的是饭吃。”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还给我的铜板。” 他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打量着我蜷缩的身体,道:“小姑娘看起来蛮水灵的,不如给我们大哥做个夫人。” 我起身后从他油腻腻的手中毫不客气的抢过铜板,根本不予理睬,我抬脚欲走,他从身后抓住我披散的头发,我吃了痛反手打了他一巴掌。 我这一巴掌惹怒了他,他将我推倒在地,几个人的拳脚落在了我的身上,“敢打小爷我,找死。” 路人纷纷避让,不过是乞丐斗殴,根本没人在意。我伏在地上根本没有还手机会,终于等到他们打累了,我起身擦了擦脸上和嘴角的血迹,拖着麻木的腿走出了永安街。 人群纷纷给我让出了一条路,迎着我绝望的眼神,我走出了人群的视野。我轻轻的哭泣着,拼命保护的最后尊严也烟消云散。 我站在城楼上,看着附近巍峨耸立的住房,却没有一个是我的归属。看着蔚蓝的天空中飞过的鸟儿,我惊羡的说:真好,我也想飞。 我张开了手臂,这便是我的翅膀,我要飞翔,我闭上眼睛对自己说:马上就能脱离苦海了。 城楼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好奇的看着城楼上这个衣衫不整样子模糊不清的女子。 “这姑娘要做什么呀?” “这难道要跳下来不成,怎么没人上去劝劝,哎呀。” “这么高的城墙跳下来必死无疑,谁家的姑娘,这么年轻多可惜了。” 人群中有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看到这一幕从马上下来,我听着城墙下议论纷纷的声音,一只脚伸了出去,众人“哎呦”一声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 “姑娘,为何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他一把抓住了马上掉下去的我。 我猛地会过头看见一张相熟的脸,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陆从勉. 他彷佛没有认出我一般,接着说道:“世人皆为活命付出莫大的代价而在所不惜,姑娘却为何这样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他依旧是紧紧抓住我的衣袖生怕我突然跳了下去。 我别过脸望着人群一眼,冷冷的道:“这样凄苦的命运留着这残躯有何用?我自己的性命不用你来说。” “姑娘,你怕死吗?”他突然问道。 我笑了一声,道:“自然是不怕,不然我就不会站在这里。” 陆从勉松开了我的衣服,意味深长的说:“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怕活着?” 我愣了半晌,陆从勉从身上接下他的月光白的袍子系在了我的身上,道:“当你再想死的时候,就问问自己,真的是非死不可吗。” 他没有认出脏兮兮的我,当他转身离去时,我的嘴角有朵嫣红的牡丹花盛开,我知道,我不会再跳下去了。 第八章 脱胎换骨 医馆门前蓝色的旗帜在风雨中飘摇着,这个一个偏僻的医馆,人不多,显得越发的寂寥。 我跪在这个名叫回春的医馆门面前不肯离去,因为我知道,我背后的东西只有这个地方能除去。连温饱都是问题的我,没有钱支付诊费。 果然那个年过花甲的老郎中,将我撵了出来。我抱着一线希望跪在这里,希望他能感动。 路上打着伞的行人只斜视的看了我一眼便匆匆过去,冰凉的雨水打在我的后背上刺骨的疼。我紧握着拳头告诉自己:棠如,要坚持,哪怕是像蝼蚁一样活着也在所不惜。 约摸过了有三个时辰,天已经黑了。沉重的黑漆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他抚了一把胡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昏昏欲睡的我,道:“进来吧。” 我像得了救星似得,站起来急匆匆的走了进去。郎中仔细的打量着我一眼:“来这的只有一种人,那便是逃犯,年纪轻轻的犯了什么罪了。” “我全家都死了,只剩下了我,满门抄斩。我是个奴隶,主人家以为我得了天花死了,把我扔了出来。”我低眉垂首的说着。 郎中叹了一口气,不紧不慢的说:“老夫我行医数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老夫怎么不会心软。” 我拢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无奈道:“我只是想活着,重新活着。”我的语气无比的坚定。 我伏在冰凉的木板上,褪去了后背的衣服,那个刺眼的“奴”字束缚了我的人生。 郎中将只看了一眼,道:“怕你一个小小女子忍不住这么痛。” 这点痛算什么,我经历的痛苦比躯体的痛难受百倍,我很不得能脱胎换骨。 我闭上了眼睛,他先用硝石擦过文身处,用松树枝抹上,用树叶包上。我安静的趴着,感激的看着郎中。 他拿起针取下树叶,在文身处扎了下去,滴滴墨色的血流了出来,我紧紧的握紧了拳头,他轻轻的擦去血迹,洒上一些刺鼻的药,我咬紧牙关,药物深入皮肤阵阵火辣辣钻心的疼,用羽毛铺平了药,身上直冒冷汗。 郎中看了一眼我扭曲的脸,道:“姑娘比一个男子更能忍受。” 事后,郎中在我后背原来文身伤疤处纹上一朵娇艳的牡丹花,他欣喜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惊叹道:“原来你是最合适的人。” 我起身后跪在老人的面前道:“恩情永不忘,他日定会报答!”郎中抚了胡子一笑置之。 这府尹大人的夫人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每次都会亲自监督家里的下人布施,我挤在人群中,显得那么弱小,夫人拿了一个馒头走到我跟前递给我,温柔的说:“姑娘,吃吧。” 我接过来,狼吞虎咽着,我抬头看见了她温柔地脸,我产生了错觉,仿佛看见了我的娘亲,她见我身上虽然脏兮兮的,眼神却分外清冽。 “你多大了?”她和蔼的看着我。 “我,十六岁。”我被看的不好意思了。 “你没有家里人吗,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我,家里人都死了,家里穷,没钱看病,爹娘病死了就剩我了。”我楚楚可怜的说。 “你家也在京城吗?”她又递给了我一个馒头。 “是的,家里没别人了,也没亲戚,我们穷人没人愿意跟我们结亲。”我边吃边说。 我不解的看着她,她怎么问这么多。 夫人好像在确定一件事情似的,忽然松了一口气。 “你愿不愿意来我家里?我女儿和你差不多大。” 我听见此话,“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我诚恳的说:“只要夫人肯收留我,给口饭吃,做牛做马都愿意。” 夫人一笑对身边侍女说:“迟秋,带她回府,给洗个澡换身衣服,带到会客堂来。” 迟秋领着我回了府,路上给我说了府里的规矩,家里的情况,还有夫人待人怎么样的和蔼。 这府尹大人是满人,姓氏是伊尔根觉罗,夫人是汉人,家里还有一位妾侍,夫人和老爷膝下只有一女,名唤玉璃,原本侍妾还有一女,只是在两岁的时候走丢了,所以这个玉璃是备受宠爱。 我泡在木桶里洗了好大一会,我使劲搓着肌肤,只恨不能脱胎换骨。迟秋进来我慌忙的将后背贴在木桶上,怕她看见我后背的东西,迟秋说:“这是我的衣服,你先穿着,还是新做的,没穿过几次,你不要嫌弃就好,” 我不好意思的说:“迟秋姐姐,我怎么会嫌弃,我连感谢还来不及呢。” 迟秋脸色一严肃的说:“你知道夫人为什么带你回府吗?” “难道不是要我回来做丫鬟的吗?”我纳闷的问。 “我们老爷和方姨娘有一个女儿,叫玉玦,上元节时便走丢了,此后方姨娘就精神不太好了,老爷也是日日思念。”迟秋说。 “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更加郁闷了。 迟秋又说:“方才夫人见你眉眼间跟玉玦非常相似,本以为,可能你真是玉玦小姐,看了你的身世就觉得不是。所以夫人想让你做玉玦小姐,方姨娘一定会好的。” 我惊讶:“可是,这,怎么可以....” “你不用担心,我们夫人说了不会亏待你,这事只有你知我知,还有夫人知道,夫人说不会冒充很久的,就当全是为了方姨娘好。”迟秋温柔的说,又像是在劝我。 我心里想,难得夫人心地善良,我当然愿意,总比在大街上做乞丐强。 跟迟秋一起去了会客堂,三个人在哪里坐着等着,我按照迟秋的指示,给我所谓的阿玛,额娘行了礼。 我的阿玛今年才四十多岁,脸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让我难以亲近,见了我他倒是颇有感概。 额娘方氏泪眼汪汪的看着我,亲切抱住我说:“我的玦儿,额娘,可把你给盼来了,多谢菩萨。”我的额娘摸样长的确实好看。 拉着我问东问西问,老爷问我这几年的遭遇,我就像之前编的那样说了。夫人忽然开口笑着说:“瞧着,这玉珏刚回来,大概是累了,先让他休息吧。” 阿玛和额娘连连称是。额娘亲切的拉着我的手不放,我感觉很温暖,这种温暖只有娘亲才有。 我对自己说:“那个命运凄惨的阮棠如已经死了,从此以后我就是伊尔根觉罗·玉玦,” 第九章 待选秀女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慢慢接受了我必须以另一个身份活着的事实,我就在府里落脚了,身边有一个叫绿萼的小小丫鬟伺候。 住的房间与额娘很近,额娘天天来看望我,她饱受失去爱女之痛,把母爱在这几天全发泄了出来,我欣然享受着她对我的关爱。 我怕额娘识破就说两岁时还不记事所以跟阿玛额娘生疏了。额娘听了我的遭遇,心疼的直流眼泪,我对额娘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仿佛是真的母女。 额娘拉着我亲自给我梳洗打扮,温柔地给我梳着头,就像我的娘亲一样,我眼泪就落了下来,额娘轻声责怪:“好好的,怎么哭了。” 我转过头看着额娘说:“我能回到你的身边,我太高兴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我今后一定会好好侍奉你的,做你的好女儿。”我真心的说。 额娘眼泪落在了我的脸庞上说:“你走丢了以后,全府的人就全京城大街小巷的找,又张贴告示,我日日里哭哑了嗓子,我在菩萨面前说,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就一辈子吃素不杀生,就是只怕你在外面遭遇了不测。” 额娘给我梳了一个寻常的发髻,又带了几朵时兴的粉色珠花,又换上了额娘给我新做的青绿色旗装,领口,衣襟,袖口都是不同颜色,不同的花纹。 我开心的转了一个圈,额娘赞许的说:“咱们满人家的姑娘还是穿旗装好看,看起来均匀苗条,婀娜多姿。”这也是我第一次穿旗装,我照了一下镜子,镜子里的面容姣好,鹅蛋般的脸庞,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额娘欣喜的看着我,道:“小时候就知道你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后果然是,”绿萼在一旁说:”我看二小姐眼睛和鼻子跟姨娘特别像,就连酒窝都像呢。“ 我紧紧搂着额娘,心里很愧疚,如果她知道我不是真的玉玦,会有多伤心,于是我心里替玉玦说:”我再也不和你分开了。“ 身边的绿萼丫头,比我小两岁,很是聪明伶俐,看着她我不由得想起了扶风,心里想:“不知道他们俩在宫里过的好吗。” 额娘走后,我唤来绿萼对她说道:“我想,你是一个聪明的丫头,你应该明白夫人把你给我,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绿萼眸子一转伶俐的说:“奴婢明白,二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奴婢一定竭尽全力。” “你不用紧张,快过来坐着。”我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 绿萼赶忙摇摇头,局促不安的说:“奴婢不敢,小姐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我上前一拉她坐下,她反倒坐立不安,我从首饰盒里拿出了一只翡翠镯子,那是夫人差人送来的,我从来不怎么喜欢这些首饰,对绿萼说:“你伸开手。” 我戴在了她的手臂上,绿萼吓了一跳说道:“小姐,这怎么可以,”她慌忙的摘掉,被我阻拦了,我说:“你就不用把我当小姐看,我们是好姐妹。” 绿萼有些感动,只好收下了,她没想到我这半路杀出来的二小姐是这么的好相处,我也并无收买她的意思,只是觉得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多一个知心的人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 正说话着,玉璃我的姐姐就身边的丫鬟过来叫我,想来也是,从我进府开始还没见过我这个姐姐。进了玉璃院子,她正在廊下逗一只金丝雀儿玩,从远处望去,也是位端庄得体的窈窕佳人。 玉璃瞧见我过来了就移步迎了过来。微笑着端详着我说:“看这摸样真是好看,早上就听见我额娘说着你是怎么样的漂亮,今日一见果然是这样,也就方姨娘才能生出这样的漂亮的女孩。” 我亦是微笑的回应:“姐姐你也是很漂亮的。” 她欢喜的拉着我进屋子,房间里香气阵阵,玉璃是一个热情的人,原本还很拘束的我,也放开了。我俩欢快的聊着天,这玉玦走丢的时候她才三岁,我就装作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我无意间的问了一句:“姐姐今年十七岁了,阿玛有没有把你许了人家,或者是有心上人了,像姐姐这么才貌双全的,对方一定也是最好的,” 玉璃听见我说这话,立刻羞红了脸,“妹妹,你怎么说这个,” “呵呵,那我猜对了,你一定是有心上人了,” 玉璃有些害羞,脸上一抹红晕飞上脸颊,道:“你个小丫头,贫嘴的,回头告诉阿玛赶紧把你嫁出去,”我俩闹着,仿佛玉璃真的是我的姐姐,听额娘说小时候我俩感情非常好的姐姐。 玉璃旁边的丫鬟景儿笑着说:“二小姐肯定不知道,老爷把大小姐许给了太医院院使陆大人的儿子陆从勉,陆大人跟老爷是世交,虽然说陆太医只是个小小的太医,样貌品行都是很好的。再加上大小姐和陆太医是青梅竹马,所以两家是非常愿意的。” 玉璃笑嗔道:“我平时怎么说你的,亏得玉玦是我亲姊妹,换做了外人得说我不会教导下人。”景儿听了吐了一下舌头。 我听到了“陆从勉”三个字,脑袋蒙了一下,难道是他?我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目瞪口呆的坐着,玉璃唤了我几声我也没听见。 我失了神似的走了回去,绿萼见我走了神,就问我怎么了,我只说是下午有些倦了,绿萼说:“二小姐,有些话,奴婢也知道不该说,可奴婢一看景儿那样子我就心里不舒服。” “这就我俩,你什么话你就说吧。”我漫不经心的说着,心里思绪万千。 绿萼看了附近没有人,才说道:“原本指给陆大人的是二小姐你的,你们自小是指腹为婚的,大小姐原本是指给布政使大人的公子的,后来大小姐自己怎么样都不愿意,偏要嫁给陆大人,所以老爷夫人只好愿意了。” 我听了心里五味俱全,这就是天意弄人,我对陆大人有意,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怎么会看上我这个下等奴婢呢。我冷笑的说了句:“那真是天意弄人。” 绿萼来了精神,喋喋不休的说:“那可不就是天意,这事在我们下人那都传开了,都很佩服大小姐的勇气呢。可奴婢觉得二小姐长的比大小姐漂亮多了,如果奴婢是陆大人一定会喜欢小姐你的,不过老爷那么疼爱你,一定会给小姐找个更好的夫家。” 刚走几步正巧夫人迎面走过来,冲我微笑着,说道:“怎么穿这么少就出门了,小心着凉了。”又叫绿萼回去给我拿件披风去。 支开绿萼后,夫人把我带到一幽静处,说:“在府上待的可还顺心?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你只管说。” “承蒙夫人的抬爱,让我做个丫鬟已经满足,何况是个小姐,夫人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手足无措的说道。 夫人犹豫了端详着我的脸说一下:“我还是告诉你吧,招你进府来我是有用意。” “我不明白,难道不是为了老爷和姨娘吗?”我装作不解的说。 夫人摇了摇头说:“不是,你知道,我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本来我们家有一个秀女名额,非玉璃莫属,可她是个烈性子早已经有心上人,我心里十万分的疼爱她,不能葬送了她的人生。” “夫人也是爱女之心,只是不明白......”我低头不再说话,因为我心里已经明白。 夫人叹了口气说:“我一直在寻找玉玦,可是没有找到,目的不光是为了方氏,我也是为了我女儿,只要玉玦进宫我女儿就不用进去了,才能嫁给陆从勉。直到我遇见你,我就觉得即使不是真的玉玦也可以,至于方氏我也只是顺水推舟给她个女儿。” 我明白了夫人的意思,她是要我玉玦的身份进宫,按照我的摸样被选中那是必然的,他日光宗耀祖不是不可能,她这个如意算盘打得真精明,好一个一箭三雕。我看着眼前这个虚伪的女人,撕下她那层伪善的面具,她是那么的丑陋。 我只得对夫人说:“既然是夫人收留了我,我的命自然是夫人给的,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夫人很满意我的答案,抚摸了一下我的脸庞说:“你阿玛虽然不舍,但是他也得同意,总是有一个人得去。” 夫人走后,只留下原地发呆的我,命运之神给我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玩笑,家败,进宫,出宫,做了二小姐,如今又是待选秀女,老天爷这是让我何去何从。 第十章 襄王有梦【上】 身为一个八旗子女,我还得学会满文,穿旗装,还有那崴脚的花盆底,看似很平常的事,在我看来不过是为进宫做准备。 对于进宫我没有丝毫不愿意,相反,我甚至是渴望,若想不再过以前那种生活,我只有得到那个全天底下权力最大的男人的宠爱,而且眼前只有这条路。 “陆从勉,你我无意的相识,恐怕你不记得我是谁,我只能把你深深放在心底。” 我打开了窗户,倚在窗下的桌前悠闲的看着书,院子的树叶开始落了,要去寻找它的根。 “不好了,小姐,不好了,”绿萼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绿萼,”我放下手中的诗集, 绿萼焦急的说:“二小姐,你还是过去看看吧,姨娘跟夫人吵起来了,这,谁也劝不住呢....” 我一惊,出了门“快,过去。”额娘怎么会跟夫人吵架,要么是身份被拆穿,大要么是额娘知道我要进宫选秀女,心里不舍得让我过去。 我进了夫人的院子,外面站了一圈下人,没进房间就听见额娘愤怒的声音:“我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你们又要把她从我手里夺走。”我刚想进去,又犹豫了一下,站在外面听了起来 夫人声音依旧很优雅的说:“妹妹,这也不是我和老爷能决定的,咱们家总得有姑娘过去,再说,只是去应付一下,能不能被选上也未可知。”优雅和蔼是夫人一贯的作风。 额娘说:“谁人不知道这宫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的玉玦只是个庶出,将来也做不了娘娘,怎么能指望她光耀门楣。” 夫人说:“妹妹多虑了,这玉玦虽不是我亲生的,可也算是我的女儿,这老爷不是才做主将玉璃许给了陆大人,再说,这老爷也是同意的,我们不能忤逆了老爷的意思。” 额娘一听,“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我听声音赶忙进去,额娘愤怒的说:“人人都说你贤淑大方,我还不知道你,别假惺惺的装好人了。” 我拉住额娘,刚想说话,就听见阿玛喝声道:“像什么话,让家里的孩子和下人看笑话!”看到阿玛来了,夫人和额娘的气焰都消了。 我上前施了一礼,“给阿玛请安,” 阿玛不理睬她们,和蔼的看着我说:“玉玦,家里来了客人,待会你去拜访一下,这些伯父都是阿玛的世交。”又对夫人和额娘说:“有这功夫拌嘴还不如回去管教女儿。”说完拂袖而去。 额娘是一个满人,原本是一个下五旗包衣的女儿,因摸样长的俊俏被老爷看上就做了妾侍,夫人出身名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自然处处压着额娘,还表面上装出一副贤妻良母和睦相处的样子。 去了会客堂,来回穿梭的下人忙着上菜,我还未走近跟前就听见爽朗的笑声,玉璃已经在那了,阿玛让我坐下。我刚坐下阿玛就多众人说:“这是鄙人的二女儿,十四年前走丢了的那个女儿,名唤玉玦,” 接着就是众人附和的称赞声,不外就是知书达理,摸样俊俏,一定会被皇上看中。 忽然觉得侧面投过来一个明亮的眼神,似乎一直在盯着我看,我抬起头撞上了他的目光,我立刻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那个眼神,那个脸庞,不就是陆从勉,他正在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阿玛见他看着我就说:“陆贤侄,你一定不认识这个妹妹了,你们有十四年没见了。” “这是你小时候还一起玩的那个陆哥哥,他比你大四岁,小时候他还抱过你。”阿玛和蔼的看着我。 “是呀,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都老了,这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这丫头将来也是后福无穷。”陆伯伯笑吟吟的说。 阿玛又恭敬对陆伯伯说:“这丫头将来要是进了宫,还得承蒙你这伯伯和哥哥的关照。” 陆伯伯笑着点头:“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众人又天南海北的说了许多话,对于我来说淡然无味,我怕陆从勉认出我,不光是我,还有玉璃和陆从勉,玉璃是害羞的看着陆从勉,陆从勉则是质疑的看着我,三个人各怀心事。 我勉强吃了一会,对阿玛说推说身体不舒服就先出去了,出了会客堂,我走到了花园,心才平静下来,贪婪的呼吸着后花园的新鲜空气。 我不知身后站了一个人,我摆弄着花园里开的正好的芍药花,身后响起了我日思夜想的那个男子的声音。 “你把这好好的花都弄折了,” 我转过身去,“陆大人,你怎么出来了?” “你小时候都叫我陆哥哥,怎么现在就成了陆大人了。” 我低着头说:“我小时候的事都忘记了,连我额娘跟阿玛都不记得了,何况是你” “听伯父说,你是被人家买去做过下人,是不是在宫里?” 他严肃的盯着我看,仿佛是在说:“别装了,我认出你了,老实交代” “什么宫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再说,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我脸一别,装作生气的说。 陆从勉改变了语气对生气的我说:“小丫头,你还生气了,我只是觉得你怎么长的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那,你认识的是谁,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不然你能认错。”我故意试探, 陆从勉没有说话,看了我一眼说:“你穿旗装真的很好看。”第一次被男子夸奖,我的脸一下子红了。 “陆哥哥,你喜欢我姐姐吗?” 陆从勉犹豫了一下,说:“虽然她挺好的,我想她不是我心里想要的那种女子,” “那你娶了她,对她来说不公平,你没有看出她对你的心思吗?”我摘下了一朵芍药花拿在手里。 陆从勉爱抚似的摸了一下我的头,说:“小丫头,你管的也太多了。” 我忽然瞥见了陆哥哥腰间别着的玉箫,我好像发现了宝贝了似地说:“好漂亮的玉箫,你会吹箫?我也会,以前在那个府里的时候收养我的娘亲教的。”没错,是我娘亲教的,我喜爱的那支玉箫在抄家的时候也不知去向了。 “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了,这也不是什么最要紧的宝贝。”说着就从腰间解了下来递给我,我欣喜的接了过来,如获至宝,忽然,绿萼走了过来,说额娘找我。我就辞了陆从勉。 我刚走两步,陆从勉在背后幽幽说:“玉玦,你能不能不要进宫?” 我回头看他,他不语,我接着走。 他又伤感的说:“跟你长得一样的那个人,是我最喜欢的人,从第一眼看见她,我就喜欢上了她。他们都说她死了,可是我不相信。” 我心脏砰砰跳的很厉害,耳朵里有无数只苍蝇嗡嗡响,是的,我没有听错,我转过头莞尔一笑:“陆哥哥,既然你不相信她死了,那你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我走出了他的视线,陆从勉对着我远去的背影说:“我已经遇见了,丫头。” 殊不知,这一切都让远处的玉璃看在眼里。 额娘见我回来,让丫鬟端上来几盘点心,额娘将盘子推到我跟前说:“知道你在那里肯定没吃饱,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糖蒸酥酪,如意糕,玫瑰酥,还有七巧点心,那时候你才两岁,我不让你吃甜的,你就自己偷偷去吃。” 额娘夹起来一块点心说:“还有这个蜂蜜花生,是咱们满汉全席里才有的点心,快尝尝。” 我拿起来咬了一口,说:“额娘,好甜的,真好吃。” 我眼眶湿润了,额娘贴心的关怀让我感动,我却没有看到额娘脸上的变化。 第十一章 襄王有梦【下】 选秀的日子定下来了,下月的十五,还有二十多天。| 总觉得天意弄人,再次遇见他时,他的深情话语再次拨动了我的心弦,我该怎么办,埋藏自己的感情去追求荣华富贵,还是 就算我们两情相悦怕是不能长相厮守,我连自己身份都不能澄清,而他也有父母之命的一纸婚约。我胡思乱想了一番,夜不能寐,命绿萼打开了窗户,今晚月色很美。 我起身拿起了玉箫,这支翡翠玉箫,箫身挂着红色缨络,我手里握着好像握住了他温暖的手,我走到院中。 箫声清脆悠扬,在宁静的夜晚显得空洞哀伤,微风乍起吹起秀发和衣角,宛若仙子。箫声仿佛传得很远,我的心静如箫声一般,凄凉婉转,像我的命运。 我心想,“要是整个京城可以听见就更好了。” 不知吹了多久,忽然不远处也传来箫声,声音更加响亮,与我的箫声合奏,曲声悠扬听者无不动容,只见那箫声越来越近,竟然来到了墙外,我循着声音走到了墙根。 我说:“你是谁?人都是琴声引来百鸟和凤凰,我不知我的箫声引来的是何方神圣?” 那人开口说道:“玉箫吹梦,金钗划影,悔不同携。” 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笑着说:“陆哥哥说的可是纳兰性德的‘眼儿媚·又咏梅’,” “玉玦果然是饱读诗书,冰雪聪明,看来我们还是知音,我同你一样夜不能寐,”那边声音温和。 我笑着说:“既然是知音,你可知道我睡不着,在想些什么吗?”我们就这样隔着墙说着。 陆哥哥故意虚张声势的说:“莫非跟我一样,为情所恼,从你的箫声里我听见了你的心声,” “陆哥哥,你猜对了一半,另一半我不告诉你,”我俏皮的说道。| “那玉玦喜欢什么样的男子?”陆从勉停顿了一会儿开口说。 我犹豫了一下,脑海中想起了陆哥哥的样子“我心目中的人,一定要才华横溢,心地善良,是世间最好的人。那你呢,你的心上人呢?” 陆哥哥说:“她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还有一个最善良的心,还有最漂亮的酒窝。” 我听见这话,心里叹了一声气,他接着说:“我除了她,在没有能力喜欢上别人了。” 我心里一横说:“其实,我就是棠如,我”我话还没说完,后面传来绿萼的声音:”小姐,你怎么在这了,更深露重的小心着凉。“我只得回去了,心里惦记着还有那一半没有说完的话。 次日,我和绿萼与额娘一起去了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大栅栏。我和额娘开心的逛着,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额娘都毫不犹豫的买了下来。 额娘和绿萼忙看着店铺里的新进的缎子,在我身上比划着,我嫌闷走出了店铺,街上传过来了飞快的马蹄声,离我越来越近,忽然一双手臂将我腾空拉到了马背上,我跌坐到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那熟悉的清香和我在宫里撞到的那个人的味道一样,他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他说:“我再看不见你我就疯掉了。”我看到了那张俊朗的脸庞,感受到了他均匀的气息。 我惊声说:“陆哥哥,你要带我去哪?”他笑着说:“你不必问,自然会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驾”一声,马儿跑得更快了,我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他爽朗的笑着说:”你们八旗女子不是擅长骑射吗,怎么坐个马儿就这样害怕?“ 我委屈似的说:”我又不是八旗女子。“ 马儿飞快的跑着,耳边是呼啸而过风的声音。他温柔的说:”你睁开眼睛看看。“ 我慢慢睁开了眼睛,微风吹起了我的发梢,景物倒退,我慢慢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自由自在,像只鸟儿在飞翔。他欢快的笑声响在我的耳畔。 我们就这样出了城,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停了下来,他把马牵着,我们慢慢的散步,我此刻将所有的烦恼都抛却了脑后,只想跟眼前这个人好好的享受现在的每一刻。 “你在墙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他说,我微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身前的一片幽静的大地喊到:“我说,陆从勉,你是个好人。”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棠如?“他说:”你的眼睛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我看见你脖子上退去痘疹的疤痕我才确定了。”他指了一下我的脖子,我记得好像是还有痕迹。 我们说起那天在宫里发生的事,说起了在乱葬岗的事,两次的折磨都没有令我死去,他总是怨自己当时没有诊断出来并不是天花。 我说:“这也不是你的错,就是换了别人肯定就直接断为天花了,只会死得更快,如果我没有出宫,我们也不会在这里相遇。” 他望了一眼蔚蓝的天空对我说:“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会拼尽全力保护你。” 我也紧紧抱着他,“有你,我这辈子足矣,就像做梦一样,我多怕梦醒了我还在躺在大街上依旧是行乞的乞丐,而你不知身在何方。” ”傻瓜,你不信掐掐我。“他说完我就真的去掐他,他吃了痛,嬉笑的说:“你这个丫头,好狠的心。” 然后又躺在我旁边,草地软软的,我转过去看着他的侧脸心里说道:“我寄人篱下又是待选秀女,而你又有父母之命,我们怎么可能呢” 我沉沉的睡过去了,睡的那么安心,只因为旁边有他仿佛什么都不怕,平静的呼吸着闻着淡淡的青草味还有泥土味。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爹娘我的兄长,扶风,我院子的海棠花开了,我站在树底下,有人叫了我一声:“棠如,你在哪里?”我回过头去莞尔一笑,说:“陆哥哥,我在这里” 不知躺了多久,醒来时已是傍晚,他正在盯着我刚睡醒的脸,“你看了多久了?怎么不叫我呢?”我起来。 “我早就醒了,不忍心吵你,你睡着的样子很可爱。”他捏了一把我的脸。 我们一起站了起来,他的俊朗的脸扭曲了一下,我说:“怎么了?”我碰他的胳膊一下,他“啊”了一声说:“麻了”。我“呵呵”的笑了,原来被我枕麻了,他不舍得动一下。 他微笑着说:“你要永远笑着,我喜欢看你笑.” 我看了一眼西落的太阳说:”走吧,不然额娘该着急了。“ 他骑马带我回了城里将我放在府里的附近,我怕府里的人瞧见。我依依不舍的走了,他站在那里看着我,我假装很自然,可是转过身去,我的眼泪不争气的就掉了下来,我不敢回头,我怕他看见我的懦弱。 回到府里就是一脸担心的额娘和绿萼,额娘责怪的说:“你自己去逛怎么不说一声呢,额娘担心死了,怕你出了事,差点以为你再不会回来了。” 我抱着额娘,眼泪往下流,额娘说:“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受什么委屈了。” 我说:“额娘,没事,我很开心,我很幸福。”我脑海里想着陆从勉。 第十二章 神女无心 夫人去了玉璃那里,玉璃在生气的摔东西,先是茶杯后来索性连屋子里的古董花瓶也摔了。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全然没了大家闺秀的样子,丫鬟只能旁边低头看着,谁也不敢劝。 嘴里喃喃的说着:“枉我待她情真,真是我的好姐妹!”又想起了他们俩情真意切的目光,心里越发的气愤。 夫人进了房里,玉璃扑到夫人跟前撒娇的叫了一声:“额娘~”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夫人见屋内一片狼藉,又看看玉璃这个样子就问:“玉璃,你这是怎么了?” 玉璃慌张的说:“我...没事,就是生气了而已。”她哪好意思跟自己的额娘说自己是因为一个男人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是我十月怀胎生的血脉相连,你有什么心思不跟你这个额娘说,那你还要跟谁说?”夫人看着玉璃问。 玉璃犹豫了一下,委屈的拉着夫人坐下,就说:“额娘,我不要嫁给陆哥哥了,他,他不喜欢我。”说完挤下了两滴眼泪。 夫人惊讶的说:“这,怎么了,婚姻大事岂是你儿戏的,你先前不是还哭着喊着要嫁给他,方才你阿玛还说,等玉玦进了宫就给你们挑个好日子让你风风光光过门了,这话你从那听来的?” 玉璃站了起来,“我不是听来的,我是亲眼看到的,玉玦和陆哥哥前几日在花园里我都看到了,陆哥哥看玉玦的眼神是那么的深情,他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 夫人听见这话,心里想,这玉璃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不会耍手段弄心机,反而是有些浮躁,太容易吃亏。更没想到自己养虎为患,让别的女人来抢自己女儿的心爱男人。自己真是小看了那个表面上楚楚可怜的女人。 夫人笑着说:“傻丫头,玉玦怎么能跟你比呢,再怎么样额娘和阿玛也不会让她嫁给陆从勉的,你那么喜欢陆从勉那孩子,是谁都抢不走,你就安心吧。” “额娘,可是....”玉璃还想说,夫人打断她,说:“好啦,你用操心,额娘怎么会让我的女儿受委屈...” 夫人又意味深长的说:“玉璃,自己心爱的人和幸福要自己争取的....我那么爱你的阿玛,可他还是娶了一个妾侍,让我跟一个奴婢分享一个丈夫。 我曾经也是多么的愤怒,我也想哭,也想闹,可是我想明白了,我要是这样只会更你阿玛更加的讨厌我,幸福要靠自己争取,要用心,而不是情绪。 玉璃似懂非懂的点了头,夫人说,明日就是你阿玛的寿辰,趁你阿玛高兴,额娘一提,当着众多亲朋好友的面就把能这事定了。”玉璃这才破涕为笑。 夫人出了玉璃的院子叫来身边下人,说:“这几天,好好盯着二小姐,看她都做了什么,别叫她和别人发现了,有什么动静来告诉我。” 明日是阿玛的寿辰,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只有我还清闲着,我也没有心情去理会什么寿辰。以前在阮府爹也过寿辰,还记得那年,我天没亮我就在后厨忙碌着,在爹的寿宴上献了一个巨大的寿桃。 我端着巨大的寿桃呈上爹的跟前,从寿桃后面露出了脏兮兮的小脸,咧开嘴说:“祝愿爹爹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爹开心的笑着,说:“爹没白疼你,好好...来到我跟前坐。”我天真无邪的说:“等爹过六十大寿的时候,我定会献一个更大的。”爹爹摸着我的头说:“那岂不是还要等十年呢,爹爹等不及了。” 十年没等到,等来的却是家破人亡。 墙边箫声又响,我知道他又来了,之前的几天里我们一直这样隔着墙讲话。我在墙里,他在墙外。 “棠如,你能不能不要进宫?”他声音微弱,透着伤感。 我站在墙的里面,想象这他温柔的脸庞,对他说:“就算是我落选,被撂了牌子,可是我也不能在这府里待着了。” 他急切的打断了我的话,说:“我不会娶她的,你明白的,我喜欢的是你,想娶的也是你。” “棠如...我想带你离开这。”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我恶狠狠的说:“就算你不顾你的功名利碌,不在宫里做你的陆太医,你还要舍弃你的家人吗?” 丛勉急切的说:“我想了很久了,可是,现在不带你走,将来会后悔一辈子的,我要带你去最美丽的地方,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我可以开个医馆,只要你愿意我做什么都行。” “棠如,你愿意跟我走吗?”他试探的问。 我听闻此话语气里透着冰凉的回答道说:“我不愿意,我也不喜欢你,你永远是我心目中的陆哥哥仅此而已。”我忍着心里刀割般的疼痛。 我把手贴在了墙上,丛勉也把手贴在了墙上,我说:“陆哥哥,我感受到了你手心的温暖。” “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会守护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他一字一顿诚恳的说。 我的内心多么的想说,我爱你,我愿意,我多么的想跟你过平凡的生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我不能。 忽然从墙外飘起来了一盏白色的孔明灯,上面写着:阮棠如。 我抬头欣喜的看着,接着又飘到了天空几只,上面依旧是:阮棠如。我望着天空中无数只孔明灯越飘越远,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在浩瀚的夜空中异常美丽。 我内心满满都是对陆从勉的爱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像命运注定如此,我们内心已经种下了情愫,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为了我,为了他,为了伊尔根觉罗家族。 今夜,注定无眠。 次日一早,府里上上下下依旧忙着,家宴设在了后院的花园里,寿字高挂,摆了十桌宴席。宴请的都是京城里的名门望族以及阿玛的亲朋同僚。到了午时,众人纷纷携带礼品到来,夫人亲自安排客人落了座。 并在搭了戏台子,请了京城里秋品斋的人来唱戏,这第一出阿玛点的是《麻姑拜寿》。寿宴开始了,我坐立不安的坐在桌前,心里想着待会就要离开这,兴奋又担忧。 我偷偷看着邻桌的陆从勉,他正在和同桌的人喝着酒,仿佛什么事也没有,我也就安心的坐着了。 台上唱着戏,台下一片嘈杂的说话声,阿玛对夫人说:“夫人,你今天是辛苦了,这第二出就由你来点吧。” 夫人含笑望着老爷,旁人看着都称大人和夫人相敬如宾,夫人看了一下折子,就说:“那就《西厢记》吧,”夫人话闭,那台上锣鼓一响,就开唱了。 当台上戏文唱到:“隔墙花弄影...”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好一个隔墙花弄影。”听闻夫人此话我心虚般的低下了头。 夫人对笑盈盈的对老爷说:“老爷,咱光听这戏曲的姻缘,咱们放着眼前不就有大好的姻缘摆着,等着咱们做主。”说着看了玉璃一眼。 老爷像是忽然想起来一样,说:“对着了,”阿玛高兴的站了起来,对大家说:“今日当着众多人的面子说一件事,我这大女儿也年纪不小了,如今都十七了,跟我的贤侄陆家公子很是般配,又是青梅竹马,所以,我得点头同意这门亲事。” 陆伯伯高兴的站了起来,拉起来脸色难看的陆从勉说:“日子我们都选好了,就定在了十月的初五,还有三个多月,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夫人和阿玛纷纷点头同意,众人恭喜声连连,只有我和陆从勉的脸色变了。 我推说风大有些冷早早离了席,越走越觉得没力气,我蹲在地上掩面痛哭,感觉天旋地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顷刻间崩塌了,撕心裂肺的痛。 其实死亡有什么可怕,人们怕的是是死亡之前撕心裂肺般的痛。 此时此刻的陆从勉骑马奔驰在城外辽阔的草地上,他只能想象着马上就能和自己心爱的人远走高飞了,就这样和她一生一世的在一起了。 由黄昏直到天黑,那个身影还在那等着,天空下起了磅礴的大雨淋湿了他的全身,雷声作响,他的声音夹杂着雷声,他彻底的绝望了。 我缩在被窝里绝望的哭着,眼泪湿了枕头,我心痛得说:“对不起,我不能爱你,可是,我爱你。”外面雷声阵阵。 第十三章 体元殿入选 离选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的墙那边再也听不到箫声了,我心里明白我们再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了。 在某个宁静的夜晚,我将手又贴在了墙上,感受着他手心的温暖,想着他以前说过的话,我的眼泪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此时的他同我一样,将手贴在了墙上,无声无息,倔强的我们谁都没有去探求事情的真相,就这样怨恨着对方。 今日的天气没预想中那么好,再过一会等快日落时就是决定我命运的的时候了。 心里惦记着数日的时刻还是来了,今日,我要进宫了。 夫人一大早的就打发了人送来了几身福瑞祥新做的衣裳,一些首饰和胭脂水粉香囊什么的,绿萼忙着让我试来试去,仿佛比我还要紧张。 最后选了一件大挽袖的旗装,蓝紫相间流水般的条纹以及别具一格的挽袖设计,显得端庄不失大气。我麻木的站着,早就走了神,我对进宫没有抵触,或许也不是件坏事,因为可以见到扶风跟芙蕖了。 绿萼又拉着我坐下梳了个发髻,戴了个大拉翅旗头,又把全部的珠花、簪子各式各样的戴在头上通通试了一遍,我对一脸紧张的绿萼说:“就那个吧,不用再试了。”我指了一下那个镂金翠玉簪。 这金饰本身在我眼里是俗物,这簪子中间镶嵌了一颗通透的碧玉,倒是显得精致脱俗了。 穿好衣服,我绿萼眼中惊羡的看着我说:“小姐今天一定会艳压群芳,皇上就是想看不上都难呢,” 我从来都没有穿的像今天这么艳丽过,我望着铜镜中自己精致面孔,明艳的服饰,我摸了一下我的脸庞,仿佛这张脸不是自己的。 我从内室里出来,夫人用赞许的眼神看着我说:“果然是明艳动人。”又和蔼的对我说:“到了皇上跟前好生说话,无论能否选上都要平安归来。” 我厌恶她虚伪的和善,她不过是怕我惹怒了皇上连累他的全家。门里的下人来说:“夫人,老爷说时候差不多了,马车在门外准备好了,该走了。” 夫人威严的说:“去回老爷,这边已经好了,马上就可以动身了。” "是,夫人。" 到了门外,阿玛已经一身官服在那等着了,按照惯例,父兄以及族长要亲自送过去的。我上了马车,只有绿萼和阿玛身边的丫鬟同往,两辆马车就这样驶向了紫禁城,那个原本让我望而生畏的地方。 陆从勉知道我今日要进宫,匆匆忙忙的赶过来要拦住我,玉璃知道他今天会来,知道了他的来意,还没走到府跟前就被玉璃在府墙边给拦住了, “你还没有死心吗,你对她的感情会害了她的。如果今日她不去,你知道我们家会有什么后果吗?” 陆从勉无奈又生气的说道:“你让开。我要问清楚。”往前走去,用力夫人推开了玉璃。 玉璃一把从后背抱住了陆从勉,哭着说:“我不会让你去的,我那么喜欢你,你就不能好好看我一眼吗?”死死的抱着陆从勉。 马车从他两人的身边跑过,我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帘子,没想到看见了这一幕。 我指甲掐进了肉里,心里对自己说:“从此,我能相信的只有我自己了,我决不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要改变我的命运。” 马车行至了神武门前,门前停着大大小小的马车,都是今年来参选的秀女,一个领头摸样的公公走到马车跟前恭恭敬敬的说:“大人,请问你们是哪家的秀女?” 阿玛走到跟前道:“本官是顺天府尹,这是小女伊尔根觉罗·玉玦,正红旗。” 公公看了一眼马车说:“那跟奴才过来吧。” 马车跟着公公来到了后面,公公一边走一边说:“这些都是正红旗,先委屈小姐在这呆着了,等到宫门开了再说。” 所谓选秀,不过一是看品貌,二是看门第。马车上挂了两个灯笼,竖了一个正红旗旗帜,上面写着:正红旗顺天府尹伊尔根觉罗·泰勒之女伊尔根觉罗·玉玦。 “咱们满人秀女都是排在前面的,遵循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先满蒙,后汉,是要等到天亮了。”阿玛看着外面已经降临的夜幕。 不知过了多久,北神武门没有刚来时那么热闹了,有的从远方赶来劳累了一天了,都在马车里歇着了。 忽然宫门大开,出来了无数个太监开始引导秀女进宫。阿玛只能送到了这里,将清册交给了神武门前专门迎接的公公。 阿玛嘱咐说:“到里面要谨言慎行,阿玛倒没指望你一定能被皇上挑中,总归都是自己的造化了。” 我点了一下头,恭敬地说:“女儿一定谨记阿玛的话。” 阿玛将钱袋塞到了公公的袖子里,恭敬地说:“有劳公公了。” 那公公得了银子,谄媚的说道:“大人客气了,我看小姐生的不俗,万岁爷要是瞧上了,咱家还得去靠拢大人您了。” 客气的说了几句话,我便按着马车停留的顺序与秀女排队便进了紫禁城了。 我望了一眼朱门高墙,心里感叹:这么华丽的牢笼,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进了顺贞门,瞧着身边的众人,环肥燕瘦,各有各的姿态,脂粉味正浓,没想到再次进宫我居然是以这种身份。 来到了初选的地方,几百个人立着,来回穿梭的的公公在手臂上点着守宫砂,一朵殷红的花在我手臂上绽放。就这样被带下去了几个人。 几个年纪老成的公公挨个端看相貌,相貌不好的,或太矮的,太胖的,脸上有明显疤痕的,又被带下去几十个。 又来了几个岁数较大的宫女,分别带到房间内,脱光了衣服查看,当脱开了我的衣服,宫女都赞叹:光洁如凝脂,只是那多鲜艳的牡丹花是那么的刺眼。 最后就这样就剩下四十多人。公公一一记了名字,我偷偷看着这剩下来的几十个人个个摸样出挑,妙容姣好,中间不乏眼里的、清秀的,妩媚的。 公公将我们四十五个人分成了三队,高喊着尖细的声音说:“这一队,跟着这位公公去御花园,这几个去体元殿,这几个去静怡轩。” 就这样,我和十几个人在去体元殿的路上,我顾着低头走路,其他的秀女大都聊上了,人群里开始有叽叽喳喳的聊天声。 我忽的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看见了一张清秀的小脸,梳着一个平常的发髻,穿着青色水藻纹旗装,摸样甚是清新可爱。 她笑着对我说:“你也是满人吗,我叫舒穆尔·新月,你叫我新月就行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警惕性较高,在这情况下我本来不想说话。 “我叫伊尔根觉罗·玉玦,”我客气地说道 她又问我说:“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六。”我温柔地回了一句。 她笑着说:“我十五呢,那我叫你一声姐姐吧。” 我也被这个热情的姑娘感染,我说:“好吧,妹妹。” 她就在后面拉住了我的衣角跟着我走,仿佛真的是我的妹妹,我也欣然接受着, 到了体元殿,我们站成了一排,新月在我旁边小声的说:“听说皇上,皇后,太后一起挑选,不知道这里来的是谁,老天保佑一定要是皇上....” 我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不知等了多久,忽然一声尖细的嗓音喊到:“皇上驾到。”这一声,多少个人心放到了肚子里。 一袭明黄的身影映入眼瞭,众秀女一同跪下,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淡淡说了句说:“免礼吧。”话语里没有一丝情感。 身边的公公翻开清册开始念这里秀女的名字,门第。 “工部侍郎石敬之女,石敏之,年方十七,.........” “察哈尔参领舒穆尔·赫顿斯之女,舒穆尔·新月,年方十五。...” “国子监祭酒郎仕恒之女郞又宁,年十六。......” 繁文缛节,念了好大一会,等到公公念完了,皇上却没了声响,公公低头一看,皇上瞌睡了。这公公又不敢叫,就轻声咳嗽了一声, 皇上果然醒了过来,对公公说:“朕才批阅完奏折,实在乏得很,就不用看了,就让她们走吧。” 那公公一脸为难的说:“皇上,都称赞您勤政爱民,可您,您好歹也看一眼吧。” 皇上慢慢开口说:“那你帮朕看看吧。”不咸不淡的说。 “皇上,这,奴才怎么敢,三年一次的大选,您不看一看,回头太后又得怪罪了。”公公大惊。 皇上声音里有一丝不快:“难道朕还得听命于你。” 那公公赶忙跪下,说:“皇上恕罪,奴才不敢。” 听见这话,所有的秀女都像泄了气丢了魂,“这,算什么,就这样走了?”我心想,不能就这样走了。 在公公的带领下,开始往殿外走,我突然晕倒在地,除了新月以外,十几个秀女都花容失色:“哎呀,这么这是,吓死我了,” 我晕倒在这体元殿上,皇上见了对身边的公公说:“快扶起来瞧瞧怎么了?” 新月拉着我,说:“姐姐,你怎么了,快醒醒,快来人救命呀。” 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新月一脸担忧的小脸装,我装作很不舒服的样子,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皇上在前方看着自己, 我忙跪下说:“皇上恕罪,民女体弱,在皇上面前失仪了。” 皇上温和的说:“想必是昨日在神武门劳累了一夜,也不怪你,你抬起头,让朕瞧瞧。” 我嘴角露出了一丝旁人未察觉的笑,然后抬起头。皇上看了一眼,露出了赞许的目光,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恭敬地说:“民女伊尔根觉罗氏玉玦。”旁边的太监赶忙报出了我的年龄,门第。 皇上眉头舒展,说了一句:“头上的簪子不错,如同你的人一样,不俗。” 皇上又瞧着我的脸说道:“是咱们满族姑娘,名字好,就留她吧,名字里带玉,回头让朕好好想个封号,回头传旨到府上。”又看了我旁边的新月,说:“你,你叫什么名字,” 新月忙说:“民女舒穆尔·新月,今年十五,我阿玛是,是...”新月一激动结结巴巴都说出来了。 “还有这个丫头,挺可爱的,留下吧。”皇上指着新月,旁边的公公忙记下。 “其他的,回去后可自行婚嫁,就这样吧,朕累了。”皇上不紧不慢的说。 我和新月磕头谢恩,新月失望的低着头。皇上走后,其他人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我俩,都失望的走了。 我和新月一同出了宫门,她一路上没有说话,看的出,她不希望自己进宫。 临行分别时,新月红扑扑的小脸叹了一口气,道:“我阿玛额娘知道了一定很高兴的,只是........” 新月话锋一转道:“不过还好,咱们能一同进宫以后也有个照拂。” 绿萼和阿玛早就在那等着,一脸喜悦,见了我就行礼:“恭喜小主,贺喜小主。”我只得赶忙扶起他们。 辞别了新月,上了马车就回府了。 第十四章 册封 那年,海棠花开时,便是我家破人亡时。 那年,我是宫里最卑贱的奴婢。 如今,我成了伊尔根觉罗二小姐。 再如今,我成了皇上的女人。 原来这竟是我的归宿。 回到了府里,府里上下似乎喜气洋洋。阿玛下了马车,夫人便迎过来笑着对阿玛施了一礼,打趣的说:“民妇拜见国丈人。” 阿玛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夫人说笑了,同喜,同喜。” 等我下了马车,夫人欢喜的对众人说:“快瞧瞧,咱们家出了个娘娘呢。”我冷眼看着她,并未说话。 阿玛看着我,道:“都劳累了一天一宿了,总算没有白费,回去歇着吧。”众人在我身后跟着,议论着,赞许着,大有众星捧月之感。 夫人站在原地不动身,身旁的迟秋不解的问:“奴婢不解,她不是咱家二小姐,如今又飞了枝头,夫人不怕对咱家不利吗?” 夫人悠闲的说道:“那她可是欺君之罪,她自己也别想撇的干净,再说她有今天也是我给的,我自己的女儿我清楚她是没有那能力的,所以,她再风光,风光也是咱家。” “夫人真是聪明,当真是女诸葛。”迟秋赞许的说道。夫人得意的笑了几声。 我忽然想起来那以前在府门前那条街上的算命先生了,他说过我会母仪天下,难道冥冥中一切早已注定。 我起身去了额娘的房里,额娘在绣着一个手帕,我坐在她的身边搂着她的肩膀,道:“额娘,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 额娘放下手中的东西说:“孩子伴君如伴虎,那深宫里岂是那么容易生存的,尔虞我诈屡见不鲜,像你这么没有背景的人额娘真是为你担心。” 额娘又摸着我的脸说:“你的品貌又何愁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你又何苦要跟这么多人分享一个男人。” “额娘,事已至此我也是认命了,或许也不是件坏事。”我淡淡的说道,我心意已决,不愿再更改。 额娘点头不语。我看了额娘一眼,这个真情真意带我之人,她是一个善良的额娘,女儿就是她的生命,可我却欺骗了她,我内心满是愧疚。 我思忖了一会,艰难的对额娘说道:“额娘,有件事我必须得坦白。其实,我不是你女儿玉玦,我叫阮棠如,我是个从宫里被扔出来的小宫女,是夫人收留了我。”我尽量说得慢一些,怕额娘心里难过。 额娘听见这话,没有像我想象中反应情绪激烈,她平静的说了句:“我知道。” 额娘看我一俩的不解,便说道:“玉玦的耳后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这一点只有我知道,我帮你梳头发的时候就发现了。还有,玉玦不爱吃花生,那天我给你的蜂蜜花生你吃了,所以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我几乎哽咽的说道。 额娘苦笑:“傻孩子,如果玉玦还在世上她就跟你一样年纪,一样漂亮贴心,我只是想真把你当成玉玦,来安慰我这是去女儿的心。” 我泪流满面的搂着额娘,道:“额娘你放心,我就是你的女儿,你就是我的额娘,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好好孝敬你。” 额娘这一生过得太辛苦,丈夫不爱,女儿没了踪影,憔悴了自己的容颜。 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皇上走了神,想着昨天看到的那个美妙女子,她有一双世间独一无二的明亮眸子,可是眼神里却透露着与年纪相貌不相符的成熟,还有...眼中有一丝愤恨。 这无疑挑起了皇上心中的征服欲望,还有那柔弱无骨的身子惹人怜爱。 皇上嘴里念着:“玉玦,双玉为珏,名字有趣,鄂罗里,你觉得这玉玦怎么样?”皇上问身边的公公。 鄂公公点头哈腰的说:“奴才昨日瞧见了,那摸样出挑的是没话说,若要品性,皇上瞧上的自然也是没得说。” 皇上紧皱着眉头说道:“那你说给个什么位分好呢,再赐个封号。” 鄂公公呈上来一个册子,对皇上说:“这是内务府为新进宫的小主拟的封号,皇上从里面挑一个吧,不过这玉玦小主,看样子皇上要自己想一个了。” 这鄂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太监,从十岁时就跟在那时还是皇子的皇上身边,跟了皇上几十年了,所以皇上的心思他最清楚。 “恩,不错,内务府的太俗,无非就是文,祥,吉,等喜气的字眼。”皇上想了一下,慢慢在纸上写了个瑾字。 “朕记得她父亲是顺天府尹是吧,官位不低,就赐贵人吧。” 鄂公公说:“奴才冒犯,这瑾小主不是长女,也不是嫡出,位分不宜过高,皇上大可侍寝之后再加封,也是一样的。” 皇上想了一下:“恩,也未必不可,去传旨吧。” “慢着,”皇上忽然说道:“就赐居咸福宫迁翠苑。” “是,奴才遵旨。” 这传旨的公公腿脚快,不一会就到了府上,我赶忙过了去,阿玛穿上了官服领着家人在会客堂了接旨,大大小小的人跪了一地。 安公公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奉承祖制,三年大选,顺天府尹伊尔根觉罗·泰勒之女伊尔根觉罗·玉玦,端庄得体,特选充裕后庭,开枝散叶。赐位分常在,封号为瑾。于明日进宫,赐居咸福宫。钦此。” 众人谢恩,阿玛上前领旨谢恩。又打了赏钱。 阿玛说道:“虽是个常在,位份不高,进了宫就看自己的了。”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用力的将手攥紧。 次日,我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马车,只带了个绿萼作为陪嫁侍女,就是给我其他的我也不愿意,对于这个家我也没有太多的不舍。 临走时,阿玛特地命人点燃了爆竹,突然我有了一种出嫁了的感觉。我什么都不想带的,宫里什么都不缺,我只带了我那只翡翠玉箫。 年幼时,我常常幻想我成亲的时候有大红的轿子,美丽的凤冠霞帔,年轻俊朗的新郎骑在马上。没想到做个皇帝的女人,却连个猩红的盖头的没有,甚至,连他的样子也是模糊的。 我撩开了帘子看见了额娘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红肿着眼睛看着我乘坐的马车,我不敢再去看额娘的眼睛轻轻放下了帘子。 这天说变就变了刚才还晴空万里,如今就乌云密布。原不过是暴风雨前面的宁静,看样子是该好好的下场雨了。 马车走在平坦的路上,不快不慢。 “起风了,主子,手这么凉披件衣裳吧。”绿萼轻轻的说道,自从我被选中她就改了口了,将一件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 外面果然淅淅沥沥的下着大雨,马车后面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玉玦,玉玦,等一下。” “是谁这么大胆敢直呼主子的名字。”绿萼从马车里往外一看说道:“主子,是陆大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心知不妙,这被别人看见了传到了宫里是百口莫辩。我淡然对绿萼说:“没事,你看错了,叫车夫快点,只怕待会雨大了路不好走别误了时辰。” “哎,好的。” 马车比先前快了,后面的马蹄声并没有停,他的叫喊声被雨声埋没了。 我望着外面瓢泼的大雨,斑驳的城门,心里对自己说:我今生今世再也不会任人欺凌。 雨下的越来越大,雨水湿了他的眼睛,他看不见眼前的路,马儿受惊,他从马背上重重的摔了下来。 他在地上爬着想要站起来,嘴里还在说着:“我不能让你进宫,你回来呀。棠如.....我的棠如。”看着远去的马车,自己心爱的女人马上投入别人的怀抱,他痛心的用拳头砸着地。 一双水粉色的鞋子走到他跟前,撑了一把油纸伞,遮挡住了雨水。是玉璃,玉璃双眸中透着温柔的说:“陆哥哥,我们回家吧。” 第十五章 瑾常在 嘉和九年。| 此次大选共选十名女子进宫,摸样都是一等一的出挑。也是历年来进宫的最少的,因是皇上刚掌握实权没多久,皇后又不爱铺张,所以只简修了几座宫室。 这几天宫里纷纷传一个叫瑾常在的女子,皇上亲自挑选的不说,赐了不俗的封号,还住进了咸福宫的迁翠苑。 咸福宫离皇上的乾清宫不远,除了皇后的坤宁宫,离得最近的就是咸福宫了。 迁翠与千岁谐音,皇上特地大肆修饰了一番,命敬事房连夜做出了瑾常在牌子,就连如今深受皇上宠爱的简嫔的嫉妒不已,皆拭目以待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物能这样吸引住皇上。 绿萼搀扶着我下了马车进了南神武门,就见一个太监匆匆领着四个小太监迎了过来。见到我齐声跪下说道:“奴才给瑾常在请安。” “都起来吧,”我温和的说道。 那领头的太监说道:“奴才是迁翠苑的首领使监安得景主子奴才小安子就行,奴才们特地来迎接您。” “恩,那安公公,就在前面带路吧。”我依旧温和的说道。 小安子走在我的旁边点头哈腰的,道:“小主这边走,这边请。” 小安子边走边说:“咱们咸福宫离皇上的乾清宫近的的很,咱们住的是西配殿的迁翠苑,这东配殿住的是逊嫔娘娘,这正殿就是咱们的庄妃娘娘。” 走过一条宫巷,过了承乐门,才看见了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过了长春门、储秀门,看到一座高大的宫门,上书:咸福宫。进了咸福宫,就看见的咸福宫的屋檐单檐歇山顶,边角两只走兽,青色琉璃瓦。 我心里感叹,如果这里是天堂,那么劳役局是地狱无疑了。 迁翠苑是一个单门独立的院落,进了院子里满眼是青绿色,绿萼笑着说道:“难怪是叫迁翠,原来满园都是都是绿色的。” “姑娘说的是,这圣上是将御花园的绿色全请了过来,所以叫迁翠苑。咱们宫里这样独立的院落本来就少,这样的就更是稀罕了,可见皇上对主子用心。”小安子笑着说。 朱门开处,遥见院内的假山若隐若现,奇花异草争现。满院飞粉蝶,院内尽是蔷薇架、茉莉槛,并有一半亩水塘,名唤印月池。| 印月池旁有一条小径簇簇丛生凤尾竹,只有这条小径直通房舍,屋檐下美人蕉夭夭灼灼。 走进了内室,琉璃水晶香炉里一阵淡淡的清香飘了过来,屋内陈设雅致,沉香木的床榻,水粉色的床幔,落地的轻纱将房间隔开,雕花镂空的窗户。 倒是屋内的壁画好看,上面皆绘白鹤,水仙,白果。室内一个硕大的雕花美人屏风将卧榻与内堂隔开。 我含笑,是真心喜欢这个地方,虽然不富丽堂皇倒是很别致,皇上又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的地方。 从外面不紧不慢的进来两个宫女,恭恭敬敬跪下说道:“瑾常在吉祥。” 小安子指着脸蛋圆圆的宫女说道“这个叫如绵。”指着瘦瘦的宫女的宫女说:“这是如苏,这两个宫女是皇上挑的,进宫也两年了。” 我微笑着说道:“都起来吧,你们以后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光差事做的好还不行,还要忠心才是。”我心里深知在宫里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己的威信,自己的心腹,否则寸步难行。 “小主只管放心,咱们既然跟了小主,就是小主的人,若是她们有不忠的,别说是主子了,就是奴才也不会轻饶她们。”小安子诚恳的说道。 “小安子,你以前是在哪里当差?”我坐在楠木交椅上问着。 小安子恭敬地道:“回主子,奴才以前是御前伺候的人,是御前总管鄂公公手里的人,是鄂公公提拔了奴才,皇上就让奴才过来了。” 我心里想,是皇上身边的,那就应该不错,看他的样子也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命绿萼将包袱里的银子赏了她们,说自己累了,就让他们都下去了。 我望着这陌生的地方,没想到饶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又想起了扶风和芙蕖她们。 绿萼见我走神,蹲下来拉着我的手说:“小主,既来之,则安之。”绿萼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人,有她在身边我很安心。 我忽然想起了新月那个姑娘,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在哪个宫住着,便让如绵去打听一下。 绿萼伺候我躺下之后,如绵就进来了。这新月被封了个常在,封号为恩,住在储秀宫,也是刚刚才到。 “不用休息了,按规矩我们应该去给庄妃跟逊嫔娘娘请安。”我对正在收拾被褥的绿萼说道。同在一个屋檐下,这笼络一下关系是必然的。 只是随便梳洗了一下便去了庄妃娘娘那,庄妃是皇上还是亲王时的侍妾,听如绵说庄妃是个性情温和的人。 我进去内室时,庄妃正与逊嫔下棋,我福了福身子施了一礼道:“嫔妾给庄妃娘娘、逊嫔娘娘请安。”我悄悄打量着眼前这两个人:庄妃摸样端庄不艳丽,穿的也素雅,年纪约摸三十多岁。 而身边的逊嫔恰恰相反,一身艳丽的红色,妆画得也浓,一看就是个高调张扬的人。 我刚坐下,庄妃温和的开口说道:“前几日就听说迁翠苑要住进了个貌美如花的瑾常在,今日一见果然不是虚传。” 这逊嫔手里摆弄着棋子悠然的说道:“是呀,如今都是年轻的妃嫔进来了,我们这些老人就更见不到皇上了。” 我和睦的笑着说:“谢庄妃姐姐夸奖,我哪里及两位姐姐端庄得体,来之前我还害怕在两位姐姐面前失了礼数。”又对逊嫔说:“逊姐姐巧了也在这,本想从庄妃姐姐那走后去姐姐那儿的。” 只说了一会的话,本来就是初次见面难免生疏。无非就是几句体面的客套话,从庄妃处就回了迁翠苑。 庄妃瞧着那抹粉色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道:“以后这宫里难免又是一场纷争。” “是呀,姐姐你无欲无求图个清静,可别人不能这么想,只怕是有人夜夜不能寐了。”逊嫔头也不抬的说道,长而翘的睫毛抖动着。 走在路上,我抚了一下鬓边的步摇,看了一眼如绵问道:“庄妃和逊嫔是不是不太受宠?” “不瞒主子说,宫里年轻的娘娘主子那么多,而庄妃又无子嗣,能封妃也是资历熬过来的。至于逊嫔娘娘,早些年还是贵人的时候也颇受宠,生了个雪洳格格。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被皇上迁到了咸福宫说是让她跟庄妃娘娘学习,要管住自己的嘴。后来皇上就彻底冷落了她。”如绵啰嗦的说了一堆。 “主子真是好眼光,你怎么就看出来她们不受宠呢?”如绵眼睛里闪过一丝疑问。 我叹了口气说道:“庄妃娘娘眉宇间透着寂寥,而脸上不施粉黛,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这逊嫔性情浮躁,怎么能和庄妃下棋,若不是闲来无事,怕她不会去庄妃那下棋的,可见她一定不受宠。” 回去正好迎着小安子,小安子一脸喜气的说道:“主子大喜,皇上过来了。” “你说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 小安子以为我没听清楚,便又说了一遍:“皇上来咱迁翠苑了。” “主子,咱们快回去吧。”如绵看着我,我点了点头。 我内心忐忑的进了内室,虽然之前见过皇上,可是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是什么脾气、喜好。 皇上正坐在那喝着如苏呈上来的茶,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散发出不怒自威的威严。 我上前施了一礼,朱唇微启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前来扶我,无意间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我抬起头看到了他刚毅的脸庞,星目有神,正微笑着看着我。 “玉玦,你可喜欢朕给你安排的地方,有什么不满意的。”皇上问道。 “皇上,臣妾很满意,只是臣妾发现少了些东西,所以臣妾还有要求。”我低眉敛气温柔的说道。 皇上点了点头,便又威严的说:“朕安排的事情,别人都是谢恩,唯独你还有要求。” “皇上恕罪,臣妾说的是实话。”我跪下不卑不亢的说着,直到看到皇上的怒容退去才舒了一口气。 “呵呵,朕在逗你,那你觉得再放什么合适?”皇上扶起我问道 “那当然是海棠花了,臣妾只喜欢海棠花。”我想起来阮府院里的海棠花,便随口说道。 “恩,不错。那就依玉玦的,种海棠。不过朕不喜欢你叫我皇上,就叫我永琰。”皇上深邃的眸子看着我,仿佛想看穿我的心思。 我受宠若惊般的说道:“皇上,这,臣妾不敢,臣妾怎么可以直呼皇上的名字。” “朕说可以就可以,以后朕就是你的永琰,你就是朕的玉玦。这是圣旨。”这个叫永琰的男子霸道的说道。 我正欲开口说话,那边公公来报:“皇上,皇后有要紧事要让皇上马上动身去长春宫。” 永琰临走之前在我耳边轻轻的说:“明晚,朕要你侍寝。”舒润的热气在我耳边吹着,脸上飞上了一抹绯红。 第十六章 蠢蠢欲动 皇后叶赫那拉氏,是皇帝当年的嫡福晋,性格敦厚,皇上对她很是敬重,生有一子就是二阿哥绵宁。 六阿哥绵悦是皇上最疼爱的小阿哥,今年不过才六岁,听闻六阿哥生病,皇上直奔莹嫔的长春宫。 到了莹嫔的长春宫,皇后,还有同在长春宫的简嫔、芸贵人已经在那了,莹嫔忧心忡忡的坐立不安,见皇上来了扑到皇上跟前就哭起来:“皇上,快救救咱们绵悦吧....” 皇上在来的路上已经心急如焚,见莹嫔这样哭诉,更加心烦意乱,喝道:“你们女人家有点事就只知道哭,令朕心烦意乱。” 皇后走过来说:“皇上不要怪莹嫔,为了六阿哥她已经心急的不吃不喝了,哪个当额娘的不是这样。”皇上轻轻拍了一下皇后的肩膀,看着眼前的皇后想起了十几年前夭折的大阿哥。 皇上坐到六阿哥跟前,摸着六阿哥稚嫩的脸庞,六阿哥眼睛紧闭着,嘴唇干裂,面目浮肿,浑身滚烫。 皇上对着下面跪着的太医说:“不说只是发烧吗,怎么就严重了?” 太医唯唯诺诺的说:“回皇上,六阿哥,原本只是偶感了风寒,只是吃几副药就会好的。只是,六阿哥昨日落水连夜发烧,那御花园莲池的水是何其的冰冷,普通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年幼体弱的六阿哥。”说着太医一阵的怜惜声。 皇上一听,怒视着房里的每一个人,“昨日是谁带六阿哥去的御花园?” 莹嫔房里的的如意哆哆嗦嗦的走到皇上面前跪下,道:“回皇上,是,是奴婢,昨日六阿哥在房里待着闷吵着要去御花园,奴婢就跟着六阿哥去了。” 皇上一拍桌子,“怎么就落水了,你是怎么看着的!” 如意吓了一哆嗦,说:“正巧简嫔宫里习秋找我,我就过去了一下,谁知就听叫‘扑通’一声,奴婢心知不妙,赶过来一看六阿哥,就,就倒在池子里了。” 简嫔一听提到了自己赶忙过来故作诚惶诚恐诚着说道:“臣妾昨日晌午瞧见莹姐姐的花样子不错,就打发了习秋去问如意的,谁知道偏偏习秋那个时候过去,臣妾该死。” 习秋一脸惊慌的跪在简嫔的面前,简嫔顺势狠狠的抽了习秋两巴掌,嘴里愤怒的说道:“该死的奴才,看我不打死你!” 皇上一脸的不耐烦,索性一抬手说:“不怪你,只怪这该死的奴才,幸好那池子里的水不深,否则绵宁早就没了命。“ 对着底下跪着的宫女赫然的说道:”都是你们这些奴才个不小心,朕时时叮嘱,事事叮嘱,平时对你们太过纵容,杀一儆百,来人,拖出去杖毙。“ 皇上素来对宫里的奴才心狠,想当初大阿哥也是因为身边的宫人大意才送了性命,皇上最怕重蹈覆辙。 如意磕头如捣蒜,哭喊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知错了,主子救救奴婢。”屋里的简嫔、芸贵人冷眼的看着这一切。 “皇上,饶了性命罢,做错了罚她就是,就当是给六阿哥积福了。”皇后叹了口气说着。 皇上听见皇后的话,心里一紧,“罢了,罢了,打发去劳役局罢。” “谢皇上、皇后饶命。”如意语气悲凉的说,末了,感激的看了皇后一眼。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莹嫔的低声啼哭。皇上看了一眼跪下的所有太医,“怎么不见陆太医?” “回皇上,陆太医他告假好几日了,说是身体不舒服。”刘太医说道。 皇上听了没有在意,太医接着又说:“皇上也不必太担心,只要六阿哥熬过这两日,烧退了即可。”皇上如释重负的点头,命太医轮番的照看六阿哥。 回了养心殿,皇上心里难以平静,他想起了死去的大阿哥,想起了为人之父的初次喜悦感,如今他最害怕的就是再经历一次失去儿子的痛苦。 敬事房的刘公公进来请安,小心翼翼的道:“皇上,该翻牌子了。” 皇上闭目养神,听见了刘公公的声音,微微睁开了眼睛。 “皇上,新进宫的小主们的牌子都做好了,皇上瞧瞧吧。” 皇上微睁着眼睛,淡淡的说道:“不用看了,就瑾常在把。” 刘公公”嗻“了一声就下去了准备了。 旁晚,迁翠苑里的人得了消息,都替我高兴,尤其是绿萼。 绿萼忙着和如绵准备热水,又洒了花房新采摘的鲜花,我坐在木桶里,四周温热的气息缠绕着我,袅袅升起的香气四溢。 我撩着热水洒在裸露的雪白肌肤上,如绵将花瓣洒在我的身上说:主子的肌肤雪白,身段窈窕,奴婢很是羡慕呢。我笑而不语,晚上我的身体将会属于一个男人了,而这个男人我并不爱他,这温热旖旎的感觉让我恶心。 我想起了陆哥哥,是不是以后还得看见他,我们将如何面对,还有永琰..... 永琰在养心殿里看着书,简嫔轻轻的走了进来。简嫔关氏如今身受皇上宠爱,三年前进的宫,如今不过也就十六七岁,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担心六阿哥,所以特地来瞧皇上。“简嫔发嗲的说。 永琰拉着简嫔的手说:“恩,还是岩儿贴心。” 简嫔刚想说话,鄂公公进来传话:“皇上,钦天监的史大人求见。” 永琰慵懒的说:”朕没心情,叫他明早过来吧。“ 简嫔撒娇似得说:”皇上,就让他进来吧,说不定有什么事呢。“ ”恩,那就传进来吧。“永琰漫不经心的。 钦天监的史大人进来,拂袖下跪说道:“微臣参见皇上、娘娘。” 永琰看着史大人:“何事,说吧。” 史大人恭恭敬敬的低着头说:“臣昨日夜观天象,辛卯夜紫微宫里南方小星星陨暗淡,并且北方有星大放光彩,次星名为璘星,璘星现必主阴。” 永琰不耐烦的道:“你且不用说这些就说什么意义即可。” 史大人说:“那颗星陨暗淡的星代表皇子,现在看来想必一定是六阿哥,不知,不知,....”史大人偷偷看了一眼简嫔,简嫔坚定的看了史大人一眼。 史大人清了清嗓子说:“不知新进宫的主子们有没有姓名中带玉的,此人出现使六阿哥星陨暗淡,此乃不祥。” 永琰思索了一下开口说:“新进宫的,名字有带玉的有两个,一个是瑾常在玉玦,一个是鑫常在方琳。” 简嫔悠悠的摆弄了一下手上胭脂红的护甲,头也不抬的道:“大人可不要信口开河,如有假,可是欺君之罪。” 史大人忙说:“微臣不敢造次。” “那依史大人说该怎么办?”永琰喝了口茶,淡淡的说。 史大人看了一眼简嫔说:“微臣斗胆说句,皇上如今先不可承宠二人,待六阿哥好些了再说。” 永琰看了一眼史大人说:“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简嫔正欲说话,皇上示意她退下,简嫔识趣,“臣妾告退。”简嫔退了出去。 从养心殿出来,简嫔坐在软轿上,嘴角露出了一丝叽笑。 第十七章 朝如青丝 天色已黑,敬事房来了几个太监在门外候着,等永琰忙完了政事我就可以乘坐凤鸾春恩车过去了。 如苏给我出了两把头的发髻,手里轻轻挽着发丝,道:“如果是寻常人家梳了这个发饰就代表着不再是小姑娘了,将成为人妇了。” “如苏,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我看着镜子里那张绝美的脸突然的问道。 如苏诚惶诚恐的说:“这怎么敢,进了宫的女子都是皇帝女人,主子不要吓奴婢了。” 我看着如苏可爱的摸样笑着说:“我逗你呢。” “主子为什么都不爱笑呢,其实主子笑起来特别好看的,”如绵一脸认真的说道,我看着古铜镜里脸上那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记得他也这么说过。 如苏又话锋一转,道:“不过也好,奴婢进宫四年了,宫里的风风雨雨也算都经历过,在这宫里生存就得不喜怒于形色。主子是个心思缜密聪明的人,奴婢就知道主子一定不会在宫里吃亏的。”如苏单纯的笑着。 我目光坚毅的对如苏说:“阴谋诡计咱不能使,若要是有人诚心害咱们,那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绿萼喜滋滋的走进来说:“咱们迁翠苑今日可忙碌了,都听说主子今晚侍寝都忙着遣人来送礼,我全都赶出去了,要说也是主子是进宫的妃嫔里第一个承宠的,她们都眼红的不得了。” 我见绿萼得意的样子不免嗔道:“绿萼你也太浮躁了些,你这个样子别人肯定会说咱们迁翠苑的人恃宠而骄。” 绿萼听见我头一次冲她这样说话,低了一下头,道:“奴婢再也不敢了,以后会管好自己的嘴。” 我看见她这样,只好说:“罢了,真是拿你没办法。”绿萼是我的陪嫁丫鬟,与我最亲密,也就是这样越来越放肆了。 略施粉黛,绾青丝,倾国倾城貌,多愁多病身。褪去轻纱,绿萼在我全身轻轻擦着香粉,合上轻纱衣襟,包着厚厚的红毯子,被门外的太监抬上了凤鸾春恩车。 到了皇上的暖阁,有宫女伺候我躺下。明晃晃的金色帷幔,兽形香炉里飘出了一缕缕的香气,香气凝神养性。我抓着被子,静静的等待着永琰的到来。 永琰在前殿,鄂公公进来说:“皇上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这么快,朕先去看六阿哥吧,不然朕睡不着。”永琰疲惫的揉了一下眼睛。 “可是皇上今日翻了瑾常在的牌子,人已经在暖阁的龙榻上了。”鄂公公迟疑的说着。 “朕倒给忘了,这样,你让她先回去吧,等回头再召见,先撤了她和鑫常在的绿头牌。”永琰这才想起来今儿个翻了牌子了。 鄂公公惊讶的说道:“皇上,就这么抬回去,这,老奴.” 永琰不语只是瞪了他一眼,鄂公公心里一惊只得下去了,心里直纳闷:真是稀奇,当了几十年差头一回见到刚抬过来就送回去的。 不知道等了多久,殿门“吱呀”一声开了,我以为皇上来了,心跳加速。 看见一个宫女匆匆进来,跪下道:“主子安,皇上遣人来说,今日主子不必侍寝了,先行回去,待回头皇上再召见。” 我听见这话忙起身问:“是怎么了?”那宫女摇头说不知。 我是怎么过去的便又是怎么给送回来了。迁翠苑里守夜的如绵看见我回来,疑惑的问送来的太监:“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那太监当着我的面不好说,如绵见我脸色不好,就不敢多问,只得服侍我睡下。 我没有睡意,看着窗外月色朦胧,我心里是失落还是高兴也分不清楚。 次日一早,便传遍了整个皇宫成为笑柄,皆知道我和鑫常在是不祥之人。 午后用了膳,永寿宫如妃里来了信妃,简嫔,芸贵人,熙常在闲坐。 如妃钮钴禄·静琬,还是永琰是皇子的时候的侧福晋,一直深受皇上宠爱,生的貌美,并生下了四阿哥,和五阿哥两位皇子。 如妃悠闲的坐着,听着几个人闲聊。芸贵人得意的说:“我以为是什么样子的妖媚人物,皇上就这样说扔就扔了。” “就是,如今还成了克六阿哥的人,只怕是她永远在宫里不得翻身了。”熙贵人附和道。 简嫔露出一丝诡笑,看了芸贵人一眼。 信妃看惯了宫里的女人间勾引斗角,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如妃摆弄着护甲,彷佛不经心似的说:“话不能说的太早,谁知道皇上哪天想起来了,还是会召幸她的。” 自从我成了宫里的笑柄,这宫里的人再也不会羡慕那新进宫就拔尖的人,都会说:“瞧,咸福宫那位,那不就是个例子。” 从此我的门前门可罗雀,与承宠那天相比简直是一种讽刺。我终于弄清楚了怎么回事,原不过是钦天监的一句话我就成了弃妃,不是永琰相信天象,而是他重视子嗣,只要和龙裔有关联他就绝不会手软。 秋天到了,却感觉异常的冷,整个咸福宫都冷,就像冷宫一般。 晚上在睡梦中被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惊醒,惊出一身冷汗。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绵悦” 声音划破夜空,整个紫禁城都听见了,接着是嘈杂的闹声,绿萼也起来看个究竟。 小安子出去一会便回来报:“主子,是六阿哥,殡天了。” 我眼睛一闭,心里叹道:原是如此。 东西六宫的人皆被惊醒。白灯笼高挂,夜如白昼。 简嫔阴冷的对身边的习秋说道:“听见了吗,多么惨烈,莹嫔整日仗着有个儿子以此夺得皇上的宠爱,如今没了儿子看她还能得意起来吗。” 那日,皇上刚从简嫔的殿里出去,同宫的莹嫔就站门口望着自己,简嫔得意的看了莹嫔一眼。 “皇上就是天天来你这又如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简嫔妹妹进宫三年了吧,怎么还没有动静呢?”莹嫔手里摆弄着帕子,不屑的说道。 简嫔冷冷的看着她:“那又如何,宫里没子嗣的女人多了去了。” “是吗,那你看看她们的下场,庄妃,荣嫔,怕是一年也见不到皇上一回吧。”莹嫔针锋相对,她讨厌极了这个跟她同宫争宠的女人。 简嫔没想到这莹嫔竟然敢这么针锋相对,便说:“那你想说什么?” “不过妹妹还年轻,以后会有的,只是,就算有了生个女儿又有什么用,估计也就逊嫔的下场。”莹嫔扶正了头上的紫金簪子不经意的说道。 简嫔心里一冷,攥紧了拳头。看你能得意几时。 简嫔冷哼一声,望着灯火通明的院子对习秋说:“没在池子里淹死,还在床上躺了两天就不错了,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待会还得去假惺惺的哭去。” 嘈杂的长春宫的上空传来莹嫔的凄惨的哭声。 莹嫔抱着六阿哥还未凉的尸体撕心裂肺的哭着:“我的绵悦,我的儿子,老天爷你还给我的儿子。” 永琰看着眼前这一切,心痛的连呼吸都是疼痛的,铁青的脸上垂着泪珠。 冲着跪着的人喝道:“不是说过了两日也就没事了,这是怎么回事?朕拉你们全都陪葬!哭,都给朕使劲的哭,不哭的朕拉你们陪葬。”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幼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永琰已是中年,就已经经历了两次丧子之痛。 宫里连着几天笼罩着阴霾,挥之不去的悲伤。 永琰下令填了御花园的池子,宫里的人皆感叹:明年见不到濯心池的荷花开了。 我闲来无事,就去庄妃的宫里坐坐,与逊嫔和庄妃聊聊天儿,下下棋,只有庄妃那是真正的安逸。 和庄妃坐在一起,庄妃感慨的说:“这么些年,如今也只有你肯来我这坐坐了。” “跟庄妃娘娘相处,我觉得特别安逸。”我笑着说道。 “你跟我们可不一样,你还年轻,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我是不想争了,我只求好好守着我的雪洳就行了,你还是有机会的。”逊嫔看了我一眼。 我这几日经常来坐,和逊嫔也熟络起来,她虽浮躁但性情和本质还是很好的。 “昨天见到雪洳了,已经开始快十岁了吧,长的很漂亮,倒是和庄妃姐姐一般端庄,还是姐姐教的好。”我一提到公主,逊嫔就来了精神。 “听说皇上让莹嫔宫里的人哭了两天。”逊嫔幽幽的说道。 “皇上伤心至极,那么疼爱他,就是莹嫔没了依靠了。”庄妃漫不经心的说道,语气悲凉。 逊嫔抬起头不屑的说道:“那有多少人偷着笑,除了皇后、如妃就剩她有儿子了,她就是太过张扬,尤其是简嫔那个狐狸精恨透了她,也就莹嫔敢跟她作对。”逊嫔一提到简嫔就恨得牙痒痒。 “皇上贵为九五至尊又如何,倒不如寻常百姓家能享受天伦之乐,看着自己的儿子健健康康的生长,娶妻生子。”我一脸平淡的说。 庄妃亦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第十八章 请安 今日所有新进宫的妃嫔都要去坤宁宫里请安,用了早膳,歇息了一会儿。|绿萼拿了一件水粉色旗装要给我穿上,我忙摆手不穿。 绿萼不解:“这件衣服很漂亮,主子不喜欢?” “你糊涂了吗,六阿哥刚逝世就穿那么鲜艳的衣服,会招来话柄的,”我伸手慢慢的将衣服穿上。 “还有,不用上妆了,越素雅越好。” 穿了那件月光白的衣服,脸上不施粉黛,头上只简单的带了几个翠色珠花。小安子进来说:“主子,时候差不多了。” 出了宫门,零零星星的宫人急促的走着,咸福宫这一带冷清了许多。身边有软轿经过,趾高气昂的,看都不看我一眼。 刚走过去,绿萼就“呸”了一声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她。” “瞧你又怎么了这是谁呀,人家得罪你了?”我看着绿萼, “主子整日就跟庄妃逊嫔待在一起不问世事,所以当然不认识,这也是和主子一同进宫的主子,这两个皇上都召幸的她,昨日刚封了个熙贵人,听说她是如妃的侄女,” “听说如妃就不是善茬,估计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绿萼在那愤愤不平的说。 我严肃的对绿萼说:“这话,你对我说说行,可不能对外人说,小心你的嘴巴。” 绿萼嘟着嘴说:“奴婢知道了。” “你就是心直口快无遮拦,早晚要吃亏的,”我无奈的说。 到了坤宁宫栖凤殿,两排椅子上坐了数位妃嫔,我也不相识,便没有去上前请安。宫室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那站着扎堆的聊天,看见我来了,偷偷看着我又窃窃私语来,之前我已经知道会有这个场景。 绿萼搀扶着我站在角落里,等候皇后。 “姐姐,”忽然一张熟悉小脸走到我跟前,笑嘻嘻的看着我。我欢喜了起来,“这不是新月妹妹吗。” 新月拉着我的手说:“玉姐姐,原本早就想去你那坐坐,可想明日就去,却忘了今天就可以见到了。” 我舒心的拍了拍她的手,新月就像一朵刚开的花一样活泼开朗,打心眼里喜欢她。|正要说话,一声:“皇后娘娘到~”屋里人立刻就止住了声。 两个宫女搀扶着皇后在凤椅上坐下,众人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凤体安康。”众人齐说。 皇后微笑着说:“众位妹妹免礼,都平身吧。” 站起来后看见了皇后和蔼可亲的一张脸,身着明黄色凤袍,头戴五阳朝风金钗,虽不貌美却端庄得体,眉宇之间透露一股皇后特有的威严。皇后环顾着四周见如妃、信妃、简嫔、芸贵人、良贵人在,开口问如妃:“这怎么不见庄妃、逊嫔、和莹嫔?” 如妃朱唇轻启:“这庄妃姐姐的人来说身体不太舒服,想来不能走动,至于逊嫔皇上不许她随意走动。”如妃恭敬地说。 皇后说:“本宫都给忘了,不知道莹嫔怎么样了?” 芸贵人嘴快,赶紧说:“回皇后的话,这莹嫔如今是垮了下来,整日以泪洗面,如今也不爱用膳。” 皇后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几日是不能好了,采苹,替我去看望一下莹嫔吧。”对身边的侍女说。 “是,皇后娘娘。” 皇后看着中间站着的人说:“先不说这些了,如今宫里又添了人,应该会比以前热闹了。” 信妃笑着看着新月说:“正是呢,嫔妾瞧着和嫔妾同宫的恩常在甚是好,心地纯良,难得的活泼开朗。” 新月冲信妃笑笑。 皇后含笑问:“哪个是恩常在?” 恩常在在我旁边立着,听到皇后叫自己,施了一礼说:“嫔妾是储秀宫的恩常在,舒穆尔·新月。” 皇后点了一下头,“长的水灵灵的确实不错。” 新月乖巧的说:“多谢皇后娘娘夸奖,可是嫔妾也不算好看,在座的姐姐哪一个长的都比我好看,就比如我身边的瑾常在姐姐。” “不知哪一个是瑾常在?”如妃开口说,样子妖娆, 我上前行礼:“奴婢见过皇后、见过诚妃娘娘。” 我打量着如妃,早就听闻如妃是个美艳的女子,今日是第一次见到她,身着一件青色百蝶衣裳,外面罩着一件灰色银鼠短褂,身量苗条妖娆,一双丹凤美目,两弯柳叶吊梢眉,殷红的嘴唇轻轻上扬,因保养得宜看起来像个刚三十岁的女子。 这殿里的群芳:皇后端庄,如妃美艳不俗,信妃清瘦,简嫔妖艳,芸贵人有些姿色却傲慢,良贵人小巧玲珑。 如妃看着我说:“果然是个玉似地人物,就像是雕琢出来的标志人物,看着她我倒觉得我都是俗物了。” 我轻轻的说:“如妃娘娘见笑了,嫔妾怎么能跟如妃娘娘相比,娘娘是大家闺秀,而我是小门小户出身。 简嫔听这话,不屑的哼了一声。 皇后看了一眼简嫔,没有理会,看着我说:“瑾常在难得有心,穿的素雅,宫里有新丧,皇上伤心不已。” 皇后环顾着四周,在座的只有简嫔和芸贵人穿的鲜艳,人群里的只有我新月穿的素雅,对如妃说:“听说这里面有如妃的内侄女。” 熙贵人原本站在后面,听见皇后叫自己就从人堆里挤了到了前面,故意撞了我一下。皇后皱了一下眉头,熙贵人满脸堆笑的说:“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就是永寿宫熙贵人。” “不错,果然是如妃的侄女,想来跟如妃的品性一样好。”皇后温和的说道,听见这话,众人看到熙贵人那德行都偷着乐,如妃嘴角有一丝不悦。 说了会子话,皇后说自己吃了药有些乏了,就让众人回宫歇息。我和新月结伴而行,出了坤宁门,我和新月说着各自宫里的事,新月闭口不提我不能承宠的事,怕我难过。 芸贵人从身边经过,看见我俩就故意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笑嘻嘻的说:“这不是瑾常在吗,如今可好吗?” 我礼貌性的说:“不知芸姐姐有何请教?” 芸贵人不屑的说:“请教不敢当,我只是想关心一下瑾常在。” “谢芸贵人关心,我有何不好的。”我不想理会她。 芸贵人轻蔑的说:“这么漂亮的样子住着迁翠苑真是可惜了,不如我去帮你求皇上,给你换个地方?" 我对气呼呼的新月说:“我们走吧,不必理会她。” 我们刚走两步,芸贵人说:“不过,换了地方又如何,只怕是这辈子也见不到皇上了,谁叫你克死了六阿哥呢,穿的素雅又如何,不祥之人。” 绿萼在我旁边沉不住气了,愤怒的对芸贵人说:“芸贵人,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什么叫丑人多作怪,长的不如我们家主子,怎么敢在我们家主子面前说这种放肆的话!” 芸贵人没想到这个小宫女敢在自己面前放肆,恼怒的说:“你个贱婢,你说什么?!” 我想去拉住绿萼,绿萼毫无畏惧的说:“我说你长得丑,心地还不好,皇上早晚把你打入冷宫!” “啪”一声,绿萼的脸上多了五个手指印,绿萼捂住了脸。 芸贵人气愤还想再打一巴掌刚扬起手就被我拦住了,我打掉她的手说:“我的奴才,我自会教训不用劳烦贵人动手。”我恶狠狠的瞪着她。 我又扬起手给了芸贵人一巴掌,“这是还给你的。”我说。芸贵人吓呆了,她没想到我看起来这么懦弱的人会动手。 芸贵人哭丧着脸说:“你.你们敢打我”新月也在瞪着她。 我阴冷的看着她说:“芸贵人,你不知道宫里的的生存规律吗,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闭嘴!” 我拉着目瞪口呆的新月和绿萼走了,只留下原地气呼呼的芸贵人,又羞又恼。 如妃从附近看到这一幕,冷笑着对熙贵人说:“这芸贵人不是一般的蠢,怪不得进宫这么多年还是个贵人,不过我倒是小看了这个瑾常在,是个人物。” 回到迁翠苑,我安抚着哭着的绿萼,绿萼说:“主子对不起,我给你闯祸了。” “没事,你也是护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我怎么会怪你,只是我自己无能,让人欺负。”我说。 新月崇拜的说:“姐姐,你那一巴掌打的太好了,宫里的人早看芸贵人不顺眼了,她就是仗着自己有简嫔撑腰。” 我对新月和绿萼说:“我进宫那日就说过再不让人欺负,从此以后决不再忍让。” “那我们要好好的,你是我在宫里唯一的最好的姐妹,所以我们要团结。”新月笑着说。我握着新月和绿萼的手,一定会好好的, 第十九章 物是人非 院里新移植过来的秋海棠开花了,本以为换了土地它会成活不了,没想到不光是活了花还开得那样好。皇上待我就像是这海棠花,扔到了这里任其自生自灭或者是花开万年。 闲来无事,小安子在海棠树下摆了张桌子,放了些点心时令水果在桌上。 我穿着寻常衣服随意挽了个云髻,坐在了树下,新月还和往常一样来迁翠苑说说话。 身边站着绿萼如绵和新月的鸢尾,我见没有外人就让小安子将院门关上了。 我对众人说道:“今天没有外人,咱们今日没有主仆、没有尊卑一起坐下,小安子,多拿几个凳子过来。” 几个人不肯,新月就拉拉扯扯将他们按着坐下了,小安子吓得连忙摆手说道:“恩常在,可不敢,可不敢。” “快坐下,主子的话也不听了吗?”我故意责怪似得嗔道,小安子没了法子,只好坐下。于是迁翠苑的所有人和新月身边的鸢尾坐在了我们身边,一共十一人热热闹闹的说着话。 小安子感动的说道:“奴才当差那么久,第一次遇见主子让我们同桌坐在一起。” “是呀,是呀,”众人皆点头称是。 我笑着说:“你们对我那么好,我对你们好也是应该的。” 在宫里如果不受宠,就连奴才都不待见,难得他们还待我一如从前,这样忠心人哪里去找。想起来自己以前在劳役局里受的苦难深知当奴才的不容易,善待自己身边的人就是善待自己。 如果当初文真太妃没有对芙蕖那么好,芙蕖怎么会一心一意去救文真太妃。 如绵叹了口气,道:“现在宫里没有一个地方是净土了,如果真的有的话,就属我们迁翠苑了。” “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见外,无论别人怎么样咱都不能对自己的家人不好,你们说是吧,今日以茶代酒,干了。”新月举起杯子说。 “就是,咱们主子善良跟别的主子就是不一样,咱们这没外人,说句悄悄话,这宫里阴险的主子太多,像如妃,简嫔,哪一个都不好惹。”小安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绿萼和新月好奇的问道:“我看这如妃不像是阴险的人呀?” “这才是她的厉害之处呀。”我不咸不淡的说道。能在宫里生育两个子嗣,又荣宠不衰的,怎么会是简单的人物。 小安子像说书般的说道:“主子刚进宫没多久所以不知,如今这宫里是有三股势力拧着,一是皇后,皇后身边有信妃,庄妃,逊嫔,良贵人,二是如妃,身边有莹嫔,芳贵人,董贵人还有新进宫的熙贵人,三就是简嫔,身边有芸贵人,春贵人,还有妙答应。 如今最得宠的就是简嫔她们,但最有势力的就是如妃她们,而最不行的主子们也看的出来,就是皇后。”小安子绘声绘色的讲着。 小安子迟疑了一下,说:“主子们,如果小安子没有猜错的话,如今新进宫的主子肯定在被她们拉拢。” 我一脸坦然的说道:“现在是没人会拉拢我,因为我不受宠,只怕是皇上被我给忘了。” 我看了一眼新月,“哎,信妃娘娘人挺好的,对我也特别好,但也没拉拢我。”新月一脸的无辜。 我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没心机的,怎么会想到这些,这其中的厉害,你怎么能知道。” 如苏小心翼翼的说:“主子,以前我服侍过皇后娘娘,不过不是近身的,皇后娘娘挺好的,比其他两位好多了。”然后又闭嘴不敢说话了。鸢尾也轻轻的说:“我看着皇后也挺好的。” 我们在迁翠苑里说的话,没有人说出去,随着习习秋风被吹远了。 似乎皇上忘记了我这个人,紫禁城也忘记了我这个人,我除了跟皇后请安,就是和新月玩乐,要不就是去庄妃宫里坐坐。 从皇后那里请安出来,顺道去了上林苑去观赏枫叶,听皇后说今年的枫叶特别红。我本不是特别喜欢枫叶,只是图个能散散步,总比闷在院子里强。 还没走到上林苑就看到一片赤红,像一团团火,有一个宫女在树下捡枫叶,我和如绵脚步轻,她没有听到。我们走上前去,她手里捏了一大把枫叶,我好奇地问:“你捡枫叶做什么?" 她低着头听见了声音,看见两双鞋子,知道是一主一仆,忙磕头道:“奴婢参见娘娘,奴婢没有看见娘娘,娘娘恕罪。” 我看她这样害怕,就缓和了语气说:“我并不是什么娘娘,你起来吧。” “我们家主子是瑾常在。”如绵在旁说道。 她起身后,我定睛一看那张熟悉的脸,是芙蕖......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她怎么会在这里?一时间喜悦、惊讶涌上心头。 她也是盯着我看,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继而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就问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瞧着这枫叶开的好看,掉在地上可惜了。芙蕖看着地上落得枫叶说, 我仔细打量着她,她一点没变,“你还真是个有心思的人,” 我转头对如绵说:“我觉着有些冷了,去把那件银鼠披肩拿来吧。” 如绵走了,只剩下我和芙蕖在那了。我走上前去轻轻的说:”芙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芙蕖一脸惊奇的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在她惊奇的眼光里我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我是棠如呀。” “你,我看着像你,可不敢确认,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你怎么又回来了,怎么还做了娘娘?”她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文真太妃那。”芙蕖高兴坏了,掐了自己一下,”这不是梦,这不是梦。“ 文真太妃她还是老样子,见到我没有太多的惊奇。只说了句:“我知道你会有今天的,我猜到你没有死。” 文真太妃自顾自的说道:“今年的枫叶怎么这么红,只可惜先帝看不见了,也只有他知道我喜欢火红的枫叶。” 我讲述了这半年来的遭遇,她难以置信我居然能熬过来,“太好了,自从以为你死了扶风哭了好几天,如果她知道你没死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也很想念你们,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在劳役局里待的太久的,我会想办法的。” 太妃听着我的遭遇,淡淡的说:”你现在在宫里怎么样?“ 我叹了口气说道:“我进宫一个月了,就见过皇上一面,他还没有召幸我。” “瑾常在,虽然我被幽禁在这,宫里的事我还略有耳闻,天象,你信吗?”太妃嘴角露出一丝讽刺。 “我自然是不信,我还在寻找时机我不会让自己就此埋没,在这深宫里默默老死。”我攥紧了拳头。 文真太妃坐了起来,说:“后宫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一种是受宠的人,一种就是不受宠的人,就算你不去争也不能安静的活着,这阴谋诡计每一天都在上演。算不清的烂账,周而复始,不厌其烦,如果你不想着别人踩着,那你就必须踩着别人。” 我深深点了一下头,说:”我该回去了,不然他们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太妃拿起一个枫叶说:“给你个枫叶,你会明白的,祝福你。”我笑着收下了。 我刚走两步,文真太妃像是随意的说了一句:“陆从勉太医经常还是回来给我瞧病的,真是难能为他了。” 我假装不关心的说了句:“哦,那他是个好人。”我多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 芙蕖送我到门口,眼泪旺旺的说:“你可得好好活着,不能在像以前那样了。” “知道了,以后还会见面的,别哭了,还有看着扶风她别一高兴就暴露了我的身份。”我笑着说道。 走在长长的宫巷里,在一个转弯就看了一身官服的陆从勉,他提着药箱慢慢走过来,并没有看见前方的我。 我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后退了几步躲在了巷子里,我靠着墙上缓缓蹲了下来,眼泪也下来了,我怀念的那张脸庞此时就在离我几尺的地方。 我站了起来,估计他已经走远了,没想到起来就跟他撞了个正着,就像半年前第一次见面那样。 可是,如今已经物是人非,我现在想的却是如何得到另一个男人的宠爱。 他见到我眼里闪着欣喜,又冷静了下来说道:“瑾常在吉祥。” “真巧,陆太医客气了,我额娘和姐姐还好吧。”那句瑾常在吉祥在我心里是那样的刺耳。 “都很好,”他顿了顿说道。 我脸庞一转不去看他,道:“我还有事就不能和大人叙旧了。” “那就不打扰常在了,下官告辞。”他低头,语气没有一丝感情。 “还没恭喜陆大人,听说您快成亲了,马上就成了我姐夫了。”我故作轻松的说道,心里早已流泪。 陆从勉一字一顿的说:“多谢瑾常在关心,这个月的十六。” “我先走了陆太医,礼物改日送到府上。”我就这样决绝的走了,他亦是如此。 安静的路上只有眼泪坠下的声音,在一条相同的路上背道而驰,时间静止,我们却越走越远,直至看不见互相的背影才回首。 我泪流满面,“陆从勉,你是我心里过不去的伤。” 第二十章 红叶题诗 从丧子之痛走出来的皇上特地封了莹嫔完颜氏为恕妃,以此来安慰她。原是她应该得的,原来是想六阿哥生辰的时候封赏,没想到六阿哥出了事。 唯有长春宫里的人沉不住气了,简嫔恼怒的说:“凭她也想骑在我的头上,这个女人居然也能封妃了!” “就算封了皇贵妃又如何,不受宠封什么都没用,简嫔妹妹如今这么受宠,还怕没有封妃的那一天吗?”芸贵人谄媚的说。 简嫔不屑的说:“皇后和如妃那帮老女人我根本不放在眼里,如今皇上又添新宠,也不大来我这了。” “如今受宠的就是如妃那个老女人的侄女熙贵人和妙答应,”芸贵人说。 简嫔冷哼一声,“都是不成气候的货色,不值一提。” “只是我进宫三年了为何还无孕,要说最应该有孩子的是我,如果有了孩子一切都好说了。”简嫔说。 “整日里的哭,真是烦死了。”简嫔冲着恕妃的宫室说道。 我坐在榻上绣着一个手帕,如苏沮丧着进了屋子,我问怎么了,如苏说:“奴婢和小魏子去领这个月的份例,天马上要冷了,被子,木炭,还有香料都不够了,可内务府的人瞧不起咱们,只给了一点,就连妙答应的都比咱的多,好歹主子也是个常在。 小魏子跟内务府的夏公公顶了嘴,就被打了板子,要不是小安子求情就给打死了,小安子也挨了几个板子,小魏子被打的太惨了,估计一个月都下不了床。”如苏哭了起来。 我愤怒地说:“这帮势力的奴才,你叫小魏子好生的养着,现在是打我的奴才,过两日就是打我了。”我想起了文真太妃的话,如果我自己不争取,还能谁来帮我争取,在宫里,我被踩的太久了,该换我踩别人了。 忽然看见了桌子上那日文真太妃给的红叶,在手里观摩了一番。心里说:红叶呀红叶,我能不能得到皇上得宠爱就看你了。 小安子进来说:“主子,过两日是如妃的生辰,皇上在建福宫花园的绛雪台摆了家宴,传召众妃嫔都过去,主子咱们过去吗?” 摆宴,是个好机会,我想了一下。 “主子要是不想去奴才就去回了鄂公公,说主子身体不舒服。”小安子说。 我问:“小安子,你和鄂公公的关系怎么样?” “回主子,鄂公公是奴才的师父,感情颇好,不知主子要奴才做什么?” 我嫣然一笑说:“那你来帮我一个忙吧,主子能不能见到皇上就全看你了。” 小安子说:“奴才万死不辞。” 于是我把我的计划告诉了小安子。 交代好了小安子,命如绵和如苏去了上林苑悄悄的采了好多的枫叶,越多越好。 众人也没多问,就忙去了,心里知道主子可能有什么主意了。一会儿,如绵和如苏就回来了,带来了许多枫叶,我将枫叶全都倒在了桌子上,红红的枫叶散落了满桌。 绿萼研磨我在上面题诗,每一片叶子上都有诗,李白的,李商隐的或温飞卿的或者是李清照的,诗句清丽婉转。关上院门全迁翠苑的人都忙碌起来,如绵和两个公公去采枫叶,我和绿萼写诗,如苏和小安子在院子里晾晒。 我握着她们的手说:“咱们迁翠苑一条心,我以后再也不让别人瞧不起咱们,也不会叫别人在欺负咱们。”众人看着我目光坚定,齐点头。 碧玉般的水渠将建福宫花园串起了几个园子,蜿蜒流长,河的上面就是绛雪台。 今日众人齐聚于此,永琰落座上方,左手边的皇后,右手边就是诚妃,按照位分的高低依次排序,旁边服侍的宫女太监忙碌着上菜,侍奉酒水。 永琰今日高兴的说:“今日是如妃的生辰,难得齐聚,朕得多喝两杯。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皇后举杯说:“如妃妹妹,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本宫敬你一杯。” 如妃温婉笑着说:“臣妾谢皇后。”抿了一口酒。 众妃嫔也齐敬如妃。众人说了一会子的话。 走过来两个十几岁的少年跪在皇上、皇后和诚妃面前,双手作揖说:“儿臣给皇阿玛,皇额娘,额娘请安。”这是如妃的两个儿子,绵恺和绵忻。 三阿哥和四阿哥也过来了,年纪也就十二三岁,身着青色和红色衣服,永琰看着两个皇子开心的说:“如今都长成大人了,有没有好好读书,可有听师父的话?” 三阿哥和四阿哥恭恭敬敬的回答:“谨听皇阿玛教诲,儿臣是下了课,才过来的,是想跟额娘送礼物的。” 皇后说:“如妃有福气,两位阿哥都是孝顺的儿子。” “皇后过奖了,二阿哥懂事的很,如今都快到娶亲的年纪了。”如妃笑着说。 “皇阿玛有没有送额娘礼物呢?”绵恺问永琰, 永琰爽朗说:“皇阿玛给了你额娘一份大礼,阿玛要晋你额娘为贵妃。” 如妃诚惶诚恐的说:“臣妾何得何能。”连忙跪下, 永琰说:“你为朕诞下两位皇子,待在朕跟前这么多年了,你担待的起。” 众人一听,愣了一下,脸上各有千秋,接着就恭喜如贵妃。 皇后强颜欢笑的说了句:“恭喜妹妹。” 趁着高兴永琰多喝了几杯,众人还在说着话,永琰对皇后说:“你们先吃着,朕多吃了两杯,看着景色不错朕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皇后担心的说:“鄂公公陪着皇上,可不能着凉了。”“奴才遵旨。” 皇上看了一眼众人说:“简嫔,陪朕走走吧。”简嫔说:“是,皇上。”得意的眼神扫过众人。 简嫔陪着皇上走出了绛雪台,鄂公公打发了人说:“快去告诉小安子,皇上过去了。” 我在水渠的上流等着了,小安子匆匆跑过来说:“皇上快走过来了。”说完就走了,只剩我和绿萼在那了。 我从篮子里拿出来枫叶,一片一片的撒在水里,枫叶随着浪花欢快的流走了。永琰和简嫔走着,河水哗哗的响,鄂公公说:“皇上,娘娘瞧,这水里怎么有枫叶呢?” 永琰一看,顺流而下的河水里果然有许多火红的枫叶,永琰说:“朕记得只有上林苑才有枫叶,为何这水里会有?”永琰低头看去,仿佛叶子上还有字,永琰往水边走去, 鄂公公忙说:“小心点皇上,石头滑。” 永琰捡到了停留在石头上的红叶,拿起来看,上面有诗: 君恩不必东流水,叶上题诗寄与谁。 另一个上面题诗: 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简嫔看见这几句说:“皇上,这谁这么大胆,竟敢在宫里写这种诗。” 永琰说:“去上面看看。” 走到了上面,我在河边的的石头上立着,皇上看着这个立在水边的女子,头发随意的挽了个云髻,只戴了个赤金扁簪。身着青色,宁静的脸庞。仿佛水中仙子一般,看的有些痴了。 鄂公公说:“皇上,这不是瑾常在吗?” “恩,咱们过去看看。”永琰指着前面说。 我看见一抹黄色,永琰过来了,装作慌忙的样子,行礼说道:“臣妾见过皇上。” 永琰看着我说:“免礼吧,你怎么在这了?" 我语气微凉的说:"回皇上的话,臣妾身体不适不能赴宴,在病中思念家人,只好寄托这红叶来表达自己的思念之心。" "你倒是很诚实,你也很胆大,"永琰欣赏的看着我, 我忙说:"臣妾有罪,不知皇上在此,不想打扰了皇上的雅兴。" "不过朕欣赏你,永远的都是这么特别。既是生病了朕就派太医过去瞧瞧。"永琰温和的说。 又摸了一下我的手说:”手那么凉,这里风大,快回去吧。“我的手颤抖了一下。 ”是,皇上。“ 简嫔愤怒的看着这一切,眼里冒着精光,有人敢在她面前**裸的勾引皇上。 永琰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我的身上,就走了。留在原地的我和欣喜的绿萼,绿萼说:”主子,咱们苦日子是不是熬到头了?“ 我眼神坚定的回答说:”是,我们可以回去了。“ 这红叶上题诗的灵感来自于唐代的上阳宫宫女打发寂寞的心情,而如今我却用他让皇上注意到了我,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第二十一章 侍寝 永琰果然派了太医来瞧,来的还是陆太医。他提着药箱就进来了,从容不迫的行礼说:“瑾常在吉祥,属下奉皇上圣意来给常在请脉。” 我让屋里的人都退下了,没有说话,伸出了胳膊,他温暖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臂上。只一会就开口说:“常在脉象平稳,气血顺畅,并没有任何异状。” 我慢慢开口:“我知道,我只是每晚都睡的不好而已,再说,深宫里的女人又有谁能睡的安稳?” 陆哥哥说:“那我给你开几副安神的药吧,”他用关心的口吻说. “那就劳烦大人了,对了,明日就是十六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人明日就成亲了。” “恩,是明日,就不劳烦娘娘惦记了。” 绿萼兴冲冲的进来说:“主子,皇上今日翻了主子的牌子。”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尴尬的说,他在这里,我不想让他听见这样的话。 他从头到尾没有看我一眼,最后说了句:“微臣先告退了,药方我写好了,派人去取药要就行了。” “绿萼,去送送陆大人。” 我沉默良久,如绵进来,“主子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事,是不是今晚侍寝?” 如绵高兴地说:“回主子,是了,今天按理说皇上会去如贵妃那,谁知皇上翻了主子的牌子。” 早早的用过了晚膳,绿萼和如苏又忙绿了起来。我仰面躺在了浴桶里,放下了帷幔,绿萼将热水轻轻的撒在了我的身上。 我赤身裸体的出来,绿萼将轻纱披在了我的身上,我说:“不用涂香料了。”头发也没有梳,瀑布似地青丝垂到腰际,只点了红唇,绿萼赞许的说:“主子像天上下来的仙女。” 还跟上次一样,被猩红的毛毡包住送到了暖阁,还是那张龙床,只不过不知道被多少像我一样的女人睡过。 我刚躺下没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永琰进来了,后面进来两个宫女为皇上宽衣解带我屏住呼吸不敢动掸。 他躺进了我身旁的另一个锦被里,我缩在了被子了,他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我,我想起了之前如绵叮嘱的要从皇上的被子底爬进去。 我动了一下,永琰就拉开了我的被子起身躺了进来,温热的体温靠在我的旁边。他用胳膊枕着脑袋侧着脸看我娇羞的脸庞,一股淡淡龙涎香味,我不敢正视他的脸庞。 “你真美,朕见惯了浓妆艳抹的,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朕的面前不施粉黛,你就像是没有雕琢的璞玉。” 我手不自在的抓紧了被子,第一次跟一个陌生的男子同床,这个人虽然是我的夫君,却决定了我的命运。如果我是劳役局里的奴婢,大街上行乞的小乞丐,他还会像现在这样跟我讲话吗。 “皇上,臣妾不喜浓妆艳抹。”我娇羞的说。 “不是说叫我永琰了吗,朕也腻烦的很,玉玦你是不是怪朕之前一直冷落了你?” “永琰,臣妾不敢,永琰自然有永琰的道理。”我乖巧的回答, “玉玦,你一点也不像咱们满族女子,你有着江南女子的美丽,柔弱,聪慧。”他目光如火的看着我, “你身上的香很特别,不是普通的香料,而是少女的体香。”说着他的手抚摸着我裸露的肌肤。 我的脸炽热,他湿热的吻落了下来,我不能拒绝,脑海中却闪现着另一个男人。 他说过我会成为他的妻子,我永远是他的人,而此刻却是另一个男人躺在我的身边想要占有我。他温柔看着,褪去了我身上仅有的薄纱,解开了自己的亵衣,露出了古铜色结实的胸膛,我微闭着眼睛不敢看。 接着就是身体里撕心的痛,我咬紧了牙齿,他怜惜的看着我:“是不是很疼?”我点了点头,他说:“你就彻彻底底是朕的女人了。” 你的女人还少吗,这后宫里哪一个不是你的女人。当然,这话我不敢说。我的身底下留下一抹嫣红,就像盛开的花朵。 帷帐不知何时被放了下来,黄绡帐里,一室旖旎。 身体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痛。睡梦中忽然听见了箫声,我醒了过来,永琰在我身边酣睡。 那箫声我太熟悉,只是,怎么会在紫禁城的夜间响起,难道是我出现了幻觉,听着箫声我睡不着了,翻身一下永琰醒了。 “玉玦,怎么醒了?” 永琰有没有听见箫声,我是不是听错了? “玉玦你听错了,朕搂着你快睡吧。”永琰慵懒的说。 门外传来公公的声音,“皇上,是时候了,留还是不留?” 永琰说:“留,先下去吧。”门外就没了动静。 永琰搂着我说:“快歇息吧。”我静静的躺着,听着箫声。不知道今天有多少女人睡不着了,多少人心里咒骂着我。 从这一刻开始,我将是浴火涅槃重生的火凤凰。 一早上起来,服侍皇上穿了朝服,永琰温柔的看着我说:“辛苦你了。”对鄂公公说:“传朕旨意,晋瑾常在为瑾贵人。” “嗻,奴才马上去办。” 皇上走后,我被送回了迁翠苑,一进院子都在了地上说:“恭喜瑾贵人终于苦尽甘来。” 我高兴的说:“大家都有功劳,主子我有赏。” “谢主子。”众人欢快的说。 如绵说:“能在暖阁留宿的人不多,如今又封了贵人,看来皇上对主子很用心。” 绿萼忙服侍着我休息,拉着我躺在床上,我刚躺下感觉后背有东西咯了一下,又摸了一下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圆滚滚的东西,我掀开了一看是一堆的桂圆,红枣,花生,莲子。 她们全都进来乐呵呵的说:“这是奴才们的心意,在民间只要有人家成亲的时候都会在被褥底下撒上这些干果,寓意早生贵子。” 小安子说:“主子,如今宫里好多年没有听到孩子呱呱落地的哭声了,希望主子早日为皇上再添子嗣。”我的眼眶湿润了,这些别人眼里命如路边野草的奴才们对我是这样的真情真意。 “好啦,谢谢你们的好意了,你们都也下去休息了吧。”我笑着说。又想起了今日是陆丛勉和姐姐成亲的日子,我唤来小安子,将皇上赏我的那柄玉如意送了过去。 起身后用了早膳,想起来有两日没见新月了,就往储秀宫那去了。 第二十二章 争斗的开始 走在去去储秀宫的路上,和绿萼说着正话,忽然一个小女孩撞在了我身上,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后退了两步,她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女孩身后的宫女急忙拉起来女孩说:“格格,摔疼了吧,不要再跑了。”宫女拉起了坐在地上的格格,她嘴里还”咯咯“的笑,宫女走到我面前施了一礼:“奴婢是储秀宫的,格格不小心冲撞了主子实在是抱歉。” “格格莫非就是信妃娘娘的雪嫣格格?”宫女点头说是,我打量着这个女孩,穿着水粉色的小夹衣,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几滴汗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极了信妃。之前就听说信妃娘娘有个女儿,是永琰最疼爱的格格。 雪嫣抬起头看我,“你是谁呀?”她天真的看着我,年纪不过十岁,摸样很是俊俏,难怪永琰会疼爱她。 “我是咸福宫的瑾贵人,格格。”我笑着说。 雪嫣想了一下说:“咸福宫的,应该是好人,庄母妃就挺好的。” “可我偏偏就不是个好人,你刚才撞了我,我要罚你,打你的屁股。”我故作严肃的看着她。 “不要吧,额娘每天也是这么说,可她从没打过。”她嘟着樱桃小口, 我“扑呲”一声笑了,“我逗你呢,我怎么敢打格格,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袖说道。 “有人在追我,她神秘的说,我刚才把妙常在给捉弄了,呵呵。我得赶紧跑啦,如果被额娘知道了又得骂我了。”她紧张的探头探脑的看着后面。 果然一阵急促的花盆底走路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模样俊俏的女人气呼呼甩着手帕走了过来。我一把将雪嫣推到我的身后,雪嫣笑嘻嘻的躲着,两只手抓住了我的衣服,妙常在一脸愠色,看见我着这里站着。 “你是谁呀,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妙常在看着我纳闷的说。 绿萼不屑的说:“我们主子是咸福宫瑾贵人。” 妙常在愣了一下,脸色缓和了一下,“瑾贵人?”忽然想起了昨日听说皇上传召了冷落许久的瑾常在,这么快就是贵人了,妙常在心里想着。 我看着眼前这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一双细长的眼睛看着有些轻浮妖媚,穿了一件红色水波底纹衣裳,发髻上簪的都是些金钗宝珠之类,想必也是一个俗人耳。| 我漫不经心的说:“这是妙常在吧,咱们还是一同入宫的秀女呢,这匆匆忙忙的要去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刚才有个胆大的奴才往嫔妾的宫里放了一些不该放的东西。”妙常在不爱搭理的说,细长的眼睛打量着周围。 “是什么东西要劳烦常在亲自过来,打发身边的人就行,常在既然说了是奴才,何必跟一个奴才计较。”我道。 妙常在气的脸皮涨红,看见我身后有个人躲着,修长的手指着说:“那是谁,我明白了,该不会是你指使的吧?” “你明白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捉弄你?”我反驳的说着, “那是因为皇上”她没有说出口,也不好意思说,谁会堂而皇之的告诉别人皇上宠我,然后你嫉妒我就捉弄我。 雪嫣忍不住的跳出来说:“麻雀是我放进去的,你想怎么样?” 妙常在变了脸色,“雪嫣格格.怎么是你?” 雪嫣做了个鬼脸,说:“你要是再敢欺负小动物,下次我还放东西在你的房间里。” 雪嫣牵着我的手说:“漂亮贵人,我们走吧,不理她。” 留在原地的妙常在气的直跺脚。 “你为什么要把麻雀扔到妙常在的屋子里?”我问雪嫣。“我就是讨厌她,谁让她欺负我的金丝雀。”雪嫣无邪的说。 新月和信妃同在储秀宫,我和雪嫣就去了信妃那。信妃和新月在低头说着话,绣着东西,见雪嫣拉着我,疑惑不解。 新月说:“这雪嫣格格跟谁都比亲近,怎么就偏偏拉着姐姐的手,看来雪嫣是真心的喜欢姐姐。” 信妃命人落了座,我刚坐下,雪嫣就撒娇的往信妃身上扑,说:“额娘” “你是不是又闯祸了,看你个样子就知道了,”信妃疼爱的看着这个女儿。 “皇额娘赏赐给我的金丝雀死掉了,我就把那个坏人给教训了一下。”雪嫣朝我眨了一下眼睛。 “还没恭喜姐姐,如今晋为贵人了。”新月笑着说。 信妃和蔼的说:“瑾妹妹如今是守得云开了,如今新进宫的妃嫔也就熙贵人,妙常在和你比较受宠了。” 我含笑不语,信妃身边的宫女芍药进来说:“娘娘,听刚才重华宫的人说,妙常在,有喜了,两月有余。” 信妃脸上扫过一丝不快,平淡的说:“将那只新得的芙蓉玉手镯给妙常在送过去吧。” “这不刚说她,她就给了我们当头一个棒槌,”我喝着手里的信阳毛尖淡淡的说。 “宫里这么就没有这样的消息了,皇上肯定很高兴,看样子她这常在也做不久了。”信妃说。我心里暗暗的想:方才看见妙常在走路还那么轻巧。 “也难怪,皇上几日天天召见她,听说她出身也不高,不过人家跟了个好主,不过,简嫔怎么能容忍她有孩子呢?”信妃纳闷的说。 说了一会闲话,走了出来。妙常在的孩子来的正是时候,宫里好多年都没有这样的消息了,一时间重华宫门庭若市。 晚上,宫门快要落锁了,永琰却风尘仆仆的过来了,解下了披风,坐下来我握着永琰的手,“手怎么这样凉,”我说。 “刚从重华宫过来,夜里的风有点凉了。”永琰坐了下来, “恭喜皇上又做皇阿玛了,皇上怎么不多陪陪妙常在呢,妙常在初次有孕,肯定希望皇上陪着她。”我低眉温婉的说。 永琰漫不经心的说:“朕不喜欢她骄奢的性格,既然怀孕了就让她好生歇着就是了。” “朕这么多妃嫔里,还是玉玦你温柔聪慧,善解人意。”永琰抚摸着我的眉颊说。 “皇上过奖了,皇后,如贵妃,信妃她们哪一个都比臣妾善解人意,”我微笑着。 “皇后是朕的结发妻子,她温柔端庄,但缺少了情趣。如贵妃,朕很喜欢当年那个天真的如贵人,还有她那双无畏惧的眼神,可如今朕在她眼睛里看到的是另一种东西。至于信妃,朕对她只有尊重,她也是个好女人。” 永琰深情的看着我,“玉玦,你喜欢朕吗?” “皇上是朕的夫君,我怎么能不喜欢呢?”我低头抹平我的衣角来掩饰我闪烁的目光,我永远也不会喜欢眼前这个人。 “朕后宫妃嫔那么多,可是真正喜欢朕的又有谁呐。”永琰叹息了一声。 这个拥有天下的男人就这样在我面前失落着,他说的对,后宫佳丽三千中的女人又有谁是真心爱他对他的呢,至少,我不爱他。无数的阴谋诡计每一天都在上演,为了争宠,争权不择手段。此时的他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卑微,我甚至有点同情他。 “朕累了,歇息吧。”永琰疲惫的说。 走到床边,我服侍他褪去了衣裳,也褪去了我的衣衫,躺在了他温暖的怀里。 重华宫的妙常在把所有送来的礼品摔着,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有孕本指望着能留住皇上,没想到皇上又去了狐媚子那。 旁边的侍女劝道:“主子别生气了,您小心身体,万一出个好歹皇上会怪罪的,” 妙常在“啪”一声扇了侍女一个耳光,“闭上你的烂嘴,你巴不得我出事!”那侍女吃了痛,捂着脸就退下了。 京城陆府从来没有像几天这么热闹过,陆公子娶妻,府尹嫁女,人人口中的珠联璧合,男才女貌。从头到尾陆从勉一直沉默着,不多一个表情,像一个傀儡被摆布着。 席间只拼命的喝酒来发泄自己的情绪,一直喝到不能再喝为止,人人都以为他是高兴的,宾客散去,玉璃紧张的坐在房里等候,头上盖着猩红的大红盖头, 陆从勉借着酒劲摔碎了我送的玉如意,跑出了家门,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少爷,快回去吧,少奶奶还等着呢。”旁边的小厮担心的说,他一把抓住了小厮的领子,“少爷,您怎么了,您喝多了,快回去歇着吧。” “你说,什么叫珠联璧合,什么叫男才女貌。”陆从勉愤怒地说。 “奴才说,就是少爷,少奶奶那样,”小厮一脸难堪的说。 “哈哈,哈,陆从勉仰天长笑,好一个珠联璧合”“玉玦~玉玦,你听到了吗。玉玦,”他用了全身的力气喊着。 我从梦中惊醒,我分明的听到了陆从勉的叫声,“他在叫我”,我坐了起来,永琰的手搭在了我的身上。 看来,我又出现了幻觉,这声音从哪来的? 第二十三章 血的教训 一连几日永琰每晚都是在迁翠苑歇着,就连永琰之前圣宠的妃嫔也没有这样过,隔三差五的就去妙常在那,然后就是回到我这里,在咸福宫和重华宫徘徊。| 小厨房里做了几样点心,我看着样式新鲜,就吩咐如苏给新月送去一些,顺便给雪嫣格格送去一些。吩咐过了如苏,就去给皇后请安。 进宫以来每天都是如此,没有一天例外。跟以前不同的是,如今宫里炙手可热的的两位主子一个是妙常在,一个是我。 妙常在的肚子如今也显形了,走到哪里都需要人扶着,也不去皇后宫里请安。 整日里来皇后宫中请安的就那么几个人,无非是如贵妃,信妃,诚妃,庄妃,简嫔,芸贵人,良贵人,恩常在还有我,几个人无非就是聊聊天儿,说着宫里的事。 “这怀孕头三个月最重要,想着我怀雪嫣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吃不下,我看着这妙常在胃口倒是挺好的,送去什么就能吃什么。”信妃含笑着说。 新月说:“妙姐姐那说不定肚子里的是个皇子呢,”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新月的这句话正中各位妃嫔的下怀,脸上各有颜色。 栖凤殿里冷寂了一会儿,如贵妃打破了僵局:“皇上子嗣稀少,若是多一个阿哥,皇上一定会很高兴。” 简嫔冷不丁的抛出一句:“苗常在也不知道有没有那福泽为皇上诞下皇子,生个女儿有什么用。”信妃脸色一遍,没有说话。 芸贵人接着说着:“有个女儿也好,不像有的连个女儿的影子都没有。”眼睛扫过庄妃和良贵人。芸贵人向来轻浮傲慢,话里总是有挑衅的味道。 庄妃倒是平静的彷佛没有听见,我笑着说:“芸姐姐说的正是,不是每个人都有皇后,如贵妃这般的福气,要说这宫里没有子嗣的人多了去了。”我眼睛扫过简嫔, “听说简嫔姐姐岁数跟我差不多,但已经入宫三年了。”我的话的意思很明显,芸贵人不敢再张嘴说话。 皇后不改以往的端庄姿态,说:“妙常在为皇上诞下子嗣是件喜事,本宫是老了不可能了,这下面还有那么多年轻妹妹有的是机会。” 又看着我说:“瑾贵人,你说是吧,皇上可是天天去你那。”我起身施了一礼说:“谨听皇后娘娘教诲。” 简嫔冷哼一声,心想:早晚有你的好看。| “本宫看着瑾贵人心里就喜欢,”皇后明亮的眸子望着我。 信妃放下了茶盏,“可不是,嫔妾也是打心眼里喜欢瑾贵人。” “多谢皇后和信妃的厚爱。” “皇后娘娘,妙常在出了一点状况。”皇后身边的宫女采薇进来恭恭敬敬的说。 皇后紧张的问:“什么状况,龙胎可无恙?”“回娘娘,龙胎无恙,只是常在被惊着了,说是被咸福宫的奴婢惊了驾。”采薇看了我一眼。 众人原本无精打采的坐着,听见了采薇的话,全都来了精神。我心知不妙,这迁翠苑的人行事不会这么不小心,一定中间有什么事,越是这样的风口浪尖越不能出事。 我起身,对皇后说:“皇后娘娘,嫔妾这就去看看,”皇后点头示意。 简嫔嘴角上扬,摆弄着手上的戒指悠闲的对芸贵人说:“好戏这么快就开始了,妙常在也太沉不住气了。” 皇后说:“都回去吧,” 我心里不安的走在路上,绿萼亦是着急,这究竟是谁呀,这摆明了是往刀口上撞,我担心的握紧了手。刚进咸福宫,如绵跌跌撞撞的哭着跑过来见到我就像见到救星一样扑在地上哭着说:“主子,快救救如苏吧,快救救如苏吧.” “是如苏?究竟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冲撞了妙常在。” 绿萼将她拉起来,她泣不成声:“主子,刚才命如苏给雪嫣格格送点心,如苏在回来的路上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妙常在的轿子跟前,本来也没什么,可妙常在听到是咱迁翠苑的就不依不饶,就直接命人带去慎刑司了,到现在还挨着板子。” 她怀了龙胎仗着自己有了依靠,这几日我夺了她的恩宠,这妙常在摆明了是打如苏给我看,“慎刑司那种地方能有几个活着回来的,主子,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快救救如苏吧。” 绿萼说:“你放心,就算你不说主子也会就如苏的。”“咱们去慎刑司领人,快去。”我说。 回过头看见庄妃匆匆忙忙走了过来,“你千万不可去慎刑司,”庄妃表情凝重的说。 “不知庄姐姐什么意思?”“枉你聪明睿智的人,你这一去她还有命吗,所有的人都会以为是你指使她冲撞妙常在,想令她滑胎。” “娘娘,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打死不成?”绿萼不解的问,“你去找一个人,应该会可以”庄妃说, “我知道了,谢过庄姐姐。”我明白了, “如果皇后拉拢你,你就答应吧,因为你没得选。”庄妃诚恳的看着我。 别过庄妃,我朝坤宁宫赶去,皇后早就想拉拢我了,如今年轻受宠的妃嫔只有我,而她身边的庄妃无子嗣,诚妃懦弱,信妃聪明不受宠,良贵人也不受宠。 我跪在皇后面前说:“皇后娘娘嫔妾管教奴才无方,才出了这样的事,没想过娘娘恕罪,皇后娘娘责罚就是。” “瑾常在,先起来再说,”采苹将我扶起来, “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救救我身边的侍女吧,” “她不过是个奴婢,怎么这样在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奴婢。”皇后淡淡的说。 我诚恳的说:“皇后娘娘,奴婢又是怎么样,她罪不至死呀。娘娘菩萨心肠,一定不忍心。” “瑾常在,你是个聪明人,我很欣赏你,所以我要你成为我能所用的人,来克制如贵妃和简嫔。”皇后嘴边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我立刻跪下说:“能成为皇后身边的人,是嫔妾的荣幸,臣妾自当报答。” 皇后亲自扶起我说:“本宫不是一个凶狠毒辣的人,本宫虽为皇后但自认为没做过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之事,也更不会让你做什么坏事。” 如贵妃膝下有两子,如今又贵为贵妃,此人阴险狡诈,口蜜腹剑,地位早已威胁到皇后,皇后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儿子打算。 “采薇,传话到慎刑司,本宫要亲自审问如苏,找几个人把她送回来吧,”我在迁翠苑里等着如苏回来,末了,小安子和几个太监将如苏抬了回来,小安子不停的用袖子擦拭着眼泪。 “主子,您还是别看了,下半身血肉模糊,只怕,是怕是不行了.”小安子擦着眼泪。 “我想见主子,我有,有话要说,”如苏用微弱的语气说着,我走到她跟前,我的心里心疼着:“没事的,主子让人去请太医了,休养几天就好了。” “不用麻烦了,主子你还记得主子问过奴婢有没有喜欢的人,奴婢有,奴婢十四岁就进了宫,进宫之前,奴婢是想嫁给骁骑营的一个侍卫,他很勇敢,很威武。” “等你好了,主子就想办法把你许给他好不好?”我忍住眼泪不让它落下来。 如苏气若游丝,摇了摇头,喉咙里哽咽说:“奴婢还想给主子梳一个如意头,奴婢”她伸出了手,我过去握着,如绵扑过来痛哭着。 那双明亮的眸子就这样闭上了,手也垂了下来,我的眼泪也落了下来,我掀开了被血浸红的的白衾,看见了血肉模糊的双腿,露出了森森白骨。 绿萼哭着说:“主子,不要看了,不要看了”只有亲眼目睹有多惨烈,才能下决心将对方折磨的有多惨烈,这就是血的教训,妙常在不过一句话就要了如苏鲜活的命。 “如苏,对不起,主子去晚了。”想起了如苏胆小害羞的摸样,还有乖巧的摸样我就心里越愤恨。园子里的人都在哭,我喝了一声:“都不许哭了,主子不会让如苏白死的!” 吩咐了小安子处理如苏的后事,“不许葬在乱葬岗,还有这些银子,想办法托付给她的家人。”小安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雪嫣格格从外面跑了进来,可爱的小脸微红,她蹭到我的身边说:“漂亮贵人,你差人送到我那的糕点特别人好吃,我还想吃” “你喜欢就好,我这里还多的呢,你喜欢的话,我让人做是了。”我微笑着说。 “那好吧,怎么不见了那天的如苏姐姐呢,我还想见她,她说话特别温柔呢。” “她走了,格格再也见不到了,我们也再也见不到了,”如绵悲痛的说。 雪嫣抬起天真的小脸说:“为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她,我的金丝雀也走了,额娘也说再也见不到了,我要给她报仇,就像给我的金丝雀报仇一样。” “如苏是给妙常在打死的,”如绵几乎是咬牙切齿了,我对如绵说:“不要跟小孩子乱说话,” 雪嫣格格一听是妙常在,提高了嗓门说:“又是那个坏女人,她害死了金丝雀,又害死了如苏,” “漂亮贵人,我给你说了一个秘密吧。” 第二十四章 皇嗣是枕头 “雪嫣,什么秘密呀?”小孩子的话,我本不在意。 “那个坏女人肚子是假的,根本里面没有皇弟弟,”雪嫣摆弄着桌子上棋子说。 我心里一惊,“雪嫣,你这话从哪听来的,谁教你的可不能乱说。” 雪嫣格格说:“才没有谁教我,是我自己听见的,简嫔自己说的,我那天放麻雀的时候偷偷听见的。”雪嫣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后果有多严重,正是童言无忌。 我笑着说:“那雪嫣就告诉漂亮贵人你听见了什么,不然我以后不让你过来玩了。” 雪嫣一脸委屈的说:“我在后窗听见坏女人跟简嫔商量说,要用什么孩子除掉什么伊尔根觉罗那个贱女人,说已经给过方太医银子了,让太医说是喜脉。” 我冷笑一声说:“绿萼,听到了吗,这孩子还是冲着我来的,原来皇上所盼望的子嗣不过是个枕头,要是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样?” “皇上一定会杀了那两个女人,”绿萼愤恨的说。老天爷这不是给我创造了个机会吗。 我温和的问雪嫣:“你这话还有没有告诉过别人?”“没有,我都给忘了。”雪嫣说。 “雪嫣,你这话千万不能再告诉任何人,不然你皇阿玛会不高兴的,什么时候你皇阿玛问的时候你才能说。”雪嫣点了点头。 所有的疑问都尽消了,我嘴角上扬,好一个妙常在,那就不要怪我心狠了。我令如绵找来了陆从勉,陆从勉进来后,我说:“陆大人,我开门见山的说,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陆从勉低头站着,“贵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说过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给我一碗堕胎药,你应该听说妙常在怀有龙胎,可她的孩子是假的,原是简嫔跟妙常在除掉我的计策。” 陆从勉不解的问:“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不会信,你只管给我一碗堕胎药就行了,别人我也不信任,等一会儿你就知道我是对的了。”我说。 陆从勉看着我坚毅的目光,“我相信你,回去就给你抓药。”陆从勉走后我思量着对策,这妙常在一定会想办法落胎在嫁祸给我,既然我等着她来陷害我,我还不如自动送上门。 想到这,我眉头舒展,对绿萼说:“咱们得去会会妙常在了,不过先去皇后宫。” 到了皇后那,与皇后说了会家常,我提议跟皇后一起去重华宫看望妙常在,皇后思索着:“是呀,想来妙常在的肚子也该三个多月了。”于是我和皇后往重华宫去了,而那碗堕胎药也准备好了,还有太医也准备好了。 走到妙常在的汀芷殿,殿外的花园里的草死了一小片,我看了一眼,心里冷笑。刚巧简嫔、如贵妃、信妃都在,妙常在捂着肚子歪在榻上,看见我来了意外之余感到惊喜,连我都感觉到这确实是一个动手的好机会。 我坐下来满脸的笑意的说:“妙常在这肚子比平常三个月的看起来大了许多,说不定是位皇子。” 妙常在满脸堆笑:“借贵人吉言,格格也挺好的。” “谁说不是呢,信妃的雪嫣格格俊俏可爱,我是喜欢的不得了。”我望着信妃,信妃微笑着。 妙常在起来步履慢悠悠的走到我跟前,说:“嫔妾瞧着瑾贵人头上戴着的簪子别致的很,想仔细看看。”说着走到了我跟前。 我站了起来假装伸手去扶她,“喜欢我就拿过去给你看,这身子重的,我看着心惊胆战的。” 我一伸手,又缩了回来,可她想往我身上撞,我直接拉着了她的胳膊说:“妙常在,不要乱动呀,你要是摔倒了,我的罪名可不小。” 众人看着是心惊胆战的,皇后说:“妙常在还是在床榻上好好歇着吧。” 我朱唇微启说:“妙常在,方才准备了安胎药,听说给你安胎的的是方太医,所以我特地命陆太医准备了安胎药,想必陆太医的方子和方太医的不同,所以才斗胆试试。” 简嫔不咸不淡的说了句:“瑾常在好心,妙常在不会不赏脸吧?” “如绵,端上来吧。”如绵小心翼翼端到了妙常在面前,妙常在的侍女接过碗拿着银勺子喂给妙常在喝。 如绵下去了,我给她使了个脸色。 在场的人都不明白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风尖浪口的谁敢给妙常在东西吃呢,何况还是一碗药,信妃和皇后一脸不解的看着我,如贵妃倒是一脸看热闹的心态。 我悠闲的喝着手里的六安瓜片,我在等待着时辰,听陆从勉说这堕胎药的药效得过一会才能发作。时间差不多了,妙常在果然没事,还脸色红润的跟如贵妃说话。 如绵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大惊失色的样子,跪在地上磕头:“妙常在,皇后娘娘恕罪,听陆太医说他刚才安胎药被太医院的人给调换了,所以常在喝的那一碗是,是堕胎药!”这事先是我计划好的。 “什么?你说什么?”我故作惊讶害怕的站了起来,茶杯摔在了地上,汀芷殿里顷刻间一片混乱。 “快,快传太医。”皇后急忙说了句,“陆太医已经过来,亲自向皇后请罪。”如绵跪在地上低头说。 妙常在脸上颜色巨变,连简嫔也乱了阵脚,信妃则不知所措。 妙常在没了办法,只得喊疼,嘴里说:“你个狠心的女人,你害死了我的皇儿。” “慢着,”如贵妃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如果是堕胎药的话,刚才那会就应该有反应了,怎么这会子常在才喊痛?” “是呀,贵妃说的是。”信妃也说。 陆从勉进来了,给所有的人请安后,皇后说:“去看看常在怎么回事,说不定不是堕胎药。” “微臣遵旨”陆从勉往妙常在的床榻走过去,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妙常在脸色由红到绿,看着陆从勉就像看着催命的黑白无常一样,突然跳了起来像疯了一样说:“你别过来,你不要过来!你会害了我皇儿的!”妙常在瞪着眼睛。 “妙常在不用害怕,陆太医只给你瞧一下,没事的。”我温和的说,连我自己都觉得假惺惺的,我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原本是想让陆从勉拆穿她。 “不要过来,听见了没有!”妙常在开始扔东西过来阻拦陆从勉。我冷眼看着这一切。 在场的人除了皇后都围了过去看看,我站在简嫔的身后,简嫔拉着妙常在的手,我在后边推了简嫔一下,简嫔没站稳顺带着妙常在一起倒在了地上。 简嫔和妙常在狼狈不堪,侍女将她二人拉起来后,“嗖”的一声从妙常在的身后掉下来一个东西,那便是枕头。众人愕然,“这,这,...”我故作惊吓的样子。 妙常在一下瘫倒在地上,嘴里喃喃的说:“完了,完了..” 皇后望了一眼枕头,对身边的采薇说:“去请皇上过来!”如贵人看了我一眼,彷佛看穿了我的心思。 “妙常在,你好大的胆子,你不知这是欺君之罪?”皇后威严的说。 “皇后娘娘饶命,嫔妾只是一时争宠之心才犯下了滔天大罪。”妙常在趴在地上说。 永琰很快就过来了,捡起那个枕头气愤的看着妙常在:“朕的皇子,这就是朕的皇子!朕盼望了这么久孩子”将枕头扔在了跪在底下颤抖的妙常在的身上。 妙常在狼狈的爬到皇上的腿跟前哭着说:“皇上恕罪,嫔妾只是争宠的心,皇上恕罪呀,” 如贵妃轻蔑的说:“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这样子的方法来获得皇上的宠爱,那岂不后宫大乱。” 皇上一脸嫌弃之色的推开了死缠着的妙常在,“是谁给了你这样的雄心豹子胆来欺骗朕,你到底是何居心?朕马上就可以杀了你” “妙常在,十月之后你将如何分娩?难道你还想让外人的孩子来做皇上的龙子?”如贵妃的话句句击中要害。 妙常在哭着说:“嫔妾不敢,没有人给我胆子,我只是嫉妒瑾贵人得宠。”妙常在狠狠的看了我一眼。 “这不是借口,你不能因为我而欺骗皇上,枉你是个聪明人怎么犯了这样的错误?”我温柔地说。 “妙常在林氏假借有孕争宠,欺君罔上,罪无可恕,赐死。”皇上看都不看一眼的说着,坚毅的脸庞透露着愤恨。 妙常在听见皇上这么说,也不哭了,指着我说:“你别假慈悲了,我就是厌恶你,你的宫女就是我故意打死的,我不光想打她,我更想杀了你,都是你我才变成今天这样!” “反正都要死,我就拉你做垫背!”说着就像我扑过来,陆从勉和皇上一起过来要拉开我,皇上离我最近一脚踢开了掐住了我脖子的妙常在。 众人惊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吓出了冷汗。 “把她带下去,”皇后命令说道,立刻进来两个侍卫将她带下去,妙常在凄惨着笑着,渗透每一个人的心。永琰关心的问我:“你没事吧,之前的事我都听说了,不怪你,也不怪陆太医,要不是你朕还蒙在鼓里。” 简嫔吓得从头到尾都没敢说一句话,如贵妃从我跟前走过,在我耳边轻轻的说:“瑾贵人今日请我们看了一出好戏。”说着轻笑两声就走了。 我出了重华宫,看着天空,如苏,我给你报仇了。陆从勉看了我一眼也就走了。 回去后如绵过来说:“在御药房的药确实被换了,只不过换的还是堕胎药,那人应该不知道咱们准备的也是堕胎药,听说方太医也被皇上处死了。” 看来后宫中潜藏的敌人太多了,这人摆明了本来打算嫁祸给我,但没想到妙常在是假孕争宠。 究竟是谁呢?我陷入了冥思苦想。 第二十五章 初遇绵宁 晨起掀开床上的帐子见窗户上光辉夺目,以为是晴天了日光已出,从窗外一看,原来不是日光,竟下了一夜的大雪,**的紫禁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瑞雪。 如绵进来抖掉身上的雪,双手哈着热气说道:“主子,妙常在的事皇上发落了,是斩首,连同家人,这是灭族的欺君之罪,倒是便宜了简嫔。” 绿萼在那“呸呸”两声道:“大早上的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 妙常在被处死了,锋利的刀割过了她雪白娇嫩的颈,扫落了一地的血迹,生死不过一刀的疤。从此以后宫里再也不敢提妙常在这个人,仿佛这件事没有发生一样。 养心殿的金色雕纹炭盆里的炭火烧的通红,永琰倚在榻上悠闲的看书,我在旁边摆弄着大不列颠国送给皇上的石英钟。 永琰合上书,“今年的雪比往年的雪来的早了些,记得去年朕与二阿哥绵宁在东林马苑骑马时候的情景,奔驰在白皑皑的雪上,绵宁少年意气风发。”永琰深邃的眼眸里洋溢着父爱。 我笑盈盈的说:“皇上身强体壮正值壮年,今年还是可以跟二阿哥一起骑马的。”我将一颗剥好的栗子送到永琰的嘴里。 永琰摇摇头拍了拍我的手说:“玉玦不知,绵宁自小喜爱武艺,十岁的时候就跟随祖父打猎,捕获了一只鹿,高宗大喜,赏了他黄马褂和花翎,朕的这个儿子呀想来也一年多没见了。” 永琰站了起来,我起身随后,:“皇上念子心切,二阿哥听说已经从关外赶了回来,正是这两日了就到吧。” 正说话,鄂公公进来说:“皇上,如贵妃在外面候着了。” 永琰不假思索的手一抬说:“让她进来吧。” 我知趣,看着窗外的景色说:“这雪天的景色甚好,如果不去观赏那就太辜负了,皇上既然贵妃姐姐过来了我就不陪您说话了。” “多穿些衣服,冻着了朕会心疼的。”永琰握着我的手。 “臣妾先告退了。”我走出了养心殿和如贵妃碰了个正面,我施了一礼:“嫔妾给贵妃请安。” “起来吧。”如贵妃妩媚的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一句话就走进内室了。 外面的宫女太监们在路上忙着扫雪,“主子,咱们去哪,要不去恩常在那里坐坐吧?”如绵问。 我摇了摇头,“去雨花阁吧,”我淡淡的说了一句。 “主子,去雨花阁干什么,”如绵不解问道。 雨花阁是皇宫里皇宫里最大的佛堂,位于春华门外,一般人是不会往哪里去的。雨花阁为楼阁式建筑样子奇特,具有浓郁的佛教建筑风格。 走进雨花阁,佛堂内悬挂着先帝御题的匾额:”智珠心印“四个字,一共供佛像九尊,共有十几名喇嘛在此念经。 我跪在无量寿佛前双手合十虔诚的忏悔自己,仇恨是世间最厉害的武器,我原本也没想到会害了妙常在一家人,实在是我的罪过只愿佛祖减轻我的罪孽。 我眼睛闭着轻轻的说:“信女阮棠如,做了如此罪孽深重之事,不求佛祖原谅只求死去的人在那世解脱,信女愿意一生向佛。” 如绵见我这样心里已经明白八九分,便不好再说话。 从雨花阁走了出来,路过了浮碧亭眼前一片白茫茫,我走在厚厚的雪上故意将雪踩的很响,花盆底的鞋子踩出了一个一个的奇怪形状。 如绵将雪狐里子的披风系在了我的身上,我彷佛找到了乐趣,像个玩耍的孩童一样的踩着。 摸了一下怀里发现帕子不见了,那是新月送我的,想来是刚才落在雨花阁了,就命如绵去寻帕子,我一个人在那继续玩着,蹲在地上顺手在地上团了个白白的雪球。 不远处有一抹蓝色的身影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嘴角上扬,觉得这个女子甚是有趣。 不一会儿我听到后面有踏雪过来走路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我灵机一动将我手里的雪球砸了过去,我嬉笑着说:“哈,如绵逮到你了,中招了罢!“ 我转过身来却看见了一张俊秀的脸庞,年纪和我相仿。剑眉星目,身着蓝色衣服,深蓝色的斗篷上绣着蟒纹,似乎被我这个举动惊到了。 我磕磕巴巴的说:“你,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以为是......” 他伸手拍去雪球在身上遗留的雪迹,举手投足见透露着高贵的气质,“你不是宫里的妃嫔吧,你是哪家的格格?” 我心里疑惑,我怎么就不像宫里的妃嫔了?我开口问眼前这个陌生人:“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皇上的嫔妃呢?” “皇上的身边的妃子都是谨小慎微又贤淑的人,瞧你的样子不过十六七岁,又是这么像顽皮的小女孩,怎么会是妃嫔呢。”蓝衣少年若有所思的说。 我心里觉得好笑,这少年应该就是二阿哥绵宁了。我故作神秘的绕到他的跟前,端详着看了一圈:“我没猜错的话,你肯定是二阿哥了,听皇上说你快回来了,没想到今日就看到了。” “那你挺聪明的,丫头,快告诉我你是谁?”他笑吟吟的看着我。 丫头?傻小子,我还是你半个母妃了,我眼珠子一转要逗逗他:“你猜对了我不是妃嫔,我是庆亲王妃的侄女,我叫,恩,海棠。” 我只知道有个庆亲王就胡乱编了个名字。 ”原来是十七叔家的。“绵宁看着我。 “那,海棠格格我要去给我的父皇母后请安,我就先告辞了,还有,我捡到了你的手帕,”他得意的拿在手里晃了晃,又说:“不过我不还给你,哈哈,我走了,丫头。” 说完辫子一甩只留下个蓝色背影在雪地里。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走远了,我心里笑着,我的这个半个儿子真是可爱。 如绵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主子,我,没找到。” “我找到了,不过被猴子拿走了,而且那只猴子是皇上的猴子。”我无奈的说,看见了一脸惊奇的如绵,“什么?猴子,主子你开什么玩笑,哪来的猴子...?” 我看到如绵惊奇的摸样感到好笑,我“咯咯”笑了起来,我俩的欢声笑语在雪地上飘荡着。 自从二阿哥绵宁回来,永琰紧皱的眉头得已舒展开来,都说二阿哥绵宁一定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绵宁去了皇后那,皇后一年没有见到儿子甚是思念,见到绵宁喜笑颜开:”绵宁,皇额娘甚是思念你,都怪你皇阿玛把你派到那么远的的地方,这次回来了母后就不让你过去了。“ 绵宁俯下身子说:”皇额娘,儿臣志在四方,岂能待在这深宫高墙里,儿臣不能时时给皇额娘请安,心中愧疚。“ 皇后满意的看着这唯一的儿子心里甚是欣慰,只要儿子能登上大位,她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绵宁疑惑的说:”怎么不见庆王妃婶子,刚才我还瞧见她侄女了。“ ”你说什么,庆王妃没在这呀,怎么了?“皇后疑惑的说,怎么儿子刚回来就在这胡说了。 ”没事,儿臣可能看错了,“绵宁喃喃的说,这时心里明白了自己被骗了。 第二十六章 祸根【上】 自从妙常在出了事,简嫔也不怎么受宠了,而她的嚣张气焰也渐渐收敛了。在后宫里宠辱不惊才是生存之道,就像庄妃说的,能做到的怕只有如贵妃了。 天气一冷,人也乏了不爱动弹了,整个紫禁城里就冷冷清清的了。皇上前朝的事冗杂,烦心的事太多根本无暇顾及后宫。 我独自一个人穿梭在宫巷里匆匆忙忙的走着,这天这么冷,扶风与芙蕖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我先去了文真太妃那,太妃身边的宫女去劳役局只找来了扶风,芙蕖还有许多差事要做,扶风还未露脸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焦急的走路中。 我原本老实的坐在椅子上,听闻这个声音我“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扶风跑了进来嘴里洋溢着欣喜,“小姐,小姐,可算是见到你了。” 我过去拉着她冰凉的手,手也粗糙了,看着扶风身着发旧污秽的宫装,头发宂乱。脚上的鞋子也破旧不堪,彷佛比半年前瘦了许多,可知道她如今过的是千百般的不好。 我一把搂过扶风,她的眼泪落在我的肩上不停地用自己的手擦着,“小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答应过夫人要好好照顾你的,你要是出了事我就是死了也没脸去找夫人。” 我抱着扶风,用手拍了拍扶风微微颤抖的后背,“今天难得见面就不要哭了,待会儿哭花了脸我回去怎么交代,这不天冷了我来给你们送些衣服,” 扶风用袖子拭去了眼泪,上下打量着见我衣着华丽,而自己身着破旧满是污秽的衣服反倒不好意起来,“小姐,你看我光顾着高兴,怕是弄脏了你的衣服。” 我听见扶风这么说,心里很不高兴,想起了我们曾经一起吃的苦的时候,我嗔怪的说:“你要是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你忘了你在那晚对流星许的愿望吗,你就是我的福星,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扶风破涕为笑,拢了一下鬓边的头发,“小姐,你放心,我都听芙蕖说过了你的事了,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为你保守身世的秘密。” 我将刚才带来的包袱递给扶风,说:“这里有几件衣服你和芙蕖应该都可以穿上,我不能久待否则就被怀疑了,等过几日我再来看你们。“ 约莫着时候差不多了,回去只能谎称去散心了,扶风见我着急也不好阻拦,只说回去的路上小心就是。 我不舍的看着扶风就走了出去,扶风趴在门上看着我的背影,叹了口气:“一入宫门深似海呀。” 我特意走了一条偏僻的路,这里里冷宫较近,南边又是劳役局,所以平时没人在这里走动。 正欲往前走忽然看见远处跪着一个人,不住的磕头,而她前方站着了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女子,满脸怒去,几乎要昏倒的样子,看衣着也不是个宫女,想来也是一主一仆,只是在宫里那么久了也没有见过。 我没有心思去理会,刚想掉头就走忽然一双手拍了我后背一下,我心虚地出了一身冷汗,我转过身去如绵站在我背后笑吟吟的看着我。“主子,你怎么在这了,奴才找了你好久。” 看见我脸色都变了,马上转喜为俱,低眉弯腰的说:“主子恕罪,奴婢本想开个玩笑,不料想吓到了主子,主子赶紧打我吧!”说着就要抽自己的脸,一脸的懊恼。 我缓和了过来,故意轻轻的咳了一声说:“如绵呀,没事我只是气候干燥嗓子不太舒服,你这是怎么了?”我若无其事的说。 我再往那看时,那两个人已经走了,我自顾自的说了句:“奇怪了,那是谁呀?” 如绵这边接话说道:“咳主子,我当你说谁呢,刚才奴婢看清了那是恕妃娘娘跟她以前的婢女如意,自从六阿哥出了事恕妃娘娘就足不出户,主子自然没见过,至于如意听说是皇上罚到劳役局的。” “恕妃娘娘我是有所耳闻,只是她怎么会来这见一个以前的伺候过的婢女呢。”如绵说出了的正是我心中的疑问。 “如绵咱们也走吧,这儿的风冷飕飕的,我自己也不知怎么竟绕到这来了。”我又一抬手,“就走那条路吧。”我手随手一指左边那条深深的望不到头的巷子,为的是不碰到扶风。 我没有顾及到如绵难看的脸色,就走了深巷子那条路,望着四周的景色虽然凄凉,但也有几座华丽的宫室,朦朦胧胧的灰色琉璃瓦显得宫殿诡异无比。 回头看见了我旁边的如绵紧张的时不时四下观望,仿佛惧怕着什么,又看看这里感觉阴气极重,心里已经明白了,莫不是紫禁城中女人闻之色变的地方——冷宫萃安宫。 我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忽然听见后面几个急匆匆脚步声,在寂静的空巷子里有响着回音,如绵的手抓的更紧了。 忽然一双长长的指甲里满是污秽的手拉住了我,我回过头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油腻的头发打结在了一起,嘴巴里还流着粘稠的液体,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瞪着我, 如绵吓得惊声尖叫,拍打着她的手,“你放开,快放开!”她恶狠狠盯着我说:“我抓到了,哈哈,本宫抓到了简嫔你这个贱女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她加重了在我手上的里力度。 我一脚蹬开了这个女人,我厌恶的捂着鼻子,我分明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酸臭味。 她在地上爬着,嘴里叫喊着:“简嫔,你不得好死,你个贱女人,我要杀了你!” 我别过脸不想看,后面追出来两个侍卫将她摁住,那侍卫看见我就说:“您应该是位主子吧,到这地方来做什么,这个疯女人整天偷跑出来,如果伤了你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我看着挣扎的女人道:“这是谁,你们怎么也不好生看管着。” 那侍卫一把将疯女人架起来嫌弃的看了一眼,“这是什么荣嫔娘娘,听说是因为谋害了一位娘娘腹中的胎儿所以被发落到了冷宫,从那以后就疯了。” “我们主子是瑾贵人,快把这个疯女人带走,伤着了仔细皇上发落你们!”如绵说。 两个侍卫恶狠狠拖着荣嫔就走,在地上拖着,我看到了那两张恶狠的脸庞想起来抄家时的官兵。 我张口说:“慢着,善待她,不许打她。”两个侍卫诧异,只好说:“是,主子” 侍卫慢慢走着,荣嫔的脸对着我们,忽然荣嫔的眼神变了,变得哀求了,眼神里闪烁着哀求,双手伸着,嘴里似乎在说话,但没有声音,我紧盯着看,直到看不见为止。 “她没疯,”我突然冒出了一句话,如绵被我突然冒出的话惊到了:“主子怎么知道的?” 我一脸严肃的说:“她不光没疯,她还说他是冤枉的,你知道当年的事吗?” 如绵想了一下,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地说:“主子真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这是一年前的事了,当时简嫔怀孕了四个月忽然传出了小产,听说是荣嫔推到的。皇上本想杀了荣嫔的,幸亏如贵妃求情才保全了性命。” 如绵顿了顿又接着说:“当时的简嫔还是个贵人,却非常的得宠,听说她出身出奇的低微,她爹娘都是包衣奴婢,她原本也是辛者库的奴婢不知怎么就被皇上看上了,也难怪简嫔生的妖艳看上了也是应该的,皇上就不许宫里人再提这件事。” 这些是我从前都没听说过的,没想到简嫔出身是这么低微,她如今走到这个地步以她的性子是踩了多少人过来的,怪不得连皇后和如贵妃都不能奈何她。 第二十七章 祸根【下】 雪连下了几日,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关,四下宫里开始准备了除夕年夜,迁翠苑的宫女太监们都收到了永琰赏赐的装有“如意”的荷包。 除夕晚宴摆在了太和殿,宴请宫内妃嫔以及亲王郡王。永琰清晨在养心殿饮一杯屠苏酒,上午我随永琰去了北海阐福寺进香敛福。 永琰心情高兴蘸着朱砂书写了许多福字送与各宫中,而这第一张要保存,永不开启以表示留住福气的意义,倒也有了民间过年时的气氛。 我身着红蓝相间色旗装,梳了个大拉翅旗头,簪上了几朵芍药花,看起来甚是喜气。未到申正时,都往太和殿去了。 路上雪厚不由的走了慢了许多,正巧遇见了新月,同路相伴。新月粉嫩的小脸冻得通红,想来新月进宫也半年多了,新月一直不受宠,就这样被永琰冷落着,不过她也全然不当回事似的。 我将手上的手炉送到了新月的手上“怎么出门还穿这么少,小心招了风寒,” 新月满不在乎的说:“咱们八旗女子怎么会这么娇弱呢,我可是在草原上察哈尔族的后裔,骑马,射箭我都从小就会。”一说到骑马和射箭新月的眼睛发亮。 新月这样的女子在宫里实在有负了她满身的气节,而她也不适合在宫里生存,想到了这里,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海棠格格,喂,等一下,”后面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叫声,我不自觉的转身往后看,绵宁宁静的在后面微笑的看着我。 他俊朗的笑容像雨后的日光那么耀眼,然后一个雪球砸到了我的身上,我始料不及愣在了那里,他不顾绿萼和新月惊愕的眼神说:“哈,这是还给你的,咱们两清了,可是你说了假话,你不是庆王妃的侄女。” 我笑着对新月和绿萼说:“这是二阿哥绵宁,说来她比你的年纪还大一岁,不过他还得尊称你一句母妃呢。“我看着新月悄悄的说。 “好吧,既然两清了那我就先走了”我拢了拢身上的银狐,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绵宁说。看着他年少无知的摸样心里觉得好笑。 “哎,你.....”绵宁还想说话,我们已经转身走了,绵宁一脸郁闷的说了句:“真是个怪女子。” 太和殿里鱼贯而入的宫女在各桌已经摆上各式荤素甜咸点心,冷膳热膳共六十三品,而永琰的金龙大宴桌位于上方主位,旁边设皇后凤座。桌子的周围铺上黄金绣的桌围子,殿中间是一长几,上面摆的是满汉全席的菜式。 我与新月相邻而坐,位于我的右侧,而我的左侧是良贵人,申正时太和殿门大开,永琰进来。 永琰落座打量着四周的人,左手前方是后宫妃嫔,右手边前方是亲王郡王贝子们,再往人群看时,看见了恕妃单薄的身子,便开口说道:“恕妃也来了,难得你肯出门。” 恕妃与信妃相邻,正出神的想着什么永琰说的话并未听见,信妃轻轻的推了她一下,并朝永琰那看过去,恕妃慌忙的站了起来低眉道:“皇上,今日是除夕,臣妾不想一个人呆着。” 永琰点了点头说:“多出来走动走动,朕瞧着你瘦了许多,你坐下吧。”恕妃安静的坐了下来。 永琰瞧着前排的几个阿哥越是心里觉得喜欢,转过头对皇后说:“朕瞧着这四个阿哥心里就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皇后轻轻夹了一块凤尾鱼翅放在永琰的餐盘里,温和的说:“是呀,绵宁是要该有个人管管他了,”皇后像是不经意的说。 皇后的话正说中了永琰的心事,绵宁是永琰的最看重的儿子,早就想给她物色一位门第相当,相貌品行好的女子做福晋了。 绵宁听见皇额娘提到了自己,从座位上走到殿中双手作揖说:“皇阿玛,皇额娘,儿臣不想这么早娶福晋,男儿志在四方,儿臣想建功立业后在成家。” 永琰摆摆手,说:“皇阿玛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去好几个福晋了,放你出去锻炼这么久也该收收心了。” 如贵妃在座位上朱唇微启,嘴角上扬妩媚的眼神看着皇上,“皇上,二阿哥这哪是不想娶福晋,只怕是有心上人了,” “儿臣是有心上人了.....她是..”绵宁的眼神扫过在座的人,彷佛再寻找一个身影,未果,还想再看时, 永琰威严的声音响起,“不许再淘气了,我听闻户部尚书的女儿钮钴禄氏不错,也到了及笄之年倒也合适,你先下回座位上吧。” 绵宁失落的回到了座位上,新月悄悄的在我耳旁说:“二阿哥肯定有心上人了,皇上怎么能硬许给他呢?”我看了一下四周并未有人注意我们,我才放心的说:“这才是帝王之家的悲哀。” 皇后轻轻拍了两下手,鼓乐声响起,进来几个身着粉色,衣带飘飘的侍女进来起舞,舞姿优美。 永琰厌烦的看着跳舞的几个女子,皇后看见了永琰的脸色,冲着跳舞的人说:“都下去吧,”乐声停止,众舞女都下去了。 永琰方这才开口说:“年年都是如此,今日难得团圆于此,有没有一点新鲜的,让在座的亲王郡王开开眼,”用眼看着座位上的怡亲王,庆亲王以及勤贝勒。 “我听闻瑾贵人也是位才女,箫声也是只应天上有,”皇后慢慢说。永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能推辞,我施了一礼,“那臣妾就献丑了。” 我拿起来丛勉赠与我的那个萧离了席,轻轻的吹了起来,四周的鼓乐声也配合着我,清脆悠扬,绕梁三日,我的心早已出神,想起了在宫外的时光。 永琰闭上眼睛听着,一曲毕,永琰投来赞赏的目光。信妃赞赏的说:“都说瑾妹妹是仙女一样的人物,没想到这曲子也是,” 永琰欣喜的说,“好,好,瑾贵人有赏。”指了指长几上的菜品说:“将这几个端与瑾贵人。” 我瞧着简嫔冷冷的看着我,我脸一扬,“我瞧着这个奶白枣宝不错,就送给简嫔姐姐吧。”我对正在端菜的宫女说。 简嫔扶正了头上的发簪,冷哼一声,“不必了,这里面有花生,臣妾从不吃花生。” 皇后朝我使了使眼神,意思不必理会她,我遂一笑而过。 我回了座位上,侍奉汤水的宫女们一一将汤品呈了上来,恕妃紧张的盯着一个宫女看,我顺着恕妃的眼光看去,那宫女是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忽然刚端起碗,简嫔“呃”的一声干呕,碗没有端住洒了出来,引来众人的观看。 永琰放下手中的筷子关切的道:“简嫔,你这是怎么了?” 简嫔放下碗,施了一礼,似乎是羞怯的说:“皇上,臣妾有喜了。” 话必,殿中一片安静,安静的只听见了恕妃筷子掉落的声音,芸贵人打破了宁静,喜滋滋的站起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接着就是众嫔妃心里不情愿的贺喜皇上,永琰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而绵宁却失望的看着我,眼睛里似乎有一丝泪水。 如贵妃幽幽的道了句:“可是找太医瞧过了,”自从出了妙常在的事,谁也不敢在皇嗣上大意。 简嫔羞怯的说:“太医说已经快三个月了,臣妾也是今早才得知,也不敢声张,千万确诊了才说。” 永琰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好好,这是老天爷给朕的礼物,朕高兴,诸位亲王陪朕多喝两杯。” 我倒是没注意简嫔,我的目光一直落在恕妃的身上,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我忽然瞥见了简嫔的酒杯,难道...天啊.... 简嫔低头想喝汤,我情急之下赶忙叫了一声:“不要喝!” 众人不解的看着我,简嫔也愣住了,“你看你的酒杯变了颜色,你汤碗里的汤洒在了杯子上,你的汤里有毒。”我站起来指着简嫔的酒杯。 一听见“有毒”两个字,都变了脸色,皇后也呵斥:“瑾贵人在皇上面前怎么胡说。” 众人议论纷纷,简嫔拿起酒杯一看自己的银制酒杯果真是发黑,吓得花容失色赶快一扔,哭丧着脸说:“皇上,有人要害臣妾....” 永琰的脸色早已变得铁青,将手里的碗掷在地上,“传太医!”三个字说的几乎咬牙切齿。 陆从勉和刘太医匆匆赶过来,用银针检验了所有的食物,陆从勉对永琰开口说:“启禀皇上,只有简嫔娘娘的食物的有毒,毒药为砒时磨成粉而制成,砒时若制成信石可以入药治病,但是药量多了,就可以要人性命。” “啪”一声,永琰一手拍在桌子上,脸色发青,皇后在旁边劝着。“去找,刚才谁给简嫔奉的汤,谁做的汤,赶快去查!” 殿里安静了,只有简嫔假惺惺的哭泣声,谁也不敢讲话,唯恐躲之不及,永琰看着我,“多亏了瑾贵人,否则后果真不想去想。”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臣妾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简嫔腹中有皇上的骨肉。”我淡淡的说。我也不喜欢简嫔,我知道在座的恨简嫔的大有人在,可是我也不能看着她死。 侍卫连拖带扯的将一个宫女带了进来,押到殿中,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就是刚才给娘娘奉汤的宫女,她想跑的,被奴才们抓到了。” 那宫女伏在殿上因害怕而颤抖着,我想起来是那日见到与恕妃说话的宫女,她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 “是不是你这个贱婢吓得毒?为什么要毒害简嫔”永琰威严的喝问,那宫女摇了摇头,然后又点头说:“是,是奴婢。” 简嫔二话没说,上去就踢那个宫女,嘴里恨恨的说:“谁给你的胆子,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我要打死你!”简嫔使劲踢着觉得还不解气,满殿几十个人就看简嫔在那表演打人了。 “简嫔,你自己是有身子的人,再者皇上还在这,何须你亲自动手?”如贵妃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说着。 “有无人指使你?你为何要这么做?”永琰声音里充满了愤怒,新月害怕的握紧了我的手。 那宫女摇摇头说:“没。没有,是我。我自己要毒死她的!” 永琰自然是不信,他一个宫女哪来的胆量,哪来的毒药,永琰说:“给我拖回慎刑司,打,打到她说为止。”因说话太过用力,说“打”字的时候费力的咳嗽了两声。 “慢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恕妃开了口,“毒是我下的,是我想杀的,跟她没关系,放了她不要难为她。”恕妃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感。 仔细一看那个宫女果然是以前服侍过恕妃如意,以前因为六阿哥的事被罚到了劳役局,如意哭喊着说:“娘娘,不要承认,不关你的事,皇上不要听恕妃的,是我干的....” 恕妃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冷静的跪在永琰面前,不顾皇上诧异的眼神,“皇上您一定会问臣妾为什么这么做,臣妾回答是因为咱们的六阿哥。” 永琰不解的问,“朕的六阿哥是病死的,你何故至此,你又是怎么是为了六阿哥?”永琰越说愤怒。 “臣妾后来知道咱们的六阿哥是被推到池子里的,有人本想淹死咱们的六阿哥,如意说她那天看见有人影跑走,可是没有看清楚是谁,如意为了保命不被灭口当时没有说出来,可是除了她还有谁?!”恕妃忽然指着简嫔愤怒的看着她。 “没有证据你最好不要冤枉人!”简嫔差点没有急的跳脚,永琰瞪了简嫔一眼,简嫔没了声响。 “恕妃,你可知道朕为何给你的封号为恕,朕是想让你忘过掉过去好好活着,你素来不是一个心肠恶毒之人,你为何偏偏走了这条路!”永琰坐在了龙椅上。 恕妃伏在地上,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了血红的地毯上,哽咽了半天,“臣妾的六阿哥才六岁,他的以后的路还长,他还要读书,骑马,射箭,还要成亲生子,他不该死,他不该死呀...” 恕妃就这样痛哭着,许多人都落泪了,恕妃不是一个心肠恶毒的女人,她只是一个失去儿子的可怜女人,失去儿子的痛让她崩溃。 “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狠心,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怎么能下的了手,为什么恶人就受不到惩罚,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恕妃哽咽的说不出了话。 皇后的轻轻的拭去了眼泪,“恕妃,你怎么这么糊涂,” 恕妃擦干了了眼泪,红肿着眼睛看着永琰,“臣妾今日这么做就没打算还能活着,请皇上发落吧。” 我跪在了永琰的面前,诚恳的说:“皇上请念在六阿哥的份上不要杀了恕妃,”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同情这个女人。 永琰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说:“朕没想杀了恕妃,但,下毒这样子的事实在可恶!恕妃富察氏废为庶人,去萃安宫住吧!如意,杖毙。” 永琰闭上眼睛不去看,恕妃深深磕了个头站了起来,眼睛瞪着简嫔:“我相信,你会有报应的。”简嫔也狠狠的瞪着她,恕妃被侍卫带了下去,留下一团乱的妃嫔。 简嫔跪下来,“皇上,你不要听那个疯女人的话,臣妾没有让人去推六阿哥,臣妾...” “你最好闭嘴!”永琰眼睛突然睁开喝道,简嫔就没了声音,不敢再吭声。 永琰看了众人,说:“都回去吧,朕没心情了,累了。” 我从太和殿走了出来,简嫔走出来到我跟前,“我还没谢你...”我恶狠狠的打断她的话,“你听着,如果不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一点都不想救你,你争宠耍心机可以,如果你去杀人,我既然能救你,我也能杀你!”我看着愣住的简嫔一眼,走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十八章 守岁 紫禁城的夜晚永远是那么的冷清,冷清的似乎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和心跳的声音。 琉璃青玉香炉里飘出了一缕缕的清毓香,我安静的坐在紫檀木榻上,想着刚才在太和殿里发生的一幕幕,我心里一阵冷汗。 “今年的除夕夜应该是有史以来最有意思的一年,恕妃投毒被废入冷宫,简嫔恰恰在个时候有孕,不知日后还能有多少惊喜在后面。”我冷笑一声,倒是把旁边正在炭火边熨烫衣服的如绵吓了一跳。 如绵不紧不慢的说:“主子不用担心,皇上如今最宠幸就是主子您了,就连皇后都朝主子这边靠拢,咱们不用怕。”如绵低着头,手里还在忙活着。 三千佳丽的后宫中,无数的阴谋诡计每一天都在上演,为了争宠,争权,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会变得比男子更加阴狠手辣。 如今简嫔有孕要想对付她就更难了,简嫔年纪不大,心机却是同龄人所不及的,从一个宫女到嫔位,或者马上就位列妃位了,这绝对不是个一般小角色,她这一有孕怕是有人要出手了。 我望着天花上的百果图,叹了一口气,心下道:“如今的后宫表面像湖面一样平静无波澜,可是这湖水下的暗涌却在蠢蠢欲动,如今的我已经锋芒毕露,只怕是没有安宁的日子过了...” 绿萼捧着新剪的窗花走了进来,红红的剪纸,看着甚是喜庆。绿萼没有看到我心事重重的脸,乐呵呵的说:“奴婢剪了一些窗花,瞧着挺好看的,奴婢马上就给窗户贴上” 我从绿萼的手上拿过来一张,纸张轻薄我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坏了,剪得是两只胖胖的鲤鱼在海里翻腾,还有几张是圆形夫人福字,“倒是挺像的,打发小安子给庄妃和逊嫔送几张吧。”我对绿萼说。 拿起几张窗花慢慢的蘸上了一些面糊,在镂空梨花木的窗户上贴了一张,轻轻抚平了周边翘起的角。 在小的时候娘亲也教过我剪窗花,今晚要守岁,我是不打算就寝了,按规矩想来永琰应当是去坤宁宫了。 永琰悄悄的进来了,小安子和如绵刚想请安,永琰做了个手势小安子马上噤声退下了。 我过头来撞到了永琰的怀里,感觉一阵的温暖。我紧紧的搂着永琰,“皇上怎么过来了?皇上这时候应该陪着皇后才对。” 永琰湿热的呼吸落在了我头发上,“真不想玉玦一个人待着,难道朕来了玉玦也不肯吗?” 我松开了手臂说:“怎么会,臣妾很高兴,只是怕诸位姐姐们不高兴。” 永琰没有理会我的话,对桌子上的窗花来了兴趣,“玉玦还会这个,你的手真是巧,这窗花倒是挺别致的。” 我笑着说:“都是女儿家喜欢的玩意,就图个打发时间。” “既是女儿家都会的东西,想必是一学就会,你教教朕吧。”说着永琰坐了下来。 我微笑让如绵拿来剪刀和红纸,坐在了永琰的旁边。我拿起剪刀开始一点点剪了起来,永琰也按照我的样子剪了起来,他很聪明,看过一遍都能记住。 永琰突然开口说:“简嫔有孕,朕不知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玉玦你说朕是怎么了?” 我小小心翼翼的剪着福字的另一边,开口道:“皇上应该是恕妃和六阿哥的原因吧,不过这件事情也是口说无凭,也不一定是简嫔做的,皇上应该让简嫔安心养胎才是。”我在永琰的面前永远要带着一个面具,说话做事永远开明大度,小心翼翼。 永琰半晌才点了点说:“简嫔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少无知的小姑娘了,朕多年对她宠爱,导致了她如今的性子。玉玦,朕希望你不会变。” 我笑而不语,绿萼走进来施了一礼,道:“皇上喜欢奴婢剪的窗花呀,看皇上学的真快,基本上都剪出样子来了。”绿萼无邪的说。 我心里察觉,绿萼怎么会如此直白冒犯。永琰抬起头,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玲珑娇小的女子。 我故意的轻轻咳嗽了一声,彷佛无意地说:“绿萼,给我倒杯茶来。”“是,主子。”绿萼看了一眼永琰就下去了。 “绿萼,名字不错,看着她朕想起了良贵人,也是这么的娇小。”永琰说,我笑而不语。 良贵人我是知道,前几年良贵人也颇受宠,长的也是小巧玲珑,只是这几年宫里新人多了加之她性格懦弱也就不起眼了。 我尴尬的说了句:“皇上,绿萼比别的奴才伶俐些,有些冒犯了望皇上恕罪,只是自从如苏没了,我身边的人不够使唤了,臣妾有一事相求” 永琰放下剪刀,手里面窗花基本已经成型,“明日让内务府挑几个人来,所求何事?朕都答应,你说吧。”永琰温柔的看着我。 “那日臣妾在上林苑遇到两个宫女甚是乖巧伶俐,很懂规矩。臣妾本以为是谁宫里的,没想到是劳役局的,臣妾甚是喜欢想收到自己的宫里来,希望永琰恩准。”我特地撒娇似的说。 虽然永琰恩准我唤他“永琰”但是我也不敢轻易开口。一来是伴君如伴虎,永琰喜怒无常。二来是别人听到总归是不好的。 “劳役局的?都是犯了事的宫女....”永琰犹豫了一下,我用温柔的可以出水的眼神看着他,永琰无奈又疼惜的说:“罢了,朕答应你便是,明日着鄂罗里去办。” 我心下非常兴奋,搂着永琰高兴的说:“臣妾谢皇上,那咱们一起把这个窗花贴了吧。” 永琰拿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将永琰剪的窗花贴在了靠在桌子旁的窗上了,忽然有了新年的感觉。 永琰将他自己剪的另一个窗花拿起来说:“这个,朕带走留个纪念,看着它总会想起朕的玉玦。” 此时,坤宁宫。 皇后正悠闲的绣着一只荷包,青底蓝边,上面绣着几朵艳丽的牡丹花,采苹不解的看着皇后,末了没忍住,开口道:“娘娘,奴婢不明白,皇上今日应该来娘娘这才对,可如今却去了瑾贵人那里,娘娘您怎么就不生气呢?” 皇后手里面依旧忙着,“采苹,你跟了本宫多久了?” 采苹思索了一下:“回娘娘,想来如今也有五年了。” 皇后头也不抬,道:“五年了,你还不懂本宫的心思吗?宫里的事你看的还不够多吗?本宫又不是有姿色的年轻妃嫔想着法儿的留住皇上,而本宫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地位,还有二阿哥的地位,瑾贵人就是能帮本宫保住地位的人,她是一个聪明人,自然会懂。” 采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此时,紫禁城外,陆府。 丛勉从屋里走了出来,望着天上零星的几个星星,心里想着:“不知此时的她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 玉璃看见院子里站着的丛勉,顺手拿起一件斗篷走了出来,屏退了下人,看着丛勉单薄的背影有些心酸,玉璃将斗篷披在了丛勉的身上。 “天这么冷,进房间里去吧,陆哥哥。”玉璃看着丛勉冷酷的脸庞,这个表情她太熟悉,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他一直是这个脸色。 丛勉没有理会,玉璃声音里几乎哀求的说:“分房而睡也就算了,可是你连看我一眼都不看,为何要这样羞辱我?” 丛勉冷冰冰的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要嫁给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是这个后果,我心里根本不能在容下任何人。”将斗篷脱下还给玉璃。 看着丛勉头也不回的走了,玉璃将斗篷用力的扔在了地上,“为什么!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哭着蹲在了地上。 已经子时了,眼睛已经熬不住了的如绵站着都在打瞌睡,我和永琰还在下棋,兴致正浓。 外面的小安子进来说:“皇上,主子,已经子时了,该就寝了。” “这么快,准备就寝吧。”永琰的黑子落下,正好是我输了。他将我横抱起,放在了床上,深情的看着我。 永琰与生俱来的威严让我永远无法靠近,我永远不能爱上他,也不能深情的看着他。 第二十九章 却下水晶帘 鄂公公办事一向稳妥,第二日午时就将扶风和芙蕖打发了过来,因宫内耳目甚多便不敢表现出与她二人的亲密关系,扶风和芙蕖倒也聪明谨慎,不用我提点她们也谨言慎行的,旁人也没有去怀疑的。 只两三日扶风与芙蕖就与迁翠苑的人熟络了,关系很是和睦,院子里多了两个人也热闹了许多。 如贵妃忽然打发人送来了水晶帘,水晶帘上的水晶颗颗晶莹剔透,触手冰凉,最难得的是穿着水晶帘的丝线极其的细。 之前也是见过这些样子的水晶帘子,但做工如此细致,水晶如此透亮的还是头一次见,引得迁翠苑的人都称绝。 只是心中不明白如贵妃为何要送我东西。“青鸾姐姐,这,无功不受禄,贵妃送来时可有什么话嘱咐。”我恭敬的问着如贵妃身边的宫女。 青鸾施了一礼,道:“瑾贵人客气了,倒也没别的嘱咐,我们娘娘说这水晶来之不易,光是制作这个帘子就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所以请贵人务必收下。” 毋庸置疑,如贵妃这是必须让我收下了,我并未推辞就让扶风和小安子一起挂在了内室,青鸾看着我们挂起来才微笑离去。 “好看是好肯,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对扶风说,尤其是撩过帘子穿过去的那一刻,心里微凉。 简嫔的肚子如今也也三个月多,之前害喜的厉害,如今身体胎动的厉害,而永琰也只来看过两回。 来了也不过是问问胃口怎样,也不留宿,迟迟不肯提晋位分的事,简嫔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虽说不是第一次有孕,但这次简嫔明显感觉到不一样,打发了太医过来过来请脉,“一定要请一位可靠的,可仔细了。”简嫔对习秋说。 “慢着,不用皇后举荐的刘太医,就请陆太医这个人似乎很有意思,或许可靠。”简嫔说, 简嫔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越发憔悴的脸,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难道本宫变丑了吗,皇上怎么都不来看本宫?就算不来看本宫,也要来看看他的孩子吧。”简嫔问身边的侍女守冬。 “娘娘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明艳动人。可能是皇上进来政务繁忙,无暇顾及后宫,但凡有一点空都回来看娘娘的,娘娘不用苦恼应当心身子要紧。”习夏不敢含糊,把能说的好话都说了。 简嫔将头上的簪子都拔了下来,抹了一点牡丹唇蜜在嘴上,嘴巴立刻变得娇艳欲滴。 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开口道:“本宫今年才十八岁,可是本宫怎么觉得自己像三十岁的人了,宫里的来的女人都是这么的漂亮,如贵妃那么有心计,本宫斗不过她。尤其是瑾贵人,本宫讨厌她那双勾人的眼睛和漂亮的脸蛋,跟本宫争的都没还下场!” 习夏谄媚的说:”娘娘干嘛要跟瑾贵人那个狐媚子比,她算什么个什么东西。她也就那点手段使在皇上身上,等娘娘诞下皇子做了贵妃,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习夏看着简嫔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又接着说:“再说跟娘娘争的,荣嫔,良贵人,还有恕妃哪有一个好下场的,娘娘您就放宽心吧。” “娘娘,安胎药已经好了,娘娘趁热喝了吧。”留春端过来了安胎药呈在了简嫔的面前。 简嫔听见“安胎药”三个字,突然转过身子,“本宫不是说过什么药都不吃,哪来的安胎药!死奴才不怕人谋害我的皇子?!“简嫔喝道。 说着就一手将安胎药打掉落在地上,“啪”一声碗碎了。简嫔被药汤烫了一下心里更愤怒了。 留春心里着实害怕,自从简嫔有孕就变得喜怒无常,整天疑神疑鬼,留春无奈的开口说道:“回娘娘,奴婢不敢。这是皇上嘱咐太医院的人送的安胎药,所以没什么问题。” 简嫔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火,拿起梳妆台上的簪子就往留春的身上扎去,一边扎一边说:“死奴才,还会顶嘴了,看本宫不扎死你。” 那簪子本就不细这一簪子下去就是一个血窟窿,留春哭叫着求饶也没用,简嫔像是把几日里来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习夏也不敢劝,这下去就是十几下,全都扎在后背,大腿上,留春差点没疼晕过去。 简嫔累了就停住了手,瘫坐在榻上。留春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奴婢谢娘娘饶命。”她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留春拖着浑身是血的身子晃悠悠的走了出去,正好迎着习秋带着陆从勉进来,习秋看见留春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但也不敢多问。 芙蕖去了内务府领了些清毓香来,走在路上就听闻有低沉抽泣声,芙蕖仔细瞧了原来在花园角落里有一抹青色的背影缩在那里。 芙蕖想也没想的走了过去,拍了一下后背,留春转过身子眼睛肿的像个核桃。芙蕖吓了一跳的看着这个满身是血的宫女,“你,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 留春听着芙蕖温暖的话说:“我是长春宫的简嫔身边的留春,我没事,只是做错了事被罚了,哪有做奴才不认命的。” 芙蕖也听说过简嫔,只是没想到对奴才这么心狠。道:“这受了伤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我带你去太医院吧,不过你这话说的不对,奴才怎么了?奴才也是爹生娘养的,也要爱惜自己的生命。” 留春看着芙蕖,眼泪就下来了,“好姐姐,人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我之前做了那么多的坏事,算是老天爷在惩罚我。”留春接着说:“谢谢姐姐的关心,我得回去了。” 芙蕖没有拦着她,留春扶着自己受伤的腿一步一步的走了,芙蕖朝着留春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当芙蕖说与我听时,我心中明白,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做了坏事的宫女一定知道简嫔所有的恶事。 “对了,”我叫住芙蕖,“你告诉扶风,如绵这个人可以信任,至于绿萼,千万不要在她面前露出什么破绽,事事多防着点。”我目光中闪现出除夕那晚的事。 不是我不信任她,直觉告诉我她这个女人没这么简单,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太可怕了,我养虎为患。 之前就对绿萼事事都留了一手,她也不知道我过去所有的事,想起来前几个月她被芸贵人打了一巴掌,又觉得她不是能背叛我的人,我心里说:“但愿是我多想了。” 第三十章 山雨欲来 坤宁宫栖凤殿 “这也是奇怪,皇上怎么就不提给简嫔晋位分的事了,”信妃一向是快人快语。| 庄妃幽幽的说:“这其中耐人寻味的意思想来在座的都明白,皇上这是相当于默认了简嫔谋害了六阿哥的事实,所以皇上现在暂时是不会将她封妃的。” 采芊在后边轻轻的奉上了茶水,我轻轻的品了一口,正是信阳毛尖,往皇后宫中来的频繁了她们也都熟悉了我的习性,道“听说近来简嫔自从有孕身体就不太好,胎动的厉害,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她是得意不起来了。” 权力和皇宠就像大烟般使人成瘾,在宫里的岁月渐渐磨去了我纯洁的心智。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开始迷恋至高无上的虚荣感,迷恋宠冠六宫别人皆有妒于我,有惧于我的感觉。 因为我明白,只有不断的令自己强大,才能不被践踏,才能保护身边所有的人,这条路要精彩的走下去。 我与庄妃,信妃,新月等人,在栖凤殿里说着话,我们几个心性相似,再加上.我们都是皇后的人,所以关系要比常人亲密和睦。 皇后平时话不多,但心地还算善良,二十年来在宫里辩过的是是非非让她饱经风霜。皇后看了我一眼说道:“这简嫔是非除不可,她将来的势力不可限量。” 皇后话刚落,绵宁就进来了,步伐稳重的走到皇后座前,身着耀眼的蓝色,就像我第一次在雪地里碰到他一样。 绵宁单膝下跪,微笑着说:“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后原本严肃的脸突然展颜欢笑:“好,好,绵宁不必行此大礼,怎么有空来额娘这儿了。”皇后这种慈爱的笑容只能在绵宁在的时候看到。 绵宁看了眼睛扫了周围一圈,见人不多才开口说:“皇阿玛让儿臣去相看朝里几位大臣的千金,儿臣觉得没意思,儿臣宁愿回边关跟将士们在一起。” 皇后轻轻责怪似得说:“哪有男子不娶媳妇儿的道理,你如今都十七岁了,皇额娘着实着急。” 坐在一旁的信妃赞许的说:“二阿哥真是一个孝顺的人,臣妾看着也很喜欢他。” 绵宁转过身子恭敬的说:“儿臣见过信母妃,庄母妃。”顿了一下又看着我和新月故意的说:“这两位母妃是?儿臣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皇后说:“这两位左边的是瑾贵人,右边的是恩常在,” 绵宁又恭恭敬敬的说:“见过恩常在,见过瑾贵人。|”末了偷偷朝我瞪了一眼。 我含笑说:“二阿哥,客气了。”我也毫无客气的瞪了她一眼,特地把“客气”二字语气加重。 从坤宁宫出来,绵宁跟出来,“瑾贵人留步,本阿哥有一事不明。”绵宁叫住了我。 我回首,望着他,道:“二阿哥有何事不明,不妨直说。” “那日你为何骗我说你不是妃嫔。什么格格,怎么本阿哥这么好骗吗?”绵宁像个被欺负过以后的孩子一样,我不禁笑出了声。 我随手抚了一把鬓边的珠穗步摇,道:“二阿哥,你我年龄相仿,我不过是逗你而已,你不会是当真了吧,我看你在外面的历练也不过如此。” “扶风,咱们走。”我就这样走了,这个二阿哥,呵呵,我心里想着。 绵宁看着我的背影,半晌才用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怎么又这么走了?!” 扶风思忖了一下,看着我面目表情的样子,道:“主子,奴婢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我侧脸看着扶风。 扶风放低了声音说:“主子和二阿哥都年轻,说话也没个顾忌,奴婢怕主子遭人话柄。” 我拍了拍扶风的手,“主子知道了。”扶风说的不无道理,我心里自然明白。 在院子徘徊了半天的芙蕖越想越是不妥,越等越着急,就差冲出去了,心下道:“这可如何是好.” 等我回了迁翠苑,芙蕖一脸着急的迎了过来,将门窗都关上了道:“主子,怕是要出事了,奴婢今日想起来还有一些东西遗落在劳役局,就去劳役局取,结果见到有个宫女在向人打听奴婢跟扶风的事,结果那宫女将紫竹带走了,奴婢就偷偷跟踪她们二人,谁知就往长春宫去了,奴婢心知不妙。” 我心里一惊,只有一丝的慌乱但很快就冷静了,就知道我无缘无故从劳役局里要了两个人没这么简单,简嫔这只人精果然闻到了味道,顺着味道摸到了劳役局。 扶风“腾”的一声站了起来,脸色难看的说:“这紫竹敢乱说什么,奴婢就杀了她!” 我挽了一下翠袖,看着她俩紧张的样子,道:“紫竹在那说什么咱们还不知,再者,她还没有见过我,那么我们今晚得见一见紫竹了。” 我思索了半晌接着说:“把这件事仔细告诉如绵,但不能让绿萼知道,咱们还得靠如绵去找她。”这半年多的相处,如绵绝对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辰时一刻,如绵去了劳役局请了紫竹出来,先去探探她的口风,而我则在擒藻堂花园的附近等着她。 如绵悄悄将紫竹拉到一边,确定没人瞧见才说话,紫竹见到如绵来找他,颇有些意外,疑惑的说:“姐姐是哪个宫里的,找我何事?” 如绵不耐烦的说:“你且不必说这些,我们家简嫔娘娘有要事找你。” 紫竹听见“简嫔”马上谄媚的的说:“自然是没有问题,劳烦姐姐了。” 如绵清了清嗓子试探的道:“我家娘娘让你打听的事情可打听清楚了?娘娘说可是少不了你的好处,现在我们娘娘要见你。” “都清楚了,我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向那天埋葬阮棠如的太监那打听到的,说是没有埋葬她,只是扔在了乱葬岗,估计是死了,但也不一定”紫竹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恐怕遗漏什么一样。 如绵看着紫竹谄媚的样子,心里冷哼一声,果然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我和扶风二人在擒澡堂花园等了一会儿,如绵带着紫竹正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我的背后。 紫竹看着周围亭台假山,还有潺潺的流水声,只是四下无人显得无比的静谧,“姐姐带我来这个地方做什么?”如绵说:“你不要着急,待会就知道了。” 如绵俯在我耳朵上说了紫竹对她讲的话。心下道:“这个紫竹这是非要我们三人的性命了。” 紫竹跪在地上说:“奴婢紫竹叩见简嫔娘娘,”天已经黑了,紫竹没有看见如绵正狠狠的看着我。 我转过身,“免礼吧。”声音犹如腊月寒冬一样冷。 紫竹兴奋抬起头就看到了我惨白的脸庞,我冷冷的看着她,紫竹一下瘫倒在了地上用颤抖的手指着我说:“你,你你,没死?你是人是鬼?” 我拢了一下鬓边的头发声音幽幽的道:“现在还是人不过也许明天因为你的多嘴就变成了厉鬼,你是多么的想见到我呀,跑到简嫔那里多嘴饶舌的!” 紫竹站也站不起来,当知道我不是鬼时,松了一口气,看着我说:“没想到你还做了娘娘,我真是小看你了,不过我还没在简嫔那说什么,不过现在有得说了,你自己就送上门了。” “愚蠢的女人,我以前就说过我有朝一日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觉得你知道了那么多我们还会让你走出去吗?”扶风蹲下身子捏着她的下巴说。 紫竹的眸子放大,眼睛打量着四周,喊了一句:“救.”扶风反应快结实的捂住了她的嘴。 紫竹用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扶风,跌跌撞撞的跑了几步就被如绵给拦住了,“我们主子不想杀你,要怪只怪你自己嘴巴长歪了,什么东西都能流出来!”如绵双臂拦着紫竹说。 紫竹摇了摇头,“我没说,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瑾贵人真的是她,简嫔只想知道贵人要扶风和芙蕖那两个宫女做什么,不知道娘娘的身份。” 如绵的眼睛里动了一丝恻隐之心,紫竹得了空子又换了个方向跑,嘴里喊着“救命呀,杀人了”声音因害怕而颤抖着。 我追了过去,一把拉住了紫竹,她狠狠使劲的推了我一把,说道:“我要告诉皇上去,你这个犯了欺君之罪的女人!让皇上五马分尸了你们!” 她这一推我仰面倒在了地上,而她重心不稳也倒了过去,“哗”一声,紫竹掉进了池子里。 紫竹拼了命的在水里翻腾着,此时正值三月份,河水冰凉,她两只手臂伸着,月色下只看到了她的脑袋,“救我,救我”她用哀求的声音叫着,我别过脸不去看她,心里罪恶感萌生。 “要不要救她?”扶风小声的说。 我心里挣扎了一下,坚定的说:“不能救!” 芙蕖和如绵走了过来,看着她在水里扑腾着,扶风安慰的说:“她不死,咱们迁翠苑的人都得死,主子不要自责。”如绵也点了点头。 我本想着,如果紫竹没有要告发我的心我就放过她,谁知她竟如此冥顽不灵。 直到最后她没了声息我们才离去,路上,谁都没有讲话。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第二日就听见小安子私下里和小魏子议论:“听说擒藻堂花园鱼池里淹死了个宫女,哎呀身子都绿了。” “那地方那么偏僻,淹死在那也正常,只怪她倒霉” “听说是失足落下的,也不足为奇,听说还是个劳役局的宫女,根本没人重视。” “就是就是” 第三十一章 分明报应 永寿宫烟波殿 如贵妃把玩着手里的佛手,华丽的妆容掩饰不住脸上讥讽的笑容,一脸不在意的听着身边的流莺说着近来宫里发生的事。 暖阁红炉里飘出阵阵暖意,如贵妃亲手撒着茶叶烹茶,朱唇微启,“那瑾贵人是个人物,按简嫔的脾气应该沉不住气了。” 流莺站在一旁说:“现在宫里都传简嫔失宠大势已去,现在皇上连正眼都不瞧简嫔一眼,这恕妃娘娘的总算没有白费心思。” 如贵妃细细品着香茗,开口道:“若想烹的好茶,水固然重要,可火候也是得把握好。” 如贵妃细长如烟的眸子一转,看着流莺说:“鹬蚌相争,那本宫这个渔夫只能坐等收获了,在适当的时候加把火就行了。对了,把宫里这些话传到简嫔的耳朵里去。” 如贵妃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拨弄着杯子里的茶叶,心下冷冷的道:“本宫的目的只有一个:皇后的宝座。” “啪”的一声,习夏的白皙的脸庞上多了五个红指印,习夏捂着脸不敢吭声。 简嫔挺着四个多月的肚子站起来,指着跪在地下的习夏说:“贱婢,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这些奴才说的话,谁说本宫不受宠了我就杀了谁!” 简嫔用的力气太大,忽然感觉腹部疼痛,脸上流着虚汗慢腾腾的坐了下来,留春焦急的说:“娘娘切勿动气,保重身体要紧。” 简嫔绝望的躺在了红绡帐里,眼泪落了下来,喃喃的说:“本宫怎么变成了这样,本宫记得十四岁那年皇上第一次宠幸了本宫,他说过本宫是最美的女人,本宫对皇上也是真心的,可现在,为什么......” 简嫔眼珠子一转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人,简嫔咬牙切齿的说:“要不是你的出现夺走了本宫的一切,本宫怎么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留春默默低头垂泪,自从简嫔有孕就变得时而暴躁,时而郁郁寡欢,宫里的奴才都打了一个遍。 简嫔忽然坐了起来,似乎想起来什么事一般,“都下去吧,本宫乏了,留春留下伺候。” 留春闻言站着不动,等其他人关上门时简嫔才开口道:“留春,本宫知道你最忠心于本宫,本宫现在命令你去办一件事。” 简嫔顿了顿,眼神中透着寒冷的,留春立刻打了一个寒颤,“杀了瑾贵人!”简嫔说道。 留春慌乱的立刻跪下,“娘娘,瑾贵人可是救过您的命,再说,瑾贵人也没有威胁到你。娘娘不可一错再错了,奴婢看着娘娘这样心里难受呀。” “你不必多说,你以为紫竹真的是被淹死的吗?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她一定知道了本宫要对付她,本宫不能坐以待毙。本宫心意已决,不是她死就是我死!”简嫔的美丽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着。 简嫔轻轻的揉着肚子,就像爱抚腹中的孩子,道:“孩子,额娘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所有抢你皇阿玛的女人都没好下场,额娘一定让你皇阿玛回到额娘的身边。” 今日懒起梳妆,气候回暖,只穿了一件榴花滴胭脂的绛色衫,外面衬着淡柳黄染的外衣,发上只点缀了几朵绢花。 绿萼一点一点的往炭盆里夹着兽炭沉烟,芙蕖兴冲冲的捧着梅花进来了。 我瞧着梅花开得个个饱满艳丽,就命芙蕖洗净了白玉凝脂的瓶子将花插在了瓶子里,自己坐在榻上细细的剪着。 我正在剪着,芙蕖带了一个脸生的宫女进来了,跪在我面前不敢吭声,我停下手中的活,疑惑的看着这二人。芙蕖一脸复杂的心情说出了原委。 留春奉了简嫔的命令带着毒药去了御膳房,趁着人不注意时在菜里下了毒药,正想要离开时在门口碰到了芙蕖。 今日芙蕖见我最近胃口不好,就去了御膳房叮嘱今日的菜要清淡些,留春之前与芙蕖有一面之缘,得知了芙蕖是我身边的人,犹豫了一会儿。拦住了芙蕖,道:“菜里有毒,让你家主子不要吃,姐姐是个好人,所以我不忍心再杀害人了。” 我将剪刀重重放在了桌子上,又握在了手里对着留春,心里愤恨的想:“若不是这个宫女反悔,我恐怕去见了阎王,简嫔是非置我于死地不可了!” 芙蕖以为我要动手,拦住了我的手说:“主子,不要,”我将剪子扔在了地上,芙蕖顿时松了一口气。 绿萼在旁冷哼一声,道:“主子何不杀了她,此人居心歹毒。”我斜视了绿萼一眼,她没再敢说话。 看着跪在下面头也不敢抬的留春,“为何不忍心杀了我?那你可知道今天的事被揭发你们可有什么后果?”我说。 留春磕了一个头说:“奴婢心中早已经心存死志,只是奴婢不愿意简嫔娘娘再错下去,求贵人赐奴婢死罪。” 看着这个宫女,没想到她是那么对简嫔忠心,而她也身不由己的为简嫔做了那么多坏事,要扳倒简嫔全靠留春了。 “我不会杀你,相反我还会放了你,只要你肯把简嫔所有的事说出来,我保证你能全身而退,这算是你救我一命的报答。”我信誓旦旦的说。 芙蕖也在旁边说:“那次我见你浑身是血,如今想来你也过得不好,咱们做奴才的不就希望跟对了主子、跟好了主子,说不好的你这是助纣为虐,你就相信我们主子吧。” 留春迟疑了一会儿,说:“奴婢就没打算能活着了,只求贵人可以求皇上饶过娘娘一命奴婢就知足了。”留春重重磕了两个响头,芙蕖怜惜的将她扶起。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冷宫将荣嫔娘娘请出来,然后去坤宁宫将此事禀告皇后。 我带着留春去了坤宁宫,将此事细细的禀报出来,皇后听了大怒,命人去请皇上和简嫔过来。 皇后威仪的坐在凤椅上,道:“争风吃醋也就算了,如今已经涉及了皇子和荣嫔,本宫只能等皇上来定夺。” 还未见到永琰的人就听到永琰疲惫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皇后,今儿个又出什么事了?” 皇后起身端正的施了一礼,微微咳嗽了两声说道:“皇上恕罪,臣妾作为后宫之首没有打理好后宫是臣妾的失职,只是,如今的事关乎简嫔,瑾贵人,六阿哥,还有荣嫔。臣妾不敢定夺。” 永琰落了座,看了茶,环顾着四周众妃嫔,又看着跪着的我和留春,问道:“瑾贵人这是怎么了?朕刚听说关乎六阿哥和荣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跪在下面表情凝重的说道:“臣妾的宫里人去御膳房时发现臣妾的饭菜被下了毒,幸好的是那名宫女自己承认了,仔细询问了才知道是简嫔宫里的。”我小心翼翼故作懦弱的说。 陆从勉检查了饭菜,恭敬的说:“回皇上,是鸠毒,无色无味不易察觉,只需一点就足以致命,先是肺腑出血,接着就五脏六腑溃烂而死。”陆从勉故意在后面加上这句话,为的是引起永琰的愤怒。 两边的众嫔妃闻之色变,都窃窃私语起来。 永琰果然脸色一变,盯着留春道:“你说,为什么要下毒,可是简嫔指使你的?!” 留春毫无畏惧的说:“回皇上,是简嫔指使的,简嫔还指使了奴婢干了许多错事。” “说,全都说出来,”永琰语气平淡了下来,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六阿哥,是奴婢推到池子里的,当时是恕妃娘娘在简嫔娘娘面前处处针锋相对,讥讽娘娘没有孩子,简嫔一时气过了就让奴婢推了六阿哥下水,当时只是想教训一下恕妃不让她那么得意,谁知竟要了六阿哥的命。”留春慢慢的说,恐怕永琰一时气昏了头。 永琰的手“啪”一声拍在了龙椅的扶手上,倒把身旁的皇后吓了一跳,“皇上息怒,龙体为上”皇后安慰的说。 “瑾贵人刚进宫时,钦天监的人说贵人不详也是假的,那也是简嫔娘娘收买了史大人,怕瑾贵人跟娘娘争宠,”留春接着说。 永琰听闻此言怜惜的看了我一眼,留春接着说:“当年简嫔娘娘怀有龙嗣的时候,是自个儿撞在梳妆台上摔掉的,正巧当时荣嫔娘娘在场,简嫔就一口咬定是荣嫔推得,这些奴婢都看在眼里了。” 永琰脸色铁青,喝道:“简嫔呢,朕要看看她的心是不是石头的!” “臣妾来了,皇上。”简嫔娇娆的声音在殿上响起,两个宫女搀扶着她慢慢走了过来。 脸上的妆容妖媚,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双眼明秋水润,唇似樱桃,一条纤细的手臂撑着腰。 明亮的眸子打量着四周,看见了跪在下面的留春和我,又看着永琰铁青的脸庞,心知不妙,笑容渐渐褪去。 如贵妃话语凉凉的说:“简嫔来晚了,你错过刚才陈述你罪状的时候。” “你太叫朕失望了,朕以为你只是争宠使小性子也就罢了,万万没有想到你是如此的心肠歹毒。”永琰冷冷的看着简嫔。 简嫔看了一眼留春,冷笑着出了声,指着我道:“皇上怎么可以相信这个贱人和那个贱婢的只言片语,臣妾冤枉,都是瑾贵人这个贱女人串通留春来陷害我!” 庄妃冷冷的说:“简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瑾贵人可是救过你的性命的,你何故要置她于死地?” 简嫔几乎疯狂,“我没有做过,你们都来陷害我,你们每一个人都嫉妒我,你们都想害我!”简嫔指着众人说。 “为何你还是如此的执迷不悟?简嫔娘娘。”简嫔身后传来冰凉的声音。 简嫔转过身以后差点没吓得晕过去,“荣嫔?你不是疯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简嫔难掩内心的恐惧。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如绵搀扶着进来的这个女人:脸儿不白不红的,眉颊儿有一颗痣,摸样也甚是好看。皇后开口说:“这不正是荣嫔,本宫以为看错了。” 荣嫔低眉施了一礼说:“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没想到臣妾还能见到你们,臣妾若不是装疯早就被简嫔杀害了,还有,多亏了瑾贵人,”荣嫔眼中含着谢意的看着我说。 永琰愧疚的看着荣嫔,温柔地说:“苦了你了,朕会恢复你的名位,依旧让你住在储秀宫。” 荣嫔温婉的笑了一下,道:“臣妾如今别无所求,只求还臣妾清白。” 简嫔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所有人都凶狠的看着她,她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拼命的说:“没错,是!都是我干的,荣嫔是我陷害的,六阿哥是我害死的,天象也是假的,妙常在假孕也是我的主意。都是我!” 简嫔深情的看着永琰,道:“但有一样是真的,臣妾对皇上的心是真的!” 永琰狠狠的说:“你的心是黑色的,朕惧怕你的心意!你杀了朕的儿子就是对朕的真心吗?!” “请皇上看在简嫔怀有龙胎的份上就轻饶了简嫔吧。”我诚恳的说,留春向我投来感谢的目光。 “你闭嘴,本宫不需要你的可怜求情,皇上要杀臣妾就杀吧,臣妾毫无怨言。”简嫔冷眼看着我彷佛要吞噬我一般。 永琰思索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你虽狠毒,但念在你服侍朕四年如今又怀有龙胎的份上,既然瑾贵人求情,朕就留你性命。简嫔关氏,作恶多端,废为庶人,待生产之后,移居——冷宫。用你的余生来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听到“冷宫”两个字时,简嫔直接晕倒了下来,幸亏身边的侍女反应快给扶住了。皇后一字一顿的对简嫔身边的宫女说:“你们回去好生伺候你们主子,千万保重龙胎,纵使简嫔有罪,她腹中可是皇上的骨肉。” 永琰看了一眼留春说:“至于宫女留春,虽然犯下滔天大罪,朕念及你及时悔改就不伤你性命,流放关中为奴,永世不得回京!” 留春留着眼泪磕头如捣蒜,看了一眼晕倒的简嫔说:“奴婢谢皇上开恩。” “传朕旨意,晋瑾贵人为瑾嫔。”永琰轻轻的扶起我对众人说, 这是我始料不及的,简嫔被废而我成功的上位,我诚惶诚恐的道:“臣妾何得何能位居嫔位,请皇上收回成命。” 永琰温和的拍了拍我的手说道:“揭发简嫔功劳在于你,并替荣嫔洗脱了冤情,于理于法该是你应得的。”皇后和信妃也投来赞许的目光,我便跪下谢恩。 我一个人立于游廊内失神的望着前方,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突然的让我接受不了,我也没有那么的痛恨简嫔,可是我还是成功的将她扳倒了。 丛勉走到了我的身后,“你在想什么?”我头也不回的说:“我终于体会什么叫做身不由己,而我终于做到了踩着别人上位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他温婉的说了一句:“我会一直在你的背后保护你,无论你做什么事。” 我随口吟道:“春到桃花偏有色秋来杨叶自无情 第三十二章 若只如初见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转眼已经是四月天,寒冬已去,春燕归来。桃花竞相开放,太液池边的垂柳婀娜多姿。 晨起洗漱梳妆,服侍永琰穿好明黄色家常服饰,将我亲手缝制的锦兰琥珀香囊系于永琰的腰间,永琰在我这里歇息,每次都是我亲手为其更衣。 我坐于铜镜前,用绛红色的沉檀轻点小口,只用了轻轻一点,就点满了,永琰在身后注视着我,镜中的我小口微张贝齿见隐隐露出柔腻的丁香小舌。 永琰轻轻搂住我的肩,道:“朕就是喜欢玉玦一副娇憨的摸样,心地善良,惹朕怜爱。” 我放下了手中的沉檀,微笑着露出两只玲珑的梨涡,说道:“可皇上偏不能只怜爱臣妾一个。” 永琰捏着我的鼻子说:“朕闻到了迁翠苑里满满的醋味。” 我提笔想要画眉,永琰一把从我手中夺了过去,我不解的看着永琰,永琰卷起袖子说:“朕听闻民间有闺中十乐,这其一就是画眉。” “皇上莫不是要学‘张敞画眉’,皇上如果是张京兆,臣妾也不是张夫人,臣妾只是个妾侍”我眼帘低垂,遮不住满脸笑意。 永琰说了一句:“玉玦不要乱动,否则朕就把你的眉毛画歪了。”我转过身去,永琰将青黛苗在了眉上,轻轻地,像是在画一个瓷器上的兰花一样。 我睁开眼睛看到永琰专注的目光,一抹轻红飞上脸颊,从没仔细看过他的脸,笔挺的鼻梁,刚毅的脸庞,一双眼睛变的柔情。 “天子多情爱沈郞,当年也是画眉张。”我打趣永琰道。我看着镜中眉如远山的自己,心里暗道:“这个男人的一生,终究画了多少个眉。” 绿萼进来奉茶恰巧看到了这一幕,识趣的悄悄退下了。随后,整个宫里都传开了永琰为我画眉的事,变成了各个版本。 汉朝时,京兆尹张敞与妻子十分恩爱,每日为其把笔描眉后方才上朝。长安城里都传张京兆画眉技艺娴熟,其夫人之眉一如黛山连绵,妩媚之至。| 后来有好事的人将闲话传到汉宣帝耳中,一日早朝时,汉宣帝当着群臣之面问及此事,张敞从容答道:“闺中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意思是:闺房之中还有比这更狎昵之事,我身为臣子,只要尽忠职守,私下里给我夫人描眉取乐,又碍着您什么了呢?一时间,汉宣帝无言以对,只好作罢。 后来,“张敞画眉”被传为千古美谈,张敞也落得个“画眉太守”的雅号。 如今私下里都说永琰为“画眉皇上”,宫里的女人无人不羡慕,原本只是民间普通人的闺房之乐,却让宫里的女人望尘莫及。 我只顾着绣着手里的婴孩的小衣服,没有注意到进来的扶风,扶风站在我旁边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说:“娘娘,简嫔想见见您。” 外面天气久违了的暖和,是该出去走动走动。温和的日光晒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蔚蓝的天空偶过几只燕。 我信步走在去长春宫的路上,才一个多月的光景,长春宫已经变得凄凉。 简嫔披发站在了窗前看着窗外园子里来往的燕子,从没见过简嫔这般寂寞冷静过。 听见了后面的脚步声,简嫔回过身,一双眼睛空洞,没有任何妆容,开口道:“身子不适,就不能参见娘娘了,望娘娘恕罪。” 我看着桌子上已经凉去的饭食,有些怜惜的说:“本宫瞧着你瘦了,已经六个月了吧,怎么比过去还瘦了。” 她步履蹒跚的走到我跟前,道“你不是很讨厌我,就像我讨厌你一般,我差一点就要你的命了,” 昔日里骄横阴狠的简嫔如今成了这般光景,我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反而是怜惜,“我从没讨厌过你,你也不恨我了,对吗?其实,说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身不由己。” 简嫔眼神里闪过一丝泪花,她说:“我给你讲一个很长的故事。 我两岁那年被关家收养,她们待我如亲生女儿,取名关岩心,关家变故,我入了辛者库为奴。 我那年才十岁,要拼命的干许多我承受不了的活,才能免去挨打挨骂,受尽欺凌。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要在辛者库里老死的时候,我遇见了他。 我才十四岁,人人都说我生的貌美,我的养母从小就教我跳广袖流仙舞。那年我被罚跪于太液池边,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我尝尽了宫里人心寒冷,旁晚无人时,我在太液湖边跳起了广袖流仙舞,我不知道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我看。 他说他叫永琰,他是这紫禁城的主人,他说他喜欢我跳舞的样子,就这样,第二天宫里就传开了皇上看上了辛者库的奴婢封了个答应。 我就成了传说中的简答应,皇上一连招幸了我几日,就像你之前那样,过了几天就封了我为常在。 在后宫里必须要保护自己,我圣宠来的太多太快自然有许多人嫉妒,我都小心翼翼的应对着。 我知道我必须只有不断的变强大,才能不再被人欺负,我怀了皇上的骨肉,我要保护好我的孩子,宫里的女人那么多都生不出孩子的,那么多小产的,我害怕。 自从我怀了龙胎皇上就更加疼爱我了,我那日自己不小心踩滑了撞在了梳妆台上,当时只有荣嫔跟留春在场,我正好借此机会除掉跟我分宠的荣嫔。 我是想杀害荣嫔,不过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可是我以为她疯了就放过了她。 恕妃入宫早,我们同在长春宫,她仗着有儿子每次皇上一来我这就会被她以六阿哥的名义请过去,整日里在我面前飞扬跋扈,就连六阿哥小小年纪都被恕妃教的会使脸色。 直到你的出现,我四年来的宠爱全都被你夺走,我心里嫉妒极了,我不畏惧如贵妃,不畏惧皇后,我就只怕你。 四年来我已经习惯了皇上的宠爱,他是我的生命,我的全部,我不能没有他,他说过我是他心中最美的女人。” 我的眼泪早已经无声息的流了下来,我与简嫔有着相同的经历,现在,因为懂得,所以我们互相宽容。 我开口说道:“你我之间争斗又如何,后宫里那么多女人,每三年大选又会有多少女人进宫,你全都能将她们杀死吗?” “我活了十八年,没有比这几天更清醒的了。”她低眉说道,“什么荣宠富贵名利,原不过是一场烟云而已。” 我看着她披头散发的样子,我同情的说道:“我给你梳头吧,梳过头你就把饭菜给吃了吧,你要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 她坐了下来,满头青丝垂到腰际,我拿着梳子轻轻的梳着,“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她轻轻的念着,“皇上初见我的时候,她说我清水般的目光,如玉的摸样,是那样的单纯,他也给我画过眉,他说,永远只为我一人画。” 无情最是帝王家,永琰的许诺就像璀璨的流星一闪而过,也只有她深深的相信了他。 我赫然的看见了她耳后的黑痣,我不可思议的问道:“我记得除夕夜的晚宴上你说过你不爱吃花生,是不是从不吃花生?” 简嫔轻轻的点了点头,“我从不吃花生,” 我的眼泪轰然落下,简嫔正是两岁时被关家收养,而额娘说过玉玦是从不吃花生的,这不正是天意弄人,简嫔才是真正的玉玦! 原来我们都是用别人的身份活在这个紫禁城里,她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而我虽受宠爱却不爱那个男人,我们都是这繁华过后的牺牲品。 我的眼泪滴到了她的脸上,我捂住差点哭出声的嘴巴,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长春宫,我手扶住了墙,哭出了声:“为什么,老天这是为什么,她就是玉玦。” 她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只是嫉妒的火焰彻底毁了她的理智,对她而言永琰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不能容忍任何人把他抢走。 残忍、恶毒并不是她的本性,却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为了她的爱情。 第三十三章 木兰围场【上】 今夜注定无眠,我满脑子想的都是简嫔关岩心,这将近一年以来发生的事太多,意外的事接踵而来,让我措手不及。 “娘娘,已经二更天了,明日就要出发去木兰围场了。快歇息吧。”如绵走过来说。我点头不语,已经夜深了,是该歇息了。 次日一早,迁翠苑的人开始忙碌,要出发去木兰围场,如今寒冬过去,好不容易盼到春暖花开时,永琰便要带着皇子、宗室子弟、王公大臣和八旗禁卫军前去围场狩猎。 皇后近日身体不适不能舟车劳顿就没有跟随,而如贵妃则要留下来帮助皇后料理后宫之事,所以皇上只带了信妃、荣嫔、熙贵人、新月和我等人前往。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了,我只带了扶风和如绵前往,临行前特别叮嘱芙蕖一定要请陆从勉时常去简嫔那请平安脉,保住简嫔腹中的孩子。 因是永琰继位以来第一次北上狩猎,所以格外隆重些。大大小小的马车绵延了数十里地,除了每日所需的必需品,还有大量的弓弩、箭羽用来捕获猎物。 走在队伍前面的是正黄旗禁卫军,接着按顺序便是镶黄、正白、镶白,接着是正蓝、镶蓝、正红、镶红,绵宁骑着一匹棕色赤炼马在永琰的轿辇前面,时而向后张望着与永琰说话。 马车行驶了将近六天,在避暑山庄停了下来,明日再前往木兰围场。 永琰居住在山庄内的烟波致爽殿,而我在距离烟波致爽殿最近的南山积雪殿,新月在附近的梨花伴月殿,信妃则在云帆月舫殿。 木兰围场与蒙古的草原接壤,是一个水草丰美,禽兽繁衍的草原,是一个天然的狩猎场,难怪本朝皇帝都爱来这里狩猎,一是锻炼军队,而是巩固和蒙古部落的关系。 倒是新月激动了一路,她像一只马上就要归林的鸟儿一样欢快,她身上流淌着来自大草原的察哈尔部落人的血。 木兰围场比我想象中还要辽阔壮观,一望无垠的草原,水洗过一般的碧蓝天空,偶有几只老鹰在盘旋,我和新月站在草原上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队伍就驻扎在草原上,新月换了一套行动方便的骑装,系一条转镜面云影腰带,斜映着点翡翠织细锦的群,牵着马儿来到我的帐前。 新月探进脑袋说:“姐姐,咱们一起去骑马罢,我都闷了好几天了。” 我和如绵正在整理带出来的东西,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说:“可是,我不会骑马....” “姐姐,满族的姑娘怎么可以不会骑马?那我就勉为其难去教你吧。”新月惊讶的说。 我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咱们又不能随意走动,我看就算了吧。” 新月不容我分说,将我拉了出去,嘴里念叨着说:“不光是我等不及了,我的马儿都等不及了。” 新月手里牵着一匹棕色的马儿,后边跟着一个士兵拉着一匹白马,新月指着那匹白马说:“这匹马应该比较温顺,就给姐姐你骑了。” 那匹白马鼻子里“哼哧”的吐着气,马蹄子在地上轻敲着,样子倒是挺温顺的,我对士兵说:“我来牵吧,你回去吧。” 我从士兵手里接过缰绳,那马儿果然很听话,我和新月迁出了营地,来到了塞罕湖附近,这里的人烟稀少,适合练习。 新月脚一蹬轻快的上了马,勒着缰绳看着行动缓慢的我,我学着新月的摸样骑在了马背上,忽然觉得天地间开朗了许多,“姐姐只要拉紧了缰绳就行了,你先试一下。”新月神采飞扬的说着。 忽然“啪”的一声,新月的玉手扬鞭打了马儿一下,白马前蹄一抬,嘶吼的叫了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得紧张的拉紧了缰绳,唯恐跌落下去。 马儿越跑越快,像疯了一般,我被颠簸的险些几次滑了下来,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我害怕的大气都不敢喘。新月在后面追了过来,马儿绕着湖边跑着,我素手无策,后悔跟新月出来了。 忽然右边有一抹白色的身影追了过来,越来越近,我顾不得去看仔细是谁,那人着急大喊:“快把手给我,”听声音才知道是绵宁。 我顾不得许多就把手伸过去,半个身子也侧过去,他拉住了我的手臂,将我腾空拉起来,从天而降的般落到了他的马背上。 我如释重负,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被绵宁紧紧的搂在了怀里,我的脸颊立刻绯红。 绵宁的马儿停了下来,笑着对我说:“你也太胆大了,不会骑马还那么拼命。” 我故意责怪的说:“那二阿哥岂不更胆大,本宫可是你的瑾母妃,不过看在你救本宫的份上本宫就饶过来你。” “瑾嫔娘娘,你怎么狗咬吕洞宾,本阿哥可是救了你,你不谢我就算了,怎么.........”绵宁瞪着我说。 新月也赶了过来,一脸担忧的看着,道:“姐姐可吓坏我了,都怪我,你要是万一摔出个好歹我怎么办。”我安慰着一脸担忧的新月连说没事。 绵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这个坚毅的男儿,偏偏就喜欢上了自己不该不能喜欢的女人。 塞罕湖河道纵横蜿蜒,水流清澈,如玉带绕在林中若隐若现,附近就是郁郁葱葱的林子。 马儿欢快的饮着河里的水,我和绵宁并肩站着,绵宁开口说道:“那日在雪地里见到你,我还以为你是个宗亲的格格,因为你与宫里的女人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同。” 我莞尔一笑,道:“现在只怕是也一样了,还能有什么不同。” 绵宁望着潺潺流动的河水说:“你如今是皇阿玛最宠爱的人,可我总觉得你并不高兴。” “在这深宫里,又有几个人是真正的快乐,我曾经爱过一个人,那时的我们也像现在这样在草地上说着话,身后的马儿吃着草,可是我们终究是不能在一起了。”我的眼神闪过一丝忧伤。 “你既然爱他,怎么会甘心进宫?”绵宁盯着我问。 我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一生下来就是身份贵重的皇子,如果你知道了我的经历就知道我为什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低头不语,新月在林子附近喊到:“姐姐,我抓到了一只小兔子,快过来看看。” 我指着新月对绵宁说:“瞧,有人活的很快乐。” 新月在丛林追赶着一只白兔,跳来跳去,像一个顽皮的小孩子。 忽然,有两只箭不知从什么方向射了过来,一只射在了新月身后的地上,另一只马上射中了那只兔子,我焦急冲着新月叫道:“新月,小心!” 新月眼疾手快,趴在地上一把抱住了兔子,那只箭不偏不倚的射在了新月的左手臂上。 我和绵宁慌忙的过去,新月的脸因疼痛而扭曲着,手臂开始流血。我嗔怪道:“怎么这么傻,这只是手臂,万一这箭要射在身上、脑袋上可怎么办?” 马蹄声忽进,有四个穿着蒙古服饰的人走到我们跟前,一个面色和悦,如冠玉的年轻男子看到受伤的新月说:“真是抱歉,我们想射这只兔子。没曾想伤到姑娘了,我们的营地就在树林后面可到我们营中来疗伤。” 新月慢慢开口说:“没关系,是我为了救这只兔子才受的伤。” 坐在马上那个带着貂皮帽的男子紧紧的盯着我看,并对旁边的人戏虐的说:“还是中原的女人漂亮!” 绵宁看到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开口说:“那倒不用了,看你们的着装应该是蒙古人,为何会在此出现?” 那男子说道:“我们是蒙古科尔沁部的,”那人指着带貂皮帽的男子说:“这是我大哥索纳穆贝子,我是苏格贝子。” 绵宁脸色和悦了一下说:“原来是达尔汗亲王的贝子,早听我皇阿玛闻达尔汗亲王会来参见这次狩猎。” 那几个人听闻此话便立刻下马行礼,说道:“原来是天朝的皇子,有所冒犯,还望恕罪。” 我看着流血不止的新月对绵宁说:“咱们还是快回去罢。” 辞别了两个贝子,我扶着受了伤的新月回到了营地疗伤。 第三十四章 木兰围场 【中】 今日天气甚好,就连扶风都说是个适合狩猎的日子,而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点将台处了。今日永琰设宴在点将台,宴请的都是蒙古科尔沁部落、锡林郭勒盟的贵族。 科尔沁的达尔汗亲王今年不过五十出头,正和永琰畅饮开怀,点将台的附近是正在列队的八旗禁卫军,信妃和新月等人则在永琰的身后坐着。 忽然,前方一声马儿的嘶吼,接着是“哒哒哒”飞快的马蹄声,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坐在马背后,奔驰而来,英姿飒爽,风吹起发梢妩媚中透着英气。 我不禁在心里赞叹道:“好个风姿英气的佳人。” 接着就在马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动作,一会舒展胳膊,一会儿在马儿奔跑时双脚点地再坐上马背,引来观看的人一阵掌声。 永琰放下酒杯,问身边的达尔汗亲王:“不知这是谁家的姑娘,马术竟然这样的好。” 达尔汗微微一笑恭敬的说:“回禀皇上,这是小王的九格格,在皇上面前献丑了。” 永言颔首点头,道:“不错,不愧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草原的女儿,生女当如是呀,听说九格格可是蒙古第一美女。” 红衣女子下马走到永琰跟前,将左手放在胸前,行了一礼道:“阿木如” “这是何意?”永琰饶有兴趣的问。 红衣女话语绵绵的说:“回皇上,这是请安的问候语。” 永琰打量着这个女子,蝶粉初调,吹弹可破的脸蛋,两腮如新荔,明眸皓齿人不俗,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达尔汗亲王在旁笑着说;“小女名唤庭果儿,小王没有教养好这个女儿,一点礼数都不知。” “朕赐你一名如何,就叫做豆蔻,在汉语里的意思就是你这个年纪。”永琰说。 红衣女立刻跪下谢恩,站起来又说:“皇上,难道你们满族里就没有马术超群的女子吗?” 熙贵人在后面看着这个豆蔻就越发的来气,对身边的信妃说:“瞧这个勾人的眼神,怎么跟皇上说话也这么放肆。”信妃不予理睬,只是看着新月一眼。 永琰听闻此话,笑着摇摇头说:“我们满族的姑娘都没有豆蔻巾帼不让须眉。” 信妃忽然开口说:“皇上,倒也不是,咱们满族姑娘会马术的现成就有一个,就是恩常在。” 永琰惊讶的“哦?”了一声,又说:“以前倒是没听说过,朕只知道她也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女子,那恩常在.......” 永琰示意新月表演一下,新月也没推辞,就将那匹白马牵了出来,身轻如燕的就跳上了马。 新月身穿蓝色的的骑装,在白马上是那么的耀眼。上了马如鱼儿到了水里一般,游刃有余,横躺在马背上腾空翻下去又跳回了马背上,永琰和周围的士兵赞赏的鼓掌。 新月一手只拉着马儿的缰绳,一手慢慢的支起来在马上倒立,又是一阵掌声,看着无不被深深吸引。 我从没见过新月像今天笑的这么开心过,我终于明白,这才是真正的新月,她只属于这里。 新月从容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笑容像这今日的日光一样明媚,豆蔻脸上掠过一丝不悦。 “好一个马踏飞燕,小王算是开了眼界。”达尔汗亲王对永琰说。 永言颔首笑着说:“不过雕虫小技罢了,”眼睛里却是满是赞许。 永琰望着天空的日光一眼,道:“时候到了,来人,传令下去,开始吧。” 永琰所说的开始就是围猎,八旗子弟蓄势待发,接着就是树林里传来各种各样鹿的叫声,孢子的叫声。 不过这都是士兵们头戴公鹿角,在林子里学公鹿叫将母鹿引到围场里来,然后开始捕猎。 绵宁穿上明黄色的铠甲,身背长弓,骑在棕色赤炼马上,跃跃欲试,在队伍里的还有绵恺和绵悦,只是没有绵宁那么显眼罢了。 在队伍里还发现了前两天遇见的那两个达尔汗亲王的贝子,而苏格的眼神则总是停留在新月的身上。 “当真是虎父无犬子,亲王的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英勇。”永琰赞叹的说着。 达尔汗亲王谦虚的说:“皇上,我倒觉得几天一定是二阿哥夺魁。” 永琰一声令下,这壮观的场面就开始了,只有轰轰震天的马蹄声和一阵马蹄踏起来的尘土,便都钻进了树林里,惊起鸟儿无数。 好几只鹿被赶到了围场里,全都被绵宁一箭射中,索纳穆向永琰示意出挑衅的目光,接着两人便扬马而去。 不断地有人将捕杀的鹿和孢子送出来,成堆的放着,旁边有人在仔细的记着。 永琰自己也坐不住了,穿上了戎装,在我耳边说:“等着朕回来。”我看着永琰莞尔一笑。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众人拖着个疲惫的身子从围场中出来,永琰下马,我刚走过去,豆蔻风似的跑到了永琰跟前,娇痴的说:“皇上,辛苦了。”拿着自己的手帕为永琰擦汗,我笑着知趣的退下了。 永琰坐下问鄂公公:“今日谁捕获的猎物最多?”鄂公公恭恭敬敬的说:“这第一是咱们的二阿哥,第二是达尔汗亲王的二贝子苏格,这第三是达尔罕亲王的大贝子,皇上您是第四。” 永琰一听,开怀大笑:“好好,朕多久没有这样在马上流汗了,赏,统统都赏。” 永琰看着下面跪着的三个人,道:“你们都想要什么赏赐?” 绵宁和苏格皆摇头,只有索纳穆满脸欣喜的说:“皇上,微臣有一请求。” 索纳穆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我,我心里微微缩了一下,索纳穆果然指着我说:“微臣希望皇上将那名女子赏赐于我。” 听闻此话,众人愕然,达尔罕王出了一身冷汗,现场一片死寂,我连忙跪下。心下道:“这索纳穆怎么会看上我?”我只说了句:“皇上,我,这......”永琰抬手示意我不要说话。 信妃和新月也连忙跪下,熙贵人则一副看好戏的讽刺样子。永琰面无表情,而索纳穆自己却全然不知。 苏格打破了沉寂,笑着道:“大哥,你怎么又开玩笑了,怎么还和皇上开起玩笑来了。” 索纳穆见众人脸色有变,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了,连忙说:“皇上恕罪,微臣只是,只是开个玩笑。”索纳穆并不知道我是皇上的女人。 永琰面无表情的走到索纳穆跟前,索纳穆吓得把头低的更低了,达尔汗亲王忙为儿子求情,“犬子无意,还望皇上恕罪。” 永琰忽然爽朗的一笑,说:“朕知道你开玩笑,你怎么会要朕的女人呢,中原的女子是漂亮,回头朕会给你挑个好的女子。”在场的众人都捏了一把汗。 索纳穆忙磕头谢恩,永琰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心里一惊。 永琰对众人说:“摆宴,朕今日高兴。” 鄂公公走过来附在我的耳边说:“娘娘,皇上说让您以后不要随意露面。” 第三十五章 木兰围场【下】 落霞满天的黄昏,春水共长天一色,我牵着马儿在草原上不紧不慢的走着,扶风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 绵宁骑在马上慢慢的到了我跟前,紫霞的余晖落在了他的肩上,与生俱来的天子气质在他身上完全体现出来,试问,有那个女子不会动心。 他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道:“我竟不知,这马儿只是用来牵的。” 自从豆蔻来了以后,就整日的缠着永琰,而我们这些跟着来妃嫔就落到个清闲。 新月箭伤未愈前日马术又触发了患处,只得静养,而我只能牵着马儿在草原上打发时间。 “二阿哥,我是驾驭不了它,你不是不知道这马儿险些要了我的性命。”我抬头仰望着坐在马上的绵宁。 他敏捷的翻身下马,道:“你上马,”说着就拉过我手中的缰绳。 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看了看身后的扶风一眼,绵宁眼神坚定的看着我,我脚一蹬就上马了。 他牵着手中的缰绳,道:“今天,我就来教你骑马,万一你下次再像上次那样估计就没那么幸运了,我不能总救你。”他的语气中有一丝无奈。 我点了点头,绵宁对我的好让我措手不及,我深知我们身份有别,遭人话柄那是必然的,于他于我都不好,而他却是全然没有感觉的样子,只是牵着马走着。 “现在开始,我松手,你先试着自己骑在马上的感觉。”他将手上的缰绳松了。 我忽然没了依靠的感觉,想着在上次在马背上飞驰的感觉,心里还有后怕,但又怕他再嘲笑我,只好顶着头皮了。 绵宁从锦衣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镶红色木盒递给我,道:“送给你的。”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看,是一条白色的马鞭,手柄处还是釉白玉的,拿在手里很方便,我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不动的绵宁,心下道:“绵宁原来是一个心思很细腻的人。” 我笑着拿出来,“谢谢你了,我收下了。”我扬鞭而起,马儿跑了起来。 我像一只鸟儿一样自由的飞翔着,我喜欢这种奔跑的感觉,没有牢笼、没有争宠、没有勾心斗角。 春风吹起了我的发丝,我欣喜的说道:“原不过是这么简单的。” 我轻轻的下了马,问道:“你是皇子,而我不过是一个妃嫔而已,何故对我这么好。” 绵宁笑着说:“因为跟你相处觉得很安逸,不关风月,只为真心。” 我笑而不语,我们心性相似,变得开始无话不谈。我心里释然一笑,心下道:“倒是我多想了,内心干净的人,是不怕这些琐碎的。” 如绵急匆匆的赶过来,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道:“娘娘,快回去吧,皇上要拔营回宫了。” “怎么了?”我和绵宁几乎同时问,这才待了不过一月有余,按理说还要再有一个月方能回去。 如绵顺了顺气说道:“听宫里的人来报,说是,说是....”如绵看了一眼绵宁接着说:“皇后病重了,咱们来的时候就已经病了,没想到这么严重了。” 我看着脸色黯然的绵宁,道:“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回到营地时,御营周围的帐篷都基本上拆光了,一辆辆车舆停在外面。 我坐在永琰的马车里,左顾右盼的寻找着新月的身影,撩开明黄色的帘子看见新月慢慢上了后面的马车,手里抱着一只兔子,另一只手里是两只白色的鸽子,我舒心一笑放下了帘子,这姑娘还是那么的爱玩。 永琰眉头紧锁的坐在我的旁边,想必在为皇后的事情着急,我轻轻地拍了一下永琰的手,示意他不要过于紧张。 马车缓缓的启动,忽然后边传来一个娇气的喊叫声:“皇上,等一下,等一下。” 豆蔻骑在马上追了出来,永琰示意停车,撩开帘子,看到了豆蔻娇媚如花的脸,她伸出手说:“皇上,这是我们草原上的紫桐花,寓意吉祥如意。” 永琰接过那束紫色的花,看了一眼花,又看了一眼豆蔻,眼中闪烁着怜爱之意。 “愿不愿意跟朕走?”永琰看着豆蔻问道。 豆蔻彷佛意料之中一般,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眼中含着激动的泪水点了点头。” 永琰将手伸出去,将豆蔻拉上了马车。豆蔻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坐在永琰的左侧,脑袋靠在了永琰的肩膀上,永琰爱抚的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我借口身上冷就下了马车,直接上了后面信妃姐姐的马车,心里没有酸意是假话,虽然我心里不爱永琰,可是别的女人在我面前占有者属于我的宠爱时,我也会愤怒的。 信妃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说道:“本宫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自己贴上皇上的,早就看出来这个博尔济吉特·庭果儿没这么简单。” 我淡淡的看了一眼信妃,道:“青梅虽好,又怎么及杏儿多情,像豆蔻这般的女子,试问是哪个男人不会动心呢?” “听闻这个豆蔻不过是达尔汗亲王的一个妾所生,生母地位卑微,这种出身将来不过就是随便配了一个人罢了。”信妃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说着。 我冷哼一声,道:“难怪她有这种一心只想攀上皇上的心思,也难为她了,费了这么多心思。” 果不其然,皇上一回到宫里,就将豆蔻封了个兰常在。 回到宫里还未歇息,我就往坤宁宫去了,皇后此时正卧于病榻上,眼窝深陷,没了往日的威严,我见她正合着眼休息,就没忍心打扰。 “这不过是出去了一个多月,怎么竟病的这样重了?”我轻声细语的问着皇后身边的采苹。 采苹叹了一口气说:“娘娘身体一直孱弱,已经病了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最近比较严重。” 皇后听到了有说话声,道:“是不是瑾嫔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上前施了一礼,道:“皇后娘娘,听闻皇后娘娘病了不敢耽搁,连夜赶了回来。” 皇后和蔼的笑了一笑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都老毛病了,连本宫自己都习惯了。” 采苹端上来一碗药,皇后看了一眼说:“这药都吃了半年多了,也没什么效果,不吃也罢。” “娘娘,良药苦口,不吃怎么能好呢?”采苹劝道。 我思索了一会开口说道:“不知道为皇后娘娘诊脉的一直以来是那个太医?” “是太医院的章太医,医术颇高。”皇后咳嗽了两声说着。 我随口问了一句,事后也没有放心上。 舟车劳顿了几日,与皇后说了几句便回去休息了。 第三十六章 桃花怜命薄 五月是一年里最好的时节,恰逢院子的西府海棠也开花了,簇簇丛生的粉色花骨朵,自从我受宠,院子里边又添了许多的新奇玩意,蔷薇架、茉莉槛,芍药畦娇娇艳艳斗繁荣。 皇后的病也是时好时坏,只是近来贪睡了许多,想来是春困秋乏,正好免去了日日请安,倒也落得清闲自在。 午后用过茶,倚在沉香榻上小憩了一会儿,一声惊雷炸响,接着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不一会竟下起了滂沱大雨。 我从睡梦中惊醒,翻身一下,身上的薄衾掉落,扶风起身关上了窗户,院中的海棠花被雨水打落的掉了一地。 “好好的***,怎么会打雷呢?”我慵懒的问着扶风, 扶风轻轻的关上窗户,刚想说话,院里子匆匆忙忙的进来一个人,一身青色的宫装,头发湿的打了结,全身湿淋淋的冲进了内室。 跪在了地上就磕了一个头,泣不成声的说:“娘娘,救命呀。” 我打量了一眼这个宫女,我并不相识,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芙蕖怜惜的说道:“你怎么不打伞就出来了?瞧你这身上湿的。” 那宫女微微哽咽的说:“娘娘救我家主子罢,我是废妃简嫔身边的守冬,谁知道简嫔今日午后就临盆了,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多了还是生不下来,这样下去只怕有生命危险,简嫔娘娘说要见您。” 我听闻此话,睡意全无,问道:“不是还有一个月吗,怎么就早产了呢?” “自从娘娘有孕身体状况就一天不如一天,整日里精神恍惚,常常睡眠中被噩梦惊醒。”守冬无奈的说。 “快,去长春宫。”我对守冬说,芙蕖给了披了件风衣,撑了把伞,匆匆忙忙赶过去了。 我一路紧张的心跳加快,握紧了芙蕖的手,心里说道:“简嫔千万不要出事,我还没告诉她她的身份,我原本打算等她平安生下孩子后就安排她跟额娘见面。”我心里想着脚上本能的加快了脚步。 推开了简嫔的殿门,一股血腥味夹杂着异香,简嫔低沉的叫声响在耳边,来来回回的宫女端出了一盆一盆的血水。 我抑制着内心的作呕的感觉,芙蕖在旁边说:“娘娘,产房血腥,您没有生育过,还是不要进去了。” 我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看着匆匆忙忙的宫女,简嫔的叫声时有时无,痛苦万分的样子。 满手是血的老嬷嬷从内室出来,满面愁容,我心知情况不妙,不顾芙蕖的阻拦进了内室来到了简嫔的床边。 简嫔满脸被虚汗打湿,惨白无比,浑身彷佛一点力气也没有,产婆用着哭腔说道:“娘娘,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这都半天了血流了不少,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心里比这稳婆还要着急,心里想着可不要乱了阵脚,简嫔费力的睁开了眼睛,道:“好妹妹,我知道你会来的,怎么就只有你一人?昔日里那样的谄媚奉承我,如今是树倒猢狲散,倒是我平日里憎恨的人来瞧着我。” 我心知她说的是芸贵人等人,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做女子总得有这一劫,如要是个皇子,想来你也不必去冷宫了。” 简嫔嘴角上扬,轻轻地苦笑了一下,说:“好妹妹,我要是不去冷宫,咱们下半辈子不还得接着斗吗?” 我轻轻抚去了简嫔贴在脸上湿漉漉的头发,简嫔这一声“好妹妹”听得我心酸的眼泪溢满了眼眶,我脸一别不去看简嫔,隐藏了自己的泪水。 “你快使力气,等你生下了孩子,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就一笔勾销了,”我握住了简嫔纤细的手。 简嫔眼中含泪点了点头,稳婆在那欣喜的说:“娘娘,快出来,再加把劲!” 我欣喜的看了简嫔一眼,她痛苦的面容扭曲,嘴里低沉的**了一声,稳婆从遮住的锦衾里露出头惊喜的说:“娘娘,孩子出来了,出来了,再加把劲就好了,疼过这一会,以后有的福气享受了。” 我松了一口气,这才能站稳脚步,我微笑着看了一眼简嫔道:“没事了,马上就能看见小阿哥了。” 忽然那稳婆焦急的说:“不好了,娘娘,是脚踏莲花生。”脸上因紧张而汗水连连,声音不大,听着却心有余悸。 “什么?”我和芙蕖几乎是同时惊讶说了出来,这....虽然我没有生过孩子,但我也知道这是逆产,孩子的脚先出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一时没了主意,皇上如今应该早得了消息,想必是不会过来了,这谁做得了主。 “保孩子,听见了没有,保孩子。”简嫔气若游丝的说道,“我这个残破的身子留着还有何用,这孩子就是我的命,还有,瑾妹妹,我想.....再见一见皇上。” 稳婆点了点头说:“娘娘,那咱们就快些吧,再耽搁的话就怕孩子也保不住了。” 稳婆将我请了出去,说是这种场面我见不得。 我拿了拿了一把伞就冲出去了,我要去找皇上,求他来见简嫔一面。我不敢走路我怕走的慢了就再也见不到简嫔了。 听养心殿的小年子说午后如贵妃就来请皇上过去了,我没有犹豫直奔如贵妃的永寿宫,心里说着:“玉玦,你一定坚持住,一定.......”匆忙中手中的伞被风吹走我也没有顾得去捡。 烟波殿的守门宫女见我一身狼狈,等我我说明了来意,那宫女便不愿通传,骄横的说:“管她什么简嫔,这会子皇上和贵妃已经午睡歇着了,咱们犯不着为了一个罪人去扰了皇上和贵妃!” 我捋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说道:“你一个小宫女敢跟本宫这么说话,好歹也是贵妃宫里的宫女,不知如姐姐怎么会**出如此失了礼数的奴婢!” 那宫女听到我呵斥她,便没了刚才的蛮横劲头,只得拦住我不肯让我进去。 我无名的火冒了出来,狠很踹了那宫女一脚:“本宫没空搭理你,最好乖乖的让开!”那宫女吃了痛,歪在地上一脸难堪的望着我。 “皇上,皇上,臣妾瑾嫔有要事求见,”我踢完宫女直接跪在门外提高了声音的喊着。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瑾嫔妹妹?这是怎么了一身狼狈的,冒雨前来所为何事?”我抬头听到了如贵妃妩媚慵懒的声音,她身着一件金缎抹胸,外面就罩着一件白色纱衣,露出了颈部胸脯前雪白如凝脂的肌肤。 “如贵妃吉祥,此次前来是为了简嫔,简嫔已经临盆,稳婆说是难产,简嫔希望见见皇上.....”我不卑不亢的说。 如贵妃拢了一下身上的纱衣,道:“本宫没记错的话,你跟简嫔素来不和呀,怎么会为了她.....” 我还未开口,如贵妃看了一眼跪在被我踢了一脚的宫女,嘴角微微上扬,话锋一转:“瑾嫔这么温和的人怎么还动手,呵呵..” “如儿,怎么了,方才好像听到了瑾嫔的声音。”屋里传来永琰刚睡醒的声音。 如贵妃温柔的说道:“皇上,是瑾嫔,不知瑾嫔妹妹何事,臣妾也正在询问呢。” 我跪在雨中,微凉的雨水让我睁不开眼睛,“永琰,简嫔临盆了,稳婆说是难产,简嫔要保腹中的孩子,求永琰还是去见一见简嫔吧!”我在冰凉的地砖上磕了一下头。 我轻易便不会叫他的名讳,今日如贵妃在场,便有心与她一争。 永琰迟疑了一会儿,道:“玉玦,你回去吧,朕不会去见她,朕会善待她的孩子的。”永琰声音中透露着绝情。 “可是.....”我还未张口,那边传来永琰的声音,道:“朕宠爱了她四年,她却害死了朕的皇子,朕对她已经仁慈了,你若是在求情让朕去看她,朕会让她不得善终。”一字一顿的在我耳边响起,字字戳到我的心里。 如贵妃淡淡的说了句:“识时务为俊杰,你回去吧。”然后转身离去,殿门合上,将我挡在了门外的雨中。 我愤然的擦了一把眼泪和雨水,纵使是苦苦哀求也没有了意义,我起身飞奔回了长春宫。 到了长春宫门口,听闻一声尖利的婴孩啼哭声,我欣喜的进了屋里,芙蕖握着我冰凉的手说:“娘娘,身上怎么这么凉,你可回来了,皇上呢?”芙蕖看见我摇了摇头顿时就明白了。 我撩开帘子,走进了内室,简嫔娇弱不堪的身旁放着一个襁褓,气息微弱,只是盯着眼睛看着孩子。 我悄悄的抹去了眼泪,故作高兴的说:“恭喜姐姐,是个皇子吗?” “是个小格格,”守冬轻轻的说,我小心翼翼的将小格格抱起,一股慈爱的暖意涌上心头。 简嫔声音微弱的说道:“看样子皇上不会来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也许皇上政务忙,等你养好了身体,皇上一定会来看小格格和你的。”我安慰的说着。 简嫔摇了摇头,道:“给她取个名字吧,我求你,我死后这孩子就交给你了,你还年轻不能抚养她,就替她说情找一个好一点的额娘吧,我就怕我的身份会影响她的前途,” 我流着眼泪点了点头,“就叫雪慈吧,小格格长大后一定会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 简嫔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造化弄人,没想到我死前陪伴我的人是你,你以后要小心如贵妃,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我泣不成声的拉着简嫔的手说:“你不能死,我的身份就是你的,你才是玉玦呀。” 简嫔好像没有听到我说话一般,自顾自的说了一句:“我现在是不是变丑了,皇上说我不是四年前那个纯真的小姑娘了,我还想再跳广袖流仙舞,给我爱的那个男子看,可惜......” 简嫔说到“可惜”两个字时,在喉咙里哽咽了一下,眼睛慢慢合上了。 本来安静的雪慈忽然嚎啕大哭,守冬和几个宫女跪在地上痛哭,我紧紧抱着雪慈,眼泪终于轰然落下。 玉玦,当初说爱你的、你最爱的那个男子到你死都不肯见你一面。 四年前的春天,太液湖畔柳絮飘飞,有一女子轻舞,似步月飞琼,蝶粉初调。女子面若桃花,莞尔一笑似水流年,那光景是再也回不去了。 简嫔关氏,薨。 第三十七章 沉檀麝香 我站在雨中轻声哭泣着,只有这样我能清醒着,我深刻的明白了帝王的爱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烟花,只有掌握权力才能在宫中屹立不倒。| 简嫔这一辈子,终究是被我毁了,我用着她的身份活在她面前,跟她争夺同一个男人,到临死时她也不知道。 身旁有伞轻轻的遮住了我,我抬头看见了陆从勉温和的脸,“你初见我时也是这么哭泣着。” 我擦了眼泪,淡淡的说:“简嫔死了,是我害死的。” “你没有害死她,即使没有你她也会死,只是不知道死在谁的手里而已,相反,现在她才算真正的活着。”陆从勉温和的说。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简嫔走后追封为宣贵人,雪慈公主暂时由乳母喂养。 我手里不停的缝着,周围放了一圈的婴孩的小衣服,小虎头鞋,现在做的是雪慈格格的帽子,如绵亲切的在旁搭把手。 “娘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如绵小心翼翼的说。 我头也不抬的说:“讲,有什么不当讲的,” “娘娘如今都进宫一年了,您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什么动静呀?” “就是皇子呀”如绵不解的看着我。 我放下手中的活说:“宫里没孩子的女人那么多,我不着急。”其实如绵这话正说到我的心坎里。 如绵又接着说:“新月主子自己不争你也看得出来,其他的就是年纪大了,还有些主子一起进宫的又不如娘娘受宠,娘娘还是请个太医来看一下吧。” 我思索了一会,如绵说的话,亦不是没有道理,还是得请太医来看一下才好。| 扶风进房后听话只听到了半句,道:“娘娘病了吗?那我去请陆太医。” 我生病向来只请陆太医,在这宫里最不可信的首先就是太医,他可医治你的病,也可顷刻间要你的命,身边要有一个心腹的太医也是必然的。 我犹豫了一会儿,像这种问题我怎么张的开都问陆从勉呢,思索了一会儿道:“去吧,切记不可张扬。”扶风像得了蜜似的喜滋滋的走了。 我看了一眼如绵,想起来她也跟了我一年了,也是知道我所有秘密的人,“忠心”二字也配得上她。 “如绵,你说咱们宫里哪个娘娘最适合抚养雪慈?”我问道。 如绵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娘娘,要说适合的话,倒有三个人选,便是荣嫔、良贵人、还有庄妃了。” 我思忖了一下,荣嫔,人不错,但是简嫔令她废入冷宫那么久,她未必肯养育雪慈。良贵人虽然善良,但过于懦弱位分又不高,只怕雪慈得不到重视。还有 “对了,本宫怎么把庄妃姐姐给忘了,庄妃温和善良,况且还是个妃子,而且有没有子嗣,一定会爱护雪慈的。”我欣喜的对如绵说,如绵也点头称是。 我们只顾着说话,没有看到已经进来的陆从勉和扶风,陆从勉恭恭敬敬的说:“微臣参见瑾嫔娘娘。” 我漫不经心的说:“这里没有外人,陆大人不必多礼。” 扶风给陆从勉落了座,我坐在了陆从勉的旁边,丛勉将手搭在了我坦露的手臂处,像是不经意间的说了句:“是呀,想来也该有一年了,我以为你是不愿意” 我接过他的话茬说道:“我怎么会不愿意,多少女人做梦都想要一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儿也好。” 陆从勉没有理会我,只是仔细的挪动了几下手指头,低沉的思考了一下,眉头舒展开来道:“你的身体并无任何异样,要怀上孩子没有任何问题。那应该是你饮食的问题的。” “吃的东西也没什么,自从出了简嫔下毒的事以后,东西都是我们小厨房自己做的。”我放下来卷起的袖子说着。 “你平时还有什么别的喜好呢?如果不是自身的原因就是最平凡不过的麝香了。”陆从勉狐疑的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人真是心思缜密,足足迫害了我一年。 扶风从内室走出来,水晶帘“哗哗”作响,忽的想起来那是如贵妃送的东西。我指着水晶帘道:“会不会是那个?” 陆从勉走到跟前打量了一番,又闻了闻,摇了摇头。道:“这上面没有,不过这穿水晶的东西很是特别,我也从看出来这是什么材质。” 陆从勉又打量着看了我一眼,道:“你的嘴唇上的沉檀很是好看。” 我顺着他的话情不自禁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心里忽然一冷,难道是沉檀?我打开了放在梳妆台上的精致小盒子,递给陆从勉,道:“这东西我日日抹,如果不是这个,我再想不出别的东西来了。” 丛勉接过用手抠出一点闻了一下,他忽然眉头紧皱,我瞬间明白了果然是这东西作祟。 陆从勉一脸担忧之色,说道:“这里面麝香的含量虽说只有几分,旁人根本不易察觉,但你日日涂抹于嘴上,比用在身体其他处更有效果。” 我看着旁边脸色惨白的扶风和如绵,心里冷冷的想,这盒东西是我自己的,只有我宫里的人能碰。 我闭上眼睛不敢去想,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我自己的人背叛我。扶风芙蕖不可能,我相信她们,如绵亦是忠心,只有.绿萼了, 我庆幸自己在绿萼面前留了一手,如果她知道我所有的秘密,我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说话吗?那么伊尔根觉罗一族将会以欺君之罪而被诛灭。 陆从勉走后,扶风看着陆从勉远去的孤独背影对着我说:“娘娘,那时我们还在劳役局的时候我就看着您跟陆大人很般配,既然在宫外时你们本可以远走高飞,你为何还要飞回这牢笼里?” “是他不愿意带我走,你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否则我也会罚你的!”我的声音由平静转为愤怒。 扶风嘴里嘟囔着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陆大人说你不肯跟他走。” 我遂瞪了扶风一眼,扶风不敢说话了。 此时的绿萼被扶风找了个理由打发出去了,趁着她不在,扶风去翻了一下她的房间,不一会扶风回来说:“娘娘,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只是有一样奇怪,她唯独为什么把这个不值钱的窗花藏这么严实做什么?” 我接过来仔细一看,冷哼了一声,这正是除夕夜永琰剪的另一只窗花,永琰说要带走做个纪念,感情是给绿萼了。 如绵走过来说:“我说怎么老是见不到她的踪影,敢情这绿萼是想做主子了!”如绵也认得这只窗花。 扶风虽不知道什么情况,一听说她要做主子,气的“呸”了一声,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蹄子也妄想做主子,这个失了礼数的蹄子,我扶风第一个不放过她!” “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把东西放回去,她这么胆大背后一定有人撑腰,我倒是想知道这麝香是哪来的,背后又是谁。”我眼中一道寒光闪过。 “娘娘,还有这个东西。”扶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香料,我拿起来在鼻上闻了一下,只觉得一阵眩晕作呕的感觉,又觉得这个味道在哪里闻到过。 我思忖了一会,猛然想起原来在简嫔宫里闻到的香味和这个一模一样。 第三十八章 养虎为患 我悠闲的坐在楠木雕花椅上,静静品着手里的六安茶,眸子撇了一眼门口心里冷哼一声:“差不多是时候了。” 小安子将绿萼连推带搡的推到我面前跪下,小安子等人刚想退出去,我道:“都不必出去,没有外人。” 我寒冰似的目光打量着绿萼,绿萼抬头碰到了我的目光打了一个寒颤心虚的低下了头道:“不知娘娘这是何故?” 我将茶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桌上,故作不经意间的看了她手上的翡翠镯子说道:“还记得本宫刚入府时你是如此的伶俐,本宫赠与一个你镯子以姐妹的情谊相待,你可还记得?” 绿萼恭恭敬敬的说:“奴婢当然记得娘娘对你奴婢的好,娘娘今天是怎么了...” 我冷笑一声,眸子里闪过一丝愤怒,道:“本宫赏你的镯子你至今还戴着,为何昨日赏你的沉檀点绛你怎么就给扔了呢?“ 昨日晨起梳妆,绿萼给我梳妆时我特地不用那沉檀,并且随口说了句以后再不用,不喜欢那里面有股特别的味道,嘴角一抹轻蔑的笑着赏给了绿萼,她先是惊恐的推辞后又无奈的接受,从铜镜里看着绿萼一副不安的样子,我就知道我的猜测没有错。 我猜想这断子绝孙的东西绿萼也不会用的,自然会丢弃,所以命如绵和小安子盯紧了她,没想到果然跳进了设计好的坑里,被捉了个现行。 绿萼慌张的抬起头说:”娘娘,我是不小心就给丢了,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扶风在旁边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冷眼看着她。 “绿萼,你是本宫的陪嫁侍女也算本宫半个亲人了,本宫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会被你这半个亲人算计,你若是待在本宫身边一辈子是不是让本宫一辈子无子嗣?” 绿萼微微颤抖着,声泪俱下,道:“奴婢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奴婢从没有害娘娘之心呀!” 如绵匆匆走进来将那盒湿漉漉的沉檀膏扔在绿萼面前,绿萼看着眼前这盒东西似乎被雷击了一下,伏在地上不敢动,如绵说道:“绿萼,我在印月池里捞到了这盒你丢弃的东西,这里面有麝香的,你怎么还执迷不悟?” 我看着跪在下面失措的绿萼,记得我初进宫没多久时被芸贵人羞辱,而绿萼为我强出头却被芸贵人打了一巴掌。想到了这里我语气就缓和了许多,道:“绿萼,本宫知道你一定是受人指使,麝香这种东西不是你能得到的,你要是说出幕后的人是谁,本宫就不追究你。” 绿萼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又慌乱的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道什么麝香,这东西奴婢不知道、不知道。” “那你就把它全吃下去!”我喝道,小安子扶风等人也被吓了一跳,扶风也附和道:“你不是不知道吗?那你就把它吃了,娘娘就相信你。” 绿萼浑身颤抖着,哭泣着拿起来盒子看了一眼,道:“娘娘叫奴婢吃,奴婢就吃。”绿萼用手慢慢的抠起一点,想放进嘴里忽然闻到上面香腻的味道,极其厌恶的放下了手。 “小安子,把她绑到院子里,给本宫打,打到说实话为止!”我狠下心来说道,如果不让她吃点苦头她是不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小安子犹豫了一下,道:“是,娘娘。” 我看着小安子对绿萼说道:“连小安子都尚有一丝怜悯之心,你怎么就没有怜悯本宫之心,怜悯简嫔之心,简嫔殿内的迷幻香也是你的放的吧!” 简嫔自怀孕以来就常常噩梦连连,也不能寐,她怎么也想不到竟是有人在宣铜香炉里做了手脚。 绿萼猛的抬起头,明亮的眸子盯着我,嘴角一丝狡黠的笑,声音尖利的道:“你个狠毒的女人你不能打我,我是皇上的女人!” 众人愕然,我捏着绿萼瘦削小巧的下巴,冷冷的问:“什么时候的事。” 绿萼想着自己已经把窗户纸捅破了,就索性的说:“是上个月娘娘命奴婢去给皇上送汤时。” 除夕夜时绿萼故意引起了永琰的注意,想来着绿萼也是有三分姿色的人。 “本宫对你不好吗?你为何处心积虑的想要做皇上的女人?”我冷静下来淡淡的问。 绿萼毫无畏惧的说:“普天下的女子谁不想要荣华富贵,谁想做一辈子的奴婢,奴婢只是自己去争取罢了,娘娘你也从不信任我不是吗,娘娘从来只会对扶风和芙蕖好,就连如绵也比我强,我就是不甘心。再说,皇上也挺喜欢奴婢的,我凭什么就不能做娘娘了!” 扶风在一旁憋不住了,气愤的说:“你这个不要脸的蹄子,还妄想做主子,你连个奴才都做不好!” 我站起来看了绿萼一眼,向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不咸不淡的说:“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做了主子又如何,心肠如此歹毒,谁人会留你?” 绿萼一把抓起了地上的沉檀和迷幻香紧紧的握在手里,说道:“你别想杀了我,皇上也不会让你杀了我。” “我不会杀了你,你是我的陪嫁侍女咱们好歹还是主仆一场,这迁翠苑你也留不得了。”我别过脸去不想再看绿萼一眼。 记得刚见到绿萼时,她伶俐可爱的摸样依然清晰记得,或许她本来就有这番野心只是我没有看出来,而如今她却成了我最亲密的敌人。 我指着门口对绿萼说:“你走吧,这算是还了主仆一场的情谊,但是,下次,我定不会再放过你!” 绿萼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扶风等人,冷哼一声就走了。 我命小厨房里做好了冰糖耦合莲子粥,亲自往养心殿去了,自从兰常在来了以后,我也有两三日没有见到过永琰了。 永琰倚在榻上,身边是一袭蓝衣的如贵妃,正轻轻的给永琰捶着背,看到我来了嘴角一丝不悦。 永琰手里的朱笔正批阅着奏折,面前的奏折堆积成了小山,塌下的鎏金铜香炉里飘出一丝丝的龙涎香。 永琰抬起头看着跪着请安的我微笑说道:“请来吧,朕有两日没瞧见你了。” 我看了一眼如贵妃,撒娇似得坐在了永琰旁边,娇嗔道:“永琰哪里还记得臣妾,如今是新来的妹妹在怀,臣妾还眼巴巴的惦记着永琰,特地带来了臣妾亲手做的冰糖耦合莲子粥。” 永琰和蔼的笑着捏了我的鼻翼一下,道:“你亲自做的朕一定会吃的。” “永琰,臣妾来有件事求皇上,就是雪慈格格,她的生母去世,臣妾觉得由庄妃娘娘抚养雪慈最合适。” 永琰闻言点了点头,道:“朕也是这么想,想来还真是庄妃最合适,也只有她能教好格格了。” 第三十九章 花容月貌 如贵妃嘴角上扬轻轻的说道:“皇上,臣妾记得皇上颇喜欢瑾妹妹宫里的绿萼,不知妹妹可可舍得...” 我低眉笑吟吟的道:“永琰,臣妾怎么会这么小肚鸡肠,我与绿萼感情如同姐妹,若要能一同服侍皇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难得你肯大度,朕还以为你会小心眼生朕的气,毕竟绿萼是你的陪嫁侍女。”永琰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说道。 我莞尔一笑,道:“臣妾原本也想给她找个好的归宿,依臣妾看就封她个答应吧,官女子就不必了。” 永琰思索了一下,笑着说:“那就依你所言。” 我起身轻轻的施了一礼,道:“那臣妾就替绿萼谢过永琰了。” 如贵妃一脸讽刺和不怀好意的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不悦,我不去看她顺势将食盒里的冰糖耦合莲子粥端了出来,道:“永琰趁热喝了吧。” 我轻轻的用白玉汤匙盛了出来,小心翼翼的伸到永琰的嘴里,永琰含笑的望着我。 我指着如贵妃身边明黄色的帕子,故作温柔说:“如姐姐,麻烦你把皇上的帕子拿过来。” 入股费听闻此话,火虽冒了上来却不敢发作,只好气冲冲的递给了我,又起身说道:“皇上,臣妾先回去了。” 永琰点了点头,我轻轻擦拭着永琰的嘴角,惹来如贵妃记恨的目光。 从乾清宫出来,扶风在旁边一脸不悦的憋着不肯说话,我看着扶风,道:“你一定是想问我会什么要放过绿萼,还请求皇上给她名分是吗?” 扶风点了点头,我接着说:“绿萼早已有异心,如今她自己也说已经是皇上的人,册封不过是早晚的事。” 我顿了顿接着说:“你以为我真心的想让她成为皇上的妃嫔吗?就凭我一张嘴怎么令人信服我身边的侍女加害于我,我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绿萼背后的人。” 绿萼虽略聪明伶俐却没谋略,永琰不过是图个一时新鲜,没家世没背景的她根本在宫里就站不住脚,终究成不了气候。 “娘娘的聪明睿智就是十个扶风也不及,绿萼也不知道有没有这福分承受,她痴心妄想老天早晚会收拾她。”扶风愤愤不平平的说道。 走在花园附近,如贵妃忽然走过来拦住了我的去路,轻蔑的说:“瑾嫔,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人。” 扶风立刻瞪着她,我一扬胳膊示意扶风住口,我微笑着说:“嫔妾怎么敢跟娘娘比,娘娘可是皇上最宠幸的人,咱这个后宫之中谁不畏惧如贵妃的威严,威严的可以让我身边的人都可以出卖我。” “你不要太得意,本宫猜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咱们走着瞧!”说完头一甩,晃动着头上的锦蓝步摇就走了。 “以前是敌在暗,我在明,现在终于撕开了面具未尝不是件好事。”我看着如贵妃的背影笑着说道。 次日,永琰就传旨封绿萼为巧答应,位分虽低与之前的宫女想比但也是个正经八百的主子,并赐居重华宫东配殿。这满宫里就传开了皇上忽然就看上了咸福宫瑾嫔身边的侍女,一时绿萼风头正盛。 迁翠苑的人皆愤愤不平,皆说我养虎为患,出了这个失了礼数没颜面的奴才,我都报以平静的态度,而我最担心的是永琰已经好几日没有来我这了。 永琰虽不是女儿堆里鬼混,脂粉香中取笑的昏君,若要是抓住他的心思还是要些谋略的。 芙蕖嬉笑着着将我拉进了内室,要给我换衣服,衣服是荣嫔送的。又忙着给我梳头,我拧不过芙蕖就依着她的性子让她随意摆弄就好了。 我从内室走了出来,引来如绵惊艳的目光,我自己坐在铜镜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鹅黄的长摆群,白练束腰显得婀娜多姿,腰上系着璃瑛玫瑰佩,粉色的抹胸上几只粉蝶翻翻起舞,外面罩一白色纱衣。 高耸的云髻上簪了几个赤金扁簪,耳垂缀着青玉佩凤坠子,一副江南女子的扮相,我灵机一动,在扶风耳边耳语一番,扶风听着高兴的下去了。 永琰给太后请安之后刚从慈宁宫里走出来,鄂公公小心翼翼的问:“皇上,今晚去哪个主子那?” 永琰思索了一下,道:“去承乾宫吧。” 鄂公公恭恭敬敬的说:“奴才这就派人通知兰常在让她准备着。” 永琰迟疑了一下,道:“不用了,去如贵妃那吧。” 走过坤宁门,迎面走过来两个宫女在说说笑笑见到永琰并未行礼,鄂公公见状瞪着眼睛用尖细的声音喝道:“大胆的奴才,见到皇上还不赶快行礼!” 那两个宫女慌慌张张的跪下来嘴里还在笑着,永琰好奇地问:“朕问你们何事如此好笑,竟不顾朕在此?” 青衣的宫女道:“回皇上,奴婢是瑾嫔身边的扶风,今日娘娘穿了汉人家姑娘的衣服,奴才们都说娘娘像江南的女子,还有的说娘娘的美丽就连女子也会动心的呢....”说完又笑了。 “竟有这种事,朕也得去看看这个江南女子去。”永琰立刻来了兴趣说道。 扶风和如绵听闻永琰的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我和芙蕖细珠等人在内室里蒙住了眼睛在捉迷藏,我被蒙住了眼睛正在寻找细珠,永琰走了进来轻声噤声,芙蕖细珠会意笑着轻声走了出去。 我听见了永琰的脚步声,一把抱住了永琰,还是那股熟悉的龙涎香,嘴里故意说道:“这芙蕖定是偷吃了许多东西,怎么忽然间就胖了那么多。” 永琰轻声笑着道:“玉玦,是朕。” 永琰轻轻的拉开了罩在眼睛上的手帕,道:“果然倾国倾城的江南美人。” 我将身子一转,撒娇似得说道:“皇上都把臣妾给忘了,今天怎么来了?” “如果朕不来,怎么会看到如此美丽的玉玦呢?” 我依言轻轻的倒在了永琰的怀里,紧紧的搂着他。永琰顺势将我抱起,放在了床上。 烛台里烛影晃动,放下了锦绣鸾帐,温柔乡里,忘乎所以。 永琰赤身裸体的压在我的身上,笑着说道:“为何你这么美,让朕如此的迷恋,是不是上天派你来迷惑朕的?” 我用温柔的可以滴下水的眸子看着永琰,道:“臣妾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 我多么希望我真的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可以和我爱的人相守,哪怕是织布种田。 如贵妃听说永琰要来,高兴的梳妆打扮一番,又命御膳房做了几样永琰爱吃的点心,结果等来了公公来报说是皇上去了咸福宫的瑾嫔那,如贵妃羞愤的瘫坐在了榻上,皇上还是第一次这样对她。 第四十章 皇后的谋略【上】 庄妃的秋爽殿里总是那么的安静,如同她的性格一般。|但自从有了雪慈格格多了许多的欢乐,庄妃也变得开朗的多了,气色也好了。 我走进了庄妃的内室,庄妃正轻轻拍着正在熟睡的雪慈,低眉嘴角上扬着一脸疼爱的样子。雪慈粉嫩的小脸嘟囔着樱桃小嘴在熟睡着,眉眼之间和简嫔甚是相似。 我轻轻的坐在了庄妃的旁边,庄妃看见我轻轻的笑了一下唯恐吵醒了雪慈。 庄妃将雪慈抱给了身边的乳母照料,遂开口说:“小格格整日能吃能睡的,也不用本宫太操心。” “庄姐姐越看越有当额娘的样子了,把雪慈托付与你最合适不过了。”我整理着手里的小衣服说着。 庄妃含笑说:“没想到本宫这辈子还能听到有孩子叫我额娘,这多亏了你,我定会好好待这孩子才能不负雪慈死去的额娘。” 我点了点头,庄妃拉着我的说和蔼的说:“巧答应的事我都知道了,不过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依我看来她背后定是如贵妃在撑腰。” “简嫔临死之前告诫我要小心如贵妃,我不是她的对手,也根本斗不过她。”我低头说着。 庄妃若有所思的说:“如今皇后病着是一天不如一天,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如贵妃马上就要大权独揽了。” 庄妃说的也就是我想说的,我们不敢在往下谈论,我话锋一转道:“怎么都不见逊嫔姐姐?” 庄妃叹了一口气,道:“这不是雪洳格格病了,雪洳从小就体格弱,又不爱说话,跟她额娘脾性一点都不一样。” 我紧张的问:“病了?可要紧?”我与雪洳也有过几面之缘,是一个非常乖巧温顺的孩子,我颇有好感。| “只是发烧了,大概也是不要紧的。”庄妃说道。 庄妃宫里的翡翠匆匆走了进来,道:“娘娘,听逊嫔身边的连翘说雪洳格格得了天花。” 庄妃的苍脸白了一下,“这,这可如何是好?”我握紧了庄妃的手,心里亦是担心。 我和庄妃匆匆来到了逊嫔的内室,逊嫔坐在楠木椅上低声痛哭着,看见我和庄妃过来哭的的声音就更响了。 “娘娘,雪洳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逊嫔脸上的妆容也哭花了,拉着庄妃的手不知所措。 我安慰着逊嫔,道:“姐姐先且不必哭泣,格格年幼不经事倘若咱们在这哭,会吓到她的。” 逊嫔似乎觉得我说的有道理,用手帕轻轻地拭去了眼泪,站着远处望着躺在床上的雪洳,满脸的痘疮,心里越发的疼惜。 “这也不见得就没得救,圣祖皇帝小时候也患过天花但也痊愈了,况且雪洳不是个福薄之人。”庄妃宽慰着逊嫔。 这个时候只能听天由命了,只能看雪洳自己能不能熬过来,吃什么药都于事无补。 门外匆匆的进来了两个宫女和四个侍卫,冲着我们施了一礼后说道:“我们奉了如贵妃之命来看望格格,娘娘吩咐为了格格的身体着想让我们将格格迁到南水苑的擒藻馆。” 逊嫔一听,立刻愤怒了,道:“南水苑?这么偏僻的地方,这分明是将雪洳隔离,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皇上怎么说,皇上不会同意如贵妃这么做的。”我在一旁冷静的说。 那宫女开口说:“皇后病重,后宫之事皆由如贵妃打理,这是皇上允诺的,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那两个宫女走到床边,逊嫔走到跟前扇了那个一巴掌,道:“狗奴才,你奉谁的命!她可是皇上的女儿,看你们谁敢动!” 那宫女虽挨了打,还是一字一顿的说:“贵妃娘娘也是为了格格好,请逊嫔不要让奴才们为难。” 庄妃在一旁冷冷的说道:“为难?如贵妃也是个做额娘的人,怎么能不知道做额娘的心,这分明是要将雪洳南水苑是什么地方本宫想如贵妃不会不知道。” 南水苑本是一个临水的宫殿,风景秀丽,但位置偏远便渐渐没有人往那里去,宫里就索性将有身患传染疾病的人送到了那里进行隔离。 随后又进来几个公公,不顾逊嫔的阻拦要将格格抬起来,逊嫔无奈,只得大喝一声:“谁敢动本宫就杀了谁!”这些个奴才哪里管逊嫔这个失宠又失势的娘娘。 “谁给你们这些奴才的胆子来动雪洳格格。”殿门口传来皇后娘娘有气无力的声音。 众人见到皇后都愣住了,随后跪下行礼,逊嫔像得了救星似得跑到皇后面前哭诉,道:“皇后,.” 皇后只看着这几个奴才,威严的说道:“南水苑是关奴才的地方,回去告诉你们主子,逊嫔虽失宠但雪洳还是皇上的格格,本宫还没有死,让她不用这么急着掌权!” 那几个宫女太监便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怏怏退下了。 皇后看了一眼雪洳,心疼的道:“这太医都哪里去了?怎么没有太医值守?” “有太医值守,去熬药了,这才走一会儿,如贵妃就派人过来了。”逊嫔说道。 皇后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呀就怕得天花,命好的呢,在鬼门关走一圈,命不好就这样夭折。” 逊嫔含泪望了一眼雪洳,心里巴不得自己去雪洳得天花,雪洳就是逊嫔的命。 我打量着皇后似乎是瘦了很多,憔悴了许多,她看了我一眼道:“瑾嫔也在这,正好本宫找你有事谈一谈。” 我点头应允,搀扶着皇后走出了逊嫔的住所,往迁翠苑过去了。 皇后看着环境雅致的迁翠苑说道:“本宫倒是第一次来这里,看来皇上倒是对你很用心思。” 我笑而不语,皇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道:“一年前你答应本宫做本宫的人,这一年多以来本宫并未让你做什么。” 我低眉恭敬的说道:“皇后有什么吩咐臣妾万死不辞。” “本宫的日子也快到头了,待本宫归天时,后宫必定是如贵妃只手遮天,本宫希望你能克制她,千万不能让她做皇后。”皇后眸子中闪过一丝凛冽。 皇后的话让我始料未及,大吃一惊的说:“皇后娘娘,臣妾怎么会是如贵妃的对手?” 皇后淡淡的道:“只要本宫的绵宁顺利登上皇位,本宫在九泉也就瞑目了,这一年多以来的观察,本宫相信也只有你有这能耐。” 皇后惧怕如贵妃做皇后的唯一原因就是为了绵宁,如果如贵妃做了皇后,那么她的儿子将会是绵宁的最大威胁。 第四十一章 皇后的谋略【下】 第三十八章皇后的谋略 我点了点头,皇后不是一个精于算计之人,我虽说是跟了她,但她也没让我做过些什么。 “本宫就是硬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看着如贵妃失势再走。”皇后的眼神越发的坚定。 皇后看了一眼我宫里的水晶帘,彷佛魔怔了一般,指着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这是如贵妃送的,臣妾也不知贵妃这是何意。”我倒是被皇后的反应弄糊涂了。 皇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你自然是不知,本宫还能不知吗,五年前是这样,如今又是这般。”皇后说完就一把扯下了内室上的水晶帘。 “皇后,这.”我震惊的说,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后。 皇后扯断了一把,将水晶全都散落在了地上,举起丝线给我看,激动的说:“你看,这是头发!” 我脑子“嗡嗡”响了几下,难怪我们一直没有看出来这东西的材质,几乎惊愕的张不开嘴巴,支支吾吾的说:“如贵妃,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宫有一个表妹,摸样俊俏的没话说,六年前进了宫深受皇上的宠爱,就是瑶贵人,说来她的摸样和脾性倒是跟你很是相像,她几乎夺走了后宫所有女人的宠爱。” 皇后捡起来一粒水晶,接着说道:“所谓锋芒毕露,必遭人妒,当年如贵妃有孕,瑶贵人不知怎么就冲撞了如贵妃,结果如贵妃就小产了,皇上也没有太过的责罚的瑶贵人,只是将她贬为瑶答应。|如贵妃怎么会放过她,一碗毒药就让她送了性命,而本宫没有证据证明如贵妃毒死了瑶答应,这事只好作罢。谁知,几日后如贵妃就送了本宫和你一样的水晶帘,那里面就是瑶答应的头发。” 听完皇后的故事,我浑身一颤,没想到如贵妃是如此的阴毒。那这里面又是谁的头发 皇后看着脸色苍白的我道:“钮钴禄·静婉这个女人比你想象中还要有城府,你如此的受宠,想必她是不会放过你的,本宫与你如此投缘,也送你四个字‘大智若愚’” 我心里亦明白了皇后的话,在宫里懂得隐藏才是生存之道,太过暴露自己的精明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逊嫔不吃不喝的守着雪洳,太医便只能抱着最后的希望给雪洳施针,用银针穿着线将雪洳身上的脓包一个个的刺破,将血水放出,看了雪洳痛苦的样子,我心里一紧。 我悄悄的唤过来陆从勉,陆从勉摇了摇头道:“看这个样子是不行了,已无回天乏术之力。” 我叹了一口气,道:“你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就说格格能熬过一关,切记。” 陆从勉狐疑的看着我,我坚定的看着他,说:“你只管照做便是。” 皇后亲自派自己心腹太医为雪洳格格开方煎药,皇后身边的采薇亲自端着药出了坤宁门。 采薇平稳的走在宫巷里,迎面走过来一个摸样俊俏的宫女,那宫女亲切的给采薇打招呼,采薇猛然想起来是如贵妃宫里的丽鸢。 采薇两只手拖着餐盘,道:“原来是丽鸢,我正要去咸福宫,你这是做什么?” 丽鸢微笑着说:“我从不在主子面前伺候,现在也是闲来无事。” 采薇一跺脚,像是猛然想起来什么一般,道:“哎呀,瞧我这糊涂的,这么重要的事竟然给忘了。” 采薇看着丽鸢,道:“好妹妹,你帮我把药送去逊嫔那吧,我得回坤宁宫一趟,皇后交代我带给格格蜜饯没有带。” 丽鸢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你先去拿吧。”丽鸢从采薇的手里接过药。 咸福宫内,逊嫔抑制不住自己激愤的心情对我说:“你说什么?你要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死在我的面前?” “我知道姐姐心里必定不肯,雪洳这么好的女孩谁心里又肯?可是这将是能扳倒如贵妃唯一的机会。”我跟在逊嫔的身后无奈的说。 逊嫔手扶着桌子,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道:“我知道雪洳会死,可是你让我亲手喂她毒药下去我怎么能做到,我是恨如贵妃,我知道宫里的许多女人都恨,可雪洳是无辜的。” 我思索了一下,道:“逊姐姐,你进宫比我早我想你看到的比我多,董贵人、荣嫔的孩子是怎么没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逊嫔喃喃的说了句:“我进宫有十二年了,皇上从来没有给过我多大的宠幸,好不容易有了格格我就拼尽全力的保护她。那时的如贵妃、信妃受宠,我争不过。后来简嫔、荣嫔、良贵人受宠,我也争不过。妹妹你进宫以来一直都很受宠,你不会明白我这种女子的痛苦,我只能畏首畏尾的活着,我只为了我的女儿。”逊嫔看了一眼雪洳,心里更是心疼。 我双手扶过逊嫔的肩,看着她湿润的双眼,坚定的说:“看着我,你看着我。相信我,我定不会让雪洳白白死去的。” 逊嫔思忖了一下,悲痛的点了点头,“娘娘,药来了。”门口传来丽鸢清脆的声音,逊嫔猛地一回头,彷佛见到了雪洳的催命符一般。 “姐姐不必担心,这丽鸢虽是如贵妃宫里的,但也是我们自己人,计划能不能成功全靠丽鸢了。” 丽鸢恭敬的向逊嫔施了一礼,逊嫔将药哆哆嗦嗦端在手里,走到床边,轻轻唤着:“雪洳,乖,起来吃药了。” 连翘托着雪洳的后背,雪洳早已经陷入了昏迷,逊嫔犹豫了一会哭着将药喂到了雪洳的嘴里。 逊嫔随后将碗摔到了地上,碗的碎片四溅,逊嫔身子从床上滑到了地上,声音凄惨尖利的说道:“额娘对不起你呀,我的雪洳” 我默默的擦掉了眼泪,握紧了拳头。如贵妃,善恶因果循环,你的报应终于来了。 逊嫔连哭带摔的跑到了慈宁宫,此时的永琰正在太后宫中请安,逊嫔哭着就进了宫门。 倒是把众人吓了一跳,逊嫔到了殿内,“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泪如雨下,道:“皇上,太后,雪洳格格殁了。” 第四十二章 如贵妃失势 永琰本欲张口质问逊嫔何故如此惊着了太后,没想到却是自己的格格殁了,知道雪洳患了天花便没有太过的惊伤,只叹了一口气,道了句:“朕的格格只有三个,老天为何又夺走了一个。” 如贵妃在旁似乎也惊着了一下,太后亦叹了口气,道:“雪洳素来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哀家也甚是喜欢,没曾想.....”说着太后也落下了两滴眼泪。 逊嫔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皇上,此是并不是老天夺走雪洳,而是人为!求皇上、太后给雪洳做主。” “这又是何故?”太后不解的问。 “太后,雪洳的天花本已经施针,太医说有逆转的迹象,可是皇后给臣妾送了一碗药,就将雪洳给毒死了!”逊嫔忍住心中的悲痛一字一字的说的很清楚。 永琰、太后突然松了一口气,太后和缓了脸色释然的道:“皇后不是这种人,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快把皇后叫过来吧。” 我搀扶着皇后往慈宁宫方向过去,我紧张的握住了皇后的手,皇后反而安慰似得拍了拍我的手,道:“本宫在宫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小把戏而已,但对如贵妃这个女人来说绝对是个沉痛的打击。”我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虽说进宫一年有余,还是第一次来慈宁宫,太后身子不好需要静养从来不喜欢嫔妃前去请安,也只有永琰、皇后、如贵妃等人常来。 走进殿内,地上放着一个紫檀架子的大插屏挡住了视线,转过插屏,撩过帘子就进了内室。 我低眉施了一礼,口中道:“臣妾给太后、皇上请安,恭祝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我抬头看见了坐在上首华冠服饰的太后,身着藏青镂金穿花缎衣,一双眼睛明亮聚神,两弯修饰过的柳叶细眉,身量略臃肿,面含威不怒,也正打量着我。 太后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我说:“摸样很是俊俏,又谨慎知理的,哀家不曾见过。” “皇额娘,这是朕的瑾嫔。”永琰说道,太后点了点头不语,只是看着下面站着面无表情的皇后。 皇后面色暗黄,一副病怏怏之态,太后怜惜的说:“早闻皇后病重今日看来瘦了很多,如今怎么样,可有遵照太医的嘱咐用药。” 皇后绵声细语的说道:“回皇额娘的话,如今也就这样,反倒觉得一日比一日重了。” 如贵妃轻轻摆弄着手上的护甲,轻蔑的看了皇后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旁人为察觉的冷笑。 永琰微正了正身子,指着伏在地上哭泣的逊嫔道:“皇后,来的路上想必你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那碗药确实是臣妾命人给雪洳格格送去的,只是臣妾并没有下毒,好歹臣妾也是雪洳的皇额娘。”皇后面不改色的说着。 我欠了欠身子说道:“皇上,臣妾相信皇后不会这么做,那日皇后还去亲自探望雪洳格格,是臣妾亲眼所见,皇后不愧为六宫之首,试问皇后怎么会去毒害格格呢?皇上不如唤过那日送药的宫女采薇来问问。” 永琰点头示意,采薇被两个侍卫带了上来,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回太后、皇上,是奴才送药没错,奴才没有谋害格格之心,更没有胆量下药呀。” “你这个奴才素来胆大心细,是不是非得本宫命人对你用刑你才肯招认,为何要利用雪洳格格来陷害本宫?”皇后的声音中有些愠色。 采薇脸上一阵苍白,像想起来什么似得说道:“奴婢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做这个悖逆之事,奴婢想起来在送药途中遇到一个人是永寿宫的丽鸢。” 采薇看了一眼一副事不关己悠闲的如贵妃接着说:“皇后娘娘说那药苦,就让奴婢给格格带去蜜饯,可奴才半路就给忘了正好碰到了丽鸢,就让丽鸢给送去了,所以丽鸢也不是没有嫌疑呀。” “带丽鸢!”永琰脸色一沉,声音在殿内回响。 如贵妃狐疑的看了一眼丽鸢,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宫里有这么个宫女,旁边的青鸾附在如贵妃的耳旁说:“娘娘,这丽鸢是咱们宫里做粗活的宫女,娘娘自然不认得。”如贵妃心里一沉,此是没那么简单。 丽鸢也是头回见到这么大的阵势,心里也甚是害怕,道:“奴婢冤枉,奴婢没想到帮采薇姐姐送个药经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太后冷哼了一声,道:“这可是奇了,都说是冤枉的,难不成这毒药是自己跑进去的!” 太后话音刚落,门外人来报,宫女扶风求见,我心下道:“最重要的来了。” 扶风顿端正正的跪下行礼,看了丽鸢一眼,道:“奴婢今日中午去恩常在宫中之时,路过德心门时看见丽鸢鬼鬼祟祟的躲在墙角,奴婢等她走后在墙角边捡到有些药渣的纸,经太医院的大人查验是鸠毒,奴婢不敢在皇上、太后身边造次,并无半句虚言。”扶风说的诚恳,我满意的看了一眼扶风。 四周寒如冷冰的眼光齐聚在丽鸢的身上,丽鸢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道:“奴婢...奴婢招了,是奴婢下的毒。” 逊嫔几乎是激动的要过来撕扯丽鸢一般,永琰冷冷的问道:“你一个奴婢若是无人指使,怎么有这雄心豹子胆。” 丽鸢似乎惊惧的看了如贵妃一眼,就是这一眼,如贵妃觉得身体一阵寒冷。 如贵妃的担心果然没有错,丽鸢惊慌失措般的道:“是...是如贵妃.......” “狗奴才,你说什么?”如贵妃几乎是咆哮的从梨木椅上站了起来,又觉得自己失仪了脸色一缓,道:“太后、皇上,不要听信这个奴才的话,她不过是我身边不得脸的宫女,连本宫都记不清她是谁,怎么会派她去毒害格格,再说臣妾为何去毒害格格?” 逊嫔在一旁冷冷的说:“贵妃娘娘,臣妾记得那日你派人来非要把雪洳迁往南水苑,难道您不知那南水苑是什么地方吗?那这又是为何?” “皇上命臣妾协助皇后打理后宫,臣妾为了后宫的安危着想,所以才大胆的让格格去南水苑。这一点,还望皇上恕罪。” “恕罪?只怕是就是这个原因才让娘娘你动了杀机。”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的我冷冷的说。 如贵妃一双丹凤眼打量着所有人,冷笑一声,道:“本宫明白了,这摆明了是挖好了火坑让本宫往里面跳,皇上她们这是一起诬陷我。” 永琰一改往日对如贵妃和睦的态度,望着四周的人,半晌开口道:“难不成逊嫔会亲手毒害自己的女儿?” 如贵妃张口结舌,知道自己如今是百口莫辩,便不说话只听着永琰如何处置她,因为她相信永琰永远不会重罚她。 没想到的是,庄妃一脸泪痕的走进来,还未开口就是一串的哭泣声,道:“皇上,可怜可怜雪慈格格吧。” “这又是怎么了?怎么今日的事情都挤在一起了?”永琰不耐烦的说。 庄妃拭去眼泪,道:“如贵妃给雪慈格格送来了几身衣服,原先臣妾也没有在意,却在衣服夹层里发现了手帕子,而那个手帕子经证实是逊嫔给雪慈格格擦汗用的,幸亏臣妾发现的早,否则后果不敢设想。” “稚子无辜,就算简嫔生前与娘娘你有血海深仇,娘娘也不该把仇恨发泄在格格的身上。”我依旧是添油加醋冷冷的说道。 如贵妃欲争辩,永琰再也沉不住气了,问道:“衣服是你送过去的?”如贵妃点了点头。 “你何故如此对待朕的格格们,你也是有孩子的人,怎么就体会不了做额娘的心吗?”永琰冷酷的话语打击着如贵妃。 如贵妃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姿态,道:“皇上、太后臣妾是冤枉的。” 永琰命逊嫔看了一眼手帕,确实是逊嫔的。又唤来太医,太医证实雪洳是快好了,而且在墙角上的纸确实是毒药。 我和皇后、庄妃、逊嫔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精心策划的局终于等待皇上来裁决了。 永琰无奈的看了一眼不肯认罪的如贵妃,道:“静婉,你与朕近二十年的感情,朕做梦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如贵妃没有理会永琰的话,只是看了一眼皇后和我,目光中带着挑衅,仿佛在说:“不要得意太早。” 永琰的旨意下来时,我已经回到了宫里,因为永琰两日后才做下决定。 如贵妃钮钴禄·静婉,降为如嫔,在永寿宫闭门思过,非召不得外出。 这个结果皇后早已猜到,即使是这般轻的处罚也会让如嫔这个女人元气大伤,唯有逊嫔心里不甘,用自己的女儿却换来了这个结果。 我望月兴叹,无论什么结果,这在宫里的日子以后是越来越难过了。 对于永寿宫的如嫔来说,这点小挫折她根本不在意,一时的失势并不算什么,因为她相信自己还会崛起。 第四十三章 皇后·薨 盛夏的天总是说变就变,昨夜星辰永昼,晨起便听到了外面雨打芭蕉叶“哗哗”声,看着朦胧昏暗的室内就越发的懒得起床。 想起那日在慈宁宫的一幕,心里总觉得不妥,看着如嫔的眼神,她为何这么爽快的就认罪了,直觉告诉我接下来会有事发生。 还有太后临行前耐人寻味的话语,太后的眼神中带着轻蔑、讽刺的看了我一眼,轻轻的在我耳边耳语,道:“瑾嫔,没人能在哀家的眼皮底下耍把戏,哀家觉得你很像哀家一个故友,好自为之吧。”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下,心里思索着不知皇后的病怎么样了,如嫔如今失势想来她也能安稳的睡一觉了。 我携了芙蕖就往坤宁宫走去,冤家从来就是路窄,没想到再次碰见了兰常在。 兰常在一双美目含笑望着我,一身猩红的百花争艳大腕袖旗装甚是夺目,这般艳丽的衣裳也只有穿在兰常在身上才能体现她的美。 兰常在遂低眉施了一礼,声音依旧是桀骜不驯:“瑾嫔娘娘安。” 我示意的点了一下头,道:“兰妹妹这可是往坤宁宫去,正好咱们一道。” 兰常在倒是没有拒绝,我走在她的身旁闻到了淡淡的牡丹花香,我心情突然晴朗。 栖凤殿里虽然焚着香,但依旧可以闻到浓浓的药味,看来今日不止兰常在与我过来,还有信妃、恩常在、还有巧答应与熙贵人。 今日坤宁宫的气氛有些沉闷,信妃一脸的愁容,我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皇后就知道信妃的担心不是多余的,皇后的样子比几日前看起来更加的憔悴,面容枯槁,身上轻的似乎一手便能提起来。 信妃悄悄的拉过我,在一旁问:“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我叹了一口气,反问道:“姐姐不都看出来了,反而来问我。”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看是不好呀,听采苹说皇后常常夜不能寐,除了午膳能用点,其他时候是滴水未进,药是天天的吃,就是没见到效果。”信妃轻声的说着,恐一旁的人听到。 我轻声细语的问了皇后一句:“皇后,昨日差人送来的马蹄糕,您吃了没有?” 皇后笑了一下,道:“别人东西不想吃,单单你送来的马蹄糕本宫吃着觉得开胃了许多,就吃了两块。” “既然娘娘爱吃,那臣妾明日再遣人送过来好了,”我笑着说。 皇后只略微的点了一下头,看了四周帘外坐着的人,道:“今日又是这么多人来看本宫,本宫甚是高兴。” 其他的我并未注意到,我只是多看了巧答应一眼,巧答应心虚的低下了头,遂忽然又抬起了头,犀利的目光对着我的眼神。 我轻蔑的笑了一下,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看起来是这么的让人怜惜,只可惜,我不能怜惜。 兰常在顺着我的眼光看了巧答应一眼,声音尖锐的道:“咦,这不是瑾嫔身边的陪嫁侍女吗?这换了身衣服我差一点没认出来。” 听闻兰常在的话,巧答应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巧答应脸一别过去不去看兰常在,兰常在依旧不依不饶的说:“汉语里有句成语说的好,叫什么来着...对,沐猴而冠。” 芙蕖在我身后捂嘴偷笑,半晌,许久未开口说话的熙贵人似无意间的幽幽说了句:“兰常在,巧答应可是有身子的人,你要是惹怒了巧答应万一她有什么闪失的....” 平静的湖面被熙贵人投进去了一颗重重的石头,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包括我在内都脸上失了颜色,唯有巧答应自己洋洋得意。 信妃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那得恭喜巧答应了,怎么之前都没听说。” 巧答应恭敬的说了句:“信妃娘娘,是我自己不想太张扬,唯恐有人打了歪心思。”说着巧答应瞧了我一眼。 “皇后娘娘需要休息,我看咱们还是各自回宫去吧。”我淡淡的说道。 待我离去时,采苹却唤我和新月、兰常在留步,道:“皇后有话想单独和你们说说。” 皇后勉强支撑着起来,我过去轻轻的扶起来皇后,却摸到的是一把瘦弱的骨头咯到了我的手,我不由的心疼了一下。 皇后费力的拉过我的手,道:“你们是本宫在宫里最信任的人了。本宫今日有件事嘱托与你们。”三人一同点头,我只是纳闷兰常在什么时候跟皇后也如此要好。 皇后抚摸着幔帐上垂下来的流苏,缓缓的道:“本宫入宫已有二十年,自问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唯一所担心就是二阿哥。” “你们一定要唇齿相依,一同压制如嫔的势力,这后位谁坐都可以,就是不能她坐!”皇后激动的说出最后一句话,猛然的咳嗽了两声,嘴里溢出触目惊心的血。 “有件事,本宫要单独和瑾嫔说,你们二人先退下吧。”皇后淡淡的说。 从坤宁宫出来,外面的雨停了,整个紫禁城被雨冲刷的焕然一新,青色的地砖红色的琉璃瓦交相辉映。 才刚出了宫巷内的坤宁门,身后的坤宁宫传来震耳的哭泣声,还有治丧的梆子声,我猛然回头,空旷的巷子里只有一个回声:“皇后归天了。” 皇后带着临终前的嘱托归天,而这个嘱咐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我用生命起誓将遵守对皇后的承诺。 嘉和十一年,皇后叶赫那拉氏薨,享年三十九岁,赐谥号:“孝贤睿皇后”。 皇后归天举国哀伤,满宫上下尽是素衣白缟,在这白色笼罩的紫禁城下,阴谋在蠢蠢欲动,皇后归天,后位悬空,争斗夺权已经开始。 皇后的棺椁只在宫里停留了几日择了吉时就发往清东陵,依照皇后的临终遗言,陪葬品只有皇后与永琰大婚时穿的龙凤同和袍、成婚时手握的宝瓶,还有绵宁随身携带的青河玉佩。 次日,永琰下旨,后宫将暂时交予信妃、荣嫔与我打理,众嫔妃目送着如压地银龙般的队伍缓缓的出了宫门,哭声如山摇。 忽然一只被永琰幽禁的如嫔从半路冲了出来,跪倒在队伍后面掩面痛哭,嘴里念念有词,道:“皇后娘娘,臣妾舍不得您呀,臣妾连您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如嫔将她的表演发挥的淋淋尽致,连永琰都为之动容,拍了拍如嫔的肩膀,如嫔回头说道:“皇上恕罪,臣妾与姐姐毕竟有十几年的感情了,臣妾就是冒死也要来送送姐姐。” 如嫔披头散发,衣服也没有往日的华丽,想必是下了一番功夫要来此地的,我冷冷的扶风说:“回去告诉守门侍卫,看好她,再不许叫她出来。” 傍晚,永琰疲惫的躺在我的腿上,我轻轻的梳着永琰脑后的辫子,他安详的闭目养神,皇后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毕竟是是相敬如宾了二十年的夫妻,要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半晌,永琰淡淡的说了句:“玉玦,朕要好久没有这么安逸了。” “朕要将你封妃。”永琰话一出,我怔了一怔手里的辫子落了下来。 第四十四章 封妃 “臣妾何得何能封妃,进宫已两年没有为皇上绵延子嗣,论资历也不如良贵人、荣嫔等人。”我紧张的说道,唯恐永琰在试探我。 永琰摆了摆手,道:“如今皇后殡天,后宫需要打理,如今你只是个嫔位,名不正则言不顺,如何使人信服?” 我思忖了一会,灵机一动道:“既是如此永琰就把良贵人、荣嫔、兰常在、恩常在等人一并册封了吧,这样就没有人会说永琰偏心了。” 永琰思索了一下道:“那就依你所言,只是有一点朕不明白,恩常在与你一同进宫你如今已经已经位列妃位,而恩常在却对朕丝毫不感兴趣一样。” 永琰说的正是我心中的疑问,想来那日永琰挑中了她,换做别人一定是异常的高兴,可偏偏她是一脸的悲伤。 我不知如何作答永琰的疑问,我只是谈谈的说了句:“新月妹妹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她与世无争的宁静就是她最大的优点。”我轻轻的摆弄着永琰的耳朵说道,脑子里却是思绪万千。 如今位列四妃的只有信妃、庄妃,两妃位悬空,而嫔位人数更是稀少,只有我与逊嫔、荣嫔、如嫔。 国丧已过,永琰就颁旨封六宫,信妃富察氏封为信贵妃;庄妃乌雅氏封为恭贵妃;瑾嫔伊尔根觉罗氏封为瑾妃;荣嫔林佳氏封为荣妃;逊嫔侯佳氏封为庆妃;良贵人郭尔佳氏封为良嫔;兰常在博尔济吉特氏封为兰贵人;恩常在舒穆尔氏封为恩贵人。 不难看出这些个册封的人都是我的意思,也更是皇后生前的意思,只有我的势力庞大了,才能跟如嫔抗衡。 按照永琰的意思,巧答应绿萼赐满族姓:苏完瓜尔佳,封为巧常在,待诞下皇嗣后再做册封。 圣旨一下,整个后宫沸沸扬扬,明眼人都能看出如今如贵妃已倒,皇后已薨,后宫的主人就是这今日册封之人。 迁翠苑里从没今日那么忙碌过,送礼请安的人络绎不绝,有些像芸贵人、熙贵人这般虚情假意的可还得应付着。 “嫔妾给瑾妃娘娘请安,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芸贵人行着半蹲之礼谄媚的说道,鬓边的珠玉步摇随着身体摇晃着。 我坐在堂中楠木的交椅上,本不想理会芸贵人这个见风使陀的小人,瞧着她现在的样子倒是想起了初进宫时在坤宁宫外的一番景象。 “本宫记得,初进宫时在坤宁宫外的一番景象,芸贵人说的话本宫时时记在心上,没有芸贵人当年鞭策之言,就没有今日的本宫呀。”我漫不经心的说道,话语里没有一丝情感。 芸贵人没想到我会提当年之事,脸上一阵的尴尬,冒出了一头的冷汗。 我瞧着她的样子真心觉得可笑,道:“记得本宫说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对吗?”芸贵人一声不吭的连连点头。 院子里蔷薇架上的鹅黄色的蔷薇花开的正好看,我笑意吟吟的说:“芸贵人近日里来有没有去瞧瞧巧常在,本宫走不开,你就帮本宫多去看看她,毕竟也是主仆一场。” 芸贵人连连点头,道:“就是娘娘不说,嫔妾也会去的,臣妾待会从娘娘这出去就顺路过去了。” “芸贵人,看这院里的蔷薇花开的怎么样?”我看着外面的说道。 芸贵人看都没有看一眼,“好看,好看,娘娘这的花儿都好看。” 我嘴角隐约一丝讽刺的笑意说:“芸贵人好歹来了一趟,既然贵人喜欢...”我转过头去对正在忙碌的扶风说:“给芸贵人折几只蔷薇花带走,贵人给本宫送了这么大的礼,本宫怎么好意思让贵人空手回去。” 芸贵人一脸不解的看着我,我故作认真的说:“贵人可不许扔了,不然就负了本宫一片心意了。” 看着芸贵人小心翼翼远去的背影,不知扶风何时来到了我的身后,讽刺的道:“这芸贵人真是个绣花枕头,难怪进宫数年还是个贵人。” 我轻轻的说了句:“她若是待会就这样去了巧常在那,那么咱们就有好戏看了。” 自从如嫔被贬后庆妃就没露过面,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心里思忖着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我走到庆妃的宫室门口,只有连翘一人在门口守着,“庆妃可好?”连翘摇了摇头。 我“吱呀”一声推开了门,庆妃的严肃的脸立刻出现在我的眼前,把我和芙蕖吓了一跳。庆妃原本严肃的脸庞看到我立刻展颜欢笑,道:“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我心里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说道:“姐姐,几日都没看见你了,我过来瞧瞧你。” 庆妃还是平日家常的装扮,忽然深情紧张的说了句:“我怎么敢出去,雪洳还在病着,一步也离不开人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着手里不停着整理着雪洳衣服的庆妃,“姐姐,你在说什么?” 庆妃将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一脸认真的说:“妹妹小声些,刚把她哄睡着了。” 我看着内室暖阁的床上被子里果然鼓着,我走到跟前不顾庆妃的阻拦一下子的掀开了被子,眼前赫然是雪洳生前的衣服堆在了一起。 我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被子,心里一阵心痛,庆妃嗔道:“掀他被子做什么?待会要着凉了。”庆妃顺手又把被子盖好了,仔细的铺平,一副慈爱的样子。 “姐姐,雪洳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哭着央求道。 庆妃听到我这般说话,怒由心生,“怎么你们都这么说,为什么要咒我的格格,你走,我这里不欢迎你!” 庆妃不由我分说将我推到了门外,“砰”的一声将殿门重重的关上,庆妃依靠在门上嘤嘤的哭泣着,嘴里的喃喃说道:“你就让我骗一下自己吧。” “咱们走吧,让庆妃好好的休息。”我叹了一口气,静静的说。 我和芙蕖沮丧的回了迁翠苑,原本笑吟吟的扶风看着脸色不好的我就把话咽到了嘴里面。 “怎么了,你说吧。”我淡淡的问。 扶风立刻又恢复了笑吟吟的脸,道:“听外面的人议论,说刚才芸贵人去了巧常在那,谁知道芸贵人居然挨了巧常在的一巴掌,说是巧常在对花粉过敏,而芸贵人带了花过去。” 我没有丝毫意外,预料之中。绿萼好歹跟了我两年,她是什么样子的脾性什么喜好厌恶我还是知道的。 第四十五章 新月 是时间太瘦还是指缝太宽,彷佛一夜之间,仓促的还来不及准备我就成了瑾妃,眉眼间终不再是从前的摸样。| 我似乎已经忘却了,我今年方才十九岁,却已经位列妃位。那又何如,我的经历造就了我今天的样子,我的心智怕已经如同四十岁的人了。 才进钟粹宫的秋梧堂就“嗖”的一声惊起一只白鸽,惊得我和如绵后退了两步,白鸽展翅飞出了钟粹宫,直到天上的日光刺眼到看不见为止。 “姐姐,你可是很久没有来我这秋梧堂了。”新月笑意吟吟的屋内走了出来。一身素雅的装扮,黛浅妆薄。 我看着游廊上挂着的雀儿,道:“新月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着莺儿雀儿、鸽子了。” 和新月齐回内室坐着,房间里只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闻着令人发自内心的舒心,沉香木桌上只摆着几个古铜花觚,内插几只玉兰花,案上摆着一张锦囊古琴,内室铺一张柏木床榻,白纱帐子,青色的绫幔,极为雅致。 新月看着我只顾着看她的房间就说道:“我这里可比不得姐姐那里,姐姐那里哪里是住人的地方,简直是养花儿的地方。” “咱们都一样不喜欢那些华丽的摆设,简单雅致即可,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我将护甲摘掉,轻轻的握着新月纤细的手。 “姐姐,什么事,说吧。” 我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你与我一同入选,一同进宫,情谊别人是比不得的,我真心拿你当姐妹看待。” 新月点了一下头,道:“这个是自然,我也是真心对待于你。|” “连我身边的侍女都知道拼尽所有的去争取,而你.”我叹了一口,接着说:“姐姐知道你是个淳朴善良的女子,开始时我以为你是年幼与世无争,可如今已经进宫两年了,现在看来,你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听闻此话,新月遂起身立于雕花窗前,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晚霞透过雕花阴影落在了新月的身上,一身的清凉孤寂。 “两年前的那场选秀,算是断送了我这辈子,我本不愿意入宫。”新月语气里透着婉转哀伤。 我想起了体元殿选秀那日,当皇上因为我的原因而挑中了新月,新月那悲伤的样子我铭记在心。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说了句:“新月,既来之,则安之。” 新月摆弄着窗台前白玉石盆里吊兰,道:“我心里明白这话,不瞒姐姐说,我至现在还是处子之身。” 我脑袋瞢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新月说的话,“我知道你进宫两年皇上没有宠爱过你,可是,这怎么可能?” 新月转过身子道:“别人给刘公公财物为的是自己的牌子能入皇上的眼,而我是不想让皇上看到我。” 新月看了一眼外面碧蓝的天空,道:“我十四岁那年,骑着马儿在草原上奔跑,我的马术在察哈尔部落女子中是最好的,那年,我遇见了他” 我彷佛看见了辽阔的草原,碧蓝的天空,绿的发亮的肥沃草地上马蹄声渐响,新月骑着马儿在草原上奔跑着,春风吹起衣角,笑容如日光灿烂。 当时年少春衫薄,无忧无虑,后面几个男子扬鞭骑马追赶着,一个男子嘴里喊着:“姑娘,我马上追上你了,追上了你就得和我约会。” 旁边的男子不屑的说道:“凭什么是你呀,”说着扬鞭打了马儿一下。 新月转过脸,粉雕玉琢的小脸笑着道:“你们几个笨蛋是骑得的乌龟吗。怎么真么慢。”新月与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 新月得意的笑着,春风吹起了脸庞的发丝,令不远处的男子心生荡漾,策马追了过来。 新月听着身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没想到竟与自己并列着骑着,新月别过脸看见了一张满是笑意的脸,这张脸是新月见过最好看的脸。 那男子开口说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满族姑娘。” 新月莞尔一笑,并不理会他,只是挑衅的看了他一眼,玉手扬鞭马儿跑得更快了,两个人一直骑到了天边,甩开了后面的几个男子。 下马之后,男子戏虐的问:“美丽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本姑娘叫新月,察哈尔部落的格格,那你呢?”新月扬着小脸问坐在马上的男子。 男子指着天空飞过的鹰,道:“我就是老鹰,专门出来抓小白兔的。” “那我岂不是小白兔,真后悔今天不该出门。”新月故作正经的说道。 新月嘴角绽放出一朵倾城倾国的花儿,因为那是他已经深深爱上的男子,如今望着同一片天空,却隔着千山万水。 记忆力的摸样还是那么的清晰,当新月形影单只的一个人在草原上游荡的时候,再也找不到那个男子的身影了,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直到三年后,新月在木兰围场与他相遇,记忆力那模糊的样子终于拼凑了在了一起,那男子一箭射中了新月,缘分终于还是来了。 只是,那些年的情感随着年轮落入了尘埃里,他是蒙古亲王贝子,她是大清帝皇的妃子,还是隔着千山万水,越不过的沟壑,两个人选择依旧把感情埋在心里。 他为她至今未娶,她为他守身如玉。 春色依旧如许,似水流年带走了如花美眷,还有那些从未开就说的爱,都埋在了轻轻的草原上,还有马蹄声中。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了地上,新月转身看到了我泪流满面,我哽咽的说了句:“原是我对不住你。”如果当初不是我在体元殿装晕倒来吸引永琰的注意,善良的新月也不可能被永琰选中。 “我没有你那么勇敢,我也深深的爱着一个男子。可是,我们离得那么近,却像隔着万水千山。”空荡的屋子里只留着我这最后一句话。 新月研磨在纸上写着娟秀小字:千回百转,几许错乱,男儿郎亦或者女娇娥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 苏格,你说,草原上的那只鹰还在吗? 第四十六章 掌权后宫 “奴才给娘娘请安。|”刚经过巷口便迎面走过来一个公公,身后跟着两个小公公,我瞧着这位公公有些眼熟,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喜欢对食的敬事房的刘公公。 “这位公公本宫没曾见过,怎么就知道本宫是娘娘呢?”我漫不经心的问道。 刘公公低首恭敬的回应说:“奴才打远处看就觉得娘娘光彩照人、贵气十足,常人哪有这般气质。” 我心里冷冷的想,好一个油腔滑调的嘴巴,怪不得能如此步步高升。 “起来吧。”我饶有兴致的看着刘公公,刘公公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正好撞上我精明的目光,刘公公惊讶的一时没站稳后退了一步,又瞧着我在看着他,自觉失态,遂躬着腰不敢抬头。 扶风在旁对刘公公说道:“我们家娘娘是咸福宫的瑾妃。” 刘公公似乎走了神,扶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他才回过神,道:“原来是瑾妃娘娘。” “对了,刘公公,恩贵人的牌子以后不必出现在皇上的面前,把机会让给别的主子,公公就更不必收人钱财的了吧.”我装作突然想起来一般说道。 刘公公犹豫一下,点头哈腰的说道:“是,是,奴才遵旨。” 我看着刘公公的样子心生一阵的厌恶,不想再多说什么,抬脚便走了。留在原地的刘公公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刘公公身旁的徒弟不解的问:“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刘公公甩着袖子打了他脑袋一下,“闭嘴,这瑾妃娘娘可是皇上的宠妃,你看不出来如今后宫可是她说了算。”看着我远去的背影有自顾自的说道:“今年的怪事真多。|” 走在宫巷里,我指着前面有些熟悉的地方说道:“再往前面去可是御膳房了?”扶风点了点头,我心里叹了一口气,皇后也就是在这救了我和芙蕖一命。 扶风见我眉头紧扣,也不敢再说什么。前方有一处宫殿巍峨耸立,赤色琉璃瓦,方角上刻的皆为走兽,正是如嫔以前住的永寿宫。 永寿宫的殿门半敞着,我只站在门外看了一眼,院子里竟然围着一圈的宫女跪在地上,中间有一位面容姣好的衣着朴素的女子跪着,一脸的怒容却又不敢发作样子。 而站在她们前面的趾高气昂的竟是熙贵人,我停下了脚步看着宫内,只是听不见她们再说什么,熙贵人轻蔑的看着跪在地下的众人。 我信步走了过去,熙贵人并未发现。一个宫女匆忙从东配殿走了出来将一个手镯递给了熙贵人,熙贵人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就开始用手里的鸡毛掸子抽打一个跪着的宫女,嘴里说道:“该死的蹄子,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偷东西了!” 宫女吃了痛,嘴里喊着:“奴婢没有偷贵人的东西。”旁边的素衣女子看不下去了为其求情,道:“贵人就饶了她吧。” 熙贵人身子一转用鸡毛掸子指着素衣女子道:“还不是你这个小贱人指使的,乡野村夫的女儿就是没礼数!” 扶风轻声的在我耳边说道:“如此的模样才是真的没了礼数,听说这位万答应早前被皇上召幸了两次,后来就扔在了脑后,出身又地低微,所以这个熙贵人有事没事的就把她拉来训一训解气。” “贵人,奴才有错我这个做主子的难辞其咎,要打就打我吧。”万答应无奈而又不卑不亢的说了一句。 熙贵人鬓边的珠玉步摇晃动着,气愤的在万答应身上打了一下,道:“最讨厌伶牙俐齿的小嘴,跟咸福宫的那个贱女人一样。” 万答应护住了自己挨打的肩膀,脸扭曲了一下。“住手。”我站在一旁喝道,踩着花盆底慢慢的走到了她们跟前。 熙贵人胆怯的愣了一下,遂半蹲着行了一礼,道:“娘娘怎么过来了?” 我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鬓边的头发,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要不是本宫刚好经过这,怎么能欣赏到熙贵人的飒爽英姿。” 熙贵人尴尬的笑了一下,道:“嫔妾今日丢了一个贵重的和田玉镯,所以难免有些着急,嫔妾命人搜了永寿宫结果在万答应的侍女那里找到了。” “既是万答应的侍女偷得,为何要难为万答应,她与你同为皇上的妃嫔即使你比她位分高了一点又何故要给你下跪。贵人嘴里说的咸福宫的那位是庄妃、庆妃还是本宫。”我提高了嗓音说着。 熙贵人低头不敢做声,后面的跪着的宫女抽噎的说道:“娘娘,奴婢是万答应身边的琥珀,奴婢没有偷贵人的镯子,求娘娘做主。” 熙贵人指着她,恼羞成怒的道:“人赃并获的还不承认,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就顺势抄起了鸡毛掸子要打下去,宫女害怕的缩在了万答应的身旁。 “熙贵人,瑾妃娘娘在这里怎么还跟如此的放肆。”扶风看不下去了遂开口说道。 我看了一眼刚才搜宫的宫女,便问道:“你是在哪里找到的,领本宫过去看看。” 那名宫女将我领到了双答应的内室,琥珀就住在内室里的暖阁房里,宫女指着一个梨木盒子道:“就藏在这个盒子里,被奴婢翻了出来。”打开盒子里面都是些香粉类的东西。 我摸了一把盒子,闻了闻手上有淡淡的香味。我问琥珀:“你真的没有偷吗?”琥珀坚定地点了点头。我遂转身对那个宫女说:“把你的手伸出来让扶风闻一下。” 宫女不解的手伸了出来,扶风闻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有香味。”众人都不解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缓缓的开口说道:“你说玉镯是在盒子里找到的,而盒子里都是香粉之类的东西,你若是真的是在这里面搜到的,为何你手上没有香味?” 那宫女手往后缩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道:“那奴婢可能记错了,可能是.”环顾着一览无遗的四周不知道说什么该好。 “你也不必说了,定是你在撒谎!”扶风一声喝道,那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说:“娘娘饶命,东西是我偷的,熙贵人让奴婢搜宫的时候奴婢才拿了出来嫁祸给琥珀。” 我淡淡的对着脸色发紫的熙贵人说道:“贵人,这奴才是你的,你自己看着处置吧。” 万答应和琥珀欣喜的看着我,我这才看清了万答应的脸庞,娇嫩的脸蛋,玲珑小巧的鼻子,一张樱桃小嘴微泯着,跟熙贵人站在一起越发显得她温顺有礼。 万答应走过来施了一礼,道:“嫔妾谢过娘娘,娘娘真是聪慧过人。”琥珀也朝着我磕头。 琥珀在那里埋怨似得说道:“这熙贵人难为主子已经成家常便饭今日若是没有娘娘,答应又得吃哑巴亏了。” 万答应无奈的嗔道:“熙贵人位分比嫔妾高,出身也高,嫔妾不过是个通判的女儿,难免会被轻视。” 我安慰似得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在这宫里光是出身高是没用的,巧常在就是个例子,原本不过是本宫的侍女,本宫想你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 万答应轻轻的抿嘴而笑,点了点头。 第四十七章 浮生一梦 熙贵人向来我行我素的性子还是没变,本以为如贵妃失势后她会有所收敛,没想到还是如此这般。| “后宫里从来都是给聪明的女人生活的地方。”扶风突然冒出了这句话,倒是把我愣住了一下,在后宫生活久了,连扶风也有这般的感慨了。 妙常在愚蠢,所有走了一条绝路;恕妃的极端令她被废黜冷宫,芸贵人愚蠢张扬所以不受宠,熙贵人也如是。 “扶风,你说本宫为何这么累了?”我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扶风轻轻的给我盖上了锦衾,纤细的手指抚过被子,婉转的笑了一下。 潮起潮落,花开花谢,我站在了紫禁城最高的玲珑阁看着西去的黄昏。高处的风吹过,吹起了莲青锦纹披风,只留一地的寒冷。 陆从勉只是远远的站在我的身后一声叹息,风淡云清的说了句:“为何让这寂寞深宫锁了你一辈子,其实,你也是羡慕自由的。” 我转过身子看到伫立在阁楼下的陆从勉,四目相对,时间忽然凝滞,我莞尔一笑,陆从勉也是释然一笑。 我缓缓的走下阁楼,不知道如何开口,只道:“姐姐还好吗?” 陆从勉神色黯淡了一下,道:“好,很好。” 我自顾自的笑了一下,眼泪顺着血液倒流回了肚子里,终于见到了我日思夜想的男子,可满腹的话全化成了一句:“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呢?瑾妃娘娘。”他几乎不想说出最后那几个字。 黄昏时的气氛让人有慵懒的感觉,我抬头看见有几只鸟儿飞过,淡淡的说了句:“我记得我进宫选秀的那天也是这般的时候。” 他明亮深邃的眸子望着我,从他的瞳孔里看见了绝美的容颜,我转过身背对着他,眼泪顷刻间决堤而出。|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我们走吧。”我抑制着自己哽咽的声音对扶风说道。 扶风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陆从勉一眼,只有我自己明白,我有多害怕看见陆从勉那张熟悉的脸,我不想再给自己倔强到极点的心一个念想。 ”明明互相喜欢,这又是何苦互相折磨对方。”扶风一声叹息。 陆从勉轻轻的从背后将我拦腰抱住,温柔的说道:“我再也不放你走了,让你去投入别人的怀抱。” 永琰怒发冲冠的站在我们俩面前,手持着一把锋利的宝剑闪到了我的眼睛,我惊慌失措的看着永琰铁青的脸,“皇上” 永琰愤怒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脸上青筋暴露,用剑指着我道:“朕要杀了你个轻薄的女人!” 陆从勉顺势挡在了我的面前,我看着那把锋利的宝剑插住了他的胸膛,嘴角溢出一丝的血迹,伤口化作了一片片的海棠花 我从睡梦中惊醒,心里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还好是梦。睁开眼睛看到了永琰的脸庞,永琰轻轻的抚摸着我散落的青丝,道:“做噩梦了吗?怎么惊得一身冷汗?” 我点了点头,道:“只是梦见了一些不好的事。” 永琰轻轻的抚摸着我鬓边的头发,深情款款的说:“玉玦你最近瘦了,是不是后宫的事太过冗杂烦心?” “皇上这是太过赞扬臣妾了,信贵妃和荣妃哪个不比臣妾强,臣妾不过是瞎凑个热闹罢了。” 我迟疑了一下,不经意间的问了一句:“皇上最近有没有去看望庆妃姐姐?” 永琰摇了摇头,道:“庆妃受到的打击太大,情绪精神不稳定”永琰看了我一眼,“朕是不是对如嫔的处罚太轻了。” 我遂起身说道:“臣妾不敢妄加评论,皇上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朕还是赫亲王时静婉就是朕的侧福晋了,陪伴了朕近二十年,脾性还算和睦,朕怎么也不会相信静婉会做出这样的事。”永琰深邃的眸子似乎想看穿我的心思。 我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正欲开口,门外的公公来报:“皇上,重华宫的巧常在身子不舒服,遣人来让皇上去瞧瞧。” 永琰闷闷的“嗯“了一声,遂对我说道:“朕晚上再来看你。”我温婉的点了点头。 如绵看着永琰远去,把门轻轻的关上才幽幽的开口说道:“绿萼那个蹄子,听说她仗着自己有孕整日向皇上索取这,要这的。还要皇上许诺若腹中的是位皇子就要将她晋为嫔,还说重华宫住着不舒服,要皇上将她迁去景仁宫,她怎么不去坤宁宫呀。只要皇上只要去兰贵人那她就会找个借口把皇上叫走,兰贵人差点没冲进重华宫杀了那个蹄子。”如绵越说越是气愤,脸色涨红。 我也没理会如绵,思绪早已飞到了刚才那个梦里,这梦无疑是在提醒我不能跟陆从勉走的进,不光会害了我,也会害了他。 万答应推门静静的走了进来,唤了我两声我才定神看清楚原来是万答应,只见她穿了一件紫色水仙宽袖衣裳,脸上略施了粉黛,头上的云锦步摇轻轻作响,与那日素颜相比添了几分娇媚。 她半蹲的施了一礼,我含笑吟吟的请她坐了下来,万答应微微开口说道:“自从那日娘娘帮了嫔妾以后,嫔妾还没有致谢娘娘,所以今日特地登门,还望娘娘不要嫌嫔妾烦扰。” “这是哪里的话,都是自家姐妹,不知妹妹是何姓名?”我命如绵奉了茶,转过脸庞问道。 “嫔妾是苏州人,姓万名蝶衣,小门小户的自然不能跟娘娘比。”万答应语气绵绵,一双眸子明净娴雅看上去是一个十分干净的女子。 我端起茶,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杯子里的茶叶,道:“果然是江南女子,气质自然是跟别人不同。” “不知道娘娘爱喝什么茶?臣妾带来了一些雨前龙井,甚是清香。”万答应语毕,身后的琥珀将锦盒递给了如绵。 “万答应也是跟本宫一同入宫的秀女吗?”我突然想起来般说道, 万答应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嫔妾不喜欢这后宫的生活,也没想过要争,所以如今还是个答应。” “封了妃又如何,皇上刚从这出去,去了巧常在那,这皇上还不是想去谁那就去谁那。”当我说到皇上刚从这走万答应的眼睛一亮,遂又黯淡下来。 说了一会的家常,万答应推说身体不舒服就回了永寿宫,如绵送走了万答应回来见我在发呆。 “娘娘,这可奇怪了,这万答应怎么会来咱们迁翠苑,”如绵不解的问道。 “怎么了?”我淡淡的问。 如绵又开始滔滔不绝的演讲起来,“这万答应是出了名的没嘴葫芦,整天待在永寿宫里不出门,还总是被熙贵人欺负,自己也不争不抢的。” “那是人家看得开,不是每个人都利欲熏心的。本宫觉得她挺好的,温婉娴雅,看见她连本宫都觉得惭愧。”我不假思索的说道。 如绵撅着嘴,“哦”了一声。接着说:“娘娘,看样子庆妃娘娘是真的疯了。” 我表面上虽然平静的“嗯”了一声,心里面却突然一紧。 第四十八章 醉翁之意 一把紫砂陈壶,装上三月的新绿,小巧的炉火,烹煮着今年的第一场瑞雪的雪水,临溪亭里飘出了袅袅的清香。 坐在临溪亭冰凉的石凳上褪去了身上的烦热,临溪亭下石桌旁坐着几个人在聊天着。 我纤细的手指用茶杯盖拨弄着杯里的茶叶,看着天上炎炎的烈日,心里一阵的烦操。 临溪亭旁是一池湖水,湖面波光粼粼,偶见有几只水鸟飞过,惊起一方涟漪。 坐在我对面的兰贵人身着一身红色缀纹衣,火红的薄唇越发显得艳丽,一双勾魂的眸子足以摄获人心。兰贵人埋怨似得开口说道:“今儿个天气怎么这么热,在哪里都不想待着。” 新月轻轻扇着手里的檀骨美人扇,嘴一咧笑着说道:“要说你也是活该了,我最倒霉了,身边竟坐了一堆火。” 我放下茶杯轻轻的笑着,看着兰贵人和新月欢笑的闹着,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兰贵人桀骜不驯性格却只跟新月合的来。 信贵妃用手帕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幽幽的对我开口说道:“也不知如嫔怎么样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一只蚊子叮你,你没有把它打死,它还会来叮你,我最担心的就是如果他日重新崛起,后果可想而知,她岂会放过我。”我忧心忡忡的说道。 信贵妃点了点头,道:“我总觉得这事没有这么简单,她怎么会如此轻易认罪,真不像是她的性子” 我心里陷入了思考,耳边传来由远及近的花盆底走路的声音,巧常在笑意吟吟的手扶着腰站在亭下,身后的宫女打着一把伞遮挡日光。| “诸位姐妹原来都在这,身子不方便就不能给诸位行礼了,还望恕罪。”巧常在轻轻的说道,众人的目光扫过她微隆的小腹。 兰贵人嘴角一丝讥笑,道:“既然身子不方便,常在就不要出门了。” 巧常在冷哼一声,抬脚上欲登阶梯,我原本安稳的坐着突然开口说道:“慢着。”巧常在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我。 “巧常在你进亭子做什么,若是进来喝茶,不好意思,本宫这雨前龙井出门带的不够多怕是不能让巧常在品尝了。再者,你有身孕在身这万一要是出个什么事的,是本宫负责还是贵妃负责,还是其他的谁呀?”我环顾着四周的众人说道。 巧常在一脸的尴尬,被我这番的直白的话语说的有些不知所措,继而是羞愤的恼怒,转过身语气不睦的道了句:“落梅,我们走!” 兰贵人爽朗的笑着说道:“简直就是自找难看,我若是她还不如投入这湖水里了。”新月一把握住兰贵人的手示意她巧常在还没走。 巧常在听见这话嘴角边一声冷哼,拂袖远去。 信贵妃道:“她之所以如此这般飞扬跋扈,还不是因为腹中的胎儿。所以再得势都不如有一个孩子。”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一个奴才而已,还想在咱们面前称主子!”兰贵人一向是心直口快。 “谁在你面前称主子了?”耳边传来永琰慵懒略带着威严的声音。 众人遂立刻起身行礼,永琰明黄的身影走进了亭子,我微笑着说道:“嫔妾正和兰贵人开玩笑,皇上正巧只听到了这一句。” 永琰轻轻的扶起我,道:“从远处就闻到一股茶香味,朕是顺着香味才找过来的,这午后烹茶的消遣朕难得享受到。” 永琰轻轻捏了一下我雪白的耳垂便坐下了,旁边的新月长而翘的睫毛不住的抖动,这还是第一次永琰距离她这么近。 永琰看着一边的新月一眼,道:“很久没看到恩贵人了。”说着放置腿上的双手就要去抚摸着新月的手,新月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永琰愣住,空气一时间静止。 我笑语嫣然的亲自奉过一杯茶,道:“皇上,这是今年的雨前龙井,这杯茶要是不吃了,当真是可惜了。” 永琰顺势端过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我心里舒了一口气。永琰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道:“不错,朕竟不知道你那还有如此好茶。” 我温婉的笑着说道:“臣妾也是昨日才得来的,是咱们宫里的万答应送给臣妾的。” 永琰也没有多问,习习凉风吹进了亭子里,我放眼欣赏着外面的风景,我应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个繁华尽开的季节,云水千年,收获的不过是一声声叹息。 走在彷佛没有尽头的宫巷里,永琰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去迁翠苑苑吧。”我点了点头。 还未到咸福宫就看到万答应的一抹粉色的身影,万答应瞧见我走过来欣喜的上前施了一礼,道:“臣妾万答应给皇上、瑾妃请安。” “万答应,朕倒是从来没有见过。”永琰狐疑的说道。 万答应福了福身子道:“臣妾不爱出门,所以皇上没见过不足为怪。”万答应一直被嫉妒她美貌的熙贵人压着,哪里能轮得到她见到皇上,如今熙贵人嚣张的气焰被我打压下去,万答应这才算是翻了身。 永琰点了点头道:“你的雨前龙井不错。”永琰仔细的打量着万答应一番,目光里透露着赞许,万答应是江南女子,永琰自然是喜欢。万答应则是一脸的羞涩之态。 我福了福身子道:“皇上,臣妾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我微笑着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万答应。 “回去好生歇着吧。”永琰点了点头,万答应也对着永琰说道:“臣妾也先行回去了。” 刚进迁翠苑,芙蕖便迎了出来,道:“娘娘,方才万答应来过了,您不在她就走了。” “那你知道她来做什么的吗?”我脱下了手中的护甲,淡淡的问道。 芙蕖摇了摇头,似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说道:“不过她问过奴婢皇上都是什么时辰会过来,奴婢就告诉她了。” 我轻轻的笑了一笑,这万蝶衣真是个聪明的女子,见我是假,想见到皇上才是目的,当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万蝶衣貌美聪明,岂是池中之物。 第四十九章 毁谤【上】 浮碧亭中宣铜炉里焚着香,如袅袅升起云烟弥漫。|亭外纷纷细雨,听雨敲地砖。温润的白瓷杯里冒着云雾。我在亭里轻轻弹唱: 把妆盒儿按,把柳叶眉儿弯,不离不弃姻缘散,莫失莫忘曲终残。 再有来世,亦是擦肩而过,看人情散尽,听秋水潺潺。 身边的扶风立于一旁安静的聆听着,偶有一丝淡淡的风吹过,暗香浮动入鼻。远处一抹淡黄色的油纸伞慢慢的由远及近。 绵宁收了伞抖落了身上的雨露,我轻轻的拨动着最后一个韵律,声音戛然而止。 “你怎么来了?”我像问候一个老朋友一般的说道。 “有伯牙的高山流水声,子期慕名而来。”微风吹起绵宁的素银蟒袍的衣角,陌上翩翩少年郎。 自从皇后离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绵宁了,痛定思痛后绵宁遵照皇后生前的嘱托,开始发愤图强。 我莞尔一笑,绵宁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彷佛我的嘴角开了一朵牡丹花。 我用略微慵懒的声音说道:“这样的天应该倚窗听雨读书,二阿哥真是负了这秋雨天了。” 绵宁坐在石凳上,俊朗的脸庞多了一分笑意:“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诗情画意,书读得多了,便需要一朵解语花了。” “莫非我就是你的解语花?”我问道。| “我只有一句不明,‘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增照彩云归。’你可能注解?”绵宁随口吟了一句诗。 我思忖了一会,道:“原来是晏几道的诗。水绿桃红的江南,落花飘絮,美人独立,远方夕阳微醉,偶有几只燕双飞。寒烟胧月厚厚的相思意,初见的那首琵琶曲,你素手拨动着琴弦伴着明月如秋水,同携彩云。”我娓娓道来。 绵宁眼睛里满是赞许,“你是满人的姑娘,竟然在诗词歌赋上有这般造诣。” 我笑而不语,心里叹:我本是汉人女子。 我淡淡的说道:“莫非我便是伯牙,你就是我的子期。”我与绵宁相视一笑。 黄昏近,疲倦的鸟儿归巢,落日渐要褪去紫霞衣裳。青衣女子举伞望着亭中的一双人儿,并没有上前去,转身径自离去,在雨中渐渐埋没。 次日养心殿里,永琰铁青的脸看着下跪着的我,气愤的半晌说不不出话,指了指我,拂袖转过身子背对着我。 “皇上,臣妾不解这是为何?”我狐疑的问道。 鄂公公一脸担心的将我从迁翠苑请了过来,面对愤怒的永琰我能做的只是安静的跪在地上请罪,尽管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昨日旁晚,你在做什么?”永琰抑制了自己愤怒的声音说道。 我思忖了一下,道:“臣妾在浮碧亭焚香弹琴。并没有往别的地方去,不知皇上这是何意?” 永琰一把捏住了我瘦弱的肩膀,我吃了痛只能不解的看着眼前的永琰,“你可知你是什么身份?你是朕的妃嫔,是大清国的瑾妃。” “臣妾不知何罪之有。”我低眉垂首,越来越不明白永琰的意思。 永琰捏着我瘦削的下巴,“朕现在忽然很讨厌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儿,还有这勾人心魄的眼神,你用它勾引了多少个男人,达尔汗亲王的贝子,还有朕的,儿子!” 永琰语毕,一字一句如烧红的铁块深深烙在我的心上,我惊恐的说道:“皇上,臣妾不知道皇上为何要说这话,臣妾心里只有皇上,皇上这般话足有让臣妾蒙羞而死。” “琵琶弦上说相思,朕说你们是琴弦上说相思!难不成你要效仿女帝武则天不成。”永琰阴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嫉妒。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永琰,这个眼前这个男人竟然以为我跟他的儿子有私情。“皇上,臣妾是二阿哥的母妃,此话若是传开,这让二阿哥和臣妾此生蒙羞,皇上一定是听信了谗言,还望皇上明察。” 皇子与父皇的妃子有染并不是没有先河,我心里一惊,按照永琰的性子,为了保全皇家的尊严一定会杀了我。 扶风跪在地方,终是看不下去,义正言辞的说道:“皇上明察,娘娘跟二阿哥是清白的,您是二阿哥的皇阿玛,皇上更应该清楚二阿哥的为人呀,二阿哥不可能做种有违伦理之事。” 永琰听闻扶风的话,彷佛被点醒了一般,语气缓和了许多的说道:“即使你们没有私情,可是别人终究是看见了你们二人的亲密举动,你能堵住这攸攸之口?” “眼睛所见的未必是真的,臣妾心里坦坦荡荡,如果皇上将这罪名施加在臣妾的身上,臣妾愿意一死来证明清白!”我不卑不亢的说道。 语毕,我遂起身,看了一眼养心殿内的柱子,心里一横便要撞过去,扶风起身便拦住了我,重重的撞在了她的身上。 永琰望着我梨花带雨的脸,没料到我有这样的心性,眼里闪过一丝惊慌,遂叹了口气说道:“玉玦,这件事朕自会查清楚,你若是自裁,罪就更重了。” 我并未想过要一头撞死在殿里,只是虚张声势令永琰相信我而已,我心里冷冷的想:看来这是有人给永琰吹耳边风了。 我只命人取来了琴,声泪俱下的说道:“臣妾再也不会弹琴了。”我当着永琰的面前将那把价值连城的古琴砸了,声音清脆,随声落地的还有我冰凉的心。 如果今日我没有以死明志,绵宁是永琰最器重的皇子,今日之事只会毁了他的前途。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既除了我,又令永琰开始疏离绵宁,能有这般心思的怕只有如嫔了。 我跪在地上半日不肯起来,嘴里倔强的说道:“只要皇上心里有一点对臣妾的怀疑,臣妾就长跪不起。” 永琰看了我一眼,无奈的拂袖而去,只留我跪在乾清宫冰凉的地砖上。永琰冷冷的抛下一句:“也好,这样才能记住今天所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