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02年9月
2002年9月5日    晴
我叫李沐阳，L市第五高级中学一年级九班的学生。
今天入学第五天了。
现在数学晚自习，老师下午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估计遇见他学生时代的那个她了。嗯，一定是的。他喝得烂醉，刚才还不知道在胡言乱语说着什么，现在却又趴在讲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这无可厚非，每个人都有一段让人无法忘却的过去。
我其实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开学那天发教材的时候给每人发了个破笔记本，上课无聊，拿来随便写写好了。
2002年9月9日    晴
今天老班宣布，我最担心的军训给免了。
因为学校正在扩建当中。
老校区的破旧房屋全都推倒了，原本只有一小块泥地的操场也逐渐被打造成一个运动场。虽然说起来是运动场，其实也就是煤渣滓堆砌而成的。
但就算是煤渣场，好歹它也有了该有的样子。
2002年9月10日    晴
我同桌叫沈思嘉，名字还不错。本来挺漂亮的一小姑娘，可惜脾气不太好，问她借块橡皮好像我欠了她几百万似的，死盯着我看我擦，还没等我擦完，就一把抢了回去。真小气。
而旁边过道的那个家伙，叫冉崇树。名字挺骚包，却跟我臭味相投，很快聊到一块了。
下午放了半天假，回家洗了个澡。我妈给我心疼坏了，对着我又是亲又是抱的。倒是我爸挺冷静，看着报纸说我，小子，别给老子玩花花肠子，小女朋友的事儿就别想了。
什么小女朋友？我爸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初中暗恋一个妹子三年楞是没敢表白，我哪里敢去追高中女生？
2002年9月13日    阴
臭味相投的家伙昨天看上了一个三班的女生，我立马嘲笑了他。
那女的要脸没脸，要胸没胸，除了挺高的，你瞧上她啥了？
崇树跟我说，老子就是看上她高，有安全感！
我靠，你丫是男人，要你大爷的安全感！
2002年9月14日    大雨
崇树的安全感看来并不**全。
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长成那样也会有人喜欢她？崇树傻也就算了，还有人比他更傻。
那人找上门来警告崇树，让他离她远点，不然可要揍他了。
我劝崇树，算了吧，别去招惹了。崇树可能听进去了，也可能是打算认怂了，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想想也对，咱们初来乍到，能不招惹就别去招惹了。更何况那女的长得实在不咋地，是我也会放弃。
沈思嘉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特别好，我借她作业抄也不再翻我白眼了。上自习的时候居然还哼上小曲儿了。这妮子有古怪！
2002年9月17日    阴
又到了星期六，下午放了半天假。但今天并不愉快。
崇树原来没有认怂，而是找了他初中的同班同学一起去教训了那个来警告他的人。但结果似乎不太理想。
崇树住院了，学校似乎还要给他们下处分。
我很庆幸我跟他只认识了十多天，还没有熟到打架要喊我的地步。但同时也觉得有些悲哀，悲哀的是这十多天来，我似乎并没有和他成为知心朋友，连打架都不叫我。
把崇树打进医院的那个家伙是四班的，叫什么刘传枫。我想这一定是个人物，能把原本来找自己麻烦的家伙打进医院，必定颇有些手段。
2002年9月19日    阴
我今天倒霉透了，数学课上老师让上讲台解题，我拿着粉笔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屁。我原本以为搞学术的会斯斯文文的，结果这家伙直接一脚就给我踹了下来，然后，我被罚站了整整一个上午。
不过说真的，开学这么久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距离前三排这么近。
以前坐在后排，只能看到讲台上唾沫横飞的老师跟前排同学的后脑勺，现在站在讲台边上看下面，有种俯瞰祖国河山的辉煌气势。尽管腿站得有点软，但风景却是独好。
尤其是第二小组第三排的那个姑娘惊艳到了我，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嗯……
我记得她好像叫什么妮来着，一定要来打听打听。
2002年9月20日    阴
甄宋妮，名字好难写，但不算难听。
我发现从后排看她比前排看更好看。
她的马尾让我想起了初中的那个女孩，也是扎起马尾，露出白皙的皮肤。尽管上身穿着校服，却掩盖不住她优雅的气质。这种人，即便穿校服都比某些人美……
沈思嘉今天心情看来又挺不错的，昨天我从前排罚站回来把她给笑得。今天上课老师只要一提问她总是积极得有些过分，我看出来她是想老师注意到她同桌的我，估计巴不得昨天那一幕再次上演。
真是劳您费心了，我靠。
2002年9月24日    雨
我已经决定要在国庆假之前给甄宋妮写信了。
所以最近我在拼命练习写那个“甄”字，力求将它写得漂亮得体而又不失男子气概。下午放假之前，我已经把它写满了整整五页纸，我觉得，我似乎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初中的时候我其实就情窦初开了，但那时不知道为什么，胆子小得可怕。见到暗恋对象心就拧到一坨，然后脸一红就赶紧跑开了。
但现在不一样，只隔了刚刚三个多月的时间，我的胆儿突然就肥了。我不打算再做初中时候的那个小鬼了，这匆匆路过的缘分，我得赶紧抓住！
2002年9月25日    雨
信还没有给，但我的心却更热。
今天老班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非要打乱全班的座次，重新编排。如果按照入学那次摸底考试成绩编排座次，我依然无法摆脱后三排的束缚。但今天老班想法有点跳跃，竟然按照中考成绩顺序编排，这我可占了便宜。
要知道，我中考可是凭本事靠近这所市重点高中的。
所以座位排到最后，我居然坐到了第一组的第四排，身边的同桌也从原本的沈思嘉换成了班里成绩突出的尖子生。
回头一看，隔了一条走道和两个人，斜后方就是甄宋妮。
四目相对之时，我初中时候的**病又犯了。正打算躲避她的眼神，却看见她突然对我笑了。
那一刻，岁月如花，流年似锦。
2002年9月26日    雨
小雨一直下个不停，今天的体育课也被老班占用。
但我挺喜欢。
窗外的雨将窗户打湿，看着雨珠缓缓滑落让我诗意大发。
诗打算写给甄宋妮，但我不确定她会不会喜欢。
我写诗的时候老是不自觉地转头看她。
她时而抬头望向黑板，时而又埋头记着笔记。
低头之间，耳边一缕秀发滑落，她抬手轻轻将它捋到耳后。
突然发现我在看她，又是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对我笑。
那笑映进了我的心里，很甜很温暖。
2002年9月27日    阴
雨终于停了，我的诗也写好了。
还没来得及给，崇树回来了。
他在家待了整整十天，手指骨折。
回来的时候，他发现其他人的位置都变了，他的位置却没变。因为无论是中考还是摸底考试，他都是班里的最后一名。在老班眼里，他已经失去了选择位置的权力。
我打算给甄宋妮的信被我收了起来，因为崇树正遭遇他入学以来最大的不幸，我却在这个时候去追姑娘，这样好像有点不太好。
他喜欢的那个三班的女生，其实跟四班那个刘传枫是表兄妹。刘传枫只是不想表妹被渣男骚扰，所以跟他干了一架。
住院期间，刘传枫去看了他，还跟他道了歉。
崇树说起刘传枫，眼神竟透露一丝得意。为什么？因为他居然差点干了学校公认的老大级的人物。
听他的语气，似乎跟刘传枫也成了不错的朋友。至于那个三班的女生，他不再提。
2002年9月28日    阴
学校的处分结果下来了。
崇树及其党羽被判处留校察看。
这是只比直接开除低一级的超重惩罚，才入学不到一个月，崇树就将背负它度过自己的三年高中生涯。而且一旦再犯错，等待他的将是被开除。
但崇树表现得并不像我担心的那样失落，他说他初中就挨过这样的处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着，我却看见他眼角有些湿润，但没有说破。
刘传枫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受罚，尽管最后打伤人的是他。按照学校的说法，他是自卫，属于占理的一方。
其实据崇树说，刘传枫家里是了不起的本地富商，即便是教育局也得给三分薄面，更别说我们学校了。
好在刘传枫现在已经不是敌人了，崇树说，他以后就是咱们的兄弟了。
我心想，跟那种人成为兄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2002年9月29日    晴
崇树的事告一段落，我也终于不用为了照顾他的情绪而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那封写给甄宋妮的信被我请了个女生折成了心形，然后悄悄地在课间操时间放进了甄宋妮的抽屉里。
这样偷偷摸摸的做法让我感觉既紧张害怕又兴奋不已。
上课后我又悄悄回头看她。
她行为表现得很正常却又让我感觉有些异常。
为什么她没再对我笑了？
2002年9月30日    晴
靠！*&*…@%￥#￥@！%……%&……%￥%%……￥@%&！
2 2002年10月
2002年10月3日    天黑才起床不知道啥鬼天气
自国庆放假以来，我已经在家里躺了三天。
前天和昨天崇树都来找过我，我都让我妈说我生病了，没有见他。
没什么，心情不太好而已。
甄宋妮并没有直接拒绝我，她甚至都不算拒绝了我。
她直接无视了我。
我的那首诗和我想对她说的所有话，都随着那封信石沉大海。
她的笑依然时不时在我眼前浮现，但我不再感到温暖。那笑似乎更多的意味着嘲讽，让人心生寒意。
我拼命地告诉自己，她并不是因为不喜欢我而无视我，也许她觉得要以学业为重；也许她太害羞了；也许……
但无论出于哪种原因，她终究是无视我了。
很失落，所以对这个原本期盼已久的国庆长期也失去了兴趣。
算了，继续睡吧。
2002年10月5日    晴
我妈终于没架住崇树的热情，放他进屋来看我了。
我看到他看到我的时候那个表情就知道，我的样子挫爆了。
其实才刚认识一个月时间，但说真的，崇树还真是个不错的朋友。
他提了一大袋水果来，说，你妈说你病了起不来床，所以我来看看。看样子你病得确实不轻啊。
我有些无奈地点头。
崇树告诉我，咱们要和刘传枫结拜。吓了我一跳，我并不认识刘传枫，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但崇树告诉我，跟刘传枫结拜有很多很多好处，以后在学校就有人罩了，见谁灭谁。
我心想，我想灭了数学老师。但嘴上却没说，只敷衍他说以后再说。
对于拉帮结派之类的，我并没有多大兴趣。我知道那只是学生时代的一时激情，以后的路还长着，没有谁敢说能当谁一辈子的兄弟。
说到底，我们不过是一群因为各自求学的目的而走到一起的陌生人，最终却要因为兄弟义气互相称兄道弟，说实话，太不靠谱。
2002年10月7日    晴
装病什么的，也装不了一辈子。
崇树把我给拖了出来，说是要让我见见阳光，不要带着一身霉气回学校。
说实话，外面的阳光确实不错，让我暂时忘却了一些伤痛。
刘传枫不愧是大哥级的人物，出门都是一群小弟跟着。
崇树之所以能够得到这位酷炫大哥的青睐，完全是因为这位大哥觉得他太有种了。
带着几个小跟班就敢跟我干架的人，老子还是第一次见。这是刘传枫的原话。
我其实想说，他也不知道你是咱们学校大哥级的啊，不然给他十个豹子胆他也不敢啊。但看着崇树一脸骄傲的表情，我什么也没说。毕竟人家难得这么看得起咱们。
我不知道为什么崇树要把我拉上跟刘传枫称兄道弟。原本跟他一起去找刘传枫麻烦的他的那些初中的兄弟，一个也没有来。
我问崇树，他说，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因为处分的事都不再跟我联系了。
树倒猢狲散，我就说嘛，学生时代的所谓兄弟情谊，有多少是真心的？
但正想着，崇树却揽住我的肩说，咱们可要永远做兄弟哦！
看着他，我不知道说什么。
2002年10月10日    阴
我不再回头去看那个曾让我感到温暖的女孩。
以前总会在上课无聊的时候，转头去看看她。但现在的我，没有那个勇气。
我害怕从那个笑容里看到嘲弄和不屑。
但不想转头，却总有人在这个时候来打扰。
身后有人捅我，然后递过来一张纸条。
“把我的橡皮还我！”
上面写道。
落款是沈思嘉。
自上次换座位之后，中考成绩不怎么理想的沈思嘉坐到了我后面两排的位置。
我不记得之前借过她的橡皮没还，四下找了找没有找到。只能在下课的时候给她买了块新的，花了我两块大洋。
之前听说沈思嘉恋爱了，怪不得前段时间心情总是不错。
连她那种脾气的女人都有人要，我这个性情温柔体贴至微的好男人居然被无情的无视了，真是老天无眼。
2002年10月11日    晴
在运动场修建完毕之后，学校终于要开始准备开运动会了。
今天我报了4X100接力和100米短跑，让老班感到有些吃惊。
崇树笑我，你丫个子这么矮，小短腿跑得过谁？
我笑，你懂个屁！
100米短跑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强的运动项目，比拼的是人类最基本的运动行为——拼命奔跑。
这样的项目考验的才是最原始的人类本能，正是这样男人的运动才能最吸引女生的注意。
听完我的话，他毫不犹豫地跟着我也报了这两项，完全无视我鄙视的眼神。
逃离了情感上的失意，我打算用最原始的运动来冲击自己，忘记一些不该被永远记得的事。
2002年10月17日    晴
运动会开始了！
作为史上最强运动项目的参赛选手，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我们的比赛被安排在明天开始，今天不得不作为观众为其他项目加油。
让我感到有些惊讶的是，甄宋妮居然也参加了比赛。女子跳高其实算比较无聊的，但因为她，我还是忍不住去看了看。
尽管一直在避免跟她有所交集，但躲在人群中看她，让我倍感安心。
如我所料，她完全不是其他班选手的对手，预赛第一回合就败下阵来。
躲在人群中的我，发现这群围在跳高比赛场地周围的男生，似乎都对这个预赛就被淘汰的女生兴趣颇浓。
“你是九班的吧？那个女生是你们班的？叫什么名字啊？”
诸如此类的问题今天我被问了不下十遍。
看来优秀的女生总会被发现，藏不住。
“不认识！”
我统一这样回答，我没有撒谎。尽管跟甄宋妮一个班，也曾跟她有过好几次相视一笑，也曾为她写诗，也曾……但说真的，我还从来没有亲口跟她讲过一句话。
我们并不算真正的认识。
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有些悲哀。
我们竟然不算真正的认识……
2002年10月18日    小雨转多云
昨天还晴空万里，今天居然下起了小雨。
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比赛，学校裁判组在简短商议了之后，决定让100米短跑比赛照常举行。
这让我十分郁闷。
原本打算用最强运动的魅力吸引女生的我，发现小雨之中的操场上，除了我们一排八个男生以及拿着雨伞的裁判以外，再无他人。
观众们早就躲到了十好几米以外的教学楼下，远远地观望。这让我的热情被浇得奄奄一息。
郁闷的还有崇树，他在第三道，雨水淋湿了他刚用啫喱水精心涂抹过的头发。原本每一根都被啫喱水浸染得笔直挺立的骄傲的毛发，现在全都顺着雨水耷拉了下来。
他转头好像要对我说什么，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因为他的双眼都快被头发遮住了。
比赛完后他告诉我，他以后绝对不要再信我包括标点符号在内的任何一个字。
但好在比赛的本身并没有让我失望。
如我所料，那几个大长腿并没有体现出他们的优势。凭借我极快的脚下频率以及风骚的呐喊声，他们悉数被我打败。
我最终以预赛第一的成绩晋级决赛。
尽管没有观众，但我也要拿下这项比赛。
用一张奖状来奖励自己吧，我心想。
决赛的时候终于不再下雨，观众们也终于回到了他们该在的位置。整个比赛也终于有了它作为最强运动该有的气氛。
但崇树挺郁闷，因为他被淘汰了。
可是我还在，我对他说，我将背负你的希望，拿下这个冠军！
但他说，老子是想吸引美女的注意，谁TM要你背负？
比赛非常残酷，也非常激烈。
四班一个比我更矮的小子速度相当快，刚开始那五十米，我被他的速度吓了一大跳。
但他后劲不足。
凭借对史上最强人类运动的理解和认知，我深知冲刺阶段才是一决胜负的关键时刻。所以很快我就赶了上来。
我距离冠军只差一步之遥！
我将成为我们班的英雄，我在那一刻似乎看到了甄宋妮朝我跑过来。
我听到现场所有观众都在呼唤我的名字“李沐阳！李沐阳！李沐阳！”
我将会就此攀上人生巅峰，凭借100米短跑的优异成绩，被学校推荐给市体协，然后被市体协推荐给省体协，最后被省体协推荐给国家体育总局。
我还将成为代表中国出战奥运会的英雄，最终站上奥运会的领奖台，看着国旗在奥运会上空飘扬！
呃……如果我没有摔倒的话……
2002年10月19日    多云转晴
我受伤了。
昨天的比赛最后十米我摔倒了。
没错，摔得极其难看。
崇树愿意用“狗吃屎”来形容我。我能够想象一个满身煤渣的衰仔从湿漉漉的跑道上爬起来的时候的样子。
同时我也默然接受他对我的评价。
因为我对自己太失望了。
今天的接力赛我参加不了，老班找了个胖胖的小子替代我，让我倍感受伤。
原本打算凭借赛场上的英姿吸引甄宋妮或者其他美女的注意，却落得如此下场。这一次我失败了，败得彻底。
全校都在热议九班那个摔个狗吃屎的家伙。我出名了，以我最不想要的方式。
我更加不敢转头看甄宋妮了，也许我注定要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关键是还让沈思嘉这个家伙找到了嘲笑我的把柄。
笑吧，笑吧。我无所谓了，上高中以来哪样事不是跟我作对的？老子都习惯了。
习惯了！
3 2002年11月
2002年11月1日    多云
运动会过后，我多日不曾写日记。
因为受伤了，难受。
不管是脚上、手上还是心里，都挺伤的。
好在今天发生了一件让我感到痛快的事儿。
沈思嘉失恋了。
别人失恋哭，她也哭。别人梨雨带花，她鬼哭狼嚎。
但我发现，甄宋妮好像跟她关系还挺好的。沈思嘉在那里嚎的时候，第一时间坐过去安慰她的，竟然是甄宋妮。
午饭时间，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去食堂了。
我没去，假装坐在前面看书偷听她们的对话。
但是她们什么也没说。
甄宋妮只一个劲儿地唤着，“思嘉，思嘉。”
而沈思嘉则一个劲儿地嚎。
日子不错，今天小光棍节。沈思嘉也成光棍了。
2002年11月2日    多云
我跟崇树正式成为了刘传枫团伙的一员。
我是不怎么情愿的。
刘传枫跟我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我们跟他的接触也都是崇树在积极运作。
用崇树的话说，在这个学校，刘传枫就是一个传说。
连高年级的混混们都得卖他一个面子。
我居然找人去弄他，你说我厉害不厉害？崇树笑问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崇树会对这样的人物崇拜至极，如果有大脑的话，我想我们更应该远离这种浑身是麻烦的家伙才对吧。
但架不住崇树的热情，我也不敢说不想跟刘传枫做兄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刘传枫真是出手相当大方，只为了接纳崇树跟我两个人，就在学校外面的馆子里摆了一大桌。
老子就是看上你们的那份勇气，刘传枫说。
我心里直想说，关我屁事啊？
去弄你也没我，受处分也没我，我就是因为跟崇树臭味相投成了朋友而已，莫名其妙的就要做所谓的学校大哥级人物的小弟，是不是有点冤？
身边另外一个看起来也挺厉害的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好跟着枫哥干吧，你小子可走运了。
走啥运了？我看是倒霉还差不多。这里的氛围整得像是帮派集会一样，还真挺瘆人的。
但我可不敢当着那么多学校混混的面说这些话，只能笑着说是是是。
好在之前在家常常陪我老爸喝点小酒，不然还不得被这些人给灌趴下。
崇树可没我幸运了，看来他酒量真是有够差，只一杯啤酒就给干趴下了。
从馆子里出来，我扶着崇树想，这高中生活看来是要完，进了不该进的组织。
老妈，救我！
但回头想想，这也不算坏事。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来得强。
2002年11月5日    小雨
天气有些冷了。
今天下午回家老妈给我包里装了好几件毛衣，还悄悄给我塞了三十块钱。
儿子，吃好点，别饿着。
听她说话，我想哭。
在上高中之前，我老爸就规定我每周生活费四十五块，多一分不给。
但每周我妈都多给我十块。
从小就这样，严父慈母。我妈总是最溺爱我。
家里经济条件并不算太好，爸妈都是单位职工，工资勉强够一家三口不饿着不冻着。但也不算是穷人家。
老爸对我的严格要求让我十分不理解，但也无力反抗。
出门回学校之前，我妈在门口拉着我说，别怪你爸，他也是为你好。
我点头，尽管心里对老爸还是有些生气，可我没跟老妈说。
书上说，男生到了这个年纪，总会想要挑战父亲在家里的那种绝对权威的地位。这是雄性动物天生会有的行为。
但我并不想挑战我爸的权威，我只是想他能像我小时候那样，对我笑。
2002年11月10日    晴
沈思嘉活了！
她之前也并没有死，我的意思是，她从失恋的伤痛中恢复过来了！
这跟我预想的不一样。
电视里失恋的女主总会在失恋后的数年，或者一辈子都记得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然后忧伤如烟，随身相伴。
但沈思嘉居然在我面前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横眉冷眼起来，一如之前我认识她的那个样子。
看来她的这段恋爱并不刻骨铭心，这让我对她十分的鄙视。
如果是我，要爱我就要狠狠爱。那种可有可无，能够在短短十天就从伤感中恢复的感情，我绝对不要！
我突然想起甄宋妮。
如果是跟她，我想足够刻骨铭心了吧。
2002年11月16日    晴
为期三天的期中考终于结束了。
不用想了，我的数学，我的物理和我的化学已经离我远去，不再回来。
老班说我偏科严重，要加强学习。
我想告诉他，我被数学老师从讲台上踹下来那一刻开始，就跟一切跟数学有关的学科断绝了关系。
等高二的时候我一定要选择文科，那样的话即便是数学差我也能凭借其他科目把总分拉起来。
来到这个学校已经两个多月了，我才终于发现，这个学校原来也是有人踢足球的。
高二高三的学长们比较可怜，我们进校之前他们根本没有一个像样的操场。直到我们这一届扩招，学校才开始修建运动场。
如今运动场早已完工，还成功举办了一届运动会。所以大家的运动热情再次被点燃了。
足球正如我的初恋。
小学的时候，因为一盘盗版的世界杯进球集锦光碟，我爱上了这项除了跑还能踢的运动。只可惜无论是小学还是初中，学校的运动场永远都是篮球的天下，根本无法容纳足球的存在。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里是高中，新的操场足够大。学校新进了两个标准大小的足球门，往那新操场一摆，一个崭新的足球场就这样诞生了！
幸运的是，我们终于有地方可以踢球了。
悲哀的是，我们班根本组不起一支11人的队伍。
2002年11月21日    晴
高一联赛正式打响，我却作壁上观。
没有办法，班里实在凑不起11个人踢球。
中国的大部分学校里，90%的人会打乒乓球，80%的人会打羽毛球，50%的人会打篮球，但只有10%的人会踢足球。
而且这10%的人长期处于无球可踢的状态。
显然，现在我们学校这10%会踢球的人中间又只有1%分布在我们班，那就是我。
崇树也不会，这让我十分郁闷，连一起聊球都找不到人。
刘传枫倒会，可惜他跟我不是一个班的。他们班会踢球的人也是最多的，拉出一支整齐的队伍来，甚至还有几个替补，让我好生嫉妒。
老天哪，这是进入高中之后，我遇见的第几件倒霉事儿了？还能有个头没有？
2002年11月22日    晴
四班的势头很猛，联赛揭幕战他们便以7:1战胜了一班。
另外一边，另一支强队八班也以6:0战胜了三班。
整个高一足球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晚饭时间运动场周围围满了看球的人，场面好不壮观。
这可比之前100米短跑决赛还热闹啊。可惜我……
你们怎么不组个队参加比赛？你们不是挺喜欢闹腾的吗？
沈思嘉绝对是故意的，今天居然这样问我！
我告诉她，老子崇尚的是最原始的运动——短跑！22个人围着一只皮球疯了样的跑，你当我跟他们一样傻啊？
那你100米短跑的时候，前面什么都没有，不也疯一样的跑吗？
她说。
……
我无言。
2002年11月25日    阴
受不了。
别人踢球自己却只能看着，这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更何况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甄宋妮也是球迷。
今天四班跟六班比赛的时候，我看到她站在场边呐喊来着。
我不清楚她到底是在给谁加油，但我多么希望那个被加油的人是我。如果我们班组队参加比赛，她一定会为我加油的。
毕竟咱们是一个班的嘛。
呃……她应该会吧……
2002年11月28日    阴
加入刘传枫团伙至今，终于第一次打架了。
我并不期望打架，但这样的便宜架谁都愿打。
对手是上周被四班用一场9:0狂胜的六班足球队队长。
他似乎是不服比赛结果，要约刘传枫再踢一场。
但刘传枫对弱者不会有一丝怜悯。
他说，你们太弱了，不够看。
这句话让六班队长十分难堪，当场气疯了就跟刘传枫干了一架。
结果自然是六班队长被打得没了脾气。即便是单挑，刘传枫也绝对是高一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
但他的小弟却不乐意了，说没把那小子打服，还得再教训教训他。
这才有了崇树和我上场的机会。
六班队长被围住宿舍里，我们十多个人，一人上去一脚。
他并不还手，蜷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甚至没有叫过一声。
轮到我时，我有些不忍。
但崇树悄悄跟我说，你不打他就得罪了龙哥。
他说的龙哥叫邹龙，是刘传枫的小弟，也是今天组织我们来找六班队长麻烦的人。
我心里有些害怕，只能上脚踢了下去。
从他们宿舍出来时，除了我跟崇树以外，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满面的，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而我转头回去再看时，却看到六班宿舍里的那些人低着头，拳头攥得紧紧的，却始终没有出手。
其实我跟他们没有什么两样，我想。只是我幸运的成为了刘传枫的小弟，而他们却什么都没有。
我心里一酸，转头看崇树。
那家伙也是低头，咬着手指。
看来这家伙也是于心不忍了。
完了，我踢得太轻了，不知道龙哥有没有看出来，以后还会当我是兄弟吗？他突然说。
我去，这家伙原来想的是这个！
4 2002年12月
2002年12月2日    多云转晴
学校似乎并不知道之前我们打架的事情，六班队长没有告诉老师，六班的人似乎都将这件事打碎了吞进了肚里。
虽然这让我这几天的担忧放了下来，但我也有些为他们感到不值。
就是这样的纵容造就了学校霸王的诞生，遇见不平事不作为永远是最大的错误。
但我也同样没有作为，甚至还成为了帮凶。
崇树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不对别人残忍就是对自己残忍。
是这样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看到六班那些人紧攥拳头却不敢出声时，我看到了我自己。
我也是弱小的，可以说每个人都是弱小的。不同的是，一部分人选择发泄了出来，而另一部分，也是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隐忍。
不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还是想想开心的事吧。
比如说，沈思嘉今天上课被提问了，回答得支支吾吾的，语文老师说她，不知所云。
这还挺痛快的，以前老是被她嘲笑我上课回答问题时胆小如鼠，今天看她，哈哈，感觉超爽。
下课之后我故意跑到她面前说，不知所云。
结果被她追打了一整个下午。
2002年12月6日    晴
十二月的太阳已经不如之前那么猛烈了，晒在身上不再炙热难耐，暖暖的，很舒服。
今天心里也是暖暖的。
甄宋妮第一次跟我说话了。
自入学以来，我跟她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
在给她写信之前，也只是跟她有眼神上的交流。而在那之后，我一直在逃避着她。不再看她，也尽量不再去想她。
但今天下课的时候，我正忙着抄同桌的物理作业，却听得她说，
李沐阳，该交数学作业了。
我没抬头，却已经知道是谁。
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声音甜甜的。
尽管没有跟她说过话，但她的声音在我耳中是那么熟悉。她开心时的笑，郁闷时的叹气，甚至是她的每一次呼吸都能让我感觉到是她。
我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呼吸。
我还没做……我说。
那我等你。她说。
她说她要等我？虽然说的是要等我的作业，可我心里却好像炸开了蜜糖罐一样，甜得整个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再抬头时，她已经离开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物理作业还你，把数学作业拿来，快点！我对着同桌吼。
甄宋妮是这周才接任数学课代表的，收齐全班的作业是她的任务。
虽然我早已决定跟数学断绝关系，但是现在我好像有重新跟它和好的冲动。
你俩真是冤家。你数学超烂，她却是数学课代表，哎，缘分使然啊。崇树说。
2002年12月7日    晴转多云
我还在回味昨天甄宋妮的那句“我等你”。
哈哈，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一直笑个不停，一直想就一直笑。
崇树说我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一直合不拢。
我说怕什么，如果每天都那样过，我宁愿一直这样。
他不会懂我的，刘传枫的那个妹妹他没追到，他似乎已经对女生失去了兴趣。整天都是跟着刘传枫混，一心扑到了他的帮派事业中。
但看到我对甄宋妮的执着，他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
他问我，你跟沈思嘉还蛮熟的对不？
熟什么熟，老子上辈子就跟她有仇，怎么？我问。
他说，你觉得我追她怎么样？
哈哈，我笑出声来。
你确定你要追那个男人婆？我问他。
他说，人家挺漂亮的，哪里男人婆了？
本来崇树说得没错，沈思嘉长得并不男人婆。但她的性格太像男人了，这样的女人实在无法忍受。
我看她好像挺喜欢你的，崇树说。
喜欢我？她巴不得我死好吧，我说。
我觉得她挺不错的，崇树说。
我转头跟他说，行了，别想了，那个女人是个疯子。
我看你也是个疯子，他说。
2002年12月9日    多云
高一足球联赛终于拉下帷幕。
不负众望，四班夺下了首届联赛的桂冠。
除了跟八班的生死一战打得比较惨烈以外，其余比赛全都是大胜而归。
刘传枫为了庆祝球队夺冠，又在学校外面大设宴席宴请所有支持他的小弟。
我跟崇树自然也在其中。
其实我并不支持他。
踢的什么玩意儿，切，如果我上场，他都不够我看的。
但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跟大伙儿一样喊着，“枫哥威武！”
崇树喊得尤其大声，直乐得刘传枫跟他连干了三杯。
不出意外，崇树又倒了。
老子又得扶他回宿舍。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崇树突然对我说，
咱们下次也组个球队吧。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不是不会吗？
老子不会学啊？他说。
怎么了？喝醉了吧你。我说。
老子也想风光一把。崇树说，一脸的严肃。
2002年12月13日    大雨
下雨好冷。
崇树上回说要跟我学踢足球，而且还拉上了班里好几个以前打篮球的同学。
之前几天没下雨的时候，这家伙还真是挺积极的跟着我踢。
我也乐得他们学，这样终于有人跟我一起踢球了。
如果今天不下雨，我原本约了三班的人一起来场友谊赛的，可惜雨太大了。
选择三班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够弱。
我们这支球队想要赢球简直太难了。
每个人连位置都搞不清楚，还整天围着我问，什么是越位？点球跟任意球有啥区别？足球为什么是11个人不是10个不是12个呢？
说实话，除了最后一个问题之外，我还能勉强回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足球是11个人。
但听说足球的来源是中国的蹴鞠，我想是因为发明这项运动的人是个老光棍吧。所以他将那些恩爱的人画在一个球上，然后找11个人来将他们一脚踢开以发泄他内心中的苦闷。
可是崇树说，11这是个阿拉伯数字，发明蹴鞠那会儿中国人还不会用吧。
他说这是我这个老光棍心里自己的臆想。
我想是吧。
不然这几天为什么连收作业她也不跟我说话了呢？
2002年12月18日    小雨
这几天一直下雨，练球也没有地方可去。
没球可踢固然让人郁闷，但更郁闷的是，甄宋妮一直不再跟我说话了。
每次收我的作业，她都是让我同桌来收，甚至不走近我的课桌范围了。
上次我写了封那么肉麻的信给她，也没有被她这样对待过，为什么现在却这样了呢？
崇树说，这就是贱人的心态。
她如果一直不理你，你觉得没什么。但她只要对你好一点，之后再不理你，你就跟吃了屎似的。
是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嘴里臭臭的，真好像吃了屎一样。
这之间对我态度的变化，说明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2002年12月23日    阴
崇树又惹事儿了。
但这次错不在他。
二班原来他的一个初中时的兄弟被人打了，尽管自从上次处分事件过后他们已经没什么联系了，但崇树还是决定要为他出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我的影响，他竟然不是去找人打架，而是要求那个人向自己的兄弟道歉。
可是对方态度十分强硬，不仅不道歉，还把崇树给打了。
这下崇树没说什么，刘传枫先不干了。
在这个学校没人敢欺负老子刘传枫的兄弟！他这样说。
由于崇树身上已经黄牌在身，若再被发现打架，必定要被开除。为了不让他被开除，刘传枫坚决不让他参加这次的行动。
于是刘传枫带着邹龙、我以及一干小弟跑到二班把那个打人的家伙给教训了一顿。
我还是第一次打人下手那么狠，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崇树脸上那些乌青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揍了几拳在那个人身上。
跟上回一样，刘传枫惹的事就不会被学校发现。
崇树也出名了，高一的同学间都传说着。那个九班的家伙，是高一老大刘传枫的兄弟。刘传枫为了帮他出头，带了一百多人去给他打了回来。
我发誓，绝对没有一百多人。
但五十个是有的。
2002年12月24日    阴
昨天打架的事被沈思嘉知道了。
出我意料之外的，她这次没有嘲讽我，也没有选择去告诉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沈思嘉情绪好像十分低落。
今天她跟我说，平安夜了，要不你送我一个苹果吧。
我送你个榴莲顶头上怎么样？我嬉笑着问她。
可是突然的，就是那么突然的，她竟然哭了。
这次不再鬼哭狼嚎，出人意料的，她眼泪就下来了。
我慌了神。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把女孩子惹哭。
尽管对方是沈思嘉，那个我巴不得她每天都活在痛苦里的小妮子。
可也正因为她哭了，甄宋妮竟然第二次跟我讲话。
你个混蛋，干嘛把她弄哭？
她几乎是用吼的。
我不知所措……
看着眼泪一滴滴往下掉的沈思嘉，再看看对我怒吼的甄宋妮，我真的感觉世界怎么突然一下就全都与我为敌。
我赶紧跟沈思嘉第一次说了对不起。
但那时她已经被甄宋妮扶起来，走到了一边。
原来每个女孩子都是一样，尽管是你的冤家，但当她真正伤心的哭起来时，你会不知所措，也会觉得心塞。
2002年12月26日    晴
昨天的圣诞节并不怎么愉快。
而今天的气氛也很难让我感到愉快。
甄宋妮跟我第三次说了话，但对话的内容，却让我大吃一惊。
她说，沈思嘉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
她不是整天跟我作对，巴不得看我死的吗？这是圣诞节，又不是愚人节，要不要跟我开这么大个玩笑？
但甄宋妮的表情告诉我，她没有跟我开玩笑。
也对，我跟她不过是同班同学，互相说过几次话的同班同学而已。
有人喜欢，绝对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无论对方是谁，她是丑也好美也罢，总是喜欢你的，让人感到莫名的满足。更何况，除了脾气差点，沈思嘉也算是个美女。
但让我很难高兴得起来的是，喜欢我的人是跟我一直闹皮的沈思嘉，而告诉我这件事的人却是我一直喜欢的甄宋妮。
比起前天惹哭沈思嘉时的不知所措，今天的我更是脑子一片空白。
你想我怎么做？我就这样问了甄宋妮。
她的回答也极其简单，对她好。
我其实很想说，可是我喜欢你。
但我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因为我想对她说的话，都在那封花费了我无数心思的信里。
可是那封信，早已如石沉大海，什么都没有了……
5 2003年1月
2003年1月1日    晴
元旦节学校破天荒的给我们放了一天的假。
我也终于在国庆节之后，第一次能够回到家里来住。
感觉非常不错。
白天的时候，沈思嘉打电话来找我了。
自12月26号过后，我俩莫名其妙的从冤家变成了恋人。
我以前说过，我要爱就要狠狠爱，爱得刻骨铭心，爱到海枯石烂。
可是对沈思嘉，我不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欢她。
说不喜欢吧，我对她却有些依恋。电视上常演欢喜冤家，彼此发现对方才是真爱，最后幸福的走到了一起。
我跟她就是欢喜冤家，整天打打闹闹，现在却成为了男女朋友。
可是说喜欢吧，我却始终忘不掉甄宋妮。
她跟沈思嘉早成了闺蜜，我现在作为沈思嘉的男朋友，倒也多了不少跟她接触的机会。但我很有负罪感，因为我总在不经意之间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甄宋妮身上。
这对沈思嘉不公平。
我好奇的是，甄宋妮对我之前写给她的那封信有何看法，而沈思嘉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但两人好得出奇的关系，让我打消了追问这件事的念头。
就让一切随缘吧。
2003年1月3日    晴
崇树说我是鸿运当头，竟然真就跟沈思嘉在一块了。
我想起之前他说过想追沈思嘉的。
他说我太有心机了，阻止他跟沈思嘉在一起，然后转过头来却跟她好上了。
不过幸好他对此并不在意，当初说要追沈思嘉也是一时好玩而已。
这我就放心了。
我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沈思嘉，但现在既然成为了她的男朋友，我也不希望别人喜欢她。
不过说真的，跟沈思嘉确定情侣关系之后，她对我的态度也来了个360度大转变。
书上说，女人都是这样。当你成为了她心目中的那个人之后，她总会把最温柔的一面展现给你。
现在每天早上我不用再放弃踢球跑到食堂去打早饭了，因为我的早饭总会在早自习前准时放进我的抽屉。
我也再不用为吃完饭之后洗饭盒而发愁了，因为沈思嘉那里有洗洁精，总是拿走我的饭盒一块儿洗了。
我最烦就是打开水，人挤人不说，还等得双腿发软。
但沈思嘉都帮我做了，而且做得很好。
我心里感激她，但却也还是负罪满满。
甄宋妮的那句“对她好”，让我选择跟沈思嘉走到了一起。
但现在看来，我对她远不如她对我好。
有时你真挺混蛋的，崇树说我。
我默认。
但人类就是一种很贱的动物，往往明知道这样做不好，那样做不对。可是一旦有人纵容你，你就变得理所当然，甚至得意忘形。
此时此刻，沈思嘉爱得发烫，而我，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她。
2003年1月6日    阴
对沈思嘉，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给的。索性就顺其自然，我依然自我，她也乐得在一边默默对我好。
不再跟沈思嘉打打闹闹，我开始全身心投入于高一9班班级足球队的建设当中。
我可不想再放过一次参加学校足球联赛的机会了。
抛开热情高涨的我和崇树，其余众人要么因为好奇，要么因为无聊，要么就是因为单纯的热血才来加入我们的。
他们真不会踢。
有人打过篮球，玩腻了。有人爱好乒乓球，但无奈学校球桌紧缺。甚至有人之前从不运动，这次看班里组织球队，凭着一腔热血前来投奔。
但这总好过没人。
我开始耐心地跟他们讲解足球知识，从现代足球的起源说起。
可是效果不佳，依然成天被人追问，“到底怎样才算越位？”
我索性不再系统的跟他们讲，而是直接抱着足球球场上走一波。
结果我更加失望。
这群人见到球跟疯了似的，一窝蜂地扑上去，你踢我一脚我踹你一脚的，整个看起来毫无章法，像打乱战一般。
好在有人打过篮球，对团队型球类运动有理性的认识。
“你们搞错了，不是这样玩的。看我的！”
说着他就把球拿起来拍了拍。
运球动作流畅，胯下运球，虚晃变向，转身上篮，着实不错。
但我们这是足球啊大哥！
于是在他极度不情愿的情况下，我把他给派去做了守门员。要用手是吧？让你用个够！
2003年1月9日    小雪
今天下雪了。
感觉今天窗外的风景特别好，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但除了沈思嘉知道以外，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本来沈思嘉我也是不打算讲的，但无奈她曾追问我生日和星座，我只能告诉她了。
亏得她记得。
一罐汽水，一个面包，就是我今天生日早上的加餐了。
钱不多了，咱得省着点用，沈思嘉说。
我笑着点头，无所谓，只要有吃的就行。
高中以前我并不住校，每年生日都是在家过的。
我妈是个十分讲究的人。她说生日早上起来要吃长寿面，长长久久，健健康康。
于是我从两岁开始，吃了14年长寿面。
但今天或许没有了。
我有些失落，但没有让沈思嘉发现。
可要不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
午饭时分，刚下课准备去食堂的我，出教室门就迎面碰上我妈。
你怎么来了？我惊奇地问。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妈来给你送点吃的。
说着她打开手里提的包，从包里摸出一个饭盒。
饭盒里面，是一碗长寿面。
不同的是，面条是炒的并不是煮的。
煮的汤面怕带过来给撒了，所以给你炒了炒，赶紧吃，我妈说。
捧着饭盒我感动得不像话，但作为男子汉，我不打算在自己老妈面前掉眼泪。于是我拿起筷子，笑嘻嘻地当着我妈的面将那盘炒面吃下肚。
一度有些哽咽，但还是忍住了。
妈真好，面也特别好吃，我心里想。
午饭过后，我妈便急匆匆地回家了。今天她还得上班，只中午抽空来看了我。
但只是这一中午，却让我在班里又火了一把。
李沐阳的妈妈真好啊，好羡慕。
这是我今天听得最满足的一句话。
沈思嘉也挺开心的，她说，阿姨真好。我妈才不会专程赶来给我送长寿面吃呢。
我得意的笑，然后拍了拍她脑袋。
晚上的时候，惊喜还依然不断。
沈思嘉送给我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装满了用透明塑料棒折叠的星星。
生日快乐，她说。
我笑得很开心，谢谢。
2003年1月10日    多云
那满满一罐的星星，是沈思嘉早就做好了准备送给我的。
从12月份我俩谈恋爱，她问到我生日之后她便开始做了。
我很感动，也很愧疚。
感动的是，原本跟我是冤家对头的沈思嘉，居然在恋爱后会变得如此小女人，看来她是真的挺喜欢我的。
愧疚的是，我还是不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她。
对于我们的未来，我十分忧虑。
我把我的忧虑告诉给了崇树。
崇树不屑地说，得了吧，走一天是一天，别总幻想未来，看看脚下吧。
2003年1月19日    多云
看着脚下的足球，我非常气愤。
今天是球队成立以来的第一次约战，但我们惨败而归。
0:9，一个不可思议的比分。
依然是上次我准备约战的三班，他们很弱，弱到上届联赛五连败惨淡收场。
我原本以为选择一个相对最弱的对手，会让我们的球队建立起来自信。
但今天却变成对手在我们身上找到了自信。
我们没有出现手球或者是乌龙，这是个好的开端，崇树安慰我说。
去你的大鸟蛋！没有手球和乌龙被硬灌了九个！这叫好的开端？？？
0:9啊，是0:9啊！
我人生当中第二次遭受如此巨大的失败，即便是上次100米决赛摔个狗吃屎我也没觉得有这么丢脸！
而第一次巨大的失败就是追甄宋妮。
2003年1月20日    大雨
今天这场大雨也浇不熄我的怒火。
足球队的惨败让我失落了好几天。
崇树说，干嘛啊，别假矫情了，咱不是新人嘛，吃点亏应该的。
如果你觉得这只是“吃点亏”的话，我无话可说，我对他说。
心情郁闷得不行，上课连看漫画书都看不进去了。
我想象着别班球队对我们无情的嘲笑，转头再看看甄宋妮，我想她应该对我失望了吧。
但沈思嘉却没有失望，她说，没事儿阳哥，咱不是第一次比赛么，下次一定还回来！
我整理好思绪，看着睁大眼睛说话的沈思嘉。
我不能再去想什么甄宋妮了，眼前这个女孩子不仅对我好，还在关键时刻送上安慰。尽管她的安慰并不显温柔，也没有什么感动的话语。但此次此刻，我觉得这才是我想要的。
我第一次冲动地抱住了她，吓了她和我自己一大跳。
外面下着雨，但我脸上却如被骄阳炙烤一般滚烫。
面前的沈思嘉也是，她慌忙低头躲开我的视线。
如果这就是爱情，那一定会刻骨铭心。
2003年1月24日   阴
寒假来了。
今年寒假放得特别迟。
期末考试我依然还是那样，数理化烂得不敢看。
放假之前老班说，今年有人看来过不好春节了。
我想他在说我。
只希望我爸不要揍我才好。
过年去哪儿玩？崇树问。
我摇头，不知道。
我们可以去爬山看雪景啊，崇树说。
我怕摔，我说。
那我们去河边炸鞭炮吧，他热情高涨。
我怕警察叔叔抓，我说。
那你就死家里好了，他说。
6 2003年2月
2003年2月1日    小雪
春节，没有烟花，但却飘满雪花。
老班说我过不好春节了，可是这是我过过最美妙的一个春节。第一个拥有女朋友的春节。
我跟沈思嘉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相亲相爱起来。
抱了她之后，我对她的感觉突然就变了不少。
男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不是自己的，毫不关心。但一旦成为自己的，那谁都不要再来碰触半分。
占有欲太强了吧你，崇树说。
滚蛋，那是老子媳妇儿。我说。
是的，我开始称呼沈思嘉为媳妇儿。
她开始还挺害羞，但这两天也习惯了，满口答应着。
我想，爱情必定刻骨铭心。因为那是两个人独有的回忆，无论结果如何，它们都有个共同的名字，叫**情。
2003年2月3日    雪
春节期间下雪感觉特别好，小时候最喜欢下雪了。
但今天这雪景我可没心情看。
考试成绩的事我爸终于发脾气了。
老子之前一直没说你，是不想你过不好年。现在年过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他吼。
我吓得不敢说话，赶紧抬眼望向我妈。
行了行了，孩子知错了。而且今天这才正月初三，还在过年，你就别发脾气了。我妈说。
你就纵容他吧你就，以后有你后悔的，我爸说。
我就纵容他，怎么地吧？
我妈突然就发起脾气来了。
所以我家能和谐走到现在，也多亏有这么个食物链循坏。
我爸吃我吃得死死的，而我妈又疼我，然后我爸又被我妈全面压制。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我爸有点委屈。
看着两人拌嘴，我偷笑。
这是属于我爸我妈的爱情，看起来就让人觉得美好。
于是我提议，爸，妈，咱们明天去爬山吧。
2003年2月4日    晴
爬山对于我们这里的人来讲，是件尤其简单却重要的事。
生在山区，出门放眼全都是山。
我们老李家有个传统，年年春节都要全家出动来爬一次山。
听说我家要去爬山，沈思嘉也急着要去。
我说算了吧，咱这才高一，还算早恋，你还打算见父母咋地？
提前见一见嘛，我就说是你同学。
我还是不允。
但我似乎小看了沈思嘉的决心。
我家小巷子走到底就有一座山，山上有处小溶洞，我们叫它凉风洞。
这座山不算太高，却是我们这儿的人最爱爬的一座山。因为站在山顶，可以俯瞰到半个市区，景色独美。
电话中我一时嘴贱告诉了沈思嘉我们要去爬这座山。
果然，我们一家三人刚到山底，就远远看见一个穿着粉红色羽绒外套，头戴毛线帽的小姑娘站在那里。
那就是沈思嘉。
说实话，我从没见过她穿得这么可爱过。
沈思嘉不高，充其量跟我耳垂同高。小小的个子，看起来却精神十足。
阿姨，我是李沐阳的同学，我叫沈思嘉。她一见我们走过去就上来自我介绍道。
我给吓蒙了，转头看了看我爸。
我爸那眼神，用什么来形容呢？
就好像电视里警察叔叔发现了关键线索一般，犀利且让人感到害怕。
哦，小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呢？我妈笑眯眯地问。
我爸我妈说好要来陪我爬山的，但是临时有事儿要走。我有点不舍，一个人又不敢上去，所以站山下看看。我马上也要走了，阿姨。沈思嘉有些委屈又面露不舍地说。
我去，这慌撒得，简直太高超了。我看了看我妈，不知道她会不会上当。
好可怜啊，这样吧，跟着咱们上去看看，我让沐阳拉着你。
我妈果然上套了！
好啊好啊，沈思嘉笑道。
再转头看看我爸，完了，那笑里藏刀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
尽管沈思嘉的突然闯入让我心神不宁，可是这次全家的春节爬山游玩依然显得和和美美。
爸妈如同往年一样，一路相扶相持爬到山顶。而我跟沈思嘉也是一路打打闹闹，好不欢乐。
果然，这山顶的风景独美。
远处高山之上白雪皑皑，而大半个市区也被我们尽收眼底。
L市发展得真快，去年上来还看不到几座高楼大厦，如今已是数座高楼并起，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祝新年一帆风顺！我妈对着山下大喊道。
祝新年我发大财！我爸也对着山下喊。
祝爸妈身体健康！我也对着山下喊。
祝我俩好好的，沈思嘉低头对我悄悄说。
2003年2月10日    阴
这几天我故意躲着我爸。
原因很简单，我怕他问我关于那天爬山那个女孩儿的事情。
没错，我心虚了。
我妈也问了我两句，我给敷衍过去了。
你放心，我不告诉你爸，我妈笑道。
真没什么，就是一同学，我说。
我当年也是你爸的同学，我妈笑道。
不一样好吧，我说。
反正儿子我给你讲，不管你做什么，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感情也好，学习也罢。如果你觉得你成熟到能够驾驭这些事，当妈的不会说你半个字。但记住，绝对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妈颇有些严肃的说。
我不知道我妈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看得出来，沈思嘉那点小伎俩其实并没有骗到谁。
我记得我妈跟我说过，她跟我爸也是高中同学。但还在读书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在一起。用我妈的话说，就是当我爸觉得自己有能力了，才回头来找她。爱情不仅仅只是感情，它也是一种责任。
2003年2月14日    晴
传说今天是西方情人节，但我好像给忘了。
沈思嘉也是。
她小姑姑今天生小孩儿，她忙着去医院抱孩子去了，没空来找我。
不知道怎地，当晚上写日记时得知今天是情人节，我突然有点失落。
在有女朋友的今天，我依然一个人过。
突然想起了甄宋妮，她呢？也是一个人吗？
想到她，我又赶紧摇了摇头。
无论她怎样，已经不关我的事了。沈思嘉是一个好女孩儿，我得珍惜。
嗯，珍惜。
2003年2月16日    多云
今天开学了。
回到学校的感觉真棒。
但开学之后的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这让我感到非常不舒服。
不同于其他学科的老师，数学老师上课从不跟我们谈人生谈理想。一个劲儿的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没有一个中国字儿。
各种符号各种数字，也不管我们接受不接受得了，反正就是硬往你脑袋里塞。
但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敢打瞌睡或是干嘛的。数学老师忒狠了，上次踹我屁股那一脚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崇树说，你懂个屁，数学才是科学之王，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我问，你上次数学几分？
呃……我们谈点别的吧，他说。
2003年2月20日    多云
刘传枫居然给我们派红包了！
一个红包十二块！
听崇树说他一共派出去八十多个呢！
嗯，我算算，一个十二，十个一百二，八十个……嗯……上千了吧！
这家伙有这么有钱吗？我问。
崇树摇头，不知道，反正我说跟着他混没错吧。
我不知道有不有错，但这家伙现在越整越像帮派了，让我感觉有点不舒服。
管他呢，咱买烟抽去！崇树说。
2003年2月25日    晴
足球队今天又恢复了训练。
不得不说，崇树的热情是支持我继续做下去的原因之一。
但更重要的是，沈思嘉说，你喜欢的就去做，不要管做得好不好，先做了再说，别留下遗憾。
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所以抱上球又站回到了球场之上。
只是，为什么我老觉得球场上那些别班的总在看我。
快看，那个就是被弱逼三班踢了个9:0的九班足球队。
哇，样子好挫哦。
他们进了几个乌龙球？
怎么可能？他们连球都碰不到，被生生灌了九个。
我脑子里自行脑补了他们的对话，再配上他们看我们的表情，我相信我脑补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好在崇树有够厚脸皮。
来，咱们上！他喊，然后一个健步冲上场一脚把球踢飞了出去。
飞得好高！我抬头看，却发现一只鞋在空中快乐的飞舞。
惊讶低头，看到那只足球还在原地，旁边是摸着脑袋光着一只脚的崇树。
你丫还嫌不够丢脸么？我问。
我鞋呢？他问。
2003年2月27日    晴
我终于学会了抽烟。
崇树说，这是个好东西。
我，咳……咳……咳……
崇树说，它能让你暂时忘却很多烦心事儿。
我，咳……咳……咳……
崇树说，总有一天，我会失去一切，但只有它，会不离不弃。
我说，咳……废话，尼古丁……咳……会沾到你肺上……当然不离……咳……不弃……
但我还是学会了。
原因很简单。
宿舍里住的是大通铺，一排睡十好几个。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左右两边的哥们总要熏一根才睡。我每天晚上都被他们的二手烟呛得眼睛都睁不开。
于是我说，给我来根算了。
这一抽似乎就停不下来了。
崇树说，爽吧。
爽你个大鸟蛋，我只是被熏怕了。不能打败你们，那就只能加入你们了，我委屈的说。
7 2003年3月（1）
2003年3月2日    阴
昨天下午回家，我妈跟我说奶奶身体不行了。
我很惊讶。我奶奶的身体一向不错，而且这才刚刚七十岁，怎么回事？
我妈说可能是癌症。
我倒吸一口凉气。
就是治不好的那种癌症吗？我问。
我妈点头，然后叹口气转身离开。
我去看了奶奶，心里憋着一股劲。那股劲使劲冲击我的泪水防线，却被我死死摁在眼眶之内。
奶奶，我喊。
阳儿来了？她笑问。
我奶奶以前很健硕的。我记得小时候，她整日在外面逛，买菜做饭甚至帮我叔叔带我小堂弟。
过年的时候，奶奶悄悄塞给我一个小小的红包。
别告诉你爸妈，她慈祥的笑。
红包虽小，但里面皱皱巴巴的塞满了钱。
可现在才过一个月，那慈祥微笑健步如飞的奶奶，已经瘦了一大圈，躺在床上半眯着眼。
医生说是胃癌晚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我抱了抱她，埋在她肩头的时候忍不住哭了。
但我小小声的，不敢让她听到。
回到家，我将自己锁到了房间里。我妈没有来打扰我。
躺回到床上，我却不想哭了。
我不停地翻看那本老旧的相册，从奶奶年轻时的一头黑发，一直看到她五十多岁时的头发花白。
我发现之后她的照片就少了。
照片里更多的出现了我爸，我妈还有我。
这就是生命的传承。
我觉得父母就像天上的云，他们将孩子孕育变成雨，落到地上汇成河，然后自己却悄然消失无影踪。
奶奶是真的要离开我们了……
2003年3月3日    阴
沈思嘉看出我心情不太好。
今天我的早餐除了两个油饼还多了一杯牛奶。
多吃点，我看你怎么突然好像瘦了。她关心的说。
我没有告诉她关于我奶奶的事，她也没有问。
沈思嘉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她从不问过多的问题，只默默对我好。虽然有时有点神经，但总的来说，她是个体贴懂事儿的女朋友。
但崇树却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损友。
咋啦？跟沈思嘉闹别扭啦？他问。
我白他一眼，没看见人刚还给我送早餐来吗？
那怎么了？你爸又扣你生活费了？他又问。
我懒得回答，转过头不理他。
行了行了，别装深沉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说完他拿出一张纸。
纸上写了好多人的名字，其中就有我跟崇树。
这是什么？我问。
刘传枫的心腹名单，他笑道。
我什么时候成他心腹了？我问。
还不是靠哥的三寸不烂之舌，他吐出舌头甩了甩。
所以这是干嘛用的？
这周六刘传枫生日，邀请咱们去玩。
不去，我回答。
干嘛呀你这是，崇树急了，人家请咱们是看得起咱们。到时候可酒肉管够，兴许还能给派个美女陪喝也说一定呢。
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酒管够你喝得了吗你？
我不管，你去不去？他问。
家里有事儿，去不了。我说。
有屁事儿！崇树说。
听完他这句话，我火一下就上来了。
滚你的大鸟蛋，老子说有事儿你TM听不懂是咋地？我突然站起身来吼道。
崇树被我这么一吼，有些发愣。
从他的表情我就看得出来，他十分惊讶。
也对，我们俩成为兄弟以来，我从来没有这样态度的跟他说过话。
但这次我真的火了。尽管崇树并不知道我家里发生的事，可是他说的话还是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当时的情形，我没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说完我就又猛地坐了下来，身体一抖一抖的，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TM吼什么吼？我X！崇树也生气了，转头就走了。
冷静下来之后，我有些后悔。
毕竟崇树并不知道我家的事儿。
但出于面子问题，我没有跟他道歉，只希望他不要往心里去才好。
2003年3月8日    雨
刘传枫的生日派对我终究还是没去。
我还是去看奶奶了。
周六下午是我们一周唯一的休息时间，我不想浪费，想尽量多陪一下奶奶。
奶奶又瘦了。
听我爸说，她最近都吃不下什么东西，吃点吐点。
医生已经不建议她住院治疗了，他说那完全是浪费钱。
我爸原本坚持让奶奶住医院里，他想尽全力让奶奶多活几天。
但奶奶拒绝了。
我不想死在医院里，你爸当年就是在医院死的，我知道他有多难受。奶奶对我爸说。
我爸在纠结了半天之后，只得同意奶奶回家疗养。
说是疗养，其实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奶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但我去了，她还是很开心。
从小她最疼的就是我跟我小堂弟，她说只要我俩好好的，她怎样都行。
我又一次抱了抱她，也又一次在她的肩头哭了。
这次她听到了。
别哭，奶奶不能陪你们了，你们要自己好好的。
从奶奶家回来，我妈也哭了。
妈这辈子太辛苦了，她说。
我爸沉默不语，扭头到一边。
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一步，我只希望奶奶走的时候能安详一些。愿病魔不再折磨她，不要让她痛苦的离开。
2003年3月9日    雨
崇树已经好几天没跟我说过话了。
以前我俩干什么都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上茅房，一起抽烟，一起干所有能干的事儿。
但这几天，我们之间像隔了一道墙。那道墙的两边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你去跟他道个歉吧，沈思嘉说。
我摇头，他把我惹火了还要我先道歉？
他不知道你奶奶的事儿嘛，沈思嘉说。
我把奶奶的事儿和我跟崇树的事儿都告诉给了沈思嘉，她一脸忧愁。
算了，顺其自然吧，我说。
2003年3月13日    晴
由于我跟崇树闹别扭，这几天足球队的训练也暂时搁置了。
队员们都知道我俩有些不对劲，也不来催。
反正联赛要在4月份才举行，谁都不急。毕竟他们对足球并不算真正的热爱，能踢就踢，不踢拉倒。
但我开始有些着急了。
以现在我们班足球队的水平，若再不加紧练习，联赛开始的时候就是我们耻辱开始的时候。与其这样，倒不如退赛好了。
可我突然想起之前崇树说过的，他也想风光一把。
其实我知道，他并不是想风光的赢球甚至是夺冠。比起那些不要紧的荣誉，他更喜欢众人团结一心的那种氛围。
他是个把情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他需要那份情谊。
想到这里，我都快忍不住要去跟他道歉了。但面子这个东西，是不被你的理性所控制的。他不来找我，我实在拉不下脸去找他。
哎，面子，呵呵……
2003年3月16日    多云
又到无聊的数学课。
望着讲台上噼里啪啦讲个不停好像说书的数学老师，我都懒得抬笔了。
上次数学小单元测验我考了45分，不到总分的零头。
我就呵呵了，我这么聪明的脑袋，居然跟那些数字和符号完全不来电。
沈思嘉的数学成绩却越来越好，考了个126分位列全班第八。
我拿笔写下126和45这两个数字，然后将它们拼命涂黑。我快被我媳妇儿超了三倍，这种失落感比起其他事情来得更加强烈。
郁闷之际，突然身后有人捅我。
接过那人递过来的字条，我漫不经心的打开。
“什么时候练球？老子脚都养了。”
字迹潦草，却让我兴奋异常。
“养你个大鸟蛋，是‘痒’！让你多读点书你就是不听。”
我开心地写道。
“废什么话，什么时候练？”
崇树看来也急了。
我开心地笑起来，“下午！”
传完字条，我转头回去看了看。
崇树也是无聊的拿手撑着脑袋，望着天花板显得无所事事。
兄弟就是兄弟，床头打架床尾和。哦不对，这句形容夫妻的。算了，不管了。
不得不承认，崇树还是比我大度。他也爱面子，但他更珍惜兄弟。
我得多向他学习，我想。
2003年3月18日    晴
球队开始训练了。
虽然还是弱鸡一般全无战斗力，但挥汗如雨的日子让我暂时忘却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崇树进步飞快。
从当初一脚踢飞球鞋到现在勉强能传出像样的球，他才经历了短短二十多天的日子。
而且我们的后卫也终于不再追着球跑了。
在我的指导之下，他们开始学会盯人而不是盯球，越来越有踢球的样子了。
守门员那哥们更不用谈。原本就是篮球好手，对于球路的判断十分清晰。加上身高臂长，勉强守住高中水平的射门几乎不成问题。
球队正在往一个良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我们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我们队还没统一球服，你看我们买个什么样的好？崇树问。
这问题难倒我了。
球队的球服是体现一只球队精气神的重要物件。看看别班的球队，四班是一身纯白的皇马球服，看起来高贵优雅，跟他们强大的气质十分相符。而另外一支强队八班，则是红色上衣黑色短裤的曼联球服。红魔的气质也跟他们班彪悍的球风完全吻合。
至于我们嘛，我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
8 2003年3月（2）
2003年3月19日    多云转晴
如果你问崇树，阿根廷的首都是哪儿？
他会非常自信地告诉你，布宜诺斯艾利斯。
然后你又问，那巴西的首都呢？
他会有点小小的胆怯，布宜诺斯艾利斯。
最后你问，那乌拉圭的首都呢？
他开始嬉皮笑脸，布宜诺斯艾利斯？
我问他，你觉得整个南美都是布宜诺斯艾利斯么？
他告诉我一个故事。
他初中时期，最讨厌的就是地理。
但他心中那个完美的女孩儿，却是个地理课代表，而且是他同桌。
有一天，那个女孩儿问他，你知道布宜诺斯艾利斯吗？
崇树摇头。
那是阿根廷的首都，那个女孩儿说，我爸爸在那里。
崇树非常喜欢这个女孩儿，于是他开始疯狂地为她写信。但每封信都只是写好之后放在他自己的抽屉里，他不敢给。
可是有一天夜里，崇树梦到那个女孩儿了。她说她要远走他方，叫崇树千万要记得她。崇树在梦里哭了，醒来之后决定要将所有的信都给那个女孩儿，告诉她自己有多么喜欢她。
但回到学校，那个女孩儿真的走了。
她的母亲决定带她去阿根廷，去布宜诺斯艾利斯寻找她的父亲。
于是崇树就记住了那个城市。
我说，没想到你还有个这么凄美的故事。
然后崇树转头过来嬉皮笑脸地说，那是我编的，笨！我只是觉得这个城市的名字念起来好像十分高深的样子。
我讨厌地理，他最后望着窗外说。
2003年3月20日    多云转小雨
崇树的故事到底是真是假，我没有追问他。
不过他对地理的怨念正如我对数学的怨念。
好死不死我们的地理老师正是我们的班主任，这让崇树感到异常痛苦。
别的课可以睡觉看漫画写字条，老班的课他就只能乖乖地坐那儿听。
老班不算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但他手里握有召唤父母的神技。这是包括我在内所有调皮捣蛋学生的死穴。
但崇树可不是一个会安安分分的孩子，他总有办法在其他课上找点乐子。
作为教室最后三排的领袖人物，崇树对后三排拥有绝对的领导权。
我坐在前面，不属于他的势力范围。但我却总会十分关注他们后三排的行动。
政治老师是个戴眼镜儿梳中分的老实中年男子。
这位老兄上课有个特点，爱捧着书边走边上课。
每次他走到走道靠后的时候，后三排就非得暂时放下漫画书或者字条，变得像一群乖学生。
崇树说，老子让他再不敢来！
于是政治老师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走到后排的时候，后三排的学生们会有人捂着鼻子，然后面目狰狞的抬手在面前使劲扇。
这下他糊涂了。
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放了屁，还是后三排有人放了屁。
人本就是种容易被别人的行为或是语言影响的动物，所谓三人成虎便是这样。
久而久之，他开始对后三排有了阴影。但也不好开口问，毕竟放屁这种东西不是能拿上台面讨论的。
所以他选择改掉自己到处走的习惯，再也不从讲台上下来了。
哈哈，老子可是看过心理学的书的，崇树得意地说。
你那是“屁”学，我笑他。
2003年3月23日    雨
刘传枫之前的生日我没有去。
我一开始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有那么多小弟，我只是其中一个，最不起眼的一个。
但邹龙却不这样觉得。
他不是认为我是重要的一个，而是觉得我太不给枫哥面子了。
所以他今天带着一群人来找我麻烦了。
你小子挺有种啊，是不？
他是刘传枫手下第一打手，长得五大三粗的十分强壮。
在他面前，我像只弱鸡一般，毫无气势可言。
龙哥误会了，那天沐阳的奶奶病了，他回家看奶奶去了，我都跟枫哥解释过了。崇树在一边笑着解释道。
有TM你什么事儿？邹龙态度强硬，将崇树推到一边。
枫哥这个人大度，不是什么事儿都放在心上。作为兄弟，我不得不帮他处理一些事情，让你们这些杂碎知道知道，咱们枫哥可不是你们得罪得起的。
说完，邹龙一脚就踹过来了。
那一脚势大力沉，将我整个人都踹飞了出去，直直后退撞到墙上。
一时之间，我竟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只觉得一阵剧痛，蹲在地上呼呼开始喘气。
龙哥龙哥龙哥，崇树急喊，别别别。
但邹龙哪里听得进崇树的劝，甩开他径直又朝我冲了过来。崇树被邹龙的手下拉住也是动弹不得。
说实话，长这么大以来，我第一次挨揍。
那种感觉让我终生难忘。
心理和生理双重的打击对只有16岁的我来说，简直太折磨了。
但就在我绝望的时候，一个声音猛地响起。
你们干嘛！
我惊讶抬头，看见沈思嘉站在走廊另一边，怒气冲冲地就冲过来了。
一个女生，邹龙哪里放在眼里。二话不说继续朝我冲。
你再动手我可要告老师了！沈思嘉疯了似的冲过来，大声地吼道。
邹龙是猛，但毕竟还是一个在读的学生。对于告老师这样的事情还是有所忌惮。
他恶狠狠地看了沈思嘉一眼，然后指着我说，这事儿没完。
说完带着他的那帮人转身走了。
英雄救美的画面，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曾幻想过。
但今天，那个英雄却是我的女朋友，一脸关心挂着泪花的沈思嘉。
要不要紧啊？我们去医务室吧，你看看，都被打成这样了。这可怎么办啊？
沈思嘉边说边哭，扶着我起身。
对，去医务室吧。崇树也是一脸关心地说道。
我摇头。
行了，没事儿。我笑。
我抬手擦去沈思嘉眼角的泪，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行了，我真没事儿，走，回教室吧。
整整一天，我，沈思嘉以及崇树都显得有些落魄。
当真得罪了刘传枫，那我在这个学校的日子就真的难过了。
崇树说我再去找枫哥跟他好好说说。
沈思嘉说要不还是告诉老师吧。
我都拒绝了。
我喜欢顺其自然，如果这就是我的命，那做什么都是徒劳的。我不想挨揍，但更不想自己显得懦弱。
2003年3月25日    雨
邹龙揍我的事儿一传千里。
同学们开始纷纷议论，说我得罪了刘传枫，以后在这学校没法混了。
之前大家都对我和崇树成为刘传枫兄弟的事儿津津乐道，现在却开始可怜起我们俩来了。
我很想嘲笑他们。
说人风光无限的也是你们，说人落魄无助的还是你们。
人们总是羡慕别人在某件事情上取得成功，却又总在积极等待别人从顶峰跌落。
我从不认为成为刘传枫的小弟是我的成功，自然也不会认为得罪他就是我的末日。
我依然我行我素，不去管什么邹龙什么刘传枫。
但崇树却非常积极。
他已经对继续做刘传枫小弟的事儿不抱希望了，但他却期望至少邹龙能够放过我。所以一连两天，他都在往四班跑，希望能够给刘传枫一个完美的解释。
枫哥发话了，他说不会再让邹龙找你麻烦，他说很抱歉，他对之前的事一无所知。崇树从四班回来就开心地对我说。
没事儿，让他来，老子让他有来无回。
说着我悄悄从抽屉里摸出一样东西让崇树瞥了一眼。
你丫找死啊！崇树赶紧上来将我手里的东西给塞了回去。
我可不怕他，我说。
我知道你不怕，崇树说，可是我怕啊。如果你再被打，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本来你跟刘传枫没有半点关系的，都是我搞的事儿。
以后你还是少跟我接触吧，不然连你都受牵连了，我说。
崇树一愣，然后怼了我一拳。
你说什么呢你！我们俩是兄弟，真正的兄弟。我如果丢下你不管那我就是畜生就是王八蛋！
说实话，崇树的话让我很感动。
相知相惜，那是朋友。生死之交，那才是兄弟。
尽管还没有涉及到生死，但共患难才是真兄弟嘛。
如果你以后被揍，我也会不离不弃的，我感动地说。
滚蛋，别TM咒老子，崇树一脸不满地说。
2003年3月28日    晴
我准备的小刀被沈思嘉给没收了。
崇树告诉她的，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
沈思嘉对我一通数落，最后看着我的眼睛说，沐阳，不要这样好么？我怕。
我点头。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咯，我想。
这几天的日子总算恢复到从前了。
邹龙果真也不来找我麻烦了。看来刘传枫说话还真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崇树也不打算再跟他接触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伴君如伴虎。去他的大鸟蛋，这太恐怖了。说不上哪天就给他得罪了，又要来要咱们的小命儿。
我点头称是，干嘛要指望人家罩你，我们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嘛。
我还把之前那个红包钱给崇树让他去还给刘传枫。
崇树说，算了吧，人家可瞧不上这点小钱儿，就当他赔给你的医药费好了。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而我们也终于有空再来弄足球队的事儿了。
我喜欢巴西队，崇树说，要不就买巴西队的球服吧。
除了巴西队，我估计你也不认识其他队了吧，我说。
怎么会呢？我还知道中国队、意大利队、德国队、英格兰队，好多队呢。
那俱乐部呢？我问。
什么是俱乐部？崇树问。
算我白问，崇树不会知道为什么罗纳尔多和齐达内一个是巴西人一个是法国人，却都在为皇马踢球。
但球服我坚决不同意买巴西队的。
为什么？崇树问。
穿着巴西队被人干9:0的话，我们会被笑死的，我说。
9 2003年4月（1）
2003年4月1日    晴
愚人节这样的节日我从来不认为是我而设置的。
我除了数学成绩巨烂，物理和化学成绩一般烂以外，其他学科都还算是正常。
所以我不认为我是个愚人。
但崇树绝对是愚人。
谁也不会蠢到在政治单元测试的试卷上写下“愚人节快乐”几个字。
崇树做到了。
于是他成为了我们班的红人。
政治老师还是那个戴着眼镜儿梳着中分的老实中年人，但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你是觉得我是愚人还是你是愚人？政治老师怒吼。
他生起气来并不算可怕，至少比数学老师好很多。
但毕竟是老师，所以崇树不敢搭话，只摇了摇头。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试卷上写下这句话？政治老师叉着腰，张大着鼻孔出气，显然，他完全无法理解现在学生的想法。
我……我只是觉得……觉得我们应该拥有快乐……崇树支支吾吾地说。
他绝对不可能告诉政治老师他除了讨厌地理之外，最烦的就是政治课。
政治老师对他的解释十分不满，但一时也无法找到教育这蠢孩子的办法，于是用起了老师的基本权利，将崇树交给了老班。
我原以为到了老班那里，这事儿就根本无法收场了。毕竟崇树黄牌在身，若再被处分，只能是开除了。
我不想就这么失去他。
我将后三排的同学发动起来，联名上书准备去拯救他们的领袖。
但意外的，崇树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怎么回事？老班没让你请家长，没说要处分你？我关心的问。
没有，崇树抓了抓头发，老班跟政治老师道了歉，然后踹了我一脚。
就这样完事儿了？我问。
崇树点头。
2003年4月3日    晴
原来政治老师和我们老班有段故事。
据崇树了解回来的消息显示，他们俩曾经是同一所大学的同学。同吃同住同学习。
但一个女孩儿的出现，将两人亲密无间的友情打破。
最后那个女孩儿选择了老实可靠的政治老师，放弃了油腔滑调的老班。
于是两人开始貌合神离。
但命运安排两人一起被分到我们学校任教，于是一场新的战争又开始了。
所以老班甚至很感谢你对政治老师所做的？我问。
崇树想了想，应该是吧，他踹我那一脚很轻，带着笑。
每个人都会有段故事，故事的结尾决定着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崇树应该感谢那个将政治老师和老班友情打破的女孩儿，要不然这次他可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说我俩以后会不会因为一个女孩子而闹成这样？崇树突然问我。
我楞了一下，然后问他，你喜欢沈思嘉吗？
他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我说，我这辈子估计就只会跟她好了，只要你不来抢，咱俩就不会变成那样。
2003年4月6日    阴转晴
足球队的球服我们已经确定下来了。
我们选择了一套比较符合我们班形象的球服——像五星红旗一样鲜艳的国家队队服。
选择祖国的战袍穿在身上，让我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自豪感。那鲜艳的红色，代表着我们坚强的斗志。国旗在胸前飘扬，我们一定会热血沸腾！
得了吧你，崇树说，你不就是因为觉得穿这套如果输球了不会觉得丢脸么？
我否定了他的说法。
你懂个屁，我热爱我的祖国，我说。
但心里却想，希望我们足球队不要像国足一样烂。尽管我们没有背负着十三亿人的希望，却也还是背负着全班七十多人的希望嘛。
2003年4月9日    多云
四班来找我们比赛了。
这是我没想到的。
刘传枫的球队会看得上我们这支刚成立而且弱到爆的球队？
但事实却是，邹龙跑到我们班，告诉崇树他们要在下午跟我们来一场友谊赛。
我觉得他们是另有所图。
邹龙这个人虽然认识不深，但从他的行事作风就能看得出来，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上次教训我教训得不够，打算找个理由继续弄我才是真的吧，我想。
放心好了，这次枫哥在，他不敢造次！崇树说。
你怎么知道刘传枫不是也想整我？我问。
崇树沉默了。他也不敢确定对方的想法。
那……那我们不接就好了嘛，崇树说。
不，我们必须迎战！我说。
没错，必须迎战。
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认怂。还是那句话，我不想挨揍，但更不想表现得像个懦夫！
下午比赛的事我没有告诉沈思嘉。我不想她为我担心。
但真正到了场上，我发现之前我的一切猜测或是担忧都是徒劳的。我更应该关心一下球队是否会被打爆，而不是我自己。
果然，刘传枫的球队绝不是浪得虚名。
开场才仅仅10分钟，他们已经毫不费力的进了五个球，以绝对的优势领先。
而且这还是在他们的绝对主力邹龙不在场的情况下发生的。
我一直以为我对我们球队的细心教导会让我们进步飞快，而且训练的时候我们也的的确确进步了不少。
但一切都在四班的猛烈攻势下变得那么脆弱。
我们的篮球手守门员早已经在他们的狂轰滥炸之下变成了“捞球手”。而我和崇树，更是满场飞奔却连球都碰不着。
四班似乎在做着一个循环——断球，传球，然后进球。
我们的防守形同虚设，他们的进攻势如破竹。
0：12。
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结果。
2003年4月10日    多云
沈思嘉对昨天的比赛绝口不提，崇树也是一样。
他们知道此刻我的心情。
但我似乎已经释然了。
一只蚂蚁，无论如何也无法绊倒一只大象。尽管它努力想要做一只史上最强壮的蚂蚁。
我们就是那只蚂蚁。
2003年4月12日    阴
我从没想过我会如此度过一个星期六的下午。
这原本是一个让人感到舒心的时刻。
没有数学，没有物理也没有化学。只有我那一周不见的小房间和我看不完的漫画书。
但一切都在瞬间崩塌。
我记得我下午刚到奶奶家的时候，她看起来十分精神。
她唤我的小名儿，阳儿。
然后我叫她，奶奶，伸出手握住她那显得有些冰凉和瘦弱的手。
阳儿，记得吗？巷口那家豆花店，奶奶说。
我点头，记得记得。
我想吃碗豆花儿，奶奶笑。
我去买！我开心地跳起来。
我爸说奶奶已经好久没正经吃过东西了，这下可好了，奶奶似乎有了些食欲。
拿上我妈给的零钱，我飞也似的奔出门，然后买好一碗热腾腾的豆花儿。
多放糖，我奶奶爱吃，我还不忘提醒老板道。
往回走时，我突然看到巷口有人在卖拨浪鼓。
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爸我妈上班去了。奶奶在家带我。
我一直哭闹，喊着妈妈。
奶奶没了主意，只能抱着我急吼吼地出门，想带我去找妈妈。
但刚出门，突然间我却不哭了，盯着路边摊一只小小的拨浪鼓发呆。
奶奶笑了，然后把那只拨浪鼓买下递到我手上。
从此之后，我再不哭闹，跟着奶奶度过了我幼儿园前的那段时光。
此时看着那只拨浪鼓，我也笑了。
捧着豆花儿和那只小小的拨浪鼓回屋，我咧开嘴笑，奶奶，我回来了！
但屋内一片寂静。
突然，我听到内屋里一阵哭喊。
妈！妈！妈！
冲进里屋，看到我爸我妈和我叔我婶全部跪在床边。
而床上，刚刚还显得十分精神让我去帮她买豆花的奶奶，早已经没了气息。
10 2003年4月（2）
2003年4月20日    灰蒙蒙的不知是晴是雨
奶奶的葬礼在15号的时候已经结束。
她的遗体被埋在爷爷旁边，紧挨着一条上山的小路。
我想，再过几年，除了我们这家人，不会有人记得这里埋着那两位老人。
也许有一天，连我们也会忘记。
奶奶的葬礼非常简单，就如同她的一生一样。
我原以为我会在葬礼上哭得稀里哗啦，但除了出殡的时候我掉过眼泪之外，我一直没哭。即便是堂弟在一边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我也没有哭。
我觉得我已经哭够了。
手里的拨浪鼓最终没有递到奶奶手上，而那碗多加了糖的豆花儿，也早随着冷风变成了我对奶奶最后的遗憾。
我曾拼命的责怪自己，如果当时不去买那个拨浪鼓，也许就能在奶奶闭眼的时候守在她身旁。
但我妈却告诉我，老人在弥留之际说，她不想孙子看着她离开，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没有活够，会舍不得。
听完这些，我早已泪流满面。
奶奶，您可知道，孙儿也舍不得您……
我又一次将自己关进了我的小房间。
原本以为早已流尽的眼泪，却再一次如决堤般涌出眼眶。
我不停翻看着奶奶的照片，狠狠咬着被子的一角，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还做您的孙子，奶奶……
2003年4月21日    多云
破天荒的，我第一次在数学课上没有感到无聊。
也不知道是因为我发了一节课呆的原因还是什么，我一节课一个哈欠也没打，也没有传过一张字条。
尽管我的桌上已经有了三张字条。
一张是崇树传过来的，
“阳哥，坚强点。咱奶奶天堂里会好好的。”
一张是沈思嘉传过来的，
“我很担心你。”
还有一张字条，我从没想过她会传给我。
“李沐阳，加油！”
甄宋妮的字儿十分秀气，正如她的人一样。
但我统统没回。
我不想显得高冷，只是单纯的不想回而已。
包括甄宋妮的字条，我不会觉得那是我的荣幸。
如果那是因为奶奶的离世，她才会这样跟我说话的话。
2003年4月22日    多云
今天是星期二，本是我在学校的时间。
但我却在家里写这篇日记。
我头顶缠着绷带，还有些隐隐作痛。
上午那件事结束时崇树才急匆匆的赶到现场。
邹龙满脸是血的平躺在地上，我一只脚踩在他脸上，身边几个他的手下已经吓呆。
沐阳！崇树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快住手！
他是自找的！我怒吼道。
邹龙的确是自找的。
我原本并不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
但上午打扫公共区域的时候，邹龙从我身边路过。
**崽子。他谈谈的说了一句，然后望着我歪头冷笑。
我不打算理他。
X你奶奶个腿儿，他又淡淡的说，继续笑。
之前打扫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花坛角落里有一块破砖。应该是之前修建运动场时遗留下来的。
于是它就成了我的武器，然后让邹龙的脑袋开了花。
我出手十分突然，邹龙毫无反应。
但他的手下反应过来，冲过来对着我一顿打。
砖头从我手里飞了出去。
我没有停手，拿起扫帚继续朝邹龙打。
他们一脚又踢飞了我的扫帚。
于是我继续用脚踢着邹龙。
也许他们也没有见到过像我这样的人，无论他们怎么对着我揍，我都不还手。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躺在地上已经爬不起来的邹龙。
他们兴许打累了，兴许吓到了，停了手。
但我没有。
直到崇树冲过来抱住了我。
随后学校介入，再来是JC。
我被我爸带回了家，等待处理结果。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我爸没有揍我。兴许是因为我早已经鼻青脸肿，他不忍再来苛责。
爸妈甚至没有问我为什么打人，而且下手那么狠。
我妈一直掉眼泪，而我爸则是抽着烟沉默不语。
打人是不对的，但我并不后悔。如果下一次邹龙还在我面前骂那句话，我一样揍他。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泪流满面。
泪水打湿了我的日记本……
2003年4月27日    晴
最后事件的裁定结果是，私了。
我们家赔了两万块的医药费，然后学校低调处理了这件事，只给了我一个记大过的处分。
我爸告诉我，如果再有下次打断你的腿。
这次我妈没有帮我，而是无奈地告诉我，孩子，你上大学的时候看来是买不了电脑了。
电脑什么的我不在乎，我开心的是我最终没有被开除，没有进少管所，没有离开崇树和沈思嘉。
回到学校，我发现同学看我的眼神变了。
以前我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除了在崇树和沈思嘉眼里我是真实存在的以外，其他人从来不会对我这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有所反应。
但现在不一样了，从他们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来，他们开始有些畏惧我的存在。
如果是在以前，我会不习惯，我会感到苦恼。
但现在我不会。
崇树说，你现在真成名人了。
不，我是恶人，我说。
2003年4月28日    晴
邹龙被我揍进了医院，这样的事情不可能避开刘传枫这样的人物。
我一直在等待他来找我，也做好了挨顿暴揍的准备。
他果然带人来找我了。
崇树挡在我身前，
枫哥，请放他一马。
刘传枫没有理他，而是走了上来，朝我鞠了一躬。
我和崇树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我代邹龙跟你道歉。刘传枫面无表情的说。
这句话更是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要知道，进医院的是邹龙，不是我。
我……我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枫哥，别这样，要揍就揍我吧，我替沐阳还给龙哥。崇树打断我，然后走了上前。
你这家伙没搞清楚状况吧？刘传枫身后一个人笑着说道。
刘传枫也笑了起来，说道，我刘传枫绝不是一个欺负弱小的混蛋。我说过没人可以欺负我刘传枫的兄弟，但并不代表我的兄弟可以去欺负别人。
这次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小龙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但作为兄弟，他那种想护着我面子的心情我能理解，所以我希望你能不计前嫌，原谅他。
刘传枫的话平平淡淡的，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他开口让我原谅邹龙，我似乎也不可能说不。
更何况，把人都开了瓢送进了医院，我也早就不再恨邹龙了。
于是我点点头，好……
忘了这事儿吧，以后咱们还是兄弟。刘传枫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拍了拍崇树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刘传枫离开的背影，我突然对这个人感到有些畏惧。
虽然他代邹龙来道歉显得十分大度，但他那种不怒而威的气质总让我觉得瘆得慌。
这样的人果然不是我对付得来的。我想。
但崇树却一脸欣喜，总算不用跟刘传枫作对了，太TM好了！
2003年4月29日    多云
沈思嘉这几天快把我烦死了。
整天给我讲什么中学生道德行为规范，然后手把手的教我她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防身秘术。
我问她，你到底是要我遇事打还是不打？
当然是不打啦！沈思嘉说。
那还教我防身术？我说。
当然得学了，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再打嘛。防身术就是给你跑不过的时候用的。
那中学生道德行为规范呢？
那是叫你跑的。
所以我到底是打还是跑呢？
边跑边打，她略加思考后说道。
11 2003年5月（1）
2003年5月1日    晴
春末的五月，气候宜人。
即便是像我这样慵懒的人，也不想错过在这样的日子出行。
五一黄金周的第一天，崇树和我把骑车旅行的目的地放到了离城不远的东城郊。
选择这条路有个重要的原因。
沈思嘉不会骑车，于是我的单车需要承受两个人的重量。而这条通往东城郊的路是一条笔直且没有陡坡的路。
一路鸟语花香，还有我身后笑个不停的沈思嘉以及身边一直讲着笑话的崇树。
说实话，虽然累，但我享受这样的日子。
对沈思嘉，我不再犹豫不前。
我确定我想要的，就是沈思嘉这样的女朋友。
简单，快乐，让人感到温暖。
正如这五月的风，就是让人感到舒适和感动。
L市身处山区，人们平日里外出郊游除了爬山就只能钓鱼和骑车。而东城郊一片开阔，四面环山，中间则是国道和围绕国道的草地及鱼塘。
我们在一片无人歇脚的草地停下。
远处的鱼塘边，寥寥几人垂饵闲钓。配上青山绿水，好一幅美好的画面。
但崇树好像专属破坏气氛的家伙。
完了，我要拉屎。刚停好单车，崇树就大叫道。
我去，能不能有点素质？我说。
别管我，你们俩先找地方坐。说着崇树就捂着肚子骑上单车找厕所去了。
沈思嘉捏着鼻子哈哈大笑，然后转头看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脸红了。
今天的沈思嘉格外漂亮。
浅黄色的外套配上一条白色的九分裤，她还罕见的披着长发。
习惯了她学生装打扮的我，完全被眼前的这个她俘虏了。
之前崇树在场，我不敢有所表示。
现在机会难得。
你真漂亮，我抿嘴笑道。
真的吗？沈思嘉红着脸歪头问。
我点头。
我第一次跟她说这么肉麻的话，不顺口却很顺心。
她突然伸出一只手递到我面前。
我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手将她牢牢牵住。
我们席地而坐，看着远处的垂钓者不说话。
她突然靠在我肩头。
沐阳，咱们好好的。
嗯。我回答。
以后别打架了。
嗯。
也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嗯。
我这么管着你，你会不喜欢我吗？
嗯。
嗯？？？
沈思嘉翻身起来瞪着我，嘟起小嘴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她粉嫩的小脸第一次距离我如此之近，让我心砰砰直跳。
继上一次我冲动的抱了她以后，我再一次冲动了。
我闭眼亲了一下她的脸，小小的一下。
睁开眼，眼前的沈思嘉脸红得像个苹果。
她整个人愣住了，一动不动。
我慌了，对不……
话还没说完，她却用嘴堵了过来。
只一瞬间，却仿似永恒。
啊！！！
瞬间的柔情被崇树的一声惊呼打断，我俩默契地转头怒瞪着从厕所回来的崇树。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崇树抬手遮住眼睛说道。
2003年5月2日    晴
昨天从东城郊回来，一路上我跟沈思嘉都是一副甜蜜的样子。
崇树好生嫉妒。
我却感到从未如此的幸运。
沈思嘉，我从没想过我会跟她走到一起。也从没想过她会是这样一个能带给自己幸福和快乐的女孩子。
我被爱情击得晕头转向，完全跟沈思嘉陷入热恋之中。
若不是因为我家那部座机摆在客厅就在我爸的眼皮底下，我一定会整日拿着电话跟她耗在一起。
崇树又来找我了。
但这次不是来找我出去玩的。
他给我派来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
帮我找个女朋友，崇树说。当然不是让你去给我找，而是让你家媳妇儿帮我找，她资源多。
别把我家思嘉说得像个拉皮条的好不好？我笑道。
总之这个事就拜托嫂子了，崇树颇有些严肃地说。
我有什么好处？我问。
一周的早餐，我包了。崇树拍着胸脯说。
我很满意，点头替思嘉接下了这份红娘的工作。
2003年5月5日    晴
再一次来到奶奶的墓碑前，我已经洗去了悲伤。
奶奶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即便再无法接受，我都只能让时间擦去伤痕。
我一定要好好的，正如奶奶临终前希望的那样。
我拿出那只小小的拨浪鼓，轻轻地摆动。
奶奶，您走好。我心中默念。
2003年5月8日    多云
回到学校，我第一时间将崇树给我的任务交给了思嘉。
这是个艰巨的任务，思嘉皱眉说道。
果然很艰巨吧，我担心地道。
不过他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呢？思嘉问。
随便吧，只要是个女的就行。我说。然后加了一句，哦，对了，还要是个活的。
思嘉笑着打了我一下，你又乱说，人家可是你兄弟，他找个好的，你不也有面子了吗？
还是媳妇儿想得周到，我笑道，那就拜托了，媳妇儿。
思嘉红着脸笑着点头。
然后转头我就把事情进展告诉给了崇树。
我媳妇儿说就你的条件吧，想找个像她那样漂亮可爱体贴懂事儿的，简直太难了，我皱眉对着崇树说。
得了吧，用不用损我的同时把你媳妇儿夸得天花乱坠啊？崇树说。
她说了，她尽量吧。我说。
哈！那这事儿就成了百分之八十了。崇树大笑道。
这么自信？我问。
当然了，嫂子办事儿靠谱！他笑道。
2003年5月10日    多云
思嘉办事儿不仅靠谱，而且迅速。
她是个热心肠的人，所以身边姐妹儿众多。
这年头不找个男朋友你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所以思嘉只将崇树的条件一说，各种妹子就都跃跃欲试。
我有些担心，你会不会把崇树乱夸了一通，忽悠你那些姐妹儿来着？
当然不会啊，崇树人不错啊，我只是照实跟她们说的。
思嘉介绍的这些妹子都不是我们班的，所以对崇树不是很了解。反正如果我是一个了解崇树的女孩子，我是不会跟这样的家伙谈恋爱的。
但崇树也有优点。
作为一个男人，眼光必须要高。不管自己什么条件，那必须要求对方各方面条件都要优秀才行。这被我称为自信。
崇树绝对是一个自信的男人。
所以思嘉介绍的那些妹子，他一个也没瞧上。
要不太高，要不太矮，要不不高不矮。
不高不矮不正合适么？我问。
又不是穿鞋子，太合脚的没激情。崇树说。
2003年5月11日    阴
崇树找媳妇儿的事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我们足球队的事儿，我也在不紧不慢的做着。
再次成为刘传枫的兄弟之后，我们在足球队建设这方面倒也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四班跟我们班仿佛成了兄弟班一样，在这方面竟开始频繁交流起来。
不过说是交流，其实就是被虐着虐着就习惯了。
我们班的足球队现在可以说是十分坚强，胜不骄败不馁。尽管一次也没胜过。
4月份的联赛早就开始了。可那段时间由于邹龙事件，我错过了报名的时间。但我随即做起了球队教练的工作。
于是我们班的足球队在没有我上场的前提下，在联赛中拼命的向前冲。
好在跟四班的交流多，让我们的抗打压能力成倍增长。
除了对阵几支强队惨败以外，我们在再次对阵三班的时候，竟然一球未失，以一场零比零逼平了曾经9:0大胜我们的三班。
这无疑成为了我们班整个联赛最值得说道的事儿。
看到没，没有你，我们更强，崇树得意之时不忘损我。
我也不生气，看到球队的成长，我十分欣慰。
这是我们球队整个联赛的第一分，也可能是最后一分，但这足以让我兴奋。如果这样一支烂泥扶不上墙的球队都能被我打造成一只颇有战斗力的球队，那还有什么是我不可能做到的？
2003年5月13日    阴
事实证明，我前两天的得意忘形是严重的自我膨胀。
我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太多了。
例如如何在一场数学考试中取得及格的成绩。
我用过很多方法：一、上课认真听讲；二、下课请教思嘉；三、作弊。
但无论哪种方法，都只会使我对数学的畏惧日渐增强。
你毫无逻辑思维能力，崇树无情地嘲笑我。
你数学几分？我用老方法对付他。
比你高！他得意的说。
他说的没错，他48分，我39分，他的确比我高出一筹。
在数学这门课上，我甚至失去了嘲笑班里总分最后一名的资格。
我苦笑，却无能为力。
12 2003年5月（2）
2003年5月15日    多云转晴
邹龙回学校了。
他住了大半个月的院，额头一道醒目的疤痕让原本就看起来凶悍的他现在看起来更加凶神恶煞。
当我在楼梯道上看见他时，我第一次发现我其实并不畏惧他。
尽管他看起来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不会让人感到舒服。
但他额头上的疤让我觉得，他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一个平凡的学生。
他也看到我了，却面无表情。
若是在以前，他一定会冲上来找我报仇。他绝对不是一个能把仇恨深埋心中而不发泄的人。
但刘传枫都代他来跟我道歉了，他也无法再对我出手。
跟他擦肩而过时，他没有任何动作和言语。
我原本打算跟他说声抱歉，却也在那一瞬间毫无动作。
我们就如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像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擦肩而过。
这原本是一场无法调和的矛盾，却只因为刘传枫的一句话而就此作罢。
我不明白为什么刘传枫会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让邹龙这样的人物对他如此忠诚。在吃了那么大一个亏的情况下，还要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2003年5月16日    多云
不出我的意料，刘传枫果然又做起了居中调和的和事佬。
这场为了让我和邹龙化解仇恨的饭局，我不知道到底是为我而设还是为邹龙而设。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刘传枫刚入校就能这么快速的统治起整个高一，他有他独有的手段。
饭局上邹龙依然毫无表情，偶尔看向我，也只是轻描淡写的瞄一眼，没有丝毫的恨意。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那次打掉了他的锐气，还是压在他头顶上的刘传枫让他没了脾气。
为了化解尴尬，我主动站起身，举杯伸到邹龙面前。
龙哥，欢迎回来。
我对之前打架的事只字不提。
我实在不想再跟他继续打下去了，一来是因为我对打打杀杀实在没有兴趣，二来是失去锐气的邹龙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坏。
邹龙也站起身来，还是面无表情，举起杯做了个碰杯的动作，然后一饮而尽。
好了好了，你们不闹我就放心了，刘传枫见邹龙喝完那杯酒，拍手笑道。
龙哥，我也敬你一杯。崇树笑着端起酒杯站起来说道。
我一把拉住他，小声说，你干嘛？
不干嘛，就觉得高兴，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了，不用再打了，真好。崇树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显然有些不胜酒力。
我能看得出来，崇树是真高兴。
他跟我不一样。他对混混那种走路带风的感觉十分痴迷。
他期望拥有自己的一大群兄弟，然后人们都能叫他“树哥”。
尽管现在他还是人家的小弟，但他总算走进了这个圈子，难免会有些得意忘形。
如果我跟邹龙的矛盾真能通过这场饭局化解，那真的再好不过了。我想。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挺感谢刘传枫的。如果不是他，我不敢想象我在这个学校接下来的两年该如何度过。毕竟我不可能每天揣着家伙上课。
但同时我又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不能跟刘传枫一伙走得太近。因为稍有不注意，再得罪了谁，我跟崇树又要吃不了兜着走。
希望接下来的日子能安稳点吧。
2003年5月18日    阴
今天崇树突然神秘兮兮地问我，看过那什么片吗？
那什么片？我问。
就是那个片嘛。
那个哪个片？
崇树说急了，左右看了看，然后神神秘秘地从兜里掏出一盘光碟。
只瞥了一眼封面，我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过，我说。
我没有说谎，那什么片我早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看过。
那时候我跟我妈同事的孩子，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哥哥关系特别好。
有一天去他家玩，他把我拉进他爸妈的房间，然后放了一段录像带。
从此我的世界观被完全颠覆。
你知道吗？我们就是这么来的。那个哥哥说，我们一直被爸妈给骗了。
我点头，确实，被骗了。
小时候我妈告诉我，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我问，那为什么还有男孩女孩之分？
我妈说，当然不一样，男孩是在垃圾桶里捡的，女孩是在垃圾箱里捡的。
于是有一天我妈发现我站在我家楼下的垃圾箱旁不肯离开。
我妈问我为什么。
我想要个妹妹，我认真的回答。
2003年5月19日    阴
崇树开始发展起他的那什么片事业。
他脸皮厚，敢跑到校外光碟房把那些片子租出来。然后每盘光碟加五毛钱转租给班上其他的男同学。
你这是违法乱纪的行为，我说。
那把你上次拿走的那五张片子还我，崇树鄙视地说道。
我发誓，我一直是抱着批判的态度在观赏那些片子。
我批判的不是拍片子的人，而是父母那一辈的教育方式。
有些东西，你越是藏着掖着，好奇的人就越是想要看个究竟。
每个人都有颗好奇心，人类也正是凭借好奇心发明了很多伟大的东西。
人的好奇心不该被掐灭。
所以思嘉开始对我的那些片子产生好奇心的时候，我直接拿出来递到了她的手上。
这就是你那些片子不见了的原因吗？崇树对着我吼道。
我点头。
我完全低估了思嘉的反应力。
当她看到那些片子封面上的人物时，她第一时间将它们摔得粉碎。
你都在看些什么啊！思嘉红着脸吼我。
人类基本行为研究学，我有些心虚地回答。
2003年5月20日    小雨
对于那方面的事，懂事儿早的总是男生。
所以思嘉很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们会对那种片子兴趣盎然。
我不帮你找女朋友了，思嘉对崇树说。
别啊，嫂子，我不做这生意了还不行吗？崇树苦着脸央求道。
成功打掉崇树违法乱纪的行为之后，思嘉将注意力转回到我身上。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思嘉看着我的眼睛问。
没什么，就好奇呗。我回答。
你也想对我做那种事吗？她突然问，问得直截了当，让我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我看着她，然后点头。
我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作为一个正常青春期的男生，对女生身体的好奇绝对占据着我的半个大脑。
或者说整个大脑。
但令我意外的是，思嘉这回却没有生气。
她显得十分冷静，盯着我的眼睛看，看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是男生，所以……我打算解释。
但她摇了摇头，
沐阳，答应我。高中毕业前不要对我提那种要求。她认真地说。
我点头。
毕业以后，我会选个好日子，把自己给你。她又说道，红着脸，却显得异常的坚定和认真。
在此之前，我们一直保持着纯洁的关系。我从没想过我们有一天也会谈及如此深刻的话题。
但在她的坚定面前，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那是一个女孩最宝贵的东西。
可她却说她会给我。
我突然明白，我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份珍贵的爱情，更是一个女孩的决心。
眼前的思嘉，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
在520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她就是那最特殊的一个。
此时此刻，我知道，我是爱她的。
于是我摇头，
不，请把它留到我们的新婚之夜。我笑着说。
13 2003年6月（1）
2003年6月1日    大雨
六一儿童节，倾盆大雨。
我有些幸灾乐祸。
毕竟我已经告别这个节日很多年了，它并不会为我带来哪怕半天的假期。
记得小时候，我每年会在三个特殊的日子里收获礼物。
最早的一个就是一月份我的生日，再来是春节，最后就是儿童节。
那时候的礼物有很多种，亲戚朋友会送我学习用具，一个可爱的铅笔盒或者一个漂亮的书包。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会塞给我不少零花钱，总告诉我不要饿着渴着。我妈会送我一顿丰盛的晚餐，或者带我去公园玩划艇。至于我爸，虽然从没有送过我什么具体的礼物，却也总会在这几个特殊的日子里对我格外柔情。
但现在的我，除了每年还能收到爸妈的祝福，我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
每个孩子都会长大，而且期待长大。
但当孩子真正长大，他却害怕长大。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回过头来怀念如今的日子，但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2003年6月2日    大雨
下雨的日子总会让人感到有些忧伤。
而忧伤从何而来，没有人知道。
我原本并不该忧伤，因为思嘉坐在我的身旁，端着一碗她周六从家带来的咸菜，正一夹夹的往我碗里放。
这是我妈教我做的，我亲手做的哦，思嘉有些自豪地说。
但我在一瞬间却没能听清她说的什么。
因为我看到甄宋妮从我们面前跑过，举着小伞一路小跑。
她还是一个人，手里端着刚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路过我们时，她跟思嘉开心地打着招呼。
自我跟思嘉热恋以来，我对甄宋妮的思念已经渐渐淡了。
但因为我之前给她写过的那封信，我看到思嘉和她打招呼时，心里还是有些许的尴尬。
我闹不明白自己对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暗恋还是怀念？
随后我苦笑了一下，正如书上说的，每个人对爱情总有一个梦，但那永远也只能是一个梦。所谓梦，就是当你真正触碰到的时候，它便不是梦了。
思嘉才是现实生活中最美好的，而甄宋妮，我只能永远当她是个梦好了。
打完招呼，甄宋妮走了。
思嘉突然转头对我说道，
沐阳，你觉得宋妮怎么样？
被她这么一问，我心头一紧。
思嘉是不知道我以前给甄宋妮写过信的，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如何作答，只看着思嘉。
她突然一笑道，这回崇树不会还瞧不上了吧。
2003年6月3日    阴
我内心是极力反对思嘉将甄宋妮介绍给崇树的。
但我却不能说出为什么。
如果说我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思嘉知道的话，那就只能是关于那封信的事了。
思嘉跟甄宋妮是绝对的好姐妹，如果她出马，说不定崇树真能跟甄宋妮有所发展。
这让我极度不适应。
一边是我从前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一边是我那有些逗比的兄弟，这两人的组合会让我感到疯狂。
所以当思嘉告诉崇树，她要把甄宋妮介绍给他时，我在一边拼命给崇树递眼色。
但那家伙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思嘉，然后咧开嘴笑道，好啊好啊。
我当时的内心是崩溃的。
但事后崇树告诉我，他是在帮助我。
滚你的大鸟蛋，你明知道我以前对甄宋妮……那啥，你你你……你还打算追她，我有些生气地道。
思嘉是个好女孩，我愿意为了成全你们的美好，断了你对甄宋妮的念想，崇树拍着我的肩膀说。
放屁，老子早就对她没感觉了好吗？我说。
那你干嘛还要阻止我？
崇树一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
说实话，我真没资格阻止他。
我不能因为以前自己没追到她，就不许其他人接近她。
她不是我的，沈思嘉才是。
我叹了口气，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脸。我告诉自己，我要对思嘉好，也绝不能辜负她对我的好。不能出轨，精神上的也不行。
于是我拍了拍崇树的肩膀，
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我有些无奈地说。
2003年6月7日    晴转多云
思嘉选择在周六下午把我们都约了出来。
我推着我的单车往前走，一言不发。
我原本内心是拒绝在介绍甄宋妮和崇树搞对象时现身的，但思嘉却问我为什么，难道你不想看看你兄弟怎么追女孩子的吗？
我也找不到为什么，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出来了。
当思嘉把此行的目的告诉给甄宋妮时，我看到她也一脸的惊讶。
崇树在一边摸着脑袋傻笑，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大猩猩。
出我意料之外的，甄宋妮得知思嘉打算将崇树跟她撮合时，竟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我。
这让我难受。
我至今不知道我的那封信和那首诗在她手里到底落得了怎样的下场，但她始终是那个曾经无视了我追求的女生。
长痛不如短痛，我想。
于是我突然站出来，看着甄宋妮说道，
我也觉得你们可以处处看。
说完我退了回去，将场面的主导权交还给了思嘉。
思嘉对我竖起了大拇指，然后转回头继续跟两人说着什么。
但他们的对话，我实在没心情听进去。
我只觉得一股燥热在心头，闷得我十分难受。
好吧，甄宋妮突然说。
简单两个字，却将我的心击碎。
我原以为甄宋妮会拒绝。并不是因为她拒绝过我，所以一定会拒绝崇树。
但我觉得她不会是一个这么轻易就会点头的女生。
思嘉在一边高兴得跳了起来，太好了，那以后我们四个就完美了！
崇树更是激动得动都动不了，他也无法想象会如此简单就追到甄宋妮。
而我，却显得落魄。
看着他们三个人笑的笑，激动的激动。我显得像个局外人，跟他们的世界完全两个颜色。
我不敢去看甄宋妮，更不敢去看思嘉。
我内心里的那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你就知足吧，你已经有了沈思嘉，你说过要做她新婚之夜的那个男人！
另一个说，别听他的，你应该听一听你的内心，你还没有忘掉甄宋妮！
他们在疯狂地打，我不知所措。
太好了，沐阳。
清醒过来，我看到思嘉的脸。
她双手抱着我的胳膊，靠在我的肩头。
我们四个以后相亲相爱，就什么都不怕了。思嘉笑着说。
还是那个让我感到温暖的女孩，还是那么单纯而天真的想法。
沈思嘉，一个爱我爱得发烫的可爱女孩。
我又如何能忍心伤害她？
于是我也笑，嗯，咱们好好的。
2003年6月8日    晴
我不再去想关于甄宋妮的事，崇树说得没错，他跟她在一起，是对我好。
我得尽快忘记她，因为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兄弟媳妇儿了。
你不能再想她了哦，崇树笑着跟我说。
我也笑着点头，放心吧兄弟，我会祝福你的。
这次我笑得真心，因为我有沈思嘉。
甄宋妮看起来也挺开心的，毕竟崇树的逗比模样在女生眼里会显得呆萌可爱，而且他与身俱来的幽默感，是许多人学也学不来的。
于是我原本以为不会出现在我们身上的那种和谐画面，却真的出现了。
我跟思嘉端着饭在走廊一头，甄宋妮则跟崇树在另外一头。
整个画面看起来甜甜蜜蜜，毫无违和感。
我已释然，绝不再思念。
14 2003年6月（2）
2003年6月9日    晴
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已经度过了他们最艰难的时刻，今天下午高考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结束了。
看着他们扔书扔饭盒，我也感到莫名的兴奋。
等我毕业，我第一时间撕了我的数学书，我恨恨地说。
那可别，我还等着到时候卖你的书赚钱呢。喏，你看看，你的数学书跟新的一样，崇树说。
我问崇树，你打算以后考哪所大学？
那得看哪所大学肯收我了，崇树瘪嘴道。
也对，他的成绩让他失去了选择大学的权力，他只能是被选择的那一个。
你呢？他问。
那我得问问我媳妇儿，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笑道。
对对对，回头我也问问我媳妇儿，崇树说。
他现在已经称呼甄宋妮为媳妇儿了。
那你可得抓点紧，就你那点成绩，人家都考去北京了，我估计你还没出得了这山区。我在一边不屑地说。
不用怕，到时候我也去北京，咱就做个北漂，守着她，崇树说。
说实在的，崇树真是个不错的男朋友，他对甄宋妮简直没话说。
思嘉都开始批评我了，什么时候你能像崇树对宋妮那样对我呢？
媳妇儿，咱可不能像他们那样，男卑女尊搞得不像话，我说。
你说什么？思嘉眼睛瞪着我说。
没有没有，我是说，咱以后也得像他们那样甜甜蜜蜜，这才对嘛。
思嘉笑，然后轻轻打了我肩头一下。
我看着她，开始幻想我们的未来。
按照现在我们的成绩来说，一起考个二本大学基本不是太大的问题。但问题是我俩理想不同。
思嘉刚进校的时候成绩不好，但现在她的数学成绩已经非常优秀，物理跟化学更是全班前三的存在。
而我正好相反，我的数学和理化生已经被我彻底放弃，开始专供政史地。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高二分科我俩就得分开到不同的班级。
一起寻找个文理结合的好大学，成了我们近日的共同话题。
我可不想跟你分开，思嘉不停地翻看那本招生手册，寻找着适合我俩的大学。
我看着她，莫名地笑了。
我也不想跟你分开，我心里喜滋滋地想。
2003年6月10日    晴
崇树跟甄宋妮的恋爱正谈得火热，但这却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
我一直知道，像甄宋妮这样优秀的女孩儿绝对会有一大堆的倾慕者。但没想到，却有那么多。
这众多的倾慕者之中，有一个人是不可能眼看着崇树跟她好却全无反应的。
他名叫陈哲，高二三班的。
我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但崇树听了之后却吓得脸都白了。
这是个跟刘传枫一样的人物，他皱眉说。
我瞪大眼睛看着崇树，说实话，我无法想象这个学校里还会有第二个刘传枫的存在。
这事儿我得找枫哥说说，崇树显得十分忧虑，因为对方约他见个面。
见个面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找他麻烦了。
崇树说陈哲是个跟刘传枫一样的人物，让我也不免觉得紧张起来。尽管我不想什么事都去找刘传枫，但这回是个大事，我们只能去找他。
听到陈哲的名字，连刘传枫这样的人物也皱起眉来。
你们怎么惹到他了？刘传枫问。
没惹啊枫哥，崇树苦着脸说，但那家伙欺人太甚，我都跟我媳妇儿谈好几天了，他说他不答应，要找我见个面。
哈，真TM笑话，你跟你媳妇儿谈恋爱关他毛事？刘传枫说。
枫哥，我看这事儿不会只是见个面那么简单，我看……我在一边说道。
不用说了，沐阳。刘传枫打断我，你们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再者说了，我早想找机会会一会这个陈哲了，这下机会来了。
看着刘传枫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一场血雨腥风又要来了。
2003年6月11日    阴
但即便知道危险，我们也退无可退。
对方已经踩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不可能就这么束手就擒。
跟陈哲的见面约在午饭之后，刘传枫亲自带队，我们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的走到了约好的地点。
这里是一片被学生们称为无法地带的地方，在运动场的西面的角落，一边是运动场，一边是学校的围墙。
陈哲果然是准备找我们麻烦的，刚走到那里便远远见到好几十个高二的学生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显然是有备而来。
哟，枫哥亲自来啦？
一个瘦高个走出人群，看到我们竟然也不惊讶，反而笑着打起招呼来。
哲哥，好久不见啊。
刘传枫走过去，也笑眯眯地说道。
瘦高个陈哲歪着头，问道，所以你今天带这么多人来是？
哦，没什么。只是听说哲哥有点小事儿要找我兄弟谈谈，哥几个听说过哲哥的威名，对我那位小兄弟实在放心不下，才会跟过来看看。刘传枫果然是气质派的，说话没有一丝颤抖，显得十分自信。
陈哲突然收了笑容，看着刘传枫道，我早听说那小子已经投到你刘传枫的手下，可真没想到，你会为了这么一个小子跟我作对。
刘传枫却说，不敢不敢，哲哥知道，像我们这种人，如果不讲义气，以后谁会踏踏实实的跟着你？
所以你今天打算跟我干咯？陈哲突然问道。
刘传枫还是笑，那怎么敢？我们就是来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话想对我那小兄弟说的。
说完刘传枫转头看向我和崇树，然后招呼崇树过去。
我也赶紧跟着崇树一起走了过去。
崇树走到陈哲面前，显得有些怯，但好在刘传枫就在他身边，让他多了一些底气。
哲……哲哥，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儿？崇树问道。
陈哲抬眼看了看崇树，歪嘴笑，你这臭小子看起来真TM废，也不知道宋妮看上你哪点了。
崇树楞了楞，随即说道，我是挺废的，结果还是把甄宋妮搞到手了，所以以后请你别再骚扰她了。
崇树的这句话等于把陈哲给骂了，意思是老子废都追得到，你TM不是更废么？
果然，陈哲一下就火了。
你TM 说什么？
嗳……哲哥，刘传枫赶紧上前一步将崇树拉了回来，然后说道，哲哥原来是为了崇树那个小媳妇儿的事儿啊，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以你哲哥的威名，还怕找不到一个合心意的妞儿么？
什么就他的小媳妇儿啊？他们结婚了吗？老子就喜欢甄宋妮那样的，老子迟早把她给撬过来当老子的小媳妇儿。陈哲有些嚣张地说道。
你没那个能力，崇树突然小声地说。
你说什么？！陈哲听得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你如果有那个能力何必来找我麻烦，早应该找宋妮去了不是吗？你来找我说明你怕了，你知道你得不到了，所以你嫉妒我。
崇树一堆话说得十分溜，直将那嚣张的陈哲说得哑口无言。
X你大爷的！
陈哲果然火了，跳起来就要上来揍崇树。
我赶紧将崇树拉到一边，准备跟他干。
但刘传枫的一句话，让陈哲停了下来。
陈哲！如果你要干架，我们可以奉陪。
说完，身后数十个小弟全都围拢过来，恶狠狠地看着陈哲那群人。
陈哲知道刘传枫的手段，但听说他也是一个不可一世张狂的人。
我没想过今天会全身而退，我以为这一架非打不可了。
但陈哲却退了。
他伸手拦住自己身后的那群兄弟，然后笑道。
刘传枫，你有种。你应该明白，从今以后我们可不算什么朋友。
刘传枫点头，显得有些无所谓。
行，我会来找你的。陈哲指了指崇树，还有你，又指了指刘传枫，最后他说道，我们迟早会再碰头的，但不是今天。
说完他一挥手，带着他的人走了。
我松了口气。
刘传枫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以后事儿可多了。说着他又是一笑，也挥手带走了自己的人。
崇树对刘传枫的帮助感谢万分，即便是我，心里也十分感激。
尽管这场对峙会使得陈哲对崇树的怨念更深，但好在我们也算有了靠山。
但靠山这种东西，不是说你不需要任何付出就能得到的。
原本我们可以对刘传枫的事不闻不问，甚至可以当他不存在的。可现在，他已经是第二次帮我们化解危机了。这使得我们从今往后必须参与到他的任何事件中去。
我们已经和刘传枫这个人紧紧栓在了一起，至少在高中这三年，我们无法逃避。
15 2003年6月（3）
2003年6月12日    雨
崇树和陈哲的事绝不会就这样结束。
我开始有些神经质，整日担心会遭受到突如其来的攻击。
但崇树却显得无所谓，他还是跟甄宋妮黏在一起，对陈哲的警告视而不见。
这样轻敌的行为被我狠狠批评了。
可崇树却说，我干嘛要在意他？宋妮是我媳妇儿又不是他的，我为什么非要因为他的一句话跟我自己的媳妇儿疏远呢？
这话倒是打醒了我。
我活得始终不如崇树潇洒。
太在意别人，就无法活出自我，崇树应该是这个意思。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老子就跟她腻歪在一起，气死他！崇树说。
2003年6月14日    雨
崇树不仅整天跟甄宋妮腻歪在一起，还要拉上我跟思嘉，陪他一起腻歪在一起。
我干嘛要去看那两个人肉麻？我问思嘉。
去嘛去嘛，崇树是你兄弟，宋妮是我姐妹，咱们一起不好么？思嘉说。
太肉麻了主要是。你知道崇树那个人的，他也不怕羞的，当着咱们面跟甄宋妮说那些肉麻的话，我鸡皮疙瘩得掉一地。我瘪嘴说。
我并不是吃醋他跟甄宋妮在一起，真心只是单纯的看不惯他那肉麻的作风而已。
我们也可以肉麻一下嘛，思嘉笑说，然后拉着我的胳膊就走。
讲真的，思嘉每次让我干嘛，尽管有千万的不情愿，只要她抱着我的胳膊，我就浑身酥软，无法抵抗。
十万决心敌不过她胸前二两。
真的，思嘉的身材就算穿着校服看起来都是玲珑有致。
她抱着我胳膊时，有意无意的，我总会碰到那柔软的部分。
这让我热血沸腾。
以前跟她还是冤家的时候，我总觉得这个女人毫无女人味。长相尽管白净乖巧，身材也凹凸有致，但对我说话时的口气听起来就跟一个男人毫无区别。
但恋爱之后，我才发现人后的她其实是个小小的女人，有着自己独立的想法，对人也是体贴入微。
所以我渐渐发现，她还真是个美人儿。
崇树说，我早跟你说过，嫂子是个不错的姑娘。
我点头。我很谦虚的，但找了个好女朋友，这是我从来不藏着掖着的。
崇树的甄宋妮有陈哲在窥视着，而我的思嘉，也同样有倾慕者。
但不同的是，陈哲是个心狠手辣的混混。而倾慕思嘉的那个男生，却是个戴着厚厚眼镜片儿，长得比我还瘦小的一个书呆子。
你配不上沈思嘉，他来找我时，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这样说的。
崇树在一边捂嘴笑，然后看着我。
我心中有些气，脸上却挤着笑。
小朋友，你多大了？我问。
我跟沈思嘉是同年的，比你合适。他推了推眼镜说。
思嘉读书早，比我小一岁多，跟我不同年。等等，他怎么知道思嘉哪年的？
于是我问他。
我打听来的，我喜欢她很久了。他回答。
我又问他，你喜欢我媳妇儿什么？
请注意你的用词，法理上来讲，你现在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只是在谈朋友，并不受法律保护。所以她不是你媳妇儿，只是你的女朋友而已。他语气坚定。
靠，还跟我讲上法了。这家伙看起来不卑不亢，有些棘手。
崇树在一边看不下去了，那你知道人家是男女朋友，你还来找她干嘛？
爱情没有对错，她喜欢他没错，我喜欢她也没错。但我要表明我的态度。虽然这不符合我国传统的道德，但却是真正的爱情。他仰着头，说话语气激昂。
我对他算是没辙了，摇摇头转身准备走。
等等，他叫住我。
我没有回头，只说道，你只要记住她是我女朋友就够了，别来骚扰她。
身后那人没有立马说话，而是顿了顿，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心。
我不会骚扰她，但请你告诉她，如果有天你伤害了她，我会帮她收拾你的。我会一直等她！
那人坚定地说。
2003年6月15日    阴
昨天那人叫什么名字我都没记住。
但我却记住了他最后的那句话。
他说如果我伤害了她，他会来收拾我。
我笑了笑。
不是因为我不把他放在眼里，而是我觉得我永远不会伤害思嘉。
我已经放下了对甄宋妮的思念，也开始发现自己其实是爱着思嘉的。我没有理由伤害思嘉，一丝一毫都没有。
思嘉知道我昨天跟那人见面的事了。
她问我，什么感觉？
我说，什么什么感觉？你说那人吗？傻不拉几的。
我是问你对有其他人喜欢我这件事有什么感觉？思嘉看着我问。
我当然是骄傲咯，我笑说，这说明我媳妇儿是优秀的，没人摘的花是不香的，没人偷的瓜是不甜的。
你不吃醋么？思嘉看起来有些失望。
见她表情不对，我突然有些心疼起来。
于是我伸手牵住她的手。
思嘉，没人能拆散我们，我坚信。我看着她的眼睛说。
2003年6月16日    阴转晴
今天思嘉来例假了。
我一直知道女生一个月总会这么几天。
但以前思嘉来例假时跟平时没什么不同，所以我也并不太知道她的日子。
可是这次思嘉却变得柔弱了不少。
经常痛经么？我关心地问她。
她摇头，没有，只是昨天我忘了，喝了些冷饮，所以今天痛了起来。
我看书上说，痛经的时候可以用热敷法，于是我跑到学校小卖部想给她买个热水袋。
那个热水袋多少钱？我问卖东西的大妈。
十五，大妈回答。
看着手里的钱，我发现自己太穷了。
每周的45块生活费，加上老妈给的10块零用钱，总共55块。
来学校的时候坐车用了5块，为饭卡充值花了40块。剩下10块每天买一块钱的散烟，现在只剩下8块。
于是我问，能少点吗？
明码标价，大妈回答。
从小卖部出来时，我显得十分落魄。
思嘉平时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这么点事也不能为她做。
找崇树借，可怜他也是穷鬼一只，比我还不如，身上一块也没有了。
我去找宋妮拿点吧。他说。
别，咱不花女人的钱。我说。
那怎么办？要不找枫哥借吧。崇树说。
我摇头，我们麻烦他还不够多吗？
那只能卖屁股了，崇树无奈地说。
2003年6月17日    晴
我还是买了那个热水袋送给思嘉。
把那个小妮子给高兴坏了。
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思嘉开心地说。
我摸了摸脑袋，对不起，媳妇儿，以后我多给你送。
思嘉摇头，不用了，你有心就行了。
说完她笑着四下看看，趁着没人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甜蜜依旧，而且这次帮她做了件实惠的事儿，我心里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事后崇树很奇怪我哪来的钱买热水袋。
你真的去卖屁股了？他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我。
我打他一拳说，去你的大鸟蛋，我卖掉了我的那个足球。
那不是你攒了两个月的钱买的吗？崇树问。
我点头。
没错，那个足球是高仿2002年世界杯飞火流星的，非常漂亮，当初花了我200大洋。
卖了多少？崇树问。
十八块，我回答。
你疯了么？崇树惊叫。
值！我摸着自己的脸颊幸福地笑道。
2003年6月25日    晴
我跟思嘉的感情日渐深厚，而崇树却和甄宋妮第一次有了争吵。
原因很简单，甄宋妮不喜欢他成天一身烟味。
但崇树戒不掉。
我现在蹲厕所不抽烟我就拉不出来，崇树一脸苦相地看着我说。
兄弟我懂你，我拍了拍崇树的肩膀说道。
那你怎么跟你媳妇儿解释这件事的？崇树问我。
我不用解释，她根本闻不出来。我说。
怎么做到的？崇树继续问。
于是我掏出一个消灭烟味的神器。
口香糖？崇树瞪大眼睛问。
我笑笑不说话，然后把口香糖放到嘴里嚼。
嚼了半天吐出来，然后像用香皂一样放手上搓，直到烟味完全消失。
学会了吗？我问。
真TM的恶心，崇树鄙视地说。
16 2003年7月（1）
2003年7月1日    晴
崇树和甄宋妮总算和好了。
老子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崇树说。
我原以为他坚决不会用我教他的方法。
但他妥协了。
为什么？你不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吗？我问。
原则这种东西是不适用于爱情的，崇树说。
那你干脆戒了算了，我说。
不，我说过，我跟它不离不弃。
2003年7月3日    阴
陈哲终于来找我们了。
说实话，我对他之前的印象并不如刘传枫一样。
刘传枫冷酷，而且为人霸道。每个人都对他有所畏惧。
而陈哲却在上次正面碰头刘传枫时先退了，这让我觉得他并没有刘传枫那么可怕。
但显然，我低估了陈哲这个人。
午饭时间，我、崇树、思嘉以及甄宋妮一起到食堂吃饭。
原本有说有笑的我们，却迎面碰到两个人。
哲哥要找你们谈谈，其中一个高大的人说道。
我正在想怎么办时，却看到崇树先动了。
没有任何征兆，崇树飞起一脚把面前那人给踹了出去。
对方没有防备，直被踹倒在地。
我X！另外一人反应过来，伸腿也朝崇树踹过去。
我还没看清对方动作，却被崇树一拉。
走！
他急吼，
找枫哥！
话音刚落，我抬头看到食堂东侧冲出来好几个人。
陈哲正在其中。
这家伙找上门来了！我心头一紧。
思嘉和甄宋妮见此情形，早已吓呆在原地。
而崇树，则被那高大的家伙抓住，一下给绊倒在地。
之前被他踹倒的家伙也站起来朝我冲了过来。
我转头看着思嘉，急喊，
快去找枫哥……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颈子被人一把抓住，然后下肢关节处吃痛，我一个站不稳，半跪在地。
思嘉眼泪一下就要出来了，
沐阳！！！
甄宋妮也冲上来想要从那高大的家伙手里抢下崇树。
我的小宋妮！！！
陈哲那家伙笑着走了上来，然后嬉皮笑脸的走向甄宋妮。
陈哲！你想干嘛！
甄宋妮显然认得那家伙，转头对他怒吼道。
我想干嘛你还不知道吗？我给你写了那么多封情书，你一封也不回，咋地？我陈哲配不上你？陈哲笑着问。
呸！
甄宋妮突然喊道，放了我男朋友！
但这话适得其反，陈哲听得甄宋妮喊崇树男朋友，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一脚踹在崇树肚子上。
以前我对你多次忍让，这次可别指望老子留情了！
陈哲也不顾食堂围满其他学生，照着崇树就是一顿打。
我X你MB！
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心中一股怒气难以压抑。
看着崇树在陈哲手下被打的那个样子，我更是快疯了一般。
那是老子兄弟，为了我愿意跟刘传枫作对，愿意放弃他混混生涯的兄弟！
我心里气，身上突然犯起一股劲。
摆脱陈哲手下的束缚，我冲到餐桌边抓起一盘看起来还没吃干净的餐盘，然后狠狠朝陈哲扔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情急之下的力量爆发还是命运注定，那块铁制的餐盘不偏不倚正砸到陈哲头上。
而飞溅出来的残羹剩炙更是飞得满天都是。
围着我们观战的那些学生们被飞溅的剩饭惹得四下躲闪，而陈哲的手下更是纷纷冲向陈哲。
我见起了效果，伸手又是一抓。
两只手各拿一张餐盘，像扔铁饼一样的朝陈哲众人扔过去。
思嘉也是聪明，见我奋起反抗，飞身抢到崇树身边，伸出双手就给那个抓住崇树的家伙来了两下。
那十根长指甲组成的武器，将那人脸上直抓得血痕四起。
走！我大喊一声，再拿起一个餐盘给扔过去，然后伸手拉住崇树拔腿就跑。
思嘉跟甄宋妮则一下站到我们身后，将陈哲那些准备追上来的手下统统给拦住了。
一直跑到教学楼下，我们才停下来歇气。
宋……宋妮和……思嘉呢？崇树问。
放心吧，她们是女生，众目睽睽之下，陈哲应该不会为难她们。我说。
我们找刘传枫去！
我拉着崇树说。
刘传枫听闻陈哲开始明目张胆的来找我们麻烦了，立马下令。
开战！
2003年7月5日    晴
一连两日，我跟崇树都不敢在学校里到处走。
今天是周六，下午要放假了，我俩才不得不走出来。
我怎么觉得我们像两只老鼠似的，崇树说。
我耸耸肩，没办法，人家可盯着咱们呢。
思嘉则跟甄宋妮走在一边生着闷气。
她们的意见是告诉老师，但是被我和崇树极力反对。
还是那句话，我们宁愿挨揍，也不愿显得懦弱。
为了避免再次被陈哲偷袭，我们放学回家的路上刘传枫派了人来跟我们一起。
领头的人叫孟勇，大家叫他孟三。
刘传枫手下三个大将，一是之前跟我们产生矛盾又和好的邹龙，另一个我只知道诨名叫屁神。剩下的这个就是孟三。
其实我很难理解刘传枫为什么会对我和崇树格外看得起，因为我们比起这三大将来说，简直就像两只麻雀一样，毫无战斗力。
因为你们有种，先是崇树三两个人就敢去找枫哥麻烦。现在又两个人把陈哲给干了，哈哈哈，孟三在一边笑道。
三哥你可别笑我们了，崇树说。
不是笑你们，我说真的。孟三转头说道，老子很久前就想跟那个陈哲会一会，一直没机会。没曾想你们居然用餐盘把他给干了，哈哈哈……
孟三个性跟邹龙相反，虽然看起来也是凶神恶煞般的，但为人十分谦和，跟我们有说有笑的。
那是凑巧而已，我苦笑道。
如果给我一万次选择的机会，我也不想再跟陈哲这样的人有任何恩怨。现在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哎……
孟三说，告诉你们，陈哲确实是个人物。当初我们入校之前就听说这个学校姓陈的。他不仅在这个学校称王称霸，在社会上也认识很多人物。
那我们不是完蛋了？崇树惊呼。
不用担心，跟着枫哥咱们就是王，那姓陈的迟早要叫咱们一声哥。孟三自信地说道。
三哥，我有个问题想问，我对孟三说道。
问吧，孟三也很爽快。
枫哥为什么要做这个学校的老大？有什么好处吗？我问。
孟三看了看我，笑道，
有种东西叫做情义，枫哥就是讲情义的人，他跟一个人有个约定。这些你现在还不懂，等你真正了解枫哥了，你就会懂了。
听完孟三的话，我心里有些不解。
邹龙事件之后，我确定刘传枫是个极度阴暗的人物。在那件事中，可以说邹龙完全被他抛弃了。
但孟三的一番话，却看得出来他手下的人对他是极度尊崇的。
如果他真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且不顾兄弟的人，那孟三他们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团结在他身边？
而且邹龙即便吃了那么大的亏，却也还是要回到他身边，这又是为什么呢？
心中无限的疑问让我对刘传枫这个人更加好奇了。
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2003年7月6日    多云
看起来，我们跟陈哲的恩怨就快要来个了断了。
孟三今天告诉我们，我们要跟陈哲来次决战了，就在期末考试之后，放假的那一天。
高三的已经毕业，而高一已经被刘传枫统治。如果再拿下高二的头头陈哲，刘传枫将会成为这个学校真正的霸主。
我对征服这个学校毫无兴趣。
但这次的事是由崇树而起，我绝不可能逃避。
思嘉跟我第一次闹了脾气。
不要打架，你答应过我的，思嘉瞪大眼睛看着我说。
我伸手拉住她的手，放在我胸前。
思嘉，崇树是我兄弟，我说，这是你知道的。
我知道，但为什么要打架？我们告诉老师不就好了吗？你们男生为什么把面子看得那么重要？那比你的命更重要吗？思嘉有些激动地说。
男人的自尊，是女人无法理解的。就像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她们会对包包和衣服那么感兴趣一样，我不能期待思嘉也能理解我的那份小小的自尊。
我只能告诉她，有些事，男人必须要去做。
崇树那边跟我差不多。
甄宋妮也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要去打这一架。
她问崇树，为什么。
崇树看着她，
媳妇儿，我是男人，无法容忍另外一个男人对你朝思暮想，我必须要去。
可是我并不喜欢他，甄宋妮说，你才是我的男朋友。
没错，正因为我是你的男朋友，所以我才要去！崇树说完转身就走了。
真TM酷，我对崇树竖起大拇指。
却看到崇树腿都抖了起来。
我真TM有点怕，他背对着一脸茫然的甄宋妮，苦着脸对我小声说。
17 2003年7月（2）
2003年7月10日    阴
我不明白为什么高中生打架总是会按照约定的来。
双方的战斗就好像是欧洲中世纪的决斗一样，搞得一堆的规矩。
陈哲和刘传枫也是这样，之前就约定好不许拿家伙，全凭拳脚。
我很难相信像他俩这样的人会遵守约定，所以心里有些担心。
放心好了，江湖规矩。孟三跟我说。
我相信我们会遵守约定，但对方呢？我还是担心的问。
行了，不拿家伙多好，老子的拳头已经饥渴难耐！崇树说。
到了约好的地点，我才放下心来。
我们约在市郊一处山坡上，这里平日并没有什么人。山坡全由泥土堆积而成，高度适中，没有悬崖峭壁，也没有成堆的石头。这里绝对是决斗的理想场所。
陈哲早早就到了，站在坡顶的草地上，抱着双手看着坡下，一幅君临天下的模样。
果然他们并没有带武器。
而刘传枫也同样照约定，没让我们带。
把裤脚撸起来，孟三小声提醒我们道。
刘传枫这次带来了近百人，几乎整个高一的混混全部都出动了。很多人我们并不相识，只能凭借撸起裤脚这一点来判断敌友。
陈哲那边也是，密密麻麻的站在坡顶，看起来也有近百之众。
我原以为这样的决斗之前两位人物之间会有一段对话，让这场战斗显得更加悲壮和惨烈，但并没有。
刘传枫直接下令，上！陈哲那小子留给老子！
说完头一个冲了上去。
我心里暗道，这刘传枫也是笨，咱们在坡底，人家居高临下显然占据了优势。
但带头冲的是老大哥，咱也不能认怂不是，赶紧冲了上去。
身边的崇树比我还快，举起拳头就冲，嘴里还“啊啊啊啊啊”的叫个不停，说实话，很没有气势。
果然，他刚冲到坡顶就被对面的人迎面一脚给踹了下来。
“哎哟”
崇树从坡顶滚了下来，又落回到我身边。
你丫真丢人，我丢下一句话就冲了上去。
刘传枫确实猛，冲到坡顶一个俯冲就把陈哲双脚抱住，一个用力就将他扳倒在地。而其他的几位猛将，也都纷纷将面前的人抱倒在地打成一团。
趁着混乱，我也冲上了坡顶。
但实在太混乱，我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从何下手，站在原地显得有些呆。
“小心！”身后突然有人喊。
我猛一转头，只见一个高大的家伙朝我冲过来，一拳就抡在了我的脸上。
这一拳直打得我眼冒金星，直直摔倒在地。
这还不算完，那家伙打倒我之后又上来拿脚踹。
我被打得有点懵，一时竟无法反击，只能坐在地上拿手挡着他的攻击。
但那人却被我方一人一脚踹飞出去，我趁机赶紧站了起来。
摸着脸上的伤，我看了看眼前的人。
那是邹龙。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转头继续朝其他人冲了过去。
我没想过有天他也会救我。
他额头甚至还清晰的留着我上次给他造成的那道疤。
但战场之上，我没办法想那么多。恢复了点意识，我跟后面冲上来的崇树一起，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这一战，其实相当惨烈。
尽管双方都没有拿家伙，但近两百人的群殴让整个场面看起来已经有了战争的味道。
我原本跟崇树一样，双脚发抖得厉害，但真正到了战场之上，却发现原来自己的胆怯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人就是这样，在激情飞扬之时，会让你暂时忘记胆怯，甚至忘记伤痛。
打完这一架之后，我才发现自己脸上青包四起，双手双脚也尽是乌青。而崇树，更是满脸是血。他鼻子被打破了，鼻血飞溅。
战斗的结果我不知道到底是谁赢了，在我看来，我们都输了。
由于我们这边三大将的存在，我们跟对方几乎势均力敌，此时全都累到筋疲力尽，纷纷坐倒在地。
但那两人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刘传枫和陈哲还在打。
打到最后，竟然成了他们两人的单挑。
邹龙原本还有些气力，打算上去帮刘传枫的，却被刘传枫喝下。
他是我的！刘传枫竟还笑得出来，说完又是飞起一脚踹向陈哲。
我不能用史诗级的对战来形容他们俩的战斗，但说那是一段传奇也不为过。
我从来不知道架还可以这样打。
打到最后，看的并不是谁的拳脚更厉害，而是谁的意志更坚强。
一心想要统治五中的刘传枫和试图守住自己地位的陈哲，他们俩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看着两人，我不禁心中感叹，即便是混混，也有自己的坚持和梦想。
没有人会天生成为赢家，自己的路要自己去走才行。
正想着，却听得孟三和屁神一阵欢呼。
抬头看时，只见刘传枫还站在那里，而陈哲则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再也爬不起来。
没错，我们赢了。
崇树赢得了甄宋妮，刘传枫则赢得了整个五中。
而我，竟也觉得高兴。
终于……结束了。
2003年7月11日    阴
昨天的群架，让我浑身是伤。
幸好我爸出差了，我妈要去外婆家照顾外婆。
家里空无一人，没人会看到我的落魄。
站在镜子前，我细数了身上的乌青，竟有二十多处。
思嘉过来我家了，还带着一瓶正红花油，传说中医治跌打损伤的神药。
意外的，她并没有一个劲的责怪我，而是噙着泪花帮我擦药。
对不起，为了打破尴尬，我首先开口道。
思嘉没有说话，我转头看她，她低头紧咬着下唇。
这样的思嘉看起来让我心疼，比身上的伤还疼。
我转过身去，双手抓住她的肩。
我能感觉到她在颤抖，哭得小小声的。
思嘉，我轻轻唤她。
她摇头，我没事儿。
别这样，你让我心疼，我说。
突然，思嘉就这么抱住了我。
沐阳，你别再打架了。你这样我看着心里好像被刀割一样，我好难受。思嘉大哭起来。
我没事儿，你别哭了，我有些无奈，心中却充满了温暖。
再不要打架了……你如果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啊……思嘉越哭越凶，眼泪直直往下掉，搞得我有些不知所措。
说话不好使，我低头一个吻，将她的嘴堵住。
这才是我第二次吻她而已，但这次不同上次，我吻得够深。
她小小的唇柔软而温热，让我想起了棉花糖。
思嘉身子一抖，显然对我这样的行为没有准备。
但渐渐的，她也迎合起我的动作来。
这一吻，无比缠绵。
若不是之前跟她有过约定，我心中的**简直可以将我撕碎，然后就此将她推倒。
但理智最后战胜了欲望，我轻轻分开她，看着她的眼睛。
已经被我吻得有些晕眩的思嘉此时满脸通红，眼神迷离。
我爱你，我突然说道。
吓了我自己一跳。
她看着我，嘴唇轻动，我也是……
2003年7月12日    晴
爱并不是一个轻易就能说出口的字。
但此时我确定我是爱她的。
我明白，爱也意味着责任，所以我尽力压抑着内心的欲望，我发誓等我有了足够的能力照顾她，我才会向她索取她最珍贵的一夜。
但我们现在还是学生，我只能将那份欲望深深埋藏。
爸妈不在家，我可以在家安心的养伤。
崇树这两天也没来找我，我估计他正在家里遭受父母的责问。
他比我伤得重，这家伙打起架来完全没有头脑，一个劲的冲。虽然气势看起来逼人，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但他打来电话，听得出来，他相当高兴我们能赢下那场战斗。
只是，甄宋妮并没有像思嘉来看我一样去看他，这让他有些失望。
她可能不太好意思面对你父母吧，我安慰他说道。
也许吧，崇树有些无奈。
沐阳，崇树突然问我道，你觉得宋妮到底喜欢我吗？
我被他问得一愣，然后说道，当然喜欢啦，不然她跟你谈什么恋爱？
可是，我都没牵过她的手，崇树说。
连手都没牵过？我心里有些奇怪，照说他们也相处了一个月的时间了，怎么会连牵手都没有过？
也许她是个比较害羞的女生吧，我说道。
可能是吧，崇树的语气听起来显得十分失望。
爱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如果真如崇树说的那样，甄宋妮对他似乎并不如思嘉对我一样热情。
也许，每个人对待爱情会有不同的方式和做法吧，我心里想。
18 2003年8月（1）
2003年8月1日    晴
我的伤终于都好了。
思嘉几乎每天都会来我家帮我擦药。
我妈似乎也认可了她的存在。
当然我爸不知道。
每天都是趁我爸上班去了，她才会过来。
我妈的工作时间不固定，她是会计，随时都能离开单位回家来。所以无法避免的，她发现了思嘉的存在。
但我绝不承认思嘉是我的女朋友，我妈也开明，并不细问。
只是我俩再不能躲进我的房间里说话，只能端坐在客厅聊天。
我妈只对我说了一句话，耍朋友可以，但注意分寸。
我点头称是，然后再三拜托不要告诉我爸，不然我的屁股可要遭殃了。
我妈也同意了。
好在思嘉嘴甜，我妈似乎也对这个小妮子十分喜爱。每次她来，我妈都会准备丰盛的水果请她品尝，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
期末考试的成绩也下来了。
尽管我的数学在思嘉的帮助下有所进步，但距离及格也还是差得很远。
理化生更不用说，也是各有各的烂。
看来你只能去读文科了，思嘉无奈地说。
没错，文科就是我目标。
但这是个伤感的话题，若我去文科，那只能跟思嘉暂时分开到不同的班级了，这对热恋中的我们来讲，是个不小的打击。
放心吧，媳妇儿，我不会乱来的，别的小姑娘我看都不带看一眼的。我拍着胸脯向她保证道。
但愿如此吧，思嘉颇有些担忧地道。
2003年8月4日    晴
今天是我国传统的七夕情人节。
比起上次西方情人节，这次我跟思嘉倒是有所准备。
从很久之前我就开始攒钱，然后买了一块漂亮的手表送她。尽管是块不值钱的电子手表，但我在上面刻下了021226的字样，那是我们相恋的日子。
思嘉则送给我一个打火机，某著名品牌。估计要好几百块大洋，这让我有些惊讶。
你哪来那么多钱？我问。
我攒的呗，思嘉笑道。
可是你不是不许我抽烟么？我问。
谁说送你打火机就是让你点烟的？思嘉说，人家说送男朋友打火机是非你莫属的意思，你还什么都不懂，真是没情调。
看着思嘉，我满心欢喜。
就怕你跑了，现在送我这个，我真是太TM幸福了！我笑道。
又说脏话！思嘉假意生气地说。
我跟思嘉甜甜蜜蜜的，却完全忽略了另外两个人。
原本打算在今天七夕一起出行的，但崇树跟甄宋妮却默契的都不在家，让我跟思嘉找也找不到。
那两人估计去哪儿浪漫去了吧，思嘉把手放在胸前，一副期待的模样。
但我却不免担心起来。
前几天崇树才向我发牢骚，看来他们相处得并不算太愉快。今天原本约好一起的，却同时找不到人了，这其中必有蹊跷。
2003年8月5日    晴
昨天的情人节，据崇树所说，他俩是同时忘记了。
不在家的原因是崇树的老爸开车带他们全家出游去了。而甄宋妮这边，她的解释是昨天有些不舒服，在家睡了一整天，所以没听到电话。
我跟思嘉有所怀疑，却也不再深究，因为今天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要在这个夏天学会游泳！思嘉满怀斗志地说。
我们一行四人一起来到了市郊的露天游泳池，打算一起享受这清凉一夏。
穿着泳衣的思嘉和甄宋妮，绝对是这泳池的一大靓丽风景线。
两人都是白皙如雪，而且四条大长腿，看得我和崇树一股燥热。
不许看我媳妇儿！我跟他同时对对方说道。
谁TM看你媳妇儿？又同时翻白眼道。
不过即便思嘉漂亮得让我激动万分，但我却无法跟她一同鸳鸯戏水。
因为我就是崇树口中那弱爆了的旱鸭子。
而崇树，却是个游泳高手。
蛙泳，自由泳甚至是狗刨他都手到擒来，在水里各种翻腾，看起来好不舒爽。
而我，却只能站在浅水池里，看着身边戴着泳镜学游泳的小孩子一蹦一蹦地从我眼前游过。
思嘉和甄宋妮也不会，但她们好学。从小卖部租了游泳圈出来就跟着崇树到深水池里去了。
我无法告诉她们，我其实有些畏水。我只能强作镇定，乖乖地呆在浅水池里泡着，假装享受清凉。
浅水池和深水池之间只隔着一道栏杆，我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上看着他们三人在深水池里各种欢乐，深深叹气。
我对水的畏惧是天生的。
小时候我爸给我算了命，算命先生说我十二岁前不能近水，不然容易夭折。
所以从小我爸我妈就不许我跟着我的那些表哥下河洗澡，而我也乖乖的，从不偷摸着去。
后来长大了点，我开始去。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畏水，水只要没过我胸前，我就会觉得胸闷呼不过来气，两脚开始发软然后站不住脚。
所以我打算做一辈子的旱鸭子。
这次若不是我对思嘉的泳装秀十分的痴迷，我绝不会答应来游泳池的。
你也不会吗？甄宋妮突然问我。
我摇头，我当然会，我只是不想把自己搞得太累。
思嘉也在水池里叫我，沐阳，一起来玩嘛。
我笑笑，没事儿，我在这儿挺好，挺凉快的。
别管他了，个死旱鸭子还挺会装，哈哈哈，崇树在水里大笑道。
幸好，他们的体力也不能保持在水中太长时间。
一旦出水，我便大饱了眼福。
思嘉的身材是真好，看得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尽管甄宋妮也不错，但她是崇树的媳妇儿，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我尽量将眼神只停留在思嘉身上。
看什么看？思嘉看着我有些小傲娇地问道。
看我媳妇儿的身材真好，我傻笑。
挖了你的眼睛哦，思嘉笑道。
可别啊，我就指着它们把我媳妇儿看清了。如果以后再看不到这世间最美的风景，我宁愿去死，我继续傻笑道。
别乱说！思嘉伸手捂我嘴。
嘿嘿，我还是傻笑。
幸福一路蔓延。
你看，思嘉突然指着身后笑道。
我转头，看到甄宋妮半躺在躺椅上喝着饮料，而崇树则一脸猥琐地守在旁边，笑嘻嘻地递上毛巾。
媳妇儿，要不，我帮你擦一擦身子吧，崇树说。
我看他鼻血都快飙出来了。
不用了，我还想喝东西，你去帮我买……
甄宋妮话还没说完，崇树早就跑得远远的了。
好嘞！他边跑边说。
看来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多大问题，我也总算放下心来。
如果说我对甄宋妮还有感觉的话，那我也不希望她跟其他人在一起。但如果是跟崇树的话，我倒能接受。
所以内心里真心的希望他们俩好，我想。
2003年8月8日    雨
一连三天，崇树都来邀我们去游泳。
于是我泡了三天的浅水池，也看了三天他们在深水池里的各种欢乐。
老实说，我受够了。
正当我下定决心要学游泳时，却下起了雨。
下午的时候，我叔带着我婶和小堂弟来家里玩了。
我的堂弟名叫李沐风，名字比我还骚包。
他才读小学五年级而已，但却早早的进入了叛逆期。
对于来我家做客这件事，他是有些厌恶的。因为他认为跟着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堂哥一起玩，还不如跟他那些小伙伴一起来得爽快。
你知道CS么？他问我。
我摇头。
你知道传奇么？他又问。
我还是摇头。
我对电脑游戏兴趣不大，这跟从小的家教有关。
但我也偷偷去过游戏厅，所以我说，我知道三国志和恐龙快打。
结果却被堂弟一脸鄙视。
那都是些什么破游戏？现在是电脑游戏的天下。
我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像他这样的小屁孩哪里知道当年游戏厅的火爆？他不会知道我们拿着关云长冲杀BOSS时的快感，也不会知道我们玩恐龙快打被BOSS盯上时的恐惧。
作为90后的李沐风，跟我这个80后的李沐阳似乎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尽管我对他所说的那两个游戏也是兴趣盎然，但我无法理解他对游戏厅的鄙夷和蔑视。
时代总会进步，老一代的事物总会被遗忘。
我只希望有一天我不会被遗忘。
19 2003年8月（2）
2003年8月10日    小雨
下雨的日子只适合在家里睡觉。
窗外淅淅沥沥，而窗内则哈欠连天。
我从来不是个能坐下来认认真真学习的人。
但繁重的暑假作业逼得我不得不在这样一个美好的下午坐在房里写作业。
数学？留着去学校抄吧。
物理？电学还能写一些，力学彻底让我崩溃。留着抄吧。
化学？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留着抄吧。
生物太多计算，放弃。地理政治历史一写一大篇，手都酸了，放弃。英语是什么鬼东西？放弃。
结果整整一下午，只有语文被我几笔画完，其他科目都只写了一点点。
我突然发现，我留给开学那天要抄的作业实在太多了。得想办法现在就抄一些才行。
电话不用打给崇树，那家伙昨天还打电话找我借作业抄来着。
也不能打给思嘉，她会给我讲一堆道理，从各方面论证抄作业的危害，最后也不借我抄。
想来想去，我竟找不到找谁借了。
我发现我的高中已经过去了两个学期，而我的朋友却少得可怜。
我的同学通讯录上只有几个可怜的名字，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孟三？我突然看到他的电话。
想了想还是放弃了，那家伙估计学习差得很，跟崇树是一路的货色。
再往下看，却看到了甄宋妮的名字。
看着这个名字，我有些发呆。
我其实并不想打这个电话借作业来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些数字我竟然不自觉地按了下去。
“喂？”
电话通了之后，那边的声音响起。
是一个听起来年纪挺大的老妇人。
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奶奶。
“奶奶您好，我是甄宋妮的同学，我找她有点事儿。”
我赶紧礼貌地说。
“哦，好。妮妮，有同学找你。”
电话那头老妇人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却也在帮我尽力地喊。
“喂？哪位？”甄宋妮的声音响起。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傻，怎么会打电话给她了呢？
但骑虎难下，我硬着头皮说道，
“我是李沐阳，我想找你把暑假作业拿来参考参考。”
“李沐阳？！”对面的声音显得惊讶，但随即又镇定道，“哦，好。可是现在我走不开，你自己来拿吧。”
甄宋妮并不反感我的打扰，她将她家地址给了我。
挂掉电话，我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思嘉和崇树。为什么偏在这种时候我会鬼使神差的打电话给甄宋妮呢？
我有些懊恼，却又极力在为自己辩护。
没错，我是去找她借作业来抄的，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服了自己，我起身出门。
甄宋妮的家意外的离我家超近，只有大约几百米的距离。
打着雨伞走到她给的那家地址门前，我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甄宋妮，她穿着T恤牛仔，一副家居的模样。
来了？甄宋妮问道，就好像她一直在等着我一样。
我突然有些脸红。
嗯。
进屋坐吧，甄宋妮说。
我赶紧摇头，不了，把你作业借来抄抄就好了。
正说着，却听见屋内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妮妮，是谁啊？
屋里走出一位老奶奶，面容慈祥带着笑意。
这位年迈的老奶奶，正是甄宋妮的祖母。
原来甄宋妮父母一直在国外，家中只有祖母与她同住。
甄宋妮的奶奶身体不好，眼睛也看不清。
将我迎进屋之后，那位老奶奶就抓着我的手跟我话起了家常。
我家很久没来客人了，小伙子。
老奶奶的眼神虽然不好，却显得慈祥，让我想起了我自己的奶奶。
奶奶，您干嘛啊？甄宋妮笑问。
他不是你的同学吗？我知道是谁，不就是上次来家里给你送酸奶的那个小伙子吗？
我想她说的应该是崇树，这让我有些尴尬。
不是不是，他不是。甄宋妮赶紧解释道。
行啦，我知道。老奶奶笑道，你们这些小年轻的事儿奶奶不管，奶奶就想找个人聊聊天。
一下午，甄宋妮的奶奶就抓着我跟我说起了关于甄宋妮小时候的事。
尽管甄宋妮在一边显得尴尬，但我也没办法打扰老人的兴致，只坐在那里静静地听，偶尔发出一些笑声让她知道我在听。
走的时候，甄宋妮才将她的作业递到我手上。
我奶奶挺烦人的，希望你不要介意，甄宋妮说，然后抬手捋了一下她的头发。
看着眼前的甄宋妮，我突然有些冲动。
正如之前鬼使神差的打了她家电话一样的，我竟脱口而出问了一个一直萦绕在我心头许久的问题。
当初我给你写信，你为什么没有回我？
我问出这句话之后，心里极度的后悔。
甄宋妮是崇树的女朋友，而崇树是我的兄弟。我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问出这种问题？
所以还没等到她回答，我转身冲进了雨里。
任凭雨打湿我的头发，我也不曾回头。
理智在告诉我，我今天简直有些混蛋。思嘉和崇树不停地在我脑中出现，我拼命地跑，告诉自己，不能回头！
2003年8月11日    阴
今天思嘉又来约我出去玩了。
但我以我家有客人为由推掉了。
我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看着手中甄宋妮的作业本，我叹了口气。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除非我想失去思嘉和崇树，不然就再也不要干这种蠢事了。我提醒着自己。
晚些时候，崇树给我打来电话。
喂，啥时候把作业借我抄抄？
我有些愧疚，赶紧说，额，就这几天，我做完了借给你。
你怎么了？今天居然不吐槽我就答应了？崇树在电话里笑问。
没有，家里有客人挺忙的，我再找时间联系你。我急着想挂电话。
你急个屁！崇树吼道，你家来毛客人。我刚才还在菜市场碰见你妈的，还跟她打了招呼，问了你的情况。她说你这几天一直窝在家里也不知道在干嘛。
你到底在做什么？崇树最后问。
被人当面揭穿的感觉十分尴尬，特别在我心里有事儿的时候。
我支支吾吾地问答，也没什么啦，不是思嘉的生日快到了么，我想给她个惊喜。在家琢磨方案呢。这事儿你可别跟思嘉说啊。
我只能借事儿翻过去。
嘿！你小子哈，这事儿像你的风格。对了，有什么妙招给我留着点，到时候宋妮生日的时候我借来用用。崇树笑道。
好，我回答。
哎，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宋妮好像对我要理不睬的，连借个作业都不给。崇树突然说。
你什么时候借的？我问。
大前天呗，崇树说，我本来打算借抄作业为由去她家看看的，结果也没得逞。亏得我之前天天给她送酸奶去，也不让我进屋，真是太不拿我当男朋友了。
崇树的话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我想起昨天，她不仅爽快地答应我借作业给我，还让我进了屋。
我突然感到心里一阵悸动，甄宋妮这是什么意思？
但转念一想，也许正因为崇树是她男朋友，她才会有所顾忌。
对于我这样无关紧要的人，才没有那许多的规矩。
我极力在说服自己，我绝不能再跟她有任何关系。
但看着手里她的作业本，却感觉那是一份沉甸甸的东西，压在我心头，让我喘不过气。
我真是自作自受，我在心里想。
20 2003年9月
2003年9月1日    晴
如果在放暑假之前，有人告诉我，你会在假期进行到某个阶段时，无限的期待回到学校。我会无情的嘲笑他，谁会那么傻？
是的，到了后来，我知道，我就是那么傻。
几乎每个像我这样的中学生的假期都会是这样。
玩；疯狂玩；玩得有些无聊；开始极度无聊不知道做什么；最后期待回到学校。
但当你真的到了要回学校的那一天，你又会开始对假期无限的期待，然后进入一个不可思议的循环。
我们期待的开学终于来了，然而，我们又开始对假期充满期待了。
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崇树感到异常兴奋。
整个假期他跟甄宋妮单独接触的时间不多，所以他期待开学。到了学校甄宋妮对他就不可能再逃避，只能面对他。
而我跟思嘉，也有一个问题即将面对，不可能再逃避。
老公，我不想跟你分开，思嘉现在开始叫我老公，我也欣然接受。
我也是啊，媳妇儿！我抓着她的手说。
如果时间倒流，你会认真学习好数理化，跟我始终在一起么？她问。
我狠狠地点头，嗯，媳妇儿，我会的。
你骗人！你才不会那么乖，思嘉嘟起嘴说道。
我发誓我会的，可是现在我已经成这样了，我对不起你啊！！！我一脸忧愁地说。
我俩之间其实并没有出现感情问题，而是因为，我们要分科了。
我们学校文理并重，一个年级九个班，理科五个文科四个。
但是分科不是按照个人意愿来的，而是按照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来进行的。
也就是说，如果你的理科成绩比文科好，那你必然会被分到理科班。反之亦然。
但也有一种情况出现，就是理科或文科班已经满员，剩下两科成绩都差的那些家伙，就自然补充到差人的班级，不管理科也好文科也罢，只能认命。
不出意外的话，我跟思嘉将会就此分开两年在不同的班级，这让我们俩都感到有些遗憾。
更遗憾的是崇树。
他便是那些无法抓住自己命运的家伙之一，在我们都已经明确目标的时候，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将会去到哪个班，命运凄惨。
2003年9月2日    晴
高二分班大行动开始！
果然，我由于政史地还算不错被分到了文科高二五班。思嘉各科成绩都不错，理化生尤其突出，被分到了理科高二三班。
崇树是被遗忘的那一批人，当我们纷纷在老师的安排下各自回班时，他还跟那些所谓差生们一起坐在学校礼堂里，幽怨地看着我们。
最后他被分到了理科高二一班。
为什么？？？崇树在分班之后哀嚎道，我命运如此坎坷？
兄弟，我懂你，但无能为力，我无奈地耸肩道。
一切都跟我之前想的一样，除了甄宋妮。
她竟然也被分到了高二五班，继续跟我做起了同班同学！
她的理科成绩并不差，可以说比文科成绩更好一些。尤其她还是数学课代表，数学成绩一直是班里第一第二的存在。
你为什么也去了文科班？崇树有些落魄地问。
我期末考试理科失误了，好像比文科差几分，甄宋妮淡定地说道。
你去文科班可真可惜了你的数学成绩，思嘉有些遗憾地说。
文科班不是也一样要学数学嘛，是一样的，甄宋妮倒看得开。
我站在边上没有搭话。
我一直没有告诉思嘉和崇树暑假找甄宋妮借作业抄的事，更没有告诉他们我还去她家做了一回客。
甄宋妮也没有说。
我闹不明白甄宋妮之前不借作业给崇树却借给了我的理由，也不明白为什么理科成绩更加突出的她会那么凑巧的被分到我们班。
我心中问号一大堆。
抬起头，却正看到甄宋妮也在看着我。
四目相对，却又在转瞬之间默契的分开。
看着思嘉崇树他们在说说笑笑，我心里一阵紧张。
不要再去想那些个不该想的，我在心中告诉自己。
2003年9月10日    多云
分班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了。
来到我期待的文科班，学习上的时间过得也不再那么煎熬了。
甄宋妮依然在新班级里做起了她的数学课代表，而我，也依然是班里成绩最差的那几个人之一。
令我意外的是，这个班级除了之前高一九班的少数几个人外，还有几个我的老熟人。
孟三在这个班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
这个家伙是刘传枫手下跟我和崇树关系最好的一个，也是最讲究兄弟义气的一个。
但邹龙也在这个班。尽管我俩早已经冰释前嫌，可是看到他的时候，我还是不免会感到有些不自在。
而最令我意外的是，刘传枫也在这个班！
我从不认为刘传枫会是个学习很棒的人，但从孟三那里听说他的成绩在新班级排名前三时，我竟并不会感到奇怪。
他绝对是个难以捉摸的人。
头脑聪明，又颇有些手段，这样的人学习成绩好，并不会让人意外。
太好了，沐阳，咱们以后就是同班同学了，孟三笑着揽着我的肩膀说道。
身边的邹龙没有表情，一如从前。
刘传枫也笑，嗯，看来咱的队伍还是没有散。
他所说的队伍，其实是他曾经雄霸两届高一联赛的原四班足球队。
孟三、邹龙包括他自己都是其中的核心人物，而其他几个位置上的人虽然被分去了别的班，但原来一班、六班、八班几支球队的球员也被分到现在的五班，为新的球队做了很好的补充。
从目前的球员配置上来看，现在的五班比之前的四班只强不弱，难怪刘传枫一脸的高兴。
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我也算在其中。
毕竟第一届联赛我们九班没有参加，而第二届我又由于跟邹龙的事耽误了，也没有参加。我认为他并不会太了解我的实力。
但我也没有毛遂自荐，因为我想，在这样一个足球强班，我绝不可能像在以前的九班那样随心所欲。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突然开始怀念起以前的那个足球队了。
2003年9月11日    多云
我不曾了解崇树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在一班呆了一个多星期时间之后，崇树今天竟然抱着书本出现在了我们五班的教室门口。
我们的新班主任是语文老师，一个刚刚开始接触班主任事业的中年男人。
就在今天的语文课上，崇树敲门，班主任将他叫了进来。
额，这个，我来说点课外话题。班主任停下讲课，推了推眼镜儿说道。
这是冉崇树，从一班转过来的，大家以后就是同班同学了。
没有过多的介绍，老班便将他安排到了最后一排的一个空座儿上。
我十分欣喜，对着走进门的崇树做着各种动作以表示我对他的极力欢迎。
但那家伙对我只是做了个鬼脸，便笑眯眯地盯着甄宋妮打起了招呼。
重色轻友，我在心中暗骂道。
但再跟崇树做同班同学的感觉真好，我心里笑开了花儿。
事后我问崇树，说说，你哪来这么大本事转科转到我们班的？
切，这算个屁，老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能拦我？崇树得意地说。
玩笑过后，崇树告诉我，学校食堂的头头儿是他妈妈的表姐，而那个表姐跟新任副校长是老同学，最后通过副校长的关系，他便被转到了我们班。
太好了，以后咱俩就又能一起闯天下了，我兴奋地道。
太好了，我以后又能跟宋妮黏在一起了，崇树猥琐地笑道。
21 2003年10月
2003年10月3日    晴
高二的日子是苦逼的。
去年的国庆我们拥有七天的假期，但今年却只有短短的两天半。
晚上回学校的时候，我有些困倦。
这两天半的假期让我累得不像话。
原因很简单，我最终还是加入了刘传枫所领导的新五班足球队。
但我一直不知道刘传枫会是这么认真的一个人。
国庆假日两天半，我们在一起训练了两天，而且训练的强度之大让我瞠目结舌。
比起之前九班那群散兵游勇，新五班的足球实力毋庸置疑。但刘传枫似乎对此并不满意，他希望看到一支随时都能拉出来干的球队。即便站在巅峰，他也从不放弃超越自我的可能。
这就是为什么刘传枫跟我们会有不同，他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是我所不能够理解的。
而且这样严格的建队思路，就让对足球还一知半解的崇树没了位置。
枫哥，让我加入好不好？我可以当后勤，可以当球童，让我跟你们一起吧。崇树带着诚意的哀求道。
但刘传枫摇头，崇树，咱们是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你还是乖乖做个球迷比较好。
刘传枫的话让崇树无从辩驳，只能一脸幽怨地看着我。
我耸肩，确实爱莫能助。
2003年10月4日    多云
陈哲倒是真的不再来骚扰我们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怕了刘传枫还是对甄宋妮放弃了追求，总之他真的不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但刘传枫的一句话却提醒了我。
不要小看陈哲，往往卧虎更危险。
陈哲是一只卧着的老虎，总有一天会猛地扑将出来，将我们撕得粉碎。
所以万事小心为妙，我跟崇树说。
放心好了，咱现在身边有枫哥，有三哥，还有那个性情大变的邹龙，怕他个陈哲作甚？崇树得意地说。
我摇摇头，你不懂这世间的凶恶。
崇树摇摇头，你不懂枫哥。
2003年10月10日    阴
我着实不懂刘传枫。
一方面他似乎对陈哲有所防备，另一方面他竟主动出击，要将陈哲最后的那些残党收拾干净。
但陈哲始终没有露面，任凭刘传枫将他的势力一一吞噬，逐步走向统一五中的大业。
陈哲真的是一只卧虎吗？我不禁在心里问。
2003年10月11日    小雨
爱情分为很多种。
有像我跟思嘉一样的，平日里甜甜蜜蜜，也会吵吵闹闹，但最终都会像两块牛皮糖一样，紧紧黏在一起，扯都扯不开。
也有像崇树跟甄宋妮那样的，女方显得冷淡，男方显得热情，一冷一热却也度过了数月的时间不曾分离。
但爱情这种东西，当双方对它的热情不能保持在同一个高度的时候，它最终只能无疾而终。
所以崇树失恋了。
甄宋妮没有告诉崇树任何分手的理由，她只给他写了封信，信里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淡了，分手吧。”
前几日崇树还沉浸在跟甄宋妮同一个班的喜悦之中，但今天却显得落寞。
下午的时候，他竟一个人跑到学校外面喝了些酒，晚自习的时候趴在桌子上一言不发。
我有些不忍。
趁着没有老师，我跟他的同桌换了个位置，坐到了这位可怜的伤心人身边。
兄弟，没必要，真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崇树还是趴着，我知道他听出了我的声音，但他却还是没有抬头。
平日里跟崇树无话不谈，但此时此刻我却不知道能跟他说些什么。
我并不能在此刻将暑假发生的那些事跟他说，那只会在他的伤口撒盐。所以我只能静静地坐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突然，他抬起头，一股酒味。
哦，是你啊。崇树半眯着眼睛看着我问，然后笑了。
我不懂他笑的意味，只是心里突然酸酸的。
他跟甄宋妮的爱情，我并没有插足。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感到无比的愧疚。
我内心苦涩，却不敢表露出来。
嗯，兄弟，其实没必要的……
我话还没说完，却被崇树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他轻轻地说，只是有点累而已。
外面的雨打着窗户，滴滴答答。
而我看着崇树，心里也下起了雨。
2003年10月13日    雨
崇树两天没来上课了。
他以生病为由向班主任请了三天的假。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生病了还是因为伤心了才选择离开的。
但我希望这几天回家休息能让他远离那些伤痛。
我开始对甄宋妮有些意见了。
从她抛弃了崇树的那天起，我就发现我现在对她再无依恋。
我对这个女人失望至极，我没想过她会如此伤害崇树。
思嘉劝我，强扭的瓜不甜，她如果真的不喜欢崇树，那跟他在一起越久伤害他就越深。
可我还是不能理解。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出来？
我对甄宋妮的不满让我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转变。
所以今天当甄宋妮来收我的数学作业时，我没有理她，而是把作业留在桌上然后起身离开了。
我不介意她看出来我对她的不满。
我只介意我的兄弟受到的那些伤害。
2003年10月15日    晴
多日的小雨终于结束了。
但崇树还是没有回来。
按照班主任的说法，批准给崇树的假期早已经结束，但他却好像失联了一样。
我曾试图打电话去他家找他，但无人接听。
当一个熟悉的人从你眼前突然消失，你会发现，除非他主动来找你，否则你根本无法找到他。
我对崇树的了解并不如他对我的了解。
除了那一串显示他家电话号码的数字之外，我对他的家庭一无所知。
我从来没有去过他的家，每次出来玩都是他到我家来找我。
我发现其实我跟崇树的兄弟情也是不平等的，他对我足够热情，而我却对他不够了解。
原来我也是一个跟甄宋妮一样的人，口口声声说着我是他的兄弟，却连他家地址在哪儿都搞不清楚。
这让我失落。
异常的失落。
2003年10月18日    阴
崇树依然失联。
我依然失落。
甄宋妮今天下课来找我说话了，我对她还是要理不睬。
崇树去哪儿了？她问我。
我摇头，不知道。
你是他兄弟，你会不知道？她有些激动。
你还是他的前女友呢，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我歪头看她，语气有些强硬。
突然，甄宋妮就楞在那里了。
所以你是在怪我？甄宋妮问。
我不置可否，转头看向一边。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正如我此时的心情一般。
但显然，甄宋妮的天空更是乌云密布。
我听到身后的她在小声地抽泣。
突然有些不忍，毕竟她是个女生，我不该这样跟她说话的。
但转头看向她，却再次想起她对崇树无情的抛弃。
于是我沉默了。
哟，这是怎么了？
孟三突然出现，走了过来。
我看了看他，没有答话。
对了，沐阳，崇树去哪儿了啊？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孟三问我。
我摇头，不知道，我打过电话，没人接。
那咱们可以去他家找他嘛，孟三说。
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儿，我说。
孟三听我说话，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们俩就像连体婴儿一样的整天黏在一起，你会不知道他家住哪儿？
一句话戳到了我的痛处。
我懊恼地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座位，不再理睬那二人。
我第一次对一个女生的眼泪不理不睬，我不想跟甄宋妮有什么瓜葛。
我只想知道崇树到底去哪儿了。
22 2003年11月
2003年11月1日    雨
又到周六，回家休息了半天。
但这半天对我来说，是煎熬的。
我不敢告诉我爸我妈我额头的伤是从哪儿来的，更不敢告诉他们最近在学校发生了什么。
上次跟陈哲打群架受的伤基本看不出来，但这次却完全不同。
我们是被打的一方，没有任何防备。
我只告诉我妈我跟同学有点小争执，打了一架，但之后没事又和好了。
我妈只是心疼我，没再追问细节。我爸则有些气愤，为什么上次把人家打了赔了两万块钱还不长记性？
我沉默不语。
你小子到底怎么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我爸吼道。
的确，我从前并不会这样。
我从小是个怕事的小子，即便是吵架都很少，更不要谈动手打架了。
但上高中之后，好像一切都变了。
我不仅打架，还把邹龙打得头破血流，最后赔了两万块钱。还跟着高一霸王刘传枫一起去跟高二的老大陈哲打群架，把人家的地盘悉数抢了过来。
而现在，我竟然还跟社会上的帮派势力扯上了关系。
我变得不像我自己了，我心想。
事情其实来得很突然。
我原以为刘传枫已然站到了巅峰，却从不曾想，那只是学校里的巅峰。而学校外面的世界，是我完全无法想象的。
陈哲并不是一个能轻易就被降服的人，我甚至还曾天真的以为，我们将他彻底的打败了。
但事实证明，他绝对不会是软蛋，也不会是一个跟你讲江湖道义的家伙。
他动用了他的社会关系，不知从哪儿找来一群社会上的混混，将孟三、邹龙和我堵在了学校后巷，狠狠地将我们自以为的那股傲气打得烟消云散。
即便孟三和邹龙被称为刘传枫手下的三大猛将，但毕竟他们也只是十六七岁的学生。面对社会上那些成年的帮派份子，他们还只能算是孩子。
而我就更不用说，在被打得七荤八素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是被谁按在地上猛揍的。直到那群人说出他们的身份。
以后别TM那么嚣张，告诉你们那个所谓的老大刘传枫。我们巴哥会亲自找他谈话的。
一个人说道。
我去NM的！
邹龙躺在地上还在骂着，却被一人一脚踹在肚子上，闷哼一声就说不出话来了。
请问我们到底怎么惹到巴哥了？孟三则十分冷静，虽然也是躺在地上，却淡定地问道。
那人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笑了笑。
陈哲是我们巴哥的小舅子，你认为巴哥会这么放着他的事儿不管？
孟三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现在你们知道你们惹到不该惹的人了吧？记住，叫你们刘传枫小心一点，再TM嚣张，老子见你们一次打一次！
那人说完一挥手，招呼着自己的人就走了。
事后孟三告诉我，那人口中所说的巴哥人称大巴，是学校这片儿的一个混混。虽说也算不上什么真正的黑势力大佬，但在五中学生的眼里，他就是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那我们怎么办？我问。
还能怎么办？回去告诉枫哥做好战斗的准备吧。邹龙说。
我看向孟三，心说即便遇到这样棘手的人物也不后退吗？
孟三看出我的疑惑，但却坚毅地点头。
我们无路可退，他轻轻地说。
2003年11月2日    雨
我们确实无路可退，因为刘传枫听到我们的遭遇后，竟对跟巴哥的正面冲突跃跃欲试。
我开始为自己有个这样疯狂的大哥而感到不寒而栗。
没理由让自己陷入到那种危机之中。
我一开始就对跟着刘传枫混没什么兴趣，更何况现在崇树也不在，我更没有理由跟着他疯。
我只要和思嘉好好的，然后顺利从这所学校毕业，一起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最后跟思嘉组成我们幸福的小家庭就够了。
我干嘛要跟他们去冒险？我在心里问自己。
所以我开始打退堂鼓，但却不敢当着刘传枫的面明说。
2003年11月3日    阴
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在想着如何躲过这次的危机。
我不想跟黑势力的人做斗争，我跟他们没有真正的利益冲突。
我绞尽脑汁想，该如何巧妙地向刘传枫表达我的意愿。
我希望既能不去参加他们这次疯狂的计划，又能让刘传枫无话可说，不至于把他得罪。
这样的谎话实在有些难编，以至于我想了好几节课，也不知从何说起。
但事情却跟我想的不一样。
下午的时候，孟三跟我说，
沐阳，枫哥说了，这次行动不要你参加。
我心中一喜，但脸上却装得十分无奈，
为什么啊？我问。
枫哥说，平日里小打小闹无所谓，但现在要跟大巴干架了，这不是个轻松的活儿。他不希望兄弟们都跟着他受累，他打算只带我、阿龙和屁神，其他的就不要去了。太危险。
孟三说完，我心中欢喜变狂喜。
跟他又聊了几句，然后上课铃声响了。
这是一节我最喜欢的语文课，班主任在台上讲着主谓宾，我在台下认真地做着笔记。
但做着做着，我却突然心里一阵的泛酸，然后浑身一麻。
“在这个学校没人能欺负老子刘传枫的兄弟！”
刘传枫的那句话突然闯进我的心里。
然后我回忆起之前发生过的一些事。
之前为了帮崇树报仇的刘传枫，有点可怕却显得可靠。
再后来，虽然对邹龙显得不公平，但刘传枫却也顺利的化解了我跟邹龙之间的恩怨。
然后是陈哲要揍崇树，我俩不知所措。关键时刻又是刘传枫跳出来为我们解决危机。
虽然刘传枫可能有他自己的目的，但确确实实的，他帮了我们不少的忙。
我又想起了孟三。
三哥跟我们接触并不算太久，但为人平和的他却跟我们极度亲近。
怕被陈哲报复，他也跟在我们身后保护了我们不少的时间。
最后我想到了崇树。
崇树最爱说的一句话是，我们是兄弟，永远的兄弟。
我突然发现，我在此刻对这句话的认识来得很强烈。
我记得我初中的时候，别说兄弟，朋友都很少。
为什么？
我曾经问过自己很多遍，但都没有答案。
但崇树教会了我。
他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兄弟。
2003年11月8日    阴
在我的坚持下，刘传枫没办法只好同意了我的参与。
我拒不承认这是对他之前各种帮助的回报。
我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枫哥，咱们是兄弟。
我从不指望能够感动像刘传枫这样的人，但确实，在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看到刘传枫有些动容。
而孟三更不用谈，哇哇大叫地抱住我说，
沐阳，你可真够兄弟的。以前遇到这种事儿，除了我们仨，其他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我还真没想到，你是个这么够义气的人！
我想说，本来我也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但我想，如果崇树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着枫哥他们冲上去，即便自己一身是伤，但却能骄傲地对人们说，这是老子兄弟！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崇树那么极度渴望拥有一群自己的兄弟，这种感觉让你热血沸腾，让你忘乎所以。
2003年11月11日    多云
我的确有些忘乎所以。
我没有想到我们面对的敌人是如此的可怕。
昨天跟大巴的冲突，让我明白了这个社会的残酷。
当我从一片血色中醒来时，孟三、邹龙以及屁神，都躺倒在地。
正如那天我们在学校后巷里的情形一样。
我们惨败。
不同的是，枫哥还站在那里，一手抓着大巴的衣领，一手握拳猛地上扬。
但可惜，他的一拳没有打到大巴，却被大巴的手下一把抓住后衣领，一下子给拖倒在地。
然后拳打脚踢，刘传枫被几个彪形大汉围在中间，拼命地捶打。
枫哥！
邹龙第一个站起身来，想要冲到刘传枫身边。却也被再次打倒。
孟三第二个想要站起来，但头发被一把拽住，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
我和屁神根本无法动弹，被人踩在脚下像一坨臭狗屎一样。
这就是几天前还让我热血沸腾的兄弟情，此刻却无情地被人践踏。
大巴哈哈大笑，指着地上挨揍的刘传枫。
这就是TM的五中老大？哈哈哈……真TM有意思，就这点本事也出来混？我呸！
大巴，我草泥马！
邹龙还是那么勇猛，即便被打倒在地，却拼命挣扎着起身，想要冲到枫哥身边。
滚一边去吧你！
大巴抬起一脚便将满身是伤的邹龙踢翻在地。
大巴！有种冲你老子我来！
说话的是刘传枫。
说实话，我第一次见他那种表情。
我印象中的刘传枫，是那个永远昂着头只看着山巅的人。我从来没有见他如此狼狈过，也从没有见他如此歇斯底里过。
此时我明白，刘传枫也会有无法逾越的高峰。
显然，现在的大巴，就是那座高峰。
刘传枫站起身来，满脸是血。
放了我的兄弟！他吼。
大巴飞起一脚，又将他踢倒。
在地上挣扎半天，他又爬起来。
放了我兄弟，他又说。
又是一脚，刘传枫再次倒地。
放……了我……兄……
再说不出来话的刘传枫此时显得渺小而微弱。
他不再是那个在学校里呼风唤雨的大哥，他跟我们一样，是一个被揍也会痛，受伤也会倒的普通学生。
但他的意志却坚强了所有人。
我们最终能从大巴手下活着回来，也多亏了刘传枫那坚强的意志。
他不断被打倒，却不断站起来。
大巴从一开始的疯狂踢打，变得后来有些畏首畏尾。
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小子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无法被打倒，他难道不怕死吗？
最后一次，当刘传枫已经毫无生气的站起身来时，大巴的心里防线被彻底击垮。
TMD真是一个疯子！
大巴丢下这句话，然后带着手下转身走了。
枫哥！
我们脱开身，全都朝刘传枫冲了过去。
此时此刻，我已记不得当时他还说了些什么。
但我还记得他浑身是伤，却还紧紧攥着拳头。
23 2003年12月（1）
2003年12月1日    阴
刘传枫败了。
我第一次觉得失败是如此的苦涩。
我甚至认为这次失败会直接导致刘传枫团伙的覆灭，但却不曾想，经历过失败之后的刘传枫，会显得更加的狂妄。
他从没有真心害怕过任何人，我想。
对于这次失败，孟三和屁神也是不以为然，他们觉得枫哥会有更大的计划，让刘传枫这个名字重新响彻整个五中，甚至是整个城西社区。
难免的，我又一次跟着他们热血沸腾起来。
这样的自己让我感到有些诧异。
但不知为什么，我喜欢这样的自己。
2003年12月3日    多云
崇树终究还是没有回来。
今天的语文课上，班主任向我们宣布了一件事情。
冉崇树同学转学了。
只一句话便轻轻带过，没有任何的修饰。
这句话对我来说，如晴天霹雳一般。没有任何征兆的，他就这么离开了这所学校，离开了我。
我怒而转头看向甄宋妮，我对她此时只有恨，恨她伤我兄弟至深，逼得他落魄出走。
思嘉得知此事后，似乎知道了我的心情。
沐阳，别这样了。也许崇树是因为别的事……
放屁！我怒吼道，他就是因为甄宋妮才转学走的！
我对思嘉发了脾气，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她袒护甄宋妮。
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是毒蝎心肠。
我突然觉得之前在我心目中如女神一般存在的甄宋妮，此时此刻已然变成了一只恶魔，吞噬着善良人心的恶魔。
于是我对待她的态度，也越发恶劣。
我确定她是没有人情味的，因为崇树转学的事，她没有任何表态。
崇树对她来说，仿佛就是个陌生人一样。
他为她跟陈哲打架，为她假期送酸奶，却没有得到她的半点欢心。
甚至连一句关心他的话，她都不曾说。
该交数学作业了，她走到我桌前，轻轻敲着我的课桌说道。
老子不交，爱咋咋地！
我头也不抬地说。
李沐阳！你这是干嘛！我同桌是个戴眼镜的女生，跟甄宋妮关系不错，见我对她态度恶劣，似乎想要打抱不平。
关你毛事？
我脱口而出。
我以前并不是一个会对女生如此说话的人。我记得我是个彬彬有礼，甚至还有些腼腆的人。
但现在的自己，早已面目全非。
我猛地起身，也不看我同桌和甄宋妮的表情，转身就走了。
对于伤害我兄弟的女人，我无话可说！
2003年12月7日    阴
今天孟三告诉我，陈哲来找枫哥了。
我有些惊讶。
在大巴出现之前，陈哲好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在刘传枫的步步紧逼之下不敢露头。
但当我们被大巴收拾之后，他却如胜利者一般的出现，前来收获他的胜利果实。
我鄙视这样的人。
如果在刘传枫和陈哲两人之间选，我会毫不犹豫选择刘传枫这样靠自己上位的人。
孟三也一样。
我靠，你是没看见他来找枫哥时的那张嘴脸，就好像打败我们的人是他一样。真TM让人恶心，孟三愤愤地说。
那枫哥什么态度？
比起陈哲，我更关心枫哥的态度。
枫哥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咱们还没完呢！孟三笑道，枫哥说完这话，陈哲脸都绿了。
枫哥就这样直接呛陈哲了？我有些惊讶，又有些佩服刘传枫的勇气。
嗯，枫哥说，大不了再跟大巴碰碰。如果再碰的话，我们就得好好计划一下了，不能像上次那样无头苍蝇似的往人家怀里撞。孟三说。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我问。
大巴也不是个没有弱点的人，孟三神秘地笑道。
孟三告诉我，大巴是个非常好赌的人。
好赌之人必然爱财，对于赌资，他们是非常看重的。
而刘传枫什么最多？那就是钱！
所以咱们要用钱收买他？我有些惊讶地问。
孟三瞥了我一眼，怎么可能？你看枫哥像是那种人吗？
那怎么做？我继续问。
呃……其实嘛，我也不知道。孟三耸肩道，枫哥可比你我聪明多了，我暂时还不知道他的想法。咱们就耐心等吧，他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2003年12月8日    晴
思嘉对于我最近只忙于自己班里的事，没有跟她好好相处是极度不满的。
但她却没有对我明说。
自从我们不在一个班之后，我的早餐只能由我自己来打理。
但偶尔她也会帮我打好早餐送到我们班里来。
今天的早餐里夹着一封信。
信的内容非常丰富。
首先，她对崇树的转学表示了极大的遗憾。
她明白崇树在我心里的地位。
然后她开始述说她最近的状况，之后说了一句，老公，你不在我身边，我有些不安。
我突然有些惭愧。
最近跟着刘传枫他们对付大巴一直没时间跟思嘉相处。她并不知道我们在校外打架的事，只觉得我似乎整天不见人影，让她非常不安。
她不再为甄宋妮辩解，她也觉得甄宋妮处理这件事有些不妥。但她还是请我原谅甄宋妮。
她在信里说，老公，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高二之后，似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宋妮跟崇树分手了，崇树也转学了。而你，跟我似乎也疏远了。
我怀念从前的日子，那时候我们四个开开心心的。我还想着明年的夏天，我一定要让你也学会游泳，那以后咱们四个一起在水里畅游，多好啊。
可是，为什么……才过去短短几个月，你们都变了……
思嘉的字里行间透露着淡淡的忧伤。
我看着信，那些忧伤也随着她的文字爬上我的心坎。
是的，我们都变了。
青春便是这样的一首歌，时而激昂，时而落寞。
没有一首一成不变的歌，也不会有一个永远都快乐的青春。
2003年12月9日    晴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
所以昨天收到思嘉的那样一封信之后，我决定不再对她如此冷漠。
趁着陈哲还没有做出下一步的动作，我也乐得再跟思嘉温存片刻。
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来陪我吃饭？思嘉歪头问我。
呃……以前也经常陪嘛，我笑道。
最近可不常有哦，思嘉也笑，自从崇树走之后你就很少来找我了。
对不起，媳妇儿，我拍了拍她的脑袋说。
思嘉摇头，不用说对不起的，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理解万岁！我笑道。
对了老公，昨天的那封信你可别放在心上，我可能写得有些太伤感了，思嘉吐着舌头说道。
没事儿，我知道的。
那就好，思嘉笑。
看着她笑，我心里温暖多了。
自从崇树不辞而别，我们又被大巴逼得无路可走时，我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
上高中以来，我从未有过如此的孤独。
但幸好，我还有思嘉。这个如午后阳光一般的女孩，始终在照耀着我。
2003年12月10日    多云
孟三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今天他一脸同情地跑到我面前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我。
有人在追你媳妇儿！他看着我说，有什么要兄弟我做的？他问。
我惊奇地问，谁啊？这么不长眼？
好像是个叫吴中文的，他说，我帮你打听了，是你媳妇儿他们班的班长。
吴中文？这个名字似乎唤起了我的一些记忆。
“我不会骚扰她，但请你告诉她，如果有天你伤害了她，我会帮她收拾你的。我会一直等她！”
这句话就是他说的。
我以前并没有记住他的名字，但孟三一提起来我便知道是他了。
原来他还没有放弃，我突然心里酸酸的。
怎么样？要不要我找几个人去教训教训他？孟三问我。
我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那家伙是个书呆子。
再次见到吴中文，我还是那副表情。
咦？沐阳，你怎么来了？
思嘉见我出现在她们班门口，一脸欢喜地问道。
我摇摇头，媳妇儿，我不是来找你的，把那个吴中文叫来，我有几句话跟他说。
思嘉见我有些不对劲，赶紧上前来解释道，
沐阳，你可别听人家乱说哦。他是写了几封信给我，但我可没有答应他什么哦。
我点头，我知道的，我只是有几句话想跟他说。
没等思嘉进去教室帮我找吴中文，他自己就出来了。
你找我什么事？他一脸的警惕。
放心，我又不打你，我说。
你跟刘传枫他们那群人整天混在一起，我可不认为你是什么好人，吴中文说。
他的话让我有些意外。
原来我现在在他们眼中，也是一个混混了吗？
但他还是跟着我出来了，只留下思嘉在教室门口担心地看着我们俩。
沐阳……思嘉有些委屈。
我对她笑笑，没有说话。
离开他们教室，我俩来到教学楼下的花园。
你到底找我什么事儿？吴中文问我。
你真的很喜欢思嘉是吗？我转头问他。
他似乎有些惊讶，看着我。
然后他点了点头，没有犹豫。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辜负了沈思嘉，你会全心全意对她好是吗？我又问。
这一问，让吴中文整个呆在了那里。
你什么意思？他紧皱眉头问道。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确定你是否真心喜欢她。我说。
我曾经警告过你，如果你伤害了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他突然吼。
我知道，我淡定地说道，我绝不会伤害她。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爱她保护她。
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放弃喜欢她，我看着吴中文说。
为什么？显然，他不能理解，于是说道，从名义上来讲，她现在是你的女朋友，我不认为你会真心对我说这些话。
尽管是个书呆子，但吴中文基本的逻辑思维能力绝对没有问题。
不为什么，我只是这样希望，我说。
其实我很介意有另外的人对我的女朋友有非分之想，但转念一想，我们的人生还有很多年。我不确定我们是否能走到结婚那一步，人生太多的变化。
正如崇树一样，我一直以为我们会一起走完高中三年，然后一起上大学，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哥们。
但他的不辞而别让我明白，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人是如此，感情也是如此。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跟思嘉分开了，我希望能有一个比我更爱她的人出现，守在她身边。
爱她，不就是想要她幸福吗？我在心里想。
24 2003年12月（2）
2003年12月12日    小雨
孟三也恋爱了。
这并不会让我感到意外。
因为他有着跟崇树一样逗比的性格，又还拥有着崇树不曾拥有的强健体魄。加上他是刘传枫的三大将之一，在学校也算是风云人物。所以他能够得到女生们的喜爱，这非常符合常理。
但不符合常理的是，他竟找了个比他大的女生，来自高三七班，一个名叫方怡然，长相漂亮的学姐。
用孟三的话来说，爱情是没有年龄限制的。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虽然那个叫方怡然的学姐只比他大一岁，但也算抱了块铜砖不是？
铜很值钱的，孟三说。
值你个大鸟蛋，你不觉得像你这样五大三粗的男人找个比自己大的女人，会让人感到不适么？我问。
这有啥，姐弟恋不是很平常么？孟三说。
是挺平常的，但我印象中的姐弟恋，是那种花美男与御姐的组合，绝不是现在小野兽跟大美女的结合。
但话说回来，我其实挺羡慕孟三的。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位御姐，那位御姐戴着金丝边眼镜儿，身着工作装，拿着卡尺，梳着发髻。
她独立，但却又依赖你。
那种感觉非常吸引人。
2003年12月13日    多云
我没有御姐，但却有思嘉这样小鸟依人的媳妇儿。
我其实已经满足了。
今天是周六，下午放假。
但我却有些失望。
老公，中午放学我不能陪你一起回家了，我们班在准备圣诞晚会，我得留下来排演节目。思嘉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说，让我无法拒绝。
没办法，我只能找孟三一起回家。
媳妇儿，咱们去哪儿？孟三舔着一副馋狗的模样跟在他媳妇儿后面说。
当然是回家咯！方怡然说。
然后两人一起出了校门。
我没敢上去跟孟三说话，这家伙看来已经有人陪了。
有些失落，我终究又变成了一个人。
突然有些怀念有崇树在的日子。那家伙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想。
李沐阳。
身后突然有人叫我。
我转头，看见甄宋妮站在那里。
没有回话，我转身就走。
你等等！甄宋妮说道，然后几步就赶了上来。
找我干嘛？我冷冰冰地问。
你还在怪我？甄宋妮看着我问。
我不置可否。
我心里对她现在有着说不清楚的怨念。
崇树的出走跟她有着直接的关系，尽管我知道她是思嘉的闺蜜，是曾经让我魂牵梦绕的女孩。但我还是对她一肚子的气。
如果你能把崇树找回来，我就不怪你。我很直接地说。
甄宋妮看着我，有些生气的样子。
你明知道这不可能！她说。
为什么不可能？我突然也有些生气，你如果当初不伤害他，他就不会走！
我对着甄宋妮吼。
学校门口此时已经没什么人了，放假过后的五中，显得冷冷清清的。
我跟甄宋妮站在校门口，都气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你一直觉得我伤害了他，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甄宋妮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如果是在以前，看到她的眼泪我会感到无比的心疼。
但现在，我却只觉得那是虚伪的眼泪。
我突然就笑了，笑得让我自己都感到冷。
你会痛苦？你如果痛苦的话，为什么还要跟崇树分手？我问。
还不是因为你！
甄宋妮突然冲我吼。
十二月的风已经很冷了，此时吹过来让我浑身一寒，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我看着甄宋妮，不太明白她所说的话。
李沐阳，你一直觉得我对不起崇树，那你觉得你对得起思嘉吗？她突然问。
这一问，更让我闹不明白了。
你给我写的信，我现在还保留着。你给我写的诗，我现在还记得！
甄宋妮突然说，让我整个人僵硬在那里。
她说的，是我一直以来的困惑。
是的，曾经我是那么那么喜欢她，对她朝思暮想，为她茶饭不思。但我一直以为我的那封信和那首诗早就被她撕得粉碎，成为了她生命中一颗毫不起眼的尘埃。
你……你说什么？我问。
我已经凌乱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李沐阳，你一直都不知道。甄宋妮突然笑了，但笑意没有一丝嘲弄，却显得凄凉。
我喜欢的是你！甄宋妮看着我说。
一句话将我打得晕头转向，我站在原地，瞪大双眼看着她。
呵呵，李沐阳。我承认最先放弃的是我。当我知道思嘉喜欢你的时候，我把那封信给藏了起来，把自己的心也给藏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笨，你写的信连署名都没有。我拿到它的时候，被那首诗深深吸引，却不知道它的主人到底是谁。
后来我当了数学课代表，看到了你的作业，看到了你的笔迹。
我终于知道那是你写给我的，我很欣喜。
可是思嘉告诉我，她喜欢你。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孩，却在我面前哭了。
于是我退缩了，把你让给了她！
甄宋妮一口气述说着她的故事，一步步将我逼上了绝路。
我突然回忆起那段时光。
我转头看她，她对着我微笑。
她原来也是喜欢我的。
但此时此刻，我内心里没有一丝欣喜，却满怀悲伤。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我摇头笑着看她，甄宋妮，你现在说这些，你觉得有意义吗？
甄宋妮抬手拭去脸上滚落的泪珠，抿嘴看我。
崇树追的我时候，我并不想答应。我不自觉地看向你，希望从你的眼神中看到我想要的答案。但你却说你希望我跟他在一起。
我非常失望，非常伤心。就一时冲动，答应了他。
所以崇树出走，你也要负责！
甄宋妮对我吼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完她的说话突然就释然了。
不是因为我突然发现，原来崇树的出走我也有责任。也不是因为她告诉我，她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只是因为，我们现在的争吵毫无意义。
我们已经失去了崇树，绝不能再失去思嘉。
看着眼前的甄宋妮，我突然不再恨她。
对不起，我对甄宋妮说道。
我不该让一个女孩一个人背负那么多伤痛。
但我也不打算跟她有所发展，因为思嘉还在等着我，还在真心真意的爱着我。
2003年12月14日    阴
我跟甄宋妮之间的关系依然没变。
我们还是朋友。
昨天她对我口吐心声，让我了解了一个女孩内心的世界。
崇树的出走，确实不该全部怪她。
但她却在后来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
原来崇树并不是不辞而别。
在请假回家那几天，他的父母突然就毫无征兆的离婚了。
崇树的母亲没有带走任何的财产，只带着崇树就离开了这座城市。
崇树本想回学校来跟我们告别的，却因为母亲急着离开而被迫放弃了。
去到陌生的城市，崇树不知道该怎么联络我们。
他不记得我家电话号码，也不记得思嘉的。
但他却记得甄宋妮家的，虽然她已经不再是他的女朋友。
他在心里挣扎了数日之后，还是在一个周六的下午拨通了她家的电话，将他的一切消息告诉给了甄宋妮。
所以他现在过得如何？还有，他现在电话几号？我急迫地问。
他应该还不错吧，他说他妈妈给他找了个新学校，已经入读了。可是因为他们现在还没有安定下来，他也没有给我留个常用电话。只是说，有时间会再联系我的。
甄宋妮说。
那他有没有问我？我问。
甄宋妮点头，其实他最关心的还是你。问你有没有被思嘉给甩了，有没有想他。
这家伙，以为我跟他一样么？我笑道。
得知崇树一切安好，我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
而甄宋妮和我的那些故事，我也不再去想了。
珍惜眼前最重要，思嘉才是我最重要的故事。
25 2003年12月（3）
2003年12月15日    小雪
往年这个时候是不常下雪的。
毕竟还没到最严寒的时节。
但今早起来突然看到宿舍窗外的雪花时，我还是不免感慨，冬天真的来了。
我是不怎么喜欢冬天的。
小时候喜欢，是因为冬天到了就意味着年关将至。小孩子嘛，有几个不期盼着过年的。
那时候大表哥总会带着我们几个小家伙一起在姨妈他们家门前打雪仗，尽管我常常不敌，却也乐得自在。
但越长大，却越发对雪不感兴趣了。
或许是因为它冰冷，或许是因为眼见它融化之后的那种失落，也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我们长大了。
我们现在更愿意坐在炉火旁边，一个个眯眼打瞌睡，再也不到雪地里奔驰了。
大表哥近年来也不带我们玩了，他被亲戚朋友逼问什么时候结婚。估计是被烦透了，通常都是年饭一吃，便独自出门去了。
但我不喜欢冬天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它太冷了。
冷得连美女都不穿裙子出门了，这样的季节太让人不舒服了，孟三说。
他现在跟崇树当初简直一模一样，语不惊人死不休。但我也乐得跟他说话，毕竟现在能跟我一起聊得来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我笑他，这你可不懂了。现在流行一种东西叫做丝袜，美女们穿着短裙再配上一双丝袜，不也是美得让人心神不宁，难以忘怀么？
算了吧，我看不来那玩意儿。孟三瘪嘴说，我喜欢更直接点的美感。
跟这种不懂变通的人说话真累，我想。
你的方怡然姐姐不喜欢丝袜吧？我问。
你咋知道？他有些惊奇的看我。
因为她从来不穿啊，我说。
对，她不喜欢，她说那东西穿着又冷又不好看，没啥意思。孟三说。
思嘉似乎也不怎么喜欢，我想。
本来她身材纤细匀称，那双大长腿如果穿上丝袜，那妙曼的身姿简直可以迷倒所有人。
但可惜的是，我没见她穿过。
她说，我不喜欢那些男生盯着自己的腿看，很不自在。
我说，可是媳妇儿，我也想看。
她打了我一下，你媳妇儿被人看你不吃醋吗？
当然吃醋，不过人们如果带着欣赏美好事物的眼光看我媳妇儿，我只会无比的骄傲和满足，这说明咱的眼光是相当不错的嘛。我笑道。
那你是不是也带着欣赏的眼光来看呢？她瞪大双眼看着我问。
呃……算了，还是别穿了，这天气怪冷的，别着凉了。我坚定地说。
2003年12月16日    小雪
我终究还是不愿意让思嘉被其他男人看。
我曾经以为我非常的豁达，所以我跑去跟吴中文说了那些话。
但后来细细想来，我却觉得自己蠢透了。
什么爱她所以离开她，那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是希望她幸福，但更希望那份幸福是我给的。
所以我又跑去找了一次吴中文，希望他之前没有曲解我的意思。
但吴中文不知道为什么，却对我的态度大变。
他说，没想到你能如此为思嘉着想，我想我终究是不如你。
我有些得意。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有时候比暴力更加有效。
虽然那只是我一时冲动的意外收获就是了。
2003年12月19日    晴
难得放晴，我也心情舒畅。
趁着好心情，我打算去看看思嘉她们排演的节目。但却被她告知，节目正在紧张排练当中，一切要等到圣诞节那天的全校晚会才能揭晓。
我有些郁闷。
还不准我这个自己人来看看么？我问。
好老公，你就再等几天嘛，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思嘉说。
我不喜欢惊喜，因为有时候惊喜会变成惊奇，也可能变成惊吓。
记得小时候大表哥就说过要给我一个惊喜，他带我到一个砂石堆面前，然后神秘的告诉我，惊喜就在里面。
我兴奋地冲上去用手扒拉着砂砾，想从中寻找到我的惊喜。
结果我找到了。
那是一坨新鲜的大便，被精心的埋藏在砂堆之中，静静地等候我的手挖下去。
我大哭，带着一手的屎回家，然后看着大姨父将大表哥揍成了另一坨屎。
我只希望思嘉给我的惊喜不要像大表哥一样。
2003年12月23日    多云
今天绝对不是愚人节，但我却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我的抽屉里躺着一封信，粉红色的信封，上面写着“李沐阳亲启”。
打开信纸，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这让我十分警惕。
这也许跟大表哥当初的那个惊喜一样，会惊吓到我。
武侠片里就常常演到，当香气扑鼻之时，并不一定会发生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但看完信的内容，我却着实被惊吓到了。
娟秀的字迹，落笔绵柔。
落款人的名字写着“苏晴晴”。
苏晴晴何许人也？
信中并未提及。
但她却在信中写道，十分仰慕我这个人，希望跟我做朋友。
字里行间透露着对我无限的兴趣。
显然，这是一封情书。
看完信，我挑眉看向四周，想确定是不是有人想要恶作剧整我。
但班里跟我熟识的人不多，我不相信一个陌生的同学会想要来整我。
于是我将目标锁定熟人。
孟三正低头写着什么，有些让人奇怪。我悄然走近，发现他正在写一封信，是给方怡然的。但仔细一看，那一手字比他人看起来还要五大三粗，我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人会写出那样的信来整我。
看来不是。
邹龙跟我虽有过节，但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而且以他的性格，要整你也不会跟你玩这些文的，早就拳脚上身哪里还会有这一出。
看来也不是。
刘传枫就更不可能了，他现在正忙于思考如何对付大巴和陈哲，哪里会跟我这样的人来开这种玩笑。
最后再看看四周，实在找不到跟我有什么联系的人了。
正准备回座位，却一眼看到了前排正埋头写东西的甄宋妮。
她？
有没有可能呢？
崇树的事，我跟她已经没有什么误会了。
但我们之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或许是因为我曾经追求过她，或许是因为她曾经喜欢过我。
那么这种复杂的关系会不会足以强大到让她写信来愚弄我呢？
说实话，我不知道。
但人总是这种求知欲十分强烈的动物。
越是对这封信起疑，越是想把它弄得透彻。
苏晴晴，到底何许人也……
2003年12月24日    多云
记得去年平安夜，我将思嘉惹哭。
然后没过两天甄宋妮就告诉我思嘉喜欢我。
又到平安夜，我忍不住有些感慨。
才过去一年时间，早已经物是人非。
那时候我还喜欢着甄宋妮，还是那个期盼着能跟她说上一句话的痴情种子。但现如今，我却跟曾经的那个小冤家沈思嘉成为了一对，幸福且甜蜜的一对。
我身边的挚友，也从以前逗比无敌的崇树变成了现在超级逗比的孟三。
短短一年时间，竟发生了如此许多。
我终于送了个苹果给思嘉，上面有我用心雕刻的“平安”二字。
写得真丑，思嘉笑我。
我摸了摸脑袋。
不过我喜欢。思嘉说着，然后踮脚亲了一下我的脸颊。
同时，我也收到一个苹果。
但却不是思嘉所送。
苹果用一个透明的塑料盒装着，外面还细心地扎着蝴蝶结。
落款依然写着苏晴晴。
我有些惊讶这个人。如果是恶作剧，她也做得太细致了。难得有人会如此上心来整我，我笑着摇了摇头。
但如果是真的呢？孟三突然说。
26 2003年12月（4）
2003年12月25日    多云
入学一年多以来，我不曾记得学校开过什么晚会。
所以这一次的圣诞晚会，让我有些兴奋。
更何况，我媳妇儿会在晚会中担任重要角色。
我倒真没见过她在这方面有所长，今天可以大开眼界了。
晚会的舞台搭建在操场的主席台上，全校学生按班级分开坐在操场上。
其实晚会都是差不多的样子，一男一女上台主持，然后节目按部就班的演着。
有歌舞，有小品，甚至还有两个高三的书呆子上去说了一段相声。
不算特别精彩，却让人耳目一新。
轮到思嘉上场时，说实话我有些紧张。
一是因为她所说的惊喜，二是因为我从没见过她梳妆打扮，这次上台表演必定会打扮一番，我倒想看看她打扮起来什么模样。
思嘉化了些淡妆，果然如我所想，她很漂亮。
眼角上翘的那一抹红，更是将她衬得十分妩媚。
她们一起三人，个个青春靓丽，上台音乐一响，竟跳起了爵士舞。
皮衣皮裤，利落的马尾，三人配合娴熟显然有所准备。
思嘉动作相当流畅，尤其当她站在另外两人中间的时候，看起来真是酷得不行。
一曲跳毕，果然掌声四起，我也看得兴奋异常。
哇塞！你媳妇儿今天可真漂亮啊！孟三猛拍我肩膀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面露得意之情。
那是！我说。
往往在这种时候，人就会有种极度的满足感。因为自己的媳妇儿如此优秀，也因为第一次看到她做你从未知道她会做的事。
等到她们表演结束，我赶紧溜出我们班所在的位置，捧着我事先准备好的一朵花，走向后台。
送花什么的绝对不能让老师看见，所以我将花收在衣服里，站在后台出口静静等待我那漂亮媳妇儿出来。
思嘉从舞台上下来，跟两名同伴有说有笑，见我站在那里更是欢喜异常，急急跑过来就喊我。
老公！
我也呵呵直乐，然后走了上去。
媳妇儿，今天你可真棒……
我说着，准备拿花，却被思嘉打断。
嗯，快来，我来给你介绍我的同伴。
思嘉拉着我走向她的两名同伴。
我也不推脱，谁不愿意多认识几位美女呢？
这是高二八班的陈思，思嘉说，然后给我指了指。
我微笑点头示意。
她又指了指另外一位看起来十分清纯可爱的姑娘说道，
这位是高一七班的苏晴晴。
话音刚落，我竟楞在原地。
苏晴晴？
我看着那位姑娘，她也笑着看我。
不知为何，我心跳得砰砰的，也不知道是因为终于见到这位苏晴晴了的缘故，还是因为害怕思嘉知道的缘故。
但我转念一想，也许，苏晴晴就是思嘉派来考验我的也说不一定啊。
于是我赶紧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笑着点头示意。
如果这就是思嘉给我的惊喜，那么好吧，它成功的惊吓到了我。
怎么样？我给你的惊喜不错吧？思嘉突然问我。
我转头看她，却不知如何作答。
呃……你的惊喜是指？
就是我们的表演啊，怎么样？很精彩吧？思嘉兴奋地问。
呃……不错不错，我心里有些惶恐。
什么不错啊，思嘉嘟起嘴巴，我们可是排练了很久呢。你难道不惊讶我也会跳爵士舞么？
当然惊讶，我从不知道思嘉会跳舞，还是这么帅气的舞。
但说真的，眼前的苏晴晴比这个更让我震撼，我想快点逃离这里，不让思嘉看出一些什么。
于是我赶紧将衣服里的花拿出来，笑着对思嘉说。
媳妇儿，你太棒了，来，鲜花配美人，祝你……
话还没说完，我就看到那朵从我衣服里拿出来的花，早已经被我蹂躏得残枝断芽，毫无精神的歪在了一边。
扑哧！
见到那朵花，苏晴晴在一边捂嘴笑了出来。
看出我的尴尬，她赶紧笑道。
那个……思嘉姐，你们忙，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她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拉着陈思离开了。
只留下我和思嘉，还有那朵花。
思嘉也笑，瞬间化解了尴尬。
谢谢老公，她说。
我点头，却用余光看向离去的苏晴晴。
这个小妮子，到底是谁？
2003年12月26日    晴
圣诞晚会相当成功，学校师生一片赞誉。
对于这种文娱活动，我是极力赞成多搞几次的。
但我希望思嘉不要再跟那个苏晴晴一起做节目了，昨天的经历实在有些后怕。
苏晴晴是真的写情书给我了？还是有人借她的名义来整我？
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那个高一的小姑娘看起来虽然漂亮，但是却令人感到不适。我不想她影响我跟思嘉的感情，更不想自己因为她的出现就乱了自己的方寸。
有人喜欢自然是高兴的，但却又不想跟她有任何接触，担心那会影响到我和思嘉。这种心理十分矛盾，却也符合常理。
我把我心中的疑惑告诉了孟三，希望他给我出点主意。
顺其自然，孟三说。
怎么个顺其自然法？我又问。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孟三看着我说。
有点道理，我细细想来。
孟勇！
方怡然出现在教室门口。
来了，媳妇儿。孟三舔着一副狗脸就冲了过去。
我楞在原地。
问孟三这个逗比简直是最愚蠢的事，我想。
但孟三所说的却好像有些道理。
好吧，顺其自然好了。
2003年12月27日    多云
你昨天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思嘉今天突然一脸严肃地问我。
什么事？我心里直犯嘀咕。
到底什么事呢？她指的是苏晴晴追我这件事？还是指我没告诉她这件事？或者她根本就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现在来质问我？
我脑子里将所有有关这件事的东西全部过了一遍，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但又觉得没告诉她就是对不起她，于是战战兢兢的问，
什么事啊？媳妇儿。
哼！思嘉突然嘟起嘴转到一边。
完蛋，我看着她的样子，知道自己应该是被发现了。
于是我赶紧上前，
对不起，媳妇儿，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嘛，连我们恋爱的纪念日都不记得，害我昨天等你来找我等了一天。思嘉抱起双手生气地道。
我一愣。
12月26号，不正是我俩相恋一周年纪念日么？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糊涂啊。
被那个苏晴晴把我这几天搅得稀里糊涂的，连这种重要的日子都忘了。
书上说，女人最在乎这些。看来思嘉是真心生气了。
于是我赶紧解释道，
媳妇儿，我不是故意的。昨天我……我……我……
说实话，我找不到任何借口。因为昨天我一整天跟孟三混在一起，啥也没干。
但思嘉却显得很生气，转到一边不理我。
现在解释简直是自寻死路，要想个别的法子才行。
当时已是下午饭时间，我跟思嘉站在教室后门处，教室里熙熙攘攘的几个人，并没有注意到我们。
于是我大起胆子走上前，一把从身后将思嘉整个抱住了。
思嘉，对不起。
抱住她的同时我说。
不知怎的，这一抱，原本生气显得强硬的思嘉却突然浑身就软了下来。我伏在她的耳根后，甚至能听到她重重的呼气声。
你……你干嘛？思嘉有些娇羞地问，却并不挣扎。
见她如此，我胆子更大了，将她紧紧抱住。
你不理我我就不放开了，我笑道。
你个臭流氓，思嘉骂我，但语气却不见责怪，甚至还有些欣喜。
这样的思嘉简直太可爱了。
嗅着她的发香，又抱着她柔软的身体，我内心实在激动。
但不知为什么，我脑子突然一热，原本环住她腰的手竟向上探索起来，直直地摸上了她的胸！
啊！！！我在心里大叫，完蛋了！！！
我怎么会这么愚蠢？我简直太肆意妄为了！
我赶紧松开手，退到一边。
对……对不起，媳妇儿，我……我……我情不自禁……
我试图解释，却不知怎么解释。
但一切平静，思嘉并没有爆发。
我站在一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
我赶紧走到思嘉面前，想要再向她道歉。
但走到正面，却看到思嘉低着头，红着脸，并不言语。
我……我回去了……
思嘉抿着嘴唇说，然后转身就走了。
我不敢挽留，我不知道她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怎么了，惶恐不安。
求老天给我个机会，别让思嘉以为我真是个大流氓就好。
27 2004年1月
2004年1月1日    晴
那天袭胸事件之后，连续好几天我都没好意思去找思嘉。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生我的气，因为这几天她也没来找我，也没给我写信。
今天下午吃饭去食堂我碰到她了，想跟她打招呼，却又怕她不理我。
思嘉也看到我了。
当时我正站在打饭的队伍中间，而她已经打好饭准备离开。
我看着她欲言又止。
可是思嘉却走了过来。
我内心忐忑不安。
老公，我有事先回教室去吃了，你赶紧打饭了乖乖吃哦。她轻声说，然后笑了一下就走了。
她还是叫我老公，我很欣慰。
但她还是没有跟我一起吃饭，我很难过。
你们俩怎么了？
孟三排在我后面，他似乎看出我和思嘉有些不对劲。
唉……我叹口气，什么都没说。
你们俩以前好像两块牛皮糖黏在一起，扯都扯不开，这是咋了？化了？
我化你妹！
我心里默念，却没说出口。
毕竟孟三不是崇树，要真跟他疯起来，我又弄不过他，只能冷冷地看他一眼。
哈哈哈，别瞪我，我说真的，你俩咋了？
能不问么？三哥，管好你自家媳妇儿吧。
我伸手一指。
方怡然站在离我们不远的人群中间，看着大排长龙的打饭队伍直犯愁。
媳妇儿，这儿！这儿！
孟三果然大喊道。
虽然是跟着刘传枫打混的小头目，按理说是十分嚣张霸气的，但孟三从不做欺善怕恶的事。
所以方怡然要来插队，他就必须离开队伍，重新从后面再排过。
而我又怎么忍心把这对儿苦命鸳鸯生生拆开？
于是我大度的把孟三拉了回来。
算了，你俩排吧，我不吃了。我说。
嗳嗳嗳，你媳妇儿刚才不是让你乖乖吃饭的吗？孟三拉住我说道。
我是铁打的，饿不死。
我酷酷的丢下这句话，然后转身离开。
怎么可能饿不死？现在写日记的我饿得浑身发软，手都在抖。
可是比起这个，我更担心思嘉。
她到底有没有生气？
2004年1月2日    晴
思嘉对那个事到底有没有生气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因为有个比那件事更让她生气的事发生了。
我原本打算今天去找她问个清楚的。
我不想我们之间一直这样下去。
似散非散，似合非合。
所以我趁着课间操结束的时候来她们班找她。
但似乎有人比我早到。
那个戴着厚厚眼睛片儿的吴中文站在思嘉的课桌前，带着微微的笑容，指着书跟思嘉在说着什么。
我都快忘了这个人了，也忘了他在分班之后跟思嘉在一个班。
我对他的印象其实并不算坏，他是个老实人，是个让你不会把他当作是威胁的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跟思嘉有说有笑突然就有一团无名火烧了起来。
我冲了进去，一把抓住吴中文的衣领。
我从来不知道我有那么大的力气。
我把他一把提了起来，然后一把甩到了旁边的课桌上。
我去尼玛的！敢泡我媳妇儿？
我大吼。
然后冲上去就要揍他。
李沐阳！
思嘉在身后吼。
我当时怒火攻心，根本没有理会思嘉喊着什么。
我把吴中文按在课桌上狠狠地揍，直揍得他眼睛架都散落下来才停手。
你疯了！！！
思嘉一把拉开气喘吁吁的我，跑到课桌边将吴中文扶起。
你简直是个混蛋！
思嘉将吴中文护到身后，然后对着我吼。
我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李沐阳！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跟刘传枫他们那群混子有什么区别？你现在就是只知道欺负弱小的混蛋！混蛋！
思嘉吼着，眼中含着泪。
我能感受到她的心痛。
因为我更心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变成了普通学生们眼中那个跟刘传枫一样的混子，变成了我曾经嗤之以鼻的人。
其实刘传枫从不欺负弱小，孟三也不会。
但我却做了他们都不曾做过的事。
看着鼻子被我打破，鲜血直流的吴中文，我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我伸手想去拉他，却被思嘉一把将我的手打开。
你滚！
她吼道。
2004年1月10日    大雨
你滚。
我从来没想过思嘉会对我说这两个字。
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如此混蛋。
我曾经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孩子心善，这是从小身边的大人们对我的普遍评价。
我试图取悦每个人，无论他强大还是弱小。
我享受人们对我的评价，我期待每个人对我微笑。
但我慢慢长大，发现我根本无法得到每个人的心。
于是我开始寻求改变。
跟着刘传枫混，原本并不是我心甘情愿。
但我却开始享受那种被人畏惧的感觉。
那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满足感，不是一句“心善”能够带来的。
人总是在长大的过程中，被虚荣心和欲望慢慢侵蚀，失去了也放弃了最初想要的。
但这都不能怪刘传枫和孟三他们。
他们吞噬的是那些比自己强大的人。
而我，却试图用暴力去掩饰自己的失落。
我终于成为了我曾经最讨厌的人啊，我想。
2004年1月12日  阴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跟思嘉之间发生了什么。
孟三问我，怎么这两天没见你媳妇儿来找你？
两个人彼此总要有点私人空间嘛，我回答。
孟三挑眉看了看我，看得我心里发麻。
不对劲儿啊，你俩平时黏得跟什么似的，咋的了？跟哥说说。
我心里嘀咕了一下，你个大老粗懂屁。
但嘴里没说，只笑笑说，没事，真没事。
孟三也不再追问，只疑惑地看了看我。
我发誓，我真不知道他会是个如此心思细腻的家伙。
下午的时候，他竟支使方怡然去找思嘉了。
我就说你们这群混混没一个好东西，下午吃饭的时候方怡然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说道。
他，那只是他。孟三指了指我。
我低头不说话。
我觉得我给孟三和刘传枫丢脸了，因为他们从来不仗势欺人。而我却着着实实打了吴中文一顿。
但孟三却没有责怪我。
人嘛，都有冲动的时候。等方怡然吃完饭回去她自己班里的时候，孟三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三哥，我……
不用解释了，我懂。孟三眼睛看着前方说道。
我皱眉看他，说实话，我真的错看他了。原以为他是个大老粗，却不知他其实心思细腻得跟个女孩子似的。
2004年1月13日  阴
心思细腻的孟三不止做了昨天那些。
他竟然又去找了吴中文。
我并不担心他会再去揍吴中文一顿，因为是我揍了吴中文，并不存在报仇一说。而孟三也不需要用揍吴中文来显示他的强大。
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替我跟吴中文道了歉。
三哥，其实没必要……
很必要好吧，你这家伙不明就里的打了人家还一句道歉都不跟人说，不地道。孟三说。
我……我这不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嘛。
行了，我知道了。孟三拍了拍我，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我可不想你媳妇误会你跟我们一样这么混，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去跟他俩都道个歉，没什么大不了的，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他拍了怕胸脯，说实在的，真的很MAN。
孟勇！我饿了！走！
方怡然站在教室门口吼道。
好嘞，来咯。
又是一副狗脸。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无奈地笑了笑。
崇树走了，思嘉跟我还不知道会怎样，我突然变成了孤家寡人。
但幸好，运气不坏，我身边还有孟三这样的朋友。
28 2004年2月（1）
2004年2月3日  雨
最近一段时间，我又没写日记。
原因很简单，我太忙了。
忙什么？其实我也说不上来。
1月19号开始放的寒假，29号才开始上课。
这段时间我忙些什么我也不太记得了。
忙着学习？好像并没有，昨天数学单元测验，我考了个18分，创造个人历史新低的同时，也成为了全年级的笑柄。
忙着打架？好像也不是，除了帮屁神跟孟三打打闹闹之外，最近也没跟人有过肢体接触。大巴那边没什么动静，枫哥最近也跟陈哲暂时休了战。
忙着足球队的事？好像更没有，因为联赛还没开始，虽然每周都训练，但也谈不上忙。
忙着收过年红包？这个是真没有，今年家里人好像商量好似的，都变得吝啬起来。
那我到底是在忙什么？
忙着道歉。
刚刚孟三从我身边过，看到我写到这里，提醒我道。
对，我想起来了。
我正忙着道歉。
信是一封封的给思嘉写，却老也盼不到一封回信。偶尔收到一封回信，她写道，你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别写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当面说？孟三问我。
当着她面我更不知道怎么说了，我瘪嘴。
吴中文那边呢？孟三问。
他那边我早就道歉了，还骗我妈学校交费，花了两百大洋给他赔了一副新眼镜。
那我没辙，自己想办法吧，孟三说道。
我也没辙。
其实过年的时候我硬着头皮给思嘉打过电话，想说借着过年的气氛，缓和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但她在电话里冷冰冰的说，新年快乐。
我……呃，新年快乐。
还有事儿吗？她问。
我……
没什么事儿我挂了，家里来客了。
我很心痛，却也无可奈何。
所以我只能写信，将我想说的话都用文字表达出来。
不过效果并不太好。
正愁着要怎么写才能达到效果时，抬头看到甄宋妮从我座位旁边走过。
那个……甄宋妮！
我突然叫住她。
她站定，看着我，怎么了？她问。
那个……最近你有跟思嘉一起……一起玩或者干什么呢吗？
怎么？跟她还没好呢？甄宋妮笑着问。
我摸了摸脑袋，点了点头。
最近我没怎么跟她一起过，毕竟现在大家都不是同一班的。不过你俩的事我倒听她说了些。
她说了些什么？我赶紧问。
她说……
李沐阳！有人找！
正在甄宋妮要说的时候，突然有人在教室门口叫我名字。
别管他，说说说。我急着知道思嘉说了些什么，哪里管得了谁找我。
但甄宋妮歪头看了看教室外面，笑了笑，我看你还是先去看看吧。她说完转身走了。
别走啊，我正打算再追着她问。
李沐阳！
教室门口又喊道。
谁啊！烦不烦？我有些生气。
气呼呼走到教室门口，却发现一个女孩站在那里。
苏晴晴？！
我心里惊呼。
她来干嘛？我心里嘀咕道。
哟，阳哥，不认识我了？苏晴晴笑着问。
呃……那个，苏晴晴是吧，咳……找我有事？我尽量将声音压低，免得让她听出我的紧张。
为什么要紧张？
我也不知道，但我收到那封所谓的情书，不出意外就是出自这个漂亮可爱的女孩之手。
要知道，我一年多以前还是个跟漂亮女生说句话就脸红的人。如今却好像撞了桃花运似的，喜欢我的女生突然都冒了出来。那种感觉既兴奋又觉得有些不真实。
更何况，现在正处于我跟思嘉感情的非常时期，我自然会对苏晴晴的到来抱着些许的防备之心。
苏晴晴似乎看穿了我的那点小心思。
她捂嘴一笑，阳哥，怎么了？你怕思嘉姐知道我来找你啊？
没有没有，我赶紧解释。
放心好了，就是她让我来找你的。
思嘉让你来的？我有些惊喜的问。
昂，她说你俩闹脾气很久没说过话了，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结新欢。苏晴晴说完抬眼往我们教室里面望了望。
她还说什么？我着急的问。
没有了吔，她嘟嘴说。
我有些失望。
突然苏晴晴靠近了些，小声道，
思嘉姐并不知道我给你写信的事哦。
听她这么一说，尴尬得我脸红到了脖子根。
哈哈哈，你还真是个可爱的学长啊。
苏晴晴说完笑着跟我做了拜拜，转身一蹦一跳的走了。
这个苏晴晴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实在闹不明白她脑子里想的什么。
但现在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信真是她写给我的。
那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2004年2月6日    晴
我没时间去纠结苏晴晴到底是不是真想跟我有点什么。
刻骨铭心的爱情，从来都不会是脚踏两只船得来的。
我跟思嘉已经一个月没有说过话了。
这一个月以来，说不上坠入地狱，但也是备受煎熬。
学校不大，我们不可能总是见不着面。有时候食堂，有时候教学楼楼梯间，总会在抬头之间看到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人。
但她总是在看到我的一瞬间眼神飘离到别处，让准备厚着脸皮跟她打招呼的我显得尴尬无比。
我该怎么办？我问孟三。
问完我就后悔了，尽管心思还算细腻，但这家伙横竖看起来都不像是个情感专家。
你是个男人，我觉得你应该主动出击。孟三回答。
我还要怎么主动出击？信都写了怕是上百封了。我瘪嘴道。
你是男人吧？男人又不是羞答答的小姑娘，干嘛要写信？直接找她不就完事儿了？孟三有些鄙视地看我道。
我怒眼看他，你之前咋不给我这样的建议？
孟三摸头笑道，其实这是我媳妇给我的启发。前两天她不是生我气来着吗，我也以为要完，结果硬着头皮直接去她们班找她了。
然后呢？我问。
然后就跟白云黑土一样的涛声依旧了呗。
看着孟三，我若有所思。
不成功，便成仁。死就死吧！
中午放学就跑思嘉她们班去找她了。
思嘉看到我站在她们班门口等她，眼神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跟我说话，转身就要走。
放学的时候教室门口人来人往，我也不好一把上前抓住她，只能跟在她屁股后面追着她走。
出得教学楼来，人群逐渐散开，我也有了机会上得前去。
正打算拉住她，说出那些我原本想一口气说给她的话。
但一只手拉住了我。
快走！
拉住我的甄宋妮一脸焦急地看着我说。
我心头一惊，一抬头就看到从教学楼另一个出口过来了好几个人。
想也不用想，那是陈哲的人。
眼看着思嘉走远，我却不能叫住她。
只能对着甄宋妮点了点头，我转身从刚才的出口跑回了教学楼。
转头看时，那几个人跑到我刚才的位置，气愤地对我指了指。
我不敢回应挑衅，径直跑回了教室。
2004年2月7日    阴
这特么是宣战！
孟三昨天得知陈哲的人又找上我了之后说。
我就说那姓陈的小子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没想到他准备来阴的。屁神也说。
枫哥怎么说？邹龙问。
虽然对方宣战了，但枫哥让我们几个这几天别掉单，也别去学校外面的台球室了。陈哲这人阴得很，别着了他的道。孟三道。
我们不主动出击吗？我问。
以前的我是不会希望主动去找人麻烦的，但不知道是我跟着刘传枫混有些膨胀了还是因为有这群兄弟在身边有了底气，我竟这样问了起来。
放心吧，我们之后肯定会教训那小子的，但枫哥说不是现在。大巴那边，他要先搞定。孟三说道。
怎么搞定？我心里问，却没问出口。
因为我看到邹龙和屁神都不再说什么，他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枫哥的决定深信不疑。
我还是没办法做到像他们那样淡定，毕竟陈哲和他的那群手下都在这个学校，又对我们虎视眈眈，让人心神不宁。
而我跟思嘉之间的感情危机也还没有解决，这真是一段CAO蛋的日子！
29 2004年2月（2）
2004年2月8日    小雨
CAO蛋的日子还在继续。
下午放学的时候，刘传枫突然把我们几个集合了起来。
都有心理准备了吧？刘传枫笑问。
那是自然，枫哥说干咱就干！孟三也笑道。
没错，干不趴他陈哲老子就不叫屁神！屁神从隔壁班过来笑呵呵的道。
枫哥，咱什么时候干？邹龙最冷静，他看向刘传枫问道。
就这几天。刘传枫回答，然后转头看向我。
沐阳，怎么样？想干么？
我点头，干！这种憋屈的日子我也不想过了。
对，枫哥放心好了，我已经把这小子**得跟咱一样了，保证弄得那陈哲哭爹喊娘！孟三拍着我的肩膀笑道。
大巴那边我已经搞定了。刘传枫颇有些得意的说。
不愧是枫哥啊，这么快搞定了。孟三说，那这次陈哲不会认怂了吧？
认怂也要干他，之前不仅来挑衅枫哥，还准备找人阴沐阳。这笔账不可能就这么算的。屁神颇有些不忿地说道。
枫……枫哥，大巴可是个狠角色，他真的不会再帮陈哲了么？我有些担心地问。
说实话，我不像孟三屁神邹龙他们几个一样跟了刘传枫那么久，对于大巴这种社会上的大混子，有种天生的畏惧。
所以我对刘传枫简单的一句搞定了有些担忧。
刘传枫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他笑道，沐阳，放心吧。他大巴是社会人，我当然是用比他更社会的方法来对付他。不过你们现在都还是学生，那些事我就不跟你们细说了，总之你们知道大巴已经不会帮陈哲就行了。
这话说得，好像刘传枫自己就不是学生了一样。不过说真的，他的气质还真不像学生，成熟稳重又不失痞气，还颇像个江湖人。
行了，枫哥自然有他的办法，你就别担心了。
解散之后孟三揽着我的肩膀说道。
我点点头，虽然不担心了，却还是有疑惑。
陈哲不是大巴的小舅子么？大巴怎么说不帮就不帮了？
难道刘传枫的社会背景比大巴还深？像大巴那种人，除了钱和势，我想象不到还有其他什么东西能让他放弃插手这件事。
但好在那都不再是我们担心的问题了，现在该轮到陈哲来担心这个问题了。
2004年2月14日    阴
失去了大巴保护的陈哲，如同离了群的独狼，碰上了正意气风发的刘传枫，结果不想也知道，陈哲惨败。
让我奇怪的是，虽然没有了大巴撑腰，但陈哲好歹也算是现高三的一号人物。
上次就算没有大巴，他也能带这他手底下的那些人跟刘传枫掰掰手腕。
可是这次我们再次向他发起挑战时，他已是孤身一人。
我们约他在老地方见面，孟三、屁神、邹龙、我，还有刘传枫手下那些人都悉数到场。
还是那片无人的山坡，我们一行近百人浩浩荡荡的开到了战场。
但站在我们对面的，却是一个没有了士兵的将军。
刘传枫颇有些不悦，他看着陈哲一个人在那里，示意我们停下，然后一个人走了上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传枫问。
陈哲坐在山坡顶的土坡上，抬头看了看刘传枫。
他苦笑，刘传枫，你赢了。
坐在那里的陈哲，早已经不是之前一呼百应只手遮天的陈哲了。
你的人呢？
刘传枫又问。
陈哲又是苦笑，然后摊手左右看看道，看不出来么？拜你所赐，那些平时跟我称兄道弟的家伙都说有事，不能来了。说完他站起身来。
大巴派人来跟我说，他不管你跟我之间的恩怨了，让我自己看着办。结果……哈哈哈哈……我都不知道我原来混得这么差劲，那些家伙原来全都是冲着大巴的名声跟我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来吧，如果你想当五中的老大，就过来给我一拳，现在什么都是你的了。
陈哲说完走近刘传枫，双手摊开。
去你妈的！
屁神第一个冲上去要揍陈哲，被孟三一把拉住。
刘传枫皱眉看着陈哲，也不说话。
我们这些人也都站在原地不动，虽有些幸灾乐祸却也不知所措。
但刘传枫还是动了，他抬手就是一拳，将陈哲狠狠打翻在地。
站起来，我俩单挑。刘传枫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陈哲道。
刘传枫，我说了，你已经赢了。陈哲手捂脸颊看着刘传枫道。
我特么让你站起来跟我单挑！
刘传枫突然就怒了，一把上前抓住陈哲的上衣领子，狠狠地说。
枫哥！孟三见势不对，赶紧上前去。
刘传枫一手抓着陈哲的上衣领子，另一只手握拳举得老高。
但听得孟三叫他，他这一拳始终没有落下。
刘传枫将陈哲扔在地上，站起身来。
散了，他轻声道。然后转身就走了。
屁神走上前，看着孟三，三哥，咋办？
还能咋办，散吧。邹龙也转身道，然后招手示意身后的人都散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陈哲。
我突然觉得他挺可怜的。
他不再是那个叫一声就有好多人上赶着为他做事的大哥了，也不再是那个嚣张跋扈老想着要来教训我们的混蛋了。
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被揍会痛，痛了会哭，哭了会伤心的普通人。
此时的陈哲，躺倒在地，一手捂眼，早已哭得像个孩子。
我不认为他是因为被揍了才哭，他的泪水宣告着他的时代结束，同时也宣告着刘传枫时代的到来。
但我并不开心，如同那个看上去也并不怎么开心的刘传枫一样。
我们看到了这个世上最让人痛心的一面。一旦你失了势，你身边所有的人都会离你而去。树倒猢狲散，说的就是这个吧。
走吧，孟三拍了拍正发呆的我。
我点头。
这一架，没有胜者。
2004年2月15日    阴
刘传枫打败陈哲的消息不胫而走，事实上，他已经站到了五中的顶点，成为了新的那个呼风唤雨的人物。
高三其他班的混子头头纷纷倒戈，跑到我们高二来对刘传枫阿谀奉承，点头哈腰的，丝毫不觉得比他们小的刘传枫骑到他们头上有什么耻辱的。
这些是想象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事，陈哲的失败意味着他们整个高三的失败，所以他们似乎也只能臣服于新的王者，毕竟不让麻烦找上自己才是真理。
虽然看到这些让我对所谓江湖道义有些失望，但好歹我们也算解决了一个**烦。
接下来我还是要好好想想如何唤回思嘉吧。
但也不知道怎么的，每次想去找思嘉总会遇到这种那种的事。
下午的时候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次跑到思嘉她们班门口，却又碰上一个麻烦人物。
这次不是陈哲，不是任何跟我们敌对的人。
苏晴晴，满脸是笑的站在我面前。
阳哥，来找思嘉姐啊？她笑问，眼睛弯弯的。
我心想，我的小祖宗，我正在关键时刻，别来捣乱了行不行！
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个给我写过情书的小美女。
所以我也礼貌性的笑笑回道，是啊。
还没和好呢？她又问。
我一边拿眼不时往思嘉她们班教室里瞟，一边尴尬笑笑说，是……
那你干嘛不考虑一下我呢？
苏晴晴突然说，然后一步上前竟靠了过来。
她把她的整个小脸杵到我面前，让本来还拿眼往教室瞟的我一下楞在了当场。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我晃眼看到思嘉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没时间多想，赶紧拉着苏晴晴逃离了思嘉她们班教室门口。
如果被思嘉撞上这一幕，我怕是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白了。
直到逃到一楼楼梯间的角落，我才松了口气。
转过头就想跟苏晴晴说道说道。这小妮子胆子忒大了，都跑到思嘉教室门口来抢人了。
我说你……你这是干嘛……
话还没说完，发现我拉着她逃跑的手，已经被她一个反手就十指相扣了。
我当时的那个表情我都不知道如何管理了，要是有人抓拍，一定能拍到一张满头冷汗，紧咬嘴唇，鼻孔放大，眉毛飞起的囧脸。
说实话，我还真没遇到过如此胆大主动的小姑娘。
即便是小时候邻居家那个短发假小子，也没有这么大胆的。
男人其实对这么主动而又漂亮的女孩子是毫无抵抗力的。
我承认，在某一个瞬间，我甚至觉得就这样也不错。
但思嘉的脸却从我脑子的另一边冒了出来。
她的笑，她的泪，她在山顶上小声对我说的话，她在城郊草地上的那个小小的吻，都像影片回放一样一帧一帧冒了出来。
我不能失去思嘉，所以就不能拥有苏晴晴。
于是我狠狠甩开了苏晴晴的手。
要拒绝就要狠一点，不能给她留下我俩有任何可能的错觉，绝对不能！
苏晴晴，我喜欢的是沈思嘉，我们不可能的，请你不要来找我了，对不起……
说完我没有留给她拒绝我拒绝她的机会，转身就走掉了。
尽管这样拒绝一个小姑娘显得有些残忍，但总好过彻底失去思嘉。
我走得决绝，希望没有伤到苏晴晴才好。
30 2004年2月（3）
2004年2月16日    阴
今天才突然想起，前天是情人节。
在没有了思嘉之后，我也失去了一个可以两个人一起过的节日。
其实回想起来，思嘉在我身边的时候，每天都好像在过情人节。
她绝对是一个能用热情感染你的姑娘，只可惜，我也许永远再没有机会去感受了。
苏晴晴今天中午又来找我了。尽管我之前那么决绝的拒绝过她，但显然我低估了她。
我自认为决绝的那些话，在她看来，似乎力度还不够。不然为什么她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时，居然还能笑得那么灿烂。
怎么？看到我话都说不出来了？苏晴晴笑问。
我……
我承认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咳……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孟三在此时也做了逃兵，拿着饭盒从我身边开溜。
那个……我……要不……一起去打个饭？
气氛尴尬得我都快起鸡皮疙瘩了，于是赶紧找了句话来说。
好啊！
苏晴晴笑着走到我身边，从身后拿出饭盒摇了摇。
我算是真的服了，这小妮子这个性也不知道随了她爸还是她妈，怎么就能这么粘人，又让人无法讨厌呢？
我不得不承认，苏晴晴对于感情的那股子热情更在思嘉之上，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我还是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我跟思嘉还没有结束，绝不可以就这么跟苏晴晴在一起。
于是我打算跟苏晴晴说清楚，我俩是不可能的。
但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就迎面见了两个人。
那是思嘉和吴中文，手里拿着饭盒从食堂方向走过来。
看到她的时候，她正跟吴中文有说有笑。
然后她转头看到了我和我身边的苏晴晴。
眼神没有任何交流，她随即将目光重新放回到吴中文身上。
那个书呆子吴中文戴着我赔给他的新眼镜，嘴笑得都快咧到了耳垂。
我突然发现我已经没有了当初看到他俩有说有笑时的那种愤怒。
我甚至觉得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如果我给不了思嘉最好的，总会有人给她最好的。
于是四个明明互相认识的人，都在同一时间选择了视而不见。
曾经的一对冤家，曾经的一对恋人，曾经恨不得像两块牛皮糖紧紧黏在一起的我和思嘉，在此时此刻，各自身边伴着一位异性，然后擦肩而过……
我突然像下定了决心似的，一把就攥住了身边苏晴晴的手。
但攥住之后我又立马松开了。
苏晴晴，对不起，我不想吃了，你自己去打饭吧。对不起……
说完，我转身就走了。
这一幕像极了之前的我和思嘉。
曾经我一度因为得不到甄宋妮而选择了思嘉，现在我无法接受自己再把苏晴晴当作思嘉的替代品。
谁都不该是谁的替代品。吴中文也绝不会是我的替代品，他就是他，是此时此刻能够走在思嘉身边的男人。
而我，却谁也不是……
2004年2月18日    晴
我总算明白崇树当初失恋时的心情了。
尽管我和思嘉并没有真正说过分手之类的话。
但我明白，我俩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
我没有去追究她到底有没有和吴中文在一起，也不打算去解释为什么苏晴晴会和我走在一起。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走着走着就散了。
但我没有像崇树那样去买醉，也没有像他一样消失几天之后转学。我还是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上着依然让我厌烦无比的数学课。
苏晴晴这两天也没来找我。
其实挺好，我不想让自己变成那种失去了珍珠立马找颗宝石代替的人。
望着窗外暖洋洋的阳光，我整个人都变得慵懒了。
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什么，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就连孟三喊我一起去看楼下打架我都懒得去。
心里叹了一口气，试图回忆一些过往和思嘉在一起时的美好，却再也回忆不起……
2004年2月25日    晴
一连一个星期都没写日记。
因为实在没什么可写的。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在失去了思嘉之后，我的生活原来如此无趣。
当初用这个笔记本写日记时，我从来没想过它会变得这么厚重。
但笔记本里密密麻麻的记录了我这一年多来的点点滴滴。
我很感谢当初的自己，选择了用文字去记录过往。
我失去了思嘉，甚至快要失去跟她在一起时的记忆。但幸好，那些美好都在这本日记里……
她来了，我便写她。她走了，我便写回忆……
2004年2月26日    晴
孟三告诉我，上个周学校打架的事现在闹得很大。
都过去一周了，没听说闹得很大啊。我说。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孟三说，打架的双方一个是现在高一的狠角儿张楚，另外一个是枫哥的堂弟刘犇犇。
刘什么？我问。
犇犇，就是三个牛那个字。孟三边说边帮我写了出来。
刘传枫在这个学校除了那个满脸安全感的表妹，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个堂弟犇犇？我有些疑惑。
那枫哥咋没动作？我问。
犇犇也不是吃素的，枫哥早问了他要不要帮忙，他说不用。
那又怎么要闹大了？我问。
孟三叹口气，你是不知道，这个刘犇犇从小娇生惯养，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这回他放话了，他不借枫哥的手就要把张楚那些人全给办了。这不，这话一抖出来，高一现在全乱了。
又是争老大的戏码？我问。
差不多吧，反正现在两边的人都集结起来了，估计要搞一次大的。孟三瘪嘴道。
总不是和我们跟陈哲火拼的时候差不多嘛。我有些不在意。因为经历过那种场面，现在的我对打群架这些事，似乎没有多大的感觉了。
哎，如果真跟我们那时一样枫哥就不用这么担心了。孟三说。
怎么了？……还有能让刘传枫担心的事？我问，当然，后面一句没说出口。
现在这些高一的，也不知道哪里学坏的，根本不讲江湖规矩。孟三皱眉道，然后伏在我去耳边轻声说，他们这回好像要械斗……
械斗？我差点没喊出声。
那这不跟打仗一样了吗？
而且刀剑不长眼，万一弄出个好歹来，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我突然觉得我自以为是的那点场面，在这些高一的孩子面前，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那……那枫哥准备咋办？我小心翼翼的问。
孟三突然颇有些严肃的看着我，看得我一阵发麻。
沐阳，走上混子这条路之后，群殴械斗早就不是什么远在天边的事了。我希望你有所准备。
他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弄得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原本以为的那种小混混，不过是在学校里闹得比较凶而已。就算要打架，也不过是拳脚之上的较量。
但现在看来，我所以为的那些，不过是我的天真想法罢了。
2004年2月27日    阴
我不知道这是我第几次萌生离开刘传枫团伙的想法了。
崇树走之后，原本应该顺其自然退出的我，却跟刘传枫他们走得更近了。
我被一瞬间的热血和那些所谓兄弟情蒙住了双眼。
一直这样混下去，不是我初衷。
但自从我揍了吴中文的那一刻起，我这身小混混味道似乎就洗不干净了。
我学习成绩急剧下滑，学会了抽烟，打架时也不再手脚发软，我甚至开始享受身边同学对我的那种畏惧。
因为这身小混混味，我失去了成为一个好学生的机会，也失去了我高中的第一个女朋友，现在，我是否做好了失去一切的准备？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当下午学校食堂发生大规模械斗的时候，我第一次对这种事情感到如此的恐惧。
原本早就知道会有大规模械斗，但却没想到一切发生得这么快。
枫哥也没预料到高一那群小子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居然在学校里就真的掏出家伙砍了起来。
枫哥的堂弟刘犇犇挨了七刀，倒在了一片血红之中。
我并不是没有在打架的时候见过血。
被大巴痛扁的时候，我也流过血。
但那么大一片血，却是我没见过的。
皮开肉绽的刘犇犇躺在血泊之中，毫无生气。
整件事的主谋，高一的张楚，在第一时间逃离了现场。
救护车、警车都在事件发生后不久相继到场，我的恐惧伴随着炫目的警灯和刺耳的警笛一直持续到天黑。
怎么？吓到了？晚自习的时候，外面的声音终于消去，孟三换座到我身边问。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两个高一的学生，哪来那么大的仇，真的能拿刀砍得下去！
刘传枫的位置空着，他跟着救护车送他堂弟去了医院。
我想，他这次出去，肯定不仅是陪着他堂弟，他一定又要开始动用自己社会上的力量了。毕竟砍伤人的张楚跑了还没抓到，依刘传枫的行事作风，这个仇不可能不报。
如果刘传枫要报仇，肯定少不了我们几个参与。
尽管刘传枫一直说，社会上的事不会让我们参与。但这回事这么大，我们几个难免不会被牵扯进去。
我想逃，真心想逃……
31 2004年3月（1）
2004年3月1日    小雨
刘传枫终于回来了。
我们都迫不及待的围着他问起这回这次事件。
刘犇犇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少不了要在医院待上一段时间了。
跟孟三、邹龙、屁神不一样，我想知道的是我们到底会不会被派上战场。
我不想拿刀砍人，更不想被人拿刀砍。
张楚那小子还没抓到？孟三问出了我最想问的事。
迟早的事，刘传枫面无表情的说，抓他的事就交给JC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学校里那些参与过这件事的人给揪出来。
对，全部揪出来给犇犇报仇！屁神愤愤的说。
老子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动我弟弟会是什么结果。刘传枫咬牙切齿的说。
我在一边没有开口，心里却又是两个小人打起架来。
孟三似乎看出我的担忧，伸手拍了拍我肩膀。
我回头，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次真的躲不开也闪不掉了。
2004年3月3日    小雨
幸运的是，那些参与打架的高一学生都在老师和家长的陪护下，陆续向相关单位自了首。
刘传枫的报仇大计扑了个空。
不过他并没有过多失落，而是组织起刘犇犇在高一的那群弟兄，将高一重新划归为刘家的天下。
我倒是挺庆幸的，至少学校里暂时不会再出现大规模械斗事件了。
但也挺烦的。因为这次事件，学校开始大整顿，每天不定时搜查寝室，一切涉及暴力或其他不可描述的东西，统统收缴。
于是崇树留给我的那些什么片儿，都在我极度不情愿地情况下给扔了。
听说楼上寝室还搜出安全套来……孟三小声对我说。
学校里带安全套？我问，去哪儿用？
你没地方用不代表人家没地方用啊。孟三鄙视地看了我一眼。
你跟方怡然有没有……那什么过？我突然问。
那……那肯定啊……孟三挺直腰杆，有些得意地说。
我挑眉看他，有点不太相信他的话。
那……那个，我有点急，去放个水先……孟三站起身就走了。
这家伙撒谎。我敢肯定，他连方怡然的胸都没摸过。我心想。
我想起思嘉之前跟我说过的话，她说，会在毕业以后，选个好日子，把自己给我。
我想起那句话的时候，突然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但缓过神来时才发现，现在的我，身边已经没有她了。
两个人在一起时的情话，此时此刻却变成了最不能触碰的记忆。
2004年3月8日    阴
今天是个大日子。
我说的当然不是妇女节。
今天是刘传枫的生日。
这我可忘不了。
去年就因为他生日会的事儿，我跟邹龙还大打出手过。
那事儿已经过去一年了，我跟邹龙也早已和解。
但却绝不是不打不相识。
这一年来我跟他说话不超过十句。
尽管一起经历陈哲和大巴事件，却也没有真正成为朋友。
每每看到他额头上那道疤的时候，我都心有余悸。
说到底，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下手那么狠，这让我有些后怕。
或许我也了解了为什么思嘉看到我打吴中文的时候会那么失望和气愤。
那个挥舞着砖头打邹龙和打得吴中文鼻青脸肿的人，到底是不是最真实的我？
刘传枫的生日会终于不再像去年一样张扬。
学校门口一家普通的饭馆，成为了刘传枫这次生日会的举办场所。
到场人员也不多，就孟三、屁神、邹龙，还有我。
用刘传枫的话来说，这次就我们几个核心成员参加，下面那些小弟就不喊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居然成为了刘传枫的“心腹”之一。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对刘传枫等人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抵触情绪。
别的不说，这一年来跟着刘传枫他们经历了那些风风雨雨，说一点感情都没，那是假的。
尽管刘犇犇事件始终萦绕我心头，但我却不想失去身边的这群兄弟。
尤其是孟三。
所以在饭桌上我喝得很尽兴，甚至还跟屁神搂着肩拿起麦克风为所有兄弟高歌了一曲。
我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热血青春。
但说真的，那种晕晕乎乎却依然撕心裂肺的吼着《友情岁月》的感觉，让我倍感充实。
喝醉之后的邹龙，也让我格外意外。
他端起一杯酒走到我面前，什么也没说，一饮而尽。
我不太明白那代表着什么，但却也端起一杯酒，将一切该说的不该说的合着酒精的浓烈全部吞下……
也不知道是我酒量好还是他们酒量差。
从饭馆出得门来时，就我一个人还算清醒。
我最先出门，后面的屁神搀着邹龙，邹龙搀着孟三，孟三还扛着刘传枫，四个人眼神迷离却不时哈哈大笑。
我有些好笑，然后转身走向他们。
走吧，我们一起回学校……我笑着搀着刘传枫说。
2004年3月9日    阴
昨晚着实喝得有点多。
今天整整一个上午，孟三他们几个都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
午休的时候，我叫醒流了一桌子口水的孟三准备一起去食堂吃饭。
突然听得教室门外一阵骚动。
我们教室门紧挨着2号楼梯间，声音是从楼梯间传来的。
没等孟三清醒，我便随着众人寻声出得教室门来准备一看究竟。
楼梯上只见两个人打作一团，场面极其混乱。
路人纷纷躲开，有些大惊小怪的女生还发出阵阵尖叫声。
但却始终没有一个人上去拉劝。
我有点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打算劝劝两人。
住手！别打了！！！
还没等我走近，却听得楼梯上传来一阵急呼。
从楼上急急跑下来一个人，看了我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便冲到了两人面前。
沈思嘉拿着饭盒，冲到被吼得一愣的两人面前，然后一把拉开其中一个。
吴中文从地上捡起已经破烂不堪的眼镜儿，然后指着另外一个人对沈思嘉说，思嘉，是他，是他先动手的！
沈思嘉没有说话，那个被她拉到一边的男生却开口了。
你整天缠着我媳妇儿，我TM扁你！！！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让争执不休的两人以及周围围观的群众都愣了神。
你俩打吧，我走了。
沈思嘉一巴掌打完身边那个男生，转身就走掉了。
吴中文急忙追了上去，却又被那个不知名的男生拉住。
于是两人又打了起来。
周围群众再度做起了看戏的人。
但我却全然没了看戏或者劝架的心情。
转身准备回教室，却看见孟三在身后。
小阳……孟三打算说什么。
我没事儿，我笑着打断他。
绕过他走到教室门口，却又迎面撞上站在门口的甄宋妮。
跟她对视了一眼，我俩什么都没说。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之前看到的一幕。
我也不想去分析那个男生嘴里的那句“我媳妇儿”以及那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我拼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了。
沈思嘉，已经是一个过去时了……
但那不争气的泪水却疯狂在眼中打转。
心痛，原来是这种感觉……
2004年3月13日    小雨
如果你曾经爱过一个女孩，她也爱过你。那么恭喜你，你曾拥有过一段爱情。
但是如果你曾经爱过一个女孩，你也曾以为她爱过你。这样的，到底算不算拥有过爱情？
我曾以为沈思嘉是爱我的，我也曾以为我拥有过一段爱情。
即便是她叫我“滚”！我也以为她还爱着我……
我曾以为我们的分手是因为我变得暴力，变得让她没有了安全感。
事实证明，这一切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那天看到的一切，我原本并不打算去深究。也希望自己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我还是忍不住拜托甄宋妮去了解了事件的真相。
可是每一个你苦苦追寻的真相，往往都会成为击倒你的残酷现实。
沈思嘉原来并没有和吴中文在一起。
她回到了她最初的男友的身边。
就是那个曾经让她哭得鬼哭狼嚎的男生。
他叫陈杰，高二四班的。
楼梯间事件爆发之后，他们两人依然在一起，并没有分开。
同样是揍了吴中文，同样是将心中的怒火化作了暴力，甚至同样的将吴中文可怜的眼镜儿打得稀碎，但却有不同样的结局。
我出局了，他却回到了思嘉的身边。
所以沈思嘉并没有爱过我。我说。
不，我觉得不是这样的。甄宋妮说。
不，她没有爱过我。我说。
我觉得不是这样的，甄宋妮看着我说。
我摇头苦笑。
算了，我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优秀，又凭什么要以为别人爱过我？行了，这事到此为止吧，以后他们怎样我也不想知道了。
说完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这事明摆着了，在她心中，他的地位远远超过我。
要不然怎么会让我滚，却还一直待在他身边呢？
32 2004年3月（2）
2004年3月20日    小雨
我其实挺羡慕孟三的。
因为每个人对伤的理解不同。
孟三对伤的理解就是那种一瞬间世界都崩塌的感觉。要有狂风，要有暴雨，要有世界末日的绝望。
而我的伤，就像一把拥有神奇魔力的小刀，无论晴空万里或是大雨倾盆，无论众人狂欢或是夜深人静，它总会突然冒出来割我一下。浅浅的，不会让你感到痛彻心扉。
那种淡淡的忧伤甚至会让你欲罢不能。
我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受虐狂，但讲真的，那种感觉很神奇。
因为它总是提醒我，我还活着……
不过我还是觉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更能让人及时清醒过来。
而我这种，却只能由着它慢慢割。
所以当我看到喝得大醉的孟三躺倒在地时，我心里也忧伤了起来。
一周前，我彻底明白我和沈思嘉之间那不是爱情，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一周后，孟三也彻底明白他和方怡然之间那同样不是爱情，而是她的一时之需。
方怡然给孟三的分手词不是“你是个好人”，而是“你是个笨蛋”。
彻头彻尾的笨蛋，这是我对孟三的评价，但我没有当着他面说。
方怡然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帮她度过难关的“笨蛋”。
那个一直欺负她的学姐转学了，于是方怡然也就不再需要“笨蛋”来保护她了。
所以孟三就“狂风暴雨”了。
这一夜，我陪着他喝酒，陪着他在江边大骂，陪着他一起躺倒在江滩上，陪着他淋起了这场雨……
孟三脸上的一定是泪而不是雨，因为他哭得相当真实。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个我一度以为谎报了年龄上学的彪形大汉确实只是个大男孩而已。
趁孟三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没引来JC叔叔，我赶紧拉起这个大男孩。
走了，回学校了。我说。
不回了。孟三抹了一把鼻涕说道。
不回学校去哪儿？我问。
走，网吧包夜去！孟三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零钱醉醺醺地说。
我都不会上网！我说。
我也不会啊，MD。孟三骂骂咧咧地说，别怕，不会就学！
于是我俩就从江滩转移到了网吧。
说真的，网吧我还是第一次自己来。
长这么大，从来没接触过电脑游戏的我好像发现了新世界一样。
一晚上跟孟三在CS的局域网里跟人对战到天明。
可能男生对于这类游戏是真有天分。
刚学会怎么开机的我俩，居然一晚上就学会了怎么打CS，不可谓不神奇。特别是喝醉的孟三，一玩起游戏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但更神奇的是，我们还发现网吧电脑里的聊天软件界面可以换成一张“不可描述”的背景图片。
于是趁着包夜时间还没结束，我俩盯着那个被旁人称作“GIF”的图片看了近一个小时。
直到眼皮实在抬不起来，某处实在降不下去了的时候，我俩才从网吧迷迷糊糊的走出来。
2004年3月21日    小雨
孟三的伤估计是好了。
一晚上的游戏治疗似乎让他彻底忘记了一个叫方怡然的女人。
所以他又来找我一起去网吧包夜。
我不去了，我说。
我可不想又在明天早上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学校后面的围墙翻进来。
你不想看“GIF”了？孟三眼里放光。
我吞了口口水，然后看着他说，想……
什么“GIF”？
甄宋妮突然出现在我俩身边问道。
我俩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互相看了一眼。
没什么没什么……我俩异口同声道。
李沐阳，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有点事跟你说。甄宋妮也不再追问，而是对我说道。
孟三识趣地走开了。
什么事？关于沈思嘉的就不必跟我讲了，我已经没兴趣了。我说。
那关于冉崇树的呢？甄宋妮说。
崇树？
我有些欣喜，咋了？有他消息了吗？
他昨天给我来信了。
信呢？他说啥？我迫不及待地问。
怎么？你有兴趣了？甄宋妮突然笑道。
那肯定啊，那是我兄弟。我说。
崇树在信里首先表达了对我们的思念，然后讲了他的现状。
他跟他的母亲已经在E市安顿了下来，他也已经在E市二中就读。
崇树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当你认为你已经拥有了幸福的时候，总会有各种意外来夺走它。
他心里的幸福就是有一群跟自己要好的兄弟，有风有雨却又有欢声笑语。
当然，如果能有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在身边，那就更加幸福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指的甄宋妮，但他信里的“嫂子”就肯定是指沈思嘉了。
“你跟嫂子要好好的，等我回L市的时候我会来看你们的。到时候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就行了，兄弟！”
信里最后一句写道。
若不是甄宋妮在边上，我看到这句话简直就要落泪了。
不是因为他还以为沈思嘉是我女朋友，而是因为他的那句兄弟。
但转念想想，这小子忒不地道了，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地址，就算单独给我写封信寄到学校也行啊。
甄宋妮看出我的不满，指了指信的背面。
于是我翻过来。
“知道你会说我重色轻友，哈哈，节约用纸，节约邮票嘛。我想对你们说的话哪是一张纸能说得清的，这不是没办法吗？哎……”
信里还写明了他现在的地址以及学校的班级。
不用说，这小子还在等着我们的回信。
于是我将信还给甄宋妮，提笔就要开始写回信。
但想了半天，也没憋出半个屁。
心里想对崇树说的话，一提笔就忘得一干二净。
“你个大沙比！”刚写了这五个字，就不知道怎么往下写了。
抬头一看，甄宋妮还坐在那里看着我。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还以为你文采飞扬呢？怎么了？忘词儿了？
我……我提笔忘字而已……
我还说看看你写信啥样呢，跟我想象的可不太一样。甄宋妮笑道。
我正打算辩驳，却突然想起当初给她写情书的事。
于是语塞。
甄宋妮似乎也察觉了些什么，于是脸一红，站起身来。
你写吧，我也回去想想怎么跟他回信……
看着她回去自己的座位，我心里突然有些酸。
甄宋妮、沈思嘉、崇树，还有我，我们这四个人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那许多。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跟甄宋妮的关系。
我们是朋友，最普通的那种。
仅此而已……
2004年3月22日    晴
给崇树的回信终于写好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先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以示我对他不辞而别的不满。
然后跟他说明了我跟沈思嘉之间的事情。
我说，我不怪沈思嘉。只怪我自己当初陷得比她深……
最后我告诉崇树，我已经继承了他的意志，跟枫哥他们成为了真正的兄弟。孟三、屁神等人还托我告诉崇树，让他早点找时间回来，兄弟一直都在……
我的信跟甄宋妮的信一起被投进了学校门口的邮箱。
说实话，我挺好奇甄宋妮是怎么回崇树信的。
你写的什么？于是我问她。
你想知道？甄宋妮反问我。
我看了看她，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甄宋妮突然凑近。
我跟他说，我喜欢你。
她看着我说，嘴角挂着笑。
我看着她，不知说什么。
哈哈哈……逗你的……
她突然大笑。
你……我被她气到了。
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他的。甄宋妮说。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希望她高抬贵手，别再添乱了。
我可不打算跟崇树从此决裂。
那些男男女女的事情，搞得我真的烦死了。
爱了怕伤，伤了怕爱……
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一个人，也不想再被任何一个人伤害……
33 2004年4月（1）
2004年4月1日    阴
按说都已经十六七岁快成年的人了，应该不会在愚人节这天被人作弄了。
但孟三就有这么悲催。
一封署名方怡然的信让孟三今天激情满满。
兴致勃勃地出去，满脸愤慨地回来。
后面跟着大笑不止的屁神。
于是那两人就打起来了。
虽说只是打闹而已，但两个加起来近三百斤的大个子所造成的破坏力可不容小觑。
副班长的课桌成了两人打闹的第一个受害者。
而我的屁股成了第二个。
屁神被孟三一推，撞倒了我。我的屁股替我承受了那一百多斤的冲击，然后开了花。
所以我只能趴在床上写日记，然后时不时拿左手抚慰一下我那肿得老高的屁股墩儿。
真是两个蠢人！
可怜我的屁股墩儿。
2004年4月3日    晴
屁股没事儿了，但心情却美丽不起来。
受伤的是我，嗨了的却是孟三。
副班长的课桌由他和屁神联名赔偿，这一赔偿还赔偿出感情来了。
等我捂着刚消肿的屁股墩儿回学校时，孟三已经成功拿下副班长，成为了“副班长夫君”，正得意呢。
你这是拿我做嫁衣啊，我忿忿地说。
兄弟，受累了！孟三倒是挺会事儿。
行了，别说了，兄弟我恭喜你。我瘪了瘪嘴，不过，烦请你把我屁股也送给副班长吧，这可是你俩感情的见证。
滚……
孟三其实真挺讨女生喜欢的。
高大威猛、正义感十足，加上性格又憨憨的，副班长那种一看就对男女感情没什么经验的女生，很容易就被他征服。
她那张桌子可是我亲手做的。孟三得意地说。
你还有这手艺？我问。
得了吧，他就帮人家钉了个锁扣。屁神在一边不屑地说。
那也是爱的锁扣！孟三说。
桌子钱还是我出的呢！屁神说。
得得得，你俩歇歇吧，别又打起来，我屁股可遭不住再来一次！我说。
要不再来一次让我也找个媳妇儿？屁神一脸认真地问。
2004年4月4日    晴
有句话叫抬头不见低头见。
虽没有到同一屋檐下的程度，但学校就这么大一点，两个不想再见面的人却也避免不了再次碰面。
而今天跟见了鬼似的，连续三次碰到沈思嘉，以及陈杰。
第一次是午休去食堂打饭，刚出教室门就迎面碰上两人并肩从楼上下来。于是赶紧低头假装没看见转身回了教室……
第二次是下午去球场练球，孟三一个大脚飞出了界，跑去捡球的我正好看见那两人在操场边的树下并排坐着说话。于是又赶紧低头假装没看见捡起球跑开……
第三次是下晚自习去开水房打开水，哎……不说了，又碰见了。
他和她就好像当初的我和她一样，一整天都黏在一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正陷入甜蜜热恋中的情侣。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不允许校园恋爱的原因。
一旦演变成现在我和她的这种局面，一般人都忍不住要付诸暴力。
尽管我从前也忍不住。
但现在我必须忍得住。
我已经是这场感情闹剧中的失败者，我不想败得更难看。
所以当孟三和副班长在我身边腻腻歪歪恶心我的时候，我也没有告诉他我碰见的那两个人。
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
再有不甘，再有怨念，也揉烂了打碎了往自己肚里吞。
我突然对吴中文来了兴趣，不知道面对现在这种局面，他作何感想？
2004年4月5日    阴
想了一上午，最终还是让孟三去请了吴中文过来。
之所以不亲自去他们教室，是怕又碰到沈思嘉了。至于为什么怕，我说不清楚。
见到吴中文的一瞬间，我觉得陈杰应该是个比我更混蛋的混蛋，因为吴中文还戴着那副我赔给他却又被陈杰揍烂了的眼镜儿。
他都没赔他一副新的！真是个混蛋！我心想。
你找我有事吗？
吴中文见到我冷冷地问。
其实在他眼里，我跟陈杰都是混蛋，大差不差。
那个……我就是想再跟你道个歉，那个……你最近……那个……还好吧。
我突然有些支支吾吾的，我始终不好意思直接问出我心里想问的。
你现在又回来看我笑话了是吧？吴中文有些生气，那可不必了。我很好！
说完他就要走。
我赶紧说道，不是，吴中文，那个……我并不知道你没有跟沈思嘉在一起，我一直还以为你跟她……
说着我看到吴中文身体颤抖了一下。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走上前。
果不其然，这小子哭了。
但我内心一点嘲讽的意思也没有，我只觉得他跟我很像。
至少跟从前的我很像。
一个对世界充满美好想象的十七岁大男孩。
我突然有些后悔把他找来。
在他眼中，我应该就是那个故意把他内心最痛的部分翻出来尽情嘲弄的恶人。
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恶心。
对不起，我……
我知道，他突然转身看着我说，我知道你是想知道思嘉跟那个陈杰的事。
不不不，对不起，我不该问你的，我……
我有些手足无措，我真心不想再伤害他。
没事，让我来告诉你吧。
我曾经对甄宋妮说过，我不想再知道沈思嘉和陈杰之间的事了。
我承认我撒谎了，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们的一切。
他们如何在一起，如何分开，如何要跟我在一起，又如何要跟我分开又跟他在一起？
我统统都想要知道。
于是吴中文替我解答了一切。
沈思嘉跟陈杰原来就是同一初中的同学，他暗恋了她两年。
刚上高中那会儿，沈思嘉并没有打算谈恋爱。
但耐不住陈杰的软磨硬泡，于是答应了跟他在一起。
两人也甜蜜过一段时间，但好景不长。
身为篮球队队员的陈杰，凭借帅气的外表以及潇洒的球风，吸引了一大批女生的关注。
难免的，陈杰变了。
他开始跟各种女生不清不楚，之后又被细心的沈思嘉发现了。
于是两人分手，才有了后来的我和她的故事。
那为什么他俩又复合了？我问，我还以为她决定了要跟你在一起。
吴中文叹了口气，我也曾经那样以为。
跟我分手之后的沈思嘉，确实跟吴中文暧昧了一段时间。这让吴中文一度认为自己已经成为了沈思嘉的新男友。
但陈杰却突然出现了。
思嘉一开始是拒绝的，她还叫他滚。吴中文说，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思嘉就跟我说叫我以后别再找她了，她有男朋友了。
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问。
就是上次碰到你跟高一那女生之后没多久。吴中文回答道。
我心里一惊，难道是因为她误以为我跟苏晴晴在一起了，所以……
还没等我惊讶完，吴中文便继续说道，后来我去问了高一那个叫苏晴晴的女生，你是不是跟她在一起。
我又是一惊，心想你小子还去找过苏晴晴问话？
她说没有，你拒绝了她。所以我就如实回去跟思嘉说了。
然后呢？我问。
然后没过多久，他们就在一起了。吴中文说。
这更搞得我一头雾水。
看来她并不是以为我跟苏晴晴在一起了，所以才答应跟陈杰复合的。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没有再追问吴中文。
这其中的缘由我估计他也猜不透。
吴中文临走时，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不起了，我希望以后咱俩能和平相处，不说当朋友，但至少不是仇人。我说。
吴中文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出来我的真心实意，但他都跟我讲了这么多，我想，他内心深处应该已经原谅我了吧。
34 2004年4月（2）
2004年4月6日    阴
不知怎的，最近总是有些倒霉。
上数学课的时候我照例思绪神游到了九霄云外，没能收住睡着了。结果被数学老师当场抓了个正着。
于是被罚站了后面一整节的数学课，腿都站软了。
下课照例跟孟三邹龙屁神相约厕所一角，颤抖着双腿掏出香烟刚刚点上，却又被学校巡查队的突击检查人赃并获。
于是在教师办公室写下长达两千字的悔过书，最后在老班面前又是发誓又是拍胸脯保证，才勉强免去了记过的处分。
回到教室屁股还没坐稳，又被地理老师点名上台要求讲解西气东输以及南水北调对我国经济发展的影响。
结果支支吾吾半天答不出来个所以然，被地理老师一脚给踹了回来。
午休时候捂着被踹的屁股跟孟三邹龙刚刚走出教室，又迎面撞上了一脸慌张的刘犇犇。
刘犇犇自然不会是来找我的。他也不客气，绕过我和孟三邹龙，直接进教室就叫他哥去了。
刘犇犇此前被张楚及其同伙砍得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伤愈回到学校也不过两三天的时间。这小子不会又闯祸了吧？
我和孟三邹龙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深觉事情不太对，于是也折回教室打算看看刘犇犇到底有什么事。
哥，这次我就借十个人。刘犇犇对着枫哥说道。
上次刘犇犇被张楚砍得元气大伤，不仅人受伤住进了医院，手下的人也都作了鸟兽散。所以他这次一定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儿了，跑来找枫哥借人。
枫哥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皱眉对刘犇犇道，你高一的那摊子烂事我已经帮你摆平了，你现在又打算搞什么事？
哥，这你就别过问了，总之弟弟我有难，就借十个人。我也是撑撑场面而已，绝不会搞出岔子来。刘犇犇有些着急地对枫哥说道。
你的刀伤都好了？忘了当初是怎么保住小命的吗？现在还不知收敛？还要继续搞事？枫哥有些生气地吼道。
哥！人家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总不能把刘家的面子都丢了吧！刘犇犇也急了。
给老子忍着！枫哥突然猛地拍了下桌子，然后站起身来冲着刘犇犇吼，你要是再出事儿了我怎么跟你爸交待？
犇犇，你有什么事儿就跟枫哥说吧，我们替你摆平。孟三见两人吵了起来，赶紧居中做了和事佬。
三哥，要是什么事儿都由你们出面，那我刘犇犇还用不用混了？
刘犇犇显然不肯领情，气鼓鼓地对孟三说道。然后转头看了刘传枫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枫哥也没拉住他，而是一屁股坐回座位，显然也气得不轻。
我和孟三都有些愣神，倒是邹龙说话了。
枫哥，如果不管他的话，他说不定会捅出什么大篓子来。要不就让我们几个去看看情况，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了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枫哥抬头看了邹龙一眼，过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我心里一惊，这TM又摊上事儿了。哎……
2004年4月7日    晴
不得不说，刘犇犇是真能惹事儿。
昨晚下了晚自习之后，我跟孟三邹龙屁神四个人跑去高一那边了解情况，刚走到高一宿舍大门口就看到刘犇犇带着三五个人从一楼他们寝室出得门来。
还没叫住他，他带着那几个人便上了二楼。
我们四个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
还没上到二楼，在楼梯拐角就听得二楼大喊，给我弄死他！
于是急急忙忙冲上二楼，从走廊望去，只见右边第三个寝室门口人头攒动。
哪里敢停留，我们四个赶紧冲了过去。
孟三打头，一把就拉开了人群，然后大喊，住手！住手！
扒开人群，只见那间寝室里人满为患，早已打作一团。
什么脸盆、水桶、板凳之类的，早就被他们当做了武器弄得漫天飞舞。
场面极其混乱。
好在我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中间正被胖揍的刘犇犇。
在这儿！我挤过去伸手一把抓住刘犇犇的衣服就把他往外面拽。
拽了半天没拽动，急得我大喊，三哥！三哥！
孟三是真猛，两只手一手抓住一个人的后脖衣服领子，像抓小鸡一样将两个倒霉蛋给扔了出来。
然后又是两脚踹倒两个，最后一把把刘犇犇给环腰抱了起来。
孟三抢人的同时，屁神邹龙两面出击，也将身前的人一一击退。
我们四个人齐心合力，总算是把刘犇犇这个惹事神给救了下来。
TMD都给我住手！
抢得人出来之后，孟三一声怒吼，把屋里屋外共计二十来号人都吼得一愣。
我们是高二五班刘传枫的人，请各位都住手！
我赶紧报上名号，免得这些正热血上头的高一混混们又全都围堵上来。
枫哥的名号果然管用，我一提他的名字，那些正血气方刚的小子们全都停了手。
我正在庆幸之时，却听得一人开口说道，刘传枫的人？哼，就算刘传枫本人在这儿，今天刘犇犇也别想走了！
抬眼看去，只见寝室里的人群中走出一人。
那人看起来跟我一样瘦弱，看起来普普通通，但眼神却相当犀利。
他背着双手，一副大哥大的模样从人群中走出来。
你小子混哪儿的啊？敢跟枫哥叫板？你是不是活……
屁神气不打一处来，正想上前教训那小子，却被孟三一把拉了回来。
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孟三那种表情。
如果是往常听闻有人如此不把枫哥放在眼里，孟三肯定第一个冲上去揍他了。
但他却拦住了要往前冲的屁神和邹龙，然后冲他们使了个眼色。
眼前那人看起来并不起眼，为什么孟三会对他有所忌惮？
我心里虽然疑惑，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事儿一定会给你个交待。不过我今天也一定要带他走。
孟三虽然有所忌惮，却也不卑不亢。
哈哈哈，要不怎么说你孟三是刘传枫手下的第一猛将呢。不过我今天就这么让你们把刘犇犇带走了，是不是显得我太没面子了？
那人虽然笑着在说话，但却总让我心里凉飕飕的。
而且他的这一番话，让他身边那些原本听得刘传枫名号被吓得不敢动的小子们又蠢蠢欲动起来。
场面一下子就僵住了。
我大气都不敢喘，拳头捏得紧紧的。
我当时都想好了，如果有人冲上来，我首先要弯腰捡起地上那个破了的塑料脸盆，然后照着离我最近的那个小子的脑袋K下去。K完之后，我得注意离我第二近的那个胖小子，看样子他得有个一百六七十斤，是个棘手的家伙。但好在我离寝室门口也近，实在不行我就可以转身先出得寝室门口，再寻逃跑良机。
孟三邹龙屁神三人的战斗力不用我担心，自保绝不成问题。但坏就坏在刘犇犇这个家伙已经被揍得七荤八素，我们还得保他。再就是他那几个倒在寝室中央的兄弟，如果还要带上他们几个，想做到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当我在脑海中演练各种逃跑计划时，对面那小子却开口说话打破了僵局。
虽然我现在很想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能耐，不过说真的，我也挺想知道刘传枫到底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交待。
那小子说完，然后摆了摆手，指挥他的人都退了回去。
说实话，昨晚之所以我们能够全身而退，真的得亏那小子放了我们一马。
因为当我们出得高一宿舍楼之后往回看，只见整个二楼阳台都堆满了人，明显都是来帮他的。
那小子到底何许人也？
昨晚回来之后孟三第一时间向枫哥汇报了情况。
付明浩转到我们学校来了，孟三第一句话就说道。
什么？枫哥一脸不可思议。
孟三点了点头。
我和邹龙屁神三人都不知道付明浩到底何方神圣，于是屁神问，这个小子到底谁啊？
最后枫哥跟我们讲了那小子的来头。
付家在L市可谓是站在巅峰的。
付明浩的爷爷那辈是官场的，据说他的爷爷、外公、外婆均在省里任职，官还不小。
虽说爷爷辈都是清官良民，但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却不一样了。由于家庭条件优越，付明浩的父亲利用很多关系做起了大生意，一度成为了州城甚至省城第一富商。
后来国家大力整顿不良商人，他父亲丢了些生意，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回到我们这座小城，付家依然可谓是富甲一方的大户。
在之前的大巴事件中，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现在这个社会，讲的不是谁最狠，而是谁最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老话，说得是真没错。
付家是比刘家更有钱的主儿，自然也会让枫哥忌惮。
这次可真是棘手了……
35 2004年4月（3）
2004年4月8日    阴
关于付明浩背后能量的强大，我着实算开了眼界。
原本在我们上高二之后，高一基本可以认为是刘犇犇的天下。
即便是张楚事件之后，由于枫哥的亲自出马，高一还是被刘家给统一了回来。
但付明浩的出现却将一切打乱。
按理说他本不该出现在我们学校。呃……其实按理说枫哥和刘犇犇都不应该出现在我们学校。因为我们学校不是州重点学校，甚至连市重点都算不上。
这三位公子哥应该在州高，再不济也应该在市一中，而不是我们这所位于城西近郊的第五高中。
但三个人却都来到了我们学校。
枫哥是因为跟某个人有一个约定，而另外两人到这个学校来的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只知道，付明浩是真的惹不起。
这是我第一次见枫哥低头。
他亲自带着刘犇犇去了付明浩的班级，然后按着刘犇犇的头跟付明浩道了歉。
说实话，看到这一幕，我心里有点堵。
自高一我和崇树一起跟着枫哥混以来，打这样憋屈的一场架是前所未有的。
即使是那时候的大巴、陈哲，也从未让枫哥低过头。
我在一瞬间似乎看到刘传枫的野心被击得粉碎，被一个比我们还小一岁的毛头小子。
不过付明浩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
我原以为能站到那个高度的人，会用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来面对我们。
他是个胜利者，但却并没有打算成为一个统治者。
虽然我们也没有吃过他的亏，甚至还去他寝室把主动挑事儿的刘犇犇给救了回来。
这结局并不算坏。
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但回来之后我们几个人全都默契的一言不发。
枫哥走在最前面，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孟三在我左手边，脸有些阴沉。
邹龙在我右手边，皱着眉。
屁神和刘犇犇在最后面，屁神看起来气得不轻却没有说话。刘犇犇更是一副要死的样子，咬着牙也没说话。
我们从来没有如此落魄过。
但枫哥都没说什么，我也不敢轻易发表看法。
而且就这次这个事来说，首先不对的的确是刘犇犇。
上次栽在张楚手里没有让他学会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到处惹事。也怨不得付明浩出手教训了他。
既不占理，又没人家有实力。
这次，我们真的要认怂了吗？
2004年4月13日     多云
付明浩好像真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
这几天以来我们相安无事。
甚至在厕所抽烟的时候碰到了，他还主动跟我们打招呼。一口一个枫哥的叫得亲热。好像之前那事没有发生一样。
尽管心里总觉得不舒服，但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总不能看人家不顺眼就一拳头打过去吧。
所以惹不起还是躲着点好。
于是我们决定把偷偷抽烟的地点换到了学校操场最角落的位置。
这里有一片茂密的小树林，比起臭气熏天的厕所好像更理想一点。
唯一有点烦的就是，我们好像被这里偷偷谈恋爱的小情侣们嫌弃了。
孟三对这里的地形相当熟悉。
他跟副班长在一起之后让我刮目相看。
以前面对方怡然那个御姐，他虽然一副色相却始终未能越界。
跟副班长在一起之后，简直色胆包天。
于是我们几个在这边抽烟，他就拉着副班长钻了小树林。
两个人在里面亲亲我我的，完全当我们是空气。
看不下去了。那个粗人都能找到女朋友，我TM怎么就找不到女朋友？屁神把烟狠狠扔地上愤愤地说。
我看你们班那个戴眼镜儿的就挺不错，你为什么不泡？邹龙笑问。
KAO！那个女的你看得上你去好了！屁神一脸鄙夷地说。
哈哈哈……
正当我们几个在嘲笑屁神的时候，我远远看到两个人走了过来。
这次不是沈思嘉和陈杰，而是另一个我熟悉的姑娘。
苏晴晴也看到我了，她楞了一下。
看到她身边的那个男生，我心里冒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我原本打算主动跟她打个招呼的，但后来想想算了。
于是把手里的烟丢在地上踩了踩，然后冲着小树林说道，三哥，我们先走了哦~
不跟她打招呼是怕她身边那个男生误会。
我不想让他知道苏晴晴原来认识我这个学校里的混混。
我并不适合她。
如同当初我数次拒绝她的时候一样，我现在依然这么认为。
她跟那个男生既然往小树林那边去了，说明关系已经确定了。
所以还是好好祝福她好了。
2004年4月14日    多云转阴
对于未来，我没有什么规划。
孟三对未来的规划就是先混个高中毕业证，然后如果运气好再混个大学的。等不读书了就去枫哥家的公司打工。
我爹妈不怎么管我。孟三说，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现在跟着我爷爷生活。
那我呢？
我不知道。
我的成绩一般，长相一般，也没什么特长。以后不读书了能干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不像枫哥一样家大业大，以后混不下去了就回去继承家产。
也不像孟三一样爹不看娘不管，以后想怎样都可以顺心所欲。
我只是一个普通家庭里普通的孩子。
所以每每想到这里，我就开始后悔没有好好读书。
于是抄起课本打算就此时此刻开始努力。
但总也坚持不了一节课的时间。
上课之前雄心勃勃，下课之后精疲力尽。
这样的日子到底何时是个头啊……
2004年4月15日    阴
陈杰果然是个混蛋。
他又把吴中文给打了。
这次他没有让沈思嘉有机会抽他，因为他在高二男生宿舍动的手。
我并没有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下午的时候去食堂打饭，看到吴中文一个人坐在食堂角落，我走了过去。
吴中文看到我来了竟然端起饭盒就要走。
我有些意外。
虽然我俩算不上朋友，但现在也不至于是敌人吧。
所以我拉住了他。
吴中文的眼镜儿彻底不见了踪影，眼睛有些血丝，嘴角肿肿的。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我问。
吴中文嘴里还包着一口饭，泪水却包不住了。
卧槽，到底咋了？我又问。
他还是不说话。
我有些气愤。
你TM到底怎么了？谁打的你？陈杰吗？我吼。
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把吴中文当成了从前的自己，看到他满脸是伤我气不打一处来。
拽着他问了半天，这小子总算是开了口。
陈杰是趁下午饭点时间吴中文回宿舍取饭盒的时候动的手。
他们一共三个人，吴中文说。
你没还手吗？你上次不是跟他打得有来有回吗？我怒问。
我不想打架了，吴中文委屈地说，思嘉说过她讨厌动不动就打架的人。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沈思嘉说过什么！这小子没救了！我心想。
那你不打架，思嘉跟你在一起了吗？我问。
吴中文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低下了头。
看到他这样我心里其实挺难受的。
不是因为我们同样都做不了沈思嘉身边的那个男人，而是因为他实在太像从前的我了。
而且这次吴中文并没有惹到陈杰。
自上次跟陈杰在楼梯间打过一架之后，他再也没跟沈思嘉说过一句话。
这个陈杰简直欺人太甚！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我……我能怎么办？吴中文低头说道，我不知道……
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不把他揍得满地找牙你还算是男人吗你？我怒道。
李沐阳！吴中文突然也怒了，我不是你！我可不想成为学校里的混混！我可不想打架被开除！我可不想思嘉以后看见我都一副嫌弃的样子！你知道吗！
他说着又开始掉眼泪了。
我真是被他气懵了。
行行行，老子不管你了！CAO！
说完我转身就走了。
回到教室，我一屁股坐回座位，孟三在边上叫我我也没理。
我是真被吴中文那小子给气到了。
而且陈杰那小子也叫人恨得牙痒痒。
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嫉妒他和沈思嘉在一起，而是单纯的对他如此欺负吴中文感到愤怒。
是，我也曾揍过吴中文。但那都是站在情敌的立场，把吴中文看作对手的一场情绪的宣泄。绝不是像陈杰这样对吴中文毫无理由的欺压！
可是现在我能怎么办？
帮吴中文去寻仇？
如果他自己想寻仇倒好，我还能去帮他。
但现在他没有寻仇的想法，我总不能在他自己都不想寻仇的情况下去找陈杰麻烦吧。
不占理的事情千万不能做，我可不想拖枫哥他们的后腿。
该怎么办呢……
36 2004年4月（4）
2004年4月16日    晴
吴中文的事还没想到怎么办，我们自己这边又出事情了。
屁神的家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所以他有时会回家睡。
今天早饭时间照常去他们班找他一起去吃早饭，但是听他们同班的说他早上没来学校。
这小子不会无缘无故旷课的啊，孟三有些疑惑。
果不其然，下午的时候屁神回来了，脑袋上扎着绷带。
卧槽！！！这是咋了？孟三看到屁神的第一眼就惊讶地喊。
枫哥也是一脸严肃地问，屁神，怎么回事儿？
屁神捂着扎着绷带的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枫哥……我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我问。
昨晚从学校出来回家，走半道上被人用麻袋套住了头，然后就把我给打了……屁神说着，然后龇着嘴摸着头。
CAO！什么人干的？冲着我们来的？孟三气愤地道。
会不会是付明浩的人？邹龙倒挺冷静，看着我们说道。
枫哥没有说话。
不会吧？这段时间咱们跟他们没啥冲突啊。我说道。
那小子心黑得很，我早该想到他会来这一招的。孟三说。
没有根据的事不能乱说。枫哥突然说道，最近都小心点，不要放单。我明天去外面探探风。
枫哥又要动用社会上的力量了，我心想。
回到教室我心里格外不安。
心里把可能的敌人都捋了个遍。
陈哲？
不太可能。那小子早就垮台了，没理由又来找我们麻烦。
大巴？
也不太可能。枫哥说过，大巴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敌人了。而且听说他现在正跟枫哥家族里某个人物联手做生意，巴结枫哥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来找麻烦。
剩下的只可能是付明浩了。
最近跟我们有冲突的只有他。
但正如枫哥所说，没有根据的话不能乱说。而且枫哥从初中就开始混，不仅是我们这所学校里面，在学校外面也有不少仇家。
所以晚上枫哥就请假回家了。
还是等他搞清楚了再说吧。
至少现在待在学校是安全的，我想。
2004年4月19日    多云
枫哥回来了。
去查了好几天，但事情还是没搞清楚。
屁神等于白白挨了一顿。
这几天我们几个几乎时时抱团，就连去拉屎都是三个人一起。
好在几天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也许只是屁神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枫哥说。
你有什么头绪没？邹龙问屁神。
没有啊，最近一两年我没得罪什么人啊。屁神有点郁闷。
CAO！你这不是叫我们几个想帮你报仇都找不到对手吗？孟三说。
事情仿佛告一段落。
但我心里却更加不安。
以枫哥的能力，去了那么久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说明这帮人不是社会上的。
不是社会上的是哪里的？
显而易见，就是学校里的人干的。
我估计枫哥也知道，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叫我们还是不要放单。
我想他只是不想哥几个太过担心。
2004年4月20日    晴
屁神到底是不是被付明浩的人打了，我们不得而知。
但苏晴晴的小男友却着着实实是被付明浩的人打了。
还是操场角落的小树林，还是正抽着烟看着孟三和副班长亲亲我我的我们几个。
付明浩的人胆子忒大了，大白天的在操场上就打起人来了。
远远的看去，付明浩这边七八个，被打的那边就苏晴晴的男友一个人。
付明浩站在后面，还是那副大哥大的样子。
他们打完之后把苏晴晴的男友拎到付明浩面前说着什么。
隔得太远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能猜个大概。
苏晴晴的男友像是认怂了，一个劲地在点头。
过了一会儿，付明浩好像挺满意，然后笑着挥了挥手就让他走了。
等苏晴晴的男友走后，付明浩突然看向了我们。
然后就七八个人浩浩荡荡地朝我们走过来了。
这下搞得我们都挺紧张的。
本来就是非常时期，因为屁神的事，我们几个就好像是几只受伤的狼，对一切威胁我们安全的人都充满敌意。
于是邹龙叫了叫正亲亲我我的孟三，然后示意我和屁神准备开溜。
但付明浩和他的人都杵到眼前了，想走显然来不及了。
三哥，龙哥，你们几个在这儿干嘛呢？付明浩依然客客气气的，走上前来就冲我们打招呼。
孟三从小树林里出来赶紧让副班长先走，然后对我们几个使了使眼色。
没干嘛，抽烟嘛不是。孟三笑道。
我说最近抽烟都没碰上你们几个了呢，原来都换到这里来了啊。付明浩笑道，然后走上前示意手下的人给我们几个装烟。
孟三没接烟，而是摆手笑道，不抽了，刚扔。
我们几个也纷纷摆手谢绝了。
对了，怎么没看见枫哥？付明浩抬头看了看我们几个问道。
哦，枫哥戒了。孟三回道。
枫哥真厉害啊，付明浩笑道，烟都能戒下来的男人，这心得有多狠啊。
好了，我们先回教室了，你们慢慢抽。孟三笑道，然后示意我们都走。
我原本以为付明浩会阻止我们。
但他却没有。
慢走。他说。
还是一副笑脸。
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说实话，真挺紧张的。
倒不是说怕他，只是我们还不清楚他到底是敌是友。
这种摸不清对手想法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回来跟枫哥说了情况。
枫哥怒骂我们几个，什么时候了还整天跑去抽烟，你们真叫人给揍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是枫哥……付明浩好像不是打我的人。屁神有点委屈地说。
你怎么知道？枫哥怒问。
这一问问得屁神没了言语。
见我们几个都不说话了，枫哥似乎看出了我们的不安。
算了，这段时间大家都注意点，尽量少跟他们接触。除了付明浩，还有陈哲，包括高三那些混混。枫哥说完一脸严肃的回教室去了。
我不知道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但付明浩基本可以排除了吧？我想。
2004年4月21日    多云
苏晴晴又来找我了。
这次不是为了那些有的没的，而是为了她的小男友的事。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觉得我一定知道是谁打了她的小男友。当时我虽然在场，但她又没在场。
我不知道。我说。
我并不打算告诉她。付明浩那种人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学校就那几个成天惹是生非的混混，你会不知道？苏晴晴并不相信我，于是问。
我想她还是太天真了，学校里成天惹是生非的混混少说百来人。就连我们的屁神被谁给揍了我们都还没搞清楚。
我真不知道，对不起。我说。
苏晴晴有些生气，我第一次见她那种表情。
是不是付明浩？
她突然问。
我有些惊讶她居然知道付明浩这号人物。
见我没说话，她又问，就是高一刚转学过来没多久那个，有点瘦，走路背着手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是不是他？
……
见我还是没有说话，她又说，如果你看到他，请你跟他讲，我跟周小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请他不要再来找周小伟的麻烦了！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跟他讲？我心想。
还有，请你告诉他，我不喜欢他，叫他别来纠缠我了！
苏晴晴气得小脸胀得通红。
她自顾自地说完，然后又自顾自地转身走了。
弄得我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我有种她那番话根本不是对付明浩说，而是对我说的错觉。
说实话心里有点小开心。
至于开心什么，我不太清楚。
总之苏晴晴是认定我认识付明浩了。
但是我肯定不会去对付明浩说那些话，说真的，我们自己还一摊子烂事，哪里管得上她那个小男友。
不过她说付明浩在纠缠她，这让我有点不爽。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太可能为了这个事去跟付明浩结怨。
毕竟，我跟她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算了，暂时不理她。
37 2004年4月（5）
2004年4月22日    多云
一直查不出到底是谁打了屁神，也没有人再来找我们麻烦。
一切好像又重归于平静。
最让人怀疑的付明浩对我们的态度一直也没有变，还是客客气气的。
屁神的伤也好了，拆开绷带露出一道小小的伤疤。
我KAO！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我还以为有多大一块伤疤呢，包得这么严实。孟三第一个笑他。
你这伤用创口贴就行了，还用那么多绷带，简直浪费！邹龙第二个笑他。
你这……我还没开始笑他，就被屁神一个擒拿手给擒住了。
哎哟，屁哥屁哥屁哥……我错了……我错了……我赶紧求饶。
这家伙，自知干不过孟三邹龙，只能拿我出气了。
我怕痛嘛，屁神解释道，你以为跟你似的，那么大个疤也跟没事人似的？
他看着邹龙说道，然后突然捂嘴，那个，不好意思，不提了。
我抬眼看了下邹龙额头上的疤，有些不好意思。
邹龙笑道，男人有疤才更男人，你懂个屁！
不得不说，邹龙其实挺大方的。
没跟他做兄弟之前，觉得他是个让人害怕的角色。做了兄弟之后，发现邹龙其实心眼并不坏，只是很少有能让他瞧得上眼的人。
他比任何人都更敬重枫哥。
所以他最先计划主动去找付明浩出口气。
但被枫哥否决了。
我不想哥几个惹麻烦。枫哥只是这样说。
于是邹龙只能作罢。
而我们的生活也终于重归于平静，一切照旧。
这样的日子，突然显得好难得。
2004年4月25日    小雨
我终究是找到了教训陈杰的方法。
当然指望不上吴中文那小子。无论怎么劝说，他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尽管陈杰都欺负到他头上来了，但他还是说思嘉不喜欢怎么怎么样，搞得我相当窝火。
幸好陈杰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作恶多端，伤害过的人简直数都数不过来。
一个高一的学弟，只是因为在食堂不小心踩了他一脚，便被他和他那几个同党拉到食堂角落胖揍了一顿。
打完不说，还要学弟给他跪地道歉。
好在这个学弟不像吴中文一样忍气吞声。他当晚就跑到高二来找到了屁神。
学弟是屁神同桌的朋友的前女友的亲弟弟，反正是八竿子打得着的关系。
屁神本来不想管。
那跟我有什么狗屁关系？他说。
你这个同桌的朋友的前女友长得漂亮吗？我问。
呃……他望着天空回忆了一下。
还……还不错吧……他摸着下巴说。
那不就结了，你不正愁没女朋友吗？你看看三哥整天都跟我们副班长亲亲我我，你就不找个女朋友也腻歪腻歪？我问。
可是这不太好吧……屁神有些犹豫。
怕什么，不过是同桌的朋友的前女友而已，又不是现女友，可以下手的。我说。
我倒不担心这个，我是说枫哥不是要我们最近都低调点吗？屁神说。
这点我倒是没想到。
没事，揍他丫的。孟三在一边突然兴奋地说。
枫哥昨天说了，最近都太低调了，我们都快要被付明浩那家伙看扁了。有机会的话，闹一闹也好。邹龙也说道。
那……哥几个走着！屁神一副自信满满地说道。
2004年4月26日    大雨
昨晚的讨伐大作战十分成功。
同为高二，我们要找陈杰简直易如反掌。
我们一行四人做好了速战速决的准备，趁着下晚自习之后的晚高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冲到了陈杰所在的寝室门口。
还没进门，就听得寝室里一阵大笑。
哈哈哈……那小子居然叫我放过他，我TM上去就是一耳光，打得他……卧槽！
陈杰正说着自己的“光辉事迹”，却被第一个进门的我一脚蹬到了高低床旁边。
为什么我打头？
因为就我认识陈杰长什么样子。
我一脚蹬上去之后，孟三一步走上前，指着陈杰问，你就是陈杰？
卧槽！你们干嘛？
陈杰怒目圆瞪，但见我们来势汹汹却不敢上前来。
你TM最近嚣张得很啊？屁神上去又是一脚，然后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说实话，三个五大三粗满脸凶相的人突然进门找自己麻烦，换作是谁都未战先怯了。
为什么三个？因为我太瘦小，夹在他们三个中间毫不起眼……
所以陈杰有些怂了，他那几个同伙也懵了。
你……你是？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我TM叫屁神，就是你今天中午在食堂打的那个小子的哥哥！屁神仰着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说道。
屁……屁……屁哥……
陈杰显然听过屁神的大名，说话都有些哆嗦。
你是五班刘传枫手下三大将之一的屁神？陈杰的同伙之一突然站起身来问道。
就是我。屁神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转头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对陈杰说道，你TM给我记住，以后走道儿小心点。再TM欺负我弟弟，看老子不卸了你一条腿！
此时的陈杰早已吓得没了主意，连连点头。
我有些好笑。
整天到处欺负人，却是这么个怂货。
欺软怕硬算什么本事？
于是我走上前。
还有，你们班那个吴中文也是我朋友，希望你以后别再找他麻烦了。我说道。
陈杰看了看我，也点了点头。
说实话，陈杰有点让我失望。
我原本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准备。
我其实相当期待他能还手，这样我就能多踹他几脚解解气。
但后来静下心来想想，我这想法有些太危险了。如果我仗着孟三他们几个打架猛就这样欺负人，跟仗势欺人的陈杰又有何分别？
我出来混的初衷是不被人欺负，而不是去欺负别人。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我帮吴中文出了口气，屁神也帮他同桌的朋友的前女友的亲弟弟解决了一个**烦。
但结局也不算太完美，因为那位前女友并没有因为这事儿以身相许，只是跟屁神一个劲儿地说着谢谢，然后就带着她弟弟走了。
我命真苦，屁神哭丧着脸说。
2004年4月27日    阴
高二的足球联赛终于开始了。
这次联赛来之不易。
因为学校原本并不打算让足球联赛继续进行下去的。对于学校来说，足球联赛的存在只是让学生们多了个不认真学习的理由罢了。
年轻人的精力如果全部发挥在足球上，那学习就完了。
这是校长之前开学校大会时讲的原话。
但足球联赛还是在那次大会的一个月后如期举办了。
为什么？
因为枫哥家的影响力实在太大，都能左右我们校长的决定了。
足球称霸是枫哥在这个学校的第二大野心。
而且这次联赛并不分年级，除小组赛分组按年级划分以外，淘汰赛均是高一高二混战。
高三因为临近高考就不安排比赛了，所以他们只能看着我们在赛场上挥洒青春。
高二组由高二一到九班组成，以积分制决出前四名参与之后的淘汰赛。高一也是同样的规则。
不同的是，高一似乎强队如云，并不像高二就我们五班一支强队。
所以我们捍卫的是整个高二的荣耀。枫哥如是说。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付明浩所在的高一六班似乎也是数一数二的强队。
这家伙跟枫哥还真是冤家路窄。我想。
我们的第一场比赛在五一长假之后举行。
好巧不巧，对阵的是屁神所在的高二六班。
我是真的命苦，屁神哭丧着脸说，你们是不知道，我那个班简直惨不忍睹啊，就我和原来八班几个会踢球的，其他人不是篮球转业过来的就是乒乓球转业过来的。哎……
我看着屁神，颇有些同情。因为高一的时候我跟他的处境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我拍了拍他说，好之为之吧……
38 2004年5月（1）
2004年5月1日    晴
久违的长假。
但这个长假却注定不会过得轻松。
因为早在放假之前，枫哥就制定了一系列训练计划。
在如今的五中，枫哥的霸主地位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所以在学校足球联赛上，他也绝不允许有一丝一毫输给付明浩的可能。
孟三邹龙也都明白，我想他们跟我一样，也觉得不甘心。
对于枫哥的训练计划，我们是没有任何异议的，除了屁神。
因为他根本不是我们班的，更不是我们球队的，却也被枫哥叫来一起训练了。
我的妈呀~枫哥，放过我吧~
刚刚第三圈热身运动，屁神就累得满脸通红坐倒在地，嘟囔着嘴冲枫哥喊。
你看看你那身膘，再不运动你就废了！枫哥有些气又有些好笑的打趣道。
说实话，我跟屁神一样讨厌热身运动。
如果说100米短跑是我最崇拜的运动，那超过800米以上的中远距离长跑，就是我最痛恨的运动。
因为实在是太累了。
虽然说踢球也是挺累的，但好歹有个球给你追。
枫……枫哥，要不……歇一会儿？
我也累得不行，于是试探性地问枫哥。
枫哥双手叉腰看着我们，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们哪，哎，叫我说什么好……
于是我们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全队在枫哥的带领下一起坐到了体育场阴凉的角落休息了起来。
这种球队氛围是我之前梦寐以求的。
在原来九班的球队，每次坐在一起讨论的总是某个动漫，或者某个游戏。而现在，球队的成员大多是真正的球迷，于是我们的话题从欧洲五大联赛聊到欧洲杯，再从欧洲杯聊到世界杯，原本球队里还不算特别熟悉的各人，就在这样的气氛下熟络起来。
我一直认为球队里的那些家伙是迫于枫哥的威名无奈加入球队的，但真正聊起来才发现，他们是真的热爱这项运动，而且也对枫哥娴熟的球技颇为崇拜。
不得不佩服枫哥，那种天生的领导范儿，我是学都学不来。
第一天的训练还算顺利，热身运动过后就是分组对抗。
我和邹龙屁神被分到了B组，跟枫哥孟三带领的A组踢了三十分钟七对七对抗赛。
这是我第一次跟枫哥孟三当对手，高一时两次错过足球联赛的我，还没能亲自上场体验他们的强大。
不过我想他们的强大并没有到不可以战胜的地步。
尽管我身材矮小，但好在足够灵活。加上对100米短跑的热爱，我对自己的速度相当自信。
所以即便枫哥孟三配合默契，技术也十分高超。但由于我的存在，B组也不是不堪一击的。
最后一分钟，我带球突破，一个假动作晃开防守球员，紧跟着就是一脚劲射。
这脚球简直帅呆了，我脑海里想象着若是有人拿着摄像机对着我录像的话，我这套动作简直可以算的上是经典了。
但更经典的还在后头。
屁神大喊着“我来也~”，从球门左侧飞速出现。
长跑的时候没见他如此精力旺盛，那肥胖的身躯如同一颗**一样呼啸而来。
然后，我那一脚经典射门便重重的击中了他的臀部。
我分明看到那颗足球在他的臀部深陷，然后变形，最后被狠狠地弹飞了出来……
这是一次漂亮的臀部防守。
但屁神是我们这边的啊！
卧槽，你干嘛！
邹龙第一个质问他。
我……我……我本来想鱼跃的……屁神辩解道。
转头看去，A组B组两组人员早已笑翻在地。
尽管对抗赛我们最终没能击败枫哥他们，但枫哥却表现出对我的球技十分欣赏的态度。
我心想，这才哪儿到哪儿，等到了正式比赛的时候，再让你们看看我的能耐。
2004年5月2日    晴
今天的训练原本也是平常无奇的。
但一个女人的出现让整个球队都不淡定了。
精致的高跟鞋，大大的时尚墨镜，一身淡雅却不失性感的衣裙，再加上一头大波浪和烈焰红唇。这样的女人是高中时代根本无法见到的，更别说跟她能搭上半点关系。
她这身装扮出现在体育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当枫哥笑着走到她身边跟她有说有笑时，我却觉得一切都很自然，尽管那个女人看起来比我们都要大上好几岁。
我从来没见过枫哥跟学校里的某个女生走在一起过。
我也曾好奇枫哥的感情故事，但孟三却摇头告诉我，他也没见过哪个女生出现在枫哥身边过。
我无法想象枫哥谈恋爱的样子。
因为总的来说，他是相当酷的，无法想象他跟我们一样会对某个女子显得如此温柔。
这个突然造访体育场的女人确实美得不可方物，我抬眼看去，整个球队的人都呆呆站在那里盯着那个女人说不出话来。
我甚至看到屁神还悄悄吞了口口水。
我皱眉碰了碰他，他才反应过来，然后不好意思的摸头笑了笑。
待枫哥跟那个女人聊完，走回到球场。
你们干嘛愣着？继续训练！
枫哥，那美女是谁啊？
屁神嬉皮笑脸的走上前问。
枫哥看了他一眼，关你屁事，赶紧训练！
枫哥不想说，我们就不敢再问。
但那女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到了体育场的看台上，撑着一把遮阳伞安安静静看起我们的训练来。
不管何种运动，一旦有异性在一边观看，球场上的男人们总会不自觉地变得特别兴奋。更何况还是一个超级大美女。
所以今天的分组对抗好像特别的累。每个人都在球场上挥洒着自己最美好的青春，但当对抗结束回到场边休息时，一个个却都累瘫在了地上。
训练一结束，枫哥便叫孟三带大家去昨天那个馆子吃饭，记枫哥的账。然后他自己就和那个美女一起先走了。
枫哥一走，大家就议论开了。
但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个结果，因为连孟三邹龙屁神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更别说我们了。
哎……要是我能有个这样的媳妇儿，折寿十年我也认了。
屁神有些感慨地道。
你小子一辈子别想了，孟三笑道。
然后两人又打闹在了一块儿。
我也挺羡慕枫哥的，但羡慕的同时更多的是想起了某个人。
如果我们还在一起，也许今天她也会出现在这里吧……
2004年5月3日    晴
昨天枫哥那个不知名的女伴似乎给了全队很大的刺激。
于是今天的训练来了好多女生。
原本空无一人的看台，倒被这群叽叽喳喳的女生搞得气氛不错。
枫哥皱眉看向看台，有些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是他第一个打破他自己制定的“不允许带女朋友来训练”的规则，所以他也拿这些人没办法。
我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
笑的是枫哥把自己给坑了，气的是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中居然没有一个是我的女朋友。
屁神更郁闷，坐在球场边一言不发。
我能够理解，因为我也不知道原来球队这些家伙们都有女朋友了。
副班长当然也来了，却没有戴那副厚厚的眼镜儿。
她扎着两个小辫儿，衬得十分俏皮。虽远远不及枫哥那个女伴的妩媚，却也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
孟三眼睛都笑弯了，坐在副班长身边一边喝着水一边“媳妇儿，媳妇儿”的喊。
枫哥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也不好发作，只得说道，赶紧休息好了继续训练。
哎，我何时才能再跟他们一样幸福啊，我心想。
2004年5月5日    小雨
连续两天的小雨终于让我们的训练课停下了脚步。
我也再不用去看那些个小情侣亲亲我我了。
下午的时候，孟三约我一起出来去网吧打游戏。
我在电话里问，你媳妇儿去么？
她去干嘛，那是属于咱们男人的美好时光。孟三回道。
不用当电灯泡倒是可以考虑出来玩，我说。
走啊，我听说他们更新了GIF，特别带劲。孟三兴奋地说。
切~我满不在乎的回道，然后伸手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说真的，那些GIF图片虽不及那什么片儿露骨，但贵在真实。
越是神秘，越勾人好奇。
如同枫哥的那个女伴一样，让我们实在好奇得很。
但孟三好像从哪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她好像是枫哥老爸朋友的女儿，孟三戴着耳机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说道。
所以是青梅竹马咯？我问。
好像是，孟三点头，不过以前从来没见过，说是刚从国外回来。
枫哥可真厉害，那种类型的美女我这辈子是没机会泡到了。我有些感伤。
甄宋妮不是挺不错的吗，孟三转头看我道，我觉得如果她能打扮成熟点应该不会比那个女人差多少。
你说什么呢，甄宋妮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瘪了瘪嘴道。
孟三也没再跟我接话，而是笑了笑。
我并没有跟他说过关于我和甄宋妮之间的故事，这家伙居然能看出来一些端倪。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甄宋妮走得太近了的缘故，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但说真的，我倒希望这误会能成真。
我觉得自己其实挺贱的，人家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极力逃避。但真的没能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却又觉得如此惋惜。
她跟崇树的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了。我是不是能跟她再进一步呢？
我不知道。
39 2004年5月（2）
2004年5月8日    阴
五一长假结束，校园生活继续。
跟屁神他们的第一场比赛被安排在明天下午。
我这边兴奋不已，屁神那边却犯了愁。
投降输一半行不行？屁神问枫哥。
枫哥摇头。
你小子能不能有点骨气？孟三鄙视地看了屁神一眼。
其实不怪屁神怯战，实在是因为我们班太强了。
先不说枫哥孟三邹龙三员大将，要知道，原来高一六班八班的骨干球员可都在我们班。就连替补球员都是好手。
更不用说还有我这个足球天才在。
所以我完全能够理解屁神。
只能祝他们少输当赢了……
2004年5月9日    阴
12:0
呃……
少输当赢的话当我没说……
枫哥对待球赛的态度认真得可怕。
屁神他们六班在比赛的第二十分钟基本上就已经放弃了抵抗。但枫哥却杀红了眼，毫不留情。
连学校裁判组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下半场一分钟补时都没给，直接吹停了比赛。
数据上，枫哥独领风骚打进六球，我也有两球入账。
作为后防中坚的邹龙和孟三虽然没有进球，但是在防守端把屁神那小子防得没了脾气，就差没一屁股坐在地上生闷气了。
我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要说我完全不止进两球的，但为了照顾屁神的面子，有几个球我都没怎么认真去踢。
比赛结束后全队下场来到我们班啦啦队身边，接受着全班的欢呼。
枫哥却将我拉到一边。
小阳你怎么回事？枫哥略带有些质问的口气。
我……我怎么了，枫哥。我有点莫名其妙。
刚才那几个球以你的水平是可以射门得分的，再不济也能传出来给我，怎么就突然腿软了？
我心想，都12:0了，哪里需要那么认真。
但是不敢直说，只好笑笑说，我失误了……
我看你不是失误，你是故意让球的。枫哥有些生气的样子说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以你这种态度对待比赛，我们以后遇到付明浩他们就难踢了。
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我不好意思的笑道。
枫哥说完转身，临走时说道，收起你的怜悯之心吧，认真对待比赛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我哑口无言。
2004年5月10日    阴
什么认真对待比赛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啊，我觉得枫哥就是太较真了。
但心里再多不满，也不敢直言。
我能够理解枫哥想要战胜付明浩的那种决心，但屁神他们班都被踢得那么惨了，干嘛不能给他们留点面子呢。
有那劲头留着对付付明浩他们多好。
尽管话是这么说，但真正看到付明浩他们班比赛的时候，我才明白枫哥说的是什么意思。
同样的12:0，付明浩所在的高一六班所做的事却让人一言难尽。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了保持跟我们班同样的比分，付明浩他们在下半场第七十分钟就打进了第十二球，但之后的二十分钟却停下了脚步。
他们八人围攻高一一班的禁区，只留两个后卫和一个门将镇守己方半场。
但只围不攻，八个人在高一一班的半场玩起了“溜猴”。
所谓“溜猴”，就是自己人互相传球，不让对手碰到球的一种游戏方式。
这种游戏方式多数时间是出现在球队队内训练之中。拿到正式比赛中来做，是我既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
这是对对手极大的侮辱。
两支队伍的实力差距巨大，付明浩这边摆明了就是告诉对手，你都不够我玩的，我倒不如自己跟自己玩。
最后这二十多分钟我看着都煎熬，更别谈高一一班那些在场的球员了。
说实话真挺气人的。
我抬眼看了看高一一班的啦啦队阵地，没有一个人吭声。
看来付明浩真是把高一所有人都降得死死的，没人敢跟他作对。
同样是学校大哥级的人物，尽管枫哥公开表态要登上学校的顶点，但实际上做事却从来不会以大欺小，更不会仗势欺人。
对比一看，付明浩虽然说过对学校霸主之位不感兴趣的话，但做出来的事却真叫人恨得牙痒痒。
真TM不是个东西……
2004年5月11日    阴
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去看陈杰他们班的比赛。
真的。
要不是孟三死拉着我，我真不会去看。
令我意外的是，沈思嘉并没有出现在球场边为陈杰加油。
不过说真的，四班实力是真的差。
加上陈杰之前是玩的是篮球不是足球。
于是就跟当初我们高一九班一样，玩篮球的陈杰被安排去当了守门员。
四班的对手是高二一班。
虽说一班的实力也算一般，但站在四班面前，却像极了超级强队。
所以陈杰整场比赛可没闲着。
尽管是打篮球出身，但无奈实力太过悬殊，可怜的陈杰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对手一次次洞穿他把手的大门，最后输了个底儿掉。
我有些幸灾乐祸。
也不知道沈思嘉有没有在别的什么地方看她男朋友比赛。从足球这方面来看，陈杰可差我差远了……
呃……我干嘛去跟陈杰比较，真是吃饱了撑的。
2004年5月12日    多云转晴
总算是快要放晴了。
我的心情也随着天气好转起来。
不为别的，只为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
昨晚晚自习结束回宿舍，走在高二男生宿舍楼前的那条林荫道上，远远便望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五月春末的林荫大道，加上夜空下闪烁的路灯，本是一个浪漫甜蜜的氛围。
但那两人却生生吵了起来。
陈杰没能拦住负气甩手要走的沈思嘉，而沈思嘉也没能看到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切的我。
也不知道喜从何来，但就是忍不住觉得开心。
好吧，我承认，我心里从来没能把沈思嘉彻底放下。
如果她现在的男朋友是吴中文那种老实人也就算了，但偏偏是那个欺软怕硬的陈杰。所以我真心不希望他们能好下去，赶紧分手得了。
所以你觉得我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应该的？我问孟三。
呃……怎么说呢……孟三若有所思，我觉得可以理解，但是……如果她现在的男朋友是吴中文，你真的会默默的祝福人家么？
……
我一时无语。
因为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如果是我，看到方怡然跟任何男人走在一起，我都会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孟三突然说。
我有些惊讶。
原来孟三对方怡然还余情未了。
那你这可不对了啊，你现在已经有副班长了。我拍了拍他肩膀道。
你呢？你不是也有甄宋妮了么？他笑道。
甄宋妮可不是我的。我瘪嘴道。
那你希望她是吗？孟三问。
……
我再次无语。
这个孟三，问问题跟TM个钻心虫一样，直钻心窝子。
于是心情又开始变得不太好了……
哎，也许这就是人生。
2004年5月13日    晴
我们的第二场比赛对阵的是高二七班。
同对阵六班的时候一样，波澜不惊。
10:1，唯一的失球是孟三失误被七班队长断球然后单刀直入打进的。
赛后枫哥狠狠批评了孟三，我看出孟三今天似乎有些不在状态。
咋地啦？被副班长榨干了？回到宿舍我悄悄问孟三。
去你的。孟三笑道，没事儿，就是有点累。
这可不像你啊。我说。
真没事儿。孟三回道。
有古怪！
我第一时间看出有点不对劲，但不论怎么软磨硬泡，孟三都是一句“没事儿”。
孟三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其实心思细腻得跟个女孩子似的。
所以他越说没事，我越觉得有事。
果不其然。下午上课的时候我偷偷转头看孟三，只见他皱着眉头从课桌里拿出一团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深吸一口气打开，然后看了一遍，最后又将纸狠狠捏成团扔进了课桌。
我的座位距离孟三隔着两个人和一个过道，所以我没法看清那张纸上的内容。
不过不难猜，应该是方怡然写给他的。
难道是要求复合？
怪不得孟三一脸的纠结，还影响了比赛的竞技状态。
得把那封信弄来看看，我想。
于是下课趁孟三出了教室，我见四下无人，便悄悄咪咪地摸到他的课桌前，打算找出那封信一探究竟。
但孟三这家伙也是藏得挺深的，居然把课桌抽屉上锁了，让我的侦查以失败告终。
我不打算直接问他，因为反正他也不会跟我说实话。
正愁没法子时，却见甄宋妮朝我走了过来。
你在孟勇的座位上干嘛呢？她问。
没事儿……那个……你找我有事？我赶紧边回自己座位边反问回去。
哦，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是昨天跟高三的学姐一起聊天，聊到了思嘉，呃……有些事想问下你知不知道。甄宋妮说。
思嘉？呃……那个……沈思嘉能有什么事？我问。
她……她跟陈杰分手了。甄宋妮说道。
我知道。我说。
你知道？甄宋妮有些惊讶。
恩，她分手是她的事，有我什么事？我不屑地答道。
那你知不知道她要转学了？甄宋妮问。
什么？！
我从座位上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转学？？？我惊呼。
不至于吧，不就是分个手么。
她跟陈杰又不是第一次分手，跟我也分过一次手。就因为分手就要转学？
干嘛要转学？我问甄宋妮。
甄宋妮摇头，我也不知道，所以想问你知不知道什么。
那你赶紧去问她啊。我说。
她要是能告诉我，我还来问你干嘛……甄宋妮有些生气地说道。
说完甄宋妮转身就走了。
留我一人郁闷当场。
沈思嘉，到底出啥事儿了？
40 2004年5月（3）
2004年5月18日    小雨
这节课是数学课。
我最讨厌的。
外面下着小雨。
也是我最讨厌的。
抬眼看向窗外，学校新修的宿舍楼已经拔地而起。
世界是需要向前发展的，人也是。
但发展意味着改变，改变意味着有人拥有就有人要面临失去……
相对于世界，人渺小得多，所以那些改变往往来得十分强烈，甚至有些残酷。
五个多月前，我和沈思嘉还是一对人人羡慕的小情侣。我开心地叫着她“媳妇儿”，她甜甜地叫着我“老公”。
五个多月后，我和沈思嘉却成为了彼此生命中毫不起眼的过客。或者说，我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而她，却成为了我不愿再提及的那份伤痛……
她转学了，虽然新学校还是在L市，但我想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交集了。
当上周六得知她被迫转学是因为怀孕时，我的整个世界就已经崩塌了。
我跟她在一起时彼此虽然亲密无间，但却从未跨雷池一步。
所以……没错，孩子是陈杰的。
也许分手之后，当我还在思念她的时候，她却上了他的床。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我记得就在一年前，她曾请求过我，不要在高中毕业前向她提出那种要求。她的请求真切而诚恳，任谁也无法拒绝。
说实话，我当时相当有感触。我觉得她就是我最想要守护的那个人。
所以从那时我就下定决心，至少要在毕业前守住她的这份纯真。
但这份我曾暗自发誓守护的纯真，却是别人轻易就能夺走的。
她到底有多爱他？竟然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我不知道。
但我现在是真的确定她从来没有爱过我。
我们之间的故事，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不过我觉得我也该释然了。
当初刚得知她怀孕被退学时，我从震惊到愤怒，再到后来的痛彻心扉。整整三天，我茶饭不思，心痛得话都说不出来。
每次提笔想记录心情，却只能从内心深处找到更多的苦涩。
枫哥孟三邹龙屁神全都劝过我，但我也只能对着他们笑笑，然后将自己深埋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直到今天下午坐在操场边的树下淋雨时，一个女人的出现，让我暂时把悲伤丢到了一边。
苏晴晴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以为我的数次拒绝最终伤害了这个姑娘，但她却比我想象的更加坚强。
让我意外的是，她并不是来安慰我的，而是走上来一耳光甩在我脸上。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李沐阳！不就是个女人嘛？你怎么不为了她去死了算了？
苏晴晴气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站起身来，看着她，也气得咬牙切齿的。
我失去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女朋友，也失去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爱情，还是以这种最令人心痛的方式。难道这都不值得让我尽情悲伤的吗？！
就在这时，我突然决定了一件事，我也要改变，从此刻开始！
下定决心之后，我怒目看向苏晴晴。
估计是我的眼神有些吓到她了，她原本气得一抖一抖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我走上前，双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拉到我怀里。
不管那么多了，老子就是要做这个学校最坏的崽！！！
我抱过苏晴晴，狠狠地照着她的嘴就亲了下去。
哎哟，卧槽！
嘴巴一阵生疼，赶紧将苏晴晴推开。
这小妮子，居然咬了我一口。
我想我在苏晴晴心中的形象是彻底毁了。
但我不在乎，我TM什么都没了，我就要让所有女人都视我为敌！
意外的是，苏晴晴并没有再给我一耳光。
她突然就哭了。
我曾经惹哭过沈思嘉，惹哭过甄宋妮，但还从来没惹哭过苏晴晴。即便是我那么多次的拒绝过她。
而这一次，我算是见识了。
这小妮子哭起来跟她们都不一样。
她哭得像个孩子，哇哇叫那种。
原本雨下的操场边是没什么人的。
但被她这么一哭，好多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我赶紧上前拿手捂她嘴，然后把她拉到更偏僻一点的地方。
哇哇哇……你欺负我……哇……我哥都没欺负过我……哇……
她不停地哭，让不久前刚决定当最坏的崽的我不知所措。
对……对不……我刚想道歉，却又觉得不能道歉。
哎呀，不管那么多了。
老子心一横，又TM一嘴亲过去了。
这次苏晴晴没咬我，而是一边“呜呜呜”的发出抗拒的声音，一边拿手锤我肩膀。
MD，都到这份上了，我还管那么多。
一把握住她的手，嘴就在她嘴上不停地戳。
也不知道到底戳了多久，她渐渐没了声儿。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赶紧分开。
苏晴晴不哭也不闹了，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这种时候总要有人先说话来打破尴尬的气氛，但那个人不能是我。
我要冷酷无情，我要当那个“宁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曹操！
但怎样才算是冷酷无情的表情？
我正在心里琢磨，却听得苏晴晴说道：
忘了她吧，我来做你女朋友……
2004年5月19日    阴
我最终还是跟苏晴晴在一起了。
其实我还真挺喜欢她的。
可爱、坚强，甚至可以说相当勇敢。在追求自我幸福的路上，这小妮子比我走得坚决得多。
但我并不能说爱她。
“爱”这个字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终究还是太早了。
我曾无数次觉得我是爱沈思嘉的，但事实证明，那并不是爱。
我也搞不明白到底什么是爱，反正学生时代的这种感情绝不是。
我为自己能从沈思嘉带给我的伤痛中脱离出来感到庆幸，但同时又为接下来的事感到有些苦恼。
苏晴晴是付明浩苦追许久的姑娘，现在却成了我的女朋友。
这事儿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枫哥说。
我们好不容易才跟付明浩化干戈为玉帛，如今却……
哎呀，很纠结。
下午下课的时候，孟三坐到我同桌的座位上来找我。
你小子总算活过来了，哥几个很担心你啊。孟三说。
我不好意思地看着孟三道，三哥，不好意思，我……
哎，别说那些了，我懂。孟三笑笑。
不，你不懂，我现在又惹上麻烦了……
行了行了，不就是找了个新女朋友嘛，我知道。孟三笑着打断我，女朋友可不是麻烦，那可是把自身幸福交给咱们的女人。
看着一脸笑意的孟三，我真不忍心把付明浩一直在追苏晴晴的那件事告诉他。
付明浩可不是陈哲，即便是枫哥，也不敢轻易说对付他。
行了，想想接下来的比赛吧。明天踢完八班小组赛就踢完了，咱们已经确保小组出线，接下来就要抽签踢高一的球队了。枫哥说了，他去安排抽高一六班，你知道的，就是付明浩那个班。准备一场精彩的大战吧！
孟三说完就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我心里却直呼完蛋。
怕什么来什么，真是TM的倒霉……
2004年5月23日    晴
也不知道枫哥怎么安排的。
小组赛结束之后的抽签仪式上，我们高二五班果真抽到了高一六班。
四分之一的概率，却被枫哥直接就给安排上了。
虽然好奇枫哥到底使了怎样的手段，但现在的形势十分严峻，我没空去管那么多了。
按枫哥的话说，早打迟打都是要打，倒不如在八强赛就把付明浩他们摁死。如果我们过不了他们那一关，也只能证明我们不过如此罢了。
全队斗志昂扬，只我一个人忧心忡忡。
我没办法在如此热血沸腾的时刻将我的担心说出来。只能寄希望于付明浩还不知道我跟苏晴晴的事了。
我也嘱咐过苏晴晴，为了避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俩恋爱了的消息尽量不要外传。那个周小伟的遭遇让苏晴晴对待这件事也格外谨慎，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比赛就安排在后天下午。
所谓困难，就是不管你如何担心如何忧愁，它终究是会到来的。所以与其整天担心来担心去，倒不如顺其自然算了。
我只尽人事，其他的，就交给老天来安排了。
所以也只担心到今天为止，我对我自己说。
话说回来，苏晴晴真是个非常不错的女朋友。
尽管因为付明浩的缘故，我们的日子过得有些偷偷摸摸的。但她时不时展现出来的那股可爱劲儿，让我感觉这样的日子也是甜甜的。
不拿任何人比较，我觉得苏晴晴的这种个性，真是让我心动不已。
怎么说呢？有种邻家小女孩的感觉。
不过经历过上一段感情的伤痛，我并不打算陷入得太深。
我承认我确实很喜欢苏晴晴，但我绝不允许自己再坠落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人生还很长，在这今后人海茫茫的世界里，我们都无法保证陪彼此走到最后。所以与其把她紧紧抓在手里怕她飞走了，倒不如及时行乐，享受眼前的幸福甜蜜就好。
好，就这么决定了。
41 2004年5月（4）
2004年5月25日    多云转晴
踢球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氛围。
往常比赛日的时候，学校足球场除了对阵双方的班级啦啦队以外，看球的人寥寥无几。
但今天也不知怎地，球场边围满了人。就连操场附近的教学楼和宿舍楼的阳台上，窗户边，也全都是人。
这是一场提前上演的决赛。这是两支都极具冠军相的球队。全校师生都明白这点。
所以也难怪都有这么多人关注这场比赛。
而站在球场上的我，心里可比那些观众激动得多。
作为一场高中校内足球比赛来说，这样的球场氛围真是太棒了。
更棒的是高一六班的水平完全不是之前那些球队能比的。
这样的对手才值得我们拿出最好的状态来应对，也让我们完全沉浸在踢球的快乐中无法自拔。
上半场我们互有攻守，但均无建树，以零比零结束。
卧槽！这才是比赛啊，之前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中场休息的时候，一个队员有些激动地说道。
就是啊，他们好强。另一个队员也附和道。
我们也很强啊，下半场加油！孟三笑着打气道。
令我意外的是，枫哥倒显得挺冷静。尽管这场比赛他期待了很久。
赛前的动员会上，枫哥只说了句“带着高二五班的荣耀，拿下他们！”
而中场休息时，他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只坐在那里喝着水。
难道是因为亲身体验了付明浩他们的强大之后，枫哥动摇了？
但当裁判提醒我们休息时间结束准备上场时，我却看到一个眼神坚定，全身散发出昂扬斗志的枫哥站了起来。
走吧，哥几个，是时候去拿下属于我们的胜利了。
枫哥充满自信地说了句，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是大巴事件之后，我再次感受到站在枫哥身后那种让人无比安心的充实感。
下半场开始。
付明浩的球队确实很强，但他们似乎没能看到枫哥的决心。
他们的一次进攻打到我们的大禁区附近，孟三瞅准机会向前一探，将身位卡住，硬生生从他们的前锋脚下将球给抢了下来。
此时他们的人几乎都在我们半场，是个反击的好机会！
孟三抬头看了一眼，抡起一脚直找我们的锋线。
而我，就埋伏在那儿。
尽管无法像孟三一样利用身体优势去踢球，但我有我自己的法宝。
负责盯防我的后卫显然没能记住我在上半场利用速度带给他的教训。
球在空中飞，而我，几乎快要贴着地面飞起来了。
那个后卫被我甩得远远的，只能大声招呼他的队友过来协防。
孟三的传球恰到好处，我接住了！
往前只趟了一步，便顺利进入了高二六班的大禁区。
摆在我面前的选择有两个。
我可以顺势再趟一步摆脱防守直面对方门将，也可以将球向中间再传一次，让位置更好的枫哥射门得分。
无论哪种，高二六班的失球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了。
但我却忽略了一个人。
那就是付明浩。
这家伙跟我一样，身材瘦小，却速度奇快。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不过尽管他跟了上来，可是球却在我脚下。
我们两个都在高速飞奔，我只需要变换节奏，将球停下，顺势一拉，便能彻底摆脱他。
心里这么一想，脚下立马就动了起来。
但我始终还是小看了付明浩。
正当我停球打算拉球摆脱时，这小子直接就铲了过来。
要知道，我们学校的球场是煤渣堆砌的，可不是什么草皮。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在这样的球场上铲球！
但付明浩还真敢！
所以我连人带球被铲翻在地。
被付明浩铲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的我，心里的火“噌”的就冒了起来。
这TM是踢球？
这是蓄意伤害！
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我翻身站起来就朝付明浩走过去了。
你TM想干嘛？
我质问他。
他也站起身来，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裁判这时才急急跑了过来，然后一把拉开我。
高二五班，17号，假摔加不尊重对手，黄牌警告！
裁判说着，然后从屁股兜里摸出一张黄牌朝我一举。
你说什么？我假摔？我黄牌？
我看着裁判，有些不敢相信他说的。
这张黄牌的判罚引起了我们队的极大不满，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没事儿吧，小阳。枫哥走上来问道。
我摇头。
身体上倒没受什么伤，就是心里格外不爽。
枫哥，这球……
别急，再找机会。枫哥打断我，然后将围上来的我们自己的队员都挡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什么，我看到枫哥转头看了一眼付明浩。
两人没有对话，但我知道，这场比赛的意义更重了。
之前我还担心付明浩知道我跟苏晴晴的事，会对我们要有所行动了。但今天看来，无论有不有这茬子事，我们跟付明浩始终都是在对立面，终会有一战。
于是我就坦然了。
你给老子等着，看老子不破了你们的门！我心想。
接下来的比赛格外惨烈，双方你争我斗把一场比赛都快演变成一场群殴了。
尽管裁判明显偏袒于他们，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太过分。所以双方黄牌无数，互有折损。
比赛来到第八十三分钟，我们赢得了一个角球。
小阳，你去罚球。枫哥走到我面前对我说道，然后伸手指了指头顶。
我心领神会。
枫哥身材算不上高大，但球商却很高。对于抢点这种技术活儿，交给他准没错。
让我罚球是他对我脚法的肯定。他需要一个落点极佳的机会。
但我却有些不太自信。
不为别的，只因为我现在的左脚疼得厉害。
之前跟对方一次拼抢让我的左脚受了些伤，尽管能够坚持，但疼痛感却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强烈。
我原本是应该要拒绝罚球的，但我却不甘心。
拼死也要干掉付明浩他们！我心里如是想着。
所以最终我还在站到了角球旗旁边，等待着裁判的哨响。
调整角度，助跑，起脚！
我强忍着左脚的伤痛，用尽自己剩余的力气，将球高高地踢向高一六班的禁区。
但疲惫和伤痛让我的技术动作有些许变形，皮球虽然按照我的预先想好的角度飞了过去，但力度似乎差了些。
枫哥、孟三、邹龙以及队内几个头球功夫不错的队员都在禁区里，但皮球的轨迹根本无法越过对方的防守球员。
糟了！我心里惊呼。
不过我似乎是低估了枫哥的能力。
枫哥一个闪身，从负责盯防他的球员面前躲开。
他在一瞬间绕过防守，朝着皮球落点而去。
对方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一愣，根本来不及上前封堵。
但我罚球的力度实在是小了些，这种半身球根本无法进行头球攻门。
枫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身后紧追不舍的防守球员这个时候却帮了大忙。
枫哥背身倚住身后的球员，然后侧身抬脚凌空向着皮球扫过去。
借着对方防守球员的身体，枫哥整个身体都橫了过来。
这一球势大力沉，直直飞入高一六班的网窝！
球进了！
1:0，我们领先！
进球后的枫哥并没有多激动，而是站起身来朝我竖了个大拇指。
我也没想到我这个稍差些力度的传球居然造就了这么经典的一个进球，我开心地跑向枫哥，同所有冲上来庆祝进球的队友们一起把枫哥抱住了。
进球后我转头看了看付明浩。
那家伙两手叉腰站在那里，一脸的愤怒。
他的队员都不敢抬头看他。
这种感觉真TM爽！
枫哥精彩的进球彻底击垮了高一六班的心理防线。
尽管不甘心的付明浩怒吼着他的队员，想要组织反击追回一球。但留给他们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最终裁判一声哨响，全场比赛结束。
我们赢了！
此时整个球场的气氛被炒到了最高点。
观众各种欢呼，我甚至看到有人因为太激动从球场边的花坛上摔了下来。
枫哥接受着人群的顶礼膜拜，我们也被热情的观众围了起来。
孟三揽着我的肩膀，笑得像个孩子，嘴里说着什么。
但观众欢呼声实在太大，我都没听清他说的。
在这一刻，我明白了人为什么要有属于自己的团队。这种集体荣誉感爆棚的时刻，会成为你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美好。
我想起崇树曾经说过，他也想像这样风光一把。
但他终究是没能体验到这种感觉，而我却真正体验到了。
所以我能够理解他当初为什么拼死也要跟着枫哥他们了。
我们需要的不是靠山，不是打架的帮手，而是像现在这样，需要一个能够容纳我们所有骄傲和自豪的团队，需要像枫哥他们这样能够开心揽着我们开怀大笑的兄弟。
人终究是社会性动物，我们可以偶尔享受孤独，却无法在孤独中苟活。
太好了，我并不需要去面对孤独。
但我想付明浩要面对孤独了。
因为我远远看到他们的队伍就地解散，郁闷的付明浩将球衣耷在肩上独坐在球场那头。
该！我心想。
42 2004年5月（5）
2004年5月26日    多云
战胜付明浩的高一六班原本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但昨晚发生的另一件事，却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孟三邹龙和我正边走边说着白天的比赛，迎面却撞见两个人。
还是高二男生宿舍门前的那条林荫小道，还是那盏路灯之下，陈杰搂着一个女生正嬉笑着说话。
我还没有所动作，孟三却动了。
他走上前去，一脚踹在陈杰的屁股上，把人踹出去好远。
陈杰惊恐回头，看到是我们几个，虽然有些恼怒却什么都没敢说，拉着那个同样一脸惊恐的女生跑了。
你干嘛？我问孟三。
……我，我看不惯这小子……孟三愤愤地说道。
没那个必要了……我说。
是的，我真觉得没那个必要了。
无论是沈思嘉的失身、怀孕还是后来的被迫转学，其实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而已。我没有任何理由迁怒于陈杰，或者其他任何人。
我不过是在一场爱情游戏里败下阵来的人罢了，何必要让自己的失败显得更加彻底呢？
孟三其实也懂，但我知道他只是替我担心。
但尽管心里再痛，该有的风度还是要有。
我这样想，应该不会错吧……
2004年5月28日    阴
我能够对陈杰视而不见，但不代表其他人就能跟我一样。
吴中文这小子是彻底没救了。
他们班有个叫黄海威的家伙，之前是跟着陈哲混的。
陈哲垮台之后这家伙投靠了枫哥，现在是高二三班的混混头子。
不知吴中文怎么跟这家伙混到一块儿去了。就在今天下午的时候，黄海威带着吴中文还有另外几个人一起把陈杰给打了。
我有些惊讶于吴中文的变化。
要知道高一的时候，他还只是个扶着眼镜框跟我说要我对沈思嘉好的大男孩。
即便是当初跟陈杰打过一架，但后来的他为了沈思嘉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
看来沈思嘉的事对他的打击比我更大，这小子彻底堕落了。
他也终于活成了他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我一度觉得吴中文很像以前的我。但当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我不再这么觉得。
吴中文的眼镜儿不见了踪影，但眼神却并不显浑浊。
尽管香烟的味道明显让他有些不适应，但他还是叼着它。
以前总是站得跟个孩子样的吴中文，现在却斜靠在操场角落的围墙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用吊儿郎当这个词来形容吴中文，但此时此刻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却不显任何突兀。
黄海威笑着在跟孟三他们打招呼，我却死死盯着吴中文。
听说你们把陈杰打了，什么事儿啊？孟三笑着问黄海威。
嗨……黄海威笑着指了指吴中文，还不是因为这小子。
那个陈杰就是个败类，打得好！屁神笑道。
屁哥说得是啊，我听说那小子还不止祸害了一个小姑娘。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不是？黄海威嬉皮笑脸的说道。
我不想听那些，于是走到吴中文身边问他：
喂，你现在算怎么回事儿？
吴中文看了我一眼，有些不熟练地拿下嘴边的烟，然后扔在地上踩了踩说道：
什么怎么回事儿，不就是跟你一样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问。
吴中文看了我一眼，说道：
没什么，我不想再做以前那个吴中文而已。而且，当初不是你一直劝我去找陈杰麻烦的吗？怎么？现在你还不满意？
听他说完，我心里“噔”地一下。
可是……我欲言又止。
我实在没资格教训吴中文。
但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是不是要负一定的责任？
我不知道。
我突然觉得不能就这样放任他不管。
于是我转身走到黄海威面前。
威哥，跟你商量个事儿。我说道。
别这么客气啊阳哥。黄海威笑道，什么事儿你说。
以后别带吴中文混了，那小子不该走这条道儿。我说。
黄海威看了看我，然后看了看不远处的吴中文。
阳哥，我跟你说，这小子可比你想象的猛太多了。他笑道。
……
你知道刚才他打起陈杰来那范儿吗？我都觉得瘆得慌……黄海威突然小声说道，他还揣着刀子，给我吓蒙了，赶紧叫人给他拦住了。
那就更不能让他继续混下去了！我说道。
那……我可不敢跟你打包票。以后如果陈杰回来报复，我们撒手不管了，这小子一个人还真说不定就捅大篓子了。黄海威无奈地说道。
……
黄海威的话不无道理。
陈杰那小子不敢报复黄海威，但却难保不敢报复吴中文。
但……放任吴中文也进入这个圈子，真的没事吗？
2004年5月30日    多云转晴
我总算等到甄宋妮主动来找我了。
自沈思嘉事件之后，我俩没说过一句话。
当初最痛苦的时候，她没有出现在我眼前，我其实挺失落的。
我甚至一度幻想当初雨下出现的是她而不是苏晴晴，那故事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我面对甄宋妮总觉得有些心虚。
所以当她走过来我的课桌前时，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恭喜你啊，李沐阳。甄宋妮上来就冷冷地说。
我从她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恭喜之情。
我小心翼翼地笑了笑，然后说，谢谢……
你还好意思谢谢？甄宋妮突然就怒了。
看着她拍我桌子时的表情，我不敢相信这是我认识的那个甄宋妮。
我有些心疼。
但已经成为苏晴晴男友的我，现在能对她做些什么呢？
于是我站起身来，打算拉住她。
时值正午，大部分同学都去食堂吃饭了。教室里除了坐在最前面的几个学习尖子生之外，只剩我跟她。
所以当她突然抱住我的时候，并没有人被看到。
说实话，我挺享受那一刻的。
无论如何，甄宋妮始终是那个最初撩动我心弦的女生。
当初她的一颦一笑，都印在我心里。不曾忘记。
但有些错过的人，这辈子似乎就永远不可能再拥有了。
于是我轻轻推开她。
算了，我没事……甄宋妮说完不等我说话，转身就走了。
尽管心疼，却无能为力。
我从来很相信缘分这个东西。当初雨下出现的不是她，那只能说明我们没有缘分罢了。
而且经历了沈思嘉事件，我对这种学生时代未曾经历风雨的感情抱持怀疑态度。我们大多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动而错以为那是爱情而已。
无论是当初的沈思嘉，还是现在的苏晴晴，或是未来的某个人。我想，我都无法再相信那是爱情了。
只有激情和浪漫的，绝不是爱情。
2004年5月31日    晴
虽说爱不爱情的我真没有那么在乎了，但苏晴晴的存在确实让我的生活快乐了不少。
可能是由于年纪的关系，我在这段新的恋爱关系中，并不能扮演被照顾的那个角色。相反的，这个小妮子啥都不会，反倒要我照顾她。
但我也并不会抱怨，因为无论帮她做什么，换来的总会是一个香香甜甜的吻。
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在成长过程中，对异性逐渐产生欲望的男人罢了。
所以爱不爱情啥的，真的反倒没那么重要了。没什么比一个漂亮可爱的媳妇儿更能让我炫耀的了。
不过这样的我，就成了屁神的重点嫉妒目标。
学校操场角落的小树林里，现在不光有孟三和副班长，还有我跟苏晴晴。
于是屁神不乐意了。
凭什么！！！
屁神怒吼道，凭什么我没有个女朋友？
你TM干嘛啊，吓我一跳。站他身边抽烟的邹龙没好气地说道。
龙哥，你看他们几个……靠，真是气死人。屁神指着树林的我们愤愤地道。
屁哥，没事儿，我帮你在高一找个漂亮的。苏晴晴嬉笑道。
行了，别刺激他了。我笑道。
弟妹这话我爱听，小阳你别说话，老子现在就烦你。屁神撇嘴道。
干嘛啊，屁哥，你咋不说三哥呢？我不满意地问。
他……他……那个……切~屁神有些不屑地道。
你小子找打是吧！孟三从树林里钻出来吼。
然后两人就又打到一堆了。
这样的日子很开心。
咱兄弟多，又有漂亮的媳妇儿。应该是没啥可追求的了。
但枫哥不这样觉得。
如何彻底打败付明浩成为了他现在的追求目标。
我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我们不是一直这样过来的吗？
正值青春年少的我们，难免会年少轻狂。所以不管以后的日子怎样，先不负青春再说。
这个周六咱们出去玩吧。我突然提议道。
好啊！大家一致同意。
但是……那个……弟妹，记得叫上你的姐妹一起哦~屁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苏晴晴说。
好，你喜欢什么样的？苏晴晴问。
是女的就行。孟三在一边插嘴道。
哈哈哈……
一片欢声笑语……
43 2004年6月（1）
2004年6月5日    晴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我们把此次出游的目的地选在了距离城中心15公里外的高山草场。
原本有班车可以直达，但孟三却提议骑车去。
车子是屁神找来的，因为他家开着一间寄卖行。
三辆摩托车驰行在被阳光洒满的大道上，很舒适。
但屁神明显不太高兴。
因为孟三的后座坐着副班长，我的后座坐着苏晴晴，而他的后座空空如也……
苏晴晴的姐妹其实并不少，但一听说是跟我们这种人打交道，都借口有事不来了。
枫哥和邹龙也有事没来，所以就我们五人出行。
一路上的风景倒是不错。
坐在我后座的苏晴晴十分开心，一路指着各种花花草草跟我说着什么。
我其实没太注意听她说的，因为她一只手环着我的腰，纤细而柔软，让我浮想翩翩。
为什么提议出来玩？
因为我想跟苏晴晴再近一步。
虽然我们早已经把接吻这件事日常化了，但更近一步的动作，我却迟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我觉得自己其实挺混蛋的。
一方面不相信爱情，一方面却又对男女之间那种微妙的身体接触各种期待。
其实挺对不起苏晴晴的，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欲望的。
不管了，跨过那一步再说！
六月晴日微风下的高山草场确实够美。
这座山绵延100多公里，平均海拔1500米以上。山间国道自林荫间盘旋而过，直达山顶。
山顶的天然草场绿草茵茵，牛羊成群，是南方人难得一见的草原风光。
骑到山顶时已时近正午，已入初夏的阳光着实有些晒人。
所以我们选择在一颗大树下停车，然后拿出各种零食就地而坐，开始了野餐。
看，有马！
苏晴晴突然指着远处草场的几匹马惊喜地叫道。
我也挺兴奋的。
虽然是L市人，但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高山草场。
老早就听说这边有马可以骑，这可是难得的体验策马奔腾的良机。
草原上的戎马生涯是每个男人心里的梦，那种迎着风策马狂奔的原始冲击可不是骑摩托车可以代替的。
于是我和苏晴晴决定去尝试一下。
三十块钱半个小时，老实说挺贵的。
也许是对骑马同样的期待，苏晴晴毫不犹豫地打算掏钱。
你干嘛？我问。
拿钱啊。苏晴晴看着我说。
什么时候需要你花钱了？我有些不悦，然后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张五十块的递了过去。
说实话，我并不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
也许是因为心中对苏晴晴有所愧疚，所以我并不打算让苏晴晴花钱。
在养马人的指导和帮助下，我和苏晴晴总算是爬到马背上了。
手提牵马绳，脚蹬踢马镫，身后是自己的女人。
我把自己和苏晴晴幻想成千年前驱马走天涯的剑客和女侠，一马二人行走江湖，实属飘洒脱俗，快意人生。
但现实却让我多少有些失望。
因为无论我怎么喊“驾驾驾”，座下的马儿都不理睬我。
养马人看了我一眼，然后默默牵起前面的马绳拽了拽马，那匹马才开始缓缓向前踱步。
这马不能跑吗？我失望地问。
你们是初学者，跑起来危险。养马人回答。
这……
正在我失望之时，却突闻身后一阵惊呼。
转头看去，只见一人骑在马上，双手紧抓马绳一脸惊恐。
而他座下的马儿正疾步狂奔，好像一阵风似的，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
为什么他能跑？我不满地问。
养马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边追边喊，停下！停下！
屁神的马早跑没影儿了，孟三拿着马鞭站在原地，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而副班长早已笑翻在地。
事后屁神又跟孟三打起来了。
孟三说，我哪知道那马一抽就飙出去了。
我抽你一下，看你飙不飙！屁神捂着屁股怒吼道。
哈哈哈……
虽说骑马缓步于草场之间与我之前幻想的策马奔腾有些出入，但那种悠然的感觉也挺让人怀念的。
苏晴晴自始至终都抱着我，比在摩托车上抱得更紧。
高山、阳光、草场、骏马，还有这个可爱的女人，构筑成了一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样就是爱情。
但回想起当初跟沈思嘉在一起时，何尝不是甜蜜如此？
结果呢？
我侧过头看苏晴晴，微风将她的头发吹得飘起来，在阳光下看起来就像丝带一样轻柔。
她是那么让人心动。
想想当初，我居然为了沈思嘉拒绝过她那么多次，也真是讽刺。
我实在不该拿她跟沈思嘉做比较。但心中对那件事的芥蒂始终无法放下。
人一辈子需要多少次跌跌撞撞才能学会坚强？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对于这种事，我似乎永远也无法坚强。
好在苏晴晴并不会问我到底爱不爱她，她只在乎我在不在她身边。
所以当骑马结束，我俩单独走到一片小树林里时，她对我的需求没有一丝拒绝。
我们并没有偷尝禁果，但却彼此更加需要对方。
我的欲望在某种程度上得到释放，而她好像也沉浸其中。
我爱你……
苏晴晴伏在我耳边轻声呢喃道。
我无法回应她，却停住了在她身上探索的双手。
小阳，走了！
远处的孟三在呼唤我。
于是借着他的呼唤，我拉起苏晴晴。
走吧。我说。
嗯……她一边整理衣物一边回道。
她真的不在乎我爱不爱她……
谈不上失望，却有些侥幸。
这个女人才是我现在最需要的。
嗯，一定是的。
2004年6月6日    阴
自昨天出游回来之后，我跟苏晴晴真的走得更近了。
原来还担心被付明浩知道之后惹来麻烦，现在我却没那么怕了。
我告诉了枫哥孟三他们关于付明浩和苏晴晴的事，枫哥臭骂了我一顿。
他并不是骂我不该去招惹付明浩喜欢的女人，而是骂我越活越怂，自己的感情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我说我担心给哥几个惹麻烦。
但枫哥说，如果连自己兄弟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咱就不用再混了。他付明浩是挺难搞，但并不代表我就怕了他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枫哥看了我一眼，说道：
小阳，你什么时候把你枫哥我看得这么扁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我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放心好了，我还是那个刘传枫。
枫哥自信地笑。
自上次跟付明浩碰头之后，我很久没见枫哥这样了。
不知怎地，他自信一笑让我安心了不少。
所以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我跟苏晴晴大大方方的走在校园里，再不用担心这担心那的了。
当然，老师还是得躲着点。
今天下午我俩去食堂打了饭，回到教室正亲亲我我你侬我侬的时候，数学老师突然回教室来了。
他似乎是回来找他落下的东西的。见我跟苏晴晴正在教室后面互相喂饭，眼睛都看楞了。
我跟苏晴晴也楞了。
不过好在数学老师并不是我们班主任，对于这种早恋现象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只是在临出门的时候说了句：注意影响。
然后就走了。
吓得我跟苏晴晴互相吐了吐舌头，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我能理解数学老师讶异于我们这种小年轻的大胆，就像我同样讶异于我堂弟他们的疯狂一样。
上周回家，从我妈那里听说李沐风那小子都有女朋友啦。
小孩子的游戏，当不得真。我爸笑道。
你知道什么，越是小孩子，感情上的事儿越敏感。现在的小子啊，真是够可以的。我妈说着看了我一眼。
我其实挺心虚的。
因为我妈只知道我有个叫沈思嘉的女朋友，却并不知道我现在又换了个叫苏晴晴的女朋友……
尽管我妈比起我爸来说算是开明的，但我可不敢保证她知道了这些事不会发飙。
所以我赶紧附和道，是啊是啊。然后就钻进自己的房间躲起来了。
其实我相信他们在我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同样会因为男女之间的感情问题烦恼。只是他们那个年代没有我们这个年代这么的开放，每个人的感情都会压抑在心里，不会表达出来。
但我更相信他们那个年代的感情更纯更真。他们眼中看到的不是什么浪漫和激情，更多的是责任与担当。
所以我对于被数学老师看到我俩亲密这一幕有些担忧，但苏晴晴反倒淡定不少。
我们又没怎么样，不过是互相喂饭吃而已，学校知道了也不能拿我们怎么办。她说。
……
那这样呢？我一把搂过她的腰问道。
……
44 2004年6月（2）
2004年6月7日    晴
为期两天的高考又开始了。
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已奔赴考场，整个学校似乎一下子空了一大半，显得冷冷清清的。
我们学校又没有被安排成考场，我挺郁闷。
以前念初中的时候，每逢高考我们那间学校总是被安排成考场，于是我们每年就平白多了两天的假期。
现在这两天假也没了，所以我坐在教室里看着远处空荡荡的操场有些发呆。
以往说起高考我觉得挺远的。
但现在却觉得就在眼前了。
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为选择哪所大学发愁。而今年的这个时候，我却只能为哪所大学肯收留我而发愁。
浑浑噩噩的一年过去了，我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原本引以为傲的政史地也因为我的不努力而变得荒废，更不用说原本就烂得一塌糊涂的数学和英语。
唯一能及格的恐怕只有语文了。但要是上了高考的战场，即便我把语文分拿满也不可能够分去理想的大学。
所以是真挺愁人的。
孟三却不愁。
他的成绩跟当初的崇树如出一辙。但他却早已经有了他自己的后路。
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路。不是每个人都需要靠着读书来为自己打开一条康庄大道，但，读书却是大部分普通人获得成功的最好的选择。因为我们无法选择出身，无法决定是否会遇到贵人，更无法预知是否会天降鸿运。所以读书成了我们走向成功的唯一的捷径。
但我似乎太晚明白这个道理了。
2004年6月9日    阴
都说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岭。
有人从此走向辉煌人生，也有人至此跌落万丈深渊。
好在还没轮到我们上场。
但陈杰可就惨了，即便同样还没轮到他上场，他也被弄得满头包。
高三一个叫万龙兴的家伙不知怎地就找上陈杰的麻烦了。
下午我们从食堂出来，只看到一群人围着另外一群人，没讲两句就打成一片了。
陈杰在最中间，尽管已是全力反抗却也被揍得七荤八素。
陈杰那帮人根本不是对手，五六个人被对面十来个打得全都趴倒在地。
学校的保安总算在事件结束之后匆匆赶来。但打人的一方早跑没影儿了。
我有点幸灾乐祸。
但打听回来的消息却让人开心不起来。
高三的万龙兴在高考之后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毕业了，于是肆无忌惮地回学校报复。
为什么要报复陈杰？
原因是陈杰那个混蛋居然也上过万龙兴的女朋友，给万龙兴结结实实的扣了顶大绿帽子。
这事儿原本不关我的事，但我却觉得有些蹊跷。
沈思嘉怀孕转学才是不到一个月之前的事，但据说陈杰跟万龙兴女朋友的苟且之事已不止一个月了。
陈杰在跟沈思嘉一起的时候，还同时保持着跟其他女生的关系？
据我对沈思嘉的了解，她绝不是一个能容忍这种事的弱势女生，也绝不是一个会对这种事毫无察觉的糊涂女生。
万龙兴都能知道这事儿，沈思嘉绝无可能一点风都没收到。
还有陈杰这小子怎么回事？各种女生投怀送抱？
就算是长得帅，就算是篮球队的明星，就算是魅力大到沈思嘉都甘愿为他失身，也不会离谱到如此地步吧？
得好好查查看。我想。
2004年6月10日    小雨
陈杰的事也引起了枫哥的注意。
枫哥说他会去探探风。
我一再跟枫哥强调我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是因为那些事。
枫哥笑笑说了，行了，这事儿你别操心了，我来处理。咱们现在就拿下最后一场胜利，加冕为王吧！
其实自从干掉付明浩所在的高一六班之后，联赛冠军的归属就已经毫无悬念了。
剩余的几支球队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除了高一九班可能会在决赛中为我们制造一些麻烦之外，另外的那些全都是被我们碾压而过。
但不管怎样，轻敌永远都是失败的主要诱因。
所以尽管我自信到有些膨胀，但枫哥他们还是认真地对待着比赛。
高一九班确实也挺强的。
虽然比起高一六班强大的防守来说，高一九班被我们五次洞穿的防线显得脆弱不堪。但他们的攻击力对比起六班来说只强不弱。
所以比分被定格在5:2，我们最终不负众望夺得五中第三届足球联赛冠军。
赛后的庆祝宴会上，枫哥罕见的没有批评我们的防线。因为毕竟都已经夺冠了嘛，枫哥显得十分高兴。
宴会上最让我意外的是苏晴晴。
以前沈思嘉从来不会跟我一起出席这样的活动，也不知道她是讨厌我的这群兄弟还是单纯的讨厌这种场合。
但苏晴晴却不。
她接受我的一切。
所以她在酒桌上喝嗨了，还一个劲儿找孟三他们划拳，差点没把孟三都给喝趴下。
小阳，快劝劝你媳妇儿，老三都快撑不住了。枫哥笑着对我说。
我瘪了瘪嘴又摊了摊手，劝不住劝不住，这小妮子我都惹不起。
哈哈哈……
一片欢声笑语。
枫哥那个美丽成熟性感的女伴也出席了宴会，这是我没想到的。
她坐在枫哥右侧，一头大波浪全都拨到左肩，露出白皙的颈脖和性感的锁骨。
这样的女人没有一个男人抵抗得住。
所以有意无意的，我的眼神总会飘到她身上。
但我也明白那是可是大嫂，不能当成臆想对象。
席间，通过枫哥的介绍，我们知道了她叫许茜，是L市有名的许家商业的大千金。
许茜其实只比我们大两岁，现在已经是E市某大学的大一在读大学生。
庆祝宴会原本是庆祝我们球队夺冠的，结果一度演变成了许茜的疑问解答会。
原因很简单，除了她在场的全是高中生，对于大学的生活是各种期待。所以难免有很多问题要问。
见许茜答疑答得嘴巴都干了，枫哥笑着站起来提议集体干一杯，为未来喝彩。
于是又开始酒儿喝着，聊着大学，聊着未来，聊着我们各自的梦想和期待。
但一说起未来，苏晴晴情绪突然就没那么高了。
我还以为她喝醉了。
于是我小声问：
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抬头看我，摇了摇头轻声道：
没有，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未来……来得那么快……
这小妮子不曾在我面前如此伤感过，我突然有些心疼。于是我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然后趁众人都在各自喝着，轻轻用嘴在她额头点了一下。
苏晴晴伏在我胸前，看着我。
我比你低一年，以后你上大学了会不会也找个跟嫂子一样的美人儿，就不要我了？
苏晴晴问。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
说实话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现实是她确实比我低一年级，除非我以后复读，不然基本上我毕业之时，就差不多是我们俩分别之时。
我不太相信异地恋，这是心里话。
距离其实从来都不是两个人分别的原因，时间才是。
即便我能忍受得住长时间无法见到她时的孤独，但她是否也能忍受得住我长时间不在身边时的寂寞呢？
所以对于未来，我们无法预知。
但有些话，是到了那个场景不得不说的。
此时的她弱小而无助，我又怎么忍心去伤害她？
不会。我斩钉截铁地回道。
苏晴晴听得我的回答突然就笑了起来。
她凑近我，呼吸也变得短暂而急促。
若不是屁神一声大喊，我差点就要就这样吻下去了。
酒精确实不是个好东西，让人情迷意乱。
你俩胆子也太大了吧，我们还在呢！屁神满脸不满意地说。
哈哈哈，屁神嫉妒咯……众人嬉笑。
有……有啥可嫉妒的，我……我我我明天就去高一找个妹子来当女朋友！屁神说完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不胜酒力坐倒在椅子上。
我们这样确实不对哦，媳妇儿。我笑着端起一杯酒。
嗯，我明白了。苏晴晴笑着坐直了身，跟着我也端起一杯酒。
好，我们自罚一杯哈。我说着就喝光了手里的酒，苏晴晴照着我的样子也是一饮而尽。
你瞧这夫唱妇随的，真是让人嫉妒。孟三笑道，然后拉起副班长也要干一杯。
各种欢声笑语继续……
其实未来嘛，就是因为未知才会让人那么期待。所以大可不必对此忧心忡忡，当我们走到那一天的时候，也许我们就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了。
过好眼前的每一天，才是我们需要去做的。
苏晴晴，一起努力吧。
45 2004年6月（3）
2004年6月12日    多云
崇树总算回来看我们了！
大半年未见，这小子长高了不少。
今天周六，下午放假。我跟苏晴晴有说有笑地刚走到学校门口，老远就听得有人喊我名字。
抬头一看，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穿运动服的小子站在那里，笑着看向我们。
我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印象中的崇树，还是那个憨憨的模样。哪是现在这个有点小帅又不失阳光的大男孩啊。
我惊喜上前，一把搂住那小子。
你TM终于肯回来看看我啦？我笑道。
那是自然。崇树笑道。
说吧，回来干嘛的？玩几天？什么时候走？我一股脑地问，也不管他答不答得过来。
崇树楞了楞道，三天，下周一走。
还没到暑假呢，你咋有空回来呢？我问。
陪我妈回来跟我爸办理一些手续。崇树回答道。
我差点忘了他的父母离婚了。
这话题有些沉重，所以我就不提了。
回来就好，说吧，想去哪儿走走？我请假陪你。我拍着胸脯道。
我L市长大的人，还怕我迷路咋地？崇树不屑地道。
阳哥，你们在说什么啊？苏晴晴突然问。
我跟崇树打得火热，完全忘了身边的苏晴晴。
哦，忘了跟你介绍了。我笑道，然后搂过苏晴晴道，这是我媳妇儿，苏晴晴。
崇树看了看苏晴晴，又看了看我。
你好，我是冉崇树。不过我想问，苏大小姐，你咋能看上这家伙呢？
我去你的。我笑着锤了崇树一下，咋地，嫉妒啊？
哈哈，那倒不是。我现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下次带来你瞧瞧。崇树笑道。
崇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这个东道主怎么也得请他搓一顿才像话。
但摸了摸口袋，实在囊中羞涩。
要知道，我们跟那些“月光族”没有本质区别。
每周就那点生活费，都指着周六回家乞讨呢，哪有多余的钱啊。
正在我犯愁的时候，苏晴晴倒先说话了：
崇树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今天弟妹我就做主一回，咱们去火锅城聚聚吧。我看你俩有好多话要说呢。
苏晴晴说着，又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其实知道苏晴晴挺有钱的，至少比我有钱。
但我却不知道她这么有钱。不仅拦了出租车，还领着我们到城东一家老贵的火锅城来了。
在车上我和苏晴晴坐后排，我悄悄在她耳边说：
晴晴，这顿算我借你的，以后还你啊。
苏晴晴笑而不语，只轻轻在我脸颊亲了一下，然后又把抱着我胳膊的手紧了紧。
我不知道我哪来的福气，居然修来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儿。
心里有些愧疚，却又有些得意。
崇树倒也不客气，到了火锅城大点特点，完全一副要消灭殷实户的模样。
尽管看得我心子疼，但人生难得放纵一回。大不了今后我就吃半年的方便面，今天就陪他疯狂一次好了。
崇树依然还是那个崇树，不胜酒力。
几杯啤酒下肚，就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了。
阳哥……我……我其实挺羡慕你的……崇树一边夹着肥羊，一边笑道。
羡慕我什么？我们不都一样是穷困潦倒的高中生，不都一样是这个世界最不起眼的平凡人吗？我说。
但至少你家庭和睦，又有一个这么疼爱你的女朋友啊。崇树道。
我看着崇树，说不出话来。
崇树此番回来，是陪着他母亲跟他父亲办理一些离婚后的手续的。也就是说，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分崩离析却无能为力。
尽管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对于父母的依赖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
但说到底，我们也才十七八岁，还没有能力完全从父母的翅膀下走出来，独身一人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我见过很多父母离异的孩子，那种因为家庭的残缺而产生的自卑感，是深深烙在他们心里的。
我从来没看到过崇树这个样子。
但男孩之间，可没有女孩子之间那么的柔情蜜意。
所以我说，你在想屁呢！都多大的人了！我们以后可是要独当一面的。我还觉得你现在挺好的呢。以后生日可以过两份，压岁钱可以拿两份，长大之后娶媳妇儿，房子你都可以找你爸你妈一人要一份！
哈哈哈……你TM倒是想得挺美的。崇树总算笑了。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说吧，吃完饭咱干嘛去。我问。
呃……陪我去打电动吧。崇树拖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道。
2004年6月14日    晴
这三天可把我累坏了。
崇树嘴上虽说他是L市人，又不会迷路。但实际上却拉着我陪他到处走。
从城东到城西，从老街到新城，走了个遍。
我有种他好像是要从此远去的错觉，不然干嘛像是要看最后一眼的样子。
于是我问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崇树撇了我一眼，你在想屁呢？
那你干嘛一副要远走的样子，这些地方你以后大把的机会回来看啊。我说。
老实跟你说吧，我们E市二中马上要接受教育局的规划，成为全州第一批全封闭式管理的示范校园。我以后真得一个学期才能回来一次了，我还不得赶紧到处看看吗？崇树瘪嘴道。
这么惨的吗？我问。
可不是吗？崇树愤愤地道，老子真服了那帮教育局的孙子了，全封闭啊，老子以后进学校大门还得搜身，烟都带不进去了。
崇树说得没错，全封闭式管理真是够孙子的。
这种教育管理方式就是把一群正青春年少的孩子关起来，跟社会完全隔绝。还美其名曰为了让孩子一心钻研学习。等到三年高中读完，这群跟社会脱节了三年的孩子又马上要开始独立面对社会，试问有多少人能真正适应？这其中的辛酸又有多少人知？
好在大多数学校都是半封闭式的，不然可就惨了。
在这点上，我挺同情崇树的。
崇树回来的第二天，枫哥又摆了一次接风宴，让崇树颇有面儿。
在听闻我们大败陈哲、智取大巴，之后又跟付明浩有来有回的时候，崇树眼睛都快放光了。
兄弟们啊，我好想回来跟你们一块儿打天下啊。崇树哭丧着脸道。
我可警告你啊，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要低调点，别尽惹事儿。枫哥笑骂道。
枫哥，我知道。崇树无奈地说，我现在在那学校就跟孙子一样，走路都不敢把头抬得太高了。
哈哈哈，也不用这么怂吧。孟三笑道。
三哥，你是不知道。我们那学校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我听说学校里有七大金刚、八大拳王什么的，可不比咱们五中过得轻松。崇树道。
都什么鬼啊，还金刚拳王，我TM还赌神呢！屁神笑道。
你是屁神，不是赌神。邹龙笑道。
哈哈哈……
看着崇树跟大伙儿有说有笑的，我觉得真好。
一切似乎都没怎么变，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依然牢固。
下午饭吃完，崇树跟我们道别。
不用送了，我跟我妈一起坐我阿姨的车回去。
嗯，去吧。下次哥几个再聚。枫哥说。
我们下次来E市找你玩，顺便碰一碰那些什么金刚拳王的。屁神道。
以后别那么怂了，有事儿回来跟我们说，我们去E市帮你把天都翻过来。孟三道。
…………邹龙点了根烟，没说话。
下次早点回来，回来别忘了带你的小女朋友让我们认识认识。哦，还有，下次回来别吃那么贵的火锅了，老子可请不起了。我说。
哥几个，我走了。崇树说。
46 2004年6月（4）
2004年6月15日    多云
崇树这次回来并没有找甄宋妮见面。
我曾数次欲言又止。
我想问问崇树现在对甄宋妮到底是什么感觉。
但我没好意思问出口。
一来是因为我不想在这种时候再让崇树想起不开心的事，二来，我也确实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去关切这件事。
所以回到学校之后我也没有告诉甄宋妮崇树回来过了。
上自习的时候无聊，我撑着下巴无所事事的到处望。
眼睛不自觉地就看向了前几排的甄宋妮。
她扎着她标志性的马尾，低头写着什么。
我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和白皙的脖颈。
我突然怀念起当初坐她前排，回头看她对我笑的日子了。
才不到两年的时间，但却恍如隔世。
这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我们一次又一次的错过。像极了那些狗血韩剧的男女主角。
回想起错过她之后的两段恋爱，第一次因为沈思嘉的泪，第二次因为苏晴晴的吻。
在这两段感情里，我要么被动，要么冲动，都不曾静下心来回望过。
但原则和理性告诉我，我不可能抛下当初的沈思嘉或者现在的苏晴晴，然后转身抱住甄宋妮。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不忍心伤害任何一个人。
但得不到，总不至于不让我在心里想想吧。
所以看着甄宋妮，我的思绪都飘到不知道多远了。
那里有树，有花，还有她……
2004年6月16日    多云
我惊讶于付明浩的精明。
我从来不觉得他不会来找我麻烦，毕竟周小伟的例子摆在那里。
但鉴于我是刘传枫的人，即便是嚣张如付明浩，也不敢轻易动手。
尽管枫哥早已经做好跟付明浩正面冲突的准备，但架不住这家伙根本不跟我们来明的。
天算地算我也算不到陈杰原来是付明浩的人。
昨晚因为二班的一场架，牵涉出来的东西实在太多，足够我用整整一天来好好消化的。
让我捋一捋。
首先是二班两个人因为争言语不和打架，两人不仅动手打，嘴上还骂。
骂得多难听我不知道，但其中一人似乎没能管住嘴，骂出了一个不为人所知的事实。
他骂道，你就跟那个陈杰一样，CAO了那么多人还是只能当条付家的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二班一个我们的兄弟听得此话深觉蹊跷，于是就带人围了那人，把事情问了个清楚。
顶不住压力，那人抖出来一个事实。
陈杰在学校到处树敌，但却总不知收敛的原因找到了，他背后的靠山是付明浩。
万龙兴的女朋友，还有其他很多类似的姑娘，都是因为付明浩在背后操作，全都被陈杰占了便宜。
听到这里我捏紧了拳头。
那沈思嘉呢？
沈思嘉会不会也是被付明浩一手安排，然后被迫落入到陈杰的魔掌的？
等不得别人告诉我答案，我打算找陈杰问个清楚。
陈杰是付明浩的人，你直接找他问不就等于跟付明浩宣战么？邹龙拉住我说道。
龙，没事。你看陈杰在学校哪次挨揍付明浩站出来了？枫哥摆手道，付明浩就是当他是条狗，只有需要的时候叫他帮忙，事后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邹龙想了想，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找到了陈杰。
毕竟是个软骨头，一开始嘴巴还闭得很紧，几拳下去，这家伙什么都招了。
说！你跟沈思嘉是怎么回事？我抓着陈杰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
我其实多么希望沈思嘉那件事根本不是**纵的。
我能接受沈思嘉为爱献身，我能接受沈思嘉爱他不爱我，但我怎么也无法接受沈思嘉的失身只是因为一场阴谋！
陈杰接下来的话，彻底让我暴走了。
付……付明浩要我把思嘉给……给上了……说……说是要……要让你尝尝心爱的人被夺走的痛苦……
这是个多么令人绝望的答案。
沈思嘉失身、怀孕、被迫转学，全都是因我而起？？？
但那时候我跟苏晴晴根本还没有在一块儿，付明浩是不是搞错了？
他……他知道……苏晴晴……喜欢你，所以……
没等陈杰说完，我一拳就揍上去了。
我从来没有如此冲动过，从来没有如此绝望和痛苦过。
我想起沈思嘉对我说过的话：“我会在毕业后选个好日子，把自己给你”。
那是一个女孩鼓起多大的勇气和付出多大的决心才能说出的话啊！
结果却被人这么无情地就给夺走了，根本不是我之前以为理所应当的为爱献身！
她根本不爱陈杰，她是被算计了！
想到这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拳又一拳揍在陈杰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孟三最终拉开了我，因为陈杰已经被我打得奄奄一息。
我那不争气的泪水，就这样夺眶而出。
自奶奶过世之后，我未曾如此伤心流泪过。
即便打架被揍得鼻青脸肿，我也不曾掉过哪怕一滴泪。
但现在的我却根本止不住那些泪水从我的眼睛里喷涌而出。
心痛，痛得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2004年6月21日    小雨
陈杰被我打进了医院。
我也因为出手过重，即便在枫哥的力保之下，却仍被学校判离校一周反省。
为了不让我爸我妈知道这事儿，枫哥安排我住到了他们家的酒店，费用全由他包。
酒店环境不错，有吃有喝有电脑玩。
但我却开心不起来。
如果让我选，我还是选择要狠揍陈杰一顿，哪怕赌上我的后半人生。
但我也明白，真正的幕后黑手并不是他，而是付明浩。
所以在离校前枫哥对我说，小阳，你安心离校休息一周。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我一定让付明浩付出代价！
我摇头，枫哥，谢谢你。但这事儿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得亲自找付明浩把这事儿解决了。我不想拖累哥几个。
你说什么呢？孟三在一边喊道，咱们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对对对，屁神附和道。
唯有邹龙皱着眉头没说话。
我很感激哥几个，但我是真心不想拖累他们。
付明浩既然能策划出那么多阴谋，说明这人是真心不好对付。
枫哥尽管强大，孟三邹龙屁神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说真的，要玩心计，我估计我们加起来都不是付明浩的对手。
所以我很是为他们担心。
苏晴晴来酒店找过我几次，我都闭门没见她。
我还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她。
如果不是她，也许我跟沈思嘉还是会好好在一起，付明浩也不会因为嫉妒而来对付我，沈思嘉也不会因此而失身，更不会被迫转学出走。
但她同时也是无辜的。
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以及我们的这段感情。
我坐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街道上的车川流不息，全然没了主意。
事情的来龙去脉基本都弄清楚了。
沈思嘉因为我打了吴中文的事确实很生气，但从来没想过要跟我分手。
陈杰好巧不巧在这时候出现，对她各种追求。
但沈思嘉并不再喜欢他，所以果断拒绝了。
之后沈思嘉一直在想如何跟我再续前缘，却在偶然间看到我跟苏晴晴走在一起。
她以为我跟苏晴晴在一起了。
正如我当初以为她跟吴中文在一起了一样，伤心、苦恼、失落，各种负面情绪一股脑地占据了她的思绪。
于是她开始堕落，她开始觉得爱情都是假的，男人的十万决心也抵不过女人的胸前二两。我既然没能守住跟她的承诺，那她也不必再守着这段自己曾无比珍惜的感情。
所以她答应了陈杰的追求，开始跟那个混蛋频繁出现在我眼前。
如果我那时候知道真相，挽救也不算太迟。
但固执的我以为她根本不爱我，又投入到她前男友的怀抱了。
于是两个互相不再信任的人，就这样错过了。
这一错过就可能是一辈子。
之后在付明浩的安排之下，陈杰通过诱骗、灌醉等方式，第一次跟沈思嘉发生了关系。
尽管清醒之后的沈思嘉对陈杰充满了恨意，但事已至此，失去的永远也追不回来了。
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陈杰能好好待她，不至于让她再失去更多。
但陈杰那个混蛋岂是能守住底线的人！
因为付明浩的仇家众多，所以陈杰之后还在他的安排之下，用同样的手段把万龙兴的女朋友，以及其他好几个姑娘都给强占了！
得知事情真相的我痛心疾首，却又充满无奈。
我们终究是因为彼此的不信任而错过了。
没有什么感情是坚不可摧的，除非两个人彼此心灵互通，互相信任。
我懊恼地是当初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去了解真相，去了解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就像是一只在地上蠕动前行的虫子，以为蝴蝶在天上飞是因为它爱上了天空。却不知因为长着翅膀的缘故，它想要前行，只能努力地扇动翅膀罢了。
我真是一只虫子，一只根本什么都不懂的虫子。
47 2004年6月（5）
2004年6月22日    晴
独自一人待在酒店的感觉并不好受。
孟三他们偶尔也来看看我，但待的时间都不长。
从他们嘴里我也问不出事情的进展来。
枫哥说了，你就安心休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过两天就能回学校了，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孟三说。
但酒店的日子终究是极其无聊的。
对于电脑游戏我又不是很精通，也没有所谓的网瘾。所以在屁神眼里天堂般的生活，在我这里是不存在的。
下午的时候，我照常在房间里等服务员送来晚餐。这些都是枫哥安排好的。
但一直等到六点半也没人来敲门，我饿得有些急了。
也不能总是麻烦别人。
所以我索性自己下楼来取餐。
刚走到电梯口，便听得身后的走廊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转头一看，一个美女气得大眼圆瞪，满脸通红，迈着社会的步子走了过来。
看TM什么看？CAO！
人挺美，但脾气却挺冲。上来就骂我。
好男不跟女斗，我不打算跟她计较，把头转了回来。
我进电梯，她也进电梯。
这种高档酒店的电梯四面全是镜面材料，所以两个人挤进这狭小的空间，眼神难免会在镜面中相撞。
我瞟了她一眼，赶紧把眼神移走。
但这女人似乎不依不饶起来。
我说你到底看什么看？
我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笑。
女人见我不理她，也不好再发作，只能双手抱胸，气得一鼓一鼓的。
但我算是服了我自己作为雄性动物的那点小心思了。尽管知道不能再看了，但眼神还是不自觉地被身边这个漂亮的女人吸引。
不过这次很小心，没被她看到。
说实话，这个女人是真的漂亮。
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那种在人群中，你也能一眼就被吸引的感觉。
不仅漂亮，而且穿着打扮十分性感，浑身散发出来香水味也是成熟性感的味道，勾得我都有点小心动了。
但我明白，能在这种酒店出现的性感女人，什么性质应该就不难猜了。
可惜啊，我心想。
电梯从八楼来到一楼，短暂的独处很快结束。
出得电梯来，我径直走向一楼后院的餐厅，没再注意那个女人了。
我是枫哥特意安排过的人员，所以只需要拿出房卡就在自助餐厅吃了个饱。
吃饱喝足后打算回房间继续我的禁闭生涯。
说实在的，这几天以来，我总有种在坐牢的感觉。尽管这里的环境肯定比监狱好太多，但这种被限制在十来平米的房间里的日子，真的挺难受的。
我有些感慨，这样混下去会不会以后真有一天就进去了？
说到底，我们所谓的兄弟情义，学校霸主什么的，都是社会和法律所不允许的。
我们的年少轻狂，也许真有一天会让我们吃大亏。
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心中又开始有些动摇了。
正想着，却迎面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熟悉的香水味。
在电梯里偶遇的那个女人此时正背对着我撞倒在我怀里。
去NMD！
眼前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吼道。
也不看看你什么货色，跟老子叫什么板？老子给你你就接着，不给你就待着。少TM跟我蹬鼻子上脸！
男人显然在打骂这个女人，还将她一把推到我这里来了。
我之前也见识过这个女人的泼辣，却不知她居然还能这么泼辣。
她“唰”地一下就从我怀里窜出去了，直扑那个男人而去。
我能清晰地看到她十个手指齐刷刷的伸出，犹如武侠小说里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一样的，照着那个男人的脸就抓下去了。
嘴里还骂着“CNM，你个狗东西不得好死”。
男人被突如其来的攻击闪了神，来不及躲闪。
啊啊啊，卧槽！
女人指甲的攻击力不可小觑，抓得男人顿时满脸血爪印。
但这种未伤筋动骨的攻击始终还是太小儿科了。
男人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女人的手，另一只手抬手就要打。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学校里打架见得多，但女人和男人打还真是第一次见。
也不知道当时咋想的，突然我就动了。
尽管比不上孟三邹龙他们，但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在学校里耳濡目染这么久，基本的打架要领我还是能掌握的。
左手一把拉住女人的后脖领，顺势将她从男人的攻击范围里拉出，然后右脚抬脚就是一脚直踹，直接命中男人的小腹。
踹完男人，我还怕他没吃到重击依然有能力反抗，于是上前照着脸上又是一巴掌，当场把那男人打倒在地。
女人被我惊得杵在了原地，而倒地的男人似乎一时半会儿也没啥能力反抗了。
我其实也被自己吓到了。
有些东西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成长的。
以前的我哪里会打架？看到有人打架我都躲得远远的。这才一年多的时间，我不仅敢主动动手了，还TM一下子就使出一套组合攻击来，把眼前这个起码大我七八上十岁的男人都给打趴下了。尽管他是吃了被我偷袭的亏，但我也确实成长了不少。
酒店的保安这时才迟迟赶来。
还愣着干嘛，跑啊。我拉着女人说道。
那女人冲我点了点头，由着我拉着她就跑进了电梯。
也不知道这女人什么来头，跟那男人有什么恩怨。我一时冲动就替她出了这个头，根本不知道如何收场。
所以没地儿可去，只能领着她来到我的房间。
回到房间坐下，我才开始后怕起来。
怎么办？
要是男人要求查监控，很快就能找到我这房间来。
到时候我一个人要面对那男人的疯狂报复，恐怕再成长也来不及了。
只能求助枫哥他们了。
于是拿起电话准备打给前台，然后让她们帮忙转接打给枫哥。
枫哥有个手机，随身携带。我依稀记得号码。
139……
我正在跟前台讲号码的时候，女人走上来一把把电话抢过去然后挂断了。
你干嘛？我有些生气地问。
你要打给谁？你朋友吗？她问。
我不得找点人来帮忙啊，要是那个人找上来，我俩可吃不了兜着走。我说。
哈哈，那你干嘛动手呢？怎么了？人打都打了，现在怕啦？女人笑着说道。
我……
我一时语塞。
行了，别费那劲了。他不敢找上来。女人说着就坐倒在床上，然后呼了一口气。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找上来？我问。
我的男人我了解。女人淡淡地说。
她此时躺倒在我的床上，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
尽管房间的灯光略显昏暗，但我还是看到了她颈脖乃至胸前一颗颗的汗珠。
我也浑身汗湿了。
一时之间，我们没有再对话，气氛逐渐变得尴尬。
那个……如果没事了，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她就这样待在我房间里，好像不是个好主意。
她突然翻过身，拿手撑着头看我。
怎么？要赶我走啊？
那个……我……我这一身汗得不行，我得去洗个澡，你……你在这儿，好像不太方便。我说。
切~小屁孩儿。女人突然笑了起来。
你多大了？她问。
十……十八。
我没有撒谎，虽然还没满十八，但依老人的话来说，我现在在吃十八岁的饭了。
哟，都十八啦，我都没看出来。女人说道。
我算是服了这女人了。
刚才要不是我救了她，她得多惨啊。现在居然调侃起我来了。
所以我要有作为她恩人的觉悟。
于是我问，你再不走我可要去洗澡啦，然后……然后我可要回来这床上睡觉了，你……你确定你不走吗？
女人听得我的问话，又笑起来了。
她突然从床上爬起来，然后直勾勾的看着我。
你不邀请我一起洗吗？
她说着，然后朝我走了过来。
我被吓得不轻。
尽管跟苏晴晴也有过肌肤之亲，但从来没走到过这一步。
所以不好意思的讲，我还是个处男。
眼前这女人着实挺吸引人的，说话又如此勾人，我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女人靠近我，然后伏在我耳边呼气，让我瞬间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你是不是想着我以身相许？然后跟你一起在你这房间做点什么呢？女人轻声道。
……我不置可否。
说实在的，如果真发展成那样，未必不是我想的。
你想太多了吧，小朋友~她话锋突然一转道。
女人说完大笑起来。
她叉起腰站直了身，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这场景好像是她救了我而不是我救了她一样。
我有些生气。
那你就赶紧走吧，我要去洗澡了。我说。
我偏不~
女人又走回到床边坐下。
今晚你就睡沙发上好了，这床归我了。她看都不看我说道。
你……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刚才要不是我……
你打的可是我的男人！我没找你算账你就偷着乐吧你。
你！
你什么你，老娘今晚没地儿去了，借你这里睡一晚。你既然出手了就得管到底！
我被这个不讲道理的女人气得不行，但又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对付她。
于是我气鼓鼓地坐下，也不提赶她走的事了。
难怪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我是真TM手欠，管闲事管得自己一头包。
真是活该啊我，我想。
48 2004年6月（6）
2004年6月23日    晴
女人真就在我的房间待了一晚。
一晚上我们相互无言。我在沙发，她在床。
赶又赶不走，睡又睡不到。我感觉我给自己找了个**烦在身边。
那男人也真就没找上来。
我有些奇怪。
要是我，女伴就这样被一个陌生男人拉着进了酒店电梯，我就是把酒店翻过来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但一晚过去，一切重归平淡。
其实要说女人终究还是脆弱的。即便她打扮得再性感高冷，说话再市侩，她也始终只是一个女人，一个被男人无情抛弃之后会伤心落泪的女人。
所以她哭了，小小声的，跟白天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符。
我躺在沙发上，能够清晰听到她的抽泣声。
我几次都差点要忍不住去问，但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
不能再给自己找麻烦了。我想。
我离校一周反省的日子今天就到期了，也就是说今天我就可以回学校去了。
学校里还有一堆麻烦事，我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早上明媚的阳光从酒店的落地窗照进房间，一切都变得慵懒起来。
我眨了眨眼，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爬起来。
喂，八点了，该起了。我对着床上的人说道。
但她没理我。
我饿了，我要下去吃早餐了。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你去吗？
问出口我就后悔了，明明说好不要再找麻烦的。
好在女人还是没理我。
索性不要理她了，我将房卡取出，开门准备出去。
等等……
女人说话了。
我回头，见她从床上爬起来。
天早已大亮，酒店的落地窗采光非常好，所以原本昏暗的房间被阳光照得亮堂堂的。
我并不知道女人昨晚睡觉的时候把外面的衣物都脱了，此时的她从被窝里出来，只着一件吊带和一条内裤。
见我都看楞了，女人反应过来。
卧槽！
她惊呼，然后又钻回被窝。
你去门外等我，把房卡留下。她说。
干嘛要把房卡留下？我不满的问。
你要是去退房跑了，我去哪儿找你？她说道。
姐姐，我昨晚是救你的人，不是害你的人。我颇有点郁闷的说。
哼，你们男人……说话的嘴骗人的鬼，我凭什么相信你？她道。
好嘛，她的男人不要她了，就搞得好像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乌鸦一般黑一样。
我拿她没办法，只得将房卡丢在门口的柜子上，然后转身出了门。
约莫等了有半个小时，女人才慢慢出来。
要是给男人半个小时，保管拾捯得整整齐齐的。但女人嘛，时间明显不够。
所以即便等得我又气又急，女人出来的时候还是蓬头垢面的，妆也没化。
走吧。她说。
我看着她，不知说什么。
酒店的早餐相当丰富，依然是自助餐，各种食物应有尽有。
女人看来是真饿了，两个鸡蛋一杯牛奶，还有一大碗挂面，不到二十分钟全给干下去了。
我说姐姐，你能不能慢点。我看不下去了，于是说道。
别叫我姐姐，我有名字。女人吃完擦了擦嘴说道。
你又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我吃着手里的鸡蛋说道。
你就叫我微微姐吧，看起来你跟我弟差不多的年纪。女人说道。
哦。我嘴里边吃着鸡蛋，边回应着。
你到底懂不懂礼貌啊？微微突然瞪起眼睛道，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不该自报家门吗？
哦，那个……我咽下嘴里的鸡蛋说道，我叫李沐阳。
然后呢？微微抬眉问。
什么然后？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就名字就完啦？微微说着伸出五根手指数道，自报家门包括名字、年龄、性别、家庭住址、就读的学校等等等……反正就是要把自己的情况全说出来啊。
我楞了。
好像你说的时候就名字而已吧。我心想，到我这儿就要把全部身家抖落出来？
还有性别是什么鬼啊，这么明显看不出来吗？
我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
哈哈哈……
微微突然笑了起来。
好啦，不逗你了。她说，你吃饱了没啊？
我把杯中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然后点了点头。
走。她说。
去哪儿？我问。
回房间啊。她说。
你又逗我。我说道，微微姐，昨晚的事是我一时冲动。我也就是看不惯欺负女人的男人罢了，你咋……你咋还讹上我了呢。
微微转身看着我，然后走上前来。
你是什么动物？她问。
我被她问得有些糊涂了。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男人保护女人是天经地义的。姐姐我现在有难，你就看着？她叉腰问。
我答不出话来。
于是她又说，少TM废话了，赶紧的，陪我上去收拾收拾，等会儿陪我去个地方。
又开始一副社会姐的嘴脸了。
但说实在的，我咋就这么贱呢？她那么一说，我竟无法反驳，跟着她又回到了房间门口。
你等着。她掏出房卡打开房门进去，又把我丢门外了。
我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她的仆人一样，脸都快丢尽了。
但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我只是要房卡去退房而已，不然我早跑了。我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她才再次从房间里出来。
虽然还是昨天那身打扮，但今天的妆明显比昨天的更浓烈。
真TM性感。我心里想。
女人底子好就是好，虽然同样是浓妆艳抹，也跟那些只靠化妆的女人来得美得多。
尽管对她的性格脾气很是有些厌恶，但说实在的，面对如此美女，哪个男人把持得住呢？
下得楼来，微微才总算把房卡给了我。
于是我把房卡给了前台。
枫哥之前有安排，所以也并不需要我付账。前台收了房卡，然后礼貌地说道，欢迎下次光临。
见我没有付账就走了，微微笑了起来。
看不出来，你本事挺大的嘛。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个逼是枫哥借来我装的，所以装得相当自然。
去哪儿？我问。
跟我来。微微说。
微微说着又朝电梯走去，我有些疑惑，却也没问。
跟着她乘电梯来到地下车库，我才明白，这女人是个有钱的主儿啊。
一辆大红色的宝马牌SUV，在微微掏出钥匙按了一下之后就亮起灯来。
我不是个没坐过小汽车的人，但眼前的宝马，是真的没坐过。
尽管千禧年之后，人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钱的人越来越多。但在我们这个山区小城，路上跑的车都是桑塔纳，好一点的不过是别克君威或者是广本，宝马是真不多见。
微微见我有些愣神，笑了笑道，别楞着了，上车啊。
我点了点头，然后准备去拉后车门。
坐前面来。微微说。
我又点了点头，然后绕了一圈跑到副驾驶座旁，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坐进车内，我感觉自己有点憨憨的。
微微也感觉到了。
于是她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到底是干嘛的？我问。
什么干嘛的？微微反问。
呃……没什么。我不再接话。
我可不能让她知道我原本以为她是干那个啥的女人。
车子一路狂奔，走了约莫半个小时，来到一个写字楼门口。
微微停好车，转身下车从后排摸出刚刚在路上买的一个喇叭。
你在车里等我。她说。然后举着喇叭就朝写字楼里走了进去。
我不明所以，只能点了点头。
她进去了不到两分钟，我就看到门口几个保安匆匆从大门进去了。
然后一阵嘈杂，我坐在车里没大听清楚发生了什么。
又过来一会儿，两个保安大哥架着骂骂咧咧的微微就出来了。
我赶紧下车朝她跑过去。
给老娘放开！CAO！
微微狠狠甩开保安大哥的手，怒目圆瞪。
保安把微微扔出写字楼，也不再动手，只站在原地看着。
怎么了？我上前问。
微微没说话，只是拉着我回到了车里。
回到车上，她突然笑了起来。然后把喇叭递到我面前。
“L市远方商贸有限公司总经理，王铎，男，三十二岁，阳痿，举而不坚，坚而不久。此龌龊男性无能却不自知，四处勾搭小姑娘，请各位女同胞注意，请各位女同胞注意！”
喇叭里的录音如此吼道。
那是微微刚才跑进写字楼边骂边录的。
哈哈哈……
微微边听边笑。
我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刚才正是早上上班的高峰期，进出写字楼的人很多。
你这么损的吗？我说。
损？我没上去他们公司直接再给他来十个指甲印就算好的了。微微愤愤地道。
所以这个王铎，是你老公吗？我问。
微微瞥了我一眼。
我还不至于把自己嫁给这样的男人。她回答道，他是我男朋友。当然，应该说是前任男友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我又问。
行了，都过去了，别问了。微微说。现在我的事儿搞定，你去哪儿？她问。
我回学校吧。我说。
你还在念书？她问。
我才十八岁，可不得念书吗？我说。
那你干嘛跑到那种酒店住？微微疑惑的问。
呃……发生了一些事。
啥事儿？微微转头看着我问。
打架了呗，被学校勒令离校一周反省。我说。
那干嘛不回家住？你不是L市人吗？她边发动汽车边问道。
于是我将我跟沈思嘉以及陈杰之间的那些事，用比较委婉的方式讲给了她听。
哈哈哈……
微微突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问。
我笑咱俩是同路人。微微笑道，什么爱情啊，婚姻啊，都是TM骗人的。
我不置可否，转头看向车窗外的街景。
关于爱情，我没有过多的想法了。
一切随缘而已。
49 2004年6月（7）
2004年6月24日    多云
昨天微微送我回学校之后，我俩莫名其妙的开始熟络起来。
她把车停在距离我们学校大门大约还有一两百米的位置。
你就在这儿下车吧。她说。
我哦了一声，也没问为什么，我知道她反正也不会说。
拉开车门打算下车。
等一下，给我留个你的联系方式啊。微微说。
我没有手机啊。我回答道。
那我以后怎么找你？微微问。
我在高二五班，想来找我玩就直接去班里找。我笑道。
我可不想进学校里面找你。微微嘟嘴道，我给你留个我的号码吧。
说着，她掏出纸笔写了一串号码递到我手上。
好，我拿着纸条放进裤兜。
很突然的，微微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蒙了。
就当是昨天的谢礼吧。微微笑道，好了，我走了。记得联系我。
说完也不管我了，自顾自地发动汽车就走了。
呵呵，这个女人……
没多想，直接一路小跑跨进校门。
阔别一周回来，说实话，挺怀念的。
回到班里报到，正在上课的老班见我回来也没有什么表示，只叫我回到座位坐下。
孟三躲开老班的监视拼命跟我挤眼睛，以示欢迎。
枫哥邹龙也都对我点了点头。
关于付明浩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我很是关心。
下课之后枫哥跟我交了底。
付明浩确实够厉害。
转学过来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整个高一几乎都是唯他马首是瞻。
原本几个已经臣服于枫哥的高一混子头头，现在纷纷倒戈，全部成为了付明浩的马仔。
这其实并不算棘手。
棘手的是付明浩不光统治了高一，甚至都把手都伸到高二来了。
陈杰就是个例子。
经过枫哥孟三他们这一周的调查，高二已经至少有三帮人已经是付明浩的人了。
这小子嘴上说不想称霸，其实骨子里比谁都积极。
现在高三已经毕业离校，整个学校完全被一分为二。枫哥一伙对阵付明浩一派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而我们，也第一次落入到了下风。
那我们怎么行动？我问。
我知道对付付明浩肯定不能像对付陈哲那么简单，而且就目前来说，我们两帮人明面儿上还没撕破脸皮。
枫哥笑了笑说道：
除了揍他，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帮你报仇。
我有点糊涂了。
古时打仗，也讲究个师出有名。
我们现在虽然知道很多付明浩做出来的坏事，却苦无证据。唯一的证人陈杰也进了医院，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就算回来，我也不指望这家伙敢在付明浩面前当面对质。
所以我们以什么理由打呢？
枫哥看出我的疑惑。
小阳，你放心好了。好戏就要上演了。付明浩这家伙嚣张不了几天了。他笑道。
我见枫哥一脸自信，也不好再追问。
所以晚上只能问孟三，但他也不知道枫哥的具体计划。
枫哥有他理由，我们就等着好了。孟三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我心想。
2004年6月27日    小雨
付明浩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多人反抗他。
他估计还以为现在自己已经控制了整个高一和半个高二，而刘传枫的五中神话也马上就快被他打破了呢。
但事实证明，出于对他背后势力的恐惧而不得不臣服于他的人，是无法在关键时刻为他提供帮助的。
高二四班的张洪和高一七班的周小伟，是我们整个计划的突破口。
张洪这家伙正是之前整天跟陈杰在一起的那个人。
表面上陈杰是四班的混混头子，但暗地里，控制他的却是这个叫张洪的家伙。
而张洪正是付明浩在整个高二的代言人。
付明浩为人阴险狡诈。他做任何事都从来不亲自露面，对待任何得罪他的人也都是暗地里下绊子。
高三的万龙兴得罪了他，于是他就安排张洪指使陈杰去上了他的女朋友。
为了对付身为刘传枫集团一员的我，他也用了同样的手法来伤害沈思嘉。
但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作恶多端只会为自己埋下惨败的伏笔。
付明浩深藏在暗处，很难真正抓住他的把柄。但枫哥却抓住了。
张洪并不是块铁板，于是我们第一个找上了他。
揍他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学着港剧里，让他转做了污点证人。
于是一封长达两千字的认罪书被送到了学校校长办公室。认罪书里将学校各种女孩被霸凌的事件说了个清楚道了个明白。
对于这种事件，学校自然是不敢怠慢。尽管付明浩的家里势力极大，但上升到违法犯罪事件，谁都不敢轻易说保他。
毁了他在这个学校的未来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真正的亲手揍他。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我跟沈思嘉分手，以及沈思嘉的失身，全都拜他所赐。所以当第一拳揍在这小子脸上时，我的感觉简直爽翻了。
而我们要找揍付明浩的理由，再简单不过了。
周小伟就是之前被传说是苏晴晴小男友的那个人。
付明浩做事通常都是躲在背后的，但唯一一次露面就是打周小伟那次。
于是枫哥收了周小伟做小弟，帮小弟出头的理由够充分了吧。
在学校勒令付明浩停学接受调查之后，付明浩只能回家等待消息。
不得不说，付家手段确实够高，即便已经构成违法了，但付明浩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受太大影响。所以他照常出入KTV、酒吧等娱乐场所。
但这也为我们提供了机会。
枫哥不愧是枫哥，他早料到这次事件被揭露出来也伤不到付家的筋骨，于是带着我们跑到酒吧门口堵付明浩来了。
为了不落人口实说我们人多欺负他，我提出跟付明浩单挑。
面对我的怒火，比我更瘦小的付明浩几乎毫无还手能力。
这家伙玩阴的确实是个好手，但说到打架，他甚至不如吴中文。
不过我可没打算可怜他，所以拳头如流星一般悉数落下，直打得那家伙满脸都是血的躺倒在地，我才在孟三的阻止之下稍稍停了手。
行了，走吧。枫哥冷冷地说道。
说实话，人一旦冲动起来，真的有些可怕。
我心里想着沈思嘉，手上揍着付明浩的时候，真的打算豁出去了。
我连把他头拧下来的心都有了！
但孟三拉住了我。
付明浩倒在了我的拳头之下，但沈思嘉身子的纯洁却永远也找不回来了。她这一辈子都将带着这样的屈辱活下去。这让我痛心疾首。
揍完付明浩，我们转身要走。
但倒在地上的付明浩还没失去意识，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刘传枫！李沐阳！你……你们给我……给我等着！”
付明浩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
既然敢揍他，我们就做好了做长期斗争的准备。
枫哥也一脸无所谓，按他的话来说，老子要走到五中甚至整个L市的巅峰，像付明浩这种的角色还得得罪不少，不差他这一个了。
我为枫哥的野心感到有些吃惊。
他的目的不仅仅是五中，他还要走到整个L市的巅峰。
哪岂不是就真的是那啥了吗？
我从来没想过要在这条道上一路走到黑。
但如果身边是这群兄弟，有何不可呢？
这个社会早就是这样了。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只盼今后类似沈思嘉这种的事件不要再发生就好了。
这一仗，最终是我们胜了。
但失去的，永远也回不来了……
2004年6月29日    小雨
苏晴晴第一次对我发了脾气。
原因很简单。
我们玩了场大的，却没有提前让她知道。
你知不知道付明浩家里势力很大，你们这样就不怕他报复吗？
苏晴晴生气的问。
我点头，又摇头。
我们不怕。我说。
可是我怕啊。苏晴晴吼道。
我没有接话。
我原以为苏晴晴不会像沈思嘉那样啰嗦，也不会像沈思嘉那样来管着我，但面对这样的事情，她始终还是放心不下。
但不同于沈思嘉的是，她气的不是我打架的行为，而是我没有选择跟她共同面对。
有些事情我知道你们男生是躲不过的。但下次一定要让我知道，好吗？
苏晴晴瞪大双眼看着我说。
我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
有时候我觉得我就不该有女朋友。
眼前的苏晴晴会不会有一天也遇到沈思嘉一样的遭遇？
我不敢想。
所以保护好她成为了我现在最大的目标。
能不能混到巅峰，我不在意。
我要的是兄弟们好好的，苏晴晴也好好的。
没人能预知未来。
就好像刚入校的我根本无法想象我现在的生活一样。
为哪些没有到来的事情担忧，岂不是杞人忧天了吗？
所以不管了，还是好好享受现在吧。
50 2004年7月（1）
2004年7月1日    晴
付明浩转学了。
五中的天终于亮了。
但这结果似乎并不能让每个人都满意。
CAO！他做的那些事，抓进去关几年都行，就这？屁神有些气氛地说道。
枫哥孟三邹龙和我都没有答话。
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比较完美的了。
付家的权势在L市可是数一数二的，所以能把事情压到这个地步，是可以预见的。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付明浩在转学之前，居然还给苏晴晴写了一封信。
信我看过了，苏晴晴拿给我看的。
毕竟是不同于陈哲的文化人，付明浩的信写得十分让人动容。
我倒不惊讶于付明浩的柔情，只是发现原来他和苏晴晴早就认识。
是啊，我们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苏晴晴说道。
你咋没跟我提过？我问。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苏晴晴嘟嘴道，而且我又不喜欢他。
那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我从来没问过苏晴晴这个问题。
呃……不知道……苏晴晴斜眼看天回道。
我笑了起来，一把将她拉过来，然后看着她的眼睛问：
说，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我真……不知道……苏晴晴略带娇羞地回道，就是觉得……莫名被你吸引啊。况且……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她的回答让我无话可说。
确实，喜欢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2004年7月3日    晴
临近期末，我的烦恼倍增。
我有时候真想把枫哥那颗脑子借过来用用。
怎么就能那么好使呢？
这次数学单元测试，枫哥又拿了个满分。
难道真是因为基因强大的缘故？
老子优秀，所以儿子就一定优秀？
不一定。
比如我。
小时候听我奶奶说，我爸也是公认的天才。
那个年代读过大学的人是很少的，我爸就是其中之一。
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我这辈儿，那种强大的基因就跟休眠了似的，再也体现不出来了。
我堂弟李沐风跟我差不多，甚至比我还惨。
我听说他数学拿了个0分，被他爸揍了个半死。
要知道我在他那个年纪的时候，学习成绩可是棒棒的。
我到底从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惨兮兮的样子了呢？
2004年7月8日    多云
屁神终于找到女朋友了！
因为马上要期末考试的缘故，学校的教室被分成两种。
一种被用来作为模拟考试的场地，另一种用来给学生们自习。
屁神他们高二六班的教室被用来作为自习室，于是那些教室被当做考场的班，就只能跑他们班去自习。
跟他们一起自习的是高二一班，于是屁神终于有了接触其他班级女生的机会。
在高二一班的兄弟的大力怂恿之下，屁神向他们班一个女生发起了总攻。
幸运的是，对方答应了。
虽然谈不上大美女，但气质却不错。屁神也算捡到宝了。
于是下午这顿就由屁神做东了。
兄弟们，我终于TM的脱单了！
屁神高兴地举杯。
祝早分……
枫哥笑着举杯道。
枫哥，你……
祝早分……
我们纷纷举杯。
卧槽！你们……
哈哈哈……
现在几个兄弟伙都有女朋友了，除了邹龙。
不过那家伙似乎并不着急，而且也没见他对哪个女生感兴趣过。
邹龙就是那种似乎对什么都缺乏兴趣的人。
无论是踢球，打电脑游戏，还是唱K喝酒，这家伙都能跟着一起玩，但却总是给人一副十分冷淡的感觉。
他对这些东西并没有兴趣盎然，只是哥几个玩，他就玩。
所以哥几个都有女朋友了，你是不是也要找个？我问。
邹龙看了我一眼，摇头道，没兴趣。
龙哥，老实说，你是不是……那啥……不喜欢……不喜欢女人？屁神小心翼翼地问。
去你大爷的！邹龙一拳就打过去了。
哈哈哈……
恩，生活正朝美好的方向前进。
挺好。
2004年7月10日    小雨
考试开始了！
今天上午的语文考试倒难不倒我，但下午的数学考试，却让我丢脸丢大发了。
试卷上的数字及公式看得我头昏眼花，我只好把选择题按照BADC的顺序填满了，剩下的填空题和解答题只能让它们全都空着了。
两分钟就解决了选择题，我无所事事。
因为考试期间监考老师除了作弊啥都不管，所以我就这样倒头睡着了。
等到监考老师收卷的时候才把我摇醒。
我猛一抬头，整张试卷都粘在脸上了。
由于睡觉的时候我整张脸是压在课桌上的，所以导致我嘴巴大开，口水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往外流。
流出的口水把试卷和我的脸紧紧的粘连到了一块儿。
也不知道我最近都吃了啥，口水的粘稠度实在不一般，导致我只好一点点的弄，生怕把试卷撕烂了。
我可不想跟李沐风似的来个0分出场。
虽然选择题是我蒙的，但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总会对一两个的。
可是在监考老师和全场考生的注视之下，我明显太着急了。
于是试卷“嘶”地一声，被我撕成了两半。
我尴尬地看向监考老师。
只见他垮着脸，摇了摇头，从我的课桌边走了过去。
手里的试卷还湿哒哒的，而我的脸估计也是红彤彤的。
我能看到全场考生都捂着嘴在窃笑。
CTMD，丢脸丢大发了……
这下好了，0分是拿定了。
我比交白卷和缺考还恶劣，成了学校有史以来参加了考试却交不出考卷的第一人。
不得不说，数学跟我真是有仇。
2004年7月11日    小雨
下午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时候，我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我生怕自己再像昨天考数学的时候一样睡着。
好在历史没再重演。
从考场出来时，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考生们纷纷举起手里的文具袋当做雨伞，在细雨里一路小跑。
高一的教学楼在高二教学楼前面，中间有个大大的庭院。
我老远就看到苏晴晴举着文具袋朝我跑了过来。
怎么不在那边等我？见她一身沾满雨滴，我有些心疼的问。
嘿嘿。她傻笑。
高二最后的一次考试结束，意味着我们也马上要步入高三了。
有点小伤感。
记得刚入校的时候，学校正在大兴土木。新的教学楼和新的宿舍楼拔地而起。那时候一切都还是崭新的。
但两年过去，新教学楼门前的台阶下面都长满了青苔，仿佛已经在此地矗立了数十年的模样。
世界的变化太快了。
我还来不及适应。
想着再过一年，我也要离开这所学校了。心中有些不舍，但却无可奈何。
我们终将会有新的学校，新的同学，新的朋友和新的生活。
但过去的，却永远会被记得。
伤感个屁。下午孟三见我状态不好时说道。
还是想想暑假怎么安排吧，哈哈。蒋洁说让我去她家玩几天，我们要发生故事了！哈哈哈……
蒋洁是副班长的名字。
哦？你们要……要上垒了？我问。
孟三笑得跟个大傻子似的，哪里回答得了我的问题。
切~庸俗。
但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苏晴晴的身影。
呃，我也好想庸俗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