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本宫要见皇上
“本宫要见皇上！”
这已经不知道是顾清欢在皇宫的大牢之中，第几次发出嘶声力竭的呐喊。
喉咙已经嘶哑，发丝凌乱不堪，再无往日的风光与荣耀。
昨日，她还是身份尊贵的一国之后，执掌着凤印，锦衣华服，拥有无数的宫女随侍。
今日，就已经从高处，狠狠地跌下来，跌进了这皇宫最阴暗，也最无情的地狱般的大牢之中。
“本宫要见皇上……”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身子更像飘浮在海上的浮萍一般，昏昏沉沉。
可整座大牢里，关着的只有她一人。
在大牢的外面，自有重兵看守。
可是谁也不曾理会过她这个阶下囚的呐喊，更不敢招惹祸端上身。
整个宫中上下，谁人不知，能让皇后下狱的，唯有当今的帝王。
第二日，顾清欢脑子更加昏沉，感觉自己身子更弱，要命的是，这大牢是建在皇宫一座宫殿的下面，阴暗而且常年潮湿，到处都是发霉的气味，这些气味，让她极度不适，时不时就会胃中翻腾，然后呕吐起来。
“呕……”
牢里的饭菜，也是无法下咽，她已经饿了整整一日，所以并没有东西可吐。但要命的是，这种难受的呕吐，一直持续不断。
‘哐当’一声，大牢的铁链，被看守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
顾清欢被这声音惊动，第一时间就望过去，出现在牢门口的人，除了看守，还有一个中老的男子，并没有当今的帝王。
他果然还是没来……顾清欢失望之极。
“你好好给她诊治，千万不要让她在牢里出什么意外，更不能死在了牢中，否则的话，皇上那里，谁也没有办法交差！”
原来是看守在远处，瞧见她一直呕吐不止，生怕闹出什么人命来，这才去请了太医过来。
皇后下狱的事，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太医院早已经知晓，因此这名太医，也不敢多问，小心翼翼地只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
顾清欢也想知道自己身子到底怎么了，出现了什么问题，因此也算配合。
太医把脉，只是眉宇之间的神色，越发的复杂凝重。
抽回手的瞬间，太医已经如实说道。
“这是喜脉。”
看守不敢置信地盯着太医，见太医再度点头，这才同情地看向了顾清欢。
顾清欢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更像被当头棒打了一顿。
“喜脉？也就是说，本宫已经怀有身孕，而且怀的还是皇室骨血？”
她垂眸，神色复杂地抬手，抚向了自己的腹部。
那里还是一片平坦，现在也看不出来什么异样来。
可太医的诊断怎会有误？还有，她今天的呕吐不止，这也是有孕的征兆。
只是这个时候怀了身孕……
顾清欢突然沉声道，“本宫要见皇上，本宫如今有了喜孕，本宫要让皇上知道这个好消息！”
看在腹中骨血的份上，皇上应该会网开一面，如果她亲自求情，皇上应该会放过她的族人吧。
她沦为阶下囚，她死，这都无所谓。
只是，顾氏一族上下几百口人，不能因为她而受了无故的牵连并且惨死。
“你先等着吧！”
事关重大，看守大概也不敢马虎，领了太医就匆匆离开了大牢。
顾清欢在牢中一直等，等到了黄昏时分，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见的人。
第002章 从什么时候背叛了朕
不过，皇上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顾清欢惊奇地睁大了一双凤眸，跟在皇上身后的，是个姿容出众的女子，准确地说，她对这个女子并不陌生，相反再熟悉不过。
那正是顾家的庶女，她的妹妹顾染雪，顾家的二小姐。
她知道顾染雪进了宫，却不知和皇上如今已经走得这般亲近。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对您不敢有二心，顾家对您更不敢有二心，还有，臣妾已经有了喜孕，这是您的长子。”
顾清欢顾不上其他，跪在地上哭诉。
百里昊霖一身龙袍，威仪清贵，神圣不可侵犯，与这地牢里的阴暗与潮湿，简直格格不入。
“该死，你居然还好意思提喜孕的事？朕现在就好好问问你，你肚子里的小孽种，到底是谁的，你这个不贞不洁的女人，你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就背叛了朕？”
他是专门过来兴师问罪的，否则的话，以他尊贵的万金之躯，他是绝对不会再踏入这里半步的。
“……”
顾清欢神色愣了愣，孽种？不贞？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不，皇上，臣妾对您一直一心一意，臣妾的心意，难道您还不知道？臣妾没有不贞，臣妾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起皇上，对不起皇室的事情来！”
她自认清白，那些不耻之事，她绝对不会沾染半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朕的面前装！”
百里昊霖没了耐心，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这突然踢出来的一脚，让顾清欢没有半点的防备，直接被踢中，硬生生地受着。
胳膊好像要被踢断了一样……可顾清欢不敢动，更不敢哭。
“请皇上明察！没有的事，臣妾绝对不会认！”
顾清欢一身傲骨，宁死不屈。
谁知，此时顾染雪却在旁边开了口，语重心长地劝道。
“姐姐，你还年轻，难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做错了事，但做了错事，就要勇于认错，只要你现在在皇上面前，好好地认错，妹妹我会帮着你一起求皇上的，皇上也一定会开恩，饶你不死的。”
顾清欢睁大了凤眸，像看怪物一样，盯着顾染雪这个庶妹。
“子虚乌有的事，如此能认？”
她严重怀疑，这个妹妹是跟过来落井下石的吗？
“姐姐，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若是再不认，这铁证如山的事，皇上大怒之下，不光会治你的罪，还会治顾家的罪，到时候我还有爹娘，都会跟着无故地受到牵连。”
顾染雪眸中有了几分泪意，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当即就跪在了地上，跪在了百里昊霖的面前。
“皇上，请您开恩，姐姐只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下了这等错事，还有，顾家对皇上是一片忠心耿耿，不敢有任何二心，请皇上明鉴！”
顾染雪这是明面上帮着顾清欢一起求情，为顾家而求情，可实则上则是间接毁了顾清欢。
周身的冷意更盛，顾清欢也继续跪在地上。
“皇上，臣妾一直安守本分，恪守言行，不曾有过任何严重过失，臣妾的腹中骨血，也是皇上的骨肉，臣妾由始至终，都只有皇上一人，再没有别的男子！”
她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第003章 敢背叛您就让臣妾不得好死
百里昊霖懒得再多说废话，直接扔过来两个物件，哐当一声滚落在地上。
顾清欢低头去细瞧，其中一幅是幅画卷，她颤着手指打开，那画卷上画的，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眉宇之间的清贵气质，和百里昊霖如出一辙。
这画像上的男子，她认识。
浣月国的睿亲王，百里景旭。
落在地上的，还有另外一个物件，顾清欢抬手去捡了起来，却是一个质地上乘的玉佩，那种玉佩，她也见过相似的，皇上的身上，就有一块。
浣月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个皇子在出生的时候，都会拥有一枚特别打造和订制的独一无二的玉佩，这种玉佩，无法仿制，且每个皇子的玉佩，都皆不相同，上面刻的，都有他们自己的名字其中的一个字。
现在顾清欢手上的这枚玉佩，刻的就是一个‘旭’字。
也就是说，这枚玉佩应该是百里景旭所有。
“姐姐，这里可都是皇上派人去你的寝殿里面搜查出来的东西，画像和玉佩，原本被你藏在了一个小的化妆匣子里，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是赶快向皇上认个错吧，不要再执迷不悟！”
顾染雪的话，像一记闷雷打下来，打得顾清欢错愕又羞愤。
“这不是我的寝殿里面的东西！一定是有人想要污蔑我！”
不贞不洁的骂名，她不能背，没有的事，她更不能认。
“那有宫人撞见你和睿亲王，曾经在御花园的山石后面私会呢？姐姐，你再这样执迷不悟错下去，妹妹也帮不了你！”
顾清欢忍无可忍，冷斥一声，“顾染雪，你给我闭嘴！”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了下来。
这一巴掌打得顾清欢眼前直冒金星，嘴角更是流了血。
“下作的东西，你们居然敢背着朕私会，敢背叛朕，朕不会让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男女好过的，还有，你腹中的孽子，更是留不得！”
百里昊霖从未有如此羞恼的时刻，他如今高高在上，呼风唤雨，怎能容忍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这样的绿帽？
“皇上，我可以对天发誓，那不是孽子，那是您的骨血，是我和您的孩子呀！我要是敢对您不忠，敢背叛您的话，就叫我不得好死！”
顾清欢情急之下，只能发这样的毒誓来自证清白。
谁料，顾染雪此时期期艾艾地回道。
“姐姐，你怎么又来这一套？总是乱发这样的毒誓，会折阳寿的！”
什么叫落井下石？
顾清欢现在终于认清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庶出的妹妹，今日来大牢里来，就是专门针对她诋毁她的。
“来人，将药呈上来！”
百里昊霖皱着眉头，冷厉的眸中，并没有半分的同情，以及怜悯，然后沉声下令。
不多时，就有一名宫人端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大牢里面来。
托盘里面，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瓷碗。
瓷碗里面，盛的是看上去黑乎乎的药汁。
整个牢房里面，也染上了这种药汁的怪异的味道，刺鼻而且难闻。
只见百里昊霖亲手端过了那个瓷碗，用冷厉的声音再次发号施令，“按住她！”
大牢里的阶下囚，就只有顾清欢，因此需要被按住的人，当然就是这位阶下囚皇后。
顾清欢面色惨白如纸，先前被下狱，她还没有如此惧怕过。
那时还怀着一份可以从这里，走出去的希望。
可这一刻，她无助又害怕起来。
“这是什么？”
第004章 这是您的骨血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瓷碗，总觉得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毒药，可以致她于死地取她性命的毒药。
皇上要杀她？并且还是亲自动手。
她死不要紧，可现在，她腹中还有一个小生命。
这是一尸两命。
百里昊霖面色阴沉如鬼魅，浑身都透着冷意，残忍而且无情。
“这是堕胎药！既然你肚子里怀的是孽子，那自然是不能留的！”
顾清欢面色惶恐，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可她本就饿了一日，身子又虚弱，哪里挣扎得脱，最后被宫人死命地按住，无法再动弹半分。
“不，不要，皇上，求求您不要……”
“这是您的骨血，您不能毁了他，不能……”
这是她这辈子最害怕的时刻。
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只求能有一线活着的生机，保住腹中骨血的生机。
“姐姐，您就顺从一点，乖乖地把这个药喝了吧，虽然一会儿会有点痛，可是长痛不如短痛，这个孩子真是留不得！不然的话，皇上的脸面，以后往哪里搁，皇室一族的威仪，又如何立得住？这样你也能少吃点苦头。”
顾染雪这话，无疑是雪上添霜。
“皇上，这是您的骨血啊……”
百里昊霖耳边一片聒燥，这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闭嘴！”
他心意已决，这宫里已经容不下不贞不洁的女人，他也容不下这位德行有失的皇后，狠心地抬起手端起药碗，黑乎乎的药汁，便由他亲手被强行灌进了顾清欢的嘴巴里面。
顾清欢想大声喊叫，却做不到，她的人被宫人强行控制住，她的下巴，也被百里昊霖亲手捏着，残酷的命运，在无情地摧残着她毁灭着她……
被迫将药汁吞了进去，顾清欢知道，腹中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了下来，她泪流满面，可怜她腹中的小生命，她才刚刚得知他的存在，现在这么快就要失去他……
药汁灌完，一滴没剩，百里昊霖这才松开了手。
宫人也放开了顾清欢，此时的顾清欢，像一具没有生命力的稻草人，缓缓地倒在了地上，脆弱又无助，狼狈又可怜。
“姐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当初你就不该一时冲动，更不该犯错，不该做出对不起皇上的事情。也怪我，我若是早些知道姐姐会一错再错，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阻止的。”
顾染雪跪在一边，哭得伤心。
“染雪，起来！为这样一个下作的女人，不值得！”
百里昊霖这时擦了擦自己的手，似是十分嫌弃，随后这才去扶顾染雪。
“走，这里不是适合你久呆的地方，我们现在就出去！”
办完了正事，百里昊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作停留。
顾染雪刚刚哭过，一片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皇上，妾身能不能求皇上一件事！清欢好歹也是妾身的姐姐，姐妹一场，所以妾身想要留在这里再陪陪姐姐，还望皇上可以恩准！”
百里昊霖最怜惜美人，尤其是梨花带雨的美人。
“好，随你的意就是。”
第005章 怪你自己太傻太蠢
这里是地牢，何况刚刚那碗药汁，并不完全是堕胎药，他还令人在里面加了可以致命的毒药。
顾清欢胆敢背叛他，犯下这种罪，他就绝对不会再容忍这个女人继续活着。
所以，顾清欢很快就会死。
待百里昊霖走后，地牢里便只剩下了顾家的这对姐妹。
顾清欢已经临近绝望，面色如死灰一般，蜷缩着躺在地上，近乎一动不动。她恨，她恨百里昊霖，恨他不相信自己，更恨他的无情与冷血，她最恨的，还是她自己。
她恨自己当初眼瞎，识人不清，恨她没有看清帝王的真面目，如今自食其果。
怒火攻心之下，她又呕出一口血来。
顾染雪在旁边嫌弃地看了一眼，随即便拿帕子掩住自己口鼻。
不过眉宇之间，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哪里还有当初对姐姐的半分同情和怜悯？
“姐姐，你现在一定觉得很难受吧？不过，不会难受太久了，因为你很快就要死了！”
顾清欢没有太过意外，她身上的气力，正在快速地流失当中。
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
“对了，姐姐昨日就被关在牢中，大概还不知道，皇上已经将我升至贵妃，现在整个宫里都知道，我是皇上身边最新得宠的新贵妃。”顾染雪洋洋得意地宣告道。
顾清欢的确意外，只是，这与她已经无关。
“姐姐，你都快死了，难道你就不好奇，那幅画像还有玉佩，为何在你的寝殿里面吗？”顾染雪故意放轻了声音，用只有她们姐妹二人的音量，低声问道。
“你什么意思？”顾清欢下意识觉得怪异，哪里不对劲。
“我的傻姐姐，这么简单的事，还不明白吗？那些东西，自然是我叫人偷偷放进去的。没有这些物证，皇上怎会坚信，你一定背叛了他，一定和睿亲王有染，你腹中的胎儿，一定是个见不得光的孽子。”
嗡嗡……
顾清欢像被人再棒打了一顿，气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染雪这么做，就是将她往死里整。
都是从顾家出来的，为何要做得这么绝，这么狠心？
“这一切都是我精心设计的，专为你准备的，至于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啊，因为谁叫你出尽了风头，谁叫你是风光的皇后，我只有亲手把你这个皇后拉下来，再将你狠狠地踩在脚下，只有我才配当这个皇后，才应该是风光无限的。”
顾染雪嘲笑着道出真相，她才是罪魁祸首。
“你就是个恶毒的疯子！”
顾清欢这一刻，才真正看清顾染雪的全部。
“从小到大，我样样都要比你强，比你好，论容貌，我不比你差，论才学，也不输给你，你有的，我也要有，你没有的，我也要有；现在，你死了，这个皇后，今后就由我来做！还有顾家的风光，也由我来担！你要怪，就怪自己太蠢太傻！”
顾染雪才是最后的胜利者，笑到最后。
“你这样作恶多端，就不怕有朝一日会得到报应吗？”
顾清欢现在恨的人，又多了一个，那就是狠辣无情的顾染雪。
第006章 死都不瞑目
“报应？哈哈，那是自欺欺人的玩意，我才不信这个。”顾染雪得意又嚣张，此刻她爽极了，这样的报复过后，让她十分痛快。
“还有，我忘了告诉你，不仅你要死，你猜猜，你的那个姘头，他和他的族人，还能独活吗？”
顾染雪口中的‘姘头’，当然指的是睿亲王。
“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和栽赃陷害的，你最清楚，我和睿亲王之间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你要害我，论手段论心狠，我不如你，败给了你，死在了你的手中，算我倒霉，可是睿亲王和你无怨又无仇，你为何要牵连上他，拉他入局，置他于死地？还有他的族人，更是无辜的，这又是多少条性命？”
顾清欢实在不愿意牵连上任何的无辜之人，更何况睿亲王这人，向来坦荡正直有担当。
“你看不惯我，要对付的，是我，何必再牵连其他无辜的人呢？”
顾染雪却不为所动，淡漠地嘲讽道。
“因为他傻呀，因为他心里有你，不连他一起除掉，我怎能安心？还有，皇上在朝堂之上，兴许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呢，大概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能够名正言顺地出手而已，至于我呢，这一次只不过就是顺手推了一把。”
顾清欢怔了怔，她是聪慧的。
这话中几分真，几分假，她自会去细细分辩。
说来说去，还是伴君如伴虎，帝王心难测！
一代帝王高高在上，皇权在握，唯我独尊，想要天下人谁生，谁便能生；相反，想要谁死，谁就得死。
再来细看顾染雪的骗局，真的很高明吗？
错。
如果百里昊霖绝对相信她这个发妻，相信她这位皇后的真心，任顾染雪这个第三者，再从中横加挑拨，以及设计陷害，他只要绝对相信她，那么顾染雪的阴谋诡计就不会得逞。
如果百里昊霖在朝堂内外，相信睿亲王的人品，以及忠心，那么断然不会轻易错判了他莫须有的罪名。
“……”
种种加在一起，叫她不得不心生绝望。
她嘴边的血，越流越多，那些血，已经都是黑污的颜色，全是带着毒。
身体里的气力，也在一丝一丝地往外冒，被强行地抽走。
她一世风光，现在是她最狼狈，也最虚弱的时候。
当她亲手将他扶植上高高的帝位，必须仰头才能望见他的时候，她怎会预料到，会有今日这般不幸的遭遇？
多年的相伴，甚至相扶相持，却抵不过一个外人的恶意栽赃，以及挑拨，说来真是可笑！
“姐姐，到了九泉之下，你也不寂寞呀，毕竟我还送了一个睿亲王给你，哈哈……”
顾染雪的笑声，在这牢房之中，显得嚣张又狂放，顾清欢却是气息微弱，想跳起来掐死这个恶魔，却一点也做不到。
只是，她死都不瞑目。
可怜，她腹中的孩儿，再没了来到这个人世的机会。
一尸两命，她和她腹中孩儿的性命，本都不该死。
还有睿亲王，以及他的族人们，更不该死。
可是现在，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无辜的睿亲王？
“你死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人能挡我的道，去死吧！”
声音渐渐飘远，意识也渐渐模糊成了一片。
第007章 重生在了少女时期
“小姐，小姐，快醒醒呀……”
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呼唤，持续不断。
她缓缓地睁开双眸，头疼得像要裂开似的。
“小姐，你生病了！”
关心询问的声音，就在耳边。
难道她死了进了地府？可是地府里面，还有人会对她这个冤死鬼这么和善热情吗？
或者，和她正在说话的人，也是一只女鬼？
“吓死奴婢了，小姐这样子，怕是病糊涂了吧！这可怎么办，不行，得去请郎中才行。”
她缓缓抬手，然后捏了自己的脸一把。
“疼！”
能让她感觉得到疼痛，那说明她没死？
直到眼前的视线，越发的清晰，她这才认出来，正守在塌边的人，正是她以前在顾家的婢女，也是她的陪嫁丫头。
“春荷……”
春荷喜极而泣，趴在塌边，一副急得已经快要哭了的模样。
“小姐没病糊涂，小姐还认得出奴婢，叫得出奴婢的名字，这就好。”
再次看见春荷，顾清欢眸中涌起一层湿意。
她记得，她身为一国之后，本来风风光光的，可是谁知一朝成为了阶下囚，她落得了一个惨死的下场，春荷作为她身边最得力的贴身宫女，又是她的亲信，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春荷的。
同时，她也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她重生了！
屋子里的陈设，再熟悉不过，这是顾家，是她没有出嫁前的闺房。
因此，她幸运地重生在了少女时期。
“小姐，您好好躺着，奴婢这就去把汤药端过来！”
不待顾清欢再仔细询问，春荷已经激动地跑开。
汤药？
经历了上一世的惨剧，顾清欢最不喜欢的，就是与药有关的东西。
她没有忘记自己是被毒死的，腹中未成型的孩子，也是被堕胎药强行堕掉的。
“小姐，汤药来了，这是奴婢按照上次的方子一模一样熬的汤药，您快些服用了吧。”
春荷一片好心，只有服了汤药，这身上的病痛，才去得快些。
“拿走！”
顾清欢看见碗底黑乎乎的药汁，莫名就想到了那碗毒药，直接扭过头冷声喝斥。
“小姐……如果小姐不愿意喝药的话，那怎么能进宫参加春宴呢？参加春宴的新衣，老爷都已经派人送了过来。”
春荷本是一番自言自语，可是顾清欢却听出了其中的玄机。
“春宴，宫里的春宴吗？”
她的眸光，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
“对呀，老爷似乎极为重视，还刻意交待下来，要您和二小姐都要盛装出行呢。”
顾清欢唇边不由是荡起一抹嘲笑，所谓春宴，其实就是宫里的皇后娘娘，还有贵妃们不定期组织的宫宴，开设这种宫宴的主要目的，无非就是借着各种机会，来打探和观察朝中各位大臣的女眷，然后进一步为宫里的皇子们挑选适婚的对象。
重生前，她可是宫里的皇后，手执凤印，对这种事情，再熟悉不过。
以前的她，还是少女时期待字闺中的她，并不知情，所以才会傻乎乎地听信了父亲大人的片面之词，然后盛装打扮，她记得没错的话，就是在这次的春宴上面，她赚了无数的风光，赢得了皇后的赞誉，出尽了风头，也让顾家和父亲大人长了不少的脸面。
正是从这里开始，她开始逐步进入皇子们的眼中，最终为自己进宫埋下了祸患。
第008章 小姐病得很重
既然她已经重生，能够再活一次，那么，她决定亲自来改写自己重生前的悲惨命运。
“把汤药拿走，我不喝，如果爹爹追问起来，你就告诉爹爹，我染上了严重的风寒，根本就无法出门，病得实在是太严重，无法下塌。”
这种抛头露面的机会，尤其是还需要进宫，她是坚决能避，就要避开的。
“这怎么行……老爷为了这次的春宴，似乎已经准备了很久……”
春荷人到底还年轻，胆子也小。
“不是还有顾染雪吗？顾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患病在身，无法前往，还有染雪可以前行，她若是能在宫里露脸，混个脸熟，然后再好好表现，自然也可以令爹爹脸上有光！”
顾清欢心意已定，以后只要是事关皇宫，以及皇子们的大小事宜，她一律要避开。
皇宫那个华丽的牢笼，她再也不想要进去。
“那好吧。”
春荷愁眉苦脸的，劝说不了自家小姐，只能作罢。
太尉府前厅。
“爹爹，娘亲，您们看女儿这身新衣如何，还有这身妆扮，去参加宫宴行吗？”顾染雪已经早就换好了新衣，并且刻意妆扮一番，光鲜又明丽地站在前厅。
她本就生得好看，再这样隆重妆扮，那是更加明艳。
顾太尉满意地点头，顾家他的膝下，便只有两个女儿。
若论外在的容貌，还有气质，这两姐妹相较而言，其实长女的姿色容貌，要更胜一筹，更加出彩。
思及此，他望向了前厅外面，迟迟没有看见长女过来。
“大小姐呢，怎么磨磨蹭蹭的，还不过来？误了宫里宫宴的吉时，这可是不好的，再去催催！”
他有些不耐烦，虽然知道女子妆扮，最是花费时间，可算算时辰，也该从府中出发赶去宫里。
下人不敢怠慢，老爷发了话，自然赶紧去办。
闺房门口，面对从前厅过来的府中下人的盘问，春荷一脸的愁容。
“小姐病得很重，现在下不了塌，这宫宴怕是小姐无法前去。”
下人伸长了脖子，试探着望向闺房之内。
“咳咳……”
这时从闺房里面，传出阵阵咳声。
下人这才相信，缩回了脖子。
“那就如实向老爷禀报。”
前厅，顾太尉气得面色铁青。
“病了？怎么会这么巧，早不病晚不病，要去参加宫宴，就病了？”
他对这次的宫宴，有着很高的期许，并且早早地就开始准备起来。
长女，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闺女，更是顾家的嫡女，若是能在宫宴上面，引得皇后赞赏，自然以后就不愁没有好归宿，不愁没能好姻缘，与皇子结亲，那也是更多胜算。
“回老爷，听小姐身边的婢女春荷说，小姐病得下不了塌。”
顾染雪听见这些对话，心中倒是得意起来，也松了口气。
只要没有顾清欢在，她就是最耀眼风光的那一个存在。
“爹爹，既然姐姐都病得下不了塌，那不如，就让姐姐在家中好好静养歇息吧，这次的宫宴，看来是与姐姐无缘。”
顾太尉并不甘心，这样的宫宴，机会并不多，何况这次的宫宴，是由皇后亲自组织并且筹办的，宫里的几位皇子，年岁也都不小，皇后的心思，明显摆在这里。
第009章 以面纱遮面的丑八怪
“小姐，您坐去梳妆台那边，奴婢将最好的胭脂水粉拿出来好好妆扮一番……”
顾清欢却挥手阻拦，“不用，你去找一个面纱过来。”
“可是，小姐，您现在还病着，面色看上去有些灰白，气色也不太好……”
春荷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还是要提醒下小姐。
“按我的吩咐去做。”
顾清欢不想过多解释，她做出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更改。
前厅，顾太尉左等右等，这才等来了顾清欢。
顾太尉瞧着那一袭白色的面纱，怎么看就怎么别扭。
“你这是搞的什么破玩意儿？”
他忍不住厉声斥问。
长女的国色天姿呢，还有出众的气质呢，在哪里？面纱遮住了大半张小脸，什么也看不清。
还有，这面纱怎么看起来那么粗糙，那么劣质呢，这不是丢他顾家的脸面，丢他的脸吗？
“咳咳……爹爹，女儿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女儿现在还在病中，以面纱遮脸，这才能挡住些病容病态……咳咳……不然的话，去了宫里，只怕会更加失态，会吓着宫里的人……”
她一边喘着气虚弱地答话，一边还会忍不住咳嗽几下。
管家这时过来适时提醒，“老爷，该出发了，不然的话，会误了时辰的！”
顾太尉此时纵然还有一肚子的闷气，也不好再继续发作耽误时间。
“罢了，上车吧！进了宫，你们姐妹俩，谨言慎行的同时，都要好好表现，尤其是在皇后和各位皇子的面前。”
暗示的话，已经再明显不过。
马车从顾府快速离开，直接驶向皇宫所在的方向。
因是皇后娘娘组织，并且筹办的宫宴，因此朝中的大臣，几乎都会携带女眷盛装出席。
皇宫的宫门口，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锦衣华服，绫罗绸缎，珠光宝钗，妙龄女子翩翩而至，都赶来赴这一场意义重大的盛会。
一个比一个光鲜，一个比一个还要明艳动人。
可等顾清欢下了马车，一下子就显得与周遭完全格格不入。
在一群姿色出众的大臣们的千金小姐之中，唯有她一人，以一袭简单的面纱遮面。
众人或打量，或好奇，或八卦的眸光，从四面八方齐齐投射过来。
身为顾太尉，本身在朝堂之上，说话也有些份量，这时不免也尴尬起来，快步前行，只想快点儿进入皇宫。
顾染雪跟在爹娘的身后，暗自嘀咕了一句，“真是晦气！丢脸都快丢到宫里来了。”
话里的嫌弃之意，当然针对的是，刻意走在最后面的顾清欢。
她已经努力低调，可似乎好像效果，并不如她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满意。
举办宫宴的地方，已是一片热闹喧哗。
顾家一家人的到来，再次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来赴宴的人群里，甚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瞧，那个不是顾太尉吗？他身后的那个戴着面纱的年轻女子是谁，我听说，顾家府上有两位千金小姐呢，莫不是其中的一位？”
“莫不是有位顾家小姐长得奇丑无比，不敢出现以真面容示人，怕吓着我们，所以这才以面纱遮面的吗？”
“恐怕是这样呢，不过为了不吓到人，不是应该老实地呆在自己府里吗，跑出来做什么？”
又是一阵哄笑，几近嘲讽。
第010章 变相的相亲宴
顾太尉也不自在起来，在宫里，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抬不起头来。
现在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早知道这么丢人现眼，当初就不该强行要把这丫头带出来带进宫的。
好在，除了顾清欢之外，他还有顾染雪。
眼下这种情况，他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顾染雪的身上。
宫宴开始，自然是好不热闹。
皇后一身锦衣华服，头戴凤冠，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之下，款款而来，将整个宫宴，推向更加热闹的氛围。
除了皇后，今日难得各位贵妃娘娘，也都盛装妆扮前来。
尤其是其中几位有皇子，并且皇子已经过了弱冠之年，适合娶妻成亲的妃嫔娘娘们，更是兴致勃勃。
说这是一场春宴，其实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
皇子们若是能娶了朝中大臣们的千金，那无疑就是强强联合，为自己增加了强有力的后盾和增援，今后在朝堂内外的势力，无疑是如虎添翼。
至于朝中的大臣们，他们也得小心翼翼地站好队，然后挑选自己心目中合适的‘女婿’人选，来为自己的家族，为自己人保驾护航，锦上添花。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联合，更是一场看不见什么硝烟和战火的战争。
表面上一派热闹和寒暄，热情且友好，可背地里已是一片潮流暗涌。
“今日本宫将众位卿家府内的这些小丫头们一看，居然个个都生得亭亭玉立，真是时光如箭岁月如梭，本宫也老了呢，再好的胭脂水粉，怕也是遮挡不住这眼角的皱纹！”
皇后心绪复杂，每每这种时候，她就会无名地生出一种无力感来。
哪怕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执掌凤印，身份尊贵无比，可是岁月还是无情地在她的脸上，以及身上，铬下了不可磨灭的苍老印记。
看看下面那些天生就生得水灵灵，眼眸灵动又慧黠的小丫头们，她是嫉妒又羡慕的。
“皇后娘娘，您这般雍容华贵，气质卓绝，又岂是臣女这等年轻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们，所能望尘莫及的！就算再过三十年，或是四十年，臣女们也未必有皇后娘娘这般的从容与淡定！”
人群之中，有一年轻女子大胆地挺身而出，不卑不吭，笑语嫣然自如地应答。
“原来是兰蕊，也就你这张嘴呀，伶牙利齿的！”皇后往下方望去，微眯了凤眸，见是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很快就乐得将那些烦忧，统统抛在了脑后。
沈兰蕊，当朝丞相大人沈大人府上的千金。
不仅身份尊贵，相貌和面容，那也排得上前列，更是皇城里不可多得的才女。
轻松几句话，就将皇后哄得高兴了起来，也将场内的气氛，再度带向热闹。
“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聪慧呢！”
顾清欢幽幽地叹了一声，命运轮回，她重生回到未出阁的小姑娘前，沈兰蕊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耀眼。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会说几句好听的话，会哄皇后娘娘开心吗？等着，我也会的，我也绝对不会输给这个人的。”一旁的顾染雪，气呼呼地嘀咕起来，满脸皆是嫉妒之色。
第011章 烫手的赏赐之物
相较于顾染雪的嫉妒，以及好胜心，一袭白纱遮面的顾清欢，倒是显得更多的淡然，甚至是漫不经心。
“兰蕊丫头，本宫许久不曾听你弹过琵琶吧，不如今日，就为本宫再献上一曲，如何？在座的各位大臣们，也正好可以一饱耳福！”
沈兰蕊最大的才艺，那就是弹得一手好琵琶。
这在整个京城，也是众所周知的。
沈兰蕊立即落落大方地答应，“那民女就献丑了！”
全场立即安静下来，只见沈兰蕊一身华衣，温婉端庄地走进场中，丝毫没有怯场的意思。
乐声起，将所有人带进如梦如幻的场境之中，一曲罢，众人犹如踏进山间小溪，感受到的全是山林间的静谧，还有安宁，尘世间的喧闹，还有浮华，再一次被洗礼。
这真是听了都会听人耳朵怀孕的乐声！
才女不愧就是才女，这名号可不虚担的。
“好，本宫觉得享受极了，来人，重重有赏！”
高位之上的皇后，在一曲终了之后，带头鼓起掌来，眸光中全是惊艳，以及赞赏和满意。
场中的才女，起身虚虚福了一礼。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能在这样的宫宴之上，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赞美，以及赏赐，就算是朝中大臣们家的千金，也是一种莫大的殊荣。
等皇后身边的宫女，将赏赐之物呈上来，端到沈兰蕊的面前时，沈兰蕊抬手笑意盈盈地揭开最上面的一层绢布，露出了托盘里的东西。
她的眸光变了变，随后像是受宠若惊一般，盯着盘中之物，看向高台之上的皇后。
“皇后娘娘，这不是您最喜欢的玉镯吗？还是皇上亲赐的呢，这么贵重的赏赐之物，民女不能收！”
众位大臣，也纷纷看向了场中，看向了那个托盘。
番邦早些年，向宫里向皇上进献的一只凤鸟翡翠玉镯，有且仅此一只，后来皇上一高兴，就亲自将此物给了皇后。
本身价值连城不说，象征的尊贵，也是不可言喻的。
能拥有它的主人，必定是不同凡响的。
众位贵妃娘娘和场中的嫔妃们，也纷纷跟着变了脸色。
谁都知道，这是皇后的心头之物，此时拿出来作赏赐，这寓意，简直不是再明显的暗示不过。
皇后娘娘满意沈兰蕊这个丫头，看来是有意要拉拢沈家，拉拢当朝的丞相大人。
当今的大皇子，即是皇后娘娘亲生的皇子，这样的才女，皇后娘娘不赶紧争了过来，配给自己的皇子，难道还会留着给其他的妃嫔们，配给其他的皇子们吗？
皇后娘娘真有意要争一争的话，其他的妃嫔们也断然是争不过的。
“拿着吧，这俗话说好物，要配一个好主人，本宫觉得呀，这只凤鸟翡翠玉镯，正好配你这丫头呢，再合适不过的。”
皇后笑着看向高台之下，略显紧张的小丫头，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这丫头，真是越看，越让人觉得满意，挑不出来任何的毛病来。
“对呀，拿着吧，这可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呢，你要是拒收的话，这不等于拂了娘娘的脸面吗？”在皇后一派的妃嫔，立即站出来笑着劝说。
沈兰蕊思虑片刻，这才笑意盈盈地接下来。
“那民女恭敬不如从命，谢谢皇后娘娘的赏赐！”
第012章 丑，真是丑
一旁的雪妃，远远瞧着这一幕，自是不甘的。
整个后宫，除了皇后娘娘的身份地位，无比尊荣之外，就属她眼下最得皇上宠爱。
她朝下面的群臣中望了一眼，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这刚听了好听的乐声，没有舞怎么行呢？我听说皇城的顾家，膝下有女，舞姿别具一格，不知今日可否在这里，给大家舞一曲，助助兴呢？”
皇后相中的是沈兰蕊，沈兰蕊的背后，代表的则是整个沈家，以及当朝丞相，皇后的眼光，的确犀利且独到。
所以，雪妃就将眸光，锁定了皇城的顾家。
顾家的一家之主，在朝中是太尉，也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和身份。
顾家被点名，而且是被受皇上宠爱的雪妃点的名，顾行知顿时受宠若惊。
这是顾家要好好表现的好时机。
他侧身看向身边的长女，眸光在触及那一道碍眼的白纱之后，就沮丧起来。
然后，他又看向了身边右侧的小女顾染雪，决定先把顾染雪推出去再说。
皇后瞧了眼白纱遮面，格格不入的年轻小丫头，故意指着她询问道。
“顾太尉，你身边的这个丫头，是你府上的长女吧？”
自古以来，嫡长女身份自是更加尊贵一些。
顾行知暗叫不妙，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皇后娘娘已经发了话。
“她的这个面纱，看着怎么这么碍眼，不妨取下来吧！”
顾清欢面纱下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裂变。
明明都用白纱遮着，已经对外间接表示，她不方便露出真容。
但高台上的皇后娘娘，偏偏视而不见，还要提出这种过份的要求。
顾行知着急又为难地解释起来，“皇后娘娘，实不相瞒，小女近日感染了风寒，身子抱恙，可又不愿意错过宫宴，因此这才强撑着戴了面纱进来的。”
此时场中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齐齐看了过来。
白纱遮面的顾清欢，再一次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
只是，这样的焦点和关注，她并不想要。
“无妨，摘下来，让本宫好好瞧瞧吧，本宫和雪妃都听说你顾家膝下之女的舞姿，那是新颖独特的，尤其是那孔雀舞。”
说来也怪，以前的顾清欢，太过高低。
凭着一只孔雀舞，在京城那是名声大动，甚至都传进了宫里面。
如今重生归来，那是后悔不迭。
顾行知的面色，忍了又忍。
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她的话，不是圣旨，可也相当于凤令，不可违背。
倒是顾清欢，如同没事人一样还端坐在原地。
“怎的，不愿意？”
皇后娘娘凤眸微眯，已经有了一丝不悦。
顾清欢知道，如今不摘下这层面纱，怕是皇后娘娘和眼前这一关，不好过。
于是，她轻轻抬走，无视周围所有人的眸光，取走了戴在头顶之下的这层面纱。
面纱取下，露出她的真容来。
‘嘶！’
人群中，有人倒吸了口凉气，气氛甚至一度的静止。
面纱取下的面庞，气色不好，呈现病态的苍白不说，双眼更是灰暗无神，每个五官单独去看，并没有异样，可是组合在一起，就是呈现奇异的丑态。
丑，真是丑！
雪妃悄无声息地拿绣帕，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顾家的长女，怎么长成这副德性，完全就是出来恶心人的！
看来京城的这些传言，也不都是真的。
否则的话，怎么会有传言说顾家有女，舞姿独具一格呢。
高台之上的皇后娘娘，华贵的脸上，也难得浮现了一丝厌恶。
第013章 风光站在耀眼的地方
顾清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做戏还得做全套，她赶紧仓慌地从案桌后出来，然后一脸羞愧地跪在了地上。
一个丑女，做出这一连串的动作之后，只会让人更加厌恶，不会再多看第二眼。
“民女有罪，民女怕是吓着了皇后娘娘，以及各位贵妃娘娘，民女不是有意的，民女用这面妙本来遮着脸……”
这脸遮得好好的，不是你们这些喜欢看热闹，又嫌事闹得不够大的，非要取下面纱，要看她的真容……被吓着了，她也很无辜！
皇后娘娘用帕子掩着，轻咳一声，尴尬地赶紧开口。
“罢了，本宫不知你在病中，就不追究你的错，你快些再把面纱遮回去吧！”
跪在地上的顾清欢，这才抬手淡定自若地将面纱又重新遮了回去，然后再淡定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顾行知到了这里，肠子都要悔青，一张老脸，更是面色铁青，偏偏这是在宫中，各位娘娘也还在，他还得拼命忍着怒气。
顾家的脸面，都快要被这死丫头丢尽！
不行，无论如何，他要扳回来才行。
不然的话，回头朝中的那些老家伙，他的同行官老爷们，还不知道会在背后如何取笑他，奚落他呢。
“回皇后娘娘，还有各位贵妃娘娘，老臣膝下还有小女顾染雪，她也会孔雀舞，如果娘娘们不介意的话，老臣就让她献一回丑！”
顾行知赶紧将顾染雪推了出来，这是他最后的胜算。
皇后娘娘凉凉地看向顾行知，已没什么心情。
倒是雪妃，最先是她点名的顾家，结果顾家搞出来一个戴着面纱的丑陋长女，她这脸面上无光，现在顾家又提这种要求，见皇后娘娘不出声，她只得硬着头皮道。
“既然如此，那就来一段？”
她破天荒地给了顾家一个展示的机会，顾家如果还知道轻重的话，应该不会让她再次失望。
当然，在她看来，这也是她趁机拉拢顾家的好时机。
顾染雪面露紧张羞怯之色，顾行知小声认真地叮嘱道，“你好好表现，切莫要再搞砸了！顾家的名声，还有爹爹的脸面，就全靠你来捡起来！”
对顾染雪，他是抱了希望的。
“爹爹，放心，女儿一定会尽力的。”顾梁雪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展露头角的好机会。
待她起身站在场中，无数的眸光，齐聚而来，那一刻，她就是场中的焦点，就是所有人关注的最耀眼的存在。
她很享受其中，这才是她顾染雪！
她要风风光光的站在人前，站在最耀眼的位置。
甚至，她轻视地瞧了一眼自己的姐姐顾清欢，眸中是得意的，是自信的。
孔雀舞，她也会跳。
自小，府里来的教习师傅，都会分开教导她们姐妹。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天赋不够，还是她下的苦心和努力不够，在这方面，她的确不如自己的姐姐。
这也是她曾经嫉妒顾清欢的地方之一。
乐声起，她扬起了自己又宽又长的水袖。
坐在高台之上的皇后娘娘，这才惊奇地发现，场中的年轻丫头，舞起来的水袖，都不一样，原来这水袖是特制的，比平常的更宽，也更长些，以至于舞动起来，能做出随风摇摆的那种飘逸姿势，自然又流畅！
这个丫头，是有准备而来的！
这样特制的水袖，必须要提前做好，而且像孔雀舞这种难度上等的舞，要用这样加宽加长的水袖，也必须要提前演练熟练，上场的时候，才不至于会出错。
第014章 这么大的手笔
“这舞姿果然独特，这舞对舞者的要求也不是一般的高，真是让人大饱眼福。”
雪妃看到一半，就忍不住出声夸赞起来。
顾家的人，果然没有给她丢脸到底，在这一支舞上面，强势地扳了回来。
“皇后娘娘，您说呢？”
再看坐在高台之上的皇后娘娘，也被小小的惊艳了一回。
“的确是不错，想不到顾家居然还藏着这样的妙人儿。”
接连得到夸赞的顾染雪，更有自信，几乎是流畅地完整了所有的动作，一整套舞姿舞下来，没出半点的差错。
在所有大臣和皇后妃嫔娘娘们的眸光，都被场中的妙人儿吸引住的时候，顾清欢却垂下了眸子。
事不关已，她反正要低调，再低调。
至于顾家其他的人，不管是顾行知，还是顾染雪，一门心思地想往人前挤，想站在最风光最耀眼的地方，那她劝阻不了，也不想管。
“这舞，你练了多久？”
一曲舞毕，雪妃笑意吟吟地看向场中。
顾染雪受宠若惊，赶紧福了身回道。
“多谢雪妃娘娘夸赞，这舞，臣女自小就在练习。”
雪妃点点头，甚是满意。
“真是个不错的有趣的丫头呢。先前皇后娘娘都有赏赐，那现在，不给你一点赏赐，怕是对你也不公平。”
听到还有赏赐，顾染雪更加得意。
无疑，在这里凭着一只孔雀舞，她已经成为了能和沈兰蕊那样的大才女，比肩的荣耀。
“来，你看看这只镶有西海产的夜明珠金钗如何？本妃觉得配你的舞姿，正好不过，冰清又圣洁高贵。”
雪妃是下了血本的，此物一出，下面各大臣和家眷们皆是一片哗然。
众人皆知，那西海产的夜明珠，都是数量有限的。
本来数量就不多的夜明珠，大部分都是进了宫中，可是拿来在宫殿之中照明的甚多，可是拿来研磨再镶嵌在金钗上的可不多见。
这根头钗，众大臣记得没错的话，是雪妃入宫的那一年，皇上亲手赏赐的。
若非是后宫受宠的妃子，断然是得不到这样好的赏赐之物。
这些年，雪妃一直视为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珍藏，平常并不舍得拿出来妆饰。
顾染雪的眸光，再一次光芒大亮。
雪妃看来是对她，真的很满意，否则的话，也不会这么大的手笔。
而她这个顾家的二小姐，简直要被这份豪礼给砸晕。
“雪妃娘娘赐的东西，自然是稀有之物，就怕臣女受之有愧！”
人前，顾染雪还是要象征性地推拒一下下。
“拿着吧，沈小姐都有，你没有，岂不是显得本妃很小气，皇后娘娘，您说呢？”雪妃下意识地看向了高台之上高高在上的皇后端氏。
“这好东西，自然是要配妙人儿！收着吧。”
连皇后娘娘都开了口，顾染雪自是感激地收下了此物。
顾行知眉角眼梢，全都扬眉吐气一般地舒展了开来。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替他争了气！总算是为顾家，也争回了脸面！
顾清欢还是垂着头，对场中的热闹，似乎还是没有半分的兴致。
西海的夜明珠而已，有什么好稀罕的，她曾经拿着在御花园中当过球踢着玩呢。
当然，这是她重生之前当了皇后那个时候的事。
第015章 跟了我有什么不好的
顾染雪欢欢喜喜地接了赏赐的金钗，然后又欢欢喜喜地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到底是少女心性，得意又张扬。
“爹爹，娘亲，女儿这次的表现，很不错吧，快看看这是雪妃娘娘赏给我的金钗！”
回到位置上的她，就开始忍不住显摆炫耀起来。
丝毫不知低调，以及收敛。
“好，干得好！等回了府，爹也重重有赏。”顾行知自然是满意得合不拢嘴。
在得意的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略到了身旁另外一个晦气的小丫头。
那一袭白纱，在他眼中，越发的刺眼。
再开口，这话里就带着刺儿。
“染雪，幸亏你给爹，也给顾家争回了脸面，不像你姐姐，白养了这么多年，一到关键的时刻，就给我触霉头，真是晦气！”
现在，他看顾染雪这个小女，是越看越满意，相对而言，再看顾清欢，那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越看越碍眼，越看越厌恶。
场中，又有其他别的大臣们不甘心，自告奋勇地报出节目，推出他们引以为傲养在深闺之中的娇女。一时之间，丝竹乐声不断，好不热闹喧哗。
眼看这宫宴，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可是顾清欢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场合，更不喜欢这样无聊沉闷的宫宴，中途寻了个理由，便独自溜了出来。
“真无聊！”
直到身后的喧哗与热闹，已经远去，她这才沉闷地呼出一口气。
腹间突然涨涨的，她想去恭房。
刚才在宫宴上面，她因为无聊，所以贪嘴多食了宫里准备的小点心。
不得不说，御膳房的厨子，是最顶级的厨子。
一般在外面，就算是有银子，舍得花钱，也未必吃得上这么好的点心。
“我记得恭房在那个方向的！”
大致辩认了一下方向，她就按照记忆里的方位，直接寻了过去。
夜风轻拂，吹在身上，凉快又惬意，只是可惜，她这会儿面上还遮着白纱，夜风吹不到脸上。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死过一次的人，再次故地重游皇宫，这心情是说不出来的奇妙与复杂。
只是眼下的皇宫，与她记忆中的皇宫格局，还是有些不同。
转了一小会儿，她就成功地在宫里的御花园中迷了路。
“该死，这可怎么办才好？”
四下里没看见什么人，连个问路的宫人都没有，她也很懊恼。
又在御花园中胡乱穿梭了一阵，她终于听见了有人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模糊地传过来。
当下没有多想，她便寻着那个方向，继续前行。
“不要，不要过来……”
等到靠得再近一些的时候，顾清欢耳边突然传来年轻女子哀求的哭声。
这哭声，让她本能地停下了脚下的步伐。
甚至整个身躯，也跟着这异样的哭声，而紧张和紧绷了起来。
“跟了我，有什么不好的，跟了我，你从此就可以不用再干这些脏活累活，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宫去，然后再给你弄一座大宅子，以后你就是那个大宅子的女主子，穿金戴银，衣食无忧，这样不好吗？”
有年轻的男子，半哄半劝，以富贵相引，试图令那女子沉陷其中，以达到服从自己的目的。
第016章 从了我吧
“奴婢不敢，奴婢只想好好在这宫里当差，然后等到了岁数，就出宫回老家乡下。”
难得可贵的是，处于弱势地位的小宫女，并没有贪图虚荣，和眼前的这一点小小的利益。
“我还就看上了你这小丫头，怎么，连我都不愿意跟，你还想去跟谁？还是说，在这宫里，你也不老实安份，已经有了自己相好的？”
男子的声音，在顾清欢的耳边再度传来，怎么听怎么恶心。
“没有，万万不敢有。大皇子，奴婢求求您，您就放过奴婢一马吧。”
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宫女，已经是一副快要哭死的惨样。
大皇子……
顾清欢神色愣了愣，从她现在所立的位置，还看不到对面的情景，她刚才心中还在思考，到底是宫里哪个混账胆大的，敢在御花园中，敢在皇后娘娘办的宫宴不远的地方，这样威逼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无法还击的小宫女。
却没料到，原来是大皇子。
大皇子是皇后娘娘亲生的，皇后娘娘如今执掌凤印，在宫中那可谓是呼风唤雨，连带着大皇子的身份，也高人一等。
他还是皇上的长子，是极有可能被立为太子和储君的人选。
只是，也仅仅是可能而已。
重生前，她就听说过这位大皇子，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只有两个，一个是贪图美色，难过女人关；另外一个就是急功近利。
没想到她重生之后，居然还亲自‘偷听’到了这一幕令人恶寒的场景。
一个人原本的性情，还真是天生的，改都改不了。
“从了我这一回，我以后就放过你，如何？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安排你在宫里，升个上等的阶品，这每个月拿的月银，该享的优待，绝不会少！当然前提是，你要把我服侍得舒舒服服的才行……”
大皇子语气已经带了几分的轻浮，甚至都猴急了起来。
“走，跟我去那边，那边没人。”
再接着，顾清欢听到的，就是拉拽的声响，以及女子的惊呼声。
她的脸色，掩在暗色之中，变了几变，宽袖之下的一双小手，已经因为愤怒，而紧握成了拳头。
若是以往，让她撞见这样不堪的一幕，她二话不说就会直接冲出去，然后解救那个可怜卑微的小宫女，于水深火热之中。
只是现在，她不再是重生前身份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手里也没有象征权力和尊贵身份的凤印。
她只是顾家的嫡长女，一个面纱遮掩了面容的丑女而已。
最主要这里是皇宫的御花园，不是她可以放肆的地方，她不想张扬，更不想为自己惹事上身。
“怎么不愿意跟着我去那边？那也行，只要你不介意，我们就去那边的山石后面吧，那里应该更为隐蔽一点，哈哈！”
那个登徒子皇子口中的山石，好死不死恰恰就是顾清欢现在藏身的地方。
完了！
等他们到了山石这里，她站在这里并且偷听的事实，就会暴露出来。
怎么办？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缩着脖子，低着头转身想要逃开。
逃得越远越好，远离这里的恶心，还有是是非非。
重生之后，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只想要好好地活着，过最平淡安然的日子。
宫里的是非，她一点也不想沾染上身。
第017章 虐死人不偿命
耳边听着细碎的脚步声，就是朝着山石这边过来的，顾清欢顾不上思考太多，低着头就想匆匆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饶了奴婢吧，求求您！除了这个，您吩咐什么，奴婢都愿意为您做。”
宫女誓死还想护着自己的清白，护着一个女子最为重要的贞节。
“瞎叫唤什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疼爱你的……另外，我保管你会喜欢上这种感觉的，以后还有你求着我来疼你宠你的时候呢。”
男子张狂地发笑起来，得意又张扬，仿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宫女，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是他桌上可口的餐食和点心。
顾清欢的一双小脸，烧得实在是厉害，这种不堪入目的调笑之词，怎么就非传进了她的耳中呢。
真是晦气！
于是，她逃得也就更快。
面前的白纱，遮挡住了前面的一些视线，再加上又是在夜里，她又急得急，于是，直接撞上了一堵人墙之后，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抚上了自己的脑袋。
“哎呀！”
与此同时，还发出了一声懊恼的痛呼。
“走路不长眼睛？”
低沉不悦斥问的声音，回荡在她的头顶上空。
顾清欢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这熟悉的带着清贵的嗓音……就是再重生个几次，她也绝对认得出来，无法遗忘。
简直就像是已经刻在了她的骨血之中……
“好端端的，还戴着白纱做什么？看这样子，不像是宫里的宫女，这是来参加宫宴的哪位朝中的大臣的千金吧。”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她懊恼地咬住了自己的唇瓣，今天一定不是什么黄道吉日，否则的话，她进宫来，不光撞见了大皇子调笑宫女不堪的场景，还与她最不想见到的人，重生前杀死她，害得她腹中的孩子，连出生见一见这个人世间的机会都没有的罪魁祸首----那时也曾一心一意辅佐，并且爱着的男子，浣月国的一国之君。
只是眼下，他还是只是个皇子而已。
与他站在一起的，还有三皇子。
那位三皇子，后来成为了浣月国的睿亲王，本该仕途平坦，集尊荣与清贵于一身，是仅次于一国之君的存在。
可是，就因为该死的陷害，也将无辜的他拉了下来。
最可恨的是，不光是他，连他那无辜的族人，应该也没有能够幸免于世。
宽袖之下的双手，再次因为回忆悲痛的往事而紧握成了拳头。
“既是来参加宫宴的，那在御花园中慌慌张张地跑什么？”二皇子不悦地皱眉，阴冷的语气，带了几分威仪。
顾清欢惊愕地立在原地，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这是重生之后，与她上一世的仇人，还有无辜牵连的人第一次的见面。
只是场景，未免可笑了些。
果然，这世间的残酷，就是虐死人不偿命！
“罢了，既是来参加宫宴的，那指不定是朝中哪个大臣的宝贝千金，大概是同你我一样，觉得这样的宫宴，太过无聊苦闷，所以这才偷溜出来散心透气的，你何必这么大的怒火。”
最终，还是温润如玉的三皇子，出声替她解围。
“还不快些离开？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莫要再在御花园中乱跑！”
第018章 推了个一干二净
顾清欢这才反应过来，三皇子这是在暗中帮她解围呢。
可眼下，他并不可能认出她的身份来。
因为，她的面纱，还好好地戴在自己的头顶上。
重生以前的记忆里，在她没有出嫁之前，她并不认识这位三皇子，与这位三皇子的诸多‘交情’，还是因为出嫁之后，因为她的夫君，才与三皇子相熟亲近起来。
这一幕场景，在以前的相亲宴中是没有的。
以前的相亲宴，她心高气傲，又对自己过分的自信张扬，凭着一支与众不同的孔雀舞，独领风骚，赢得了满堂喝彩，同时也赢了皇后和各位妃嫔娘娘的喜欢。
从此以后，就与宫里的这些人结下了‘不解之缘’。
但重生之后，她努力想要避开这些，避开宫中的一切人与事。
她点点头，甚至都不敢吭声，算作是感激，然后就低头毫不犹豫地匆匆跑开。
直到身后再没了那些人，那些是非，她才敢重新停下来。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跑开之后，那边的动静却没有因此而消停。
“谁，是谁在那边？”
一心想要趁机霸占了小宫女的大皇子，被山石后面的动静惊到，将同样担惊受怕的小宫女，藏在了山石之中，他独自面带怒容地走了出来。
“咦，这不是大哥吗？”三皇子眸光闪了闪，面露惊讶之色，“想不到，大哥原来同我们一样，也是出来御花园中来散心的吗？”
二皇子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以及修养，眸光直接投向了园中的山石。
此举立即让大皇子紧张不安起来，他本以为这御花园是今夜中最安静也最安全的地方，因为所有的人，包括宫人也大部分都去了宫宴那边帮忙。
可千算万算，还是不如天算。
“呵呵，难怪我们是兄弟，这叫什么，这叫心有灵犀！”
“是吗？”二皇子显然不买他的账，绕过他，径直走向了山石。
“二弟，你这是要去干什么？”大皇子赶紧跟上去。
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躲在山石后面的小宫女，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垂着脑袋盯着地上，怎么也不敢抬头。
这被人撞见，也就罢了。
可撞见的，居然还是二皇子和三皇子。
这简直要羞死人！
要说唯一还算侥幸的是，宫女的宫装，还算是完好的。
贪图美色的大皇子，毕竟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下一步更具体的欺凌。
“她是谁？为何好端端的，要藏在这园中的山石之后？”
大皇子的面色，难堪而又窘迫。
本来因为贪恋，而欲对宫女动手动脚。
可现在，反倒便宜没有占着，被自己的兄弟这样撞见。
不过好在，他的反应也是够快。
“二皇子问你话呢，你不去宫宴那边帮忙，你躲在这园中的山石做什么？还有，为何我刚刚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你也不吭声，你想吓死我吗？”
顺水推舟，直接推了个一干二净，这一招实在是高明！
“不是这样的，奴婢不敢，奴婢……”
小宫女有苦难言，结结巴巴地不知如何回应和面对。
本来是可怜的受害者，现在极有可能要成为被迁怒的无辜者。
“什么敢不敢，那你倒是好好说说，为何要躲在这里，自己的差事都不好好干，你难不成要在这里私会你的情郎？”
第019章 拼了命想要丢弃的
“奴婢没有，奴婢万万不敢！”
什么叫倒打一耙，现在大皇子变脸，比翻书还快。
她暗自叫苦，本来还只是得罪了大皇子一人，可现在看来，她还得罪了二皇子三皇子。
就算不是死罪，大概以后，她想要在宫里好好地呆下去并不容易。
“大哥，你真会说笑，这里哪里来的情郎？大哥，刚才也是从山石这边过来的，难道有发现可疑的人？”三皇子故意打趣道。
大皇子自然神色不自在起来，这个时候，他当然不能让面前的这两位皇弟，知道他的那些小心思。
“对啊，大哥从那边过来的，莫非大哥就是那个情郎？”二皇子向来更加直接。
“没有，哪有的事。”大皇子自然急于否认，同时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宫女，嫌弃道，“还不快些滚开，碍眼的东西。”
小宫女缩着脖子，连滚带爬地开溜。
这种时候不跑，难道留下来受死吗？
“二弟三弟，你们接下来去哪里闲逛，要不，我们一起，反正我现在一个人也挺无趣的。”
好事被打断，大皇子现在当然是窝着一肚子的火。
可对面的人，不是别人，是他的二弟三弟，个个都精明得跟狐狸似的。
“好啊，一起不是更热闹些？”
很快，三位身份尊贵显赫的皇子，并肩而行，消失在了御花园的深处。
……
御花园中的一幕，也许只是不起眼的小事。但是在顾清欢看来，她是厌恶的。
见死不救，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可是她若是出了面，就注定与这深宫，再脱不开关系，这是她绝对不起看见的，重生之后，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远离宫里的一切，包括这些是是非非，只想过最平静安宁的日子。
再回到宫宴上面，顾清欢刚刚不动声色地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就被顾行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还去了这么久？”
如今他再看这个长女，眼中只有嫌弃。
本来作为顾家的长女，应该肩负着振兴顾家的使命。
同时，他以前对这个长女的期望太高。
如今，失望也就越多。
“爹爹，女儿刚刚内急，想去找恭房，结果在御花园中不小心迷了路，转来转去，转了很久这才找到了路出来了御花园，所以时间耽搁得有些久。”
顾清欢不想说谎，但是巧妙地隐瞒了其中的部分实情而已。
“真是屁事多！”
顾行知随即白了一眼，更加嫌弃。
宫宴已经进行到尾声，这次的宫宴，最出风头的，只有沈家小姐沈兰蕊，以及顾家二小姐顾染雪。
不过，顾清欢并不关心。
别人拼了命，挤破了脑袋想要的，却是她拼了命，想要丢弃的。
皇后娘娘和各位妃嫔离开之后，现场没了先前的约束，更加热闹。
沈兰蕊的身边，围了不少上京城的权贵子弟。
她落落大方，举止合宜地受着这些权贵子弟们的追捧。
仿佛她是天之骄女，她生来就是为着这样的光芒而生的。
至于顾染雪，这一场宫宴下来，她的身边，也有了好几个新的追求者。
这让她更加得意，也更加神采飞扬。
就连顾行知，也被好几个朝中的大臣拉着叙旧话家常，美其名日联络感情，实则就是有意攀附。
第020章 摊上这么一个势利的亲爹
只是，从宫里出来，顾行知就冷了脸。
来的时候，顾家是两辆马车，顾家姐妹共乘一辆马车，而顾行知和顾染雪的生母共乘另外一辆马车。
可这会儿走的时候，顾染雪直接钻进了自己母亲的那辆马车里面。
至于顾行知，他也不想看见顾清欢这个晦气的长女，于是，沉着脸也钻进了那辆马车里面。
本来只乘坐两人的马车，一下子挤了三人进去。
倒是顾清欢这边，就剩下她独自一人霸占着整辆马车。
空间实在是宽敞，而且耳边又没人再会念叨她，数落她的不是。
实在是好不惬意！
马车行进起来，她甚至还乐得在马车里面哼起了小曲。
顾行知这个亲爹，都讨厌她，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她以后不会再被这个亲爹拿着当枪使。
至于顾染雪母女，她们压根就不和睦，也完全没有必要再维持表面上的客套与和睦。
这种惬意，一直维持到了进顾家的府门为止。
因为是后面一辆马车，当顾清欢准备下马车的时候，前面马车里的人已经全部下完。
“染雪，你今天累坏了吧，快回你屋，早些歇息吧！”
顾行知慈爱地叮嘱起来，一脸的关心，还有疼爱。
顾染雪很受用，欢欢喜喜地跟着她的亲娘，一起离开。
顾清欢也没指望这个父亲，可以一视同仁，对她也这般疼爱和关心。因此，她下了马车之后，就打算自己回自己的闺房。
哪知，顾行知却在这时，叫住了她。
“清欢，你等等，爹有些话要同你说，你跟爹去一趟书房。”
不是前厅，也不是这里，而是书房。
印象中，顾清欢每次犯了错，必然会被叫到父亲的书房里，要么被劈头盖脸一顿训话，要么就是罚站，不罚完站，就不能吃喝的那一种。
顾清欢虽然不太情愿，可表面上还得装作温顺乖巧。
书房里，也没了外人，顾行知就迅速地拉下了冷脸，比先前在外面在人前的时候，表现得还要冷厉。
“回来以后，给我好好把身子养好，我会新请个郎中回来，专门替你诊治，以及调理身子，最好能够调理到以前的状态。”
顾清欢张了张嘴，亲爹还算是关心她的，知道她还在病中。
或许，这个亲爹，也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恶劣。
毕竟平日里事务缠身，这深宅大院里的很多琐碎的小事，他自然是不能事事兼顾的。
对她这个长女的照顾，自然也就欠缺了些。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她可以应该对他更宽容一些。
谁知，亲爹的下一句话，彻底粉碎了她的这些念头。
“你多向你妹妹染雪好好学学，今晚在宫宴上面，要不是你妹妹超常发挥，力狂挽澜，我的脸面，我们顾家的脸面，统统都要被你丢光！你说你弄这么一个破烂的面纱，这是什么意思，那皇后娘娘看了都嫌弃，别的妃嫔，更不用说，你早点把身子养好，把这该死的玩意儿，给我去掉！”
好好养身子……是为了早些病好，然后把面纱去掉？
所以压根就不是真的关心她的身子，关心她的病早点痊愈。
摊上这么一个势利的亲爹，这究竟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第021章 扭转这该死的命运
“妹妹这次在宫宴上面，不是表现得很好很突出吗？有了她给顾家长脸，难道还不够吗？”
相较于顾染雪的主动，以及好胜，她反倒愿意更低调些。
顾行知随即皱眉，继续训斥道。
“你这个没出息的，你妹妹的荣光，那是你妹妹的，你的荣光，那是你的，你怎么不向你妹妹好好学，尽说这种不上进的混话？你妹妹将来若是进了宫，你也能进宫的话，那你们姐妹俩在宫中，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顾行知这是做的两手打算，下的两手好棋。
顾清欢低垂着眉眼，丧气地回道。
“爹，女儿恐怕要叫你失望了呢，女儿恐怕没有进宫当娘娘的那个命。”
她是不会进宫的，那是她做梦都想逃离的地方。
“你自己不好好争取，不思上进，怎么知道自己就不行？”
顾行知对这个长女，本来抱的期望最大。
“我就是知道自己不行，我也不喜欢那个地方。”
顾清欢决定不再隐瞒，她必须想办法，让顾行知打消这个念头，否则的话，对她来说，那是后患无穷。
“不进宫也行，那你最起码也得嫁个什么王爷，或是京城的权贵子弟吧，与我们顾家是门当户对的，将来能互相扶持互惠互利的，在宫外帮衬着你妹妹一点，也行。”
在顾行知的念头里，就只有‘联姻’带来的利益，让他最有兴趣。
“妹妹既能入了宫，那自然是富贵命，哪里还需要我去帮衬？”她忍不住出声打断。
“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叛逆，现在连爹的话都不敢听，也听不进去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没得商量，等你病好些，把身子养好了，爹就寻个由头，然后在府里再办一场春宴，届时邀请皇子们与京城的权贵子弟来都来参加，到时候，你好好表现！”
说到底，顾行知还是不会‘放过’利用她这个长女。
顾清欢再次失望，甚至是绝望。
这可是她的亲爹，她心中仅有的那一点点亲情，也被这个亲爹，一次又一次的碾碎，直到消耗殆尽。
“咳咳……”
她已经无话可说，志不同，不相为谋，在这个亲爹的面前，她难受得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病恹恹的，你从前身子也没有这般病弱的，你快回去歇着吧，别病得越来越严重，就不好办！晚些时候，我就叫郎中过来替你细心地诊治，你只需要配合郎中，好好服药，好好静养就行。”顾行知见她咳个不停，更加厌烦起来。
“爹爹，那女儿先回去歇息。”顾清欢求之不得，正想开溜。
离开前厅，顾清欢的面色，就迅速地冷凝了下来。
这个顾家，看样子是没办法再继续安心地呆下去。不然的话，顾行知这个亲爹的脑子里，成天就是在想着，如何将她‘嫁’出去，嫁得有价值有意义。
她更害怕，早晚有一天，她还是摆脱不了被摆布的悲惨命运。
“不行，我得再另外想想办法。”
她暗暗地发誓，重活一世，不是叫她过来沿着原来的老路，将过去的悲剧，以及不幸，再重新演示一遍的，那样的话，就失去了重生一次的意义。
所以，在悲剧发生之前，她一定还能想出办法，来扭转自己不幸的该死的命运。
第022章 倒掉的药汁
郎中来得很快，顾行知请的还是城中有名的医术精湛的好郎中。
由此可见，他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顾小姐，请问你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郎中上来就细心地诊脉，顾清欢心中难免有一丝心虚，可是很快，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咳咳……就是浑身虚弱无力，还有咳嗽。”
在郎中的面前，她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的。
“顾小姐大概是不慎感染了风寒，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接下来要细心地静养才行，我给开张方子，然后按照方子去抓药，顾小姐只需按时服药，过个三五日，就会好起来的。”
并不是什么太严重的病，郎中还是认真地开好了方子。
“郎中，我家小姐真没有什么大碍？”一旁的管事，也显得小心翼翼，老爷亲自交待下来，管事不敢不认真。
“请相信老夫的医术。”郎中镇定自若地回道，在他看来，这种风寒之正，再常见不过。
末了，管事亲自送了郎中出去，又叫下人跟着去抓了药回来。
“小姐，快些把药喝了吧！”
等药煎好之后，春荷丫头就立马端了过来。
顾清欢懒洋洋地倚在塌旁，只看了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一眼，就嫌弃道。
“真难闻！”
春荷丫头哭笑不得，“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小姐想要早点好起来，还是快些喝药吧！”
顾清欢扫了眼门口，在这间屋子里，就只有她和春荷丫头二人。
“你端出去倒掉吧！”
她淡定自若地吩咐道。
这药汁，她是不会喝的。
“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就算这药再苦口，也不能不喝，更不能拿去倒掉啊！这可是奴婢亲自守着熬了许久的药呢。”春荷丫头大惊失色道。
“嘘！你那么大声做什么？”春荷的嗓门不小，吓得顾清欢赶紧从塌上，几乎是一跃而起，就蹿到了她的身边，捂起了她的嘴巴。
“小姐，你……”
你不是生病了吗？为何你刚才从塌上起身的动作，看起来那么轻盈，那么流畅呢？
最重要的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生了病，在病中的虚弱模样。
顾清欢伸开了捂住春荷丫头嘴巴的小手，改为从这丫头的手里，直接端过了那个药碗。
再然后，在春荷丫头的目瞪口呆之下，她亲自端着药碗，走去了角落边。
在墙角的地方，有一株梅花，开得正盛。
只见顾清欢直接将手里的药碗，反转了个方向，然后碗里的药汁，直接就洒在了那株梅花四周的土里。
“小姐，这可是你的药，你把药汁洒完了，你喝什么？”
春荷丫头再次被顾清欢的这个动作，吓得瞪大了双眼。
“你就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懂吗？”顾清欢倒完了药汁，又将药碗直接扔回给了春荷丫头。
抱着空碗，春荷丫头紧张得胆颤心惊。
“小姐，奴婢实在是不明白……”
春荷丫头欲言又止道。
“不明白，你也不需要明白。”顾清欢又重新躺回了塌上，继续装病人。
“小姐，要是回头管事，以及老爷追问起来，奴婢该怎么向他们交待，要是没喝药，那小姐的病，岂不是一直就不能好，这身子一直虚弱着，小姐怎么受得住？”春荷丫头光是想想，就头大如牛。
第023章 未免也太儿戏了些
顾清欢半倚在塌边，显得漫不经心。
可她越是不在意，春荷丫头反倒越是紧张不安。
“小姐，您是不是不相信这个郎中的方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奴婢偷偷地出去，再另外寻个郎中进来？”
春荷丫头为人实诚，心地更是良善。
“不用，你就放心吧，反正死不了人的。”顾清欢此时半点也看不出来有任何的病态，“我的傻春荷，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春荷丫头不解地挠头，更显疑惑。
“小姐，你这卖的到底是什么关子？”
她怎么越看，越是糊涂呢。
“来，你过来，我告诉你。”
顾清欢笑着招了招手，春荷丫头不明所以地挪了过去。
再然后，顾清欢在她的耳边，一番耳语之后，只见春荷丫头神情怔然地立了原地，再然后反应过来，就是一脸的惊恐。
“小姐，你这……这未免也太儿戏了些！”
春荷丫头是震惊又错愕的，这么胆大包天的事，也就只有面前的这些大小姐，敢做敢为。
“所以，你要替我保密，并且接下来还要帮我演一出戏才行。”顾清欢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这个计划，能否顺利地实施起来，春荷丫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万万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小姐，奴婢恐怕不能胜任，奴婢长这么大，一向不擅长于说谎，而且奴婢说谎话的时候，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很容易就会露馅的，怕是会误了小姐的事！”
春荷丫头还是胆小的，怎么想都觉得不妥。
顾清欢很快就垂下脑袋来，无比的丧气。
“春荷，要是连佻也不肯帮我的话，那我的命运，接下来就会变得很惨，我爹一直想要把我嫁出去，你不是不知道的。”
但这在春荷丫头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小姐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老爷想早早地为小姐挑选起未来夫婿，为顾家择婿，这没什么不对的。”
顾清欢却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能认同。
“可我爹要我嫁的，是同顾家门当户对的，能给顾家带来利益的联姻者，对方人品如何，他并不关心，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能不能给他给顾家，带来更多的利益，甚至是更多的好处。”
她已经将这个亲爹自私贪婪的本性，看得再清楚不过。
“他已经有了一个在宫宴上面出尽了风头的顾染雪，还不够，他还盼着我早些把身子养好，再为我做好另外的安排，让我也为顾家争光为他长脸，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把郎中请了过来，这么积极，他可不是真心要关心我的死活！”
春荷丫头听得还是一字半解的，面露茫然之色。
“我来换句简单的话来说，我爹要为我挑选的夫婿，是他要认为满意的，他看得上的，对方要有权势，要能辅佐顾家，为顾家锦上添花的，对于这个人人品如何，是否真心待我，这并不重要，爹爹不会考虑这些的，甚至对方也许有了正室，只要付得起足够的利益，爹爹也不会反对。”
顾清欢把话已经说得再通透不过，话糙可是理不糙。
“不，小姐，一定是你最近胡思乱想太多，老爷可是小姐的亲爹爹，老爷怎么可能会害小姐呢？”春荷丫头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
太过残酷，也太过现实。
第024章 想去乡下小住一阵子
“算了，我说再多，你现在肯定还不能懂，毕竟，我也是付出了血的代价，才明白了这个再简单不过的浅湿的道理，只是那样的代价，太过沉重而已……”
她随后又陷入了对往事的痛苦不堪的回忆之中，那些悲痛的回忆，总能瞬间就将她淹没其中。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奴婢刚才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
春荷丫头见自家小姐，一直垂着头，突然就没了精神，像个失了生机的破碎木偶一样，让她这个婢女看了都心疼不已。
“小姐，你别这样伤心难受……老爷真不会这样对你的……”
顾清欢还是沮丧地垂着头，没有任何的反应。
春荷丫头急红了眼，这才急急地回道。
“我的好小姐，我答应你，一定替你办成这件事，你不要再这样，好不好？你这样，会吓坏奴婢的。”
最终，春荷丫头还是松了口。
“春荷，我就知道，还是你对我最好！”
顾清欢这才缓缓地抬起了头，眸中已不再是悲伤的神情。
一味地沉溺在过去的悲伤中，根本就无法改变她目前的现状，以及命运。
所以，她要打起精神来。
“小姐，你怎么又开始胡言乱语，奴婢为小姐能做这点小事，不是奴婢应该的吗？”
顾清欢摇了摇头，有些事，春荷丫头现在还不懂，她也并不打算全都告诉这个丫头，会吓着这小丫头的。
她只需要知道，这个小丫头对自己是忠贞不二的，这份忠贞，日月可鉴就足够。
一碗接着一碗的汤药，端了进来，都按时按量被顾清欢‘服用’。
只是，郎中交待的药包煎服完毕之后，顾家大小姐的病，却迟迟不见好。
顾行知从管事的口中知晓了此事之后，一怒之下，就将服侍顾清欢的贴身丫头春荷叫了过去。
“小姐的病，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好？郎中不是交待过，只是普通的伤寒吗？好好静养几日就能好起来，这就都过去好几日，为何迟迟不见起色？”
春荷丫头垂着脑袋，缩着脖子，身子有些被吓得瑟瑟发抖。
“小姐都有按时服药……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连答话，都显得结结巴巴的。
“你可是府里安排给小姐的贴身丫头，你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话，府里多养你一个闲人，有何用？”
顾行知很少这样训斥下人，他发起怒来，面色阴沉得有些吓人。
春荷丫头险些都站不稳，双腿直打抖。
“大概是小姐最近心情不太好……小姐的咳嗽，一直都断断续续的，每日也都郁郁寡欢的，这对养病是很不好的。”
顾行知总算问出点眉目来，“小姐在府里衣食无忧的，她有什么需要忧愁的？”
心情的好坏，直接关系着身子病情的好转程度，顾行知就算不是专业的郎中，也明白这其中的关连。
“小姐有次和奴婢念叨过，说她想念乡下的老家，想去乡下小住一阵子。”
春荷丫头冒着被赶出府的风险，硬着头皮开口提醒道。
“乡下的老家？小姐念叨的，可是她母亲的娘家，就那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还有什么是她值得如此惦记的？”
顾行知从早开始，就看不起那个乡下小地方。
第025章 哪里有什么银子
“这大概是小姐的心愿吧，小姐现在缠绵病榻，心情难免低郁，人在病中的时候，总是格外的脆弱，也更格外想念亲人，大小姐的生母，早早地不在了人世，大小姐能想念的，大概就只有乡下的老家，唯以寄托。”
婢女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回道。
若非事先答应过大小姐，要替大小姐办好这件事，否则的话，无论如何，她是没有这个胆量和勇气，站在老爷的面前，说出这样一大段话来，都不结巴的。
顾清欢的生母，那是顾行知的发妻。
早些年，顾行知还没有爬上太尉这个位置时，顾家的光景，也远不如现在风光，以及富足。
身为他的发妻，在他年轻的时候，自然是跟着他吃了不少的苦头。
念及发妻，他还总算顾念那么一点点的夫妻情意。
“罢了，她既然想去乡下散散心，那你回头就好好收拾一下，然后陪着她一块儿去乡下小住一段时日，就当是陪着她去散心去养身子的，但是在乡下，她的饮食起居，你还得亲自照看，万万不可出任何的差错。”
最终，顾行知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婢女连连点头，事情比婢女想象的，还要简单些。
顾行知正要离开之时，突然想起什么，又再度转过头来叮嘱。
“等大小姐在乡下把身子养好，你就传信回来，我再令人去接她回来。”
他在计划的事，现在还没有眉目，自然是不能让顾清欢这个长女，长久呆在乡下小地方的。
春荷不敢不答应，顾行知这才放过了她。
顾清欢虽然有七八成的把握，这件事可以成功。
但是，在等待中的心情，还是难免无法真正平静下来。
远离皇宫，远离京城，她在一步步计划当中。
在整个计划里面，顾行知这个亲爹，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
只要顾行知一天没有打消利用她来出嫁，为顾家谋取利益，为自己长脸的想法，那她就无法逃脱被摆布的命运。
“小姐，你算得真准，老爷还真是答应了呢。”
春荷跑进屋子里来，一脸高兴地将结果如实回报。
顾清欢从塌上，直接一跃而起。
“那还等什么，快些去收拾准备吧！记住，带的东西，无须太过沉重，反正乡下地方应该不会缺衣少食的，不过银子还是要带一些的。”
出门在外，没有银子傍身怎么行呢。
提到银子，春荷丫头却苦着一张脸发起愁来。
“大小姐，你难道忘了吗，难道现在哪里有什么银子？”
顾清欢一拍脑门，暗骂自己真笨，她重生过来的时候，是还待字闺中之时，在顾家，她是被爹爹利用的长女，在世人眼中，是风光的存在，可是顾家，现在除了他爹当家，就是顾染雪的生母在掌握着府里琐碎的小事，顾家的各项开销，也都是在经过那个人的手。
那个妇人看她不顺眼，又如何会善待她？
该得的各种福利，是被苛刻的苛刻，削减的削减。
她这个院子里的吃穿用度，那是少得可怜，除了维持正常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余钱。
她只难过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打起了精神来。
“银子的事，包在我的身上，你不用操心，我来想办法解决。”
第026章 金银钱财，身外之物
春荷丫头先行离开，回了自己的下人房，既然回乡下小住，她也是需要收拾两身换洗的衣裙带着的。
四下里无人，顾清欢就直接挪去了自己的梳妆台前，首当其冲地就是翻开了首饰箱里面的小匣子。
里面的首饰并不多，她这个长女，在顾家不受宠，又没有亲娘疼爱，爹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求和睦，自然顾不上她。
但好在，这些不多的首饰里面，还是能挑出一两样稍微值钱点的。
毕竟顾家的门面摆在那里，偶尔有一些必须的宴会，是需要携带所有家眷前往出席的，顾清欢也是需要好好梳妆，为顾家长脸的。
她毫不犹豫地挑出了两样看起来最为值钱的首饰，至于其他的，她也统统装了起来，收进了自己的小包袱里面。
这一趟去乡下，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不想再回来这里。
其实认真想想，这里也真没有什么让她特别留恋的人，以及地方。
这些首饰留在这里，反正也只会便宜其他人，不如由她索性直接全部带走。
等主仆二人收拾出来，府门口已经有一辆马车等在那儿。
“大小姐，老爷命老奴专门送大小姐去乡下，请大小姐上马车！”
顾清欢也没拒绝，不过走到车夫身边，叮嘱了一句。
“一会儿从市集走吗？我还缺点东西，得让春荷丫头帮忙我跑一趟去添置些才行，不然的话，这一趟回乡下，可就买不到京城里的这些好物。”
顾清欢亲自发了话，车夫就算不经过市集，也会特意绕路经过那里的。
马车的车厢里，还算宽敞。
等马车驶离了顾家大宅，顾清欢这才将藏在袖间的两样稍微值钱的首饰，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塞到了春荷丫头的手里。
“你先拿着，一会儿到了市集上面，想法子去找个当铺，用这两样东西，去兑换些现银来。”
这是她眼下，能想到的唯一来钱快的法子。
“可是大小姐，这些都是你平日里要戴的首饰，若是典当，或是贱卖，这可就太可惜。”春荷丫头心疼起来，首饰都是不错的好首饰。
可大小姐居然缺银子，都缺到了这个份上。
“金银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现在没了，以后想要，还可以再赚回来，不心疼！”顾清欢大手挥了挥，不以为意。
她重生以前，贵为一国之后的时候，再宝贝的东西，再价值连城的首饰，都拥有过，可是最后，她还是一件都带不走。
生不带来，死不能带走。
“大小姐，若是到了乡下，咱们有需要花银子的地方，奴婢手里还有一些碎银子，虽然不多，但也可以抵挡一下下的，这两样首饰，是大小姐首饰里面最值钱的两样吧，大小姐先收好。”
春荷丫头再三思虑，这才取出了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私房钱。
“奴婢虽然就只有这么多，但真遇到了紧急的需要花银子的地方，可以挡一挡。”
顾清欢再次感动，她缓缓地摇头。
“不，你存下来的银子，你自己好好收着便是，那是你的，我不能要，你听我的话，就照我说的去做，把这两样首饰，找个好点的当铺，直接典当掉吧。”
她其实也并没有太喜欢那两样首饰，重生前拥有过的风光，已经让她的眸光，变得特别的挑剔。
这两样值钱的首饰，虽然在春荷丫头眼里，还算是好货，但在她眼里，还真算不上。
第027章 你看着办吧
车夫依照吩咐，将马车绕行经过市集。
顾清欢挑了挑车帘，目光所极之处，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家典当铺子。
“就在这里停下！”
马车停下来，顾清欢向婢女使了个眼色，又从婢女的手里，拿了一点碎银子。
“你快去快回！”
婢女下车之后，顾清欢又拿着碎银子吩咐车夫道。
“我突然很想吃后面那家铺子做的桂花糕了，回了乡下，怕是吃不到这样好吃的桂花糕，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买些回来解解馋？”
虽然在顾家不受宠，可是到底她的身份，还是顾家大小姐。
她亲自开口，车夫不敢不从，老老实实地拿了碎银子去买桂花糕。
一前一后，婢女与车夫行进的方向，完全相反，完美地避开。
春荷丫头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典当铺子里，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心情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对着铺子掌柜，她才小心地取出了那两件值钱的首饰。
“我想典当这两件物件，您帮忙看看，能值多少银子？”
掌柜接过东西，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婢女。
这身打扮，一看就是哪个大户人家府里的婢女。
“这是你的东西？”
一个婢女，大概是没有这样的好东西，掌柜眼光还算毒辣。
“是我家小主子的，实不相瞒，我家小主子现在急需用钱，所以麻烦能给个合适的价吗？”
就在这时，有两个年轻的男子，也从典当铺子外面走了进来。
其中为首一人，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贵公子，眸光略到掌柜手里拿着的首饰时，脚步微转，居然转了过来。
掌柜见小主子对自己手上的物件，有了兴致，赶紧主动说道。
“这位姑娘，想要替她家的小主子，来典当这两件物件。”
那人的记忆力极好，哪怕只是见过一次的东西，也能记得分毫不差。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日在宫中的御花园中，他现在手上拿着的其中一件头钗，就是那日戴在那个以面纱遮面的女子头上的。
再后来，他又听到些八卦，说那以面纱遮脸的女子，是个丑得不敢露出真容的丑女。
“这位公子，我家小主子急着用钱，否则的话，也不会典当这些物件的，还请你们给个合适的价。”香荷丫头再三恳求。
富贵公子将东西重新扔回给了掌柜，淡淡地回道，“你看着办吧！”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掌柜却不得不慎重起来。
这两件首饰，放在市场上该值多少银子，大概在什么价位，他做这一行的，自然是清楚，可现在他们开的是典当行，经营的是典当生意，自然是不能以本来估量的价值，来直接进行交易。
于是，掌柜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这已经是他能开出来的良心价。
如果不是小主子恰巧经过这里，恰巧又看过这两件物件，恐怕掌柜连三个手指头的价，都不想出。
“这是五十两？”
春荷丫头小心翼翼地估算起来，下马车之前，小姐就有交待过她，这两件东西再不济，也不能低于三十两银子典当出去。
可如今掌柜伸出了五根手指头，让她是忐忑又不安的。
“姑娘，这已经是我能出的最好的价，如果你还是嫌这个价低的话，那可以再去别的典当行再看一看。”
第028章 放心，死不了
春荷丫头见好就收，哪里敢再漫天叫价。
“好，就这个价吧，能不能麻烦快一点？”
小姐提前交待过底价，她心中有数，能拿到五个手指头的银两，已经算是遇上了老实的大好人。
掌柜的动作，也算是极快的。
没多大一会儿，就办成了所有的交易。
“东西，我会按照规矩，收在典当铺子里，一年之内，你们可以凭着这张当票，过来赎回这两样东西，当然，如果你们不想再要的话，满了一年，这两件东西，就归我们典当铺子自行处置。”
春荷丫头默默地记了下来，等回头她存够了银子，一定要替小姐，把这两件首饰再赎回来。
小姐拥有的首饰，本就不多，这两件大概是算是里面最值钱的吧。
等车夫买回了桂花糕，春荷丫头不久也赶了回来，马车又重新驶动，这一次直接出了城门，往城郊外驶去。
顾清欢的生母姜氏，姜氏的娘家，在一个叫江临的小地方。
本身江临也不是什么穷乡僻壤，只是与京城这样繁华热闹的都城比起来，江临就偏远很多，各种物资也相对匮乏些。
在顾行知看来，江临这样的小地方，就只配叫做乡下。
“小姐，天色好像要下雨了，看样子我们得加快速度赶路，不然的话，就没办法赶在大雨来临之前，找到避雨的地方。”
车夫表示惆怅，出门的时候，这天气还好好的，这风雨说来就要来。
他是个糙汉，淋一些雨，身子倒是受得住的，无所谓。
只是马车车厢里的大小姐，身子还没有养好，断然不能再吹了风淋了雨，又接着受了寒，病上加病，他这罪过可就大了。回头回了府，也没办法向老爷交待。
顾清欢挑开了车帘，感受到外面山雨欲来的气势，她不喜欢湿漉漉的，更不喜欢被淋湿了的感觉，于是就沉声吩咐道，“那你快些驾车，但是也要注意安全！”
车夫扬起马鞭，马儿跑得飞快起来。
出了宽敞的官道，接着上了一条不太平坦的小路，马车开始颠簸起来。
“小姐小心！”
饶是春荷丫头这种干惯了活计的婢女，都被摇晃得难受起来，同时还要护着身边的大小姐。
顾清欢胃里难受起来，都是被颠簸给巅出来的。
她还来不及再去挑开车帘查看外面的情况，马车突然又往后倾斜了去，重重地又巅了一下，主仆二人在马车里面差点翻了个大跟头，好不狼狈。
马车在这时，也被迫停了下来。
“哎哟，怎么回事？”
春荷丫头赶紧去扶跌倒在车厢里的顾清欢，同时出声呵斥外面的车夫。
车夫木着脸，一动没敢动。
良久，才找回自己的神思。
“大小姐，不好了！老奴刚才好像撞着了一个人，也不知道把人撞伤了，还是撞死了！”
顾清欢好不容易坐稳身子，这才急急地挑开车帘往外看，只见外面，天地之间已经成了一片暗色，狂风卷着不远处的树林，发出沙沙的吼声，是大雨要来了的前兆。
“你快下去看看人怎么样……”
顾清欢也顾不上外面风大，自己跟着跳下了马车。
风吹着沙子，迷得人睁不开眼来。
车夫绕过马匹，赶到了车头前。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男人。
一动不动的，好像没有半点反应似的。
顾清欢几步赶过去，半蹲下身子，立即出手去探那人的鼻息。
面色微喜，也算是轻松吐了口气。
“放心吧，死不了。”
第029章 这个人受了重伤
车夫这也才跟着松了口气，“那大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顾清欢微眯着脸，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这里一片荒野，并没有任何可以避雨的地方。
本来他们要急着赶路，应该直接将这人扔在这里，不必多管闲事的。
这个人是谁，她根本就不认识，所以这个人的死活，与她毫无关系。
可是，到底是一条人命。
顾清欢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已经有了决断。
“把他扛上马车吧，顺带他一程，到前面找到避雨的地方，我们就先避一下雨。”
风越来越大，吹乱了她的衣裙。
“小姐，快些回到马车上去吧！”
车夫力气大，一个人就直接抱起了地上的那个男子，直接将人甩上了马车。
再然后，驾着车赶路。
终于在大雨来临之前，车夫找到了一个破庙。
在破庙的空地上，春荷丫头捡来了些干的树枝，然后燃起了火堆来。
火光照亮了四周，也带来了些许的暖意，外面的风声，夹杂着雨声齐聚而来。
“哎呀，大小姐，不好了，这个人受了重伤。”
车夫闲下来，就去顺便‘关心’一下那个被救的男子。
谁知将男子的身子翻过来，才发现他身受重伤。
在外面的时候，一片暗色，什么也看不清，因此谁也没有发现。
顾清欢走过去，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
身上的伤势，还不轻。
她蹲下来，仔细地检查了一番，面色也跟着变得阴沉起来。
是刀剑留下来的伤口！
并不是普通的跌伤，或是其他别的。
拨开脸上那凌乱的发丝，顾清欢细看那张脸，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她确定自己都不认识这个人，也就无从知道这个人的具体身份。
“大小姐，这可怎么办才好，早知道他受了这样重的伤，扔在路上不管才好。”车夫头大如牛。
“一会儿出去看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村落，能不能为他寻个郎中，就算没有郎中，能寻来些草药，也是好的，尤其是要替他马上止血。”
顾清欢稍作犹豫，就蹲下来，将自己的裙边撕开。
几条长形的布条，被她扯了下来。
“春荷，你也过来帮忙，给这个人包扎止血。”
三个人一番忙碌，这才将受伤的那人安置好。
“再去寻些什么地方，接些水进来，烧开。”
好在这里是破庙，春荷很快找来了一口破锅，煮开了水。
“将这些桂花糕化开，然后给他灌进去，保住他的气力。”
大雨就在这时，哗啦地落下来。
“从这里去姜家，还有多远？”
顾清欢对乡下姜家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在前一世里，顾家与姜家的关系，越来越淡漠疏离，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顾行知的势利淡漠，以及孤傲与轻视。
她的生母早早地离了世，这也是根本原因。
尤其是她后来登上了一国之后的凤位后，与姜家就再没了任何的联系。
后来，她惨死在皇宫的地牢之中，希望是没有将江临的姜家牵连进去的。
“回大小姐，再翻过前面的两个山头过去，就是江临，若是雨停了，再赶路的话，约摸两个时辰就能赶到姜家。”
好在车夫对这一带，还算是熟识的。
第030章 真正的血缘至亲
这雨来得快，结果去得也快。
顾清欢将剩下的桂花糕，全都放在了那个受伤的男子的身边，这是她留给他的干粮和食物。
“我们继续赶路吧！”
他们一行三人离开的时候，破庙里的火，还没有熄灭，暂时温暖着整间破庙。
重新坐回马车，破庙里的这一切，顾清欢只把它当成一个小小的小插曲。
“大小姐，那桂花糕，可是你以前最爱吃的点心呢，出京城的时候，你不是特意叫车夫才专门跑路为你去买的吗？你怎么刚才，全都留给了那个陌生人？”
春荷丫头有些替自家的小主子，感到不值。
那人对她们而言，只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又是包扎止血，又是灌水暖身，现在还留了桂花糕。
大小姐这根本就是菩萨心肠啊！
“于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少吃一点，或是不吃，我不会怎么样，可是对他而言，那是雪中送炭，甚至是救人一命。与其眼睁睁地看着他流血流尽而死，或是渴死饿死，我袖手旁观，我实在是做不到。多做些善事，权当是为给自己积善行德吧！”
重生之后，她一直在反思。
上一世，她明明风光无限，为何落得那样惨死的下场？
除了要逃开皇宫那个如同炼狱般的牢笼外，与她以前风光太甚，树敌太多，也是分不清关系的。
就算不为自己，就当是为那陪着她一起死去的孩子，这一世开始积善行德。
想到那个还没有来得及成型的胎儿，她垂下头，难掩心头的难过。
春荷丫头心思敏感，总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不然的话，小主子的情绪，不会瞬间就变得这么低落，害得她还想再问什么，也不敢再开口。
翻过了两座山头，外面就渐渐变得开阔起来。
道路的两旁，不时有村庄，以及府宅出现。
“大小姐，我们是先去姜家的老宅，去姜老太太那里，还是去姜家的新宅？”
姜家的老宅，现在只有姜老太太和下人住在那里。
姜老太太的儿子，也就是顾清欢的亲舅舅，成了亲之后，就自立门户，搬去了别处，在别的地方另立了新的宅院。
顾清欢这个人喜静，来乡下又是来避祸的，求的当然就只有安宁和清静。
于是，她不假思索直接回道。
“就去外祖母那里吧。”
到达老宅的时候，姜老太太接到消息，已经满脸欣喜地站在府门口迎接。
顾清欢下了马车，就看到一头银发的姜老太太，眉目间和自己有些相似，格外的慈爱。
“清欢丫头，快过来外祖母这里，让外祖母好好看看你这小丫头！”
相聚的场面，说不出来的温暖。
是顾清欢重生之后，少有的温暖场景。
“外祖母！”
顾清欢撒起脚丫子，丝毫不顾形象地跑了过去。
姜老太太大概是看见顾清欢小丫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女儿，神情不免悲伤起来。
“你娘是个没福气的，正该好好享福的时候，却早早地没了，害得你这丫头，也跟着吃了不少的苦头吧！都怪外祖母，都是外祖母的错，外祖母要不是年事已高，实在不便出门，不然的话，应该早早地把你接过来，带在自己的身边，亲自抚养你长大成人的。”
这才是顾清欢感受到的，真正的血缘至亲。
在顾家，在顾行知那里，她所得到的，大概全都是假的亲情。
第031章 我就喜欢安宁和清静
“走，外祖母带你去看看，为你准备的房间，自从接到消息，知道你要回来小住一阵子之后，我就令人开始准备起来。”
顾清欢任由头发花白的外祖母拉着自己，绕过偌大的园子，穿过无数的雕花廊柱，最后来到了一间清雅的院子。
“你娘以前还没有出嫁的时候，就住的是这个院子，她出嫁之后，包括早早没了的这些年，这个院子，我也一直命人每天打扫，一直空在这里，从来没让任何人进来住过。”
想起早早没了的女儿，老太太又情不自禁地落泪。
“你看看喜欢这儿不，要是不喜欢的话，外祖母重新带你再去挑，这宅子里还有别的院子，也是空着的。”
顾清欢很喜欢这儿的老宅，有一种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虽然老宅这里，没有顾家的府宅一半大，可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外祖母，我很喜欢这儿，就这儿吧。”
她进了院子，院子不大，没有任何的颓废之象，反而因为生长的各种花草，而呈现出了一种静谧的生机。
她要住进去的那间屋子，看样子重新叫人收拾整理过，所有的东西，也差不多都是齐备的。
就连梳妆台上的铜镜，也叫人擦得发亮。
“你若是还缺什么，就和外祖母说一声，或是告诉这里的下人也行。”
走了这一趟路过来，又加上心情激动，姜家老太太便叫人拉了张椅子过来住下。
“这里就是我娘住过的闺房？”
可惜的是，年代已经有些久远，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母亲曾经存在过的的痕迹。
记忆里，关于母亲的模样，也已经有些模糊。
“你这丫头呀，和你娘长得是真像，看着你，仿佛我又看见了她。”
姜老太太的眼角，一直都是湿润的。
“那外祖母，您的院子里在哪里？我要是在这里闲来无事，可以去找您陪着您吗？”
人一旦上了岁数，就格外的念旧，也格外的渴望亲情。
尤其是对于那些曾经失去过的东西，尤其的执着。
“当然是好啊，不过你这小丫头和我这老太婆，估计是不怎么能聊到一起去的，只要你不嫌我这老太婆烦，爱念叨，外祖母这心里就已经高兴。”
这是她在梦里，才能够求来的机会。
如今终于实现，她怎能不激动？
老宅里的下人不多，姜老太太本来还担心下人不够，怕是对顾清欢照顾不够细致，要再去外面雇请两个下人回来，也被顾清欢制止。
“现在这样挺好的，不需要为我做任何的改变，我就喜欢清静安宁，太过吵闹，我反而不喜欢，这一人多，就嘴杂，会扰了清静的。”
姜老太太只得作罢，她是上了岁数，年纪大了，也格外喜欢清静。
没想到小丫头，和她的性情倒是格外的投缘。
老宅里的日子安宁又自在，顾清欢住下来之后，心情就好了大半。
每日在园子里赏花，闲来无事就陪陪外祖母，顺便绣花，没再折腾自己，这气色随着心情好而跟着好了不少，日益红润起来。
姜老太太看在眼里，那是欢喜在心上，享受着这难得的天伦之乐。
第032章 花灯市的热闹
转眼，已是一月有余。
这一日，姜老太太突然拉着顾清欢，往顾清欢的手里塞了些银子。
顾清欢神色微愣，不解地询问起来。
“外祖母，您给我银子做什么，我住在您这里，蹭吃又蹭喝的，又没有要花银子的地方。”
她赶紧拒绝，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收下。
“拿着吧，今日是江临这边的花灯节呢，外面定然很热闹的，外祖母呀，年岁大了，不然，要是再年轻个二十来岁，外祖母一定和你们一块儿出去逛花灯。”
江临也有花灯节？
顾清欢倒是想出去看看。
“我叫个下人领着你们一块儿出去，免得在江临迷了路。”
姜老太太考虑周到，又细致。
“这些银子拿着，出去玩儿，喜欢什么，或是看中了什么小玩意儿，尽管买，外祖母能给你的银子，也不多，这点还是舍得的。”
顾清欢到底还是没收外祖母的银两，她拍了拍自己的荷包道。
“外祖母，您的银子，您还是自己先收着吧，我有银子呢，从京城来的时候，我带了自己的零花钱过来的。”
因为顾清欢坚持不肯收，姜老太太最终无奈地只得收回。
“那也行，出去好好玩，我们江临地方小，比不得京城，这花灯节，算是很热闹的，不能错过。”
听说有花灯节的热闹，可以去凑，春荷丫头已经早就笑得合不拢嘴。
在姜府老宅的下人带路，她们一行三人很快就到了灯市。
入眼，皆是一片眼花缭乱。
“哇，这里的灯市真好看，比京城里的灯市，那真是一点也不差呢，该有的，都有。”
平时不怎么热闹的市集，一下子重新装点起来，各个铺子的门前，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挂着的花灯。
甚至还有猜灯谜的，好不热闹。
顾清欢也辗转流连其中，最后她看中了一盏新出的兔子灯。
“小姐，买了吧，这盏兔子灯真好看。”
春荷丫头站在兔子灯前，也有些挪不动脚步。
顾清欢没有再犹豫，直接掏出了银子。
“小姐，兔子灯给你！”
春荷丫头一脸欣喜地将花灯，递了过来。
顾清欢并没有接，只淡淡地回道。
“你先帮我拿着吧！”
春荷丫头那么喜欢这盏兔子灯，她岂会看不出来。
“这里除了花市，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好玩的吗？”
顾清欢对江临，并不是太熟。
“回大小姐，那边还有花船，可以去雇船，江边的夜景也是很不错的。”下人热情地提议起来。
顺着下人手指的方向，顾清欢看见了一条江，然后江边还有几艘花船。
“走，我们去坐船。”
顾清欢很喜欢坐船，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景之下，站在船头，轻风吹拂，空气中还有阵阵花香，光是想想这场景，就应该会很惬意。
下人帮忙雇请了一艘花船，带上车夫，一共也就四个人。
“走，我们去江里转一圈再回来！”
既然雇了花船，那肯定要驾船出去游一圈的。
车夫正准备开船，一道黑色的人影，突然就蹿进了花船里，钻进了遮着帘巾的船舱里来。
“什么人？”
春荷丫头察觉到陌生人闯上船来，立即警觉地挡在了小主子的面前，一脸紧张地望过去。
那人发丝微微有些凌乱，半遮着大半张脸，一时看不清面容。
而岸边，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动乱。
“在那边，好像是朝岸边跑了，快去岸边搜寻！”
第033章 再顺手救你一次
那人似是十分紧张，刻意压低了音量出声解释道。
“嘘，你们别害怕，我只是过来躲一下，只要你们不出声，不胡乱声张，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顾清欢将外面凌乱的声音，再与面前的人联系起来，试探地询问起来。
“外面那些人，是在抓你？”
年轻的男子，这才朝着她看过去。
四目相对，顾清欢指着这人，惊讶不已。
“你……不是那日我们在路边救下的那个受了重伤的人吗？”
春荷丫头反应过来，这才敢仔细打量这人。
待到细细观察一番，她也认了出来。
“小姐，没错，就是我们在破庙里替他止过血包扎过伤口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被外面的那些人追杀？”
那人这时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那日替我包扎止血，还替我留下了食物的好心人，就是你们？原来这是救命之恩，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
能在这样小小的一艘花船上面，这样巧遇，实在是不一样的缘份。
“这里有艘船，要不要上船去搜一下，那个人会不会趁乱躲进了里面去？”
凌乱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船外。
年轻的男人，神情慌乱起来。
“有没有哪里可以藏身的地方？你们救了我一次，就再救我一次吧！”
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不能被他们抓到。
可这是雇来的花船，这种花船，经过外在的装点之后，就是用来游水玩闹的，船艘里的空间，并不大，能藏下一个大活人的空间，实在是没有。
“小姐，这可怎么办？”
春荷丫头紧张起来，就会下意识地向自家小主子求助。
在她看来，小主子平日里聪慧又机警，鬼主意之类的，也特别的多。
顾清欢不急，也不慌。
“若是我想出了法子，可以帮你解围脱困，你能告诉我实话，你为什么会被外面的那些人追杀吗？还有，外面那些想要追杀你的人，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她轻易不肯多管闲事，但这人既然先前就是自己顺手救下的，如今再顺手救下一次，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次。
只是，她从来都不是肯吃亏的主。
年轻的男子，面有难色，但是两相权衡之下，他还是点头同意。
船外，已经有了更大的动静。
“哎，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可以擅闯，我们这条船，可是已经花了银子雇下来的。”姜府的下人，守在外面，见到有陌生的人要强行上船，自然要上去理论。
顾清欢没敢再耽搁，向春荷丫头示意道。
“把你手里的包袱，给他吧，让他换上！”
春荷丫头这时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一个包袱，可包袱里的东西，是一套新衣，准确地说是姜老太太专门请了有名的老师傅，特意为大小姐亲做的一身新衣裳。
恰巧今日这身新衣裳已经完工，她们出来游玩的时候，就顺道去铺子里取了出来。
“小姐，这可是您的一身新衣！”
顾清欢点点头，沉声交待道。
“快些换上，若是再这样磨磨蹭蹭下去，只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的命！”
年轻的男子为了活命，只得硬着头皮照办。
“我们发现了一个偷东西的小贼，眼看着这个小贼，是往这边跑了过来，甚至还有人看见，他是上了你们的这条船，现在我们要上去搜寻一下，不然的话，这小贼若是钻进了你们这条船，那可就危险。”
第034章 男扮女装的小偷
姜府的下人头大如牛，“我们这条船上，没有进来什么小偷。”
那些人却不依不挠，“有没有小偷进去，要我们进去查了才能知道。”
他们人多势众，姜府的下人实在是应付不了。
几个汉子不顾形象地直接冲进了船舱里，一下子惊扰了船舱里的三个女子。
准确地说，是主仆三人。
顾清欢身子半躺着，本来微眯着眼，在她的左边和右边，分别有两个婢女，一人在替她捏着肩，另外一人则背对着船舱入口的方向，跪在地上，替她捶着腿。
因为有陌生人的突然闯入，顾清欢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呼声。
“你们是谁？”
两名婢女，也吓得立即停下了手里所有的动作。
几个汉子将船舱里仔细地用目光搜查了一遍，船舱很小，而且也没有大的空间，完全没有可以容纳一个成年男子藏身的地方。
只是转瞬间，他们就已经迅速地做出了判断。
这船舱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男人，自然也就没有他们要找的‘小偷’。
“我们在找一个偷东西的小偷，看来这个小偷，并没有上你们的船，不好意思，我们打扰了，你们继续！”
那几名汉子，看样子没有寻到人，也不想节外生枝，赶紧垂头撤离。
“既是打扰，难道这样说了一声，你们就要走？”顾清欢不满地指责道，“喂，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这条船是我花了银子雇下的，你们随随便便就闯了上来……喂，你们先别走，把话给我说清楚！”
几名汉子溜得比来的时候，还要快。
没多大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呼，吓死奴婢了。”
春荷丫头紧绷着的身子，这才重重呼出口气，整个人也像泄了气的球般放松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种紧张，又冒险的搜查。
同样紧张的，还有另外一名婢女。
明显小了一圈不止的女裙，套在成年男子的身上，怎么看怎么滑稽。
幸而，这人是背对着船舱入口处的，也一直不敢回头，那突然闯进来的那几个汉子，没有再靠近进来，否则的话，穿帮只是早晚的事。
“哈哈，他穿小姐的这身女裙，实在是看着太搞笑！”
当春荷丫头的眸光，落到男扮女装的人身上时，实在忍不住发出了捧腹大笑。
“小声点，也许他们的人还没有走远呢。”
顾清欢也想笑，但是好在忍耐得住。
“真别扭！”
对于男扮女装的那人来说，这一身衣裙，无疑是别扭又不自在的。
危机已经解除，他立即动手脱衣。
“等等，你现在并不是绝对的安全，要寻找你的人，虽然已经下了船，但是应该还没有离开岸边，他们寻不到你的人，肯定不会轻易离开的，你现在还不能将这身女装脱掉，当然除非，你还想重新穿第二次。”
顾清欢笑着提醒某人，一脸的调侃。
“……”
正在解着金丝花边盘扣的粗糙大手，立马就停下了动作。
眼前的危机，虽然已经解除。
但是并不代表，他就已经安全。
外面那些要找他的人，找不到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身女装对他而言，是对他身份的最好遮掩，关键时刻里，甚至还能救他一命，就像刚刚在船上经历的这一次凶险，一模一样。
第035章 不知道为什么要被追杀
顾清欢坐正了身子，给自己沏了盏茶水，喝了口润过喉咙，这才出声提醒。
“别忘了，你事先答应过我的约定。”
年轻的男人愣了愣，这才不自在地回道。
“感谢小姐救命之恩，小人名叫青山，本就是这江临的人。至于外面那些在寻我要抓我的人，为什么要抓我，我还真不知道，还有，他们是什么身份，是谁派他们来抓我的，我也是一头雾水。”
顾清欢显然不会相信这一套无厘头的说词，“不认识？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平白无故地搞这么大的阵势，来抓一个陌生人吧。”
青山挠了挠头，也表示困惑。
“我在江临，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更没有什么仇家，这些人看着面生，我一个也不认识，看着不像是江临的人。”
顾清欢摆了摆手，制止那人道。
“你既不愿意真诚相待，那罢了，你走吧，走出这个船舱，以后你的死活，与我再无关。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救过你，你也不必告诉任何人，我曾对你施过援手。”
她这人一向不喜欢强迫别人，也不喜欢跟说话不直爽的人交流沟通。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也嫌多。
“小姐，我真是不知道……我若是知道，我何必躲得这么狼狈，我也很想知道，我在自己家中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这些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人，就想要追杀我……”
作为受害者，青山也很憋屈。
春荷丫头站在另外一边，这时也适时的提醒青山。
“加上这一次，我们小姐一共救了你两次呢。说起来，怎么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一次为了替你掩饰身份，甚至将一身刚做好的新衣，也白白给了你糟蹋。”
如果有人要做白眼狼的话，春荷丫头第一个不干。
“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还是不知道，我比你们更想知道真相。”
青山也很愁苦。
“不过，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再连累你们的，一会儿我就从这里出去。不管我是否接下来会被他们抓到，不管我是生还是死，我都不会把你们供出来的！”
青山也是个有勇气的少年郎，当即就起身走出了船舱。
顾清欢也在赌气，没有并没有出声阻拦。
“这人怎么这样，叫他走，他还真走，真是忘恩负义！”春荷丫头在后面都气得直跺脚。
因为这样一个不愉快的插曲，这趟游水的心情，算是被彻底地破坏殆尽。
“我们也下船吧！”
顾清欢冷着脸，突然就有些疲累，也有些无趣，只想回姜府老宅。
岸边，那些寻人的大汉，果然还没有离开。
“你是干什么的，等等，别动，转过身来让我看看！”
突然，一个大汉叫住了一个婢女模样的年轻女子。
春荷丫头眼尖地望向那头，暗叫不好。
“小姐，他……”
剩下的话，她吓得咽进了喉中。
顾清欢当然也瞧见了那凶险的一幕，男扮女装的青山，正僵直着身子立在原地，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正有一个大汉发现了他的存在，并且呵止他停下来，试图向他靠近过去要进一步检查。
青山的女装，也就只能够在远处，糊弄一下外行人还可以。
要是近距离接触，是经不起‘观察’的，很容易就穿帮露馅。
第036章 救人救到底
顾清欢很想转身就走，那个不知好歹的青山，被抓还是能侥幸逃过一命，关她何事？
可转念又一想，这人是从他们的花船里出来的，倘若真要被抓，露了原形，那到时候自己还是会被牵连进去。
她不禁懊恼起来，当初还是不该多管闲事。
当即，她不敢耽搁，赶紧领着春荷丫头赶过去。
“这是我身边的贴身婢女，我们前两日，才从京城来这里探亲的，她胆子小，不懂规矩，回头我会好好约束她的，敢问你们像是在寻人的样子，在找什么人吗？”
顾清欢挺身而出，赶在那几个大汉，赶到青山的面前时，已经先行拦在了青山的身前，将‘她’巧妙在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几个大汉，听顾清欢说是从京城来探亲的，立即脸色变了变，不再像先前那样放肆大胆。
“多有冲撞！”
留下这句话后，几人匆匆地离开，再也不敢胡乱惹事。
至于青山的危机，再一次被顾清欢巧妙地化解掉。
“哼，我们小姐再一次救了你的命！”春荷丫头气得不满地瞪向青山。
青山自知欠下太多，垂着脑袋闷声回道。
“我不会再连累你们的，现在我就走，和你们分开，就算我再出了什么意外，那也与你们无关，不会将你们牵扯进来的。”
他现在是这些人的目标，无论他躲在哪里，都不安全，他更加不能再留下来，不能再给她们添麻烦。
“小姐救命之恩，永不敢忘，如果我能侥幸活下来，以后一定会报答小姐的恩情！”
他作势又要走。
顾清欢眸光瞄了眼岸上不远处，先前的那几个大汉，虽然没有再盘查他们，可是也没有彻底地离开，而是在他们前方不远的地方，甚至是在市集上继续搜查。
如果让男扮女装的青山，就这样出去，暴露在那些大汉的视线当中，相当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识破身份。
她再次叹了口气，她这人就是操心的命。
“等等！”
青山脚步顿了顿，孤疑地停下来。
“那什么……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我就索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跟着春荷丫头吧。”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眼下这岸边，还有市集，到处都是寻找他的人。
要想躲过这些人的耳目，无疑只能用混淆视听的法子才可以蒙混过关。
“为什么？”
他立在原地，固执地没有动。
“为什么要救你？”
顾清欢觉得这个问题，很傻也很好笑。
“别以为我是什么圣人，我现在之所以愿意帮你，只不过是因为，一旦你现在暴露，被那些人抓了，只会连累我，还有春荷丫头，搞不好还会连累我的外祖母。只要你彻底地安全，让他们找不到你，才能免除你和我们的牵连。”
青山事实上除了出去送死，别无选择。
“不想死的，就好好跟着。”
顾清欢尽量绕着那些寻人的大汉，一路顺利地出了市集。
青山本来已经暗自松了口气，可哪里知道，从市集出来以后，沿路还是有那些大汉的同伙，沿路在搜寻。
直到顺利地踏进了姜府老宅，这才得以真正的安全。
青山停在老宅的府门口，一时进退两难，犹豫不决。
第037章 我这朋友胆子小
“你怎么还不进来，忤在门口等着被抓吗？”
春荷丫头半天见人没跟上，这才回头发现那人还在府门口徘徊和逗留。
这时，正好有姜府的管事过来。
“这位是……”
那管事见府里来了陌生人，这陌生人大概是跟着顾家大小姐一起来的，便从侧面开始打听起这人的身份来。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说来也巧，正好在外面遇见，回头我会和外祖母说一声的，我想让她在这里暂住几日，应该可以吧？”
管事是姜府老宅里的老人，直接听令于姜家老太太。
姜家老太太有多喜欢和疼爱顾家这位大小姐，管事的怎会不清楚。
别说是一个朋友过来小住几日，就是住上小半年，估计老太太也会高兴得合不拢嘴。
老太太心情高兴了，下面无论是管事，还是下人，干活也就更有劲。
“老太太同意的话，老奴自然尽心尽力照顾。”
管事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自然不会擅自作主。
“那就有劳管事帮忙安排一间客房吧，这样吧，我这朋友什么都好，就是胆子有点儿小，见到了陌生人，她不敢和陌生人说话，所以，能不能尽量把她住的屋子，安排在我那个小院里面？”
当务之急，就是要让青山不能轻易地抛头露面，这样才能减少对发现的可能。
“老奴这就去办。”
这件差事，对管事来说，并不难。
春荷丫头这时趁着管事已经离开，才小声地向顾清欢提醒道。
“小姐，我们真的要收留他吗？”
这可是个来历不明的，而且正遭遇追杀的人，万一要是收留了他，因此惹下了大祸，那可怎么办？
要知道，这里可是江临，又不是京城。
她们在这里唯一能够倚靠的，就是姜家老太太。
顾清欢当然知道这里面的风险有多大，可是她无奈地耸了耸肩。
“不然，你还有其他别的更好的法子？”
放他出去，任由他自生自灭？
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她豁了出去救了他两次性命的机会？
春荷丫头哪里还有更好的主意，只得作罢。
“可是奴婢总觉得，这样不妥。”
顾清欢当然明白她的担心，沉声提醒道。
“那你回头没事的时候，替我多盯着他一点儿，只要他懂得收敛，老老实实地呆着，就会降低暴露的风险，否则的话，连大罗神仙恐怕也救不了他。”
至于外祖母那里，她现在就打算过去。
姜家老太太听说她的朋友来府上小住，并且还是在外面遇见的，吵着要过来看一看她这朋友。
她好说歹说，这才拦了下来。
“外祖母，我那朋友，胆子小，您若是亲自过去，只怕她明儿个天亮就要走了，不敢再在这里放心地住下来。”
听说她的朋友，也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姜家老太太这才作了罢。
“江临地方小，你替外祖母，好好招呼人家！”
姜家老太太想当然地，把这个朋友，当成了顾清欢在京城里的朋友，某位府上的富家小姐。
对于这个误会，顾清欢也不打算解释。
等这两日的风头过了，外面恢复了安全，她就再寻个理由，然后送那人出府去，等送走那人，以后那人就再与她与姜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第038章 他干过的蠢事还少
客房。
“这是你的换洗衣物，我家小姐说了，你最好老实地呆在这间客房里，没什么事的话，还是不要乱出去晃悠，也不要让这府里的其他人，知道和发现你的秘密。”
所谓的秘密，自然是指他需要继续男扮女装。
对于春荷丫头找来的几身婢女的行头，青山表示嫌弃，也别扭。
“我不会出去乱晃，但是这个……可不可以不穿？”
青山本是男儿身，对这女装，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何况，他是乡野里长大的，习惯了粗布的衣裳，宽宽大大的，这女子的衣裙，又小又窄，憋得他实在是难受，都不敢抬胳膊抬腿。
“可以，除非你想什么都不穿，光着也行。”春荷丫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我家小姐可是冒险在收留你，你最好不要连累她，连累我们。”
人在屋檐下，青山不得不低头。
何况，他也懂得，现在是非常时机，这是在保命。
“罢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会老老实实呆着的。对了，听你和你家小姐的口音，你们不是江临本地人吧？这祖宅，是姜家的祖宅，难不成你们是姜家的远房亲戚？”
青山也是江临人，自然知道这祖宅是姜家的，并不奇怪。
“不过我在江临自小长大，从未见过你们。”
春荷丫头却谨慎得很，不耐烦地打发道。
“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记住，以后一日三餐，我会亲自送过来，没什么事，你还是不要随便出这个屋子，对你对我们大家都好。”
扔下这些话，春荷丫头这才离开。
她也不是有意要针对青山，只是觉得，为了救这个陌生人，自家小主子实在是不该冒险。
尽管百般不愿意，可青山还是继续换上了女装扮作女子。
入夜之后，府宅里渐渐安宁静谧下来，直至夜深，姜家高高的围墙之上，蹲着两个华衣锦服的男子，在两个华服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模样的人。
“二哥，你的消息准确吗？”
被唤作二哥的人，眸光犀利地在姜家祖宅里巡视搜查。
“当然，消息是从宫里出来的，你说呢？”
首先开口的男子，不再质疑。
“可是他真会做这么蠢的事吗？就这么一个偏远的小地方，就算真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那这个人的存在，也远远威胁不了他，或者说，影响不到他多少，他何必大费周章搞这么大的动静？”
另外一人则不屑地耸了耸肩，“你以为，他私下里干过的蠢事，还会少吗？”
这话，倒是很快引起了共鸣和附和。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最好能够掌握他的杀人证据。”
这正是他们此夜出现在这里的主要目的。
“要不，二哥，我们还是分头监视，你和你的人上半夜，我和我的人下半夜监视？”
这个提议，很快就得到了通过。
临近下半夜，负责上半夜看守的人毫无所获。
“老三，就交给你了。”
姜家祖宅负责轮值的护卫，压根还不知道，他们包括整个祖宅在内，已经被人盯上。
‘吱呀’一声，在一个不起眼的院落里，有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屋门被里面的人打开。
再然后，一个年轻的女子，大模大样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蹲在高墙之上的护卫，小声地提醒身边的主子。
“主子，快看那边！”
第039章 要找的人，就藏在这里
高墙之上，顿时多了一道修长华贵的身影。
只见他微眯着眼，盯着突然在后半夜推门走出来的女人。
护卫也暗中观察了一会儿，犹豫地出声。
“主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人哪里奇怪？”
华贵的男子，眸光犀利，饶有意味地回道。
“的确有些怪异。”
只见走进院子里的女子，大大咧咧的，毫无半点女子的娇态，步态也不见半点轻盈，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女子。
可那身上的衣裙，却是婢女的样式，就连头饰，虽然戴着歪斜，也是婢女用的。
“主子，我们要找的人，会不会不在这里面，或者，手下去把这个女子抓过来，然后再进行一番审问？”
总这样被动地守在这里，实在不是个事。
面对护卫的冲动，以及急躁。
某人却半点也不着急，“再等等看。”
果然，一片暗色下，另外一间屋门‘吱呀’一声，也跟着打开。
院子里的人，似乎也被吓到。
“小姐怎么还没歇息？难道是在下先前的动静，惊扰了小姐？”
青山对顾清欢，那是相当的敬重。
“不是。”
顾清欢摇了摇头，她没有告诉青山，自从将他带回了姜家祖宅之后，她这心头就隐隐有一种不安。
眼前的平静和安宁，好像都只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她怕，这种平静和安宁，很快就要被打破。
“小姐似乎有很多很重的心事？这些心事，该不会与在下有关吗？”青山大胆地猜测道，然后面带愧疚，“对不起，都是在下连累了小姐！”
顾清欢安静地盯着对方的眉眼，再一次询问道，“你真不知道那些追杀你的人，是什么人吗？”
青山还是摇头，“在下真不知道，莫非小姐有什么发现？”
他也很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恶整他，或是视他为仇人。
害他有家归不得，害他必须要四处躲藏，不敢见人，可恨的是，他连原因都不清楚。
“我只知道，在岸边搜寻你的那些人，都不是普通的护院和家丁，江临虽然是偏远的小地方，可是也有一方府衙坐镇，那些人能无视府衙的管制，光天化日之下这样追杀你搜寻你，可见这背后的势力，不简单。”
顾清欢现在也理不清一个头绪来，只能做最简单的猜测。
青山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憎恨地回道。
“可恨的是，我连自己为什么被追杀，都还没搞清楚。”
他一个小地方的普通平民，哪里有机会，得罪什么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呢？
高墙之上，护卫惊得嘴巴张大。
“主子，他们……那个人发出来的声音，居然是个男人的声音！”
虽然隔得远了些，具体的谈话内容，听得不太真切，可是还是能够辩认得出来男人和女人的声音。
华贵的男子，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内，并不显惊讶。
“看来我们要找的人，就藏在这里。”
真是半点得来不费工夫！
这守的下半夜，还真是值得。
“主子，要不要在下现在就冲出去，将那个人抓回来？”护卫又是一脸的冲动。
“嘘！”
只见华贵的男子，竖起手指立在唇边，示意护卫噤声。
太吵了，害得他听不见他们对话的任何内容。
第040章 江临的灭门惨案
顾清欢还是没能够从青山的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讯息来，一时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重生之后，习惯了胡思乱想，更习惯了居安思危，她总觉得现在就连江临这个小地方，也不太安全起来。
“你早些歇息吧，等这两日外面的风头过了，我就会想办法送你出去。”
总将这个人留在姜家祖宅，不是个办法。
“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
青山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夜深了，小姐也回屋歇着吧！”
顾清欢转身回了屋，不久，青山也低头回了自己的屋子，四下里重新恢复了一片安宁。
“主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护卫眼看着姜家祖宅重新恢复安宁，心下疑惑。
“以静制动，现在他们在暗处，我们也在暗处，只有这个被追杀的，他在明处，只要守着他，就能顺藤摸瓜查到那些要追杀他的人！”
华贵的男子，似乎胸有成竹，并不紧张。
“你好好守在这里，有什么异动，如实回报。”
夜已深，他也有些困乏。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姜家祖宅里接下来到天亮之前，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事发生。
……
因为晚睡失眠的关系，第二日，顾清欢便起得有些晚了。
“小姐，这是燕窝，是老夫人特意吩咐厨子为小姐炖好的。”
姜家老太太对顾清欢，那可真是用心的。
就算是在顾家，顾清欢也不是常常就能享用到燕窝这样的好东西。
何况还是在江临这样偏远的好地方，姜家老太太几乎是把祖宅里所有的燕窝，都慷慨大方地拿了出来，决定给这个身世可怜的外孙女好好补补身子。
顾清欢坐在了桌前，下意识地询问道。
“府里和府外有什么别的动静没有？”
春荷丫头这时往屋外警惕地望了眼，这才压低了音量，小心翼翼地回道。
“小姐，奴婢今日早上去伙房那边的时候，看见这府里的下人们，个个面色惶恐，行走匆匆的，就连平日里那几个喜欢八卦的，也都闭了嘴巴，奴婢当日就觉得这府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顾清欢知道春荷这丫头看着是老实胆小了点，但还是细心的。
“所以呢？”
春荷丫头又紧张地答道，“后来奴婢就偷偷去问了下，听说是江临城里出了灭门的惨案，现在不光是祖宅里人心惶惶不安，只怕整个江临都人心惶惶。”
顾清欢皱起秀眉，神色凝重，“灭门惨案，什么时候的事，什么灭门惨案？”
昨日花灯节出去的时候，明明还很热闹，没听说过有什么灭门惨案。
“具体的，奴婢也没打听出来。”春荷丫头摇头。
“回头我亲自去问问管事，或者外祖母。”
直觉告诉顾清欢，江临这个时候出灭门惨案，似乎并不简单。
结果，从管事那里证实了她的这个不安的猜测。
“哎，是村子里头的一户白姓的人家，不幸遭了难，听说是山匪蹿进村子里作恶，那一家人，除了一个儿子听说不在家中幸免于难，其余的一家三口，全都没了，死状，那是相当的惨烈。顾小姐，你若是无事，最近还是呆在祖宅里不要随便外出，来得安全些。”
第041章 白姓人家
除了一个儿子不在家中幸免于难？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顾清欢冷不叮地联想到了被追杀的青山。
青山也是江临人，他也曾自己提过家境并不太好……
顾清欢的脸色，慢慢地冷凉下来。
但愿她救下的青山，不是那个可怜的倒霉蛋。
“小姐在府宅里若是还缺什么，尽管吩咐府里的下人，或是交待给老奴就行，这惨案一出，只怕外面现在人心惶惶，江临不太平啊！”
管事的提醒，绝非是危言耸听。
在这种偏远的小地方，平日里都是太平安宁的，一下子就出了这样的灭门惨案，牵扯着多少人心的动荡，以及不安。
“那你们也要加强府里的护卫力量，特别是外祖母那边，千万不能惊动她老人家，让她老人家惶恐不安。”顾清欢沉声交待。
心事重重的她，不知道是如何独自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才恍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走到了青山暂住的屋子门前。
灭门惨案的事，要不要试探问下青山？
如果不是他的家人，那自然是最好的。
“小姐？”
青山拉开屋门，就撞见了站在门口一脸面色凝重的顾家小姐。
“你要出来？”
顾清欢冷不防被撞了个正着，一时极不自在。
“不，小姐误会了，在下不是要出来，在下只是有一事想要求小姐。”青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什么事？”
顾清欢还在犹豫说还是不说，索性就打算先听听青山的请求。
“在下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实在是出来得急，也没有和家里打声招呼，至今家人都不知道我的死活，如今看来，家怕是短时间不能回，至于江临，我也可能不能再在这里久呆，因此我想着请小姐帮个忙，帮忙给我家里传个口信就行。”
青山硬着头皮，道出自己的请求。
“一再的要麻烦小姐，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可是现在，能帮我的，也就只有小姐。”
若非出于无奈，他断然是不想再继续麻烦自己救命恩人的。
顾清欢胸口一直压着块大石，只见她不动声色地询问道。
“你的家人住在哪里？离这儿远吗，要是太远的话，我可怕真帮不了你。”
青山神色激动起来，赶紧从自己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一封已经写好的书信。
这封家书，还是他央求了春荷丫头找来的纸和笔，急匆匆之下赶出来的。
“我家就在江临的村子里，姓白，小姐只需要派人去找白姓的人家即可，白姓在江临，不算是大姓，这个姓氏很少，很容易就找得到的。”
轰轰……顾清欢一下子如五雷轰顶，砸得她险些立不稳。
“小姐，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越来越差？”
青山很快就发现顾清欢的异样，担心地询问之后，又垂下了脑袋。
“如果小姐觉得为难，或是麻烦的话，那在下自己想办法将家书传回去，就不劳小姐再费心。”
他以为是自己提出来的请求，太过分，这才导致顾清欢面色难堪冷凉。
“你姓白，叫白青山？”
良久，顾清欢这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能勉强开口再说话。
第042章 我要回家去看看
青山点头，然后如实地回道，“青山是在下的小名，在江临，大家都这样叫习惯了，我都差点忘了自己的全名是白青山。”
顾清欢险些窒息，如她猜测的一样，白青山，就是那个可怜的倒霉蛋。
可接下来，她要如何把这个糟糕透顶，甚至是悲痛的消息，告诉青山呢。
就在她咬着唇，几度艰难挣扎之时，春荷丫头一脸凝重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一边跑，她嘴里还一边小声嚷嚷。
“小姐，奴婢终于去打听清楚了，江临被灭门的，是村子里头的白家……”
顾清欢急急地瞪眼过去，想要制止。
可是一切已经晚了。
青山身形晃了晃，两只手臂无力地垂下，本来躺在手掌心里的家书，也轻飘飘地飘落，最后落到了地上，再看他的面色，一片惨白。
他嚅动着嘴唇，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发出暗哑难听的嗓音来。
“你刚刚在说什么……什么灭门惨案？”
此时的他，死死地盯着春荷丫头。
直到此时此刻，春荷丫头这才恍然发现，这个院子里，不光只有小主子在，青山也在。
她只顾着急急地赶回来回报消息，在跑进院子里来的时候，错以为就只有小主子一人独自在，哪里知道青山也在，站在角落边上的位置。
也是慌了心神，这才嚷嚷起来的。
春荷丫头一头雾水，正想再度开口说明，顾清欢终于忍不住抢了先道。
“你的家书，可能你的家人，再也没有机会收得到了。”
青山面如死灰，失神地后退。
要不是身后还有堵结实的石墙，只怕他已经腿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小姐，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春荷丫头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实在是糊涂不解。
顾清欢真想拿把锤子，直接砸开春荷丫头的脑瓜，看看她的脑瓜里装的是什么，没用的浆糊么？
“被灭门的白家，正是青山的家人。”
如果她不直接道破这个秘密，只怕春荷丫头还会有无数的疑问想不明白。
“啊！”
春荷丫头受到了惊吓，面色发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同情地看向已经失魂落魄的青山。
先是他自己被几度追杀，险些丧了命。
接着又是他的家人，被满门灭了，这样的惨事，落在谁的身上，谁都受不了。
“消息准确可靠吗？我的家人都是很纯朴善良的普通百姓，我爹更是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实庄稼人，他们怎么……怎么就遭遇了这种不幸。”
青山拼命摇头，他实在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噩耗。
“在村子里头，还有别的人家，姓白吗？”
顾清欢也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
或者是，他们一定是搞错了。
青山抱着自己的头，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没有……”
村子里没有其他白姓的人家，白姓在整个江临，都不多见。
春荷丫头同情地看过来，试图安抚。
“也许是他们弄错了呢，我也只是刚才在外面，在府里向其他别的下人偷偷打听的……消息，并不是那么准确可靠的。”
原本只是随口安抚的话，可听在青山的耳里，却听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要回家，我要回去看看！”
他突然从地上站起了身，双手已经紧握成了拳，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亲眼看看。
若非是他亲眼所见，他是断然不会相信这样荒唐的传言。
第043章 出去只能送死
“不行，你不能回去！”
顾清欢果断出手，及时拦下他。
他一脸的痛色，态度坚决。
“小姐，您的救命之恩，在下非常感激，但是在下非要回去一趟不可，那是我的亲人，我的爹娘，还有我的妹妹，我得回去看看他们……”
后面的话，因为过度哽咽，已经说不下去。
春荷丫头也终于反应过来，跑过来劝道。
“青山你傻啊，这个时候你跑出去，跑回家去，那不是白白送死吗？如果那些人是冲着你来，在找不到你的情况下，又对你的家人下了手的话，那你回去，正合他们的意。”
连春荷丫头都能反应过来，都能明白的道理，青山不可能不明白。
他赤红着双眸，神情激动。
“就算是出去送死，那又如何？他们想要我这条命，拿走便是，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对我的家人下手，我的家人们，又犯了什么错，又为什么就该死？”
他朝天怒吼，想要讨要一个公道。
可是，谁能给他一个公道？
谁会管他这种小老百姓的死活？
“你冷静点，这件事我来想办法，总之，放你回去，你露面之后的危险太大，就等同于前功尽弃，不就是要去求证，那灭门惨案的白家，究竟是不是你的家人，我来想办法打探消息。”
顾清欢这个人，生平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蒙受不该受的冤屈。
就如同她重生之前，被栽赃与陷害一般。
那时，她渴望的，也无非就是求个真相，就是清白。
“你别冲动，我家小姐都答应肯帮你去查证，你就不要再自己胡乱跑出去惹祸上身，这样的话，非但救不了你自己，还会连累我家小姐，连累姜家所有人。”
在劝说下，青山这才没有再冲动。
顾清欢叫来府里的管事，以府里的周全为由，命令管事出去详细打听情况。
姜家老太太那里，管事不敢随便惊动。
如今在祖宅这里，能做主的，就只有顾清欢。
管事权衡再三，终于答应肯冒着风险出去打探消息。
只是，谁都知道。
抱着的那一丝侥幸，那点希望，有多么渺茫。
所有发生在青山身上的事，不停地被追杀，被搜寻，一件件一桩桩，都不同寻常。
那些人既然敢追杀青山，还有什么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白家的惨案，八成是真的。
可他们冥冥之中，又怀着那么一丝弱小的希望。
希望一切都是个错误，或者误会，希望青山的家人们，还好好的。
结果，管事带回来的消息，最终还是顾清欢失望。
“你先下去吧！”
支走管事，顾清欢一脸担忧地看向身后的布帘。
在那层布帘之后，就站着青山。
最后的那一丝弱小的希望，终是破灭。
“我要替他们报仇，我要杀了那些人！”
他赤红着双眸，一副誓死如归豁了出去的模样，要冲出去。
顾清欢再度拦着他，冷声斥问。
“你要如何报仇？你有什么能力，为他们报仇？你知道你的仇人是谁，应该去找谁报仇吗？你不知道，只怕你从这里走出去，还没有报到仇，你的人，就已经被仇人杀掉！出去除了送死，还能做什么？”
不是顾清欢要刻意打击青山，可这就是事实，残酷的事实，摆在青山的面前。
第044章 恨死自己的无能
春荷丫头也在一旁附和，“小姐说得对，你这个时候出去，非但不能替你的家人报仇雪恨，还极有可能出去送死。你若是死了，你的家人的血海深仇，谁来替他们报？”
青山眸中一片痛色，无助又茫然地看向顾清欢。
“小姐，那你说我该如何？”
现在，他还能做什么？
顾清欢比他冷静，更比他聪慧。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我想他们应该是四处找不到你，才想着对你家人下手，或是逼迫你的家人，想逼你现身，结果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你这个时候出去，只能送死。所以，只能等，等风头过后再出去，才能没有性命之忧。”
青山痛苦的挥拳，直接砸向了一旁的石壁。
“等，还是等。那我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我的爹娘，还有我的妹妹都死了，他们全都死了，可我还在这里苟且偷生，什么也做不了，我没办法这样。”
他是堂堂的七尺男儿，他宁愿死，也不要这样窝囊地活着。
“去送死，的确简单，你死了，一了百了，什么都没了，可是，你爹娘，你妹妹的仇呢，还有你自己的公道呢，谁来替你讨要一个真相，一个公道？”
顾清欢尝过那种锥心之痛，现在赤红着双眸的青山，仿佛就是当年被困在皇宫地牢的那个她，无助又绝望。
“春荷，你送他回去歇息，趁着这两日，府里还算太平，你把身子好好养着，等到有了时机，你需要走出这里，需要去获得一个求生的机会。”
顾清欢头疼，本以为来了江临，可以享受这里的太平与和乐，可哪里知道，江临也不太平。
春荷丫头一脸凝重地扶着青山回了屋，现在的青山，还是失魂落魄的模样，任同春荷拉着走，更像具行尸走肉。
入夜。
屋门被轻轻地拉开，一脸绝望的青山，从屋子里放轻了脚步走出来。
在姜家祖宅的园子里，有一个大的水塘。
那个水塘里，种着荷花，塘水里更是养着鱼。
青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水塘边上。
“主子，那个人要干什么，他怎么夜里去了水塘？”
护卫发现情况不对之后，立即回头禀报身后的主子。
华贵的男子，揉了揉眼，面色冷凝地望向府宅之中的水塘处。
“不好！”
男子面色大变，一声惊呼刚刚落下尾音，只见他的身影，就已经如鬼魅一般，飞冲了出去，只是眨眼的工夫，就已经跃过层层高墙，笔直地飞向院子里的水塘。
一脸绝望的青山，已经朝着水塘迈出了虚空的步子。
生，他不能离开这里，看不到任何报仇的希望。
所以，他想到了死。
他想要去九泉之下，向自己的爹娘，还有自己的妹妹，好好赔罪。
都是她的错，都是因为他的关系，他们才遭遇了那样的不幸，白家也才被灭了门。
他恨，他恨死自己的无能。
他很清楚，以他现在的能力，还有艰难的处境，想要为自己的家人报仇，谈何容易，别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未必看得到一丝的希望。
这样的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早早地去地底下，陪着自己的爹娘和妹妹，一家人在九泉之下也能重聚团圆。
第045章 没死，活了过来
绝望之下的他，闭上了双眸，一心只想求死，求得自己的解脱。
有风在耳边，呼呼地刮过。
落入水塘之中，只要他不挣扎不反抗，几口塘水灌进肚里之后，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窒息而死。
‘扑嗵’一声，他如期地落入水塘之中。
他开始慢慢地沉入水中，就这样死了吧。
紧接着，又是一声‘扑嗵’，有人跟着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塘之中。
“该死！”
只听那人低咒一声，然后憋气潜入水塘之中……没多大一会儿，再浮出水面的时候，那人的怀中，就多了一个落水鸡样的人。
再一个旋身，那人抱着救下来的青山，落到了水塘旁边的地上。
“主子，他不会死了吧？”
护卫也在这时，沉不住气飞身赶了过来。
清贵的男子，俯身蹲下，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按压在了青山的胸前。
“咳咳……”
很快，青山就咳出了几口水来。
“没死，活了过来呢。”
护卫不禁暗自松了口气，有他家主子出面，定然不会让这人自己去送死的。
“你们是谁，在干什么？”
突然，就在他们的身后，一道冷厉的喝斥声响起。
主仆二人一时愣在了那里，他们只顾着要把救上来的人救活，却忘了警惕这四周的动静。
顾清欢半夜睡不着，接连失眠，实在是躺不住的她，便披衣下了塌走出了屋门。
她有点担心青山，所以径直就去了青山的屋子。
结果，她意外地发现，青山居然不在自己的屋子里，她这才急急地寻了出来。
护卫反应过来，拔剑立即指向顾清欢。
“咳咳……”
青山又吐出几口水来，这才有了点人气。
顾清欢这时才注意到平躺在地上的青山，再看他全身湿透的模样，她立即看向了旁边的水塘。
只是转瞬间，她便想到了青山半夜消失不见的原由。
只是，突然出现的这两个人，又是什么人。
“你瞪什么瞪，要不是我家主子出手够快，你们这水塘里，就多了一个水鬼。”
顾清欢的眸光，这才看向青山旁边的人，也就是护卫口中的‘主子’。
只见这人也是一身湿透，虽然背对着自己，不知为何，这身影居然半点也不狼狈，甚至还给了她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是自己认识的人吗？
不，应该是说，是她重生以前就认识的人吗？
“你们半夜怎会出现在姜家，又偏偏凑巧就发现青山想不开要跳水塘……等等，你们该不会一直在监视着姜家，监视着我们？”
顾清欢脑子稍微转了转，就得出了结论。
“你们为什么要监视我们？难道，你们也是冲着他来的？”
顾清欢抬手指了指青山，这对主仆看样子不像是青山的仇人，不像是那些追杀青山的人，否则的话，根本就不会多此一举，还要把人救上岸来。想要青山死，直接袖手旁观，不是更简单么？
事情好像越来越扑逆迷离，叫人看不清隐藏其中的真相。
“人侥幸没死，只是他若是自己想不开一心想要寻死的话，只怕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还有人能够救得了他。”
衣饰华贵的男子，缓缓地起身，仍旧背对着顾清欢，清冽的嗓音，平静地道出这个事实来。
“我们走！”
再然后，就在顾清欢的注视之下，这对主仆一前一后，直接飞身飞出了姜府祖宅。
第046章 愿为小姐做牛做马
来得快，去得更快。
如果不是还躺在地上的青山，能够证明这一切不是幻境，顾清欢大概要怀疑自己大半夜，是不是撞了邪。
“小姐……”
一心想要求死，却没有死成的青山，这时缓过了那口气，慢慢地有了气力，强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是小姐再一次救了我吗？”
他下意识地以为，是面前的顾家小姐，再一次救了他。
“青山，我真瞧不起你！”
顾清欢突然就怒了。
“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这么懦弱不堪的人，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救你。”
对青山选择轻生，她是看不下去的。
“求死容易，可是求活，却是艰难的。你若是真的不想活了，那你就不要连累我，更不要连累姜家，连累我的外祖母。你想死，就死远些，死在姜家祖宅，这算什么？”
如果姜家祖宅出了人命案，外祖母哪里可以避得开嫌疑？
青山垂下了脑袋，对于顾清欢的指责，他对自己也感到很绝望。
顾清欢也没再花气力和心思去劝他，而是气愤地选择离开。
是生是死，这都是青山自己的选择。
作为一个不相干的路人，顾清欢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青山独自在岸边坐了良久，夜深露重，直到他整个身子，都是一片冰凉，他这才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
身后就是他先前想不开去跳的那个水塘，此时的水塘，已经早就恢复了一片平静，哪里看得出来有半点的异样。
天亮之后。
“小姐，不好了！”
顾清欢精神不济，面色也不怎么好。
“什么事这么慌张？”
最近江临的风波，实在是有点多。
“那个青山……他不知道为什么跪在了小姐的门外。”
春荷丫头是过来送早膳的时候，才发现外面跪着有人。
“……”
顾清欢的秀眉，皱得更紧。
这个青山，真不是个让她省心的主。
“罢了，你去把他叫进来吧！”
当春荷丫头将青山叫进来之后，青山还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顾清欢心烦意乱得很，语气也就不太好。
“小姐，在下是想过来向小姐辞行的。”
青山昨夜已经想了大半宿，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不能什么也不做。
“辞行？这么说，你想走，那行，你走吧！”
顾清欢也厌倦了这样的提心吊胆，这人又不是她的什么亲人，对方如果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她再操心也是无用的。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痛快地答应下来，跪在地上的青山神色愣了愣。
昨夜自己想不开一心求死的事，大概是伤了恩人的心。
其实，他对自己也很失望。
“多谢小姐三番五次地出手相救，这份救命之恩，在下永不敢忘。如果在下以后还能侥幸有命活着，一定会回来报答小姐的，届时任凭小姐随意差遣，哪怕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顾清欢不为所动，这番说词，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
“如果小人这一次不能平安脱险，那恐怕就无法再报答小姐……来生吧，若有来生，小人可以为小姐做牛做马！”
青山选的，是一条艰难的路，不一定是条生路。
“青山，你真的想好了吗？外面那么乱，你这个时候出去，无疑等于自投罗网，等于送死。”春荷丫头到底见不得人这般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在一旁好言相劝。
第047章 官府前击鼓鸣冤
顾清欢抬手制止春荷丫头，她看得出来，青山的去意已定。
“你若想走就走吧！”
青山从来都是算帐的，她并没有打算把这人禁锢在此的打算。
“春荷，给他一些零用钱，让他好自为之吧！”
在对待青山的事情上面，顾清欢自认已经仁至义尽。
该做的，甚至不该做的，她都已经一次又一次地破除了自己的底线。
春荷丫头微微不满，她身上的银子，本就不多，其中大部分还是小姐用自己的首饰去典当了，才换了些银子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
可现在倒好，居然要拿出来部分接济青山。
她虽然不太情愿，可好在她不会违背主子的话，何况青山的命运，真的可怜。
“这些银子，你拿着，出门在外，哪里有不花银的。”
青山再三推拒，哪里好意思再要这些银子。
“不必，我不能收。”
顾清欢低头去用膳，对这一切无动于衷，最终青山拗不过，只得收了下来。
“请小姐，还有春荷姑娘放心，只要小人以后还有命活着，这些银子，就当是小人向你们借的，将来有机会，一定如数奉还！”
揣好银子，青山就低着头匆匆地退出屋子，再然后，就消失在了院落。
春荷丫头望着空荡荡的屋外，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姐，你说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顾清欢没了胃口，更没了用膳的心情。
再听到青山的消息，已经是午后。
府宅里下人议论纷纷，都在八卦着江临城的这件大事。
“哎呀，听说击鼓鸣冤的人，正是那白家唯一幸存的人，是那白家的长子呢。”
“可怜呀，家人全都没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独活，这搁在谁的身上，谁都受不住。”
“那官衙老爷最后受理了他的冤案吗？我们江临，可是好多年都不曾出现过这种轰动的惨案，当真是土匪干的吗？可是最近好长时间，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土匪下山趁火打劫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春荷丫头默默地记了下来。
“什么，他跑去官府门口击鼓鸣冤？”
顾清欢面色大变，同时也懊恼不已。
她本以为青山是负气离开，本以为这个人已经无药可救，已经自暴自弃。
可原来，他离开只是为了想去自己的亲人讨还一个公道，寻求一个真相。
“快，快去看看！”
当务之急，顾清欢赶紧吩咐春荷丫头出门。
府衙的门口，已经挤满了江临的百姓们。
江临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这样惨烈的惨案，这桩惨案，牵动着无数百姓的人心，甚至一度让这些普通的百姓们人心惶惶不安。
虽说传言是土匪干的，可是江临已经好些年，都不见土匪的影踪。
顾清欢和春荷丫头也挤在围观的百姓人群之中，围在官府的府门前，关注着事态的最新发展。
“这白家夫妇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白家的那个小女儿也还小，怎么就无端遇到了这种惨事？也没听说，白家的长子，在江临得罪过什么仇家，犯下过什么大错。”
“可不是，那白家的长子，已经到了能娶亲的年纪，这下白家毁了。”
“真是土匪干的，那也得把土匪抓住，不然再跑出来祸害其他人家，那可怎么办？”
第048章 我家公子有请
顾清欢一边盯着府门口的动静，一边耳边听着这些百姓们的议论。
所谓的土匪，不知道是不是一些有心人放出来的烟雾弹。
她不信，这世间有那么多的巧合，以及无缘无故。
凡事有果，必有因。
青山被追杀，以及整个白家都突遭不幸，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只是这个原因，或许连青山自己都不清楚。
不清楚，并不代表不存在，真相，任何时候都是无法掩盖的。
“小姐，青山应该进去了很久，你说这官老爷会不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会不会替白家鸣不平，还有，那些想要追杀他的人，不会是官府里派出去的吧？”
春荷丫头知道事关重大，所以这些话，她只敢偷偷地说。
这些问题的答案，顾清欢也很想知道。
“这位小姐，我家公子有请！”
就在顾清欢等得心焦的时候，一个清响的声音，在她们的身后响起。
春荷丫头下意识往后看，再然后，看见了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你是在和我们说话吗？”
春荷丫头指了指自己，疑惑不解。
顾清欢也回头，然后，她的眸光就闪了闪。
身后出声的人，是个护卫。
正是那一夜出现在姜家祖宅里的那个护卫，拿着剑，曾经指着她的那个护卫。
他只是来传话的，至于他口中的‘公子’，应该是那夜出现过的这个人的主子。
想起那个背对着自己清贵的身影，那股熟悉的感觉，再一次冒了出来。
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并没有什么恶意。
至少在她看来，应该不是追杀青山的幕后指使。
“那有劳你带路吧！”
这个时候，那个人要见自己，直觉告诉顾清欢，这应该不简单。
春荷丫头一头雾水，下意识伸手拉了拉自家主子。
她眼里的提醒，再明显不过。
都不认识对方，无缘无故就要跟对方走，这怎么看都不太安全。
“没事。”
顾清欢出声安抚婢女。
离开了喧闹的人群，在护卫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小茶馆。
“小姐请吧，我家主子就在里面。”
顾清欢没有犹豫，抬步上前。
春荷丫头想要跟进去，结果被护卫伸手拦了下来。
“我家主子的意思，只许你家小姐一人进去，你还是在外面和我一起等着吧。”
春荷丫头哪里肯，同护卫理论起来。
“我们都不认识你们，凭什么对你，还有你家主子放心，万一他要是想对我家小姐不客气呢……”
顾清欢停下脚步，出声制止。
“春荷，你就在外面等着吧，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顾清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笃定，说完这番话之后，她自己也觉得很惊奇。
难道就因为这对主仆，那夜突然出现在姜家祖宅救了青山的一条性命吗？
可坏人也不会在自己的脸上，直接刻上一个‘坏’字。
“那小姐你自己要小心些，万一有什么情况不对劲，你就直接朝外面喊一声，无论如何，奴婢都会闯进来救小姐的。”
在春荷丫头的再三叮嘱下，顾清欢抬脚进了茶馆。
整个茶馆显得空荡荡的，江临的百姓，大概都跑去府衙门口了。
再然后，她就看见了那夜让她熟悉的背影。
第049章 戴着面具的神秘男子
那个身影，仍旧背对着她。
顾清欢的一颗心脏，扑嗵乱跳起来。
这个人那夜突然出现在姜家祖宅，现在又知道她在府衙门口，难不成这个人还在派人暗中监视她？
不管怎么样，今日趁着这个机会，她务必要搞清楚对方的身份，以及目的。
“听说公子找我？”
顾清欢落落大方地在对面坐下，再抬眸的时候，她才赫然发现，对面坐着的清贵的男子，脸上居然戴了一个银制的面具。
好在不是什么恐怖的图案，只是堪堪地遮住了眉眼和重要的五官，让人辩不清他的面容，自然也就无从辩认对方的真正身份。
“坐吧。”
对方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清朗，并没有任何的压抑与暗沉。
“想必公子来找我，不是为了专门找我来陪公子喝茶的吧？”
顾清欢坐着没动，她这个人生来警惕，来路不明的人，以及来路不明的东西，她是不会随便碰的。
“怎么，怕我在这茶水里下毒？警惕心，倒是不错。”
哪知对方很快就猜出了她的意思，不加掩饰地嘲讽起来。
再然后，他自己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慢条斯文地品起茶来。
顾清欢这个人向来不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方此举无意就是在向她暗示，他不屑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可她现在哪有心思坐在茶馆里面品茶，她的眸光，时不时地望向了茶馆外面。
这一望，居然叫她发现了一个惊奇的事实。
那就是，以她现在的位置，居然可以将府衙门口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偶然，还是巧合？
她毫不掩饰眼眸之中的惊奇，再次望向了对面。
可惜，在银制的面具的遮掩之下，她根本就无从看清他脸上此时的神色与表情，更无从知道他此时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将他藏在姜家祖宅？”
面对询问，顾清欢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询问的是青山。
“难道你的目标，也是青山？”
顾清欢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大胆地问出自己的疑问。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也这么关注青山，他究竟有什么不同，或者说，他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平淡无奇的一个人，却被几方势力看上，无论是争夺，还是毁灭，总有原由。
“看来，他连自己为什么被人盯上，为什么会被追杀，都一无所知。”
对方似乎叹了口气，大有替青山不满的意思。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五官和面容，可顾清欢还是隐隐能感受得到，来自对方身上那种清贵的气息，再加上这人一身华贵的衣衫，举手投足间，皆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不是富家子弟，就是权贵之后。
小小的江临，什么时候养得出这样气度不凡的男子来？
“你若是知道些什么秘密，还望告知，或者，还请你给他指一条生路。”
顾清欢越来越好奇，除了对方的身份，对他整个人，也勾起了探究的兴致来。
“生路？只要他不是一心想要寻死，总会有生路的。”
对方漫不经心地答道。
顾清欢想到什么，不由得面露惊喜。
“你这么说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成，青山这趟去府衙击鼓鸣冤，会安然无恙？”
第050章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可惜，对方并不愿意透露更多，这让顾清欢不免更加好奇。
只是得到了这样的暗示，她莫名就替青山松了口气。
也不知为何，她莫名笃定，以及相信对方的判断，甚至是预言。
这个人说青山没事，那青山这一趟就不会有事。
就像当初，在悄无声息的时候，这个人突然就救了溺水的青山一命一样，她选择相信他对青山没有任何伤害之意。
空荡荡的茶馆，与外间的喧闹，还有嘈杂，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茶馆里的掌柜，以及伙计，不知去响。
顾清欢嗅了嗅空气中的茶香，很好闻，让她立即精神为之一振。
看着对方慢慢品茶的动作，她居然也有了想要品一品面前那盏茶的兴致。
茶香怡人，不知道品起来如何，她伸出纤纤素手，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盏茶。
事实证明，茶的确是好茶。
连她一个不善品茶饮茶的人，都觉得这茶色很纯，茶香很清香，入口更是回味无穷。
真是好享受！
“怎么，现在就不怕我在茶水里下毒？”
对方似乎笑了下，但也有可能是她眼花看错了，毕竟戴着银制的面具，总像有意与她拉开了距离。
连真面目，都不愿意露，这人也真是够深沉的。
“若是你想要我死的话，我想机会有很多，也不必大费周章叫你的人，将我请到茶馆里来，那一夜在姜家祖宅的时候，你的人就可以直接对我下手，那时你们若是杀了我，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你们头上来。”
银制面具男终于露出了一丝赞赏，这个女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这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她的另外一面。
江临的她，与上京城的她，似乎就像完全分裂开来的两个人。
顾清欢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外面府衙门口再次有了新的动静。
不知是谁，再一次击鼓鸣冤。
在同一日里，一连两次都有人击鼓鸣冤，府衙大人的脑袋，只怕都是大的。
顾清欢好奇地望出去，只见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在那里击鼓鸣冤。
会与青山，与被杀的白家有关么？
她实在坐不住，想要立即起身出去查看。
谁料，银制面具男再次淡然开口。
“别急，在这里等着吧！”
他整个人看上去淡然又平静，就好像他对那个击鼓鸣冤的人的出现，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
顾清欢眉眼低沉，对方身上越来越多的神秘感，让她忍不住想去探究。
面具男子还是气定神闲，不恼也不急。
“知道得越多，死得也越快，你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比较好，这样能活命久点。”
对这句话，顾清欢是莫名赞同的。
探究到的秘密越多，性命就越是危险。
砸巴了两下嘴，虽有不满，可她还是识趣地选择静观其变。
很快，从官府里冲出来几名衙役，只见那些衙役快速地离开了街头。
围观的百姓们，一头雾水，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守在外间的春荷丫头，时不时回头望向身后的茶馆，她实在是担心主子的安危，毕竟主子现在独身一人呆在茶馆里面，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