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凶婴杀人 画符,起源于巫觋,始见于东汉,是一种传达天神意旨的符信,用它可以召神劾邪,降妖镇魔,治病除灾,通常表现为符号、图形,一般书写于黄纸、帛上。 世间符箓千万,大多都是沟通人神的凭证和秘诀。 但有一种符,沟通的不是神祗,而是厉鬼! 此符,名为凶符。 凶符也叫阴符,借用的是一些邪祟之力,让其藏匿于符纸之中,达到强效转运、降福、改命,甚至害人的作用。 使用阴符,有诸多规矩、禁忌……稍有差池,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在我七岁时,父亲就开始教我画各种符箓,包括阴符在内,一画就是十几年,现在不说和那些画符大师比,至少在这个领域里也算是老手了。 但奇怪是,父亲虽教会了我画符的技术,却从不让我使用,包括他自己,也极少会做画符的生意。 那时候咱家穷的很,我一直幻想着给自己画张阴符,然后靠这个升官发财泡美女。 这个想法让父亲知道后,十分生气,指着我怒骂:“你个不要命的东西,想死就试试!” 我心里很不服气,觉得父亲是个傻佬冒,明明有分分钟发财致富的本事,却不知道拿来使用? 直到有一天,我亲眼目睹了阴符的恐怖,这才打消了心里那一丝念头…… 当时店里来了一对年轻夫妻,说是家里老人等着抱孙子,但妻子始终无法怀孕,所以才想着来找父亲求张符,看能不能得偿所愿。 这对夫妻来头不小,在咱们镇上,是有名的大户人家,背景深厚,父亲不敢怠慢,提出给他们画一张“送子观音”符,拿回家放在枕头下,每日念咒十遍,五年以内就能见效,必定怀孕生子。 结果那男人说五年时间太长了,家里老爷子得了重病,最多还能撑个一年有余,等不了这么久,问父亲,有没有效果更快的符? 父亲有些为难,说:“见效快那就只有阴符了,不过阴符太危险,而且会背很多因果,我是不会给你们画的。” 男人笑着说:“危险没事,只要能在最快的时间怀孕生小孩就行。” “别想了,阴符肯定是不能画的,这玩意邪门的很,到时候招来一些不详之物,不光是你们,说不定我也要跟着倒霉!”父亲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男人不死心,打算以高价让父亲帮忙,但父亲依旧态度坚决,说不行就是不行,最后把男人惹急了,动用当地的势力,以“宣扬迷信”为由,把我们家的白事铺给封了。 当时我和姐姐还在学校读书,母亲在外面当保姆,没几个钱,主要靠着店铺养家,这店铺封了,等于是断了我们一家的活路。 无奈之下,父亲只好答应他们的要求,但表示使用阴符的过程中若出了什么事,一切后果自负。 阴符画好后,父亲将其做成符水,让那女人喝下,并叮嘱她,等怀孕之后,记得每晚在枕边放一些小孩子吃的零食,糖果——在小孩出生前,切记不可行房事,吵架,以及背叛对方。 大概一个月多,那女人就怀孕了,两夫妻登门道谢,给父亲送了一个三万元的大红包。 那时候我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知道三万元是什么概念,那是母亲累死累活,当一年保姆也赚不来的,心里不禁对神秘莫测的阴符,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兴趣…… 再说那女人怀孕期间,还来过一次白事铺,跟父亲说她最近一直做梦,梦到白白胖胖的小男婴对着她笑,特别可爱,是不是说明她生下来的是儿子? 父亲说很有可能,因为阴符的作用,让你腹中婴儿比一般婴儿更具灵性,已经可以提前和你产生心灵感应。 女人欣喜若狂,连连道谢后离开。 大概过了半年,女人又来到了白事铺。 这一次她的肚子比上次大了很多,看这模样,小孩应该就快要生了。 只是不等父亲恭喜她,女人突然一脸惶恐地说:大师,最近我又梦到我儿子了…… 父亲很奇怪,说梦到不是很正常吗? 女人说最近梦到的婴儿和之前不同——之前皮肤白白嫩嫩,胖乎乎的,见到自己就露出甜美的笑,但最近小婴儿的脸变得黑不溜秋,额头还冒出青筋,一脸怨毒地瞪着她,恶狠狠的样子,就像随时要扑过来咬她一口似的。 父亲一听眉头皱了起来,问女人,之前我叮嘱你的事,你有犯了规矩吗? 女人很肯定地说,绝对没有。 自从怀孕后,她没有和老公吵过一次架,也没有行房事,更不存在婚外恋背叛什么的。 父亲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你没有,那他呢…… 女人当场就不高兴了,脸垮了下来,说:不会的,我老公这么爱我,而且我还怀孕了,怎么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说着,女人离开了铺子。 当时我在店里帮忙叠金元宝,父亲和那女人的对话,尽收耳中,等那女人走后,父亲眼神闪过一抹讥讽,嘴里轻声嘀咕着,“灵婴变凶婴,死兆……” 父亲的话果真应验了。 几天后,女人流产了,而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 这件事还是我后来听镇里人说的,据说那女人不知通过什么办法,发现丈夫在外面搞外遇,连夜挺着大肚子,去小三家抓了个现行。 惊怒交加的女人,二话不说,冲过去啪啪就是几耳光,小三心虚,自然不敢还手,没想到丈夫却不乐意了,说宋xx,你怎么打人啊? 女人气极反笑,说这婊子破坏了我的家庭,我还不能打她了?你他娘的这是心疼了? 一边说,她一边冲过去,用力撕扯那小三的头发。 小三痛得哇哇大叫,直喊救命,男人拦了一下妻子发现拦不住,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竟一脚踢在了妻子的肚子上。 这一脚下去就出问题了。 女人脚下是复式楼阶梯,被踢中后,直接从二楼滚到了一楼,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宣布孩子流产。 男人做贼心虚,没脸待在医院面对妻子,更担心岳父岳母过来,跟他拼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跑到小三家避风头去了。 次日,隔壁的邻居上班,发现小三家的金属防盗门上,裂开了一个洞。 洞口不大,也就半径三十公分的样子,门上的铁锈朝内裂开,感觉就像小型野兽,硬生生把门冲撞成了这样。 邻居一开始以为是小三家遭贼了,走过去观察后,发现那洞口别说成年人,哪怕是小学生也钻不进去,正纳闷着,门突然“咔嚓”一声被人推开。 只见小三走了出来。 她披头散发,脸上全是鲜血,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瞳孔,呆滞无比。 邻居吓了一跳,问小三出了什么事? 小三愣愣地看向邻居,突然尖叫起来:“别过来,我不认识你妈妈,不是我,不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别过来!!!” 她一边尖叫着,一边往外面跑。 显然是疯了。 邻居感觉事情不对劲,连忙走进了小三的家里。 越往里面走,他越是感到汗毛直竖,只见屋内狼藉一片,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血印子,看着就跟婴儿的手掌差不多大,一直从玄关,延伸到了卧室。 当邻居战战兢兢地推开卧室大门,往里面一看,顿时吓得脸发青…… 只见卧室的席梦思大床上,一个年轻男人光着上身,双脚面向床头,脑袋隔着床边往下倒垂,以一种后仰的姿势躺在上面。 他瞪着眼睛,嘴巴张得极大,五官成一种扭曲的状态,挤在了一起,身体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去多时…… “咿呀咿呀咿呀咿呀……” 惊魂未定的邻居正准备报警,突然听到一阵婴儿微弱的哭泣声响起。 他往床上一看,发现男人的肚子竟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一般…… 第2章 诡异新娘 男人是被活活吓死的! 生前,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度惊悚的东西! 当他的尸体被送到解剖室,法医用手术刀剖开他凸起的肚子时,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因为,男人的肚子里,居然躺着一个死婴!! 而这个死婴,经过检测,竟和男人的妻子流产后的婴儿,是同一个…… 这件事过去不久,女人因为孩子流产,丈夫横死,整日郁郁寡欢,最终病死在床。 至于那个小三,自邻居看见她发疯跑掉后,就再无人见到她,现在也不知身在何方,是死是活。 这场悲剧,虽然和男人脱不了关系,但我心里清楚,如果没有那道阴符,也许一切也不会发生。 也就是那次之后,父亲的性格变得极为怪癖和暴躁,并开始酗酒,一旦喝醉,稍惹他不高兴,就会对我们大打出手,往往这个时候,都是母亲含着泪护在我们面前,就像一只护犊子的老母鸡一般,默默承受着丈夫的毒打。 母亲身体本就不好,被这么一折磨,就落下了病根,常年卧床不起,之后姐姐就替代了母亲的位置,在家暴来临时,那个还不满十四岁,身材单薄的少女,咬着牙,紧紧地抱着我,任凭竹条狠狠抽在身上,硬是一声不吭。 当时年幼的我,对这一幕久久无法忘怀,既心疼姐姐,更是恨透了父亲,发誓长大后,一定不会再让她们受欺负。 好不容易等到十六岁,身体结实了,有了一身虎胆之气,我震怒于父亲的家暴,终于开始反抗。 那次因为母亲做的菜盐放多了,父亲吃了一口,便把桌子踢翻,对母亲破口大骂,姐姐忍不住,劝了两句,却被这老畜生一巴掌打翻在地。 我当时红了眼睛,捡起地上一块碎开的瓷片,嘶吼着像只发疯的狼狗一般冲了过去,哪知这个被酒气掏空身子,看似瘦弱不堪老头,力气却是大得惊人,三下五除二,一顿老拳,就把我打得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犹记得当时父亲一脸讥讽地望着躺在地上的我,冷笑出声:“你这个孽障东西,天生“含笑九泉”命,要不是老子,你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反了天,连老子都敢打?行,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去学校了,给老子老老实实在家看店!” 父亲说到做到,次日无论母亲和姐姐怎么苦苦哀求,他坚决给我办了退学手续,并让我接管起了家中那生意惨淡的白事铺。 这里说下,因为我出生时小拇指天生比正常人短半截,且像鸡爪一般朝掌心内弯曲,配合那古怪之极的漩涡掌纹,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笑脸。 按父亲的说法,这个叫“含笑九泉”,寓意天生死命,不但气运极差,邪祟缠身,且活不到中年。 父亲叫丁不图,寓意为不贪求,不谋求,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我叫丁勉,这个名字是父亲取的,寓意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呵呵,我是不知道他这样的父亲,哪来的脸给儿子取这种名字?只是常听母亲说:“你爹当年犯了大错,他不希望你走他的老路,所以才给你取名丁勉。” 父亲曾断言我在十八岁和二十岁时,会有大劫发生,哪怕侥幸度过,之后也是命运坎坷,多灾多难,倒不如早死早超生。 这恶毒的话语,简直就不像一个父亲能说出口的。 我当时咬着牙,发誓要活给他看,即便他死,我也绝不会死! 十八岁生日当天,父亲不许我踏出房门一步,并在我的脖子上,挂了一块白玉护身符。 当时我站在窗前,看到外面乌云笼罩,阴风呼啸,有很多个似人非人,似影非影的“东西”,就站在我们家店铺门口,手牵手,围在一起。 看了一会儿,我脖子上的白玉护身符,突然咔嚓一声裂开了,父亲脸色大变,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么凶……” 我心里也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恐惧,问身旁的姐姐,我会死吗? 姐姐走过来,握着我的手,语气坚定道:当然不会,阿勉,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姐姐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平静了许多,没那么害怕了。 之后,父亲让我躺床上睡觉,无论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声,然后他带着姐姐,说是出去办事,走出了家门。 我脑袋晕沉沉的,很快就睡着了,还做了梦,梦到门外那群诡异的“东西”闯进了家里,它们嘴里发出尖锐刺耳的怪笑,张牙舞爪的,慢慢地朝我靠近…… 就在此时,一只全身金色的大螃蟹突然出现,挥动两只大钳子,如虎入羊群一般,把这些“东西”夹死的夹死,吓跑的吓跑。 随后,那金色的螃蟹,化作人形,变成了一个穿着金色盔甲,手持长矛,身高八尺,威风凛凛的大统领。 我正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谁知那螃蟹大统领露出一抹嘲讽之色,看我的目光,犹如人看着狗一般,讥笑道:“不用感谢我,反正这一切,都是你姐姐用身子换来的……” 我一下子从梦里醒了过来,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莫名慌张起来,这个时候父亲已经回了,只是唯独没看到姐姐,我问他姐姐呢,他说你姐有事去了,晚饭之前回。 姐姐果然在晚饭前回来了,只不过她回来的时候,衣衫凌乱不堪,披头散发,脖子上,到处都是痕迹,眼眶红红的,似乎刚哭过。 我脸色顿时变了,连忙问姐姐出了什么事,姐姐一个劲地摇头,脸上挤出牵强的笑容道:“没事,我刚才去见男朋友了。” 男朋友? 姐姐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 这顿晚饭吃的异常沉默,母亲一脸黯然不语,而我在父亲那张终年刻薄的脸上,却看到了一丝让我无比陌生的惭愧之色。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的活过了十八岁,却不知道身边的亲人为了救我,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就在我二十岁大劫即将来临之时,父亲忽然对我说,让我找一个戊寅年庚辰月丙辰日壬辰时出生的女孩结婚,这样兴许有一丝机会逃过死劫。 那时候我早辍学在家里看店,毫无交际圈,更别说还要如海底捞针一般,找一个这种生辰的女孩,就算找到了,人家能看上我吗? 没想到的是,某天吃饭的时候,父亲说已经找到了这样的姑娘,让我明天就去相亲,争取早点确立关系然后结婚。 第二天和女方见了面,让我意外的是,她居然是我高中同学马曼曼。 马曼曼肤白貌美,身材高挑,算大美女一枚,只是名声不太好,当时在班里但凡有长得凑合的男生追她,皆是来者不拒,大家背后偷偷给她取了一个外号“交际花”。 虽然马曼曼在学生名声不好,但她的家境可一点也不差,相反十分富裕。 她家在镇里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ktv,生意火爆,且她高中后和我一样,没再继续念书,就留在自家的KTV当前台。 见面的时候,马曼曼板着脸,摆出一副很高傲的姿态,正眼都不看我,只是低着头玩手机,等菜上来了,象征性地吃了几口,便推脱有事离开。 回去之后,父亲问我怎样,我把经过告诉他,丁不图脸顿时变得铁青无比,我以为他要骂我废物,没想到他却冷哼一声:“区区一个下贱坯子,还真把自己当朵花了?” 然后,父亲让我明天继续约马曼曼出来,我急了,打死也不肯,说那马曼曼压根就看不上我,你干嘛还要我过去自取其辱? 父亲让我尽管放心去便是,保证明天马曼曼对你的态度截然不同。 没办法,为了活命,我只好硬着头皮又约了马曼曼一次,奇怪的是,这次马曼曼居然真的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吃饭的时候不玩手机了,还主动跟我聊天,虽然依旧谈不上多热情,但还算是一次愉快的约会。 就这样一来二去,我和她还真成了,之后也不知道丁不图怎么说服马曼曼一家的,敲定了下个月就结婚。 按照家庭背景,我这种属于典型的上门女婿,日后娶了马曼曼免不了要被镇里的年轻人耻笑,但想想这操蛋的人生也就那么回事,凑合凑合就过去了。 第二天锣鼓喧天,唢呐声响彻了整个镇子,鞭炮不时炸响,到处都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然而,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就在我跟着迎亲队伍,张灯结彩地来到马曼曼家,准备接新娘的时候,丈母娘不知怎么想的,突然狮子大开口,要求临时加三万块上车钱,否则就不能把女儿嫁给我。 我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哪有这样坐地起价的? 媒人也是一脸为难,说嫂子,丁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这个时候临时加上车钱,确实太为难人了…… 马曼曼的母亲大手一挥,蛮横道:啥也没说了,你们是去借也好,偷也好,十二点前如果我看不到三万块,就别想把我女儿带走。 我握紧了拳头,压抑着心头的怒火,看向坐在床上,盖着红盖头的马曼曼,苦涩道:“曼曼,你也知道,彩礼钱已经把我家掏空了,办酒席的钱都是借的,现在你要三万块,让我去哪变出来?这样,等结了婚,我哪怕卖血卖肾,也肯定把三万块补给你成不成?” 马曼曼一下子把盖头掀开了,一张脸因为愤怒变得扭曲,“丁勉,你真是个窝囊废,结个婚,连三万块都拿不出来,你滚吧,我不嫁了!我不嫁了!”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马曼曼,忽然觉得之前和她的点点滴滴都是假的,或许从头到尾,这女人就是在戏弄我…… “啧啧,这丁家果真是恶报之家,连大喜日子都不顺利。” “刘翠花也是的,女儿都要嫁人了,临时搞这套是几个意思。” “我觉得这事马家做的没毛病,人马曼曼长得如花似玉的,嫁给他丁勉一个穷屌丝,临时要点钱怎么了?” “就是说啊,穷就别结婚呗,丢人现眼!” 旁边一些围观的镇民冷嘲热讽,听在我的耳中,脸上一阵火辣辣,就跟被人扇了耳光似的,心里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无助感。 “小勉,走,这婚咱不结了。” 不知什么时候,姐姐丁玲挤入了人群,她穿着一件朴素的布衫,乌黑的长发,如瀑布倾泻,靓丽的脸庞,即便是新娘子马曼曼,何其相比也逊色了太多。 “姐?” 我愣愣地望着她。 姐姐走过来,轻轻拉着我的手,用那双丹凤眸子冷眼扫向马曼曼母女,一字一句道:“曼曼姑娘,如果你不喜欢了,反悔了,不想结婚了,说一声就好,我不会生气,也不准丁勉生气,就当是我弟弟做了一场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美梦。” “但是,有句话我必须要说——只要我丁玲还活着,无论丁勉婚前,婚后,谁想欺负他,羞辱他,我这个姐姐绝不答应!” 此话一说,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姐姐没有理会脸色难看的马曼曼母女,拉着我就往门外走。 “丁勉,你什么意思啊?回来!你给我回来!” 马曼曼觉得很没面子,追了过来,脸色涨红,怒气冲冲道,“你要是走了,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我望着眼前这张趾高气扬的嘴脸,憋了许久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咬牙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后悔。” “你……你他妈找死!!” 马曼曼突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我,就像一只噬人的野兽似的,咬牙切齿道。 我顿时打了个寒颤,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倒不是被她的凶狠的样子吓到了,而是此刻马曼曼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第3章 讨债人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马曼曼,怎么回事…… 一个女孩子的身体,为什么会出现男人的声音? 因为太过愤怒,导致变了声? 马曼曼恶狠狠地望着我,平日里那双还算漂亮的眸子,此刻杀气腾腾,就像要冲过来咬我一口似的。 我正不知所措,姐姐轻轻拉了一下我的手,说:“走吧。” 一直走了老远,还能清楚地听到马曼曼对我的咒骂和哭泣。 只是,这个时候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皱了皱眉,心里想着,也许是自己听错了吧…… * 回到家后,父亲脸色阴晴不定,不等我开口解释,他便拿起了门后的木棍,二话不说,直接抽了过来。 我一咬牙,做好了被他毒打的准备,却不想这棍子……竟是抽在了姐姐的身上。 “你这个蠢货,你丁玲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跟人马家放狠话?你知不知道,为了促成他们的姻缘,老子花了多少精力?多少心血?” 父亲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毫不留情地用棍子抽打姐姐。 姐姐怯怯地低着头,既不反抗,也不反驳,就像一只支离破碎的小猫,完全没了之前面对马曼曼母女的气势。 我猛地冲过去,挡在姐姐面前,一把夺过父亲手上的棍子,用力扔在地上,大声吼道:“别打姐姐,就算她不来,我也不会和马曼曼那种女人结婚!” 父亲气得浑身直哆嗦,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报应,一切都是报应啊……” 话音刚落,家里的门突然“碰”地一下被踹开,几个人直接闯了进来。 离门口最近的母亲吓了一跳,不等她开口,其中一人就很不客气把她推开。 为首的男人是个光头,大概四十来岁,西装革履,光头上印了一副鲜红色和漆黑色交错的诡谲图案,视觉冲击力巨大,身材算不上魁梧,但只是看着他,也能感受到强烈的危险味道。 父亲一看到这个光头,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光头面露讥讽地望着父亲,缓缓道:“丁不图,十五年前你找我借的十万,现在该还了。” 父亲陪笑道:“徐爷,我这里有八万,您先拿着,还有两万过几天就给您送过去。” 光头一听不高兴了,说丁不图啊丁不图啊,你都这把岁数了,还跟我玩一些小孩子把戏?十五年前的十万,放到现在还是十万吗?至少得一百万! 父亲一脸为难,说他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光头笑了笑,说:拿不出没关系,你给我画一张“雄虺化蛟”符,这笔账咱们就一笔勾销如何? 一旁的我吃惊不小,心想画一张符,就能抵消一百万? 这雄虺化蛟符,到底什么来头? 没成想父亲听到这话勃然大怒,咬牙道:“徐爷,我现在就是一具残破之身,你让我画其它阴符,背再多因果我也认了——但你让我画这雄虺化蛟,是打算让我们一家老小,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光头哈哈大笑:“真成穷辙鲋,或似丧家狗,你丁不图都这幅惨样了,还想着翻身?” 说罢,他转过身,来到姐姐面前,忽然一把捏住了姐姐的下巴,笑道:“不画雄虺化蛟也行,这女人,我要了!” 姐姐气得脸发白,正准备掰开光头的手,光头身旁的几个手下,直接冲过去,把她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姐!” 看到这一幕我睚眦欲裂,没有任何犹豫就朝光头冲了过去。 那光头笑吟吟地望着我,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那双细长的眼眸,轻轻眯起,我身体瞬间如遭电击,一股无边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呵,一个命贱福薄之人,能苟延残喘活到现在,也算是不容易了。”光头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嘴角扯出一抹讥讽弧度。 父亲咬牙恨恨道:“徐爷,你到底想怎么样?” “丁不图,看在当年你送我那张‘三魂’符的份上,我给你两个月时间,再给你三个选择,要么给我画一张雄虺化蛟符,要么拿五百万出来,要么把你女儿送给我。”光头笑吟吟地说道,“你自己选吧。” 父亲皱眉,说一百万怎么变成五百万了? 光头笑道:“这十五年总得让我收点利息啊。” 父亲沉默了片刻,说让我考虑一下。 “随你,反正两个月后我会再来,对了,千万别想着逃走哦,我徐春除了吞人,寻人的本事也不赖。” 光头笑吟吟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把姐姐放开,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我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身体就跟虚脱了似的,直到被姐姐搀扶起来,还没有完全回过神。 恐惧! 说不出的恐惧! 那光头只是瞪了我一眼,就好像有种被死神盯上的感觉…… 不知不觉,身上的衣衫,已是被冷汗浸湿了…… 父亲来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害怕了?” 我低着头不吭声。 “不光你怕,我也怕这畜生啊……” 父亲苦笑一声,拿起桌上的半瓶酒,狠狠地往嘴里灌了一口,那浑浊的眼睛,忽然一下子有了光,变得锋芒毕露! “但是,若换做二十年前,就这条小泥鳅,老子覆手可杀!!” 我和姐姐怔怔地看着父亲,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感觉这一刻,他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 光头离去的那一晚,丁不图喝了很多酒,酩酊大醉,躺在床上呢呢喃喃,说了很多胡话,什么“我也不想这样”、“我是为了你们好”、“最亏欠的,还是丁玲……”、“能不能让这些报应,都报在我身上”、“丁勉,你一定要做个好人”。 第二天,父亲忽然不告而别。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整整一个星期,他都没有回来。 我彻底绝望了,更多的还是愤怒,你丁不图平日里教训我们不是很有底气吗?现在来了个比你更狠的光头,就吓得你抱头鼠窜,甚至不惜抛下子女,离开小镇去逃避现实? 那光头离开前放了话,要么画一张雄虺化蛟符,要么拿出五百万,要么就把姐姐带走。 雄虺化蛟我不会画,五百万两个月肯定也拿不出,至于姐姐,我就算拼了这条贱命,也绝不会让他们把她抓走。 问题是,以那光头的本事,到时他来要人,我拦得住他吗?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活在世上真是一无是处,甚至连那个当了逃兵,记恨了二十年的丁不图也不如…… 有时候冥冥之中,或许真有一根线在牵引着什么。 几天后,我正在店里忙着扎画圈,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她一看到我就笑吟吟地说:丁勉,还记得我不? 我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说记得,丹姐,你怎么来了? 女人叫黄丹,是马曼曼的表姐,结婚的时候她是两个伴娘中的其中一个,性格大大咧咧的,要不是和马曼曼闹掰了,指不定我以后跟她还能成为朋友。 黄丹笑着说:怎么,没事就不能来啊? 我忙说怎么会,只是我这白事店阴气重,不适合女人待,如果你要约我吃饭,恐怕得等一会儿了。 “哟,退婚的事还没过去几天,你小子就敢来调戏大姨子了?”女人笑骂道。 我挠了挠脑袋,没吭声。 女人意识到我情绪不佳,干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来找你,还真有事——丁勉,你会画阴符吗?”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咯噔,说丹姐,你从哪知道阴符的? 黄丹撇了撇嘴,说:“当年你父亲卖阴符给赵家夫妻这事,早就传遍了细水镇,现在谁不知道他身怀这门大神通? 虽说其中不乏一些小人背地里骂丁大师昧着良心赚钱,但我觉得这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嫉妒,卖锄头人又没有错,错的是买锄头的人不拿去耕地反而用来杀人——丁老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目瞪口呆,没想到在黄丹的眼里,丁不图的形象居然这么伟岸…… 我问她,你想用阴符做什么? 大大咧咧的黄丹听到这话俏脸一红,有些羞涩地告诉我,她看上了镇上的一个画家,表白了几次,人家没答应,就想着我这里,弄一张给让对方死心塌地爱上自己的阴符。 我一听头有点大,说丹姐,爱情这东西,强求不得啊……而且阴符之中,也没有让人一见钟情的效果。 黄丹听到这话冷笑连连,道:“得了吧,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就我那贪慕虚荣的表妹,忽然莫名其妙和你这穷小子好上,又答应跟你结婚,你要是没对她下阴符,老娘我倒立拉屎!” 听到这话我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你黄丹简直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正要辩解,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记得丁不图得知姐姐坏了我的婚事后,气得破口大骂,其中有一句就是“你知不知道,为了促成他们的姻缘,老子花了多少精力?多少心血?” 现在回想一下这番话,搞不好我和马曼曼能走在一起,还真是拜他所赐,给人姑娘偷偷下了情爱之类的阴符,不然怎么解释头天还对我无比嫌弃的马曼曼,第二天态度就变了? 想到这我不禁手脚冰冷,浑身冒汗,愈发觉得这事极有可能。 黄丹见我不吭声,叹了口气,道:“那次退婚,确实是我表妹和姨妈做的不地道——但是你想过没有,自古以来,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能有几个好结果?但凡你丁勉有点本事,口袋里有几叠钞票,至于过的这么憋屈,至于被她们当面羞辱吗?” 我皱了皱眉,道:“丹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黄丹一本正经道:“丁勉,你其实不用自卑,因为会画阴符,本身就是一门赚钱的大手艺,这次你帮了姐,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 见我依旧不说话,黄丹急了,一咬牙道:“一口价,五万,成不成?” 五万? 我重重地咽了口唾沫,再也无法强装镇定,心里计算着,五万是姐姐和母亲累死累活,工作多久才能拿到的报酬…… 这一刻,我想到了那个嚣张跋扈,扬言要把姐姐带走的徐姓光头,想到了那次婚礼,马曼曼和她母亲眼中不加掩饰的厌恶和鄙夷…… 活了这么多年,活成了狗,老子也想当一回人啊! 深吸一口气,我大声吼道:“成交!” 黄丹乐得咯咯直笑。 然而我并不知道,这一答应,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命数,更是波澜四起,彻底陷入了无可挽回的“死局”之中…… 第4章 黑衣女人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 由此可见,同样一道符,不同的人画,出来的效果可能是天壤之别。 我从七岁起,就被丁不图逼着每天练习画符,画的各类符箓不说上千也有成百了,但练习毕竟是练习,真到了实战,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一般而言,画符的工具就两个——黄纸,朱砂。 用丁不图的话说,黄色象征的是仙灵之气,也可以说成是天地间的正气,配合好朱砂写的符文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引借来的正气威力。 至于朱砂,在道教自身对世界的认识中,朱砂是纯阳神气所结,以朱砂画符能够增加符力,更有辟邪之用。 不过这一次有些特殊,因为我画的符是阴符,召的是魑魅魍魉,所以朱砂这种正神气当然是不能用的。 黄丹好奇了,说不用朱砂,那你用什么画? 我说:用血,用你的血。 啊?黄丹瞪直了眼睛,说为啥要用她的血? 我跟她解释,任何符箓的降生,都必须得有载体——不同的是,阳符的载体就一个,那就是黄纸,纸在神在,纸毁神亡。 而阴符呢,载体则有两个。 黄纸是其一,其二就是使用阴符的人。 简单的说,阳符召来的神灵,永远只会存在于符纸之中,对于使用者而言,就是一个工具,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阴符,是先把阴魂召到黄纸,再让黄纸上的阴魂,和使用者达成契约,让使用者变成它的第二个载体。 黄丹咽了口唾沫,说:我好像听明白了……是不是如果我用了阴符,就等于被那“玩意”给缠上了? 我点了点头,说可以这么理解。 “那它会害我吗?”黄丹有些担心。 我说这个可说不准,有的人用了阴符,能一直平安无事,有的人用了就倒霉。 就说那对姓赵的夫妻,因为男方在妻子怀孕时搞外遇,惹怒了阴灵,加上又害得妻子流产,之后死得要多惨有多惨。 总之一句话——请阴符,有风险,需谨慎。 我让黄丹考虑清楚,其实你求姻缘,阳符也可以,只要心诚,迟早能得偿所愿。 黄丹问我,迟早?迟早是多久? 我说快则几个月,慢着几年。 黄丹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说不行,时间太久了,她的男神画家是外地人,来镇里就是为了找灵感,最多就待两个月。 想了想,黄丹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使用阴符。 既然她心意已定,我自然不会再多劝,甚至潜意识里——也希望她能请阴符。 为啥? 因为阴符值钱啊,请一张,最低也是五千起步。 不像阳符,价格几十几百不等,这也导致了外面一些摆摊算命,故弄玄虚的神棍,也敢自称会画阳符。 反正阳符见效时间长,到时候没起作用,对方要么早就跑路了,要么狡辩,说是你心不诚。 而阴符呢,短则数天,长一点也就几个月就能看到效果,所以贵还是有贵的道理。 潜意识里希望黄丹请阴符,并不是我贪,而是我现在真的很需要钱。 为了姐姐不被光头抓走,也为了我拿点所剩无几的尊严…… “丁勉,可以开始了吗?” 黄丹见我发着呆,忍不住催促。 我回过神来,嗯了一声。 黄丹既然是求姻缘,还是急求,那么有一种阴符,必定符合她的要求。 这阴符叫“女贞”,请来的,是古时一个贞洁之女的魂魄。 我先拿出一把消过毒的小刀,给黄丹手上画了一个小口,滴了几滴血在特定的小容器里,然后用毛笔蘸上,接着拿出一张符,开始画起来。 一般而言,阳符画法偏缓慢,不急不徐,循环渐进,而阴符画时则笔走龙蛇,心怀愤慨——简单的说,就是画的时候,尽量去想一些不高兴的事。 这也导致了,拥有纯净之心的人,是画不了阴符的,反而是我这种心理阴暗,满肚子怨气的人,才能在这里大展手脚。 不过,两种类型的符画法虽不同,有一点却是相同。 那就是心诚。 诚则灵,天地动容;信则明,法力无边,全在于你是否有诚信之心态。 无论是请正神还是邪神,心不诚,一切都白费。 所以,在画符之前,我一般都会把静口,静身,静心三种咒念一遍。 一切准备就绪,我一边画符,一遍念着“女贞符”的咒语。 请不同的邪神,咒语也是不同的,只是至今我也搞不明白,既然丁不图不让我做阴符的生意,当初为什么又逼着我,整日背诵那些繁琐的请魂咒呢? 符画到一半的时候,一股阴气森森的风从门外刮了过来,天花板的吊灯变得闪烁不定,窗户被风吹开,嘎吱嘎吱地响个不停。 黄丹打了个寒颤,双手抱着身子,问我是不是开空调了,怎么突然这么冷? 冷? 这他娘八成是有脏东西进来了! 毕竟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画阴符,以前都是用墨水在普通纸上练习,且不念咒语——面对这诡异的情况,头皮也有些发麻,握着笔的手哆嗦起来,更别说保持心无杂念。 就在这时候,我清晰地感觉到似乎有个冰凉的东西,猛地抓在了我的手上…… 我吓得“啊”地一声,差点把笔扔了,但那个“东西”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腕,然后控制着我,在黄纸上有模有样的画了起来……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我瞪大了眼睛,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玩过笔仙,据说召唤成功后,笔仙会控制着你的手在纸上画圆,画得特别圆。 而现在,我这种情况就和笔仙很像。 不同的是,这看不见的“东西”不是在画圈,而是在画符…… 鬼画符! “丁勉,你……你没事吧?”黄丹一脸紧张地望着我。 我艰难地摇了摇头,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额头处,却是布满了汗珠……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控制着我手腕的力量,忽然一下子消失了,我低头一看,只见黄纸上的符案,竟然已经全部完成。 我摸了摸鼻子,心想原来这画阴符,不是自己画,而是有个“脏东西”帮你画啊…… 奶奶的,要是丁不图早点告诉我,也不至于把哥们吓成这样。 真是丢脸啊! 我干咳两声,把阴符递给黄丹,说阴符已经完成了,你回去之后,从网上买一些复古的胭脂水粉女子手帕之类的,放在梳妆台上,用阴符压着,平时出门,能带就把阴符带上——另外,不要让其它人,尤其是男人,触碰你的的阴符,明白了吗? 黄丹点了点头,说这样真的有效吗? 我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有效果。 “对了,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如果你跟那画家好上了,并且结婚了,以后无论有什么摩擦,哪怕再讨厌对方,都绝对不能和对方离婚。”我认真地说。 黄丹问我为什么? 我说这是这道阴符的禁忌,触犯了会有很严重的后果——所以,你选择配偶的时候,一定要考虑清楚,能不能和对方过一辈子。 黄丹说那肯定没问题,她爱对方都爱得来不及,又怎会离婚? 接着,黄丹果然说到做到,要了我支付宝,直接就转了五万过来,说如果她和那个画家成了,到时候再给我包个红包。 望着余额里那多出来的五位数,我喉咙干干的,感觉就像是在做梦。 这钱,来的也太猛了吧? 如果每天能接几个黄丹这样的客户,两个月五百万,说不定还真有希望。 晚上吃饭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画了阴符的原因,肚子特别饿,我一口气吃了五碗饭,把姐姐和母亲都惊到了,问我是不是一天没吃东西。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万一阴符没起作用,到时候黄丹找我算账退钱怎么办? 这也间接证明了,我根本不会画阴符,之后就算想做这类生意也做不了了。 好在自黄丹之后,生意接踵而至,陆续又有顾客来找我做阴符。 在这里,我先把黄丹的故事说完。 大概距我给黄丹画了阴符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突然有一天她来到店里找我,给我塞了一张请帖。 我张大了嘴巴,震惊道:丹姐,难道你? 黄丹笑嘻嘻道:还不快恭喜姐?姐明天就要结婚了。 “是那个画家吗?”我忙问。 “废话,姐这辈子非他不嫁。”黄丹叉着腰,大笑道。 听到这话,我松了口气的同时,但也不意外这种结果。 这段时间,我做了不少阴符的生意,也见识到了很多“奇迹”的发生。 当然,这些奇迹之中,也不乏很多悲剧。 第二天,我和姐一起,参加了黄丹的和画家的婚礼。 画家戴着眼镜,身材清瘦,相貌虽谈不上英俊,但却有一种很独特的儒雅气质,说话谈吐都很不耐,也难怪会迷的黄丹神魂颠倒。 婚礼的舞台上,黄丹乐得合不拢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大家的怂恿下,她和画家抱在了一起,纵情亲吻。 大家鼓着掌,吹着口哨,大声喝彩。 我也打心底替她高兴,希望她能和画家白头偕老。 婚礼仪式结束,新郎新娘离开舞台,开始挨桌敬酒。 轮到我们的时候,所有人都站起身,把酒杯举了起来。 “恭喜恭喜啊。” “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就在大家和新郎新娘碰杯的时候,只听“砰”地一声,姐姐手上的酒杯,突然一下子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我朝她看了一眼,发现姐姐的脸色苍白无比,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还在轻微的抖动着。 等新娘新娘离开后,姐姐突然拉着我,小声说:小勉,你刚才看到了吗? 我一愣,说看到什么了? 姐姐急了,说为什么你们好像都看不见? 那新郎的背上,趴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啊…… 第5章 人面兽心 黑衣女人? 我瞪大眼睛看着姐姐,颤声道:姐,你确定……看到那画家背上,趴着一个黑衣女人? 姐姐嗯了一声,说奇怪,你们都没看见吗? 肯定看不见啊,因为那新郎过来的时候,背上哪有人?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有些发慌,总觉得这黑衣女人,八成是和“女贞”符里的脏东西有关。 姐姐见我神色不对,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我哪敢说动用了阴符,说没事,应该是你看花眼了。 回到酒席,一桌子美味佳肴我一点胃口都没有,想着小时候家里来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和父亲闲聊,当时姐姐也在——那老道指着姐姐,好像说了什么“这女娃天生灵体”、“玄冰”之类的话。 现在看来,难不成姐姐的体质,天生就异于常人,能看到普通人看不见的“脏东西”? * 完成了第一笔生意,赚了两万,尝到了甜头,我决定继续给人画阴符,至于因果啊、报应啊、罪孽啊什么的,早就扔到了九霄云外。 不是不怕,而是由不得我怕。 丁不图拍拍屁股走了,给家里留下了一大堆烂摊子,总得有个人去收拾。 况且他不是说了吗,我这“含笑九泉”命格,一身孽障,18岁那年侥幸躲过一劫,还有两个月不到就20岁,又是一劫,唯一符合条件的马曼曼也和我闹掰了,横竖是死,不如死前替家里分担点压力——至少,不能让姐姐被那个变态光头给抓走啊。 想到这,我更加坚定了决心——这阴符,是非做不可。 那时候的我,一门心思想着凑钱,却不知上山容易下山难,请邪神容易,送邪神更是难上加难…… 就在黄丹和画家的婚礼,过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黄丹来店里找我了。 她来的时候,衣衫不整,哭哭啼啼,脸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嘴唇都肿了。 看到她这幅模样我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不是被阴魂给报复了,一问才知,和阴神无关,而是和她那个爱得死去活来的画家丈夫有关。 黄丹咬着牙,恨恨地说——画家就是个畜生!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话倒也不无道理,黄丹将梦想变成现实后,发现两个人真的生活在一起,原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幸福。 画家是外地人,工资收入不稳定,无房,无车,偶尔靠卖几张画赚点零花钱,在没有遇到黄丹前,他住的地方是咱们细水镇最差的炭黑屋。 婚后,画家“顺理成章”地搬进了黄丹的新家,一开始两人还如胶似漆,甜甜蜜蜜,但相处久了,彼此的缺点暴露了,黄丹越发觉得这画家没有责任心,自私,不是个男人。 首先画家不爱运动,也从来不做家务,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压在了黄丹的身上,平时要么躺在床上,要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说是通过冥想来获得绘画的灵感。 一开始黄丹还能忍受,甚至觉得画家很有“意境”,但时间久了就渐渐觉得不是回事了…… 首先一个大男人天天宅在家,什么事也不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成何体统?再者他的画只能孤芳自赏,最多加上自己这个脑残粉,放到外面,人家根本看不上眼,更别提卖钱,导致家里的经济来源,就靠自己一个人维持,长久下去,怎么吃得消?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大不了把他当花瓶养着,反正男人能养花瓶,她黄丹也可以,谁让自己爱他呢? 真正让黄丹产生离婚念头的,是一些更恶劣的事…… 有次发工资,黄丹特地去超市买了很多“硬菜”,又买了一只澳洲大龙虾,回到家刚烧完菜,单位那边一个电话打来,说是有急事要过去一趟,黄丹没办法,让丈夫自己先吃,然后急匆匆地出门了。结果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满桌子菜被扫荡一空,那只澳洲大龙虾更是只剩下一堆壳子,吃得是干干净净,一点没剩。 黄丹当时又累又饿,没想到回家丈夫连一口吃的也不给自己留,委屈得流眼泪,指责丈夫太自私! 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的画家,听到妻子的抱怨一脸不以为然,说他每天都要创作,大脑不断地运转,多吃点东西补补脑怎么了,你也太小题大做了。 丈夫的话一下子点燃了黄丹压抑许久的怒火,她气愤道:“得了吧,你补再多脑有什么用,画的画有人卖吗?能卖超过十块钱吗?还不如老老实实找份工作实在!” 这话一说画家脸色沉了下来,指着黄丹道:“你什么意思?你敢说我的画连十块钱都不值?” 黄丹冷笑:难道不是吗?明明画得这么稀烂,还指望人家去买? 画家一下子炸了,冲过去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黄丹的脸上。 黄丹简直不敢相信,画家居然打自己? 她疯了一样和画家扭打在一起,但女人的力气终究天生不如男人,很快就被画家打得躺在地上,对方还不依不饶,一阵拳打脚踢。 这件事之后,黄丹觉得自己看穿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想要离婚,结果画家直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停地扇着自己的耳光,说他是一时冲动,希望黄丹能原谅他。 黄丹还是心软了,说原谅你可以,但你得去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 画家嘴里答应,但这件事风头过了之后还是和以前一样,宅在家里好吃懒做,无论黄丹怎么催促,就是不肯出去找工作。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几天后的凌晨,黄丹正睡得熟,忽然被一阵交响乐吵醒,起床一看,发现丈夫坐在客厅的画架前,手里拿着铅笔,脸上露出沉思状,旁边的一台大音响,音乐声从里面传出。 黄丹问画家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画家没吭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黄丹走过去准备关音响,画家连忙急声吼道:“别关,我发现交响乐可以给我带来灵感!” 黄丹没理他,直接把音响关了,然后对丈夫冷冷地说:“你反正不用上班,熬夜到几点都行,但麻烦体谅体谅我好吗?如果你不能给这个家里带来收入,也请不要制造麻烦!” 画符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双手用力抓着头皮,一脸崩溃地嘶吼道:“你知道你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吗?眼看着一副神作就要面世了,是你!是你毁了它!” 黄丹已经彻底对这个男人死心了,面无表情地走到画架面前,抽出画纸,撕了个稀巴烂,冷笑道:“这种辣鸡画东西如果能称为神作,那街上小孩的涂鸦肯定能名流千古!” 听到这话,画家的眼睛一下子变得血红,浑身剧烈颤抖起来,怨毒地望着妻子,猛地扑了过去。 他把黄丹扑倒在地,骑在她身上,一拳又一拳地往她脸上招呼。 黄丹不断挣扎,哭喊,尖叫,然而画家依旧没有停手的打算,反而出手愈发狠辣,要不是旁边邻居听到,过来敲门,黄丹觉得自己就要被打死了。 听了黄丹的遭遇,我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万万没想到,这个表面斯文儒雅的画家,居然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他不但整日游手好闲,还这样毒打黄丹,这特么是啥啊? 畜生! 黄丹凄然笑道:“我以前觉得,他说话,做事,有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这也是他吸引我的地方——现在看来,这他妈就是个神经病才有的行为!!”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黄丹才好。 十八岁之前,我和姐姐也没少吃丁不图的拳头,那种滋味,真是绝望到了极点,以至于丁不图离开家中多时,我也没怎么想他。 我问黄丹,你有什么打算? “离婚!立刻离婚!和这种神经病生活在一起,我不被他打死,迟早也会疯掉!”黄丹激动地说道。 我叹了口气,道:恐怕不行,你难道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吗? 黄丹一脸茫然。 我提醒她,当初请完阴符后,就跟你说了——一旦选择了配偶,这辈子都不能离婚,否则会出大事。 黄丹问我,会出什么事? 我摇了摇头,说这谁说得准?但你可参考下赵家的那对夫妻。 听到这话,黄丹瞬间面无血色。 半晌后,她捂着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说她命怎么这么苦,难道这辈子,都得跟一个神经病生活吗? 我对黄丹说,阴符一旦下了咒,阴魂就等于和黄丹结下了契约,如果惹了阴魂不高兴,倒霉是小,丢了性命可就得不偿失。 黄丹没理我,自顾自的哭。 哭得一会儿,她也没和我打招呼,就这么离开了…… 本以为她会彻底断了离婚的念头,没想到几天后,她又来找我诉苦,说昨天单位出去聚餐,一个帅哥同事喝醉了,跟她表白,说喜欢她几年了,只是一直没勇气说出口,看到她结婚的那天,那叫一个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黄丹十分尴尬,准备离开,哪知这帅哥同事忽然抓住她的手,含情脉脉地说:“我会等你的,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他,我会倾尽一切去追你。” 回到家后,黄丹辗转难眠,心绪难平,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帅哥同事的身影。 她开始后悔了,觉得这么好的男孩自己错过了实在太可惜——现在呢,嫁给一个游手好闲,神经质,还有严重暴力倾向的画家,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狗眼。 我沉吟了一番,问黄丹,如果你现在也不知道画家的真面具,时间退回到你们结婚前,两个男人同时跟你求婚,你会选择你的同事还是画家? 我让她好好考虑再回答。 黄丹想了很久,最终苦笑道:我恐怕还是会选择画家…… 她心里很清楚,当时的自己,对画家爱的疯狂,哪怕男同事那时候跟她表白,也绝不会答应的。 只是,这世上的种种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剥开人心去看,是天使还是魔鬼呢? 倾述了一阵后,黄丹准备回家,我拦住她,说:“丹姐,要不你试试报警?或者,我去见他一面?” 作为画符人,这件事我多少也有责任,想着如果那画家依旧死性不改,对黄丹滥用暴力,我不介意亲自出手教训一下他。 黄丹惨笑一声,说没用的,那个人已经疯了,真报了警,指不定他会对我做出什么事——丁勉,你也别去找他了,不然被他盯上,你以后也没好日子过。 我沉默不语。 这世上最难斗的人,不是狠人,也不是不要命的人,而是疯了的人。 假如画家真的精神有问题,我惹毛了他,他跑到我店里来杀人放火,到时说不定都不用负法律责任……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月,那天晚上,黄丹突然来到了店里——当时的细水镇,已经处于一种极端“特殊”的时期,到处都隐藏着危险,而我又得罪了一个十分棘手的敌人,正想着怎么应付,对于黄丹的突然来访,十分不耐,正想着怎么把她打发走,她幽幽开口道:“我离婚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 黄丹说,她现在的日子生不如死,画家只要稍微心情不好,或者没有灵感,画不出画,就会打骂她,报了几次警,jing察一开始还管,后面说这是家事,而且伤口构不成吃官司的程度,不好处理。 然后,那帅哥同事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打了鸡血,突然开始疯狂追求黄丹,每天给她送花,带饭,甜言蜜语各种来。 对于黄丹来说,家里和单位,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天堂和地狱。 最终,黄丹还是选择了离婚,那画家也没纠缠,大大方方的签了字,就在四天前,两人已经办完了离婚手续。 “丁勉,我和他离婚已经过了四天了,好像也没出什么事……你说,会不会根本就没啥事发生?”黄丹抱着一丝侥幸问道。 我想了想,说也不排除这个可能,阴魂其实和人差不多——有时候你得罪了某个恶人,惹他不高兴了,但也许他当时心情好,就放过你了。 黄丹咬了咬嘴,苦涩道:“可是,我觉得没这么简单啊……” 我问她什么意思。 黄丹犹豫了半天,这才告诉我——她最近晚上,一直在做噩梦,很可怕的噩梦! 她梦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袍,头发上插着簪子,脸白得跟纸一样的女人,在梦里咒骂她。 那女人骂黄丹,说她是个不知廉耻的荡妇,没有贞操,不遵从女德,一定会遭报应的! 我听得心头一惊,忙问她,这个梦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黄丹说:四天前。 第6章 阴魂发怒 四天前,那不正好是黄丹和画家离婚的当天吗? 黄丹见我脸色难看,隐隐猜到了什么,忙问:“丁勉,你跟我说句实话——我梦到的那个女人,是不是阴符里的脏东西?她到底什么来历?为什么不让我和画家离婚?” 我叹了口气,说这道阴符叫做女贞符,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符中招来的女人,生前是一个贞洁之女。 女人叫小菊,生在隋朝,居住在某个不起眼的山村之中,因天生相貌丑陋,至今无人愿娶。 当时,有一位秀才进京赶考,路过此村,因天色太晚,想找个地方借宿一夜,可跑了十几家,就是没人答应,本来已经做好了露宿荒野的准备,最后竟是其貌不扬的小菊,收留了他。 小菊从小父母双亡,所以家中也是一个人住,她把秀才带到家里,将其安排到了卧室,自己则是住进了柴房,吃晚饭的时候,还特地杀了一只鸡,给秀才炖鸡汤。 秀才十分感动,他一边喝着鸡汤,一边发誓,说这次若能高中归来,一定要娶小菊为妻。 小菊羞涩一笑,低着头不说话。 她并没有把秀才的话当真,毕竟以自己这丑陋的长相,人家若是真的当了官,怎么会看得上自己? 但让她意外的是,不久之后,秀才真的来找她了。 秀才握着小菊的手,有些惭愧地说:对不起姑娘,我落榜了,这次回来是想问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小菊是个单纯的女人,她爱秀才,根本就不在乎秀才是否能当官,当即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 两人婚后,小菊在外劳作赚钱养家,回来做饭洗衣,伺候秀才。 而秀才为了三年一次的科举,埋头苦学,挑灯夜战。 转眼三年过去,秀才再次进京赶考,却又再次名落孙山。 心灰意冷之下,秀才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以前他除了读书,偶尔还跟小菊说几句夫妻情话,如今整个人仿佛变了似的,动辄对小菊大声呵骂,更甚时,还拳打脚踢。 附近的乡亲邻居,都觉得秀才太不是个东西,吃人家小菊的,住人家小菊的,居然还打骂自己的糟糠之妻,纷纷劝小菊离开秀才,再找一个人嫁了。 但小菊不答应,说自己既然嫁给了秀才,哪怕秀才再坏,也是她的相公,自己怎么能做出背叛丈夫的事来? 再说了,自己长得这么丑,相公不嫌弃自己就算好的,哪来的脸去嫌弃人家? 村民们见劝不动,也就懒得劝了,觉得过不了多久,小菊应该会忍受不了,主动离开秀才。 但让他们的意外是,之后无论秀才做出多么过分的事,哪怕是和邻村的姑娘有染,小菊依旧无动于衷,任劳任怨地伺候秀才。 他们认为这姑娘的脑袋八成是坏掉了,却并不知道,小菊之所以能做到这种程度,第一是因为她确实爱秀才,第二是因为秀才平日在家,没事就给她“洗脑”说一些女性三从四德的事。 比如什么“男为大,女为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坚决不离婚”,“女性穿得清凉,等于教人调戏”之类的话。 小菊没啥文化,所以在她心中……秀才说的,就是圣贤说的,便是真理,她必须照做。 带着这种逆来顺受的观念,小菊和秀才生活了二十多年,之后秀才因频频落榜,彻底放弃了自己的成官之路,整日闲在家里,吃喝玩乐,教训妻子。 兴许是老天打盹之后终于开眼,不久后,秀才得了重病,不治而亡。 村民们觉得小菊解脱了,为她高兴,有些媒婆还上门,想给小菊牵红线,但小菊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说秀才生前常告诫自己,自己生是秀才家的人,死是秀才家的鬼——莫说她还没死,纵然死了,也绝不能越雷池半步,去跟其它男人来往。 朝廷不知道从哪知道了小菊的事,大为赞赏,特地命人送来一副贞节牌坊,还附赠一首诗:“贞比高陵柏,洁比阴壑冰,缅彼考槃客,相思劳寝兴,至洁不可污,至贞不可变,两世同一心,百年能几见。” …… 听完了我的讲述,黄丹吃惊地说不出来,半晌后才颤颤巍巍地从身上,掏出那张阴符,说:“丁勉,这阴符里的东西,该不会就是小菊吧?” 我点了点头。 黄丹脸色苍白地说:“这小菊的遭遇,怎么和我这么像?我这边是画家,她那边是秀才,两个渣男都好吃懒做,都有暴力倾向,等等——你说画家变成现在这样,会不会就是跟阴符有关?” 我说当然不会,阴符里的魂只有小菊一个,不然怎么叫女贞符,干脆叫秀才符好了。 黄丹叹了口气,说小菊这姑娘,也太傻了——要是自己,早就离开秀才了,而且那什么狗屁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穿得清凉等于教人调戏,简直就是以最大的恶意歧视女性! 我说那可不是嘛,别说古代,当今一些所谓的“女德班”,不也是在搞这套吗? 黄丹问我,女贞符里不能离婚的禁忌,就是小菊定的吧,那她现在离婚了,小菊的阴魂会不会来害她? “这可说不准,女贞符既然被定义为阴符,证明小菊离世时,肯定带着一肚子怨气……我建议,你最好还是跟画家复婚,大不了以后他只要敢动手,你就报警,不信治不住他。”我说。 黄丹一个劲地摇头,说复婚是不可能复婚了,她现在已经和那个帅哥同事好上了,决定过几天单位放假就出去旅游,回来就结婚。 我吓了一跳,说你最好别这样做,就算你不跟画家复婚,也千万不要跟其它男人结婚,否则惹怒了女贞符上的阴魂,那就麻烦了。 黄丹气呼呼地说:为什么啊?我是活在现代社会的女性,为什么还要遵从古代封建社会的规则?这也太不公平了! 我苦笑道:为了活命。 黄丹低声问我:“丁勉,问你个事啊,你能不能帮我,把阴符里的小菊给收了?” 这话刚一说完,店铺里紧闭的大门,突然“哐”得一下,猛地被风吹开! 呼呼呼! 一股子阴冷的风,从外面灌进来。 黄丹吓了一跳,直接扑进了我怀里,哆嗦着说——是不是小菊来找她了? 我搂着黄丹柔软的身子,幽香扑鼻,脸顿时发烫起来,尴尬道:“丹姐,有些话千万不能乱说,很容易惹阴魂发怒,而且小菊不用找你,只要你带着阴符,她就一直就在你身边。” 黄丹不甘心,恨恨道:“那……那如果把阴符给扔了,或者烧了呢?” 操! 我脸色一变,刚要骂她,只见黄丹突然就像犯了癫痫似的,身子剧烈哆嗦起来,嘴里呜呜哇哇地,吐出一大团白沫,眼皮子也开始泛白…… “丹姐?” 我惊恐万分地看着她,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嘻嘻嘻嘻……” 果不其然,黄丹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接着伸出双手,猛地掐在了我的脖子上…… 第7章 至死不渝 我脖子一紧,就被黄丹狠狠地抓住。 “丹姐?丹姐你怎么回事?” 我拼了命地拽她的手,但黄丹仿佛听不见似的,恶狠狠地瞪着我,双手不断用力,指甲都镶嵌进了我的脖颈肉里…… 这力气,哪像一个弱女子? 我噔时舌头都伸了出来,呼吸一阵不顺畅,危机关头,灵机一动,喊道:“小菊,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违背了女德!” 这么一说果然有用,黄丹身子一颤,随即触电似的松开了手,并且和我保持了两米距离,一脸惊慌,嘴里喃喃自语:“我有罪,我有罪……” 她一边说,一边啪啪啪扇自己耳光,特别用力,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捂着喉咙,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望着黄丹的目光满是忌惮,同时心里也是恨透了丁不图。 妈拉个比的,这老匹夫当初教我画阴符,可从未说过阴符里的“脏东西”还能威胁到符师啊? 要不是这“三从四德”之类的封建余毒,老子这条命就的得提前交代在这了! 黄丹扇了自己一会儿耳光,身子忽然一个激灵,好像清醒过来似的,茫然地望着我,说:“我……我这是在哪?” 我问她,你都不记得了吗? 黄丹摇了摇头。 我把刚才事告诉了她,黄丹听后脸色铁青,随即指着我,怒气冲冲地说:“丁勉,你这哪里是请阴符,根本就是鬼附身嘛?” 我苦笑一声,说:“丹姐,我之前跟你说过,请阴符,就是让阴魂和宿主达成签约——说白了,你的身体就是一个容器,那阴魂会在黄纸和你身体之间游走,如果你不触犯禁忌,一般而言阴魂是不会找你麻烦的。” “那……那她刚才怎么突然出现?”黄丹说。 “自然是因为你乱说话,什么要收了人家,还把黄符烧掉之类的话……”我小声嘀咕道。 黄丹咬着嘴唇,脸上满是焦虑和惶恐。 半晌,她吐出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看向我,说:“是不是我跟画家复婚,那阴魂就不会找我麻烦?” 我说不敢保证,但很大概率,能平息阴魂的怒气。 “好,那就复婚。” 黄丹望着窗外,语气有些忧伤地说道,“谁叫我命这么苦呢……” 我沉默不语,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隐隐明白了丁不图为什么不让我动用阴符……尽管我只是个卖锄头的,顾客买走,会用锄头老老实实耕地,还是杀人放火,跟我一个卖锄头的关系不大,但没有因就没有果,卖锄头是因,用锄头是果,要是黄丹出了事,这因果我不说全背,肯定要背一部分。 黄丹离开后,我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她能尽快和画家复婚,虽然失去了爱情,但起码留住了一条命。 几天后,黄丹告诉我,她要结婚了,让我晚上去吉祥酒楼赴宴。 听到这个消息我松了口气,只是等我晚上来到吉祥酒楼后,却发现新郎并不是画家,而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伙。 通过介绍才知道,这小伙正是当时跟黄丹表白的男同事。 趁着黄丹空闲下来的时候,我把她拉到一旁,焦急地问她怎么回事,你不跟画家复婚,小心阴魂找你麻烦! 黄丹叹了口气,说她已经找过画家了,提出要复婚,但人家根本不愿意,还嘲讽黄丹,说你当初跟我离婚,肯定是跟那狗男人有关,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居然给我戴绿帽,现在还厚颜无耻地想着和我复婚?滚!有多远滚多远! 说来也巧,就在画家拒绝黄丹的当天,同事小李约黄丹吃饭,吃到一半,几个服务员突然围了过来,跳起了舞,跟着整个餐厅,都响起了《爱的罗曼史》的音乐。 黄丹正疑惑着,就看到小李拿出一个钻戒盒子,单腿跪在地上,深情地说:“丹丹,你愿意嫁给我吗?” 黄丹先是一愣,随即捂着嘴巴,眼泪如涌泉似的流出…… 她跟我说,当时她觉得自己真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以前年轻不懂事,迷恋一些歌手,画家,诗人之类的艺术家——现在想来,那些虚无缥缈的浪漫情怀,远不如一个人对你好来的重要。 这一刻,什么阴符,什么小菊,什么女德,全都让它滚蛋去吧! 听了黄丹的讲述,我心里一阵叹息,既为黄丹找到真爱高兴,又为她感到担忧。 毕竟阴符可不是开玩笑的,从之前小菊“现身”来看,她显然对黄丹的离婚很不高兴,随时都会做出可怕的事来。 我问黄丹,你就这么跟小李结婚了,阴符的事怎么办? 黄丹摇了摇头,说不管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与其和画家在一起生不如死,倒不如快快乐乐地活好最后几天。 就在黄丹和小李婚后不久,家里就开始频频出现怪事,比如洗澡的时候,水龙头里莫名其妙流出血水;镜子无缘无故裂开;半夜睡觉总听到床边有人,在对着耳朵吹气;衣柜里的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但看监控却没有陌生人进来。 另外,黄丹几乎每晚都要做噩梦,梦到小菊在咒骂她,说她不得好死,荡妇,如果再不跟画家复婚,她会用最残忍的方式弄死黄丹。 某天黄丹和小李吃完晚饭一起出去散步,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一只乌青色的手臂突然伸出来,猛地拽了一下黄丹的脚。 黄丹顿时站立不稳,朝着下面摔倒,幸亏小李反应快,及时抱住了她,两人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但如果当时小李不在身边,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除了这个,有时候走在路上,高楼上面会掉下来一些家具之类的物件,还有走人行道的时候,本来已经停在红灯外的汽车,突然莫名其妙冲过来,差点撞到黄丹。 这件事之后,黄丹整日疑神疑鬼,担惊受怕,精神受到了很大影响,本来丰腴饱满的身体,变得憔悴不堪,开始失眠,多梦,甚至还检查出了抑郁症。 黄丹彻底害怕了,倒不担心自己,而是害怕牵连到爱人小李。 她数次跟小李提出过自己被阴魂缠身,让小李离开他,否则会跟着一起倒霉,但小李死活不同意,说你是我老婆,你现在出了事,我却一走了之,这还是男人吗? 之后小李辞掉了工作,和黄丹一起离开了细水镇,去了各大城市,到处寻访高人,希望能把黄丹身上的阴魂给除掉。 最后一次和黄丹联系,是三个月后,那时候我也离开了细水镇,正在陪朋友吃饭,突然接到黄丹的电话,连忙离开餐桌。 黄丹在电话里哭着告诉我——小李进医院了。 我心里顿时一咯噔,忙问黄丹,是小菊做的吗? 黄丹哽咽着说她也不清楚,今天她去菜场,小李怕她会有危险,非要跟着,结果买完菜回家的时候,一辆摩托车突然朝黄丹撞了过来。 这摩托速度很快,根本来不及避开,危机之时,小李猛地把黄丹推开,自己则是被那辆摩托车给撞上,倒在了血泊之中。 听到这我的心都要提起来了,颤声道:“那……那大哥他?” “还好送去医院抢救及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黄丹说。 我松了口气,觉得这摩托车事故,多半还是拜小菊所赐,心里不禁有些记恨起来。 虽说你丫是阴魂,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人家,这他娘是几个意思?就不能给个痛快? 这时候,黄丹忽然幽幽地问我:“丁勉,你相信至死不渝的爱吗?” 我一愣,心想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等我回答,黄丹又告诉了我一件事…… 她说,她把小李送到医院的ICU病房后,在外面守了几个小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梦,又梦到了小菊。 小菊在梦里冷冰冰地问她:你相信至死不渝的爱吗? 黄丹突然愤怒起来,吼道:小菊,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跟画家结婚,你有种就弄死我,不要连累无辜的人! 第8章 三脚金蟾 黄丹怒吼:小菊,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跟画家结婚,你有种就弄死我,不要连累无辜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小菊居然没有生气,而是叹息了一声。 这让黄丹感觉有些奇怪,因为以前梦到的小菊,都是恶狠狠,一脸凶煞的模样,而现在的小菊,样子看起来很安详,很温暖,就像一个普通的女人。 接着,小菊说了一句让黄丹震惊的话。 她说:“他为了你,居然连性命都不顾,这是秀才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也许,我真的错了。” 听到这,我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接着激动地叫道:“天,天啊,丹姐你真了不起——看这个架势,阴魂都被你们感动了,决定放过你了!” 黄丹笑着说,了不起的不是她,而是小李。 我连连称是。 在这几个月的客户之中,基本上违背阴魂禁忌的人,要么倒霉,要么死得很惨——黄丹这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数年后,我又想起这件事,担心是自己的错觉,便给黄丹发了条短信,内容为:“丹姐,最近过得还好?” 很快,黄丹回复了:“一切顺利,谢谢你,丁勉。” 看到这条短信内容,我是彻底确定黄丹真的“安全”了,心中不禁感慨,原来这世上,真有至死不渝的爱。 这种爱,连凶残的恶灵都能被感动啊…… *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女贞符算不上凶符,小菊这个苦命的姑娘,因为被秀才洗了脑,所以才放不下那些观念,其实她本性并不坏,相反十分善良,而我接下来要讲述的,那才是真正的凶符…… 把时间退回到刚给黄丹画了女贞符的几天后,那晚吃完饭,姐姐出去给一个初中生做家教,我一个人守在店里,正考虑该怎么招揽生意,门突然“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 三个染着毛,打扮流里流气的青年,走了进来。 看到他们,尤其是为首的一个打着耳钉的青年,我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说道:“王解放,你来这做什么?” 说到这王解放,我可是恨他恨的牙痒痒。 咱们镇出了名的小流氓,经常带着两个小弟,做一些收保护费,偷鸡摸狗的事。 前阵子听说加入了一个什么讨债公司,到处造孽,跑人家欠债人家里泼油漆,放火,扔毒蛇。 不久之前,王解放这厮带着两个小弟,去姐姐上班的餐厅,调戏她,动手动脚,要不是餐厅里刚好有个老jing察在那用餐,直接把王解放等人抓了起来,搞不好姐姐就要吃大亏。 因为这件事,我对王解放恨之入骨,一直懊悔当时我不在姐姐身边,不然以我的性子,不拆了这姓王的几根骨头,我他妈就不姓丁! 王解放笑呵呵地说道:“丁老弟,你别紧张,之前的事,完全是一场误会,我要是知道丁玲妹子是你丁大师的姐姐,借我一百个胆也不敢去调戏她啊。” 我冷笑出声:“少来,老子可不是什么大师。” “哈哈,丁老弟你太谦虚了,咱们细水镇除了丁叔叔外,就属你会那画符之术,你不是大师谁是大师?”王解放笑眯眯地说道。 我眉头皱得更紧,这王解放来找我,说一堆恭维的彩虹屁,难道是想让我帮他画符? 果不其然,王解放下一句就是:“丁老弟,能帮老哥画张符吗?” “不能。”我冷冷地说道。 王解放身边两个混混顿时瞪直了眼睛,就要过来教训我,却被王解放一把拉住。 “丁老弟,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给你看样东西,相信你看了之后,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王解放脸上带着一股玩味的笑容,从身上拿出手机,然后打开了一个视频文件,递到了我面前。 我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惊恐起来…… 王解放瞅着我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笑道:“怎么样啊丁老弟,只要你答应帮我画符,这视频我立马就删了。” 我没有吭声,脸色阴晴不定,目光死死地盯着视频中那个让我憎恨却又熟悉的身影——丁不图。 视频中,只见丁不图手里拿出一张符,虚空晃荡了几下,接着扔进一个水杯中,接着装模作样地走到马曼曼面前,对她说了什么,隐隐听到什么“缘分”、“变得漂亮”、“皮肤好”之类的话。 马曼曼眼睛一亮,接过那符水,一饮而尽,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各自离开。 王解放把手机拿走,笑着说道:“马曼曼怎么说在咱们村也算是大美女一枚了,却突然做了你的女朋友,又突然要跟你闪婚——这件事,真的很不对劲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咬牙道。 “有些话,无须明说,大家心知肚明就好。”王解放皮笑肉不笑道,“就以你丁勉的条件,人家凭什么会看上你,心里没点数吗?” 我握紧了拳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无论是阴符还是阳符,都有两种使用方式——第一种是把符箓放在家中供奉,第二种则是做成符水,直接给使用者喝下。 后者效果更为明显,霸道。 毕竟不同于把神灵放在身边,而是直接“吃”掉,这等于直接和神灵进行了零距离接触,想不灵都不行。 一开始我只是怀疑,现在看到王解放这个视频,基本上可以确定——马曼曼之所以会跟我好,果然是丁不图给她喂了阴符啊…… 至于阴符后来为什么失去了效果,这就不得而知了。 我收回思绪,问王解放,你怎么想到要偷拍这个视频? 王解放笑了笑,说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就问你一句,要不要帮我画符? 我皱了皱眉,说:“帮你画符可以,但要收费,而且价格不便宜——另外,谁知道你视频有没有备份? 王解放哈哈大笑,说:放心吧丁老弟,你帮我画符,我肯定不会让你白忙活——至于这视频,我王解放对天发毒誓,绝对没有另存备份,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对于这种流氓的毒誓,我向来是嗤之以鼻的,但现在这情形好像也由不得我拒绝。 “好,我帮你画,你要画什么样的符?”我开口道。 王解放对两个小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把门关上,这才压低声音说:“有没有那种,增加财运的符?” 增加财运? 我愣了愣,立刻就明白了。 这类社会上的渣滓,平日为非作歹,大多都是为一个财字,所以他来求财,并不意外。 我眼珠转了转,说:“你要发横财,那就得请阴符,阴符效果快,说不定第二天,就捡到一个钱包,里面装了一千万。” 王解放笑着说:“丁老弟你可真会开玩笑,啥钱包装的下一千万啊?而且这阴符吧,听说特别邪门,赵家那对夫妻就是前车之鉴,还有那黄丹,听说婚后也开始跟丈夫闹别扭了,我哪敢请啊?” 我暗暗吃惊,本来想着忽悠王解放请张阴符,赚他一大笔钱,哪知这厮消息居然这么灵通,连黄丹在我这请了阴符他都知道? 我想了想,说:“既然这样,那我给你画张“三脚金蟾”符吧。” 王解放问我,是阳符吗?能招财? 我说那必须的,金蟾可是民间信仰中的灵物,俗话说二条腿的人好找,三条腿的蛤蟆难求,这金蟾有三脚,背背北斗七星,嘴衔两串铜钱,头顶太极两仪,相传,这瑞蟾所到之处,那里的人都必定会富庶起来。” 王解放一听就心动了,说:成,那就画张三脚金蟾,多少钱? 我心想你王解放的钱不黑白不黑,正准备狮子大开口,王解放坏笑道:“丁老弟,我听说阳符和阴符的价格,差别很大哟,阴符动辄几万,阳符貌似就百来块吧?” 他这话硬生生把我堵住了,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说:“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王解放嘿嘿直笑,说这你就不用管了,给我画符吧。 我去房间拿出朱砂,黄纸,毛笔,集中精神,给王解放画了一张三脚金蟾。 搞定后,我收了王解放五百块,并告诉他——三脚蟾蜍的口是会吐钱的,你带回去后,把符贴在正门上,可将屋外的钱财送入屋内,使本宅的财运增强,并且兼具堆金积财的运气。 王解放感激不已,说如果发了财,会报答我的。 我心里冷笑,就你这种二流子,这辈子都难有财运,就算有,也是没命花。 * 下午的时候,我正在店里忙活,一个女人走进了店里。 女人大概三十出头,脸上带着口罩,看不清模样,但身材十分火辣,穿着也比较暴露,一头大波浪栗色长发,上身露背吊带衣,背部曲线勾勒得若隐若现,大长腿上包裹着黑丝,虽然性感,却也透露着一股风尘气息。 她先是在店里逛了一圈,最后看向我,说:“请问,丁大师在吗?” 我心想丁大师应该是说丁不图吧,便回答:“他不在,我是他儿子。” “哦?”女人眼睛一亮,打量我几眼,随即道:“那你会不会画符呀?” “当然会,你要画什么符?”我笑着说道,心想生意终于来了。 “我要……” 女人刚一开口,外面走进来一男一女两个顾客。 女人看到他们,眼中顿时露出一抹慌乱之色,连忙转过身,低着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我正纳闷她什么情况,其中一个顾客走过来说:“老板,给我来两个花圈。” 等我把画圈递给他们,收了钱后,却发现那女人已经不见了…… * 几天后的某晚,我和姐姐,母亲正在家中吃饭。 吃到一半,门砰砰砰地被人敲响了。我放下筷子,走过去打开门,就看到王解放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正死死地瞪着我。 我惊讶道:王解放,你来做什么? “你说呢?当然是来找你算账!”王解放咬牙切齿道,“你那什么三脚蟾蜍,不但一点用没有,还差点把老子害死了!” 听到这话我愣住了,阳符虽然不像阴符效果那么好,甚至对于某些没有福报的人,起不到作用也是正常。 但我还是头一次听说,阳符会害人? 第9章 五灵运财 我忙问王解放什么情况? 王解放剐了我一眼,说那天他把那三脚金蟾的符带回家后,按照我的方法,贴在了门外,就去赌场赌钱了。 他想着请了三脚金蟾,去赌场后,还不是横扫乾坤,逢赌必胜? 结果一晚上下去,他不但没赢钱,反而还输了两万多。 回家的时候呢,钱包又掉了,又损失了几千块。 王解放心里憋着火,但当时也没想着来找我算账,毕竟他清楚阳符的见效慢于阴符,所以第一天没效果,那也是合情合理。 “结果一个星期过去,你说邪不邪门,老子不但没赚到钱,反而天天掉钱,你知道这一个星期我掉了多少钱吗?七万,整整七万!”王解放怒气冲冲地吼道。 我惊呆了,一星期掉七万? 这不对呀,有三脚金蟾宅家,哪怕不能旺财,至少也不会破财啊? 王解放没好气地跟我说,除了掉钱外,他脑袋最近还变得特别疼,就像有一座小山压在天灵盖上面似的,沉甸甸的,有一次过马路,脑袋突然一沉,直接摔倒在地,差点被路过的汽车撞上。 我皱着眉头,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招财符没招来财运,反而还一直掉财……王解放的脑袋还莫名其妙疼起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脑袋疼,是因为上面趴了一只癞蛤蟆。” 一个声音幽幽地响起。 “姐……” 我脸色顿时变了。 姐姐从屋里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那张平日里温婉如水的眸子,此刻充满了寒意。 王解放一看到姐姐,气势汹汹的样子和颜悦色了不少,他挤出一丝干笑,说:“玲妹子,你说我脑袋上趴了个癞蛤蟆,这是啥意思啊?” “非要我告诉你,这癞蛤蟆有三只脚,是金色的,你才能听懂?”姐姐面无表情地说道。 “啥?” 王解放瞪直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姐姐,仿佛是看到鬼似的。 我也吃惊不小,问姐姐,“姐,你能看到三脚金蟾?” 姐姐点了点头,说:能看到……其实,从很小的时候,我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咽了口唾沫,终于可以确定,姐姐的体制果真异于常人啊…… “小勉,你让我很失望。”姐姐脸上的仿佛抹了一层寒霜,“父亲是不是告诫过你,不可以做画符的生意?” “我做的是阳符!”我脱口而出道。 “阳符也不行!”丁玲怒道,“而且,我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给黄丹画的那张女贞符!” 这一次我是彻底傻眼了。 “姐,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这么多,我就问你,你为什么不听父亲的话,要给人画符!!”丁玲生气地说道。 我低下头,默不吭声。 “你身上的因果已经够多了,加上还有那含……含笑九泉命,眼看着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二十岁了,你不想着怎么度过大劫,却在此时增加孽障,你这不是找死吗?”姐姐越说越激动。 “姐!” 我打断了她的话,深吸一口气,道,“你觉得,我有多少把握能度过20岁大劫?” 丁玲一下子怔住了。 “先不说我已经和马曼曼分手了,即便没有分手,成婚了,丁不图那老家伙也说过——我能活下来的概率,也就只有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啊,姐,你说我还去争取那渺小的希望,有啥意义?” 我语气伤感地说道。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也得试试!”姐姐的眼眶有些泛红,“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和马曼曼,你也不会……” “不,不关你的事,我现在无比庆幸,没和马曼曼这女人结婚!”我语气坚定地说道,“而且姐,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马曼曼之所以有段时间愿意跟我好,并不是你弟弟有多大魅力,而是丁不图给马曼曼,下了阴符,强行让她喜欢上我。” “什么?” 听到这话,姐姐张大了嘴巴。 “所以啊,和一个不爱我的人,甚至对我无比厌恶的人结婚,这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我苦笑道,“再说了,即便我走狗屎运侥幸活过了20岁,后面等待我的,依旧是各种多灾多难——这他娘的含笑九泉命,天生死相,福气褪尽,后半生不死,也是如丧犬一般苟活。” 姐姐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所以啊,姐,你别阻止我了,我现在就想赚钱,赚很多很多钱……当了一辈子窝囊废,现在我就想抬次头,哪怕时间只有一个多月,我也知足了。”我认真地说道。 姐唉声叹气,说:“可是这样的话,你的气运会越来越低。” 我咧嘴笑道:“反正够低了,我也想看看,低到极致会是什么体验。” 一旁的王解放不耐烦了,说你们聊够了没有,我这边的事还没解决呢。 姐姐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把王解放用视频威胁我,然后给他画了一个三脚金蟾,最后不但没招财,反而不断掉财的事告诉了她。 姐姐想了想,说:“小勉,你还记得三脚金蟾的来历吗?” 我点了点头,说记得啊。 相传在古时候有一名仙人叫刘海,降妖除怪为民除害,他收服了很多妖精,其中一个心肠不是太坏的妖精,被刘海打回原形,原来是一只三只脚的蟾,这只蟾蜍在后来的日子,跟随刘海,伏妖助人,经常布施金钱给一些贫苦人,救济天下。 不过,这刘海救济人有两个条件——恶人不帮,富人不帮,只帮善良的穷人。 我一拍大腿,瞬间就明白了。 王解放是什么人? 当然是坏人啊。 而且这厮得了三脚金蟾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赌场赌钱,你说这三脚金蟾能不生气?能不弄他吗? 我把缘由告诉了王解放,他有些悻悻,说你怎么不早说,那现在怎么办? “简单,把那三脚金蟾的符箓还给我,我把神请走就行了。”我说。 请神容易送神难,只是针对于邪神,正神一般而言大多比较“好说话”,只要态度诚恳,都能将其请走。 王解放把那张三脚金蟾的符递给了我,急忙道:“那五百块钱我就不要了,你再给我弄张符呗!” 我瞥了他一眼,说:还来?就不怕再出现三脚金蟾这种情况? “怕啥?这次我请阴符总行了吧!”王解放一咬牙,说道。 我一听王解放要请阴符,眼睛顿时就亮了。 要说给哪那种人请阴符毫无心理负担,当属流氓王解放是也。 姐姐在一旁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子。 我对王解放说,现在家里有人,不方便,明天你过来,我再给你画阴符。 “行,明天一早我就来!”王解点头说道。 * 次日一大早,王解放果然就来到了白事铺。 他一进来就笑嘻嘻地说:“丁勉,你店门口坐着一个算命先生,这明摆着是跟你抢生意呢?” 我一愣,走出门一看,果然发现门外几米处,坐着一个身穿灰色长衫,年纪二十出头的青年。 这青年长得极为俊美,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一双细长的眸子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肤色晶莹如玉,脸就跟粉雕似的。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男人长得这么“好看”? 对,就是好看,这牲口要是放在学校里,铁定秒杀那些所谓的校草,就是跟现在的那些流量小鲜肉比,无论气质还是相貌都胜过不少。 青年端坐在地,面前铺了一张白纸,写着:看命、看相、算卦——中间则是一个阴阳大八卦,里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 卧槽,长得比我英俊就算了,还在这跟我抢地盘? 我走过去,语气不善地说道:“老兄,你这么挡在我店门口,是不是有些不地道啊?” 那青年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随即笑道:“人的命数,很多时候上天已经注定了,和我挡不挡在这没有关系——比如你今天有财运,就算你把店大门封起来,财运也跑不掉。” 我饶有兴致道:“哦,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要财运了?” 青年指着我身旁的王解放道:“这算不算一笔横财?” 不等我开口,他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最少五位数起步吧? 我一愣,心想这年轻神棍似乎有点东西啊。 王解放在一旁不耐烦了,催我快点回店里给他请阴符。 这时候那年轻神棍又说道:“先别急着忙活,十分钟内,你有生意要到,建议等等。” “等个屁啊,丁勉你别理他,赶紧办事。”王解放皱眉道。 我摆了摆说,说:不就是十分钟吗,我等,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本事。 结果还不到十分钟,居然真的陆陆续续有五六个顾客,来我白事铺里买东西了。 这一下我不禁对这年轻的神棍刮目相看,伸出大拇指道:牛啊兄弟,有道行的! 年轻神棍微微一笑: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既然人家真有本事,在我这店门口摆摊就摆了,想着平时没事,还能找他免费算算卦,看看相,就当付“租金”了。 接着,我和王解放一起回到店铺。 王解放问我,打算给他画一张什么样的阴符? 我想了想,说:你先回答我,你请到阴符后,第一件事会去做什么? “那还用说?当然是去赌啊,我早就计划好了,赢他妈一大笔钱,立马辞了讨债公司的职务,以后安安分分做生意。”王解放说。 我皱了起眉头,说:其实你得到招财符后,大可以直接去做生意,保证不久也能财源广进。 王解放摇了摇头,说算了,做生意又累,来钱也慢,还不如赌一波,然后金盆洗手。 我心想你说的容易,等你赢够了钱,肯定还会无止境地想要继续赢。 这B已经彻底无可救药了,我索性懒得再劝,开口道:“行,阴符给你,怎么用,看你自己——这样,我给你画一张五鬼运财符。” “哦,什么是五鬼运财符?”王解放来了兴趣。 我跟他说,五鬼运财符,是指东方生财鬼,西方生财鬼,南方生财鬼,北方生财鬼,及中央生财鬼”等五位鬼神。 这五鬼主招偏财,作用效果、功效快慢缺因人而异,欲望越大,那么效果就越快,所以特别适合王解放这种急需赢钱的人。 “行了,说这么多,我就问你这什么五鬼符,能帮我在赌场赢钱不?”王解放说。 “那是当然的,五鬼运财符主宰的就是偏财,赌来的钱,自然也属其中。”我说。 王解放连忙道:那好,赶紧给我画一个。 我说:先给钱,一共十万。 “什么?十万?你他妈怎么不去抢?” 王解放大骂道。 我冷笑:你以为呢,五鬼运财符可不是一张符,而是五张符——请这五张符,所背负的因果,是其它阴符的五倍,十万块都算少的了。 见王解放阴沉着脸默不吭声,我皱眉道:“要不要画?” “画,立刻就画!”王解放一咬牙,道,“反正最后都能赢回来,十万块算个毛!” 我一阵窃喜,心想这狗精明的王解放,也有被血宰的一天啊? 事实上,五鬼运财符虽然是五张,但因为每一张符箓的小鬼法力并不高,所以五张符累积起来,所消耗的功德因果,并没有五倍这么夸张。 就在我取了王解放的血,用毛笔蘸上,准备开画时,门外那年轻神棍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一挥手道:“慢着!” 我停下动作,看向他说:干啥? “你最好还是不要给他请这个符,否则他会倒大霉的。”年轻神棍淡淡地说道。 不等我开口,王解放就气恨恨地说道:“算命的,你他娘的少在这危言耸听!” 年轻神棍笑了笑,指着王解放道:“我可没有危言耸听,你印堂之处,有一股青气自发际下来,就是一把刀往下砍,主失神智之灾。” “再则,你头发干枯直立,且鼻子发红,双眉带赤色,山根地陷,口唇发紫,三日内,不论病之轻重,必死无疑。” “当然,如果你现在放弃请阴符,兴许还能苟且偷生,再活个半年有余。” 听到这些话,王解放的脸愈发阴沉起来,拳头攥得紧紧的。 我担心他要揍年轻神棍,没想到他却吐出一口气,大笑道:“听着挺玄乎,好像真有两下,但我王解放就是不信这些——丁勉,赶紧的,给我画符!” 说真的,一开始,我倒是挺想赚王解放这笔钱的,但现在却犹豫起来,说:“王解放,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十万块不想挣了?”王解放不耐烦道。 我不再多说,开始认真画起符来。 这五鬼运财符,画法比前面的女贞符,更加复杂,且五张符各不相同,画的时候,必须想着那五尊东西南北中的鬼魅,口念招财咒语。 这一次倒没出现上次那种“鬼画符”的情况,虽然花了点时间,但总算是顺利完成了。 我把五张符递给王解放,叮嘱他,平时在家就放在床头镇宅,注意防潮防污损,出门的时候记得随身携带,五张符,一张都不能落下,否则不但不灵验,还有可能会出事。 “知道了,真啰嗦!” 王解放一脸兴奋地从我手上抢过五张符箓,小心翼翼的放在口袋里,接着转身就走。 “等一下,十万块钱给我!”我连忙叫住他。 王解放笑道:“急啥,我先回去实验一下,万一和三脚金蟾一样没效果呢?等我赢了钱,别说十万,一百万都少不了你的。” “不行,现在就得给我!” 我气坏了,就知道这痞子会不讲信用,直接冲过去,想揍他。 可就在我靠近王解放的一刹那,耳边突然传来五种不同的声音——有哭泣,有嬉笑,有咒骂,有尖叫,有叹息。 我吓得身子一哆嗦,一屁股坐在了旁边椅子上。 “胆小鬼。”王解放回过头,讥讽地瞥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我愣愣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内衣浸湿了一层冷汗。 毫无疑问,刚才五鬼现身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凶…… 第10章 中了邪祟 年轻神棍见我怅然若失的样子,哈哈一笑,道:“放心吧,这笔钱是你的,怎么也跑不掉。”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年轻神棍得意洋洋的说,自然是凭他一身看相神通,所有命里劫数,一切尽在眼底。 我犹豫了一下,说:“那你觉得我的面相如何?” “糟糕,非常糟糕,我从未见过这么糟糕的面相。”年轻神棍摇着头说。 “是吗?”我苦笑一声,虽然早已经知道结果,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但是……” 年轻神棍弯下腰,那张比女人还好看的桃花眼,闪烁着一丝耐人寻味:“但是按照常理而言,你这种命格,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能活到现在,是天命,也是人命,兴许再坚持坚持,真有一天,就逆天改命了呢?” 我挥了挥手,自嘲笑道:“改命这种事就算了,我那死鬼老爹不知道琢磨了多少年,想给我改命,不还是没成功?不瞒你说,我小时候被改过一次名字,叫丁天命,意思是人定胜天,命运由自己把控,但后来他发现这名字取了,反而因果背的更重,索性还是换回丁勉,寓意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呵呵,我这短命鬼,连犯错的机会都不曾有几次,还加勉个屁啊!” 年轻神棍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也不要太气馁,你以为他没成功,说不定他已经成功,或者已经在成功的道路上了呢?” “什么意思?”我茫然道。 “天机不可多泄。”年轻神棍笑吟吟地说道。 我感觉此人来历不凡,想着今天生意反正泡汤了,索性放松一下,提前关了铺子,请他去馆子喝酒。 酒过三巡,我得知这年轻神棍姓田,单名一个奇字。 他自称是一名游历相师,四海为家,会在我店铺门口摆摊,纯粹是因为看到了店内壁挂上那一行苍劲有力的大字——“大泽龙方蛰,中原鹿正肥”,觉得很舒服,所以才在此地驻扎。 我笑着告诉他,这字是丁不图年轻时写的,他一喝醉了,就会站在这行字面前发呆,你说,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中二,他想干啥?一统天下啊? 田奇打了个酒嗝,笑着说:“这行字不简单。” 不简单? 我疑惑地看向他,却发现后者已是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顿时哭笑不得。 我对这田奇也算是一见如故,便把他背到了白事铺,整理了一个小床,就让他这么凑合躺着休息。 * 王解放请了五鬼运财符的第二天,他的小弟黄毛,就一脸笑意地来到了我店里,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报纸,打开后,里面正是十万块。 “我大哥说多亏了你的五鬼运财符,昨晚在赌场赢了不少钱,让我把这十万块亲自送过来,还说等他金盆洗手了,到时再送你十万。”黄毛说道。 我摆了摆手,说:十万块就够了,这是我应得的,后面的钱,让他自己留着吧。 那黄毛冷笑一声,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看着桌上高高堆起的钞票,我揉了揉眼睛,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用手浇水花似的,搅了半天,又闻着钞票上那淡淡的气味,心情简直无法形容…… 这王解放,明明可以转账,却故意弄十万现金过来,摆明了就是想显摆他现在有钱了。 不过说真的,现金确实比手机上那一窜窜数字看的更让人赏心悦目。 我连忙把十万块钱收好,走出店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见四下无人,忍不住大吼:“老子也是有钱人啦!!!” 这一吼出来,爽快多了,只是等我转过身时,整个人却是蓦然一僵。 身后,站着一二十出头,无论身材还是相貌,都是顶级祸水级的女子,正瞪着一双溪水似的美眸,呆若木鸡地望着我。 我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擦,刚才明明没看到有人,她什么时候出现的!? “莺莺姐……” 我硬着头皮,着跟她打了声招呼。 美女忍着笑:“发财了?” “没有没有,刚做了场梦,梦到发财了。”我挠了挠脑袋,说道。 美女叫苏莺莺,23岁,单亲家庭,和她父亲一起住在对面小房子,颜值用一句倾国倾城来说毫不为过,不是马曼曼之流可以比的,身材更是模特级,即便是出了咱们细水镇,去了大城市,也绝对能迷倒一大片男人。 苏莺莺闻言捂嘴轻笑起来,说:“这个是好梦,说不定很快就能梦想成真了哦。” “得了吧,他丁勉要是能发财,那母猪就能上树了!” 不等我开口,一个咋咋呼呼的讥笑声响起。 接着,就看到一个十八九岁,身材肥胖的少年,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一看到这家伙我就头疼,他叫徐琼,因为长得胖,镇里人都教他小胖,住在我隔壁,年纪不大,一张嘴却是毒的很,平日里没少阴阳怪气地损我。 “小胖,你这说的什么话,丁勉一表人才,怎么就不能发财了?”苏莺莺挑了挑眉。 小胖哼了一声:“我叫徐琼,不叫小胖,他丁勉怎么就一表人才了,长得磕碜,书没读过几本书,要是我减肥下来,不比他英俊多了?” “那你倒是减啊?一身肥膘,就跟那黄田山上的五百公斤野猪似的,也不嫌害臊。”苏莺莺撇了撇嘴。 “苏莺莺,你个娘们不要欺人太甚!”小胖咬牙切齿,他生平最狠别人叫他小胖。 苏莺莺说:“你总是欺负人家丁勉,我就欺负你怎了么?小肥猪!” 小胖气得脸成了猪肝色:“行,你给小爷等着,迟早有一天小爷趁你不注意,给你来个霸王硬上弓!” 苏莺莺娇笑起来,语带讥讽:“得了吧,就你这堆五花肉里的一根小铅笔,我就是给你祸害,你祸害得了吗?” 我干咳两声,索性转过身充耳不闻。 不经意间,我看到前方不远处,三个熟悉的身影,正大摇大摆的往一处走去。 在那三个人身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流着眼泪,曲着拐杖,一边艰难地跟随着,一边嘴里说着什么。 我走近一看,发现这三人为首的正是王解放,旁边则是他两个小弟黄毛和刺头。 那老太太好不容易追上去,一把拽住王解放,气喘吁吁地说道:“儿啊,别去了,别去了啊……” 儿? 敢情这老太太,是王解放的母亲? 我正疑惑什么情况,就看到王解放不耐烦地甩开老太太的手,跟着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 老太太被打得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起来。 而王解放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带着两个小弟,直接就走远了。 看到这一幕我心头火起,这狗日的王解放,也太他妈不是东西了,连自己亲生母亲都打? 我连忙走过去,把老太太搀扶起来。 老天太问我是谁? 我谎称是王解放的朋友。 老太太一听,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声音颤抖着说:“我家解放疯了,天天往赌场跑,劝都劝不住,刚刚还打了我。” 我恨恨道:“王解放太过分了,老太太,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他?” “算了,他毕竟是我儿子,其实他以前虽然脾气差了点,但对我特别孝顺,更别提动手打我……我怀疑,他是中了邪祟。”老太太老泪纵横地说。 我心中一惊,忙道:“老太太您为什么这么说?” 老太太说:“连自己老妈都打,这不就是中邪了吗?” “而且这两天,只要一到晚上,解放就特别不对劲,昨天还差点杀了儿媳妇……” 第11章 五张人脸 我倒吸一口凉气,惊道:什么?王解放要杀自己老婆? 老太太重重地叹了口气,把事情原委告诉了我。 从前天开始,王解放就不对劲了…… 他回到家后,不喝水,不吃饭,行为举止怪异之极。 一会儿身体贴在墙上,侧着耳朵,好像在听什么似的;一会儿趴在地面,跟条狼狗,鼻子嗅来嗅去;一会儿又绕着卧室的床,来回转圈…… 后半夜的时候,王解放忽然从床上爬起来,走进卫生间,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一待就是几个小时,无论老太太和儿媳妇怎么叫他都不开门。 老太太告诉我,她和儿媳妇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很多人说话的声音,有男有女,吵吵闹闹的,好像在开茶话会似的。 王解放的老婆担心丈夫出事,正准备报警,这时候门开了,王解放从里面走了出来。 据说当时王解放脸色憔悴蜡黄,双眼无神,眼眶处多了一层黑眼圈,嘴唇也变得乌紫乌紫的,就像中了毒一样。 老太太问他,你在里面这么长时间做啥呢? 王解放只是沙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我要去赌场”,然后就往外面走。 妻子气不过,一把拽住他,怒声咆哮道:王解放,你是不是疯了? 别看王解放在外面是社会痞子,什么狠事都敢做,在家里却非常听老婆的话,是个典型的妻管严。 要平时被老婆这么一训斥,保证乖乖的,但当时的王解放很不对劲。 他用一种凶残的目光望着妻子,冷冷道:把手拿开。 妻子骂道:“王解放,你TM长出息了啊?我不拿开又怎么样?难道你还敢……” 话还未说完,王解放突然冲过去,狠狠地掐住了妻子的脖子。 他出手特别用力,简直像是要把人掐死似的,儿媳妇被掐得口吐白沫,眼皮子都翻起来了。 老太太吓坏了,用力拍打儿子,让他放手,但王解放就跟没听到似的,不但没放手,反而更加用力。 眼看着儿媳妇就要被王解放给掐死,就在此时,王解放充满杀气的目光里,忽然闪过一抹痛苦之色,他艰难地抽回一只手,抓着另一只还放在妻子脖子上的手,一边往回扯,一边说着“别这样,求求你们,别这样……” 好不容易里两只手都抽了回来,王解放逃也似的离开了家。 惊魂未定的妻子,坐在地上,身体一个劲地颤抖着,苍白的脸上全是泪水。 老太太虽然也吓得不轻,但更担心儿子的安危,她活了这么大岁数是,什么风雨没见过——王解放的表现,实在太像邪祟上身了。 老太太跟我说,她后来去卫生间看了一眼。 发现里面的镜子上,用口红,画了五张人脸。 这五张人脸表情各不相同,有的龇牙咧嘴,有的大笑,有的流泪,有的目露凶光,有的皱着眉头…… 听到这,我心里一咯噔,自然而然想到了五鬼运财…… 次日,王解放回家,手里多了一个箱子,他当着母亲和妻子的面打开,里面是满满的钞票,少说也有百万元以上了。 王解放说,这钱是他从赌场赢来的,以后咱们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老太太和儿媳妇傻眼了…… 中午,王解放又出门了一趟,几个小时候,他又赢了几百万回来。 看到这么多钱,老太太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担忧起来。 毕竟细水镇就这么巴掌大小,赌场也就那么一两个,在里面赌钱的都是什么人啊?全是一些三教九流,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 从他们手上拿钱,真以为那么简单? 她劝儿子,赚了几百万,就差不多了,以后别赌了。 王解放犹豫了一下,说再去一次赌场,赢个百来万回来,就收手。 老太太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玩意一旦尝到了甜头,想收手很难,坚决不同意,但王解放哪管这么多,喊上黄毛两个小跟班,风风火火地往赌场走去。 然后就是我刚才看到的一幕,老太太跟在儿子后面,劝儿子不要去赌,结果反被王解放扇了一巴掌。 “你说,解放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好好的,就被那脏东西缠上了呢?”老太太流着眼泪说道。 我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如果老太太知道自己儿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跟我有关,估计杀了我的心都有了吧? 唉,之前我一直觉得把阴符卖给王解放这种人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反正他也是恶棍一个,死就死了。 可现在看来,哪怕再坏的人,他也有亲人,有家庭。 他倒下了,妻子怎么办,小孩怎么办,老人怎么办? 我心里感到一阵羞愧,虽然阴符是王解放要请的,但我这个“卖锄者”,终究是难辞其咎啊…… 几天后,王解放带着两个小弟来店里拜访我。 他一进门,就很“霸气”地朝着桌上扔了一个大袋子。 “打开看看。” 王解放笑吟吟地说道。 我头都没回,说:不用看了,里面是钱吧。 “答对了,我之前说过,只要能赢钱,好处少不了你的,现在说话算话。”王解放说。 我说:谢谢你的好意,钱我就不要了。 王解放眉头一挑:怎么,你嫌少? “不是嫌少,而是这种偏财,我不敢拿。”我说。 “你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吗?” 王解放撇了撇嘴,让黄毛把袋子打开,里面全是一大叠,一大叠的钞票,堆积如山。 “整整五百万。”王解放说。 五百万? 我身子一震。 本以为王解放顶多给我几十万谢礼,现在听到有五百万这么多,我终于无法淡定了…… 王解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道:“我听说丁大师欠了一个债主五百万,那人不久就会来要账,而你丁勉,也是为了凑这五百万,所以才开始做阴符生意——这里刚好有五百万,你收下,等那人来了,你就可以还钱了。” 我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目瞪口呆地望着他,震惊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别问了,五百万收下,你我不再相欠。”王解放淡淡地说道。 我盯着麻布袋子里一叠又一叠的钱,手掌心不禁泛起了汗水,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不是这笔巨款有多诱惑,而是拿了这五百万,我就能彻底松口气,姐姐也彻底安全了…… 按照目前的进度,想要在那穷凶极恶的光头到讨债前凑足五百万,显然是难如登天。 而如果我现在收了这笔钱,一切困难迎刃而解…… “这钱你不能收。” 就在我内心蠢蠢欲动之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田奇,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田奇指着我,一脸严肃道:“丁勉,这钱你要收了,会出大事!不光是你,你全家,都会被牵连。” 我顿时一怔。 “赌场赢来的钱,是大因果钱,你想啊,这五百万,是从多少倾家荡产,跳楼自杀,妻离子散的人那赢过来的?其中包含的人命,因果,数不胜数,你就算拿了这五百万去还债,不出半年,你,还有你姐,铁定都会遭殃!”田奇斩大声说道。 我一拍脑袋,苦笑道:“田兄你说得对,是我糊涂了。” 我对王解放说,这钱,我不能收,谢谢你的好意了。 王解放对小弟使了个眼色,示意把钱袋收起来,然后一脸讥讽地望着我和田奇,说:“熟话说富贵险中求,你们一天到晚怕这怕那,就算有神通,这辈子也注定是穷光蛋!” 说完,他直接离开了店铺。 我望着王解放等人的背影,叹了口气。 “怎么,后悔了?”田奇似笑非笑地问道。 “后悔倒谈不上,其实我也知道,这钱拿不得……刚才确实是鬼迷心窍了,就想着,如果能赶紧把那笔账还清,那该多好啊。”我苦笑道。 田奇有些好奇,说:你到底欠了谁这么多钱啊? 我说:不是我欠钱,是我那离家出走的老爸……债主是一个光头,脑袋上纹了纹身,好像是姓徐。 “纹了纹身的光头?” 田奇的脸色顿时变了,嘶了一声,说,“不会吧……难道是他?” “怎么,你认识?”我惊讶道。 “谈不上认识,总之那家伙——不好惹。”田奇苦笑道。 我见田奇不想说,也不再追问。 田奇忽然道:那个王解放,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啊? 我愕然看向他。 田奇说:他进门之时,一股青黑自眼下横过,印堂闪出枯白,并且口的四周又出现黄黑之色,四种晦气聚集,且面容模糊,这是将死之兆,不出七日,他必死。 我脸色变了变,没说话…… 这一刻,我脑海中最先想到的,不是王解放,而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果然,第六天的晚上十点多,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王解放打来的。 “是丁勉吗?” 电话里,王解放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就像一个垂暮的老人一般。 “是我,怎么了?”我隐隐有不好预感。 “你……你知道我家吧,赶紧来一趟,我……我快撑不住了,它们就要出来了……”王解放的声音愈发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似的。 它们? 我心中一惊,“王解放,到底出了什么事?” “来,赶紧来,我…我有一些秘密,要告诉你。” 刚说完,对面已是挂断了电话。 第12章 死前遗言 我赶到王解放家中的时候,隔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哭声。 不是吧,难道王解放已经…… 我心中一惊,不敢再想,连忙过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身材微胖的妇女,她眼眶红红的,显然刚哭过,看到我一愣,说:你是? “我是解放的朋友,听说他生病了,过来看看。”我说。 “进来吧。”妇女神色黯然地说道,“解放快不行了……” 我跟着王解放的媳妇进了屋,一眼看到客厅的沙发上,老太太就坐在那里抹眼泪。 我跟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就问:解放呢? “在房间里,不过他谁也不见。”老太太哽咽道。 我走过去敲门,说:我是丁勉。 没过多久,门就打开了,王解放媳妇本来想跟着我一起进去,里面传来王解放冷冷的声音:“淑芬,你别进来。” 妇女有些气恼,想说什么,我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一切交给我。 进了房间后,隐隐闻到一股很刺鼻的味道,里面灯光昏暗,只能隐约看到,王解放虚弱地躺在床上,一张脸在泛黄光的照耀下,显得憔悴不堪,瘦得就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是它们做的? 王解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抹凄然,说:和它们有关,但也和我自己有关。 我皱了皱眉,说: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王解指着旁边的抽屉,有气无力地说道:丁老弟,帮我个忙,把这个抽屉打开。 我依言照做,打开抽屉。 “里面是不是有张纸,拿出来。”王解放说。 我把那纸拿出来,看到最上面写了五个大字——病危通知书。 姓名:王解放 性别:男 年龄:37岁 病案号:176950 诊断:肺结核,晚期…… 看到这,我脑袋顿时“嗡”地一下,变得一片空白。 王解放笑着说道:“你门口那算命的小子的确有两把刷子,当时他说我头发干枯直立,且鼻子发红,双眉带赤色,山根地陷,口唇发紫,主肺痨,不出三日,必死无疑,果然说的准啊。” “你肯定很奇怪,虽然他算中了我身患肺痨,但我明明已经活过了三天啊?” “其实,我的确早该死了……是那五个家伙,借命给我,所以我才能苟活到现在。” 什么? 我惊讶道:“五鬼,居然愿意借寿给你?” 王解放冷笑,说:怎么,你以为它们很好心吗?错了,它们借命给我,无非是想让我多赢点钱,我赢的钱越多,因果越重,到时候它们获得的好处也就越多。 “要不是这五个畜生伤害我的家人,我一怒之下,强行切断了和它们的联系,说不定它们还会让我再多活一两个月。” 说到这,王解放捂着嘴,重重的咳了两声,手摊开,全是鲜血。 虽然王解放以前做了不少坏事,但此刻看着他这幅惨样,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病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想做点事,做点稍微有意义的事……”王解放笑道。 “赌钱,也算是有意义的事?”我皱眉道。 王解放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笑道:“我知道你丁勉,从头到尾就看不起我,哪怕是我把那五百万放在你面前,你依旧觉得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渣……是啊,我确实是个人渣,但我再渣,也做不出杀老婆,打老妈的事来。” “那五个畜生,逼得我没办法,所以我决定,和他们同归于尽!” 说到这,王解放的眼中闪过一抹戾气,整个人病恹恹的气势仿佛消失了一般,变得凌厉起来。 接着,王解放告诉了我一切。 他说他原本的打算,真的就是赚一笔,然后收手。 但是,谁想到这五个小鬼“贪婪”的很,一直逼着他,不断赌下去——否则,就要对付母亲和妻子。 王解放没有办法,只好每天去赌,哪怕赢再多钱,那小鬼也不满意。 有时候王解放也会反抗,但反抗的结果,不是被五个小鬼折磨,就是附在他身上,对家人恶言威胁,甚至动手。 在赌场这种地方,赢的有来有回,才符合规矩,一直连胜下去,极容易遭到杀生之祸。 细水镇一共就两个赌场,短短几天时间,王解放就从这两个赌场赢了千万元,这怎能不让人眼红嫉妒? 最后一次去赌场,王解放大杀特杀,又赢了几百万,赌场的几个大佬顿时坐不住了,怀疑王解放可能在出老千,叫手下把王解放按在地上,搜他的身。 搜遍了之后,也找不到证据,倒是搜出了那五张随身携带的“五鬼运财符”。 这几个大佬之中,有一个似乎是“懂行人”,瞧出了门道,说王解放这五张符叫五鬼运财符,带在身上,把他们的财运都吸走了,难怪他们逢赌必输。 这几个大佬一听那还了得,怒气冲冲地叫嚷着要跺了王解放的手。 那个懂行的大佬劝道:“剁手没必要,他这毕竟算不上出老千,顶多是玩些旁门左道——不过这类物件,和貔貅翡翠不同,这算是阴物,有点作弊的感觉,我建议,让他把今晚赢得钱全部吐出来,然后从此禁止他进入赌场,这样也就差不多了。” 众大佬一听纷纷同意。 于是,那晚王解放赢的一千多万,全部交了出来不说,从此也被划入了赌场黑名单。 王解放以为这件事后,五小鬼能放过他,但没想到它们要求王解放立刻离开细水镇,去别的地方继续赌钱。 王解放这一次是说什么也不答应。 他很清楚,真这么一直赢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出事,不是被人剁掉手,就是被赌场的人砍死。 他不肯,但五小鬼可不会善罢甘休,就附在他身上,打他母亲,玩他老婆。 王解放怒火中烧,最后在一个高人的指点下,强行切断了和五个小鬼的联系,也因此“借”的寿如数奉还,命不久矣。 听到这我有些好奇,问王解放,指点你的那个高人是谁? “这个待会再告诉你,现在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王解放气喘吁吁地说道,脸色越来越难看,“丁勉,你看到桌上那个箱子了吗?” 我扭过头,道:“看到了,怎么?” “打开。”他说。 我走过去,把箱子打开。 里面,全是大把大把的钞票。 王解放苦笑道:“这是你上次没要的五百万,我一开始是想着,自己反正得了绝症,迟早要死,倒不如死前大赚一笔,然后把巨款留给我妈和老婆——但看到你上次的表现,我知道这钱恐怕不能给她们,不然会害了她们。” 我点了点头,说:“没错,这是造业钱,你身边的亲人,以及和这笔钱有联系的人,一旦用了这笔钱,肯定会遭殃的。” “那如果既不是我的亲人,和这笔钱也无关的人,拿了这钱,会出事吗?”王解放道。 “不会。”我说。 “你确定?”王解放说。 “确定。”我说。 我有些好奇,王解放怎么突然问这个? 躺在床上的王解放,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那我就放心了。 “实不相瞒,我在讨债公司曾经做过一笔业务,一个四十多岁捡破烂的老汉,因为被朋友骗了钱,导致欠下一笔巨额贷款——而我呢,当时就负责找这个老汉讨债,天天去他家砸门,咒骂,把一些蛇虫鼠蚁往里面扔,还叫人,去调戏她上大学的女儿。” “长期折磨之下,这老汉疯了,跑到马路上,被车给撞死——我当时可是公司的金牌讨债人,决心要把这钱讨回来,就和黄毛几个天天去老汉女儿的学校门口蹲点,出来就骚扰她,动手动脚,还做了一个横幅,写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那女孩被逼的快崩溃了,最终在我们的威逼利诱下,去夜店卖身来替她父亲还债——唉,可怜一个花季少女,就这么被我们几个人渣毁了。” 王解放苦涩说道,一行泪水缓缓流淌下来,神色之中满是悔恨。 “你们确实挺人渣的,要不是你快死了,我一定会揍你一顿。”我冷冷地说道。 “是啊,所以我才问你,如果这笔钱,送给一个毫无渊源的人,她应该不会有事吧?”王解放说。 我一愣,道:“你要把这笔钱送给那女孩?” “对,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她,这件事,算是对她微不足道的补偿吧。”王解放叹了口气道。 我点了点头,心想你王解放总算是没有完全良心泯灭。 只可惜,那女孩死去的父亲,失去的贞操,却再也回不来了…… 王解放说:“丁勉,那女孩的地址,我已经发你手机了,希望你能为我做这最后一件事——这样,我和那五个畜生同归于尽后,也走得安心。” 我忍不住问他,打算怎么跟五鬼同归于尽? 光撕掉符箓,五鬼是不会消失的。 “嘿,你难道没发现,进来的时候房间有股气味吗?”王解放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气味? 他这么一说,我还真闻到了,好像是汽油的味道! “王解放,难道你是想……”我大吃一惊,瞬间明白了。 “我刚刚叫过消防车了,大概几分钟后就会到。”王解放笑着说道。 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解放的罪孽,固然滔天,但此刻他的幡然悔悟,却又让我动容。 到底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他王解放真的开始反省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还有那个指点你切断五鬼联系的高人,又是何方神圣?”我忙说。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王解放干咳了两声,又咳出一点血来,“其实,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有种感觉——他可能,想要害你。” “害我?” 我张大了嘴巴。 “没错,他……” 王解放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我急了。 王解放没吭声,他的喉咙“咕噜”一下,咽了口口水,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恐惧盯着我身后某个方向。 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顺着他的目光,朝那边看去。 只见窗户外面,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第13章 魂飞尸走 我死死地盯着窗外的那个黑影,身体仿佛僵住了一般,心头产生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声音颤抖道:“王解放,难道他就是——” 啪嗒! 就在此时,屋内的灯忽然熄灭了,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呼! 一阵阴风,从我后脖颈划过,凉飕飕的……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闷哼,接着是床板响动的嘎吱声。 然后, 电来了, 房内恢复了光明…… 等我转过身,去看王解放的时候,脸色顿时变了。 他依旧躺在床上,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瞪得大大的眼睛,却失去了焦距…… 心里一阵慌乱。 “王解放?” 我喊了他一声。 没有回答。 我喉咙动了一下,重重地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放在了他的鼻子上…… 气息全无, 他死了…… 犹如晴天霹雳,我整个人呆滞当场!! 王解放,怎么突然就死了? 是那五个小鬼干的? 不,不对,那五个家伙,早就和王解放切断了联系,已经伤害不了他,顶多是把“借”给他的寿命取走,绝对不可能让他死得这么快!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我僵硬地扭动脖子,往窗外看去。 但,外面除了呼啸的冷风,早就空无一人。 是他! 一定是他! 他担心王解放泄露他的秘密,所以提前下手,杀了王解放! 可是,为什么他不在灭口王解放的时候,顺便把我也杀了呢? 我阴沉着脸,看着王解放一动不动的尸体,感觉事情正朝着一个越来越可怕的方向发展…… 黑暗中,似乎有一双无形手,正紧紧地呃着我的喉咙…… 忘了老太太和王解放妻子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忘了她们是怎样嚎啕大哭的,甚至最后,我也忘了自己是如何离开王解放家里的…… 次日,我去银行把五百万存在了卡里,出来的时候,拿出手机,看了眼王解放给我发的最后一条短信。 “金花市,香格里拉酒吧,王静。” * 下午,王解放尸入棺葬土。 除了老太太和王解放的妻子,也就只有我,带着闲的蛋疼的年轻神棍田奇来参加这简陋的葬礼。 毕竟他恶名昭著,镇上的人对他恨之入骨,不刨了他的坟就算客气,更别提来给他祭拜——但讽刺的是,那平日里跟王解放称兄道弟,号称能抛头颅洒热血的黄毛和刺头,居然不见踪影。 或许,这就是江湖上所谓的“义气”吧。 当雇来的四个抬棺人,把棺材放入坑中,正一铲子一铲子埋土时,田奇突然叫道: “等一下!” 我们疑惑地看向他。 田奇眉头紧锁,目光紧紧地盯着棺材的方向,抿着嘴唇,然后说了四个字:“魂飞尸走。” “老田,你在说啥呢?”我瞅着他,有些不对劲。 “把棺材打开,快!打开!”田奇说。 王解放妻子抹着眼泪,说:“这个时候打开,不吉利吧?” “快打开!”田奇语气愈发急促。 我跟她们解释,说这位田兄弟是有道行的,他让打开,肯定有他的道理。 老太太说:那就打开吧。 那四个抬棺人一脸不满,但还是很熟练地跳下坑,把棺盖给揭开。 “啊!” 当我们看到棺材里面的场景时,全都愣住了。 因为,棺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都没有…… “解……解放的尸体呢?” 王解放的妻子傻眼了。 老太太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急的直跺脚。 四个抬棺人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我看向脸色阴沉的田奇,说道:“老田,你怎么看出棺材里是空的?” 田奇说:我是用的望气之术,一般死人刚接触的东西,都会有一层黑气,盏茶时间就会消失……要是躺在棺材里,整个棺材都会有黑气包裹,可我瞧过去的,棺材四周干干净净,这显然是不对劲的。 “那你刚才说的那魂飞尸走又是什么意思?”我问。 “所谓魂飞尸走,意思就是肉身中的魂,早已退散,但尸体却还可以动。”田奇说。 我有些听不懂了,说魂都没了,尸体为什么还能动? “怎么不行,只是你没见过罢了。”田奇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王解放的尸体,应该是自己离开的。” 自己离开的? 众人听到这番“鬼”话,纷纷用看异样的眼神看着田奇。 我重新看向空空的棺材,说:“老田,你这么会算,能算出尸体去了哪吗?” 田奇摇了摇头,说:算不出来。 “试试?”我实在不想老太太和王解放的妻子失望。 “我又不是神仙。”田奇翻了个白眼。 我自嘲一笑,心想确实是太为难他了,田奇再厉害,也终究只是一个看相的。 四个抬棺人见尸体没了,嚷嚷着结了工钱,便离开了这里。 我担心王解放母亲伤心过度伤了身,走过去安慰了几句,没成想老太太倒看的开,说解放如果真自个儿走了,那也好,不管他是人是鬼,只要他还活着,哪怕不来见我,我也心安。 “其实他这样活着,还真不如死了。”一旁田奇小声嘀咕道。 我当时没明白田奇这话的意思,直到不久之后,王解放再次出现,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妻子时,才恍然大悟。 * 王解放的事过去的这几天,我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他的死,或多或少和我有关系。 虽然他得了绝症,死是注定的,但如果不是那五个小鬼,他起码还能多陪伴身边的亲人一段时间,而不至于要落得个跟五鬼拼命的惨烈代价。 那五百万,我一直存在卡里,想着什么时候出了镇,就把钱给人家送去,虽然弥补不了太多,但起码能保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至于阴符,最近几天一直没有客户过来,我心里既不期盼也不失落,毕竟来一个人,就是一个甚至更多的因果。 我反正是破罐子破摔了,为了赚钱,不折手段,但经王解放这事后,那颗没全黑的良心,终究是有些愧疚。 这几天看似风平浪静,但早上田奇跑到店里来蹭电脑玩,有意无意地一句话,却让我恐慌起来。 他当时指着我的脸说:“你尖门处赤筋显露,三团乌气来回环绕,主阴灾,易被邪祟缠身,这几天没事不要到处乱跑,在家最安全。” 田奇的本事我之前见识过,自然是深信不疑,所以这几天哪怕是外面有钱捡我也坚决不出门。 可万事难料,几天后一个发小来找我,多年不见,两人聊得忘乎所以,酣畅淋漓,最后聊得嘴巴都干了,便决定出去喝酒,等喝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那发小酒量好,一直搀扶着醉醺醺的我回家,大概离家还有十来分钟路途的时候,我对那发小挥了挥手,说:“行了,就送到这吧,你也早点去旅馆休息吧。” 等发小走后,我步伐蹒跚,一摇一晃地走着,嘴里还哼着小曲。 不知不觉,走到了王解放家附近。 自从王解放死后,老太太和王解放媳妇就搬到了镇上其它住处,说是不愿睹物思人,触景伤情——至于这房子,则是暂时闲置中。 我打了个酒嗝,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扭过头,朝王解放家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差点把我的魂吓出来,酒更是醒了大半!! 只见那破旧的屋子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灰衣服的男人…… 他弓着身子,皮肤呈一片死灰色,那对毫无神采的瞳孔,正直勾勾地望着我…… 是王解放! 第14章 谁要害我 我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喝多,看错了。 但,那屋前的灰衣男子,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和王解放一模一样,完全就是一个人。 死人,怎么会复活? 我猛然想起了田奇的那句话——魂飞尸走! 这时候,王解放伸出一只手,对我招了招。 意思是叫我进去。 我脸色苍白,脚底如同生根似的,半步也挪动不出,牙齿咯咯咯地打着颤。 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脏东西”。 以前要么隔着一道符,要么看不见…… 王解放见我站着不动,僵硬的脸上,扯出一抹讥讽的冷笑,缓缓转过身,半边身子进了屋。 好像在说“你敢进来吗”。 极具挑衅的意味。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抽,就真的跟了进去。 现在想想,按照我当时这么恐惧的情绪,根本就不可能会进去——极有可能是酒精上头,或者被鬼魅迷了神智。 走近我才发现,门没有上锁。 推开门,屋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 我准备用手机照明,谁成想刚一拿出来,手机居然“啪”得一声,自动关机了。我按了几遍开机键,都没有反应。 不对呀,我明明记得出来前电还是满的,怎么突然就没电了? 没有灯光照明,我只能在黑暗里摸索,每走一步,都是步步为营,生怕踩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屋内静悄悄的,依稀听到外面的虫鸣声,和脚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嘎吱”脆响。 突然,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从身后袭来! 仿佛有一双阴毒的瞳孔,正从后面死死地盯着我! 我打了个寒颤,猛地转过身。 后面,什么都没有。 我松了口气,决定立刻离开这里。 “咯咯咯咯……” 这时候,一种类似野兽咀嚼食物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响起! 犹如平地起惊雷! 这声音飘忽不定,一会儿出现在前面,一会儿出现在后面,一会儿又好似近在耳边。 我特么是真的吓尿了,颤声叫道:“王解放,你在不在?” 这一叫我就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子。 就算王解放真的在,就这么突然出来,还不把我吓死? 好在,并没有人回答。 屋内安静的可怕,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我咽了口唾沫,调整了一下呼吸,心里却依旧紧张。 “丁勉。” 就在此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谁……谁?” 我脸色苍白道。 这个声音,并不是王解放的,而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声音。 “你回过头来。” 那声音继续道。 我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回头? 万一回头,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怎么办? 虽说我命不久矣,但要落个被活活吓死的下场,那也忒丢人了…… 可是,我心里又十分好奇……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极有可能是当时指点王解放,切断了五鬼联系的“高人”。 当然,同时他也是杀死王解放的凶手…… 想到这,我一咬牙,压下心中一丝恐惧,慢慢地,转过了身。 “不要回头!” 突然间,一声厉喝响起。 紧接着门“砰”地一声,被人给踹开了。 那人手里拿着发光的手机,借着光源可以看到,是一张如玉雕般俊俏的五官,论好看程度不弱于女人的桃花脸。 “田兄?” 我惊呼道。 来者正是田奇。 他急吼吼地说道:“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我立刻反应过来,跟兔子似地冲到门口,然后和田奇一起,头也不回地拔足狂奔,一直跑到了店铺门口,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田,兄你怎么来了?”我好奇道。 田奇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小子是个典型的夜猫子,平时在店铺都是玩电脑到凌晨两三点才睡,今天十点不到店铺就关门了,我就猜到你肯定是出去了。” “你难道忘了之前我跟你说说的,这几天别出门,全都当耳旁风了?” 我脸一红,挠了挠脑袋,说今天一发小过来和他聊得开心,就忘了。 “发小?”田奇冷笑出声。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我感觉田奇话中有话。 田奇说:“你现在给你那发小打电话,问他到家没。” 我不知道田奇为啥让我这么做,但还是拿出手机,给发小打过去电话。 电话很快拨通了,传来发小充满疲倦以及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打电话,催命呢?” 我心中纳闷,这小子的旅馆比我家还远一些,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而且听声音,睡得还挺沉? “老子是丁勉。”我没好气道。 “丁勉?” 对面明显愣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哦,老丁啊,你怎么想着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说:“没啥事,就是问下你到旅馆了吧?” “旅馆?什么旅馆啊?我现在在家啊!”发小疑惑道。 我笑骂道:滚蛋,你家离镇子几百公里,你他妈坐火箭回的家啊? “不是丁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离镇子几百公里,我特么一直都在家,都躺床上睡了老半天了,然后莫名其妙接到你小子电话,又莫名其妙问我到没到旅馆,你是在梦游吧?”发小生气道。 听到这话我握着手机的手一抖,颤声道:“那……那你今天来细水镇了吗?” “肯定没啊,我上班忙的要死,哪有空来细水镇。”发小愣了愣,随即坏笑道,“怎么,你小子想哥哥了啊?那就来金花市,哥哥请你喝花酒,我告诉你,金花市的夜晚可丰富了,不是鸟不拉屎的细水镇能比的,就说那天空之城夜市……” 发小后面说了什么我完全没听见,脑袋整个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我挂掉了手机,颤颤巍巍地看向田奇,说:“老田,这特么是怎么回事啊?我那发小说,他今天根本就没来细水镇!!!” “局,这是一场局。”田奇沉声说道。 “局?”我不解。 “从王解放的尸体消失,再到你被人施了障眼法,以为看到了自己的发小,然后走进王解放的屋子——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布局!”田奇冷声道。 我愣住了,说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害我? “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田奇翻了个白眼,“不过,幸亏你之前没回头,否则就死定了。” “怎么说?”我好奇道。 “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总之那屋内,被人设下了一种非常邪门的阵法,你刚才要是回了头,就正好落入了阵眼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田奇说。 听到这话,我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暗道好险。 这要不是田奇,我这次就真的死翘翘了…… “老田,谢谢你。”我感激道。 田奇笑着搓了搓手:“光嘴上道谢多没诚意,好歹救了你一命,给十万不过分吧?” 我挠了挠脑袋,苦笑道:“十万有,但现在不能给你,我还得留着还债呢。” 田奇哈哈大笑:“行了,跟你开玩笑呢,怎么说咱们也是朋友,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不过丁老弟,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啊,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想了半天,愣是想不出自己得罪了谁。。。 田奇又问我,最近几天,你有没有和什么特别的人接触? 我说除了你,还有两个家人,就只剩下顾客了。 “顾客?” 田奇皱了皱眉,说道:“那你和这些顾客,有过肢体接触吗?或者,有没有收过他们的东西?” 我苦笑道:“肢体接触肯定没有,毕竟我这开白事店的,就是握下手人家都嫌弃晦气——倒是今天上午,有个来买红蜡烛的顾客,看我忙的一头汗,就去外面给我买了瓶冰芬达,我当时还挺感动的。” “哦?” 田奇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那瓶芬达你扔了吗?” “没呢,我都没喝完,喏,就在桌上。” 我指着桌上还剩下小半瓶的芬达。 田奇走过去,把芬达的瓶子打开,用鼻子嗅了嗅,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紧张道。 田奇把芬达瓶子扔给我,说:“你自己闻!” 我接过瓶子,凑过去闻了一下,脸色顿时变了…… 第15章 痴男怨 “这……这里面是符水!!” 我惊呼道。 作为一个画符师,对符箓的气味十分敏感,自然能闻出芬达的瓶子里,掺加了符水!! 我懵逼了。 显然,我之前会看到发小的幻象,铁定是跟喝了这符水有关…… 田奇摸了摸下巴,说敢情这整你的人,还是你的同行呢? 怎么样,想到是谁了吗? 我摇了摇头,苦着脸说:想不到,整个镇子,光我知道会画符的,除了我爹丁不图,似乎找不出第二个人。 “那是你井底之蛙,论画符造诣,丁大师确实空前绝后,但不代表这门技术就是他发明的。”田奇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我皱着眉头说:“难道真是丁不图在背后整我?” 噗—— 田奇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呛得他直咳嗽,无语道:“哪有人这么说自己亲爹的?丁大师就算年轻犯过错,但对你那也是没的说啊。” 我没吭声。 虽然不完全认同田奇的话,但丁不图对我,确实没啥坏心。 一个有坏心的父亲,也不至于一边骂儿子早死早脱身,一边想着怎么帮儿子摆脱劫难,更是不惜违规原则,去给马曼曼下阴符。 田奇说:现在敌暗我明,你这段时间最好小心加小心。 我说这也不是办法,总不能躲他一辈子吧? “怎么,难道你还想把他揪出来不成?”田奇笑道,“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从那个古怪阵法来看,对方来头一定不小,就算找到他你也玩不过人家啊。” 我叹了口气,心里郁闷死了。 本来就命不久矣,还有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躲在背后,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故意跟我作对。 你要是丁不图的仇人,就去找丁不图啊,老缠着我是几个意思? * 下午的时候,我正在店里百无聊赖地上网,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 这女人大波浪栗色头发,戴着一副口罩,身材丰腴窈窕,走路时臀部扭来扭去。 “咦,是你?” 我一愣,立刻认出这女人,正是几天前来过店里的那个。 当时她也是戴着口罩,鬼鬼祟祟的样子,准备找我画符,结果来了一男一女两个顾客,她忽然就溜了。 女人笑了笑,说:你还记得我呀? 我说记得啊,上次你不来过吗,我还奇怪怎么突然就走了。 女人哦了一声,当时有急事,所以招呼没打就走了。 我问她,你是想画符吗? “对,画符,我要画符!” 女人连连点头,凑到我跟前。 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浓郁得不行。 阿嚏! 我打了个喷嚏,说大姐,你稍微站远点,我对香水味过敏。 女人退后了一些。 其实我只是对这种味特别重的香水过敏,那种纯天然幽香,少女体香啥的,必然不会有这种反应。 这女人身上的香味吧,闻着有些奇怪,不过看她穿着打扮,不像是喷那种劣质香水的人啊? 但偏偏闻着,就是很不舒服。 而且,她刚才靠近我的时候,一股淡淡的寒流涌动,让我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这种“含笑九泉”命格的人,天生对寒气、阴气,格外敏感。 我猜测这女人身上,是不是藏了什么脏东西? 女人见我不说话,疑惑道:“大师,你看着我干啥啊?” 我捏着鼻子,问她,你喷的这香水,是不是有什么门道? 我故意把“门道”两个字咬得很重。 女人一听这话,脸色先是震惊,随即变得惊喜。 “大师,您果然有本事!” “不瞒您说,我前段时间,去了一趟东南域,从一个法师手上,买了一盒叫‘情缘膏’的东西,说是每天涂抹在身上,就能收获爱情。” 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东西味儿挺大的,我想着用香水遮掩,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弄得味更大了。“” 我心想怪不得,说:这情缘膏,应该和它名字一样,是增加情缘的吧? 女人点了点头。 “有效果吗?”我问。 “没有。”女人苦着脸说。 我笑道:你想要什么效果? “当然是让我心爱的人爱上我啊。。”女人羞涩一笑,把脸上的面罩,给摘了下来。 谈不上多好看,但也绝对和丑字拉不上关系,配合这身材,倒是一挺有魅力的女人。 可惜,就是穿着打扮,有点太露骨,导致一股风尘味流出。 我不禁开始猜想她的身份。 女人仿佛看出了我的想法,娇笑道:“别猜了,和你想的一样,我是夜晚出来工作的。” “这样啊……” 我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 女人叫陈艳艳,在镇里的纸醉金迷KTV上班,说到这KTV,还挺巧,居然是马曼曼家开的。 陈艳艳的工作,主要陪客人喝酒,唱歌,聊天。 接着,她唉声叹气,说知道我看不起她,其实有时候,她也挺后悔的,浪费了大把青春,丢了尊严,现在还是单身狗一个。 我忙说怎么可能,就姐你这条件,肯定不会缺追求者。 陈艳艳摇了摇头,说:你不懂,那些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人,都是馋我身子,真跟他们好上了,不出几天,就把你一脚踹开——我现在就想找一个真爱!真爱啊! 真爱? 我脑袋有点大,不禁想起《喜剧之王》里,那个口口声声要找真爱的嫖客。 只是这种烟花之地,大多数人连逢场作戏都不屑一顾,又有几个会去寻找所谓的真爱? 陈艳艳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大师,我知道您一定很好奇,为什么上次那两人一进来,我就很慌张地跑了。 “是啊,为什么?”我是挺好奇的。 “因为那男的,是我其中一个顾客,上次他在KTV,就点了我,玩到一半的时候,他老婆突然闯进来,打了我几巴掌。”陈艳艳说。 我听不懂了,说好好的,他老婆干嘛要打你? 陈艳艳脸一红,说:丁大师您还是太年轻了,不懂那地方的门道——虽然我和那位客户不会发生什么,但一般做陪酒的,搂搂抱抱,亲个嘴,肯定在所难免。 我摸了摸鼻子,心想难怪人家妻子会来找你麻烦,也难怪你看到人两口子就落荒而逃…… 陈艳艳唉声叹气,说:咱们镇不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其它女孩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是没脸继续做下去了——所以啊,我就琢磨着,在你这求张增加情缘的符,等我和喜欢的人好上了,就辞职不干,然后一起离开细水镇。” 我点了点头,说:明白了,不过在给你画符之前,我能问问,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吗? 陈艳艳噗嗤一笑,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对方是单身,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在镇西边一个小餐馆当厨师呢。 听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怕就怕这陈艳艳万一喜欢有妇之夫,到时候惹了麻烦,还会连累到我。 我跟陈艳艳说,这画符分阴阳,阳符是正符,不会有什么因果,只要心诚,迟早能得偿所愿。 “迟早是多久啊?”陈艳艳问。 “这个……不好说,快则数月,慢则数年,甚至更久。”我说。 陈艳艳犹豫了一下,说:“那阴符呢?” “阴符效果快的多,一般几天,就能看到明显效果。”我说。 “那还有啥可想的,当然是画阴符啊!”陈艳艳说。 我笑道:别急,我话还没说完——阴符虽然效果快,但因为请的东西比较邪门,万一使用不当,会有风险,而且阴符的价格,比阳符贵很多。 “风险我不怕,做我这行的,每天都要承受风险,不过价格,你倒是说说看?”陈艳艳笑道。 我心想好不容易来趟生意,万一开价太高,把人吓跑了可就不好,正准备报价“两万”,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口价,十万!” 田奇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我一阵无语,心想你丫这时候出来捣什么乱,就算开价,哪有十万块起步的? 果然,陈艳艳眉头皱了起来,说:大师,他是谁啊? “他……” “我是他的合作伙伴。”田奇打断了我,认真地说道:“大姐,这阴符可不是那么好画的,一旦画出来,画符人,会承受巨大的因果报应,所以十万块,不贵。” 陈艳艳冷笑出声,说十万块还不贵?你怎么不去抢? 我心里暗道一声糟糕,这笔生意,怕是要黄了…… 田奇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大姐你光昨天一晚上,就赚了十万吧? 一听这话,陈艳艳顿时瞪大了眼睛,震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田奇笑着说道,“你额头天庭之所,光泽如玉,眉棱骨凸起,两耳朝珠,远看,好似耳朵上多了两颗珍珠,整个面相,被一道金光笼罩,这代表你刚获得了一笔钱,一笔不小的钱。” 陈艳艳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天才惊叹道:“神,太神了……” “不瞒你说,昨晚有个特别有钱的客户,跑来喝酒,喝到一半,突然大哭起来,好像是失恋了——我就一边替他挡酒,一边安慰他,结果你猜怎么着,也不知道他是喝糊涂了,还是感激我,直接给我卡上,转了十万块,把我乐得呀!” 田奇笑而不语,神态从容。 我既惊叹田奇的望相之术,更是羡慕女人轻轻松松就赚到十万,忍不住感慨:“这他娘的,钱也来的太容易了吧?” “你羡慕个屁!” 田奇哈哈大笑,走过来搂着我的脖子,把我叫到门口,小声说,“这钱,马上就是你的了。” 我苦笑道:话是这么说,但这价格,好像开的太高了点? “不高,一点也不高,甚至还少了。”田奇说。 “怎么说?”我不解。 “以后你就知道了。”田奇摇头晃脑道,“毕竟泄露太多天机,会折寿的。” 我回到屋里,对陈艳艳说,姐——你愿意出十万吗? 陈艳艳笑道:之前肯定不愿意,不过现在看到两位大师这么神通广大,觉得十万块的确不算贵……但话说回来,十万终究不是小数目,万一到时没效果怎么办? 我拍着胸脯:无效退款。 “好,一言为定。”陈艳艳点了点头。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我肯定不敢再画女贞符了。 毕竟陈艳艳一个风尘女子,先不说婚后会不会背叛爱人,就凭她经常出入烟花之地,怕是请回去第一天小菊就要嫩死她! 想了又想,我决定给陈艳艳画一张“痴男怨”。 陈艳艳说:这名字听得挺奇怪的,有什么说法吗? 我笑着告诉她,所谓痴男怨,痴,是痴情,男,是男人,怨,是得不到——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怨。 痴男怨的阴魂,生前是一个高中男生,叫小马。 用现在的话说,小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舔狗。 他喜欢隔壁班一个女孩子,每天给她送早餐,给她跑腿,给她买姨妈巾,问老师要热水,给她带饭。 女孩子长的漂亮啊,从来不缺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甚至和小马的好朋友也好过,但就是对小马的爱意恍若未闻。 他们每天都会见面,但日常的交流,往往让旁人无力吐槽。 女孩子:今天好累啊校园跑还没跑。小马:我帮你。 女孩子:这件衣服不能洗衣机洗,明天要穿咋办呀。小马:我帮你洗。 女孩子:我作业……小马:我帮你做。 小马一直秉承着舔兴许舔不到,但不舔这辈子都没机会得到的原则,疯狂追求着女孩子。 直到有一天,女孩子结婚了,婚礼当天,女孩子对小马说,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我不喜欢你,也不想看到你。 从那天之后,女孩子就真的再没看见小马。 因为,小马自杀了。 他舔女神,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因为他相信,只要女神不拒绝他,精诚所至,必定能金石为开。 他始终,抱着一种幻象,或者说不切实际的希望活着。 但这一次,女孩子终于明确拒绝了他,这等于是击碎了小马最后的希望。 于是,他带着一肚子怨恨,不甘,引火自焚了…… 陈艳艳听了痴男怨的来历,顿时有些着急,说:丁大师,听你的意思……这小马最终也没追到心爱的女人,那你给我画这个符,有用吗? 我笑道:当然有用,阴符中的阴魂,大多都是生前得不到,满足不了,凭着一股怨气,成为符灵,然后帮助世人实现他们生前实现不了的夙愿。 “行,那就画吧。”陈艳艳点了点头。 我把工具准备好,然后用小刀,割破陈艳艳手指,取了一点血。 一切完毕后,念了几遍静心咒。 接着开始画符。 因为有了两次画阴符的经验,这一次我镇定多了。 画到一半,果然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握在了我的手上,开始控制着我,在黄纸上勾画起来…… 中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听到耳边,隐隐传来男人咽呜哭泣的声音…… 痴男怨画好后,我把符递给陈艳艳,交代她随身携带,不可弄脏,注意防潮等事项,尤其不可自行销毁,否则后果自负。 陈艳艳连忙点头答应。 转完账后,陈艳艳一脸肉痛,对我说:“丁大师,十万块转你了,你可千万别坑我啊……” 我哭笑不得,说放心吧,坑不了。 陈艳艳依旧不太放心,又问我,她请了这痴男怨,会不会变得跟小马一样,成为一个舔狗? 当舔狗也就算了,主要是舔到最后,还一无所有,这也太窝囊,太没用了! 我脸色一变,刚要提醒她别乱说话,陈艳艳突然“啊”地惨叫一声,身体一下子蜷缩在地上,翻来覆去打着滚。 “烫,好烫啊,救命……” 第16章 兴师问罪 我吓了一跳,要不知道是阴灵在作祟,还以为这陈艳艳神经发作了呢。 “不行了,好烫,我要被烫死了,救我,快救我……” 陈艳艳在地上打着滚,一脸痛苦的嚎叫,别提多惨了。 我蹲下身,摸了一下她的手,发现温度正常,并没有灼热的感觉。 这时候,田奇手里端了一个装了水的盆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让开让开!” 哗啦一下,他把整盆水,都浇在了陈艳艳的身上。 得亏我反应快,把她身上的阴符拿走了,不然被水淋湿,那可就闯了大祸…… 陈艳艳被淋了个激灵,浑身都湿透了。 过了好久,她才缓过劲来,脸色苍白地看着我,颤声道:大师,这……这是咋回事啊? 我苦笑道:忘了提醒你,请了阴符后,千万不要说阴符的坏话,否则它会生气的——这张痴男怨的阴灵,生前是自焚身亡,所以他一发火,你就会感觉被火烧一样。 “你怎么不早说啊……”陈艳艳欲哭无泪。 我去卫生间,拿了条干毛巾给她。 陈艳艳随便擦了一下,说:丁大师,这阴符好邪门啊,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我让她别怕,只要遵守阴符的规矩,平时多做做好事,就算背点因果,也不会出大问题。 陈艳艳“嗯”了一声,明显还有些不放心。 我把我的手机号告诉了她,说如果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等陈艳艳走后,我问田奇:“老田,你帮我算算,这姐们最后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吗?” 田奇笑了笑,说道:“成不了。” “为什么?”我惊讶道。 “成不了就是成不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田奇站起身,离开了店铺。 * 次日,陈艳艳给我打电话,说她当晚回去就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个看不清五官的男人,一直在她面前叽里呱啦说着什么,她听不清楚,嫌对方聒噪,就骂了几句,然后那个男人突然哭了起来,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我又不会解梦,哪知道怎么回事,不过那男人应该就是小马了——他在你梦中出现,代表已经和你结了契约,你就等着和意中人终成眷属吧。 大概过了一个多星期时间,那天姐姐正好休息,帮我看店,我就和田奇一起去后山的水塘钓鱼。 钓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传来咿咿啊啊“男女打架”的声音。 田奇这小子眼睛一亮,鱼也不钓了,放下鱼竿,说过去看看好戏? 我让他别乱来,万一被人家情侣看到,不打死你。 田奇嘀咕了一句“打死也值得”,便转过身,悄悄咪咪,轻手轻脚地走到那灌木丛边缘,勾着脖子偷看。 这猥琐模样,和他那张英俊得让人嫉妒的脸,实在有很大违和感…… 过了一会儿,田奇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神秘兮兮道:“丁老弟,你猜我看到谁了?” “看到仙女了?”我没好气道。 “陈艳艳。”田奇说。 “什么?” 我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就是陈艳艳,她和一个男的在那……你懂得。”田奇坏笑道,各种比手势。 话音刚落,灌木丛那边传来沙沙沙一阵动静,似乎已经战斗完毕了。 田奇摇了摇头,说:连三分钟都不到,差评。 我没理会田奇的胡言乱语,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边的方向,看到陈艳艳脸色羞红的和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这男的头秃了一半,地中海发型,大腹便便,身材发福,年纪起码五十多了。 奇了怪了,陈艳艳说他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吗? 我正疑惑着,就看到他们越走越近。 终于,我看清了那男的脸,顿时吃了一惊。 这男的我认识,是咱们镇一个米铺的老板,姓王,大家都叫他老王。 老王的妻子叫刘凤娇,是镇上出了名的母老虎加泼妇,谁要是惹上她了,她能和你吵个三天三夜,让你口吐白沫还不停息。 家有悍妻,老王自然没啥地位,平时稍微做错一点事,动不动就要吃到媳妇的耳刮子,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就记得有一次我去米铺买米,老王不小心给我少算了一些钱,被刘凤娇发现后,直接几巴掌呼过去,打得老王转了几个圈,嘴巴都流血了,看得我都替他疼。 真是没想到,这陈艳艳,居然和老王搞上了? 等他们离开后,我拿出手机,给陈艳艳发短信,说:“艳姐,阴符有效果没?” 没过多久,陈艳艳就回复了:“有,太有了,谢谢你啊丁大师,有时间请你吃饭。” 我顿时糊涂了,心想这陈艳艳既然已经和喜欢的人好上了,为什么还要和老王偷情? 狗改不了吃屎? 我继续发短信:“艳姐,你现在在哪?” “怎么了大师,有事吗?我现在正在和男朋友吃饭呢。”陈艳艳回复。 男朋友? 我脸一沉,直接给陈艳艳打过去电话。 接通后,陈艳艳笑吟吟地问我:“大师,到底有啥事呀?” “陈艳艳,你老实告诉我,你之前跟我说,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个年轻小伙,是不是在骗我?”我冷声道。 “没……没有啊。”陈艳艳的声音有些心虚。 “别装了,我刚才看到你和米铺的老王在一起。”我哼了一声。 电话那头顿时沉默了起来。 过了许久,才传来陈艳艳的叹息声: “好吧,我承认,我当初的确骗了你——其实我喜欢的那个人,是老王。” 我气得不行,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老王可是有妇之夫啊,你用阴符去勾引老王,那不是等于间接让我帮你做坏事吗? 陈艳艳逐渐有些不耐烦,说:行了,反正钱你也收了,这阴符我怎么用,你管得着吗?真是吃饱了多管闲事! “陈艳艳,你……” 我话还没说完,对面已经是挂断了电话,气得我差点把手机扔了。 田奇笑吟吟地说道:我就说这陈艳艳来店里的时候,怎么正眼都不看我……现在明白了,敢情她不喜欢小鲜肉,而是喜欢老腊肉啊。 我回瞪了田奇一眼。 田奇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行了,别气了,区区一只母蚍蜉,你还真以为她能撼动大树?” “什么意思?”我愣道。 “天机,不可泄露啊。”田奇哈哈大笑。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不想告诉我,一开始就别勾起我的兴趣啊,贱人! 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了田奇这番话的含义……那时候我才恍然,原来有些人,表面看似平庸无能,实则却蕴藏了无穷力量,如参天大树一般,能撼动天地! 我本以为,拥有了“痴男怨”的陈艳艳,定能把老王迷得神魂颠倒,怕是用不了多久,陈艳艳这小三就反客为主,成为米铺的新女主人。 但,我猜错了…… 两天后的下午,母亲在家中躺着休息,我和姐姐还有闲得蛋疼的田奇,三个人围在白事铺的电脑前,看一部叫《凶楼》的恐怖片。 正看得过瘾,门砰砰砰地被人敲响了,紧接着传来一声犹如河东狮吼的怒骂:“丁勉,你小子立刻给老娘滚出来!” 我打了个寒颤,这声音……怎么好像是刘凤娇的? 田奇叹了口气:“大祸将至。” 不明所以的姐姐起身走过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就看到刘凤娇一只手揪着老王的耳朵,往屋内走,另一只手指着我,咬牙切齿道:“丁勉,你好大的本事,居然连老娘都敢阴?” 我咽了口唾沫,正准备说点什么,却忽然发现——刘凤娇和老王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头发凌乱,鼻青脸肿,不断抽泣的女人。 陈艳艳。 我瞪大了眼睛,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惨了,看陈艳艳这模样,八成是被刘凤娇抓奸在床,暴打了一顿,然后她顺势就把我“出卖了”…… 刘凤娇走到我面前,阴阳怪气地嘲讽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怎样的父亲,就有怎样的儿子——你丁勉,可一点不比你爹差啊?” 我皱了皱眉,索性决定打死不承认,装傻充愣到底,干笑一声,道:“刘婶,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哟?还装起来了?” 刘凤娇冷笑出生,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东西。 我一看到那东西,脸色顿时就变了。 正是那张“痴男怨”阴符…… 第17章 逼迫 这下子,算是“人赃并获”了。 我是没想到,陈艳艳居然会出卖我,连痴男怨都交出去了。 那哭得梨花带雨的陈艳艳,一个劲地对我摇头,满脸无辜,似乎在说“我没有出卖你。” 这我就不懂了,如果不是陈艳艳出卖我,就凭刘凤娇,能看出这道符的门道? 除非…… 我猛然想到一个可能。 刘凤娇,是“道上”的人? “小勉,你到底对刘婶一家做了什么啊?”姐姐焦急地问我。 我一脸尴尬,小声把事情简单告诉了姐姐。 姐姐听后脸气得通红:“早叫你不要动用阴符了,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惹上事了吧!” 我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陈艳艳骗了我,她说她喜欢的人,是一个年轻小伙,哪知却是王叔叔…… “行了,少说废话!” 刘凤娇不耐烦道,“既然你丁勉敢对我做这种事,那你这铺子,以后也甭开了。” 说罢,她直接走到柜台前,手臂一挥。 哗啦啦! 元宝蜡烛纸人啥的,全被她挥到了地上。 接着,她又拿起地上的小折凳,把电脑显示屏砸了个粉碎,还不解气,又开始砸其它物件。 典型的砸场子啊! 我急了,说:说刘婶,你这么做就过分了! 刘凤娇恍若未闻,继续我行我素。 我实在忍无可忍,冲过去拽着她的手,想要阻止她。 “滚开!” 刘凤娇扭过头,目露凶光地瞪了我一眼。 这一瞪,我直觉得胸口气血沸腾,翻江倒海,人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小勉!” 姐姐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扶着我。 我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看向这个正在砸东西的悍妇,心中说不出的惊恐。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我突然就受伤了? 蓦然想起那个脑袋上有纹身的光头,当时也是如她这般,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就让我如遭重击。 能让父亲忌惮的,必定是身怀神通的奇人异士,那这个刘凤娇,难道也…… 心中闪过诸多猜测,但眼见刘凤娇打砸店铺,我心里冒着一团火,从姐姐身上挣脱出去,还想过去硬刚。 这时候,田奇走过来拉住而我,小声说:别惹她,这女人不简单。 我声嘶力竭道:难道就这样让她毁了我的店? “娇娇,有话好好说嘛,你这么打砸,是存心不给丁家活路了?” 老王一脸无奈地说道。 刘凤娇愤然回头,用力捏住老王的耳朵,狠狠地拧转起来,疼得老王龇牙咧嘴,嗷嗷大叫。 “老娘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给我指手画脚起来了?滚!” 刘凤娇一巴掌打在老王脸上。 这身材不算高大,但体型结实得跟头牛似的汉子,被打得晕头转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欲哭无泪,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丁勉画阴符我不管,但用到我身上,那这事就没这么简单了。”刘凤娇冷眼看向我。 不待我开口,姐姐已是一步走上前,说道:“刘婶,这事是小勉不对,你想要怎么解决?” 刘凤娇瞥了姐姐一眼,那张充满戾气的脸上,露出一抹惊讶之色,啧啧道:“才不到几年时间,这身体里的能量居然愈发充裕了……” “刘婶?”姐姐皱了皱眉,显然没听懂刘凤娇在说什么。 刘凤娇淡淡道:“看在你们姐弟也不容易的份上,我给你们两条路,第一是我找人,把这铺子封了,千万别质疑我这个农妇的能力,不信可以试试看。” “那第二呢?”姐姐道。 “第二,你们去后山西南边,找到一个老宅,帮我从那老宅主人手上讨要一样东西。” 刘凤娇面无表情道:“东西要到了,这件事一笔勾销,要不到,你们的铺子就准备关门大吉吧。” 不等姐姐开口,一旁的老王焦急道:“凤娇,你胡说什么呢,那老宅主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你这么做……” “闭嘴!” 刘凤娇怒吼道,“你现在没资格说话!” 老王悻悻地闭上了嘴。 “这个东西,一定很难拿到吧?”姐姐抿了抿嘴唇,道。 “那是自然,所以你最好考虑清楚。”刘凤娇笑道。 “不用考虑了,铺子是我们丁家的命根子……这件事,我去办。”姐姐说道。 刘凤娇眼睛一亮,笑道:“你这女娃倒是挺有胆色,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过了三天,如果东西没拿到,就别怪我心狠。” 姐姐点了点头,说到底要拿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叫猫鬼心,到了老宅,你用偷也好,抢也好,只要能把那猫鬼心给我拿来,这件事就一笔勾销。”刘凤娇道。 “行。”姐姐说。 刘凤娇最后扭过头地看了我一眼,语带讥讽道:“你姐比你强多了,我要是你,就凭你那烂到极致的气运,早就上吊自杀了!” 我气得脸色发青,紧紧攥着拳头,没有吭声。 接着,刘凤娇等人离开了铺子。 至于她最后怎么处置陈艳艳,那就不得而知了。 等她走后,我深吸一口气,道:“姐,这祸是我闯下的,那猫鬼心,就由我去拿!” 姐姐面无表情地看向我。 每次被她这么看着,我就特别紧张…… “小勉,你如果当我是你姐,以后这种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 “是,是……” 我苦笑连连,心里却涌过一丝暖流。 “得嘞,我田奇反正闲来无事,就舍命陪君子吧。”田奇打了个哈欠,说道。 “田兄,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件事,你就不要掺和了。”我认真地说道。 不等田奇开口,我又补充道,“如果我和姐姐有什么意外,到时候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家中老人……” 后面的话我没说出口,那就是母亲的病最近越来越严重,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田奇挠了挠脑袋,苦笑道:“行吧,不过你们还是尽量活着回来,毕竟一个人喝酒,实在无趣。”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 我和姐姐都是典型的行动派性格,不喜欢墨迹,吃完晚饭,稍微准备了一下,就出发了。 细水镇的后山早已荒废,除了遍地墓碑和杂草,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家。 出门前,我特地带了一些提前画好的符箓,以备不时之需。 按照刘凤娇给我的地址,我们走了大概个把钟头,越走路越是崎岖,荒芜,四周怪石嶙峋,悬崖峭壁,一排排大树,如幽灵一般,随风舞动。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古宅。 那古宅耸立在丛林之中,十分巨大,看着就像一头荒野巨兽,屹立在此。 古宅大门,是深红色的,只是看一眼,就给人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门旁有两个石狮,一个抬着腿,一个举着手,青面獠牙,张牙舞爪地对着门口,格外狰狞。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敲了敲门,忽然发现身旁的姐姐脸色惨白,身体瑟瑟发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冒出来。 “姐,你怎么了?”我惊讶道。 姐姐咬着嘴唇摇头,说:没事,就是身体突然有些冷…… 我心一沉,知道这是姐姐的“特殊体质”,对这里的环境产生反应了。 这地方,果然很邪门啊…… 嘎吱! 这时候,古宅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张苍老,满是皱纹的脸,引入眼帘…… 第18章 诡异女童 古宅内,站着一个七十来岁,满头白发,脸就像橘子皮一样折皱的老头。 他看了我和姐姐一眼,沙哑着说道:“你们是?” “请问,您是这老宅的主人吗?”姐姐问道。 老人摇了摇头,说:主人还没回。 姐姐说:哦,是这样的大爷,我们找老宅主人有点事,不知道可不可以…… “进来吧。” 老人直接转过身,进了老宅。 我和姐姐互看了一眼,也跟着进去。 古宅并不奢华,墙面因为年代久远,都已经脱落了,一些简易的家具,破败不堪,空气十分潮湿,进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一阵阴冷。 是的,很冷。 现在七月多,正是烈焰朝阳的季节,而古宅的气温,和外面完全却是两个极端。 大堂内,家具少得可怜,除了一张大圆桌子,上面放了一些盖住的餐具,和一些破破烂烂的椅子,几乎看不到几个现代化的电器。 一个五六岁,穿着红棉袄,面黄肌瘦的女童,坐在地上,双手端着一个碗,埋头吧唧吧唧地,不知道在吃着什么。 老人招呼我们坐下,又给我们端了两杯茶,只是这茶水喝在嘴里,却是凉的,而且还有一股说不出的腥味。 那红棉袄女童很快把碗里的东西吃完了,舔了舔舌头,走到老人面前,把空碗举起来。 老人瞥了女童一样,突然抬起脚,狠狠地踢了过去,直接把女童踢得飞出了一米开外,碗也掉在地上摔碎了。 看到这一幕我眉头皱起,正要起身,姐姐一把拉住我,对我摇了摇头。 我只好忍住怒火。 太过分了,哪有这么欺负小孩的? 意外的是,女童拍了拍屁股,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既不哭也不闹,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 我悄悄对姐姐说:姐,这地方有点古怪。 “既来之则安之,等主人回来,咱们客气点,如果要不到那东西,咱们走就是,总不至于会为难我们。”姐姐安慰道。 接下来的时间,那老人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我和姐姐闲的无事,就在大堂转悠起来。 古宅一共有三层楼,由一个旋转楼梯组成,弯弯曲曲,有点像是西式古堡阶梯的构造。 我本来想去上面瞧瞧,但姐姐说这样不礼貌,让我不要到处乱跑。 一楼的客房很多,门几乎都是敞开的,唯独只有一个房间紧紧关闭,也不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 姐姐一直坐在椅子上没动,期间她拿出口袋糖果,给那红棉袄小女童,但那女童接过之后,只是闻了闻,便把糖果扔在了地上,似乎并不感兴趣,反倒是两只浑浊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姐姐的脖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姐姐蹲下身问。 红棉袄女童神色呆滞,似乎根本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 这时候,那老人回来了,对我们说:“主人大概明早才回,你们在一楼随便挑两个房间,休息一晚吧。” 我问姐姐怎么想的? 姐姐说:既然来都来了,那就等下去吧。 于是,我们在一楼,选了两个房间。 临睡前,我特地拿出两张辟邪符,贴在了姐姐房门口,并叮嘱他,如果有任何情况发生,记得叫我,我就在你隔壁。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在这个陌生阴森的环境,我哪怕再有困意,也不敢轻易睡去,手里始终紧紧地攥着符箓。 过了大概两三个钟头,困意逐渐上涌,我终于还是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古宅那个紧锁的房内,有一口大红色棺材,棺材盖突然打开,蹦出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追着我跑…… “啊——” 一声惨叫,突然打破了这寂静的夜晚! 我惊醒最后,意识到是姐姐的声音,立刻跳下床,朝着外面狂奔而去。 隔壁门上的两张辟邪符,此刻就像被火烧过了一般,损毁大半,我心一沉,急忙冲进房间,里面的一幕,让我勃然变色! 只见那红棉袄女童,正趴在姐姐身上,喉咙里发出如野兽一般的低吼声,张着嘴,死死地咬在姐姐的手臂上…… 姐姐疼得不行,一脸痛苦,双手朝两边摊开,身体无力地抽搐着,仿佛失去了力气一般…… “姐!” 我怒吼一声,三步并做两步冲过去,试图把那红棉袄女童扯开。 但这女童的力气大的惊人,就像只小母狼一般,紧紧咬着姐姐的手臂,就是不放。 殷红的鲜血,从姐姐手臂上流出来,最后流入女童嘴边,被吸允进去…… 我脸色顿时变了。 这女童,是在吸姐姐的血? “放手!” 不知什么时候,老人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眉头皱起,沉声喝道。 女童不为所动,反而咬得更卖力了。 老人来到女童面前,一巴掌拍在女童的脑袋上。 这一拍,只听“咔嚓”一声,女童的脑袋,竟然像皮球似的,从身体上脱离下来,滚落在了地上。 失去了脑袋的女童,身体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离去,“乖巧”地站在老人旁边。 我急声道,“姐,姐你没事吧?” 姐姐虚弱摇了摇头,“没事……” 地板上,那颗头颅,就这么呆呆地望着我们,时不时舔着猩红的舌头。 我浑身冷汗嗖嗖往下流,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这他妈哪是人啊,分明就是妖邪! 不行,必须马上离开这! 老人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弧度,皮笑肉不笑道:“两位,主人马上就回了。” 我把憔悴不堪的姐姐从床上抱起来,没有理会老人,直接朝着古宅大门快步走去。 回了又怎样,难道老子还等它回来? 不要命了? 这一屋子妖孽,那主人指不定更是个大妖。 姐姐躺在我怀里,疑惑道,“小勉,你没听到吗,主人就要回了,你怎么……” “姐,命比店铺重要!”我脸色阴沉地说道,加快了步伐。 可就在我们距离大门只有不到几步路程时,突然“轰”的一声,那红木大门,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麻衣的老太婆…… 第19章 阴婆现身 老太婆看起来至少八十来岁,一头凌乱的白发,满脸皱纹,眼珠子如毒蛇一样,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气息。 “听说你们是在等我,怎么,现在我回来了,又要急着走了?” 老太太阴蹭蹭地笑道,目光在我姐姐身上来回扫动。 被她盯上的瞬间,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弥漫全身…… 哧~! 手里的一张符箓,突然毫无征兆地燃烧起来,接着化为灰烬。 我顿时面若死灰。 坏了! 这种反应,表示眼前的老太婆,绝不是一般的“邪物”…… 姐姐从我怀里挣脱出去,走到那老太婆面前,客客气气地说道:“老太太您好,我们是受人之托,来找您要一样东西,绝没有任何恶意。” “要东西?” 老太婆咯咯笑了起来,“从来只有我老祖宗找别人要东西,头一次见到,居然有人敢找我要东西?” 姐姐的身体抖得厉害,脸色苍白如纸,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其它原因,她咬着嘴唇,轻声道:“如果老人家不愿意,我们走就是。” “慢着!” 老太婆开口道,“你还没说,是谁来找我要东西,要的是什么东西,就这么急着走?” “是一个叫刘凤娇的女人,说是要一个叫猫鬼心的物件,老太太,如果你愿意给我们,多少钱报个数,如果不愿意,我和我姐姐现在马上离开。”我鼓足勇气,说道。 “刘凤娇?” “猫鬼心?” 听到我的话,老太婆眉头一跳,整个人突然变得极其愤怒,那张黑瘦的脸更黑了,鬓角条青筋暴起,眼睛里发出怨毒的怒火。 吼—— 一声如野兽般的嘶吼,从老太婆的喉咙里响起。 只见她缓缓张开嘴,里面,赫然有两颗尖锐锋利的黄牙! 如野狼一般! 我瞪大了眼睛。 乖乖,果然是个妖物啊…… 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拉起姐姐的手,朝着大门外狂奔而去。 但,我才刚跨出一步,一股强大的吸力,自后方传来…… 这吸力诡计之极,就像一阵飓风似的,把我和姐姐,硬生生地往后吹倒。 紧接着,一只苍老冰凉的手,卡在我的喉咙上。 老太婆一只手掐着我,一只手掐着姐姐,把我们提了起来。 感受到脖子上枯黄的手,越缩越紧,我感觉呼吸,正在在不断衰减。 我看向姐姐,她那张平日里恬静的侧脸,此刻充满了痛苦和扭曲…… “那贱妇和你们有什么血海深仇,居然派你们来这送死?”老太婆冷笑出声,“若是其它人也就罢了,偏偏是那刘凤娇的人,那我老祖宗就算吃饱了,也得破例再加顿夜宵。” 我急忙道:“不是,您误会了,我们和刘凤娇并不熟,我们也是被逼的……“” 话还未说完,脖子更是被掐得更紧,再也吐不出一句话。 “嘿嘿,我可不管那么多。” “既然你们送上门来了,就老老实实成为我的盘中餐吧。” 老太婆怪笑一声,嘴里的犬牙,不断有口水滴落,既恶心,又让人头皮发麻…… “老太太……” 姐姐艰难地说道,“求求你,放了我弟弟吧,你吃了我,就足够了。” 老太婆瞥了姐姐一眼,道:“什么意思?“” “老太太,你好好看看,我的身体和其它人的不同!”姐姐咬着嘴唇道。 “咦?” 老太婆脸色微变,目光死死地盯着姐姐。 半晌后,那张丑陋的老脸上,突然露出狂喜之色。 “你……你居然是那种体质!”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老太婆再也抑制不住,激动地大笑起来。 “好,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饶他一命。” 话音落下,我就感觉脖子一松,人从空中掉了下来。 “滚吧,死命之人,反正也活不了几天了,吃了酸牙。” 老太婆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厌恶地说道。 “小勉,回去好好照顾妈,以后别再做阴符的生意了……” “记得按时吃饭,不要再熬夜看电影……” 姐姐尽管被老太婆掐着脖子,但她的脸上,却还是挤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艰难地对我说道。 这笑容,让我心碎……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镶嵌进了肉里也没有发觉,咬牙道。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从小到大,你都比我聪明,凭什么你高中辍学去打工,而我去读书?凭什么每次家里有点好东西,你都让给我?!有肉让我吃,好衣服让我穿,就连我每次犯错,丁不图那老王八蛋要毒打我时,都是你替我挡着?” “现在就连死,你都还要跟我抢?” “姐,你就不能替你自己想一次?!你就非得让我亏欠你一辈子?” 我激动地大吼道。 少女摇着头,泪流满面,“小勉,你不欠我,谁都可以欠我,就你不欠我,母亲病倒了,父亲走了,你宁可背负因果,抛下良心,去做那阴符的生意,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这个姐姐?是啊,我是你姐姐,现在是,以后也是……” “小勉,如果你把我当亲人,那你就走,走的远远的,不要回头!不要让我再有愧疚!” 我怔怔地望着姐姐,泪水模糊了视线…… 脑海中,又想起了那个身子单薄的少女,在无数的日夜里,替我挡住一切狂风大浪…… “说完了吗?” 老太婆阴蹭蹭地声音响起。 “说完了。” 我点了点头,擦干眼泪,吐出一口浊气,冷笑道,“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落下,我猛地抽出口袋里所有的符箓,来不及喊那一声“急急如律令”,就把那一大堆符箓,如天女散花一般,对着老太婆狠狠地砸了过去…… 噼里啪啦!! 符箓在老太婆的身上,如鞭炮一般,轰然炸裂开来。 但,让我绝望的是,老太婆毫发无伤,身体就连动都没动一下…… 老太婆戏谑地看我一眼,一脚踹出。 砰! 我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感觉心脏几乎都要停止了…… “小勉!” 姐姐哭喊道。 “别哭了,等我吃了你,马上就让你们姐弟团聚。” 老太太不耐烦地说道。 “你要吃谁?” 就在此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悠悠响起。 我趴在地上的身子一颤,抬起头,看到门外走来一个人…… 一个穿着灰色长衫,身材修长的男人。 田奇。 我瞪大了眼睛,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老田?你……你怎么来了?” 田奇笑了笑,道:“没办法啊,谁叫你欠我这么多钱,万一你死了,我找谁讨债去?” 我苦笑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动,是真他妈的感动……毕竟我丁勉活了快二十年,能有田奇这样的朋友,死又何哀? 但是,我知道这老妖婆的厉害,连镇魔符都伤不到她一根汗毛,田奇来这不是送死吗? 就在我心急如焚之时,田奇打了个哈欠,说道: “老太婆,我给你三秒钟,立刻把我玲妹子放开。” “否则,我会发飙的哦。” 老太婆眉头一挑,冷哼道:“呵,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我是人,专门来治你的人。” “三,二,一!” “很好,你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机会。” 田奇说完这话的时候,他眼中的懒散之色,突然间消失贻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充斥着君临天下,站在王者之巅的狂野气质! 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产生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一个字,妖。 那张原本平凡的脸,这一刻邪气盎然! 我心脏砰砰直跳,忽然感觉田奇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老太婆脸上的轻蔑之色逐渐消失,眯起眼睛,变得凝重起来。 “来咯!” 田奇笑吟吟地说道,脚掌突然猛地一跺地面,人如离弦的弓箭一般,朝着老太婆扑了过去…… 砰! 下一秒, 在一声如杀猪般惨叫声中,田奇被老太婆随手一巴掌,给扇到了空中…… 接着, 重重地坠落地面,抽搐了几下后,就再也动弹不得了。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我:…… 姐姐:…… 老太婆:…… 第20章 原来是只妖孽 我瞪直了眼睛,懵了…… 好吧,谁能告诉我,这他娘的什么鬼??? 这田奇,确定不是猴子请来的逗比? 老太婆讥笑出声:“还以为是个有点门道的术士,原来是个白痴。” 只见那躺在地上的“白痴”,身体抽搐了几下后,又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揉了揉摔疼的脖子,从嘴里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那张美如冠玉的俊脸,此刻沾满了灰尘,显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我打不过你。” 田奇挠了挠脑袋,一脸尴尬地笑道,“要不,咱们还是来讲道理吧?” “你也配跟我讲道理?”老太婆冷笑出声。 “配不配,得试过才知道。” 田奇左顾右盼,最后走到桌前,拿起上面一把小刀。 我正奇怪他要干嘛,只见他用小刀,在手指上割了一个口子,鲜血顿时流出。 “妈耶,疼死老子了……” 田奇龇牙咧嘴了一番,然后把那把带血的小刀,朝着老太婆扔了过去。 老太婆接过刀子,语气阴冷道:“什么意思?” “你闻闻这血的味道,看香不香?”田奇一边含着手上的手指头,一边笑着说道。 老太婆皱了皱眉,拿起刀子,放在鼻前嗅了嗅…… 瞬间,脸色大变! “你……你是那姓田的什么人?” 田奇笑道:“你猜?” 老太婆脸上皱巴巴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如眼镜蛇一般的瞳孔,此刻瞪得老大,竟充满了恐惧…… 我惊呆了,老太婆在害怕? 她在害怕田奇? “还不放人?” 田奇厉声喝道。 啪嗒! 老太婆手一松,竟真的把姐姐给放了下来。 姐姐落在地面,捂着喉咙,咳嗽了好一阵,喘过气之后,她连忙跑到我这边,一张脸哭得梨花带雨,艰难地把我搀扶起来,急声道:“小勉,小勉你没事吧?” “姐,我没……” 我想说没事,但脑袋却昏昏沉沉的,半天力气提不上来。 那老太婆神色忌惮地望着田奇,犹豫了几秒,沉声道:“你,是不是那个人的后代?” 田奇对着地上啐了一口,大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子是他祖宗!!” 老太婆不再言语。 田奇走到姐姐面前,说:“玲妹子,我来背他。” 姐姐的身体此刻比我好不了多少,没有坚持,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们三个离开了这个阴森的古宅…… * 回到家后,我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之后,我开始发高烧,烧得很严重,40度,姐姐专门带我去医院打针吃药都没什么效果。 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我感觉自己就要死了,甚至都能看到,屋子里有一些蠢蠢欲动“脏东西”,随时都会扑过来。 就在第四天晚上的时候,老王和刘凤娇来了。 他们看到我的惨样,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迷迷糊糊中,我听到老王对妻子说着什么,声音特别大,好像在发脾气——奇怪的是,一向彪悍的刘凤娇,竟没有还嘴,甚至也没再提起“猫鬼心”的事。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田奇阴阳怪气地说道:“如果丁勉有什么意外,你们就做好替他陪葬的准备吧。” 刘凤娇勃然大怒,想要教训田奇,却被老王拦住。 老王从身上拿出一枚铜钱,笑呵呵地走过来,和颜悦色道:“小兄弟,这枚铜钱,就当是对丁勉的补偿了。” “咦?这是……” 田奇愣了愣,接过那枚铜钱,眼中露出一抹惊诧。 “老王,你怎么把这个给他们了!” 刘凤娇一看,顿时急坏了。 “败家娘们,赶紧给老子闭嘴!” 此刻的老王,一点也不同于平时的窝囊,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然后转过身,对田奇和姐姐,憨厚一笑道:“这件事真是对不住,走了走了。” 等他们走后,田奇一巴掌拍在我的脑壳上,大笑道:“你小子狗屎运不错,算是因祸得福了。” 我本来脑袋就晕,还反胃,被他这一打,差点吐出来, 姐姐一头雾水,说这枚铜钱有什么来历吗? 田奇笑道:玲妹子,这事我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丁勉有救了。 姐姐惊喜交加:田奇,你说的……是真的? “喝酒。”田奇说。 “喝酒?”姐姐一头雾水。 田奇把昏昏沉沉的我,抱起来,放在背上,说:“玲妹子,你就在家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接着,田奇背着我,离开了铺子。 一路上,我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加上路途颠簸不已,完全不记得田奇背着我走了哪些地方,穿过了多少条小巷。 最后,他在一个酒馆面前停了下来。 这酒馆的名字挺奇怪,叫“月亮酒馆”,看装修和构造,古色古香,红木铺面,整齐的瓦房和陈旧的草屋交错杂陈,恰似一盘杀得正酣的象棋子儿。 我迷迷糊糊的问田奇:你把我带到这来干啥? 田奇咧嘴一笑:当然是来喝酒的。 接着,他背着我走进了酒馆。 酒馆不大,成一条长方形横列,一个年过百半,身材枯瘦的老头,坐在柜台前,台上摆了一盘黑白棋子,正自顾自地打着谱。 田奇把那枚铜钱重重拍在桌上,笑道:“老板,生意来了。” 老头抬起低垂的眼帘,道:“只有一枚?” “啊。”田奇点头。 “那就只有一个人能进来。”老头说。 “别这么小气嘛?”田奇哀求。 “滚蛋。”老头没好气道。 田奇干笑两声,只好转身往酒馆外面走,我连忙拉住他,说:“老田,你要喝酒去哪不行啊,非要来这里?” “你个笨蛋……这酒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田奇无语道,“我实话告诉你吧,能进这酒馆的,无一不是身怀神通的奇人异士,你丁勉能来,多亏了老王的那枚硬币,你是没看到刘凤娇那肉痛的模样,还不好好珍惜?” 我挠了挠脑袋,说:问题是,我现在头疼得要命,根本不想喝酒啊。 田奇哈哈大笑:喝了酒,就不疼了。 说罢,他直接离开了酒馆。 我虽然不明白田奇这话的含义,但也知道他不会害我,索性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这,看看有什么玄机。 半晌后,老头给我倒了一小杯酒,不耐烦道:赶紧喝,喝完了赶紧滚蛋。 我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气愤,心想就算客户不是上帝,但哪有老板对客人这种态度的? 不过这酒,闻着倒是挺香的,上面还冒着一股热气。 我拿起来小喝了一口,只觉一股说不出的甘甜滋味,涌入舌尖,灌入喉咙,最后散发至整个身体……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喝了这杯酒后,我整个人神清气爽,脑袋好像已经没这么疼了。 “喝完了?滚滚滚!赶紧滚!” 老头把空杯拿走, 我哼了一声:“酒是好酒,人就太差啦。” 说完,我气呼呼地离开酒馆。 老头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吐槽一般,目光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上的黑子,那古板的脸上,破天荒露出一抹微笑。 就在我和田奇走后不久,一个身材曼妙,脸蛋精致的如精灵一般的少女,走进了酒馆。 “打烊了。” 老头说。 哐当! 少女扔了两枚铜钱在桌上。 “我说过,打烊了。” 老头说。 哐当! 少女一咬牙,扔了三枚。 “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老头语气逐渐不耐。 少女一张俏脸变得阴沉起来,恨恨地看了老头一眼,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收起铜钱,转身离开。 老头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自语道: “难怪听不懂人话,原来是只妖孽……” 如果此刻我在现场的话,一定会非常震惊,因为这个少女,正是住在我家对面的美女苏莺莺…… (ps:这些铺垫,后面都是一个个大高潮) 第21章 阴差阳错 自从去了那什么月亮酒馆,喝了那老头一杯酒后,说也神奇,连医院都治不好的高烧,竟自动退了。 我问田奇,这酒馆到底是什么来历? 为什么我在细水镇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更没见过这个酒馆? 田奇笑着说,反正你以后也没机会去了,还不如不知道。 因为陈艳艳的事,导致我阴符的生意耽搁了好几天,眼看着距离那光头的追债期越来越短,我不敢怠慢,立刻守在店里,琢磨着怎么把生意做出去。 别说哥们好了伤疤忘了疼,陈艳艳这事,怪我,但也不能完全怪我——只能说,既然选了这一行,就等于是在刀尖上跳舞,有些劫难,怎么避都避不掉。 当然,谨慎还是得谨慎的,自从有惊无险的去了一趟古宅后,我愈发觉得,咱们细水镇没这么简单……恐怕很多地方,都是危机四伏。 只是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我又和古宅那个老妖婆相遇了,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电影里靠饮血为生,杀人如麻的僵尸,居然真的存在…… 两天后,我正在店里练习画符,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女孩穿着一件淡蓝色T恤,曼妙的曲线,玲珑有致,长发披肩,下身水洗白的牛仔裤,纤细的腿,笔直地站在一起,模样相貌青春靓丽。 “木子秋?” 看到她,我一下子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 女孩甜甜一笑,道:丁勉,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我依旧在笑,只是笑容有些暗淡。 这个叫木子秋的女生,是我高中时的女朋友。 虽然只有半年就分开了,但初恋往往都是刻骨铭心的,哪怕她带给了我巨大的伤痛,我始终还是忘不了她。 关于和木子秋的经历,我敢打赌,绝对比大多数恋人都要曲折——或者说,诡异的多! 上学那个时候,爱情挺单纯的。 一起写写作业,去食堂吃个饭,放学回家聊聊天,谈谈音乐,自然而然,就水到渠成了。 木子秋是个很温柔的女生,说话细声细语,有些内向,我当时表白成功后,高兴的三天三夜睡不着——假如不是后面那件事,或许我现在,已经和她一起在大学念书了。 高二的时候,咱们镇的高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一个女生跳楼了。 死因不明。 有些知情的,都说她是被人玷污了。 有一晚下晚自习,记得天下下着蒙蒙细雨,木子秋有事先走了,我自己一个人回家。 路过食堂的时候,我忽然看到一个女生,蹲在C栋教学楼墙角,小声抽泣着。 那女生穿着校服,哭得很伤心。 我走过去问她,同学,你为啥哭啊? “你能看见我?” 女生抬起头,脸上居然全是血…… 我猛然意识到,自己恐怕是遇到脏东西了! 前面说过,我的含笑九泉命格,属大阴死命,虽然不如姐姐那种天生灵体,但相比常人,见到脏东西的频率必然更高——这也是,我后来会专注阴符的原因。 我当时见这女孩挺可怜,心里没这么害怕,也认出来她就是那个跳楼自杀的女生,就问她,你当时为什么要自杀? 女孩声音断断续续,听得不真切,但我大致上,了解了她的经历…… 女孩叫任小雨,是这所学校艺术班的学生。 她有一个男朋友,叫江源。 只是这江源,品行不太好,因为在学校斗殴被开除,早早踏入了社会,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不比现在的王解放好多少。 但偏偏,任小雨这么个懵懂无知的小白菜,就喜欢上了江源。 只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句话,有时候你不得不信。 江源很穷,但这种“穷”,只是表现在任小雨面前,平时出去吃饭逛街,基本上都是任小雨出钱,而他和狐朋狗友在一起的时候,就会特别大方,用或偷或抢,或从女朋友那里“骗”来的钱,一抛千金,豪爽大气。 除了抠门,江源还色,毕竟有一张好皮囊,没理由钓死在一颗树上,招花惹草,脚踏五条船是常有的事,任小雨和他吵过,闹过,也要求过分手,但都被江源用他丰富的经验劝回——不得不说,他是真的很“厉害”。 半年前的晚上,那天是江源的生日,他喊了女友任小雨和几个社会上的狐朋狗友一起去饭店庆祝。 中途,几个不怀好意的狐朋狗友一直给任小雨敬酒。 任小雨说自己不会喝,那些人就不乐意了,说这是不给他们面子,也不给江哥面子。 江源也板起了脸,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要是我前女友,一定不会这么没劲。” 兴许是这句话刺激到了任小雨,女孩一咬牙,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她并不知道,这酒里,早就被江源等人下了药……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丝不挂,旁边站着江源几个人,正不怀好意地对她冷笑。 任小雨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崩溃地大哭,说要报警。 江源给了她几巴掌,恶狠狠地说,他拍了任小雨很多不雅照,敢报警,就把这些照片发互联网上,让她成为“网红”。 最终,万念俱灰的任小雨,在某天雨夜,换上她最喜欢的碎花连衣裙,从学校的天台,跳了下来…… 听了任小雨的遭遇,我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很不是滋味,既心疼这个女孩,更是恨透了江源…… 就在我打算询问任小雨,那个害她的人渣是谁时,任小雨的魂,却因为在人间待了太久,消失了。 不久之后,记得是周末的晚上,木子秋给我打电话,说她表哥想见见我,晚上一起去他家吃个饭。 我如约而至,三个人,在酒桌上吃饭聊天,喝酒谈笑,气氛好不融洽。 木子秋的表哥长得很帅,能说会道,据说现在在一家汽车销售公司做事,业绩非常好。 一瓶酒喝完,木子秋很乖巧地出去买酒。 等她走后,我们两个大男人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吹牛逼。 男人还能聊什么?除了玩游戏和业务,无非就是女人。 果然,一谈到女人,木子秋他表哥的眼睛就亮了,加上有几分醉意,开始跟我夸夸其谈。 他打了个饱嗝,说:老弟不是我跟你吹牛,我这人虽然没啥本事,也不会挣钱,每天就是瞎混,但我有女人缘啊——不夸张的说,我最多一个星期,就要换一个女人。 我倒是没觉得他在吹牛,毕竟这位大表哥的皮囊,着实优秀,哪怕去当明星都是搓搓有余,更何况泡妞。 聊到一半,我有些尿意,就去卫生间上厕所。 路过卫生间的时候,我看到电视柜上有一个相框,里面有一张木子秋哥哥和一个妹子的合影。 我忽然觉得这照片上的妹子有些面熟,拿起来一看,顿时如遭雷击! 这个女生……居然是任小雨! “老弟,哥哥的前女友好看吧?”木子秋他哥醉醺醺的笑道,“这妞,绝对是我狩艳生涯中最极品的一个,不管是身材还是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就是可惜……现在变成死人了,唉,不过换了五万块钱,也值!” 我猛然回过头,用野兽一样的眼神怒视着他,颤声问道:你是不是叫江源? 木子秋表哥愣住了:咦……你咋知道我名字的?木子秋告诉你的吧? “照片上这个女人,是不是叫任小雨?”我阴沉着脸问道。 这一次,木子秋表哥似乎察觉不对劲了,惊讶地看着我,说:你……你是什么人? “老子是你爹!” 我怒吼出声,胸腔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克制,瞬间爆发出来,抄起地上一个空的啤酒瓶,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砰得一声炸响,江源的脑袋顿时就开瓢了,鲜血一个劲往下流。 他疯了一般扑向了我,和我扭打在一起。 我怎么都没想到,糟蹋任小雨的这个畜生,居然会是木子秋的哥哥。 这一刻我什么都不顾了,想起那个雨夜孤独悲苦的身影,就想弄死这个王八蛋,替女孩讨回公道! 这江源身材和我差不多,不过估计酒量没我好,打过来的拳头软绵绵的,步伐也有些飘,几次都没打中我,反而被我打得落花流水。 我一脚将江源踢翻在其,对着他的脸,一拳一拳地猛锤! 你他妈不是长得好看吗? 你他妈不是喜欢糟蹋人家感情吗? 老子让你糟蹋!让你糟蹋! 屋内,响起了江源杀猪一样的惨叫声,他那帅气的脸被我打得血肉模糊,牙齿都掉了两颗出来,我依旧不罢休。 直到……门口传来一声尖叫:“丁勉,你在做什么?” 第22章 初恋有麻烦 门外,正是是木子秋回来了! 木子秋瞪大美目,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娇小的身子不断地颤抖着,仿佛是第一次认识我一般。 她的脸上,透露着惊恐,失望,生气,难过…… 我放开了死狗一样的的江源,走到木子秋面前,看着她清秀的脸庞上布满泪水,苦笑道:你愿意相信我吗? 啪! 回答我的是她的一记耳光,她红着眼眶,咬着嘴唇对我说:丁勉,我看错你了,我真的看错你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这里。 从此那天之后,我的手机,QQ号等一切联系方式,都被木子秋拉黑。 那时候我终于明白,什么是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她就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可是,我又该如何跟她解释呢? 说任小雨的鬼魂告诉我,你那人渣表哥玷污了她吗? 我试图解释过,但木子秋根本不信,认为我是在辩解,反而对我更加厌恶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彻底心灰意冷,感觉对这个世界,都没了希望,更别提还有一年就要高考。 所以,那时候父亲勒令我退学,我心里不但没有怨恨,反而多了一丝解脱。 至少——不会在学校看到她,看到她的冷漠、无情、厌恶。 看到她,和其它的男生,打打闹闹,涌入别人的怀中…… 之后,木子秋考上了大学,我自然是留下了店里,从此再无交集,只是偶尔雨夜的时候,会想起木子秋,连带着也会想起那个蜷缩在教学楼的阴魂任小雨…… 很多事,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就算你想怎么挽回,也挽回不了。 平时暑假寒假的时候,木子秋也会回到镇里,这两年,她带过一个男朋友回来,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只是看待我们这些镇民的嘴脸,却有着一股不加掩饰的鄙夷。 偶尔与木子秋偶遇,擦身而过之时,我们没有打招呼,没有都不敢去看对方,就这么匆匆而过,匆匆而行,如天上飘然落下的细雨,落地消融。 重新看到木子秋,我觉得恍若隔世,如做梦一般。 两人相继无言,彼此沉默。 最终,还是我先开口:“你……你那个男朋友呢?” 木子秋小声道:分了。 我“哦”了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呢,交了女朋友吗?”木子秋说。 “没有,谁能看得上我啊。”我苦笑一声,拿起桌上一杯茶水,心不在焉的喝着。。 木子秋犹豫了一下,说:“马曼曼和你的事,我听说了。” 我握着茶杯的手骤然一颤。 “这件事是马曼曼真的过分了。”木子秋说。 “都过去了。”我自嘲地笑了笑,随即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想着来找我?” 木子秋微笑道:“来看看曾经的老同学啊,怎么,不欢迎?” “欢迎,当然欢迎,不过我这白事店还是少来,阴气重,对女孩子身体不好。”我说。 木子秋叹了口气,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我笑道:我是个很固执的人,对于一件事物的判断,哪怕别人说的再天花乱坠我也得亲眼见过才相信。 木子秋皱了皱眉,道:那高二时候,你说见过任小雨鬼魂,难道是真的? “真或假重要吗?反正咱们也吹了,”我笑道。 木子站起身,冷冷道:我走了。 我没有说话。 木子秋离开不久,田奇走了进来,笑嘻嘻地说:“哟,曾经的女人啊?” “你也知道是曾经……”我苦笑道,摆了摆手,“断了,都断了。” “谁说断了?”田奇撇了撇嘴,“她命宫部位有一道粉红交接线,这说明她很快就有桃花运出现。” 我笑道:她有桃花运,关我毛事? “怎么不管你的事了?她进来之前,那条粉红之气还没出现,是看到你之后,才蹦出来的,你以为呢?”田奇坏笑道,“好好努力,说不定还有机会修成正果。” 我惊讶道:真的假的? “假的。”田奇说。 “……” 我喝了口茶,沉吟道:以前学校放假,她都没来找我——怎么偏偏今天跑来了?难道,真是上天的安排? “安排个屁!”田奇哈哈大笑,“我实话告诉你吧,这姑娘遇事了。” “遇事?”我一愣。 “她命宫那条粉色线,并不是桃花线,而是妖气!”田奇说道,“粉色,在命宫上,代表魅惑和妖艳,如果我没猜错,她来找你,八成是被什么邪祟给缠上了,想找你帮忙呢!” 卧槽,真是这样吗? 那我把木子秋气走了,她有危险怎么办? 木子秋一直都是跟着奶奶住,自从她上了大学后,她奶奶就搬了新家,现在住在哪我也不知道。 我顿时急了,连忙往外跑,希望能追到木子秋。 可刚一出门,就和一个女人撞了个满怀! 这女人大概三十来岁,穿着一条黑色连衣裙,身材丰腴,长得还挺漂亮的。 “对不起。” 我急急忙忙地道了声歉,就要去追木子秋。 谁曾想这少妇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说:“请问,你这里能驱魔吗?” “现在没空。” 我一边说,一边想把手扯回去。 但没想到,这少妇反而把我拉得更紧。 她红着眼眶,哽咽道:大师,你一定得帮帮我…… “不是,我现在真没空啊……” 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你就不能等等,等我找到木子秋先啊…… 那少妇的脸顿时一沉,一只手,突然猛地把上衣领口扯了下来,接着大声尖叫道:“非礼呀!非礼呀!” 第23章 诡异男童(上) 我特么真是日了狗啊! 光天化日之下,有你这么冤枉人的吗? 这时候,刚好有几个人路过,纷纷侧目好奇地往我这看。 “大姐,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我气急败坏地说道,还不忘偷偷在那风光处狠狠扫了几眼。 嗯,还挺壮观…… “要么进去说话,要么我就继续喊!” 少妇蛮横道。 我真是欲哭无泪。 这女人,比刘凤娇还“彪”。 无奈之下,我只好带着她回到了店铺里。 目睹了全过程的田奇,乐得眼泪都出来了。 “笑个屁啊!”我咬牙切齿道。 “放心,木子秋这姑娘还会回来的。”田奇笑着说道。 “当真?”我一愣。 “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田奇说道,“她这面相,典型的走投无路,除了来求你,别无他法,你就耐心的在店里等着吧。” 听田奇这么说,我才彻底放心了。 虽然和木子秋已经没啥关系了,但再次看到她,潜意识理,即便没想过复合,也不希望这个女孩受到伤害。 我重新把目光投向少妇,说道:“大姐,你需要我帮忙,随时来都行,何必在外面给我整这么一出戏码?” 少妇脸一红,有些尴尬道:不好意思哈,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这几天,我真的被折磨很惨,再不想点办法自救,就算不被弄死,也要脱层皮。 我泡壶了一壶茶给少妇,说道:大姐,我跟你交个底,画驱魔符没问题,但斩妖除魔我不擅长,你如果要我亲自过去帮你抓鬼,我做不到,也不敢做。 少妇愣了愣,说:那你画的符,能把它们赶走吗? “这个不好说,得看情况……比如一般的鬼,足以震慑,但遇到一些厉害的,那就难说了。”我认真解释道。 少妇想了想,说她也不知道自己遇到的这个,到底厉害,还是不厉害。 我问她,你遇到的脏东西在哪? 少妇说:在家里。 家里? 那她难怪这么着急,毕竟家有邪祟,睡觉都不安稳,肯定希望能早点解决…… 少妇又说:这个脏东西,就是我儿子。 啊? 你儿子? 我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你儿子被脏东西缠住了吧?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不过我觉得,那脏东西缠我儿子的原因,在于我。”少妇苦恼地说道。 我让她详细说说。 少妇说,她儿子大概几天前,变得很不对劲。 她儿子叫豆豆,六岁,正在上幼儿园大班,平时很乖巧,懂礼貌。 发生怪事的那天,少妇从单位下班回来,闻到屋里有一股浓郁的香烟味,进去一看,把她怔住了。 只见六岁的豆豆,以一种很不“正经”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左手捏着一根香烟,翘着二郎腿,正在那吞云吐雾。 那姿势,那动作,娴熟的不行,就跟个十几年老烟枪似的。 少妇气得脸发白,她以为儿子是从哪模仿的坏习惯,大声呵斥了一番,见豆豆对自己不理不睬,准备过去打豆豆的屁股。 哪知刚冲过去,豆豆就很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然后说了句脏话: “莫挨老子!!” 少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可爱的豆豆对自己说的话? 吃晚饭的时候,豆豆也特别不“安分”…… 少妇虽然是单亲妈妈,但是对生活的品质很有追求,哪怕下班回来再累,她也坚持每天做两菜一汤,营养均衡。 平时豆豆不挑食,什么菜都吃,但今天却各种抱怨,说为什么没有肉,油怎么放得这么少,包菜不放醋吃什么? 最后干脆把筷子一扔,不吃了。 少妇虽然搞不明白今天豆豆怎么了,但还是耐心的教育他。 结果教育到一半,忽然感觉腿上痒痒的,她低下头一看,惊呆了。 竟是豆豆把脚丫子伸过来,在她的腿上蹭,脸上还带着坏笑。 愤怒的少妇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豆豆脸上,然后掩面大哭起来,说豆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另外,以前只要到九点半,电视台会播放《天线宝宝》,那是豆豆最喜欢的动画。 结果今天晚上九点到了,豆豆并没有看天线宝宝,而是盯着某个频道的《比基尼泳装秀》,在那聚精会神地看着美女。 少妇走过去把电视关了,说小孩子不可以看这种节目,豆豆很愤怒,站起身,又把电视打开了。 少妇实在气不过,准备拉了总电闸,豆豆忽然恶狠狠地瞪着她,说:“臭娘们,你敢拉电闸试试,看老子不弄死你!” 这语气,这神态,哪里像个六岁的小孩? 少妇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居然真的被一个六岁的小孩吓到了…… 次日,少妇把豆豆送到幼儿园,跟老师说起了儿子的情况。 她觉得,儿子的变化,一定是在幼儿园受到了不良影响。 结果那幼师十分愤怒,说你家豆豆,就是个小流氓! 少妇生气地说: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儿子? 幼师冷笑连连,她告诉少妇——昨天在幼儿园,你家豆豆十分调皮。 上课的时候大家跟着老师唱歌,他却在睡觉,老师责问他,他不但顶嘴,让很凶狠地说,让老师别多管闲事,否则后果自负。 休息时间,有几个同学找他玩游戏,他理都不理人家,反而叫人家滚。 “最过分的是,昨天玩老鹰抓小鸡游戏的时候,我当母鸡,你家豆豆就站在我后面,他,他……”那幼师脸色涨红,咬牙切齿,“他居然摸我屁股!” “这不可能!!”少妇脸色顿时变了。 “所以豆豆他妈,你就别来幼儿园兴师问罪了,好好反省一下,平时是不是给小孩看了什么不良电影?”幼师怒气冲冲地说道。 少妇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儿子的性格转变,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如果说有人带坏他,那也太牵强了吧? 真正让少妇崩溃和恐惧的是,当晚她接儿子回家,做完饭后,她有些困,就去床上躺了一会儿。 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个人钻进了被窝,把她睡衣的扣子解开了…… 第24章 诡异男童(下) 少妇一个激灵,立刻醒来,发现居然是豆豆。 豆豆脸上带着让她陌生的笑容,说:“小丽,咱们来一发?” 少妇叫杨丽,此刻听到豆豆不但称呼自己的名字,而是还准备做那事,一张脸瞬间变得面无人色。 她跳下床,颤抖着问:你……你到底是谁? 豆豆只是冷笑,并不说话。 听到这,我和田奇面面相觑,都感到一阵匪夷所思。。。 虽说现如今网络发达,很多小孩早熟,但像豆豆这种情况,属实少见。。。 最重要的是,豆豆的变化,仅仅只是一天。 不但染上了各种恶习,甚至还学会了抽烟…… 这要说他身上没“脏东西”,谁信? 我现在终于明白少妇为什么这么急切来找我了。 这换做任何母亲,看到儿子变成这鬼德行,不气死也要吓死。 少妇哭哭啼啼地说:这还不算什么,后面更可怕…… 她说,自那次之后,豆豆的性格变得很怪异,也很暴躁。 他拒绝上幼儿园,每天待在家里,不是看电视,就是玩电脑,餐桌上必须有肉有酒——而且,他的腿上,居然还长出了脚毛,嘴巴旁边也长了一点稀稀拉拉的胡子。 我惊呆了,六岁的小孩长脚毛和胡子? “你就没有怀疑过,豆豆可能被脏东西上身了吗?”田奇在一旁问。 “怎么没有啊,我还请了大师去家里呢。”少妇脸色黯淡地说,“不过那大师也不知道是没本事,还是骗子,收了我五千块,在家做了场法事,说保证从今天起,你儿子能恢复正常。” “结果他前脚刚一走,豆豆突然拿着皮带过来,对着我就是一顿乱抽——我吓得大叫,不停地躲避,他力气特别大,抓着我头发,把我拖到卧室,抽了我好久。” 说完,少妇把袖子卷起,只见她手腕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不光是手腕,她的腿上,脖子,背后,都有被抽打过的痕迹…… 我看得暗暗咋舌,心想这附在豆豆身上的“玩意”,还真不是一般的凶残啊…… “有一次,我提前下班回来,发现豆豆在我的房间里,正在用我的电脑。”少妇说,“对于他的反常行为,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当时好奇,还是走过去看了一眼,结果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我和田奇同时问道。 少妇说,她看到豆豆登陆了一个不良网址,正在那一边看,手一边动来动去……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阵天雷滚滚。 田奇则是笑嘻嘻伸出大拇指,说:小小年纪,有前途…… 少妇横了田奇一眼,冷冷道:很好笑吗? “不,不好笑。”田奇连忙改口。 少妇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说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一个人,好不容易把儿子抚养到六岁,每天给她吃好的,穿好的,眼看就要上小学了,结果却出现这种事,这让她怎么活啊? “大姐,你先别急,这样,我先给你画两张符,一张你贴在豆豆的床头,一张用开水冲服,做成符水给他喝,你试试看有没有效果,到时候再跟我联系。”我说。 “好,那你快给我画!”少妇连忙道。 我拿出纸笔,一边踩着步罡,一边念念有词地画了起来。 画阳符的时候,不但要心无杂念,还要满怀正气,想着世间一切阴祟,都抵御不了那天地间的浩然正气。 我“含笑九泉”的命格,属大阴,实际上不是很适合画阳符,所以连带着,画出来的效果也没这么犀利,如果让丁不图来画,以他的功力,豆豆身上那“玩意儿”十有八九能收拾掉。 盏茶时间后,我吐出一口气,将两道阳符画好,默念加持咒,等符纸传来一股微微热量后,就此打住。 少妇接过我手中的两张符箓,说:丁大师,多少钱? “一张五百,两张一千。”我说。 “这么贵啊……” 少妇明显有些为难。 贵? 你要是知道陈艳艳从我这请的阴符,花了十万,那还不把你吓死? 我说:姐你放心吧,我不会坑你,这价格是我父亲定的,在镇里都做了十几年生意了,你要不信,逢人问问就好。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意思,只要有用,贵就贵点。”少妇干笑一声。 我见这少妇穿着打扮,都不是挺富裕的样子,又是单亲妈妈,倒也能理解她的难处,说:“如果完全没效果,到时候我亲自过去看看。” 少妇很高兴,说我真是个好人。 等她走后,田奇歪着眼睛望着我,说:“老实交代,你是看上这少妇,想睡她?”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说你老田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好好的,干嘛要睡她? “那你干嘛答应她,下次去她家?”田奇笑嘻嘻地说道。 我没好气道:“我是说,如果那两张符起不到作用的话……” “作用肯定有,毕竟你丁勉画了这么多年符,也不是吃素的,但能不能对付这个脏东西,那就难说了。”田奇说道。 “哦,你看出什么了?”我惊讶道。 田奇说:“一般来说,中邪的人,耳门处会生出青红筋,手背,脚背,会变得暗、红、脏——这几个特征,那少妇刚好符合。” “其次,命宫、身宫星曜的金光,也就是阳气,遇到的邪祟厉害,就会变得越黯淡。” “那少妇的印堂,已经完全发黑,甚至形成了一股黑气流转,这证明——那个附她儿子身上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田奇直勾勾地看着我,说:“所以,你的两道符,八成起不到作用。” 我一听急了,说:那怎么办? “反正你已经给了人家承诺,到时候大不了硬着头皮过去看看呗……”田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放心,那脏东西再凶,肯定也不如古宅那老太太凶。” 他一提这事,我还真有些好奇,就问道:“对了老田,那古宅老咬破,为什么闻了你的血,就肯放过我们了?” “为什么?”老田见我充满好奇地望着他,打了个哈欠,笑嘻嘻道:“天机不泄露。” “……” 有时候,我真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 还不到三天的功夫,少妇果然如田奇所说,来店里找我了。 她进来的时候,头发凌乱,狼狈不堪,脸上还有一些淤青的伤痕。 看到她这模样我有些心虚,生怕她找我兴师问罪。 “大师,你快救救我吧……” 少妇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崩溃地哭道。 我连忙把她搀扶起来,说:姐,是不是那两道符不灵?别担心,任何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你先说说什么情况? 少妇告诉我,贴在床头的那张符,豆豆上去睡觉的时候,自动就烧掉了。 另一张符,她用牛奶做成符水,想骗豆豆喝。 结果豆豆好像看出了什么,直接把掺杂符水的牛奶,倒进了厕所,然后回来,啪啪啪,给了少妇几耳刮子,最后还不解气,又拿出皮带,把少妇抽了一顿。 接着,豆豆把少妇关在家里,不准她出去,没事就虐待,毒打她,说少妇是个婊子,居然敢找人对付他,不知死活! 少妇哭着说:他把我关在家里三天,天天折磨我,还对我…… 我摸了摸鼻子,大概已经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看来,真被田奇说对了,那两站符,不是这凶魂的对手啊…… “刚才他说要喝啤酒,让我出去买,我这才找到机会逃出来——大师,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和我的儿子啊!”少妇哭得梨花带雨。 田奇望着我,说:怎么样,去会一会? 我一拍桌子,咬牙道:那就会一会,看看这小家伙有多凶! 接着,少妇带着我和田奇,往她家行去。 她家坐落在镇子西边的那块,靠山的位置,这一片都是老房子,住的人,要么是老人,要么都比较贫穷。 我看着一脸伤痕,伤心欲绝的少妇,心想这女人也是够可怜的。 到了少妇家门口,隔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电视机开枪的声音,好像在放枪战片,特别吵。 少妇拿出钥匙,把门打开,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来的这么慢,皮又痒了是不是?” 我和田奇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一个上身打着赤膊,下面穿了条大裤衩,嘴里叼着香烟的小男孩,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画面,要多怪异都多怪异,一个屁大点,刚断奶的孩子,跟个二流子似的,抽着烟,坐姿也是极其“流氓派”。 我问田奇抽过烟没? 田奇说以前抽,现在戒了。 我说你看这小孩,抽烟的姿势是不是很牛X? 田奇说那可不是,一看就是几十年老烟枪了。 豆豆这才发现我和田奇两个不速之客,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向少妇,笑道: “杨丽,你这婊子还真是不死心啊,又从哪找了两个窝囊废来对付我?” 第25章 不是一般凶 这小子,嘴里叼着烟,一脸不屑地看着我们。 模样说不出的牛逼哄哄! 就好像我跟田奇,是两只闯入他家门的野狗似的…… 我眉头皱了起来,就连一向“好脾气”的田奇,笑容也逐渐消失。 “哪来的,滚哪去,别逼老子发飙。” 豆豆站起身,吐出一口烟圈,然后大步走到我们面前,把只剩半截的烟屁股,按在了田奇的脸上。 田奇怔了几秒,直到脸上冒出白烟,发出烤焦味时,他顿时很没有大师风度的捂着脸,嗷嗷惨叫起来…… 我如临大敌,手已经放到了口袋里,捏紧了符箓。 至于身旁的少妇,早就吓得面无人色,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我能感受到她身体在发抖。 室内的温度,悄然降低,变得阴冷起来。 那小孩的眼珠子,开始变幻,从黑白相间,变成了一片黑,就跟黑珍珠似的,格外渗人。 “杨丽,你个臭婊子还站在这干嘛,赶紧回房间伺候我。”豆豆阴蹭蹭地说道。 “你,你别过来!”少妇尖叫,属实已经吓尿了。 就在小男孩哼了一声,准备扑过来的瞬间,我手里攥着的一张天罡镇邪符,已经蓄势待发。 “九曜顺行,元灵散开,罗千齿神,却邪卫真,急急如律令!” 快速地念完咒语,我扬起手中的符箓,对着小男孩扔了过去。 呼! 那符箓在半空中,化作一团火光,炸裂开来。 再一看豆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旁边,一只手轻描淡写地“拍”在了我身上。 我只觉得仿佛被摩托车撞了似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少妇完全吓傻了,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 小男孩伸出手,“柔情”地抚摸着她的脸,笑道:“玩够没?” “我,我……”少妇牙齿打着颤,话都说不清。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老子问你,玩够没?”豆豆厉声喝道。 “够了,够了!”少妇连忙点头,泪水如涌泉流出。 “够了就进屋,使劲浑身解数,好好伺候我,让我舒服了……爽了,我就饶过你。”豆豆冷冷地说道。 少妇不敢多说一句,含着眼泪,就往卧室走。 “等一下!” 一个声音响起。 豆豆扭过头,望着从地上颤颤巍巍爬起,半死不活的我,讥笑道:“哟,没死啊?” “你死了老子也不会死!!” 我一声怒吼,弓着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撞在了豆豆的身上。 豆豆虽然被“脏东西”附体,但毕竟只是一个六岁小孩,被我一个成年人突然袭击,顿时没有防备的跌倒。 不等他有所反应,我拿出一张变得灼热的符箓,“啪”地一声,狠狠地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额头为印堂,无论阴阳,都是气息出窍的位置……把气息封住,以阳制阴,是许多术士驱魔惯用手法。 “你——” 豆豆怨毒地望着我,话音戛然而止,身体硬邦邦地倒在了地上。 正准备去卧室“受罚”的少妇,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即惊喜道:“大……大师,你制住他了!” 我说:“快走。” “什么?”少妇不解。 “快走!” 我大声吼道,来不及喘口气,转过身,拉住少妇的手,就往门外走。 这小男孩身上的阴魂,不是一般的凶——刚才符箓贴上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一股呼之欲来的邪气。 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噔时我就有一种感觉,赶紧逃,不然得死翘翘! 果不其然,就在我和少妇,田奇,三人狼狈逃出屋子时,一股极其阴冷的诡风,猛地呼呼刮来。 少妇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脸色大变:“他……他又站起来了!” 我一边拉着她跑,一边没好气道:“废话!” 一口气跑出了百米开外,我这才松了口气,知道暂时是没危险了。 “大师,手……”少妇的脸有些红。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捏着人家的小手,连忙松开,道了声歉。 丫的,太紧张了,真是命悬一线啊。 田奇还在揉着他那张遭人嫉恨的脸,哭着嘀咕“完了,毁容了,这下彻底完了……”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说你田奇自告奋勇的要跟我去会会那脏东西,结果呢?一个烟头就让你嗝屁了?能不能行? 田奇哭丧着脸:你懂个屁,老子靠这张脸吃饭呢! 我懒得理他,看向脸色发白的少妇,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少妇红着眼眶说,她现在肯定不能回家,不然指不定那脏东西会怎么折磨她…… 我想了下,说要不你先跟我回店里? “好好。”少妇脑袋点得跟小鸡琢磨似的。 回到店铺,姐姐正在打扫卫生,看到我和田奇回来,身后还跟着少妇,用疑惑地目光看着我。 我把豆豆的事告诉了姐姐。 姐姐一听眉头皱了起来,说就这么放任不管,可以吗? 田奇说:那咋办啊玲妹子,我们打又打不过他,这家伙凶得很…… “得了吧,你从头到尾都在整你那张嫩脸,有正面跟那家伙交手过吗?”我翻了个白眼。 田奇小声嘀咕,真交手也打不过啊…… 姐姐说:我就担心,万一这阴魂一怒之下,要对豆豆不利怎么办? 这话一说,我和田奇皆是打了个激灵。 是啊,万一这阴魂凶性大发,把气撒在小男孩身上就遭了…… 少妇也害怕起来,说不行,她得回去看看。 “嗡嗡嗡……” 这时候,少妇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我问她怎么了? “他,他给我发信息了。” 少妇颤声道,“说如果我一个小时内不回家,他就要控制豆豆的身体,从五楼跳下去……” 第26章 高人? 妈的! 简直是个人渣! 我一拍桌子,气得不行,这阴魂多半是个成年人……竟拿一个小孩的生命威胁少妇,不是人渣是个啥? 姐姐在一旁干着急,说如果你回去了,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然后她看向我,说:“小勉,你的那些符箓,对付不了他?” 说到这我就有些尴尬。 倒也不是完全对那脏东西无效……主要那家伙,真的强,符箓打在他身上,要么是挠痒痒,要么只能起到一时半会的压制效果。 姐姐哼了一声,说你天天折腾阴符,怎么不花点时间提高一下阳符的威力? 我心里那个冤啊。 就我这含笑九泉命格,一身阴气,画阳符能有效果就不错了,还指望能跟这种厉鬼打? 当然,我是不敢跟姐姐顶嘴的。 这时候,从卫生间洗完脸,并涂抹了一堆药膏的田奇走了过来,说:“事到如今,看来只能请那个人出马了。” 我们全都看向他。 “怎么说,难道你老田认识某个高人?”我问道。 “认识谈不上,顶多算是点头之交,而且那家伙脾气古怪,我实在想不出,这世上有谁能成为他的朋友。”田奇苦笑道。 “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立刻出发去请他吧!”我着急道。 田奇点了点头,让少妇先回去,尽量态度放好点,该道歉道歉……哪怕豆豆提出再过分的要求,你也尽量满足他,当务之急,活下来最重要。 少妇含泪点了点头。 “放心,等我们把那高人请来,第一时间就来救你。”我对她说。 “好,大师,那你们可一定要来啊……”少妇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等她离开后,我和田奇立刻出发,去找高人。 路上,我问田奇,你要请的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田奇微微一笑,正要说“天机不可泄露”,见我举起了拳头,连忙改口道:“那人你应该认识,就是咱们镇东头的赵屠夫。” 我啊了一声:赵屠夫?赵刚? “可不是就是他吗。”田奇说。 说到这赵屠夫,年纪也就三十出头,长得人高马大的,一身腱子肉,江湖气十足,每次去他那买猪肉,就像走进了堂口似的,加上他脾气很差,最烦别人讲价,口头禅是“爱买买,不买滚”,所以连带着他铺子的生意格外惨淡。 我十分惊讶,说这赵刚赵屠夫,还有驱魔降妖的本领? 田奇呵呵一笑,说那是自然,别看他人长得憨,其实本领大着呢。 我瞪着田奇,说:奇了怪了……你一个外地人,怎么知道细水镇这么多人和事? 又是那神秘莫测的月亮酒馆,又是身怀绝技的赵屠夫……敢情你田奇,才是本镇人啊? 田奇还是老样子,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给我打发了。 到了赵屠夫的摊位,半个人影都没有,只剩下一块大木头砧板,上面全是苍蝇,嗡嗡嗡的转悠个不停。 我走到旁边一个包子铺,问那里伙计,赵刚呢? 那伙计轻蔑一笑,说赵屠夫的店上个星期就关门大吉了……他呀,在赌场欠了人一屁股债,人家债主带着一帮人上门找他,他没钱还,一根手指当场被切了,铺子里的猪肉牛肉,全部被拿了个干净,现在指不定已经在哪饿死了。 什么? 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田奇倒是十分淡定,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内。 他笑着告诉我,这赵刚,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赌——但是呢,他逢赌必输,越输就越不服气,结果就一直输,真是没想到,现在连铺子都输没了。 我心想铺子算个毛啊,手指都被砍了啊啊啊…… 心里有些担心,这家伙,不会跟王解放一个德行吧? 如果是王解放那类人,那还降个屁的魔,除个叼的妖啊? “你们是在找赵刚?” 这时候,包子店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我认得他,他是店里的老板。 我说:老板,你知道他在哪吗? “刚刚在川湘小厨看到他了,一口气点了七八道菜,跟饿死狗投胎似的,胡吃海喝——也不知道是不是发财了。”老板笑着说。 我道了一声谢,立刻和田奇一起,去川香菜馆找赵刚。 结果才走到川湘小厨门口,就看到一个身影从里面倒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紧接着,走出来三个气势汹汹的青年,手里拿着木棍,对着那躺在地上的人,就是一顿暴打。 “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咱们川湘小厨吃霸王餐?” “打断他一条腿,让他长点教训。” “算了算了,打残了他,到时候吃亏的是咱们。” 这三人骂骂咧咧了一阵后,分别对着那个躺在地上,吃了霸王餐的家伙,吐了一口唾沫,这才离去。 我暗暗咋舌,心想这是哪位猛男,光天化日之下跑人家餐厅吃霸王餐? 这怕是要被打死了吧? 我和田奇好奇地走过去围观,那人抬起头,不耐烦地骂道:“看个屁,没见过吃霸王餐的啊?” 田奇笑道:“吃霸王餐的人见过,但还是头一次见到,吃霸王餐能吃的这么嚣张。” 那人愣了愣,道:“咦,你不是那个……那个什么田鸡吗?”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田奇没好气道,然后看向我,“喏,高人就在这,是不是很失望?” 我这才发现,这个吃霸王餐的猛男,右手少了一根手指,上面正缠着纱布,隐隐可以看到血迹。 在他的腰中,悬挂着了一把古铜色、破旧的杀猪刀鞘。 再配上这张凶神恶煞,能把小姑娘吓哭的横肉脸,不是赵屠夫还能是谁? 卧槽,难怪那包子铺老板说,赵刚就跟发了财似的,跑到川湘小厨点了十几个菜,敢情他这是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我把田奇拉到一旁,阴沉着脸说:老田,那脏东西还附在豆豆身上,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坏事,我可没时间跟你开玩笑——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忽悠我,哪有高人是这副德行的? 田奇一脸无辜道:丁老弟,你就说从认识我到现在,我有忽悠过你一次吗? 我愣了愣,心想那倒也是,这厮除了爱说天机不可泄露,为人比较自恋外,基本上还真没坑过我。 而且,现在少妇和豆豆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相信他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开玩笑。 “行,我信你一次。” 我转过身,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走到赵屠夫面前。 赵屠夫眉头一挑,说道:“有话快说,就屁就放,别耽误老子去下一家吃霸王餐!” “那个,赵哥,有件事我想请您帮忙……”我客客气气地说道。 赵屠夫摸了摸肚皮,哼了一声:“别赵哥赵哥的,老子跟你很熟吗?要我帮忙可以,先请我去吃顿饱饭,吃完了,让我喊你爹都行。” “一言为定。”我连忙点头道。 赵屠夫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笑得跟孙子似的: “谢谢爹。” 第27章 手法生疏了 这一声“谢谢爹”,叫得我差点摔在地上。 娘的,我现在愈发怀疑,田奇是在耍我…… 就算高人表面看不出来“高”,但也不至于像赵刚这样,死皮赖脸,为了一顿饭,连爹都认啊? 赵刚指着旁边的川湘小厨,咧嘴笑道:爹,我想去这里吃饭。 我哭笑不得,说:赵哥,你千万别这么叫我…… 不等我说完,赵刚已从地上爬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川湘小厨。 我和田奇面面相觑,只能硬着头皮跟进去。 那三个店里的伙计一看到赵刚,顿时火冒三丈。 “妈的,赵刚你皮痒了是吧,还敢来?” “今天谁也别拦着我,非卸他一条腿不可!” 赵刚牛逼哄哄地找了一个座位,一只脚翘在上面,一脸小人得志笑道:“你说你们三兄弟开饭店的,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没看到我身后的两个大佬吗?” 这三兄弟一愣,这才朝我和田奇看过来。 田奇推了我一把,我会意,赶紧走过去,又是笑着赔礼道歉,又是帮赵刚买单,足足花了千把块,这才让那三兄弟眉头舒展。 赵刚这厮也不跟我客气,一口气又点了七八道菜,鸡鸭鱼肉,个个都很硬。 我有些肉疼,小心翼翼地问他,“赵哥,这么多菜,您吃的完吗?” 赵刚拍了拍肚子,咧嘴笑道:爹,你听过宰相肚里能撑船这话没? 老子听过你妹啊!! 头一次见人把这句话用在吃饭上面,这货也是人才了!! “赵哥,你如果再这么称呼我,这顿饭我就不请了。”我故意板着脸说道。 “别,别,我不喊还不行吗?”赵刚急了,连忙道,“老弟贵姓?” “免贵姓丁,丁勉。”我说。 “哦?”赵刚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随即看向田奇,笑道:“田鸡,你从哪找到这位金主的?” 田奇懒得理他,自顾自喝酒。 我觉得是时候把豆豆的事告诉赵刚了,也正好试探一下,这家伙不是真有本事。 正要开口,赵刚眼睛一亮,道:“菜来了菜来了,不瞒你们说……这道烧鹅,刚才吃了一次没过瘾,正好再回味一下。” 一只大烧鹅,摆在桌上。 服务员妹姑娘拿出餐刀,准备帮我们切,赵刚一摆手:“不用,我自己来。” 说罢,他抽出腰间悬挂的杀猪刀,对着桌上的烧鹅,一阵乱剁。 看着倒是挺眼花缭乱花里胡哨的,只是剁完之后,烧鹅被切得乱七八糟,骨头和肉散了一桌子。 赵刚有些尴尬,说道:好久没用刀了,有些生疏。 我嘴角一阵抽搐,再度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真有本事…… 酒足饭饱,离开了川湘小厨,赵刚打了个饱嗝,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小老弟,身上带了现金没? 我一愣,说:带了,你要吗? “要。”赵刚点头。 我拿出身上仅有的一千多块现金,赵刚不客气的一把抢过,笑道:“等哥哥赢了给钱,双倍还你。” 我顿时呆若木鸡。 擦,听这话的意思,这货敢情是要去赌了? 果不其然,赵刚拿了我一千块,熟门熟路的穿过几个小巷,来到一家规模不小的赌场。 我和田奇跟着他走了进来,里面不大,但人却不少,赵刚一进来,顿时引起了一阵轰动。 “卧槽,这不是赵刚吗?” “赵屠夫牛逼啊,手指才被切,又来这里送钱了?” “你们懂什么,这才叫真正的赌鬼,我们都不如他啊!” 这些赌客一看到赵刚,纷纷乐了,开始调侃他。 赵刚视若无睹,拿着我的一千块,买了筹码,开始玩起来。 我心情有些烦躁,要不是忌惮赵屠夫腰上那把杀猪刀,真恨不得冲过去揍他。 田奇笑着说道:“之前我说赵刚逢赌必输,其实这话一点也不夸张——放心,他很快就会输光,保证一盘也赢不了。” 我不相信,说:按照概率学来讲,就算是运气再差的人,也不可能一盘赢不了。 田奇说:你不信,那咱们走着瞧? 于是,我和田奇全程目睹了赵刚“豪赌”的过程。 他每次押注的金额并不大,都是十块,几十块的押,很少有超过一百。 但诡异的是……差不多玩了二十几局,赵刚居然真的一盘也没赢。 就连最简单的猜大小,他也永远是输的一方…… 这下我是真有点吃惊,这得运气差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连续二十多盘,盘盘必输? 输光了一千块的赵刚,并不沮丧,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一般,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慢条斯理点上,笑着对我说:“曾经有个老头特别讨人厌,因为他有一张乌鸦嘴,他对我说,赵刚啊,你这辈子无论赌场还是人生,注定逢赌必输,永远也别想赢,还说如果有一天我赢了,那我也就不是赵刚了。” 这莫名其妙的话听得我一头雾水,不过总感觉……这赵刚似乎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我按下接通键,传来少妇哭泣的声音: “大师,救命啊,豆豆他要杀了我!” 听到这话,我心里顿时咯噔一跳,忙问:“你现在在哪?” “我躲在卫生间里,把门反锁了,豆豆手里拿着刀,正在撬门,他说进来就给我放血,我好怕啊,呜呜呜……” 我让少妇别急,我们现在马上过来。 挂掉电话,我对赵刚急切道:“赵哥,你吃也吃了,玩也玩了,现在能帮小弟一个忙吗?” 赵刚看向我,笑道:“遇到脏东西,想让我帮你对付?” “对,对。”我连忙点头,“可以吗,赵哥?” “不可以。”赵刚说。 这回答,让我有些懵逼。 一旁的田奇叹了口气,似乎这种结果已在他预料之内。 “为什么?”我瞬间愤怒了,“你就帮我一次不行吗?有一个单亲妈妈,她儿子被鬼附身,现在情况很危险,我和田奇都不是他的对手……” “行了,别说了。”赵刚打断了我的话,语气冷漠道,“我的刀,现在只会用来切肉。” 说完,他转身离开。 我气得大吼:“赵刚,你他妈欠我一顿饭钱加一千块,你要不帮我,就马上还钱!” 赵刚停下脚步,笑道:“钱没有,要不你再切我几根手指吧?” 眼看着他就这么走了,我心里那个郁闷啊…… 这什么人啊? 吃饱了,玩爽了,拍拍屁股就走了? 还说什么“我的刀,现在只会用来切肉”? 切你麻痹啊! 田奇有些愧疚,说:“对不起啊丁老弟,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这家伙还是这么顽固。” 我皱了皱眉,说:走吧,既然他赵屠夫不愿意去,那咱们去。 “可是,那个鬼我们都打不过啊?”田奇小声说道。 我冷冷地看向田奇,说:“老田,你怕死吗?” “怕啊,谁不怕死啊,但如果你要去,老子就陪你了!”田奇咬牙道。 我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 等我们赶到少妇家的时候,隔着门,就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阴气,以及里面暴戾的叫骂声,和惨叫声。 “啊,不要,不要啊……” 是少妇在哭喊! 我脸色一变,走过去推门,好在门并没有锁,只是一推,就推开了。 客厅内,只见六岁大的豆豆,一只手拽着少妇的头发,把她像死狗一样,拖拽着。 木质地板上,全是一地的头发,和血迹。 少妇鼻青脸肿,嘴角带着血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豆豆另一只手,拿着一把菜刀,在少妇的耳朵上摩擦,狞笑道:“让你听话,你不听,老想着逃走……你这耳朵,是不是不想要了?” “想,想要……”少妇哽咽道。 “迟了!” 豆豆冷哼一声,举起刀子,就要砍下去。 “住手!” 我和田奇同时冲了过去,和豆豆扭打起来。 说来可笑,我们两个成年男子,居然和一个六岁大,刚断奶的小孩打起架来。 最重要的是,我们……还他妈打不过他。 一开始豆豆没有防备,吃了点小亏,等他反应过来,身上出现一股怪力,随便动一动手脚,就把我和田奇跟沙包似的,摔飞出去。 “喜欢多管闲事是吧?好,很好!” “给老子去死吧!” 豆豆目露凶光,走到我面前,拿起手中的菜刀,狠狠地劈了过来。 我脸上满是绝望,心想:这下完球了…… 就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光影,突然一闪而过! 只听“咔”地一声脆响,豆豆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接着,他瞪着眼睛,啪嗒一下,整个人轰然倒地……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发现豆豆小小的脑袋上,插了一把刀。 一把带血的,杀猪刀…… 门外,赵刚双手抱着脑袋,一脸崩溃: “完……完蛋,太多年没用刀,手法生疏了!” 第28章 隐情 赵刚能来救我们,我很感动。 但是——你他娘这一刀就过分了啊! 把人家小朋友的脑袋就这么劈了? 我和田奇呆若木鸡,望着地上,一动不动,脑袋上还插着杀猪刀的豆豆,完全傻了…… “我的儿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 少妇疯了一样冲到豆豆面前,抱着他,嚎啕大哭。 赵刚走了过来,挠了挠脑袋,说:不好意思啊妹子,我一时失手,把你儿子砍了。 少妇愤然地看向赵刚,咬牙切齿道:你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儿子命来! 赵刚嘴里嘀咕着“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么?” “我杀了你!” 少妇嘶吼着,扑到赵刚身上,又锤又打。 “喂喂喂,够了啊,我都跟你道歉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赵刚一边躲闪,一边说道。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和你同归于尽!”少妇怒气冲冲道。 “操,你有完没完!” 赵刚眉头一皱,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少妇的脸上。 啪! 又脆又响! 把少妇打得身子一摇,差点栽倒。 赵刚上前一步,抓住少妇的头发,用力往上一提,紧接着一拳轰在了少妇的小腹上。 砰! 这一拳下去,打得少妇跟虾米似的弯下了腰,嘴里吐出了口水,趴在地上,不断地抽搐着。 我顿时看不下去了。 你说你宰了人家的儿子,虽说不是故意,但还不准人家发火了? 我有些气愤,想过去阻止赵刚,但被田奇一把拉住。 “放开我,这赵刚太特么不是东西了!”我怒道。 “别急,继续看。”田奇慢悠悠地说。 啥? 我一愣,再次把目光投向少妇那边。 只见本应该昏死过去的少妇,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眉宇间,满是凶煞之气,怨毒道:“好样的,终于来了个有点本事的……” 这声音,又粗又糙,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瞪着眼睛,顿时明白了……原来,赵刚是看出那脏东西,从豆豆身上,附身到了少妇身上,所以才会对她动手。 乖乖,果然是高人啊…… 就是他这处理方式,太过粗暴,看着跟虐待妇女似的…… 只见赵刚吹了声口哨,走到豆豆面前,把那杀猪刀拔了下来。 奇怪的是,并没有鲜血溅出,甚至就连伤口都没有留下。 赵刚抚摸着刀身,笑道:我这把杀猪刀,暂时还杀不了人,不过杀你这种鬼,倒还是搓搓有余。 少妇眯起眼睛,身体开始一步步地后退,最后退到了窗台前。 “来啊,有本事你就来,你敢来,我就敢跳下去,到时候看看谁吃亏!”少妇冷笑出声。 我有些焦急,忙说:鬼大锅,有事好商量,千万别冲动啊…… “你给老子爬开!”少妇骂道。 “……” 擦,脾气还挺大。 我求助地看向赵刚,却见这厮走到冰箱前,从里面取出一杯果汁,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喝起来。 “跳啊,有种你就跳,你不跳,就是我孙子。” 赵刚吸允着果汁,满不在乎地说道。 少妇额头顿时冒出青筋,吼道:好,这是你说的!这女人死了,你就背了大因果! 她猛地转身,拉开窗户,一只脚踏了上去。 我和田奇连忙冲过去,一人抱住她的腰身,拼了命地往下拖。 “嘿嘿,两个傻逼。” 少妇脸上忽然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 我心中暗道一声不好,顿时就感觉到一股巨力,把我和田奇,狠狠朝着窗外甩了过去…… 妈耶! 我和田奇吓得哇哇大叫…… 好在身体飞到半空中的时候,赵刚终于赶到,一只手一个,把我和田奇硬生生拽了回来。 我和田奇坐在地上,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气喘吁吁。 田奇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你个狗日的赵刚,不带你这么玩的!” 赵刚没理他,目光盯着不远处的少妇。 手里的杀猪刀,骤然握紧。 “行,你厉害,我打不过你,但这个婊子,还有这两个兔崽子,老子一个也不会放过,你们吃饭睡觉拉屎的时候小心点,我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少妇恶狠狠地说道。 “谁把你的魂招来的?”赵刚忽然问道。 听到这话,少妇的脸色一变。 “说实话,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赵刚说。 “我,我不能告诉你,告诉你,我也会死……” 少妇身体颤抖起来,牙齿咬紧了。张大的瞳孔中充满恐惧。 接着,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而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一阵风呼的,吹了出去。 赵刚说:他跑了。 “怎么不追?”田奇皱眉道。 赵刚摇了摇头:我说过,这把刀暂时只能用来切肉。 想到这家伙离开前放的狠话,我心里有些担心,说万一他再找我们怎么办?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难不成,你们还要我给你们当贴身保镖?”赵刚没好气道。 过了一会儿,豆豆和少妇分别转醒。 豆豆终于恢复了小孩儿天性,看着我们这些陌生人,他有些害怕,又看到母亲一脸血迹,更是吓得哭起来。。 “豆豆不哭,这些叔叔都是好人。” 少妇一边安慰儿子,一边对我们连声感激。 “大师们,这脏东西,还会回来吗?” 我苦笑道:不好说啊,他走的时候怒气冲冲,看这势头,八成还会回来——不过你别担心,他现在最恨的肯定不是你,所以就算要报仇,也是先找我们。 少妇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大师,您能再给我画几张符吗?我想贴在家里,多少能起一点防范作用。 我点了点头,说可以。 “但是,我现在没钱了……”少妇一脸尴尬,“那东西附在豆豆身上时,天天要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伺候,我一个单身母亲,每个月就那么点微薄工资,全都被他败光了。” “没事,我不收你钱。”我摆了摆手。 “谢谢大师,您真是好人!”少妇感动地不行。 “等等,谁说不收钱了?” 田奇突然冷哼一声,开口道。 我扭头看向田奇,小声说:人家孤儿寡母的,算了吧,我大不了不赚钱…… 田奇瞪了我一眼,说你懂个毛,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而是这女人德行不好,为她免费画符,不值当! 啥? 我听不明白了,少妇是受害者,她又没做错什么,怎么就成德行不好了? 田奇看向少妇,冷笑道:“你看她下巴消瘦无肉,鼻梁塌陷,印堂狭窄,这种人,最是刻薄自私,再看她那张脸,呈火尖形,像刀削一样,遏制了女人柔美细腻的一面。这属于狐媚脸,古时的男人是不敢娶回家的,因为太强势,太媚,怕会振不了夫纲,还经常带上绿帽子。” “所以啊,这男鬼,多半是和她认识的,而且搞不好还是女人有负于他,甚至不排除……男鬼的死,也是她造成的!” 听到田奇这一顿分析,我倒吸一口凉气,望向少妇,说:是这样吗? 少妇咬着嘴唇,脸色阴晴不定。 “走吧。” 田奇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点了点头,三个人一起,转身就走。 “等等,别走,你们走了,我就死定了……” 少妇急了,冲过来跪在地上,抱住我的腿。 我冷冷道:“不走可以,但你必须老实交代……你和这男鬼,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的死,是不是你造成的?” “我,我……” “不说我们就走了。”我不耐烦道。 少妇快哭了,说:不行啊,我要是说了……我就会没命的。 第29章 反击 看来田奇没说错,这少妇——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叹了口气,说:那抱歉,我丁勉虽然是画阴符的,身上早就没啥福气,全是因果,但助纣为虐的事,我做不到。 少妇咬着嘴唇,没吭声。 田奇不耐烦道:还跟她说啥呢,走吧。 我始终有些犹豫,就算这少妇真如田奇所说,是那种自私刻薄之人,但豆豆是无罪的——我总不能看着,豆豆被那个男鬼欺负吧? “好,我告诉你们,我都告诉你们!”少妇突然说道,“不过,你们要发誓……我今天所说的一切,你们绝不能透露半个字。” 我正要说“好”,田奇拦住我,说:“先看看情况。” 走到楼梯口的赵刚,一听有瓜吃,又很八卦地转悠了回来。。。 少妇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承认,我做了一件错事——但,这都是他逼我的,他是个渣男! 少妇叫郑婷,六年前,她刚大学毕业,在金花市的一家销售公司当话务员。 在那家公司,她认识了一个男生,这个男生叫薛义,平时对她特别好,有什么工作上的难题,都会热心地帮她处理,解决,刚工作的时候,因为实习期工资不高,加上郑婷不太会理财,经常还没到月底,钱就花完了,没钱吃饭,通常这个时候,是薛义主动请她吃喝。 郑婷能感受到薛义对自己的喜欢,但那时候她年轻漂亮,身材又好,追求她的人除了一些公司同事,还有几个没断联系的大学同学,所以她对薛义并不是那么上心,但也不想和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分道扬镳,就不温不火地吊着他。 期间,郑婷交往了几个男朋友,分分合合,而薛义,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要说一点不感动是假的,毕竟有一个男生,在你饿的时候给你买吃的,渴了给你买水,没钱了,还会借给你——说是借,基本上都是不用还的。 因为在大城市,以郑婷的工资只能住城中村,薛义又出钱,让她搬到了小区房,而且每个月房租,都是薛义在交。 郑婷一边不断委婉拖延着薛义的各种告白,一边理所当然地享受这种被呵护的感觉,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身边依旧“男朋友”不断,甚至有时候某个男朋友没钱买单了,郑婷还会一个电话,把薛义叫来买单。 听到这,我不禁想起了“痴男怨”的阴魂小马。 这薛义和小马太像了,都他娘的是舔狗啊。 当然,这只是我当时的想法,直到我听到后面才明白——哦,原来薛义和小马,完全不是一种人。 少妇郑婷说:“后来有一天,我怀孕了,怀的是当时男朋友的孩子,但是我那个男朋友死活不肯要,最后我没办法,就和他和平分手了。” “唉,豆豆是我第一个孩子,我真的不想去伤害他,所以我想到了薛义,就跟他坦白了我怀孕的事,说我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问他能不能接受?” “薛义刚开始听说的时候,有点犹豫,他说他要好好想想。我说OK,这毕竟也是一件大事,确实要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 “我给了他三天考虑时间,三天后,他说可以接受——唉,当时我真是高兴坏了,觉得以前自己真是有眼无珠,怎么不早点发现这个好男人。” 田奇讥笑道:“妥妥的接盘侠啊……话说你脸皮也是够厚,这种要求都能提出来?” 少妇装作没听见,继续说:“我和他认识有一年多了,知道他是一个靠得住的人,所以我也是放下了所有的戒备,打算和他一起把豆豆抚养成人,组建我们的家庭,而且我也给他承诺,等豆豆出生,以后也会给他生一个健康漂亮的宝宝,他也同意了。” “后来我就选择了和他在一起,日子过的很幸福,准备两个人再拼搏个一两年,就正式结婚。” “薛义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介意豆豆的存在,反而对豆豆特别好,有时候我都觉得有愧与他,看着他一天天把豆豆当做自己的孩子,我逐渐开始憧憬我们的未来了。” “我大肚子的时候,薛义还会给孩子讲故事唱歌什么的,完全是一副好爸爸的形象……不过有一点,那就是他那方面特别旺盛后来我肚子大起来了,想起医生和我说的,怀孕后面尽量别行房事,否则对孩子有危险,他不听,依旧我行我素,我当时就有点奇怪,不过也没多想,毕竟他白天和晚上真的完全是两个人。” 郑婷说到这,眼中露出一抹怨恨,道:“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应该看清他的真面目,他薛义,就是个人渣!” “后来,我预产期到了,我希望他能陪在我身边,但他说公司突然有事,不能过来,我当时有点心寒,不过也能理解,就让我妈陪我生下了这个孩子。” “孩子生下来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想打视频给他,让他听一声爸爸,结果没想到他直接关机,就想着过一会儿再打,可连续几天,我发微信都没再回我,打电话也不接,我开始有点慌了,我还坐着月子,去他家敲门根本没人,我哭着喊着敲,隔壁邻居说他已经搬走了,后来我去公司,主管说他已经辞职了……” 说到这,少妇已是泣不成声:“我当时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也想不到,薛义居然是这种人……”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薛义居然来我家找我了,我以为他终于回心转意,没想到他见面就是一句“我来看看,你和那个野男人生的孽种长什么样”,然后,他对着我和我宝宝,吐了两口唾沫……” “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郑婷含着泪说道。 “然后呢?”我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 觉得这个女人,既可怜,又可恨。 “然后我心里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郑婷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势,骤然变得凶厉起来,“既然他这样羞辱我,那我也不能让他过的舒服!” “我故意求他,挽留他,说即便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一直爱着你的,这样,咱们吃最后一顿饭,好聚好散如何?” “那渣男当时就心软了,同意了我的请求。” 郑婷冷冷地说:“我和他认识了一年多,知道他对海鲜严重过敏,以前公司聚餐的时候,他因为不小心吃了一块鲍鱼,直接难受的进了医院……所以这一次,我特地买了一些海鲜回来,把肉取出,用绞肉机搅碎,放在了汤里。” “那晚,他喝了很多汤,并对我的手艺赞不绝口,最后他还流泪了,说如果一开始咱们就这样,那该多好啊……” 郑婷惨笑道,“他喝完汤不久,身体立刻起了反应,先是皮肤瘙痒起红疙瘩,挠个不停,然后突然整个人抽搐起来,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过了一会儿就晕死过去了。” “我故意拖了很久,才打电话叫救护车,等送到医院后,薛义已经不行了……” 听到这,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最毒妇人心啊…… 第30章 坟山白狐 郑婷说,她一开始的打算,只是想惩罚一下渣男薛义,却没想到会酿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更没想到的是,薛义的鬼魂,居然在数年后,找上了她…… 薛义复仇的方式兴许很解气,可是仔细想想,他报复的不仅仅只是郑婷,还有从小没有父亲的豆豆。 本以为只是一个单纯的舔狗,却没想到那个叫薛义的男人,城府极深,能隐忍到孩子快出生,这才出手! 这他妈,简直就是舔狗的终极反击啊…… 我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苦笑道:所以,薛义的死,就是你造成的?难怪他会这么恨你呢! “是,他的死,是和我有关,但是他如果不对我做这种事,我又怎么会害他?”郑婷咬牙切齿道,“说白了,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得了吧!”田奇忍不住了,没好气道,“要不是你这女人水性杨花,到处勾引男人,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人薛义会这么恨你吗?” “我是想不通了,你的脸皮是不是城墙做的,咋这么厚?居然好意思让薛义帮你抚养别人的孩子,你真当天下的接盘侠都没有脾气啊?” 郑婷有些不服气,说这都是他自愿的,我又没有逼他……而且,我不是给了他三天的考虑时间吗? “去去去,别跟老子扯这些!”田奇不耐烦道,随即看向我,“丁老弟,你看我没说错吧,这女人德行坏得很,你别管她了,让她自生自灭。” 少妇一听慌了:大师,我错了,是我不对,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皱了皱眉,说:这样吧,你跟我回店铺,我拿几张高品质的镇魔符给你。 “那钱……” “这次算你免费了。” 少妇大喜过望,连忙道谢,夸我是活菩萨。 我冷哼一声,道:行了,别跟我道谢,我只是可怜豆豆,他还这么小,我不希望他被那个男鬼伤害——至于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最终,少妇跟我一起回了白事铺,我拿了几张符箓给她。 其中有一张符箓叫“九星神咒”,是丁不图以前画过的,字迹和图案为黄色,属于中上品阶的高等符箓。 之前忘了说,符箓的威力,从弱到强,都会让颜色所变化——分别为朱色、蓝色、黄色、紫色、金色。 法力越高,画出的颜色,也就不同。 像我现在,只能画出入门级的朱色,连蓝色都达不到,可想丁不图这张“九星神咒”符对我来说还是挺珍贵的。 这符我一直舍不得用,但现在郑婷有难,最重要的是这个男鬼太没有底线,连小孩子都搞,这让我无法容忍,所以才大放血,把这张“九星神咒”符送给了她。 相信有这张符在手,应该是能震慑住薛义了。 不过想想,薛义这货也是挺可怜的,一个舔狗的漂亮反击,本以为可以扬长而去,最后却还是中了郑婷的套,含恨而死。 唉,这一切,谁错的多,不好说啊…… 之后的日子,我并没有放松警惕,毕竟薛义离开前曾说过,一定会来报复我们,再加上王解放背后的那个神秘人,导致我每时每刻,几乎都过的如履薄冰,步步为营。 田奇曾说木子秋迟早会再来找我,还真被他说准了。 三天后的中午,木子秋果然来了。 这一次,她换了一身清凉吊带装,下身白色连衣裙,两条细白的腿上,踩着银色凉鞋,长发扑面,青春感十足。 看到她这模样,我有些晃神,不禁想起了高中时的点点滴滴,一时有些唏嘘,有些感慨。 木子秋看我痴痴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说:怎么,不打算请我进来? “哪有,请进请进。”我尴尬一笑。 木子秋就坐后,犹豫了一下,说道:丁勉,以前我不信鬼神,但前段时间经历了一件事……让我内心产生了动摇。 “哦,说说看?” 我说。 木子秋说,上个月重阳节的时候,她就回到了镇里,准备给去世的爷爷上坟烧香。 奶奶因为腿脚不便,没去,所以她一个人带着元宝蜡烛纸钱,前往了镇上的后山。 烧完纸,下山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墓碑上,蹲着一个身材娇小的白衣女子。 木子秋当时心想这是哪家的子女,也太不尊重死者了吧,怎么能踩在墓碑上? 等她走近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因为那并不是什么白衣女子,而是一只全身雪白的狐狸。 这白狐狸,居然有三条尾巴! 而且跟人似的,双腿盘坐在墓碑上,两只手合在一起,如入定老僧。 木子秋从未见过三条尾巴的狐狸,更别说这狐狸居然还在打坐,她当时觉得有趣,便拿出手机,准备拍几张照片。 结果当她的手机快门“咔嚓”一声响起时,那狐狸似乎受到了惊吓,从墓碑上,摔了下来,然后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木子秋拿出手机,把那张照片给我看……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正从墓碑上往下跌落。 “唉,可惜它跑的太快了,没拍好,不然发到朋友圈,肯定能引起轰动!”木子秋有些惋惜地说道。 我皱了皱眉,没吭声。 木子秋说,自从她遇到那只白狐狸后,回到家就开始频频出现怪事。 比如洗澡的时候,经常会听到女人的冷笑声;家里的锅碗瓢盆,莫名其妙自己移动了位置;炒好的菜,转眼间就少了一大片,或者掉在了地上;晚上睡觉,总感觉床边多了一个人,对着她小声讥笑,说“你长得这么丑,身材又差,怎么不去死?” “当然,最让我崩溃的还是……”木子秋说到这,忽然停顿了下来。 “还是什么?”我疑惑道。 “算了,不说了……”木子秋的脸颊有些通红,看向我,“丁勉,我奶奶说你父亲画的符可以辟邪,他人呢?” 我苦笑道:他啊,不知道去哪避难了,不过你别担心,我也会画符啊。 “你?”木子秋明显有些不信任,“你可以吗?” 她这么说我就有些不服气了。 我干咳了两声,说:你遇到这只狐狸,八成是在山上修炼的山精野怪,传说狐狸,九尾为狐王……尾巴越多,代表越厉害,你遇到的是三条尾巴,肯定也不简单——你跑去给它拍照,估计是惊扰到了它,所以让它惦记上了你。 “那……那怎么办啊?”木子秋红框顿时红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几乎快被她折磨的崩溃了……” 我摸了摸鼻子,心想这倒是看得出来,不然你木子秋,也不会拉下脸面来找我。 “小事,我给你画一张“双首青狼”符……狐狸的天敌有很多,狼当属其一,有了这两个脑袋的青狼,相信这狐狸一定会投鼠忌器。” 我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了画符工具。。 “好,好,你快帮我画。”木子秋连连点头。 我给她画好后,叮嘱她,把这张符随身携带,回家后,放在床头,就可保安全。 木子秋接过符箓,问:这符多少钱? 我笑着说:都是同学,算了。 “不行,我不喜欢白收别人的东西。”木子秋皱眉道。 不知道为啥,听到这话我心里莫名有些失落,便苦笑道:“那你给我五百吧。” 木子秋给我转了五百,并没有立刻离开。 我正疑惑着,一股幽香扑鼻而来——木子秋走到我面前,轻轻地在我脸上吻了一下,嫣然一笑:“谢谢你,丁勉。” 我走到门口,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抚摸着被亲过的脸,笑得跟二百五似的。 心里那点阴霾,消失无踪,变得美滋滋的。 香,真香! 我正准备回屋,却看到不远处,一个窈窕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是住在隔壁的苏莺莺。 看她的模样,似乎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嘴角还有血迹,脸色十分憔悴。 就在她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我连忙冲过去,正准备扶住她,谁知苏莺莺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冷冷道:“别碰我!” 我顿时手足无措,尴尬的不行,心想自己只是一片好心,她怎么这么冷漠? “哦,是丁勉啊,不好意思,我以为是哪里来的流氓呢。”苏莺莺转过身笑着说道,只是这笑容,莫名的让人感觉不舒服。 “莺莺姐,你受伤了?”我说道。 “没事。”苏莺莺摇了摇头,然后又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丁勉啊,姐跟你说,有时候,尽量不要多管闲事哦。” “啊?” 我愣了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哈哈,跟你开玩笑呢,快回去吧!” 苏莺莺咯咯笑了起来。 我摸了摸脑袋,也没多想,转身就回店里了。 等我离开后,苏莺莺那张巧笑嫣然的脸上,笑容顿时消失,充满了说不出的凶厉,嘴里恨恨道: “老不死的东西,不就是偷你一杯酒嘛,至于下手这么狠?迟早有一天,老娘要吃了你的肉,拆了你的骨……” 第31章 晴天霹雳 第二天我就接到了木子秋的电话,她激动地告诉我,那张双首青狼符,太神了! 原来,昨晚她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卧室门外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就跟爪子挠门似的,她一下子惊醒了,就看到门缓缓打开,一个白色的影子从里面飘了进来。 木子秋吓坏了,缩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 这时候,一声“呜~~!”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一声嘶吼,一团青影,猛地扑向了那团白影,两个影子缠绕在一起,好像正在激烈地打斗。 过了一会儿,白影消失了,青影也不见了,整整过了一个多钟头,木子秋才战战兢兢的睡着。 这一觉她睡到了大天亮,起来后精气神十足,气色说不出的好,家里也没再发生什么怪事。 想到昨晚那怪声,好像是狼发出的嚎叫……木子秋问我,是不是双首青狼显灵了? 我笑着告诉她,一定是。 那白色影子,应该就是白狐妖,它打不过青狼,所以逃走了——你把符收好,不管那白狐还会不会来找你麻烦,当做镇宅之物留着。 木子秋在电话里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感激道:太好了,谢谢你丁勉,你最近有空吗? 我顿时来了精神,说:有啊。 “嗯,那等我电话咯,我闲下来就请你吃饭。”木子秋笑吟吟地说道。 “好。” 挂了电话,我开心得不行,总感觉和木子秋断掉的姻缘,又要重新连接起来了。 当然,我也担心。 马上就要20岁的,便是父亲所说第二个劫难。 据说第二个劫难,比18岁时第一次劫难要可怕的多,哪怕找到了适合的配婚女,也是九死一生,就别提…… 唉,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既然出生就背负了这种命,想太多也没意义。 就在木子秋给我打电话的当晚,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在我脚下蹭啊蹭啊的。 我宠溺地抚摸着它的皮毛,它似乎也很享受,闭着眼睛,光滑柔顺的身体,如翡翠一般晶莹剔透。 突然,我手指一疼,竟是它咬了上来。 它目露凶光,那对狐狸瞳孔中,充满了深深恨意。 我打了个寒颤,猛地醒了过来,望着黑漆漆的屋子,心里倒不怎么恐惧,反倒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这几天生意零零散散,自从白事铺开始做画符生意后,多少会有人慕名前来,但大部分都是画阳符,似乎也知道那阴符忌讳莫深,稍有差池就会出大事,都学“聪明”了。 眼看着距离光头来讨债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心里愈发觉得凑到五百万是天方夜谭,索性整日无所事事,坐在电脑前上网玩游戏,田奇也很少在外摆摊,大多时候都会进来看我玩游戏,偶尔手痒也会来操作一番。 当然,在这期间因为给不少人画了阳符,我的画符水平倒是提升了不少,连带着法力也在微弱上涨,用朱砂画出的字迹图案,逐渐由赤红,转向淡蓝,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画出蓝色图案的符箓了。 中午我正在睡午觉,就被隔壁小胖刺耳的讥笑声吵醒。 “丁勉,你赶紧出来,大爷我送你一顶绿帽子,好大好大的绿帽子!” “快出来啊,都几点了,睡成了死猪?” 我批了件外套,皱眉走到外面,见小胖叉着腰,一脸得意洋洋的模样,不耐烦道:“有什么事?” “送你绿帽子啊,来,戴上!” 小胖笑哈哈地说道。 我转身就要走。 “诶,别走啊,胖爷告诉你一个劲爆消息……你的初恋木子秋,昨天在纸醉金迷陪男人喝酒!” 小胖大笑道。 我脸色一沉,猛然转过身,一个跨步冲了过去。 小胖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咬牙道:“丁勉,你要干嘛?” “平时你怎么损我也就罢了,我知道你人嘴碎,心不坏,但这种玩笑,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我冷冷道。 “老子没跟你开玩笑,昨晚我一个朋友去了纸醉金迷,亲眼看到木子秋和几个男人一边喝酒,一边搂搂抱抱!”小胖大吼道。 砰! 我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 别看他长得胖,身上五花肉都是虚的,一脚下去就跌倒在地,捂着肚子,疼得嗷嗷大叫。 “啊啊啊啊!!你这个天杀的野种,你对我孙子做了什么?” 小胖的奶奶孙婆婆走了出来,一张老脸气得扭曲,恨不得杀了我。 我没理他们,转身就回了店铺。 但,心却乱了。 正如我刚才所说,小胖这人嘴碎,但心不坏,也懂得拿捏分寸……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比如我姐姐和母亲,他知道她们是我的逆鳞,就算再怎么咒骂我,也绝不敢去调侃她们。 难道…… 我心里忽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不,不会的,木子秋不是这种人。 田奇不知什么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要是不放心,咱们晚上就去纸醉金迷瞧瞧?” 我摇了摇头,说:“不用,我相信她。” 话是这么说,但吃过晚饭后,我始终心神不宁,最终还是拉着田奇一起,前往了纸醉金迷。 纸醉金迷是我们镇规模最大的一家KTV,说来也巧,老板的女儿不是别人,正是马曼曼,而当初在我这请了“痴男怨”的陈艳艳,也是纸醉金迷的员工之一。 我虽然在细水镇住了将近二十年,但还从未去过这种烟花之地,心里一时之间有些紧张,一是琢磨着到了那,怎么才能装作不是第一次去的土包子?二是真担心,万一真在那看到木子秋怎么办? 来到纸醉金迷,门口站着一保安,趾高气扬,见我和田奇穿着打扮土不拉几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不耐烦道:“哪来的两个穷屌丝,滚滚滚!这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 我对田奇使了个眼色,他把随身携带的小皮包打开,里面哗啦啦,全是亮晶晶的钞票,起码有十来万。 那保安的脸就跟变色龙似的,立刻从不屑变得谄媚,笑吟吟道:“两位哥,里面请。” 进去之后,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台玩电脑的马曼曼,不过她似乎玩得太专门,没看见我,我也懒得打招呼。 这时候,一个穿着职业制服的女经理走了过来,笑容满面地招呼我们。 我让她给我们开一个豪华K歌包厢,然后把所有的妹子都叫过来。 女经理笑眯眯地望着我,没动。 我拿出一叠钞票,说:马上。 “好嘞!” 女经理眼睛一亮,立刻去办事了。 田奇笑着调侃我:“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你这是不是也太豪了点?” 进了包厢,我坐在沙发上,心里十分不自在……倒是田奇没心没肺,拿起话筒,还点了首《最炫民族风》唱了起来。 很快,那女经理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群妹子。 我立刻紧张起来,目光开始在妹子们身上一排排的扫过,当扫到倒数第二个的时候,我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如遭电击…… 那妹子也看到了我,那张平日里要多清纯有多清纯的脸,此刻化了厚厚的浓妆,打着眼影的眸子惶恐地望着我,就像是群魔乱舞中的一朵怯怯的枯萎白莲花。 我握紧了拳头,这一刻,心里痛苦极了…… 第32章 冤家路窄 “丁……丁勉?” 女孩的声音颤抖着,那张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精制面容,此刻是如此陌生…… 这一刻,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尽管来的时候,我不断地告诉自己,小胖是故意气我的,他就是这种人! 可现在,真相摆在眼前,我还能说什么呢? 木子秋惊慌失措地跑了。 “诶,你跑啥啊?” 那女经理急得直跺脚,然后看向我,露出歉意的笑容,说:“对不起啊哥,她新来的,不懂规矩,您看,还有这么多妹子,您随便挑……” “滚!” 我沙哑着嗓子道。 女经理的笑容顿时僵硬起来:“哥,按照规矩,来这唱歌必须点一个……” “给老子滚!” 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怒声吼道,从包里抽出一叠又一叠的钞票,狠狠地砸向女经理。 哗啦啦! 钱落在地面,就像天女散花一样。 女经理连忙蹲下身,一边捡钱,一边说:“好的哥,我马上滚我马上滚……” 旁边站着的妹子们,一个个露出好奇之色。 很快,包厢里变得安静起来,田奇的最炫民族风也不唱了。 我靠在沙发上,怔怔地盯着天花板,说:“老田,你说……我和木子秋,是不是这辈子注定成不了?” “当然。”田奇点头。 “你早就看出来了?”我扭过头道。 “必须的,从她第一次进门,我就看出来了。”田奇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苦笑道。 田奇叹了口气:“因为我想赌一次。” “赌什么?” “赌老天爷会不会偶尔打个盹。” “……” “可惜,老天爷终究是老天爷,天命注定是天命,人命难违啊。” 人命难违? 我回味着这句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是不是人从出生开始,他的所有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连半点修改的余地都没有? 好比丁不图想通过丁天命这三个字,试图扭转乾坤,最终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让我遭受了更大的因果…… 田奇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颓废,你还年轻,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事,又不是没有,加油加油,大不了以后我多泄露点天机,让你小子占点便宜。” 我哭笑不得。 心情,莫名好了一点。 * 离开包厢,往一楼走的时候,路过一个房间,门是半遮掩的,我随意朝里面看了一眼,整个人顿时一僵,停下了脚步。 包厢内,坐着王解放曾经的两个跟班——黄毛和刺头。 除了他们,还有三个姑娘。 其中一个,赫然是木子秋。 此时的木子秋,丝毫没有平日里矜持恬静的模样。 她坐在黄毛身边,翘着被短裙包裹的大长腿,笑容妩媚,花枝招展,一只手拿着骰子,一只手拿着酒,嘴里叼着香烟,一副风尘女子的作态。 里面好不热闹,而我的心,却是拔凉拔凉的…… 木子秋似乎也发现了我,再没有之前的局促,反而嘴角勾起一抹魅惑弧度,冲我眨了眨眼睛,好似在说:大爷,进来玩啊。 我突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恶心,低着头,疯了一样朝着外面冲去。 “丁勉?” 坐在前台,刚打完一盘游戏的马曼曼,抬头伸了个懒腰,正好看到我从二楼跑下来,吃惊不小。 我没有理她,一口气跑到了外面,对着地面就是一阵干呕。 可是,除了苦水,什么也吐不出…… 田奇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背,沉默不语。 我惨笑道:“老田,你说我是不是个傻逼?其实我刚才还抱有侥幸,觉得她或许……或许是有什么苦衷,不得已才来这里工作……可现在看来,我错了,错的离谱,大错特错!” “你看到她刚才的样子了吗?真他妈贱啊!比陈艳艳还老练,哪里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姑娘啊?哪里是曾经那个笑起来跟蜂蜜似的少女?” 说着说着,眼泪情不自禁掉了下来。 我狠狠地擦了两下,骂道:“操,初恋就是J8,不哭,太不值得,不值得!” 田奇等我发泄够了,说道:“丁勉,你先别急着难过,如果我告诉你……木子秋做这种事,或许另有隐情呢?” “怎么说?”我一愣,抬起了头。 “之前咱们看到的木子秋,和后面看到的,有点区别……”田奇皱着眉头道,“虽然不明显,但我发现她的眼帘中间,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粉黑气。” “这代表,她身上可能藏有邪祟,只是这邪祟的道行很高,所以一开始连我也没看出来。” 我惊讶道:真的吗? “不过你也别高兴,就算木子秋是被邪祟上身,才做出这种举动,但你和她的姻缘,是真的没戏。”田奇笑着说道,“少年,把眼光放远点,就凭你这面相上的桃花线,若是能侥幸活过20岁,以后肯定不缺姑娘,而且必定不比木子秋差。” 我摆了摆手,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如果木子秋身上真有脏东西,那我得上去帮她啊。 “帮个屁!”田奇翻了个白眼道,“如果我没看错,木子秋身上这玩意儿,比薛义凶多了,你连薛义都打不过,还想着和它斗?除非……” “除非什么?”我急了,生怕田奇这厮又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田奇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目光盯着我身后,苦笑道:“妈的,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运气,也太差了吧?” 我不明所以地转过身,就看到之前纸醉金迷的那个女经理,正在门口不远处。 她弓着身子,两只手在下面摆来摆去,摇摇晃晃地了过来。 接着,她抬起了头,眯起眼睛,额头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嘴巴微微裂开,鼻子皱在一起,狰狞地笑道: “嘿嘿,终于逮到你们两个杂种了!” 第33章 初恋的邀请 我吓了一跳,因为这女经理的喉咙里发出的,竟然是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我太熟悉了,那次回家后,可是连续让我做了好几天噩梦…… “你……你是薛义?”我瞪大了眼睛,颤声道。 女经理露出一抹诡异笑容,说“哟,还记得老子啊?” 话音落下,她一个健步,瞬间就冲到了我面前。 我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感到脖子一紧,被她一只手狠狠掐住,凌空提起…… “丁老弟!” 田奇大惊失色,连忙扑上去,试图掰开女经理的手。 女经理一脸怨毒地望着我,手里的力道不断加重,我几乎都能感觉到她的指甲镶嵌进了脖颈中,疼得人欲仙欲死…… 我一口气都喘不上来了,眼睛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这时候,兴许是求生欲爆发,一只手伸进口袋,摸出了一张符箓,用力地扔了出去。 啪啦! 火化溅起,女经理手一松,人退后了几步。 我捂着脖子,来不及喘口气,就被田奇拽着拼了命地逃之夭夭。 “呵呵呵呵。” “你们逃不掉的……” 女经理阴蹭蹭地笑道,缓缓地跟了上来。 身后,一股阴风骤然袭来,伴随着“哒哒哒”地高跟鞋脚步声,一下一下地接近。 匆忙中,我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汗毛直竖。 只见那女经理长发飞舞,脚下就跟踩了一双滑板鞋似的,嗖地一下就追了上来,速度别提有多快了。 妈的,凭什么鬼比人牛X这么多,连走路都能带风的? 逼不得已,我只好一咬牙,暂时停下脚步,抽出一张符箓,咬破手指,在符箓上点了一下,嘴里念叨:“三天之上,以道為尊;萬法之中,焚香為首,急急如律令!” 话音落下,我猛地转身,朝着已近在迟早的女经理身上扔了过去。 那女经理被符箓扔中,“啊”地发出一声惨叫,仿佛触电似的,倒在了地上,打起滚来。 田奇瞪大眼睛道:“卧槽,厉害啊丁老弟!” 施展完这一招,我双腿顿时一软,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榨干了一般,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田奇吓了一跳,连忙把我搀扶起来,说:你怎么回事? 我有气无力地说道:“刚才我念的叫借灵咒,等于是提前一次性透支身上所有的法力……快,快逃,这一招施展的符箓威力虽强,但也只能暂时牵制住薛义,挡不了多久的。” 田奇点了点头,把我背起来,正准备走,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说:“等等,咱们往哪逃?” “当然是白事铺啊。”田奇说。 我急了,说不行,白事铺上面住着姐姐和母亲,我不能连累她们。 田奇一边奔跑,一边说:“放心,白事铺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到了那,咱们就安全了。” “为什么?”我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 田奇没好气道。 就这样,田奇背着我跑了一阵,好在这里离白事铺并不远,没多久,就已经看到了白事铺的匾额了。 田奇接过钥匙,刚把白事铺的店门打开,一阵阴风“嗖”地从背后刮来,正是女经理追了上来。 “别跑,你们都得死!!” 女经理恶狠狠地吼道,双腿离地,两只手成爪,整个人凌空而来! 就在她即将扑进店铺之时,天空之中忽然一道闷雷响起,只听“轰隆隆”一声炸响,一道明晃晃的闪电,从天而降,直接劈在了店铺的屋顶上。 轰! 随着闪电划过,屋顶直接被劈了一个大窟窿,玻璃碎渣,哗啦啦地往下掉。 女经理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好不容易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一张脸充满了恐惧,再不敢停留,转身就逃,眨眼间就跑得没影了。 田奇搀扶着我坐在椅子上,他则是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道:“真是没想到,薛义这老阴B还盯着咱们,真的好险,就差一步就完蛋了……” 我还处于那道雷电的震撼之中,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田奇扭过头,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自己的亲爹居然这么牛逼?说真的……丁大师不愧为阵法高手,这一手天雷布阵,哪怕是级别再高薛义几个档次,也休想进来一步,否则铁定灰飞烟灭。” 我咽了口唾沫,茫然道:“乖乖,丁不图原来这么厉害?” “比你想象的要厉害的多。”田奇笑道。 这时候,姐姐和母亲一脸慌张地走了下来,显然是刚才那道雷声,把她们惊醒。 我站起来想解释,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刚走几步,就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行了,你就老老实实躺着吧。” 田奇冲我摆了摆手,走过去瞎编了一个谎话,总算勉强蒙混过关。 自从使用了借灵咒之后,我整整在家躺了两天,这才恢复元气。 至于田奇,我让他搬到了白事铺来住,毕竟薛义这厮虎视眈眈盯着我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杀过来,待在白事铺,起码有阵法护着,暂时不会出事。 就在离开纸醉金迷的第二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是木子秋打来的。 木子秋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地对我说,她之所以跑到纸醉金迷工作,并不是自愿的,而是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很多时候的行为,完全是情不自禁,身不由己…… 她还说,她虽然在那个地方工作,但依旧是清白之身,每次要和男人暧昧的时候,都是依靠最后的本能,强行忍住。 “丁勉,我真的受不了了,细水镇是我的故乡,以前的同学误会我也就罢了,连你也不相信我……难道,我木子秋在你心中,真的是一个放荡的女人吗?”木子秋哽咽道。 我心头一颤,说道:“我信你,你现在那?” “我在家,你能来见我吗?”木子秋用祈求地语气说道。 “好,我来。” 我挂了电话,忽然想起还不知道木子秋的新家在哪,这时候,一个短信响起,正是木子秋发来的,里面写了她目前居住的地址。 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点多了。 我敲了敲门,很快,门打开了,木子秋红着眼眶,那张凄美的脸上满是泪痕。 “子秋,我……” 我愣了愣,刚想说什么,就被一个香唇堵住了。 木子秋抱着我,两个人忘情亲吻,接着很有默契地滚到了床上…… 看着怀中的女人,不再是纸醉金迷时的浓妆艳抹,而是一张素面朝天的略显羞涩的清纯面容。 她穿着一件轻薄的T恤,下身洁白的长裙,纤细的双腿如白雪晶莹剔透。 这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高二,回到了那个情窦初开的时期…… “子秋,你奶奶呢?”我轻声问道。 “她去探亲了,这几天都不在家。”木子秋浅笑道。 听到这话,我内心最后一丝理智彻底消失,狠狠地抱住了她,正要有下一步动作…… 嗡嗡嗡…… 突然,手机短信响了起来。 “别管它。”木子秋说。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就看一眼。” 木子秋哼了一声,冷着脸从我怀中离去。 我拿起手机,打开短信,发现是田奇发来的。 “丁老弟,你现在是不是在木子秋家?如果是,记住千万不要跟她暧昧,找个机会,逃出来!” 看到这条信息,我心头一震。 不能和木子秋发生点暧昧的事儿? 而且……逃出来? 为什么要逃出来? “好了吗?咱们继续吧?” 木子秋趴在床上,身体像蛇一样柔软,娇笑一声,对我勾了勾手。 我放下手机,皱着眉头看着木子秋。 此刻的她,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万种,极具诱惑力。 老实说,要不是田奇这个短信,刚才我真的差一点就忍不住了——现在想来,木子秋的表现,明显有些反常。 以前她就算喜欢我,也绝不会表现得这么……表现得这么主动。 “那个……我临时有点事,要不明天再来吧?”我干笑两声,离开了床边。 木子秋挡在了我面前,冷冷道:“丁勉,你是不是男人?” 我苦笑一声,道:“当然是,不过男人得先是人,才是男,人和兽的区别,就是能控制欲望——木子秋,你现在很不对劲,我回去再给你画张符,明天再过来。” 说完,我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就在我打开卧室大门,准备出去的时候,无意中瞥了一眼旁边床头柜上的镜子…… 霎时间,我的身体仿佛被定格住了一般,一张脸变得面无血色…… 因为,我看到了镜中的木子秋,全身都是雪白的毛发,一双椭圆的瞳孔,散发着妖艳的光芒,耳朵不再圆润,而是呈三角形,竖立起来。 而在她的屁股后面,则拖着三条尾巴…… 第34章 三尾白狐 这镜子里的人……分明是只狐狸! 三尾白狐狸! 我重重地咽了口唾沫,感觉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了…… 咯咯咯咯咯…… 身后,响起木子秋阴冷的笑声。 逃! 这个念头闪过,我疯了一样朝着门外冲去。 但,门却“哐当”一声,自动关上了,任凭我怎么拉,怎么撞,就是打不开。 我心想惨了,难怪老田让我找个机会逃出去……是找机会,而不是跟莽夫似的往外逃! 如果我冷静一点,完全可以先假装迎合她,等适合的时候,再想办法逃走。 现在我的意图,完全被木子秋身上找个妖怪发现了,想逃也难了…… 我颤颤巍巍地转过身,看到的木子秋,还是和平时一样,心中疑惑,难道是我看花眼了,只是等我扭过头,再看向镜子时,里面依旧是那个白毛三尾的狐妖相。 “丁勉,你跑什么呀?” 木子秋嬉笑道。 “我……我不跑,我不跑。”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只手装作若无其事地伸进口袋,攥紧了里面一张符。 “行了,别跟我玩这些雕虫小技。” 木子秋露出一抹讥讽地冷笑,随即弯下腰,从枕头里,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符。 我脸色一变。 这张符,居然是我给木子秋画的双首青狼!! “这种东西,你以为真能伤到我吗?” 木子秋轻蔑地说道,当着我的面,把双首青狼符,撕了个粉碎。 我心愈发沉到了谷底。 这妖孽,太猛了,比薛义猛的多…… 双首青狼虽然也未必能对付薛义,但多少能对他造成伤害,可看木子秋这般模样,显然根本没把双首青狼放在眼里。 “过来。” 木子秋对我勾了勾手。 我没动。 “我不想说第二次,过来!” 木子秋加重了语气。 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然后老老实实地坐在她旁边。 “我可以不杀你。”木子秋说。 “条件?”我皱眉道。 我还真不信她会这么仁慈。 木子秋笑道:“很简单,你帮我画一张符。” 我立刻紧张起来。 “放心,只是画阳符,不会损你阴德。”木子秋淡淡道。 “你要画什么阳符?”我惊讶道。 “瑶池金鲤。”木子秋道。 瑶池金鲤? 我努力回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这瑶池金鲤,好像是昆仑山瑶池西王母饲养的一条鲤鱼。 山海经校注上曾经记载:“西王母虽以昆仑为宫,亦自有离宫别窟,游息之处,水塘青鲤遍布,不专住一山也。” 西王母的鱼,那当然是神仙鱼了。 请这种鱼,确实不会背负因果,但会消耗巨大的法力……以我目前的水准,要画出这种鱼,不光是法力尽失,而且还会透支生命力。 说白了,就是减寿。 不过照现在这情况,我如果不给她画,别说减寿,命都要丢了,根本别无选择。 我犹豫了一下,道:我能问问,你为啥要画瑶池金鲤吗? “不能。”木子秋很干脆地拒绝。 “好。” 我苦笑一声,说:“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朱砂和黄纸?” “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木子秋转过身,从旁边柜子抽屉中,拿出来一叠黄纸。 擦,敢情她是早有准备啊…… 我脸色顿时阴晴不定,知道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咬牙道:“是不是我帮你画了,你就能放过木子秋?” 木子秋咯咯笑道:“看不出来,你对她倒是挺痴情的?不过姐姐奉劝你一句,你们是成不了的,别白费功夫了。” 我皱了皱眉,总感觉此刻木子秋说话的语气,有些熟悉,好像跟某个人挺像的,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是谁。 “快画吧,我的耐心有限。”木子秋指着墙上的时钟,“马上十一点了,十一点前,你如果没画好,我会很生气的。” 我叹了口气,接过黄符,端坐在椅子上,准备开始给她画。 在画的过程中,我余光发现,木子秋时刻盯着我……不,确切的说,是盯着我正在画的黄符,她舔了舔舌头,眼中尽是贪婪之色。 那模样——就好像恨不得冲过来,把这黄符吃进肚中一般。 等等! 吃? 我打了个激灵,猛然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附在木子秋身上的是一只狐狸,那狐狸最爱吃什么? 鱼啊! 像这类三尾妖狐,自然不可能是单纯的吃鱼,而且这瑶池金鲤是仙人养的鱼,一个妖怪,吃了仙人养的鱼,会怎么样? 当然是会变得更妖,更强! 如果只是让她吃了,那也就罢了,但这道神鱼符箓是我画的,虽不是神鱼本尊,但有它一丝神念在此,木子秋吃了神鱼,那所有的因果报应,就会降临到我身上。 不,这种因果报应,我一个人根本背不动,还会牵连到姐姐,母亲,乃至后代…… 想到这,我画符的毛笔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道:“你杀了我吧。” “嗯?”木子秋皱了皱眉,“怎么,你就这么想死?” “我当然不想死,但总好过连累全家遭殃。”我说道。 木子秋笑了起来,说平时看你木木讷讷的,没想到倒还挺聪明。 听到这话我一愣,平时? 敢情这妖怪,很早就开始注意我了? “如果你不肯帮我画,那我只好杀了这女人……对了,杀她之前,我会控制她的身体,让她在外面乱搞关系,你不是心疼她是玉女吗?那我就让她变成欲女!”木子秋冷笑出声,“另外,我会去你家,你把你姐,还有你母亲,全都杀了……哦,还有你那个朋友田奇,他也必须死。” 我咻地一下站了起来,怒瞪着她道:“你敢!!!” “你觉得我敢不敢?” 木子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皮,开始一层一层的脱落,露出一张布满了白毛的狐媚脸来,分外狰狞。 臀后,三条雪白的尾巴,缓缓伸出,在空中摇摆不定! “不过在做这些事之前,我先废了你!” 说着,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不断退后,退后,一直退到了墙角,手里捏着的符箓,已经被汗水浸得皱皱巴巴,心脏几乎要从胸口里蹦出来。 我很清楚,此刻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毕竟连双首青狼都奈何不了她,更别提普通的符箓。 吼—— 就在木子秋两只雪爪,抵在我喉咙上,张开嘴,正要咬过来的瞬间,我额头布满了冷汗,一咬牙,大声吼道: “小白,你当真要杀我?” 木子秋瞪大了眼睛,愣住了。 只是,还不等我松口气,她眼神闪过一抹挣扎,却是再次扑来,一口狠狠咬在了我的脖子上…… 第35章 本尊现身 被她咬中脖子的瞬间,一股撕裂般的刺痛感,扑面而至! 这一刹那,我的脑海里,想到了很多事…… 那年冬天,正在熟睡的我,被门外一阵轻轻地叩门声惊醒。 我穿好衣服,打开门,外面大雪飘零,白茫茫的一片银色。 门外,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周遭布满了鲜血,似乎受了伤。 竟是只雪白的狐狸。 但这只狐狸和其它狐狸有些不同,它有两条尾巴! 小家伙似乎有些怕我,见我走过去,怯生生往后蜷缩,漆黑的眼珠子充满了畏惧。 那时候我才七岁大,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心中又喜欢又怜悯,对它温和地笑了笑,蹲下身,抚摸了一下它柔软的皮毛,然后将它抱进怀中,刚准备转身进屋,却看到身后站着一个脸色铁青的人。 是父亲。 父亲冷冷地对我说,让我把它扔了,这狐狸不能带进咱们家。 我急了,又哭又闹,说这小狐狸受伤了,扔了它会死的。 父亲十分气愤,暴打了我一顿,之后强行把小狐狸抢走,对着门口扔去。 那时候年幼的我,伤心极了,觉得父亲太冷血,于是半夜三点多,偷偷起床,冒着风雪走了七八里路,终于找到了躺在水槽旁奄奄一息的小白狐,我走过去将它抱进怀中取暖,自己却因天寒地冻,身体虚弱,而晕倒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家中床上,第一句话就是“小白狐呢?小白狐在哪?” 父亲在一旁气不打一处来,说:“就在你枕边。” 我扭过头,发现小狐狸果然就躺在旁边,正眨巴着眼睛,摇着尾巴,温顺地看着我。 父亲叹了口气,说等这狐狸伤好了,必须扔掉,绝不许多留一天。 我才没管这么多,给小狐狸取名小白,开始悉心照顾它,给它喂食,陪它玩耍,别提多开心了。 小白伤势恢复的那天,离家了。 之后,我再没见到它。 只是偶尔在冰雪天气里,会想到有这么个娇小的雪白动物,轻轻敲开我的门,用那双怯生生地眼睛望着我…… 回忆被脖子上的刺痛惊醒,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木子秋,苦涩道:“小白,你……你就这么恨我吗?” 木子秋的眼中流出了泪水,她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抓在自己脸上,用力地往回推:“不行,你不能杀她,不行……” 这声音,是木子秋本人的声音! 她在挣扎? 是木子秋原本的灵魂在挣扎吗? 我心里一下子又有了希望,连忙呼唤道:“木子秋?” 木子秋脸上露出一半痛苦,一半狰狞的神色,她龇牙咧嘴,吼道:不要阻止我,不要阻止我…… 最终,白狐战胜了木子秋仅剩的理智,一双漆黑的瞳孔,骤然睁大,透露着一股凶狠的气息。 她手臂一抖,我只感觉一股大力袭来,顿时不受控制地被甩飞了出去。 我晕晕乎乎的趴在地上,眼看着木子秋慢慢走来,就在这时,门“砰”地一声被人撞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丁老弟?” 那人看到我这般模样,脸色一变。 我捂着脖子,一脸惊讶:“老田!!” 来者,正是田奇。 他见我没事,松了口气,随即无语道:“看你这么久没回,就知道你小子出事了,唉,真他娘的不省心。” 接着,他又看向木子秋,讥笑道:“哟嚯,猜得不错,果然是只大妖呢,这我就搞不懂了,你一只三尾,不,应该说马上四尾的狐妖,干嘛盯着丁勉不放?这小子的命数够坎坷了,你还嫌他不够惨啊,非要狠狠踩他一脚才舒服?” 木子秋恨恨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田奇,语气森冷道:“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那可不行,既然我来了,这事就得管到底。”田奇笑嘻嘻道,“说吧,是你自己束手就擒,还是逼我动粗?” 木子秋大笑起来:“就你这种货色,也想对付我?” 田奇笑而不语,打了个响指。 啪嗒! 一声脆响,就听到田奇哎哟一声,屁股一撅,狠狠往前栽去,摔了个狗吃屎…… 身后,多出了一个魁梧汉子,穿着黑色背心,全身肌肉紧绷,腰间,是一把破旧的杀猪刀鞘,一只脚伸出,保持着踢出去的动作。 “几个意思呢?还打响指?田鸡,你当老子是狗?”魁梧汉子骂骂咧咧道。 趴在地上的田奇站起来,揉了揉屁股,干笑道:“这不让你的登场威风点吗?” 我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就连赵屠夫也来了。 赵刚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边抠着鼻屎,一边看向木子秋,皱眉道:“田鸡,你又骗老子,这是个屁的大妖,才三条尾巴?” 田奇笑道:“那是她藏起来了,起码四尾。” “哦,那敢情好,看她毛色不错,杀了剥皮,回去做件裘皮大衣,美滋滋。”赵刚嘿嘿傻笑。 在赵刚出现的时候,木子秋眼中的轻蔑之色顿时消失了,变得惊惧起来,一下子跳到床上,发毛竖立,张牙舞爪。 “看看,还玩金鸡独立?” 赵刚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根烟,放在嘴里,狗腿子田奇立刻恭恭敬敬上去点烟。 一口烟圈吐完,赵刚抽出腰间的杀猪刀,脚掌猛地一跺地,人已是冲了过去。 这速度,叫一个凶猛! 跟狂风暴雨似的! 木子秋低吼一声,伸出双爪,迎了上去,只听“当”地一声,她爪子和杀猪刀撞在一起,发出一阵摩擦。 赵刚呵呵一笑,握刀的手臂,顿时青筋暴起! 下一秒,只听“撕拉”一声,和杀猪刀碰撞的爪子,硬生生被切开,刀身几乎没有任何停留,重重劈在了木子秋的脑袋上。 我倒吸一口凉气,看得是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虽然知道赵刚的杀猪刀杀不死人,但这画面,还是太暴力了点…… “砍完,收工。” 赵刚咧嘴一笑,手里的刀子,利索地抽了回去,与此同时,一个毛茸茸的白色物体,也从木子秋的身体里飞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但,地上并不是白狐的尸体,而是一只白色的尾巴…… “咦,这不是本尊?” 赵刚脸色顿时一变。 “赵刚,小心后面!” 田奇突然大叫起来。 只见后方衣柜的镜中,一个雪白之物,骤然飞掠而出! 那雪白银狐,如蛟螭昼舞,頃涌而出,后面,拖着五条长长的尾巴! 竟是五尾! 不等赵刚反应过来,银狐已是来到他身后,修长的利爪,狠狠地刺入了赵刚的脊背之中…… 第36章 威胁 我大惊失色。 完了,这是被偷袭了啊! 赵刚瞪直了眼睛,嘴巴张开,那张粗犷的脸满是惊恐之色,而他身后的雪白银狐,则是露出一抹得逞的冷笑。 只是,银狐还没高兴多久,赵刚忽然就没事人似的转过身,笑吟吟道:“怎么样,我的演技不错吧?” 擦? 演戏? 我目瞪口呆,还以为赵刚要嗝屁了呢。 一旁田奇双手抱胸,翻着白眼,没好气道:“玩了这么多年还没玩够?幼不幼稚啊?” 银狐眯起眼睛,尖声尖气地发出人声:“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没事?” 赵刚咧嘴一笑,把黑色背心脱了。 只见他的腰身周围,裹了一层厚厚的金属锁链,这锁链后面一侧,稍稍往内凹陷了一些,估计就是刚才靠这玩意挡住了银狐一击。 “有个很讨厌的老头,让我没到不惑之年,不准把这玩意儿摘掉……没办法,谁叫他以前对我有恩呢,我又是个懂事听话的乖宝宝,就从二十岁,一直戴到了现在,你别误会,我真不是拿这玩意防身,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摘掉的,你是不知道多沉,去逛窑子的时候,人家姑娘还觉得我脑壳有毛病,真是气死人了!” 赵刚唉声叹气地抱怨道,根本没有一丝一毫从死神手里脱险的觉悟。 银狐蹲下身,慢慢开始后退,一直退到了窗前,猛然转身撞开窗户,跳了下去。 “不追?” 田奇道。 “追个屁,没看到这娘们有五条尾巴吗?哦不,是六条,刚被我砍了一条,真追过去,谁揍谁还说不定呢!” 赵刚把杀猪刀插入刀鞘,弯下腰,把那条雪白的尾巴捡了起来,放在鼻子上嗅了嗅,表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啧啧,这香味,一看就是个出生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真是可惜了,好好的淑女不做,跑到这里害人干啥?” 这时候,木子秋终于幽幽转醒了。 她看到屋里忽然多了这么多人,神色变得有些慌张,听了我跟她解释,这才稍稍放心。 “谢谢你丁勉,谢谢大家……” 木子秋眼眶含泪,哽咽道,“这段时间因为她,我差点失身,我真的恨死她了……” 我理解木子秋的心情,说道:“子秋,你离开这个镇子吧,这里不安全。” 木子秋点了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明天,明天我就叫上奶奶,一起搬走。 “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我看了木子秋一眼,说道。 木子秋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 日次,木子秋带着奶奶,搬离了细水镇。 临走前,她最后来见了我一面。 木子秋歉意地告诉我,其实她在现在的大学,有个男朋友,那男朋友对她挺好……之所以见到我,情难自控,说出那些暧昧的话语,大多是那只银狐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苦涩笑道:嗯,我明白的…… “丁勉,你没事吧?”木子秋担忧地看着我。 “没事,我好得很呢,哈哈。” 我努力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心里说一点不惆怅那是假的,但倒也没那么强烈,或许是因为田奇当时那句“你和她的姻缘还真没戏”,已经让我心灰意冷,此刻木子秋的坦白,反倒让我松了口气。 “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的……” 木子秋小声说道,脸颊游戏微红,又急急忙忙补充了一句,“曾经。” 接着,她走了,之后再没回过镇里。 多年以后,当我在城市中再次与木子秋相遇时,她已变了太多太多——并且,她走了一条和我截然相反的道路。 那条路,用田奇的话说,叫做“黄泉路”…… 这件风波过后,真正让我感到难过的,并不是木子秋,而是被我取名为“小白”的银狐。 虽然它的样貌多少有些改变,尾巴也从当初两条变成了五条,但我知道,附在木子秋身上,想要害我的就是它…… 当我喊出“小白”的名字时,她明显迟疑了,犹豫了。 只是,我不理解,为什么她最后,还是想要杀我? 难道世间动物报恩的故事,都是假的? 况且我也不求它报恩,哪怕只是回来看看我,如当初一般,亲昵地在我脚下蹭一蹭,我也会感到高兴,而不是这样兵刃相见,如农夫与蛇的故事一般,那么讽刺。 当天下午,两个不速之客,来到了店里。 曾经王解放的两个跟班——黄毛和刺头。 当时姐姐正在店里做卫生,弯腰扫地,这两个畜生的目光,一直在姐姐身上扫来扫去,说不出的贪婪。 我看在眼里,一阵怒火上涌,正准备过去教训他们,那黄毛冷笑道:“丁兄弟,先别急着动手,我们是受雷爷的嘱托,来请你和丁玲妹子一起过去一趟。” “雷爷,哪个雷爷?”我皱眉道。 旁边刺头骂道:“连雷爷都不知道,你他妈怎么在细水镇混的?我告诉你,在这里镇里,除了镇总长,就属雷爷最大了!” 我不耐烦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吧!” “你……”刺头勃然大怒,就要过来教训我。 黄毛拦住他,对我笑道:“丁兄弟,雷爷是咱们讨债公司的大老板,他请你和丁玲妹子过去,没有其它意思,就是有事想请你帮忙……当然,雷爷是让我们客客气气的来请你们,但你要是不识好歹,我保证第二天,这铺子绝对关门大吉。” 我冷哼一声,正要开口,一旁的姐姐柔声道:“好,我们跟你去。” “姐!”我急了,把姐姐拉到旁边,小声道:“那雷爷是王解放大哥的大哥,不是什么善茬,就算要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不能去。” “不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没事,现在是法治社会,难道他还敢对我做什么吗?”姐姐斩钉截铁道。 说完,姐姐不等我开口,就对那黄毛道:“带路。” “不愧是我女神,够干脆!”黄毛哈哈大笑。 我叹了口气,只好跟在姐姐后面。 去的路途中,我给田奇发了个短信,说如果一个小时内,我没给你回话,你就报警,说我被黄毛他们带走了。 田奇很快回复:OK! 到了雷爷的公司,别说,规模还挺大的,一共五层,墙壁刷的粉白,门口停着一辆路虎。 黄毛带我们直接上了五楼,走到一个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黄毛把门推开,示意我们进去。 办公室的构造很简单,椅子,桌子,和一台电脑,以及墙壁上一副龙虎画,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一个大概四十七八岁的中年男子,坐在办公椅上,剃着个青渣头,肥头大的,满脸横肉,和赵刚那种不同,这种一看就不是善良之辈。 这人,应该就是雷爷了。 诡异的是,这大热天的,里面不但没开空调,而且这雷爷还裹着一层厚厚的大羽绒服,双手缩在一起,哆嗦着,似乎很冷的样子。 “你就是丁勉吧?” 雷爷笑着说道。 他虽然是在对我说话,但目光却是看着姐姐,闪过一抹惊艳。 “雷爷。” 我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两位随便坐。” 雷爷指着一旁的座位。 我和姐姐互相看了一眼,坐了下来。 雷爷说:丁兄弟,你看我这样子,是不是很奇怪? 我点头道:是很奇怪,这么热的天,雷爷你为什么穿这么多?不热吗? “热?我都快冻死了……” 雷爷苦笑道,“实不相瞒,自从几天前我从外地出差回来后,身体就变成了这样,特别怕冷,哪怕是在桑拿房理,都会冷得发抖……” “哦,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解道。 雷爷皱了皱眉,道:“怎么,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啥?”我一头雾水。 “我这明显是中邪了啊!”雷爷有些急了,“我听黄毛他们说,你丁勉是有本领的人,当初王解放在赌场赢了几百万,就是你给他整的……这不,所以把你叫过来,想看看你能不能帮我,结果你却连我中邪了没有也看不出?” 我哭笑不得,说:雷爷你误会了,驱邪治鬼我不擅长,我真正擅长的……是画符,当初王解放能在赌场连胜,是因为我给他画了一张符。 雷爷哦了一声,说:这样啊,那你能给我画一张驱魔的符不?越厉害越好! 我说可以是可以,但雷爷你去医院检查过了吗?会不会是得了什么风寒病? “当然检查过了,屁都检查不出来,这群废物庸医!”雷爷骂骂咧咧。 我心想如果真是中邪,人家就是神医也检查不出来啊……便说:“那这样,雷爷我回去,给你画一张符,你找人来拿如何?” 雷爷点了点头,“行,你赶紧画,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你画的符治不好我,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脸一沉,道:雷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 雷爷笑道:是啊,我就是在威胁你……在细水镇,我就是土皇帝,别说是封你家的店,哪怕是要你家的人,你也得给我双手奉上! 说着,他刻意看了姐姐一眼。 我咬牙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这雷爷,简直太跋扈了,本来我想着帮他一把,但就冲他这态度,我他妈还就不信没有王法了! “你可以试试。”雷爷悠哉地说道。 我拉着姐姐,转身就走。 “慢着!” 雷爷淡淡道,“你就不好奇,为啥我要把你姐姐叫来吗?” 我冷冷道:“为什么?” “因为有一个人想要见她。”雷爷说。 有人要见姐姐? 我和姐姐愣住了。 “徐兄,你可以进来了。” 雷爷笑吟吟地说道。 这时候,门忽然打开,一个穿着西服,脚下是大头皮鞋男人,走了进来。 看到他的瞬间,我顿时变得面无人色…… “又见面了。” 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歪着脑袋,用手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 这光头之上,纹了一副鲜红和漆黑交错诡秘图案,分外刺目…… 第37章 猜疑 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雷爷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对谁几乎都是不卑不亢,这也难怪,他毕竟是画符手艺人——手艺在身,哪怕再不受人待见,性子里多少也有几分孤傲。 唯独,他见到这光头时候,表现得唯唯诺诺,低眉顺眼。 虽然他在这光头走后,扬言如果是从前的自己,单手可覆杀对方,但这话究竟是不是吹牛,还有待考证。 从出门到现在,还算淡定的姐姐,第一次不淡定了,脸色惨白一片,紧紧地抱着我的胳膊,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在颤抖。 雷爷笑道:“徐兄,你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小姑娘怎么一见到你就这么害怕?” “害怕就对了,毕竟自古以来,很少有人欠了一屁股钱,见到债主,还能高兴的起来。”光头淡淡地说道。 “哦,他们欠了你钱?”雷爷惊讶。 “严格来说,是他们的爹。”光头道。 “明白了,父债子还嘛,欠多少?不多我就帮他们垫了算了。”雷爷半开玩笑道。 “不多,五百万。”光头道。 “那算了,就当我没说,你们聊。” 雷爷苦笑道,赶紧溜之大吉。 办公室里,噔时就只剩下我们三个。 重新看到这个光头,我依旧有种说不出颤栗感,仿佛他那光秃秃的脑袋里……藏了什么怪物一般。 不过,我不想让害怕的情绪流露出脸上,尤其是有姐姐在的时候。 我深呼吸了几口,一只手,悄悄伸进了口袋。 “劝你把这些无意义的心思收起来。”光头瞥了我一眼,讥讽道,“你信不信,我就站在这,让你的符箓砸一百下,你也伤不到我一根汗毛。” 我皱眉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就是提醒一下你们,还有一个月,就到了还款期了,钱凑到了吗?”光头笑着说道,“要是凑不到,你姐姐我就收下了。” 姐姐闻言脸色大变,额头流出了冷汗。 我则是握紧了拳头。 “别表现的这么苦大仇深的样子,这又不是演热血白痴漫画,就算我是邪恶的一方,也远不是你发发火,就能开挂打倒的存在,倒不如想想,到时候该怎么应付我吧?”光头笑吟吟地说道,“放心,我对你姐没兴趣,是那种性趣的性趣,我想带她走,纯粹只是看上了她特殊的灵体。” “所以呢,你要么赶紧凑五百万,要么想办法给我画一张雄虺化蛟符,要么……你懂得。” “哦对了,听说你最近交了两个挺有本事的朋友?你也可以赌一赌,那两个朋友到时候能不能救你,还是说和你一起,被我徐春给……吞掉。” 说到“吞掉”这两个字的时候,徐春的眼睛里,散发出一股诡异的光芒,他舔了舔嘴唇,笑着对我们摆了摆手,离开了。 姐姐心有余悸道:小勉,我怎么觉得这徐春,有些不太正常啊…… “这种人,太危险了,姐,我想好了,我回去就研究一下那什么雄虺化蛟符,能画出来最好,画不出来,到时候咱们一家能跑多远跑多远。”我说。 “不行,雄虺化蛟符父亲当初不肯画,自然有他的原因,肯定会让我们家陷入灾难,你不能这么做!”姐姐急声道,“实在没办法,那我就,我就……” “别傻了,我是不会让光头把你带走的。”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是的,哪怕是和他拼命! 姐姐是除了母亲外我唯一的亲人,丁不图当了逃兵,抛下了我们一家三口,我能学他吗?当然不能! 哪怕到时候是拼个粉身碎骨,我也肯定不会退让半步! 回到家后,田奇正坐在店里玩电脑,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田奇听后眉头紧锁,道:“这个徐春的身份,着实诡异……雄虺化蛟符?奇怪,他为什么要画这种符,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这符我是真不会画,就算会,姐姐也不让啊。”我苦笑道。 “那就别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田奇倒是气定神闲。 我叹了口气。 次日一早,我就开始着手给雷爷画符了。 他说自己是被邪祟缠身,所以才会怕冷……不管是否真假,我给他画一张“太阳星君”符,让太阳照在他身上,自然能够驱走一切寒气,晦气。 但真正开始画的时候,我才知道这种符有多难画…… 太阳星君又称太阳公、太阳神,主掌太阳,道教尊称“日宫炎光太阳星君”,这可是一尊大神,哪怕只是一缕魂念,以我目前的实力,画起来也是颇为费劲。 我画了整整一天,差不多有上百张,累的满头大汗,可一直到黄毛等人过来取符,也没有画出满意的效果。 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到这里可能有人要问了,你就不能随便画一张应付下吗,就非要画太阳星君? 我也想啊,但这姓雷放了狠话——如果我画的符起不到作用,到时候就要找我全家麻烦。 他是细水镇的土皇帝,我惹不起他,自然不敢随意敷衍。 我让黄毛明天再来,明天,一定把符画好。 黄毛很不高兴,叮嘱我,如果明天还拿不到符,他就要我好看! 一直画到晚上,依旧不得其法,我脑袋都要炸了,田奇笑着说道:“行了,还画个啥呀,走,出去喝点酒,喝了酒,说不定就有灵感了。” 我心想也是,就跟田奇一起,去附近找了个餐厅,准备进去小酌几杯。 刚一进去,迎面就看到苏莺莺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打包好的饭菜,那张让无数男人倾心的精致脸蛋紧绷着,似乎不怎么高兴。 “莺莺姐。”我跟她打了声招呼。 “哦,丁勉啊,来这吃饭?”苏莺莺笑容满面道。 “不是,跟朋友来喝点酒。”我说。 “嗯,那下次见咯!” 苏莺莺看了眼我身旁的田奇,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餐厅。 田奇转过身,盯着她曼妙的背影,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来。 “喂喂喂,有你这样盯着人家看的吗?”我笑骂道。 “不是,丁老弟你瞧,这苏莺莺走路的姿势,好像有些不对劲啊?”田奇托着下巴说道,“她走路的时候,两条腿一前一后,迈步特别僵硬,而且她一只手,时不时地往腰下方撑着,据我观察——她的尾椎骨补位,恐怕是受了伤。” 我一愣,说:这你都看得出来? “那可不是,以前哥们可是学过跌打推拿的。” 田奇得意地笑道,“还有,这大热天的,苏莺莺上身是轻薄T恤,下身却穿了条秋天才穿的休闲裤,这说明了什么?” “据我判断,她应该不想别人知道自己受了伤——嗯,要知道,这美妞平时都是穿超短热裤的,那大长腿,又白又细,啧啧……” 田奇后面说了什么没听清,我望着苏莺莺逐渐消失的身影,怔怔出神,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不会的。 我摇了摇头,自嘲苦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扯淡了。 人家苏莺莺只是一个长得顶漂亮的妹子罢了,怎么会是妖孽呢? 第38章 小胖并不胖 到了餐厅,我们点了一盘花生米,一盘黄瓜,一盘顺风,对着便宜白酒喝了起来。 酒还未过三巡,一个聒噪刺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咦,这不是丁勉吗?你又跟那个小白脸神棍出来鬼混了?” 我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那个刻薄损人不利己的小胖。 果不其然,只见餐厅旁边靠窗位置,小胖和一个七十来岁,穿着麻步衣,打满了补丁的老太太坐在一起,面前摆满了大鱼大肉,足足有七八样。 小胖吃的那叫一个满嘴流油,不亦乐乎,手里抓着一个鸡腿,晃来晃去,笑嘻嘻道:“好吃,真好吃,丁勉,你过来跪下喊我一声爹,这鸡腿就是你的了。”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田奇撇撇嘴,说:这小胖子欺人太甚,你这能忍? 我笑道:习惯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嘴巴臭了点。 “喂,丁勉,爷爷跟你说话呢,你这吃的叫什么猪食,也太差了吧?来来来,不想叫爹,叫声胖爷也行,叫了这盘油焖大虾就是你的了!”小胖不依不饶。 “小琼,吃你的东西,万一这穷酸鬼真跑来喊你,难道这盘油焖大虾就要给他了?”老太太阴阳怪气地说道。 小胖嘿嘿一笑:“奶奶,我跟他开玩笑呢。” 老太太随手拿起一块鸡屁股,朝着门口站着的一条哈巴狗扔去,哼了一声:“他们丁家的人,哪配吃人食?” 田奇一脸惊叹:“擦,我算是看出来了——遗传,这小胖子的嘴臭,就是遗传她奶奶!诶,话说他们家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我摇了摇头,说:这就不清楚了,都是上一代的事,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小胖和他奶奶不同,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要不是因为那件事…… “什么事什么事?”田奇眼睛一亮,八卦之心顿时燃烧起来。 我干咳了两声,小声说:其实,小胖以前并不胖…… 小胖真名叫宋琼,在他16岁的时候,他爹因为在外劈腿,被他妈知道,一怒之下,离婚去了国外。 之后,小胖他爹不愿留在这伤心之地,本想带着小胖一起去城里生活,但小胖死活不肯,他爹就留下了一笔钱,具体多少我也不清楚,总之够小胖和他奶奶在镇里衣食无忧。 小胖高一的时候,长得清瘦高挑,白白嫩嫩,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小鲜肉一枚。 当时他喜欢上了班上一姑娘,经过一番疯狂追求,总算是抱得美人归。 这姑娘成绩马马虎虎,但肯定比不学无术,整日逃课的小胖好。 高三的时候,姑娘对小胖说:宋琼啊,马上就高考了,你这成绩,到时候考不上大学,咱们还怎么在一起? 从那天之后,小胖再也不旷课,不逃学,每天努力学习,挑灯夜战,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的成绩,开始逐渐上升,从最后一名,冲到了中游,又从中游,冲到了前十,到高三末期的时候,已经能稳入前三,被老师誉为能进重点大学的拔尖种子。 小胖本来长得就不错,加上成绩又起来了,班上很多女生都开始喜欢他,情书啊,告白啊,巧克力什么的,样样不缺。 但小胖都没答应,说他只爱现在的女朋友,爱一辈子,爱一生一世。 看看,多痴情的孩子啊。 考试结果出来的那天,小胖兴高采烈,乐得跟傻子似的,而姑娘呢,却是哭得梨花带雨。 小胖很惊讶,就问姑娘,你为啥哭呀? 姑娘没说话,还在哭。 当时不少考生路过,纷纷好奇地看了过来。 小胖急了,一把揽过她,故作凶狠地说:“你再不说话,信不信我当众吻你?” 姑娘哭的更厉害了:“宋琼,高三的时候我天天跟你恋爱,都没好好学习,考试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好多题都没做,怕是及格都够呛,更别说和你一起进青山大学了。” 小胖咧嘴笑了起来。 “你还笑!”姑娘气恼。 “傻丫头,我一直叮嘱你别耽误了学习,你不听,现在知道后悔了?”小胖替姑娘擦拭眼泪。 姑娘哼了一声:“还不都是你害的!” “是是是,都怪我,不过还好,我早料到了你会考不上,所以我考试的时候,干脆交了白卷。”小胖笑嘻嘻地说道。 “啊?”姑娘瞪大了眼睛,“你……你说的是真的?” “那当然,骗你是小狗。”小胖握着姑娘的手,深情道,“对别人来说,高考是人生的重要阶段,对我来说,高考只是决定你我将会去往何方的行程表。” 姑娘流泪了。 是感动吗? 不,好像不是。 姑娘哽咽道,“可是,我有保送啊。” “啥?”小胖一时没反应过来。 姑娘说:忘了跟你说,青山大学的校长,就是我干爹,我跟他打声招呼,可以直接保送过去。 小胖:…… 小胖子:那,那能把我也顺便保送过去吗? 姑娘低着头,面带愧疚,声音细若蚊丝,“可能不行哦……” 于是,姑娘走了,小胖还留在镇里。 尽管以他的成绩,即便再过一年,他依旧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进重点大学,但他却没这个心了。 只因为,姑娘在大学,和另一个男生好上了。 而那个男生,则是青山大学校长的侄子…… 从此以后,小胖开始自暴自弃,暴饮暴食,用食物,来麻痹自己…… 他不再上学,整日躺在家中,不是睡觉就是吃东西,不是吃东西就是发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从一个110斤的清瘦帅哥,变成了一个180斤的胖子。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恨我,兴许是那天我在镇上的某个宾馆门口,看到了一辆叫不出名字的豪车,里面走出来一个长发女生,和一个烫着离子烫发型的帅哥。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进了宾馆。 这女孩我记得,正是小胖的女朋友。 而那时候,小胖还在努力学习,争取和女孩进同一所大学。 这件事是小胖失恋后,我才告诉他的。 他听后非常愤怒,说你丁勉就是个狗杂碎,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存心让人绿我啊?你奶奶的,老子干你爹! 那时候小胖他奶奶没少戳我家脊梁骨,连带着我对小胖也十分厌恶,所以这件事,我当时是故意不说的。 只是现在后悔,多少觉得这样对小胖不公平,因为针对我们家的只是老太太,并不是这个一根筋的傻瓜小子。 所以,后面无论小胖怎么骂我,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我就让他发泄个够……骂吧,随便骂,反正我丁勉这穷酸命,也没少被人骂,习惯了。 “走一个?” 田奇举起酒杯,说道。 我和他碰了碰杯,轻笑道: “不发表点感想什么的?” 田奇摇了摇头,不屑道:“没什么好发表的,不过是充满着酸臭的青春校园狗血爱情故事罢了……跟我多年阅历比起来,屁也不是。”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奶奶,我去厕所上个大号。”小胖把最后一块牛肉,塞进了嘴里,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去吧去吧,吃完就拉,酒肉穿肠过,我孙子以后注定是福将。” 小胖笑呵呵地去了卫生间。 他走进蹲坑,把门关上,却并没有解皮带,而是弯下腰,把一只手,伸进了嘴里,在喉咙中不断搅动。 “呕……” “呕……” 一阵干呕后,小胖脸色变得紫青无比,眼珠子瞪大,嘴巴猛然张开,哇啦啦,吐出一大坨黑色的头发。 那头发落在了马桶中,竟像蛇一般,蠕动起来,最后……浮现出了一张脸。 一张女孩的脸! 女孩抬起下巴,眼神怨毒地望着小胖,犹如看待杀父仇人一般。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在场的话,一定会非常震惊——因为这个本该一百八十斤重的肥胖少年,此刻身体竟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变得枯瘦起来,哪还有之前半点肥态? “小晴,你还恨我吗?” “没事,恨我,总比忘记我要好……” 小胖望着马桶里的那张人脸,痴痴地傻笑起来,泪流满面…… 第39章 非死不可 这场酒,终究喝的不算痛快。 本来打算大醉一场,但想到薛义随时都会在暗处偷袭我们,最后只是小酌了几杯,便结账离开。 回家的路上,我看到前方巷子口,有几个十几岁的小孩,男男女女,围在墙角,嬉笑着,不知道玩什么。 兴许是酒劲上头,我有些好奇,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就看到怒火中烧的一幕…… 一个少年,手里拿着一个麻绳,麻绳上套着一只黑色的小猫。 小猫的脖子被绳子套住,悬在半空,两条腿不断地踢打,挣扎,嘴里发出微弱的咽呜声…… 另外几个小孩,笑哈哈地用火机,放在小猫悬空的脚下,待小猫的小肉掌落地时,立刻会被烫到,只能不断地往空中蹬来蹬去。 “住手!” 我怒声喝道。 几个少年吓了一跳,本能地停下了动作。 那个用绳子套在小猫头上,年纪稍大的青年一脸不屑,说道:“大哥,我们玩我们的,你不要管闲事好吗?” “老子让你住手!”我语气阴冷地说道。 “丁老弟,淡定,淡定。” 田奇连忙过来打圆场,笑呵呵地说:“小朋友们,虐猫,是不对的哦。” 那少年冷笑:“得了吧,少在这跟我玩双标,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虚伪的爱猫人士了……” 田奇无奈道:“我不是爱猫人士,但我也看不惯你们这种行为。” “呵呵,看不惯?那你每天吃肉,有考虑过猪的感受吗?猪被宰的时候,你怎么不考虑猪痛不痛?还有,你身体里的免疫细胞杀了那么多细菌,它们就活该吗?别以为你年纪大,就能欺负我!” 少年不屑道,捡起地上某个伙伴丢掉的火机,对着小猫一阵撕烧。 “喵呜!喵呜!” 小黑猫疼得惨叫起来。 砰! 我直接冲上去,就是一脚,把这个少年踹飞了出去,然后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狰狞地望着他,冷笑道:“老子现在不想跟你讲道理,不想挨揍,三秒钟,马上滚!” 不等我开始计数,那少年已经和小伙伴们跑得没影了。 田奇拍了拍我的肩膀,苦笑道:“和一群孩子怄气,至于嘛。” “孩子现在是孩子,再长几岁,是可以变成罪犯的。” 我摇了摇头,走上前,把那小黑猫脖子上的绳索给解开。 小黑猫四肢下面的皮肤,被烧掉了很多毛,鲜血淋漓,虽然恢复了自由,但躺在地上,一时半会都起不来。 我把它抱起来,拍了拍它略显惊恐的小脑袋,笑道:“走吧,先跟我回家。” “喵呜……”它轻轻地回应着我。 回到店里的时候,姐姐看到我怀中的小黑猫,问我怎么回事? 我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她,姐姐气得不行:“这些小孩,也太坏了吧!” 她回家里拿了一些云南白药和纱布,小心翼翼地给小猫敷上,又弄了一些生肉,小鱼什么的,但奇怪是,小黑猫似乎对这些食物并不感冒,但看它的样子,一直呜呜的叫,在食物上嗅来嗅去,明显也是饿坏了。 姐姐很奇怪,说这只猫,为啥不吃鱼呀? 我说会不会它不吃没煮熟的菜? 姐姐笑话我,说怎么会,这种野猫,在外面为了生存,啥都吃。 我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把中午吃剩的一点饭,搭配火腿肠炒了一下,没想到它居然真的吃了,而且吃的特别香。 “姐,这只猫我养了。”我蹲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小黑猫。 “行呀,看着挺可爱的,那就养呗。”姐姐笑吟吟地说道。 我心里一阵畅快,把小黑猫抱起来,揉着它的脑袋,说:以后,你就叫小黑了。 田奇眼神古怪地看着我。 在酒桌上的时候,我跟他讲了小白的故事……当时他还笑话我,说畜生终究是畜生,你千万别把它当人看,报恩不是没有,但那都是极少数,狗和猫还好,毕竟一个被完全驯服,一个被驯服了一半,至于蛇狐狼之类的野生物种,天生对人类就有强烈的敌意,你救它一次,它未必感恩,可能还要反咬你一口,兴许就是那农夫与蛇的故事,只有等你彻底驯服它,比它更强,更凶狠,它才会真正尊重你。 小黑似乎听懂了我的话,翘着尾巴,亲昵地用脑袋在我手上蹭啊蹭啊。 “小黑,你不会跟小白一样吧?应该不会……” 我喃喃自语,忽然间,脑子灵光一现,连忙把小黑放在了地上,然后拿出朱砂和黄符,一鼓作气,开始画起符来。 姐姐和田奇被我奇怪的举动吸引了,都围过来看。 这一刻,我想到了父亲曾经传授我画符时,经常说的一句话:“一点真气,灌注笔尖,然后一气呵成,如藕断丝连,字可断,图可乱,神意不可断,必须遥遥呼应,如两座大山之巅,相互高喊,必有回响。” 慢慢地,我眼神变得空灵起来,手中的笔,仿佛已经不是笔了,而是一道来自天地的仙灵之气。 “成!” 我低喝一声,潇洒落地。 再看黄符上的图案,竟是变成了一片蓝色。 “咦,蓝颜色的符箓?”田奇微微一愣,随即大笑道:“恭喜啊丁老弟,你的画符造诣,又更胜一筹了。” 我望着黄符上的作品,松了口气,心里也是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激动。 朱、蓝、黄、紫、金五色,我终于达到了蓝色的水准…… 父亲曾说,若能让符纸颜色变蓝,代表画符造诣已入登山,若是能变黄,则能召唤更强大的神祗,威力也更上一层楼。 而变成紫色,证明其境界,已是登峰造极,可与任何神灵,自由沟通——这时候画符人本身的实力,已入天师境,所向披靡,纵横无双。 父亲一生,只画出过一次紫色,至于金色,则是被他誉为传说级的存在,以凡人之力能否画出,目前为止还是一个谜团。 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累的满头大汗,姐姐连忙拿毛巾过来给我擦拭,而地上的小黑猫,则是眨巴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嘴里温柔的喵呜叫着,似乎也在为我恭喜一般。 我心情大好,笑道:“小黑,明天哥给你买高级肉罐头去!” * 次日,我把那张蓝色的“太阳星君”符箓交给了黄毛,让他转告雷哥,回去后把黄符用开水冲服,喝完后,当天不许和任何人发生冲突,否则会引来符中星君发火。 黄毛接过符,问我多少钱? 我心想这张虽然是阳符,但好歹也是蓝色品质的,便开价五千。 黄毛拿出手机,转了我五万。 我惊呆了,问他啥意思? 黄毛笑嘻嘻地说:雷爷吩咐了,如果你敢开高于一万的价格,他一分钱都不给你,但如果你识时务,低于这个数字,就给你十倍。 我去,还能这样? 那这雷爷倒是挺讲究的。 符箓被黄毛拿走后,大概过了两天,这一次,雷爷亲自来到了店里,笑呵呵地告诉我,说自从喝了我给他画的符水后,当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全身冒着火的老爷子,从天而降,手里拿着两把斧头,好生威风,把那女人给吓跑了。 等梦醒来后,他身上的寒气彻底消失不说,就连在温度很低的空调房,也丝毫不觉得冷,并且整日神采奕奕,精气神十足,简直像年轻了十几岁。 太阳真君属大神仙,能给雷爷带来这样的效果我丝毫不意外,但他刚才说,梦里那个被吓跑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我实在好奇,忍不住问雷爷。 雷爷一听,脸色有些不自然,干笑了两声,推脱有事便离开了。 走之前,他又让黄毛给我转了两万,说是额外报酬。 一下子赚了七万,说不高兴那是假的,虽然雷爷在这件事上,肯定隐瞒了什么细节,但我也懒得追究了——反正钱赚到了就行。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就在雷爷专门来店里感谢我的当天晚上,我一个人正在店里玩《英雄联盟》,正玩得起劲,外面忽然走进来一个女人。 这女人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长得挺漂亮的,就是脸色有些苍白,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踩着高跟鞋,走到了我面前。 我连忙放下鼠标,说:你好小姐,要点什么东西? 女人没作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姐?”我又叫了她一声。 她依旧没反应。 我一看屏幕,发现敌人已经推到高地了,队友都开始骂我怎么还在挂机——见女人一直没反应,我索性不再理她,重新拿起鼠标,专心致志地投入到游戏里。 就这样,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 “你非死不可!!” 女人突然暴吼一声。 我被她吓了一跳,差点把键盘砸了,再抬头一看,只见那女人正怨毒地望着我,本来苍白的脸上,满是鲜血,不断地往下流淌…… 第40章 吞食凶灵 我也算胆子不小的人,但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血淋淋的脑袋,还是吓得不轻,一屁股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再定睛一看,这女人不见了。 “哎哟,丁大师这是怎么了?咋坐在地上?” 田奇嘬着牙花儿,从门口走进来,看到我这模样,乐了。 我急忙道:有鬼,有鬼! 田奇惊讶地看了看四周,说:在哪?让我见识见识。 咦,怎么没了? 我狼狈地站起身,发现那女人确实不见了,就跟跟阵风似的。 田奇问我,是不是眼花了? 我说不可能,这女人都在我面前站了好半天了,我这游戏正玩得起劲呢,她突然吼一嗓子,什么“你非死不可”,吓得老子哟。 “哦,这么恨你啊?那你告诉她——老子就不死,有种你咬我啊。”田奇贱笑道。 我懒得理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张探灵符。 这探灵符,可以在五十米范围内,探索到附近的灵异——要是刚才有脏东西进来了,就会自动燃烧。 可是,探灵符没有任何反应。 奇了怪了…… 田奇说:看吧,肯定是你看错了——我一进门就看到你坐地上,里面半个人影都没有,而且瞧你这面相,印堂也没发黑,不像撞了鬼的样子。 那我就想不通了,如果那女人不是脏东西,为什么会脸上会流血,又突然消失? 咚咚咚! 这时候,门忽然被敲响了,一个女人的脸探了进来。 我吓得一激灵,道:卧槽,她又来了!! 田奇转过身,看着门口的女人,说:她就是女鬼? 我一瞅,门外这女人并没有穿着红色连衣裙,而且体型也完全不同,显然不是一个人。 门外这女人——很胖,非常胖。 “大半夜的,你叫唤啥呢。” 那胖女人皱了皱眉,走进了店里。 我看向她,惊讶说:咦,你不是孙寡妇吗? 胖女人很不高兴,说:你说谁是寡妇?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孙腊梅,孙姐,我口误了。”我连忙道歉。 这个胖女人叫孙腊梅,是住在西边的巷子道的,嫁到男方家不久,男方就死了,不久公公也过世了,目前只有婆婆还活着。 孙腊梅长得胖,好吃懒做,自从丈夫和公公死后,她不干活,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七十多岁的婆婆身上。 而且这寡妇德行不好,动辄打骂婆婆,有时候路过她家,隔着老远,还能听到孙腊梅的叫骂声和婆婆的哀嚎声。 除了这些,孙腊梅还有很多缺点,比如贪小便宜,素质差,自恋。 说到自恋这个是最让人打哆嗦的。 孙腊梅闲在家里的时候,看了一本金老爷子的《射雕侠侣》,一度意淫自己就是那充满仙气的小龙女,以至于之后她无论去哪,总会披着一件白色的丝绸纱衣,看人的目光也总是冷冰冰,好似在告诉别人“本姑娘冰清玉洁,你敢多看一眼挖了你眼珠子。” 问题是,这孙腊梅身高勉强一米五出头,体重和小胖不分上下,加上比小胖矮二十多公分,这么一比较,小胖那真是苗条多了。 想想,一个一米五,将近一百八十斤的胖妹,天天披着白纱衣,幻象自己的是小龙女,气质冷艳,怕是龙骑士尹志平看到了,都要吓得放下屠龙之心,战战兢兢地回钟南山安心当他的道士。 孙腊梅今晚也不例外,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加一条肥大的运动短裤,却偏偏不忘在身上披一件白色纱衣。 田奇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大姐,这大晚上的,你在身上披块白布,装女鬼呢?” 孙腊梅勃然大怒,一巴掌打在了田奇身上,把这身材清瘦的小鲜肉打得原地转了几个圈,差点没把牙齿蹦出来。 孙腊梅很想骂脏话,但想到自己是“小龙女”,便是娇哼了一声,道:“你真没礼貌,我明明比你小,你叫谁大姐呢?别以为长得帅,我就不打你。” 田奇捂着脸,委屈极了,灰溜溜地离开了店铺。 等田奇走后,孙腊梅朝我这边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抹暧昧的笑容。 我咽了口唾沫,紧张道:“孙……孙姐,你要做什么?” 惨了,难道这“小龙女”,竟好我这口? “丁勉,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孙腊梅笑眯眯地说。 “听……听说什么?”我一头雾水。 “你给人画了符啊,据说可灵了,好多人在你这求了符回去,都能心想事成。”孙腊梅的笑容愈发灿烂。 我松了口气,得,听明白了,敢情这“小龙女”无事不登三宝殿,就是为了来找我画符啊。 我说:孙姐,你是想画符吗? “是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真聪明。”孙腊梅夸奖道。 我心想这要是还看不出来,那我真是智障了。 孙腊梅说:听说,你这里有一种符,叫啥阴符,能满足各种心愿,而且见效贼快是不是? 我苦笑一声,道:也没这么神,不过求求财,或者姻缘什么的,倒是能办到。 “能减肥吗?”孙腊梅充满期待地问道。 我一愣,减肥? 好吧,明白了…… 孙腊梅这体型,是该减减了。 孙腊梅有些不好意思,羞涩一笑,说:怎么样小哥,有这种符吗? 我被她的笑容弄得打了个寒颤,忙说:有的有的……不过孙姐,我得提醒你一声,使用阴符是有风险的,你得考虑清楚。 “不用考虑了,你说,我这么一漂亮,气质出尘的姑娘,却偏偏被身上的肉给毁了,多可惜啊?”孙腊梅叹了口气,“如果我瘦下来,那肯定是个超级大美人,比小龙女还美。” 我心想你可千万别提小龙女了…… “行,那孙姐,我给你画张‘饿死鬼’阴符……这张符,在你使用之后,哪怕再想吃东西,只要入嘴,就会觉得特别恶心、反胃,慢慢开始对食物产生排斥,保证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因为节食而瘦下来了。”我说。 孙腊梅一听有些不乐意,说那不就是厌食症嘛? “不行不行,不吃东西怎么可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丁勉啊,你有没有那种,胡吃海喝,还能减肥的阴符?” 我勒个去,胡吃海喝还减肥? 这孙腊梅倒是挺会想的…… 不过巧了……这种阴符,真真有。 我说:那就画张“饕餮吞食”,你看如何? 孙腊梅问我,什么是饕餮吞食? 我告诉她,饕餮是远古时期的一种凶兽,其形状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 饕餮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吃,这种怪兽没有身体,是因为他太能吃而把自己的身体吃掉,只有一个大头和一个大嘴,它是贪欲的象征,所以常用来形容贪食或贪婪的人。 我跟孙腊梅说——用了饕餮吞食,你就算怎么吃,都不会长胖,而且还会越来越瘦。 孙腊梅一听高兴极了,迫不及待地说:对,我就要这种符,快,快给我画! 我二话不说,拿出工具,取了孙腊梅的血,给她画了起来。 饕餮吞食画好后,我对孙腊梅说:孙姐,搞定了,两万块。 孙腊梅一听有些不乐意,说怎么这么贵?这也太贵了吧。 我说:孙姐,阴符都是这个价,而且两万都算便宜的……黄丹知道吧?她在我这画了张阴符,足足花了五万。 孙腊梅皱了皱眉,说:如果真有用,两万就两万……但要是没效果呢? “退钱。”我很干脆地回答。 “行,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找婆婆要钱。”孙腊梅说。 等她走后;我不禁有些后悔了。 这老太太在家里省吃俭用,本来就过的不容易,在被孙腊梅这么一掰扯,那还不得掉快肉啊? 表面上我是在赚孙腊梅的钱,实际上钱还是从老太太身上走。 我开始期盼,孙腊梅最好要不到钱…… 可惜,没过多久孙腊梅就回来了,跑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我……我只拿到了一万块,那老太太倔得很,死活不给我,还好我机灵,知道她藏钱的地方。” 我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说一万就一万吧,你把这符拿回家,泡成水喝掉,一滴也别剩。 “诶。”孙腊梅拿了钱,兴致勃勃地走了。 我决然不会想到,孙腊梅得到了饕餮吞食之后,会产生之后那么惊悚的事…… * 晚上,我回家休息。 家就在白事铺二楼,刚好三个房间,以前是丁不图一人一间,母亲和姐姐一间,现在父亲走了,姐姐就和母亲睡在一起,说是要随时照顾她。 “喵呜~!” 我洗完澡,刚躺到床上,小黑就蹿了上来,那对黑漆漆的瞳孔,满是幽怨。 我这才想起,昨天答应它的高级肉罐头还没买,拍了拍脑袋,哈哈一笑道:“明天,明天一定给你买。” 小黑还在叫。 我寻思它是不是饿了? 索性下床,去客厅冰箱找了一些剩菜。 忽然想起这怪猫是不吃生食的,怕是凉的也不吃,干脆放微波炉热了一下。 等我把菜热好,放在一个小盘子,走进房间的时候,却看到小黑站在床上,全身炸毛,脚尖踮起,对着一个方向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我心中一凛,都说黑猫的眼睛,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难道…… 想到这,我缓缓地扭过头…… 窗外,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正紧紧贴在玻璃上,诡异地笑着…… 第41章 吃了自己 我瞪大了眼睛,浑身汗毛直竖,手里的盘子“哐当”一声,摔落在了地上。 那窗户上的女人脸,正是之前在店里出现过的红衣女人!! 她,居然找到家里来了…… “喵呜,嘶——” 小黑的声音变得尖锐,愤怒起来。 下一秒,它犹如一道黑色闪电,猛地扑向了窗户。 那女人脸立刻消失了。 我心有余悸地走到窗前,朝着下面看,半个人影也没有…… 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把在店里还在睡懒觉的田奇叫醒,把昨晚发生的事,战战兢兢地告诉了他。 田奇皱眉思索了很久,说:“如果我没猜错,你看到的女鬼,并不是真的女鬼,而是一缕魂念。” “魂念?”我没听懂。 田奇跟我解释——魂念,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鬼,而是鬼分解出去的意志力。 往往那些怨气极大,却始终无法得到平息的阴魂,都会有或大或小的魂念。 魂念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是一种微弱的磁场,就跟3D影像差不多,看得见,摸不着,没有杀伤力。 “啧啧,话说这魂念都找你家去了……老实交代,你小子是不是对那姑娘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田奇面含笑意,有些幸灾乐祸。 我气得不行,骂道:滚蛋,老子行的正,坐得直,除了给客服画阴符算是背了因果,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别激动,别激动,我就是开个玩笑。”田奇笑吟吟道。 我皱了皱眉,说:有一点我不明白,你说这阴魂,假如真要害我,为什么弄一个魂念过来……她本尊呢,怎么不来? “自然是进不来啊。”田奇慢悠悠地说道,“你忘了上次薛义追我们到这,被天雷阵给劈回去的事了?” “所以,她就弄个魂念吓唬我?”我说。 “我想她应该没这么无聊……这样,晚上等她来,咱们好好问一问她,到底有什么目的。”田奇说。 我心想也只能这样了。 哪怕只是魂念,但每天被这么个恐怖的东西顶着,也是一件毛骨悚然的事。 下午的时候,孙腊梅来了。 她先是在店里转了一圈,然后得意道:“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 “又长胖了?”田奇笑嘻嘻道。 孙腊梅脸一沉。 “瘦了?”我忽然说。 “没错。” 孙腊梅高兴得说:知道一晚上,我瘦了多少吗?十斤,整整十斤! 我去,一晚上瘦十斤? 这是割肉还是减肥呢? 孙腊梅见我和田奇有些不信,说:“你们只是现在看不出来,但我家里有电子秤,昨天我的体重还在182斤,今天早上醒来后,就变成了172斤,唉呀妈呀,可把我高兴坏了……”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饕餮吞食,效果居然这么好? 孙腊梅说:照这个速度,最多一个星期,我就可以变成苗条的小仙女了…… 小仙女? 你孙腊梅都三十好几了,就算瘦下来,也变不了小仙女吧? 不过看到饕餮吞食的符有效,我也是松了口气…… 孙腊梅说:丁勉,这事真是多亏了你……走,我请你们吃饭去。 我一看时间,三点多,中午饭才吃没多久呢,就想回绝,但孙腊梅说什么也要请我搓一餐,没办法,只好答应。 到了餐馆,不出所料,孙腊梅叫了一大桌子菜,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恶鬼投胎。 旁边的食客纷纷好奇地看来……毕竟我们这桌的份量,起码够五六个人吃了。 我和田奇喝了点酒,基本上没动筷子,就是孙腊梅一个人吃。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含糊不清地感慨,说这种感觉太幸福了,吃东西都能掉肉,哪像那些减肥者,又是绝食,又是锻炼身体,辛苦得不行,效果还远远没她好。 我心想那可不是嘛,毕竟你肚子里装着一只饕餮呢,你要能把饕餮吃胖,那我就真的佩服你。 酒足饭饱,孙腊梅结了账,出门的时候她对我说:“丁勉,自从喝了那啥饕餮吞食的符水后,效果是真不错,但就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我常出现幻听。” “幻听?”我一愣。 孙腊梅说:是啊,耳边经常有个声音在对我嘀咕“吃,吃吃,多吃点”——这声音一出现,我肚子就饿得特别快,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和田奇面面相觑,都心知肚明。 那个声音,八成是凶兽饕餮发出来的。 * 果然,才过一个星期,孙腊梅真的减下来。 再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从一个大胖妞,变成了清瘦的姑娘。 当然,样子依旧谈不上多好看,毕竟五官就在那摆着,不过和以前比起来,那确实有了天壤之别。 瘦下来的孙腊梅,更是“自信”无比,居然在镇里举行了一个“小龙女招亲,谁是我的杨锅锅”活动,限定22岁以下的男人,来和她相亲。 别说,镇里单身汉虽然不少,但22岁以下的小鲜肉,还真没几个看得上三十岁出头的孙腊梅。 这场相亲,自然不了了之,还成了很多人的笑柄。 孙腊梅跟我吐苦水,说可能是她瘦下来的样子太有仙气了,让那些男人自惭形秽,不敢接近她,没办法,她这种优秀的女人,也许注定要单身一辈子。 那时候我很想告诉她,光改变体型身材是没用的,心态也要改变……当然,这些话我没说出口,因为我知道以孙腊梅“自恋”的性格,不但不会听劝,反而还会很愤怒。 除此之外,有一件事让孙腊梅很担忧,她说她最近的身体,虽然体重下降没之前那么快了,但照这样瘦下去,迟早会变成皮包骨,问我有没有能控制体重的办法? 我想了下,说:吃,吃更多的东西。 “啊?还要吃更多?”孙腊梅很惊讶。 我说:知道你为啥能减肥吗?因为你饿的时候,饕餮就会“吃”掉你的脂肪,让你快速瘦下来,而你一直吃,尽量减少饥饿的次数,你的体重自然就能控制住了。 孙腊梅犯愁了,说婆婆每天在外干活,就赚那么点钱,现在她食量暴涨,已经让婆婆快吃不消了……再吃多一点,还不得卖房子? 我提议,让孙腊梅出去打份工,这样也可以给婆婆减轻负担,也可以解决自己一部分食物问题。 孙腊梅直摇头,说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就是吃吃东西,睡睡懒觉,才能感到生活幸福感的样子。 她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懒得鸟她了。 本以为孙腊梅瘦下来会变得勤劳一点,看来是想多了……有些胖子,之所以胖,除了不分遗传之外,还有一些就是懒惰造成的。 孙腊梅,显然就是后者。 不过,为了控制体重,孙腊梅最终还是想到了一个“妙招”。 她决定开直播。 开什么直播呢? 她能吃,特别能吃,自然是开吃播。 孙腊梅开播的那天,特地让我和田奇去看。 直播间中,身材娇小的孙腊梅,坐在家里的一张大圆桌旁,上面摆满了各种吃食,什么烤鸡,烧鸭,大龙虾,肉排,琳琅满目。 标题写着:小龙女今晚要吃满汉全席!! 时不时有几个弹幕飘出来,说“这么多东西,主播吃的完吗?”、“吹牛的吧,这够一个人吃七八顿了,主播这么瘦,咋可能吃的下去?”、“估计又是一个标题党。” 孙腊梅也不急着反驳,脸上笑眯眯的,时不时和观众互动两句,求个了礼物啥的。 好不容易等直播间有了五六百人气,孙腊梅打了个响指:开吃。 然后,她开始埋头吃起来。 她的吃相很粗暴,很难看,一只烧鸡,抓起来就是一顿啃咬,不到几分钟,就被她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了烧鸡,她又开始吃烤鸭、烤鱼…… 才半个小时,一大桌子的菜,顿时就少了一半。 这一下,弹幕惊呆了。 蓉儿睡不醒:【我去,她还在吃,她还在吃!】 我只爱穿棉裤:【天啊,这是人吗?】 花开半夏琉璃荡:【小声BB,会不会是吃进嘴里,又悄悄吐出去了?】 玉露:【没有,我从开播就盯着她呢,绝对没吐。】 ?????幻?????:【好羡慕她呀,吃这么多,还能保持这么苗条的身材……】 陈陈陈陈陈浩宇打赏了主播一把扇子。 真庸打赏了主播一把扇子。 放飞的风筝打赏了主播一杯红酒。 艾苛叔叔打赏了主播一杯红酒。 江湖帝王打赏了主播一杯红酒。 泛函分析打赏了主播一块玉佩。 …… 不多时,陆陆续续地打赏开始了。 我发现直播间的人气,从一开始的几百,一下子窜到了几千,等孙腊梅快把这桌“满汉全席”吃完时,人气竟高达五万之多。 礼物,更是络绎不绝的刷来…… 田奇这小子闲得没事,就开始给孙腊梅数礼物,最后他得出一个惊人数字——孙腊梅一晚上,光礼物,就拿了五千多元。 没过多久,孙腊梅把整桌的食物一扫而空。 她打了个饱嗝,笑着说道:“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明天,我将挑战吃两倍今天的份量,大家不见不散。” 弹幕一听孙腊梅扬言要吃比今天还多两倍的食物,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不已,表示明天一定会来看,以至于孙腊梅下播了,都还有人在刷礼物。 说实话,我有点酸了,对田奇说,要不我明天也搞个直播画符?或者直播抓鬼啥的? 田奇大笑,说现在写点灵异小说都被封杀,你还敢搞这类直播,真是厕所里提灯笼——找屎(死)! 之后,孙腊梅每天都会直播,人气一天比一天高,收入也一天比一天高——吃得食物,自然也一天比一天多。 她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新人,变成了网站的一姐,网友都称她为“暴食小龙女”。 赚了大钱后,孙腊梅离开了细水镇,据说去大城市买了房,买了车。 本来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让我感到不舒服的是——孙腊梅只是一个人去了城市,把平日里对她照顾有加的婆婆,留在了细水镇。 这是典型的忘恩负义——白眼狼。 不过,这个“白羊狼”的幸福之路并没有维持多久。 大概又过了一年多,那时候我早已离开了细水镇,在金花市的某一处地方,躲避着一些仇家的追杀。 记得那晚,我接到了孙腊梅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跟我哭诉道:丁勉,我是孙腊梅,我快疯了,我真的快疯了! 我好半天才想起孙腊梅是谁,就问她怎么了? 孙腊梅说,最近她耳边,那个声音出现的次数更频繁了,一直让她多吃点,再多吃点……哪怕刚吃完一顿饱饭,只要那个声音出现,孙腊梅很快又会饿了。 “就在几天前,那个声音让我吃掉两只烤全羊,我本来不想吃的,但饿的不行,就像几天几夜没吃东西似的……结果我吃完之后,胃差点撑破了,被送到了医院……” “昨晚,它居然让我吃五只烤全羊,我哪怕饿得快晕过去了,也没有去碰一下……现在倒是忍过来了,也没那么饿了,想着来问问你,会出事吗?” 听了孙腊梅的讲述,我皱起了眉头,说:“很难说……阴符的凶灵,性格都是阴晴不定,我劝你最好按照它所的做,否则会有危险。” 孙腊梅很崩溃,说算了,我真的吃不下去了,现在看到食物就像看到屎一样恶心…… 不等我开口,孙腊梅已是挂了电话。 最后一次看到孙腊梅,是在三天后…… 因为之前那通电话,我有些担心她,所以每晚都会看她的直播。 当晚,孙腊梅照常表演吃大餐。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大吃大喝,而是盯着桌上堆积如山的食物,苦着脸,一言不发。 弹幕都快刷爆了,都是催促她“吃啊,你快吃啊”、“小龙女,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吃啊!”、“啧啧,主播这是故意拖时间吗?”、“吃不吃?不吃取消关注了!” 面对暴走的弹幕,孙腊梅突然很愤怒,站起身,把整个桌子都掀翻了,大吼着:“别在我耳边吵了行不行?我不吃,我一口也不吃!你滚啊!” 话音刚落,孙腊梅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起来,充满了痛苦,她双手抱着脑袋,对着摄像头尖叫着:“不,不要,我错了,我错了,我吃还不行吗!!” 这时候,只见她张开的嘴里,居然“嗖”地一下,伸出来一只苍白的手…… 这只手,猛地抬起,抓在了孙腊梅的耳朵上。 撕拉一声。 孙腊梅的耳朵,被那只手给硬生生地扯断,然后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接让直播间的弹幕爆炸了,人气一下子翻了几倍…… 真庸:【擦,闹鬼了?】 放飞的风筝:【什么情况?这只手怎么回事?是魔术吗?】 有人问我伤悲:【妈妈呀,这主播为了火也是费劲了心机,居然给我们变起了魔术……】 开启全力詹:【66666,特效满分。】 弹幕里,有惊恐的,有起哄的,有嬉笑的,有不屑地。 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孙腊梅的“节目效果”,是假的。 但,只有我心里清楚,这只手,恐怕就是那个怪物的手…… 只见孙腊梅嘴里的那只手,不断地把她身上的肉,一点一点地扯下来,最后放进嘴里咀嚼。 我冷汗直流,脸色苍白,因为电脑开着的音响——能清晰地听到直播间传来的咀嚼声和孙腊梅的惨叫…… 第42章 残忍的雷爷 直播间内,弹幕满天飞,到处刷着“666666666”、“好厉害的节目效果”等内容,显然——大家并没有把此刻发生在孙腊梅身上的诡异事件当真。 只见视频中,孙腊梅的四肢,已经被她自己吞了个干干净净,满嘴都是血迹……接着是肚子,脖子,最后到脑袋的时候,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分解,融化…… 到后面,孙腊梅消失了…… 是的,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从那之后,我再没听过孙腊梅的消息,而那场直播,则因为表演过于血腥的魔术,被永久封禁。 截今为止,依旧有不少网友,在网上询问关于孙腊梅的消息,他们都很好奇,孙腊梅去哪了,被封杀后,为什么不换个平台继续直播?那场“魔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只有我心里清楚,孙腊梅死了,她被肚子里的饕餮,吞食得干干净净…… 这就是孙腊梅的故事,一个不爱运动,不屑节食,妄图通过大吃大喝就能俗称减肥的女人。 这是一场悲剧,让我叹息的同时,却也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某个信念。 看来,任何事都需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用歪门邪道的方式,哪怕暂时获得了一时之利,到头来,终究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把时间退回到孙腊梅请我和田奇吃饭的当天。 孙腊梅走后,我一直琢磨着那魂念的事,想着那女人,到底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一见面就让我非死不可?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姐姐回去休息了,田奇在玩着我的电脑,我则是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待。 差不多到了十一点,那女人的魂念还没有出现,我问田奇,她会不会是看到人多,不敢来了? 田奇说:当然不会,我说过,魂念只是一种类似3D投射影像的磁场,既伤不了人,别人也伤不了她,干嘛要害怕? 他话音刚落,一个红色的身影顿时飘到了店里。 我拿着手机的手顿时一哆嗦,颤声道:老田,她来了…… 田奇放下鼠标,凝神看着这不速之客。 红衣女人依旧和昨晚一样,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看她半天不作声,我心里急了,说:“小姐,你和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什么……” “你非死不可!”女人怨恨地吼道。 接着,她的脸上开始流出了鲜血,皮肤如裂开的饼干,一点一点地往下脱落。 饶是我自负胆子不小,看到这番模样,头皮也有些发麻。 我咽了口唾沫,说:你到底是谁? 红衣女人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往外面飘去。 “走!” 我对田奇使了个眼色,拿起那张探灵符,快步走出了店外。 那红衣女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但我手中的探灵符,却是“呼”地一下,自动燃烧起来。 我心中一惊,果然有感应了! 这红衣女人的本尊,就在这附近! 只见燃烧后的符箓,弥漫起一股黑烟,朝着东边的方位,成一条直线,缓缓飘去。 我正准备跟随烟雾的方向走,田奇一把拉住我,说:“离开店铺,可就没有庇护了,你想清楚了?” “不管了,要是不弄清楚这女人为什么这么恨我,这几天我都睡不好觉。”我说。 我们两个跟着黑烟,一直走,一直走。 最后,在一个槐树的方位,黑烟停止,原地旋转起来。 槐树下,站着一个打着赤脚,披头散发的红衣女人,脸白的跟涂了石灰似的。 她目光冰冷,且充满敌意地看着我和田奇,一言不发。 我壮着胆子走过去,说:小姐,你老是派魂念骚扰我,总得给个理由吧?你看,我已经从店铺走出来了,这算不算很有诚意?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以动手,但动手之前,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红衣女人恨恨道:好,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你认识雷冲吗? “雷公?”我一愣。 “人家说的是雷冲。”田奇在一旁翻白眼。 “就是你们常说的雷爷。”女人道。 哦,雷爷啊,那就知道了。 我跟女人说:雷爷,我认识,但也仅仅只是认识,和他关系,非常一般。 “胡说,你如果跟他关系一般,又怎会画那张太阳星君符来对付我?”女人激动道。 我和田奇面面相觑,算是听明白了。 敢情,之前缠着雷爷的阴魂,就是这女人啊? 记得当时雷爷说了一句“梦到一个全身冒着火的老爷子,从天而降,手里拿着两把斧头,好生威风,把那女人给吓跑了。” 当时我问他这个女人是谁,雷爷支支吾吾,虽然看得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却也没想到,这阴魂动不了雷爷,现在跑来找我了。 我苦笑道:“小姐,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帮雷爷画符,是被逼的。” “呵呵,被逼的,你骗谁呢?”女人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收了雷冲五万块钱。” “其实是七万……”我小声BB。 女人面孔变得凶狠起来,咬牙道:你这个助纣为虐的东西,你非死不可! 我没好气道:行行行,我非死不可好了吧,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来吧,咱们打一架吧! 说完,我直接拿出了一张镇魔符。 这张镇魔符是我出门前画的,最克制阴邪之物,并且还是蓝色品质。 我只是拿在手上晃了晃,那女人顿时吓得面色发青,尖叫一声,一直退到了大槐树后面,蜷缩着身子,表情满是惊恐。 我松了口气,看来这女鬼的道行……也不咋地嘛。 田奇笑道:其实她倒没表面那么弱,只不过之前被太阳星君打伤过,神魂不稳,所以才显得有些不堪一击。 我朝着那女鬼靠近。 “别,别过来……” 女人愈发恐惧,声音都带着哭腔。 我把那符箓收进了口袋,说:现在能好好谈话了? “能,能。”女鬼连连点头,脸上再不复之前凶狠之色,乖得跟只小猫咪似的。 我问她,你到底和雷爷有什么仇恨,为什么这么很他? 女人沉默了一番,随即咬着嘴唇道:雷爷,就是个畜生…… 原来,这女人是雷爷一个好兄弟的妻子。 雷爷说前段时间去外地出差,其实是和这个兄弟,去跟人争一块地盘,结果没谈拢打了起来,最后对方喊了一大批人,其中有一个,恰好是雷爷是不共戴天的仇家。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雷爷在细水镇虽然狠,但出了镇就是人家的地盘,这一打起来,加上那仇家的起哄,对方就起了杀心,场面顿时变得险象环生。 雷爷那兄弟以前是散打队的,在市里拿过冠军,为人很够义气。 他冒着生命危险,一个人拖住十几个,大吼着,让雷爷快跑。 雷爷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这速度……比他妈兔子还快,连一声“谢谢兄弟”都没说。 之后,那兄弟被人砍伤,装进麻布袋子,扔湖里了。 回到细水镇后,雷爷跟那兄弟的妻子,也就是现在的红衣女人,说了城市的事情。 红衣女人哭得泣不成声,悲痛欲绝。 雷爷拍着女人的背,安慰她:弟媳你别难过,小张虽然没了,但你还有我这哥哥……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这话说得倒是好听,可就在第二天晚上,雷爷参加一个酒席,喝得酩酊大醉,跑到了女人家去敲门。 女人见雷爷醉醺醺的,就把床让给了他,自己准备去客厅沙发睡,没想到这时候,雷爷忽然一把将她抱住,对着她的脸吻了起来:“小慧,你别走,今晚你就在这陪我睡觉。” 被称作“小慧”的女人吓得不行,想逃走,但她一个女人的力气哪比得过雷爷,于是,就这样被雷爷给糟蹋了…… 之后的几天,雷爷或许是尝到了兄弟妻的“美妙滋味”,每晚都来找小慧,无论小慧是否反抗,哭喊,挣扎,他都无动于衷,我行我素。 最后一天,小慧忍无可忍,在枕头里藏了一把剪刀,趁着雷爷不注意,刺了过去。 可惜,这一下子刺歪了,雷爷勃然大怒之下,一把抢过剪刀,对小慧狠狠地刺了十几刀。 可怜小慧,就这样被活生生刺死了,之后尸体被雷爷叫人,扔进了后山的水潭。 听完了小慧的经历,我心里说不出的愤怒。 简直不敢相信——这个雷爷,居然这么心狠手辣! 虽然世间上位者,大多都是踩着尸体往上爬,其中不乏凶残之辈,但雷爷这个做法,实在是没底线到了极点。 田奇也在一旁啧啧道: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人家还为了救他丢了性命,结果呢?这姓雷的,真不是东西…… 我叹了口气,现在算是明白,小慧为什么这么恨我了。 她变成厉鬼后,开始纠缠雷爷,眼看着大仇即将得报,却横空杀出了一张“太阳星君”,不但护住了仇人,还险些打散她的魂魄。 我挠了挠脑袋,愧疚道:“对不起啊,我真不知道雷爷竟是这么个畜生,不然当时就算他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帮他的。” 红衣女小慧叹了口气,幽幽道:算了,或许我这个仇,永远也报不了了。 我沉吟了一番,说:也未必报不了。 田奇和小慧同时看向我。 我正要开口,小慧的脸上突然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小慧?” 我吓了一跳,心想她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田奇突然沉声道:丁老弟,有人来了! 听到这话,我骤然感到后背一股阴风传来,转过身一看,只见后面二三十米处,已多了两个人。 一个弓着腰,一个笔直的站着。 我脸色顿时变了…… 因为,那个弓着腰的人,居然是死去已久的王解放…… 而另一个,虽然五官模糊,看不清面容,但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必定是当初控制王解放的幕后主使人! 第43章 老兄,给个面子 幕后者,终于现身了! 当初在王解放的家里,我落入了这家伙设下的阵法,要不是田奇及时出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神秘人穿着一身青布长衫,脚上踏着双布鞋,脸上的五官,似乎经过了法术的处理,除了一双冰冷的瞳孔,其它均是模糊不清。 他冷冷地扫了我一眼,说:听说你已经可以画出蓝符了? 这声音,又尖又粗,十分魔幻。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便回答:是又怎样? 那人冷笑起来:那就跟我过两招,如果能让我满意,兴许会饶你一条命。 狂妄! 无比的狂妄! 我有些气恼,妈的,我丁勉也不是任人欺凌的老鼠,过两招就过两招! “你要怎么玩?”我说。 那人从身上,拿出了一张黄纸,轻轻地拍在了王解放的额头上。 吼!!! 顿时,王解放身子一颤,猛地抬头,睁开浑浊的眼睛,目露凶光地看着我,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 他大爷的,吓死老子了! 我脸色有些发白,什么意思,控制王解放的尸体和我单挑? 这他娘的怎么打? 神秘人阴笑道:能在他手上撑过三分钟,饶你不死。 话音落下,王解放就像豹子似的,朝我狂奔而来。 我连忙去看旁边的田奇,却发现这厮早就溜得远远的,和我保持了几十米距离,一副你千万别把敌人引过来的表情。 擦,不带这么不讲义气的! 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把之前那道镇魔符拿出来,刚准备念动咒语,只见一道黑影划过,身体顿时遭到重击,朝着地面摔了过去。 不等我喘口气,王解放再度扑了过来,一只手对着我身上狠狠探去。 这种距离根本来不及念咒,我只好一个懒驴打滚,急匆匆地往旁边躲,但还是慢了一步,被王解放在肩膀抓了一个大口子,血淋淋,疼得我差点晕过去。 当王解放第三次冲过来的时候,我终于怒了……妈的,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hellokitty? 我一咬牙,索性把黄符攥在手心里,整个人不退反进,直接迎“男”而上,和王解放抱在一起,玩起了肉搏。 他给我一爪,我就给他一拳。 他给我一脚,我就还他两脚。 一人一尸,打得那叫一个凶残,把田奇都看呆了,在一旁啧啧称奇:“格老子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符师跟人玩肉搏?你小子真他妈是个人才!” 我气得不行,大骂道:“老田,你就在旁边看好戏啊?” 田奇一脸无辜,指了指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的神秘人,道:“我也想帮你啊,但这家伙拦着我,你说怎么办?” 话音刚落,王解放一个手肘,狠狠地撞在了我的下颚,把我打得飞出去了两米,脑袋一阵眩晕,差点掉进旁边的臭水沟里。 也亏得老子小时候天天挨丁不图毒打,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不然被王解放这么K几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真这么打下去,我怕是根本撑不到三分钟……毕竟我是人,王解放是尸,他没有痛觉,我打他一百拳,一点事没有,他打一拳,要是打在致命部位,我可能直接GG。 “还有两分钟。”神秘人面无表情道。 吼—— 王解放扬天咆哮一声,弓着身子,一个冲刺,瞬间把我扑倒在地,双手成爪,凶狠地往下抓来——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急急如律令!”我眯起眼睛,手里攥了许久符箓,终于找到了机会,用力捏爆。 噼里啪啦! 只听一声炸响,王解放就跟弹簧似的,直接被炸到了空中,连续来了几个“后空翻”,接着狠狠地坠落地面,一动也不动了。 赢了? 我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那神秘人嘴角扯过一抹讥讽弧度,又从身上,拿出了一张新的符箓。 借着月光,我分明看到那符箓的颜色——是黄色的! 我瞪大了眼睛,心中无比震撼。 一般的术士,能画出朱色,甚至蓝色的符箓,并不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可毕竟术业有专攻,学习一些偏门,不是不行,但如果能画出黄色品质的符箓,那只有一个可能——这家伙,和我一样也是符师! 并且,还是非常厉害的符师! 不等我多想,那神秘人就把符箓,再次贴在了王解放的额头上。 王解放睁开眼睛,缓缓地站起了身。 这一刻,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让人胆寒的气息。 我脸色变了变,知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立刻把身上所有的符箓,全部拿出来,并咬破食指,在符箓上一一滴血。 “还有一分钟。”神秘人语气冷漠地说道,“可惜,你还是太弱了,弱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就你这种程度,别说一分钟,怕是十秒钟也撑不过去。” 说完,他抬起手,对我一指:“去!” 得到命令的王解放,膝盖微微弯曲。 下一秒,人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我心中一惊,人呢? 突然间,一股狂风自右侧袭来袭来,不等我扔出符箓,腰身顿时一阵剧痛,人不受控制地倒摔而出,可人还没倒下,脖子顿时一紧,竟是被王解放,又硬生生地扯了出来。 他扼住我脖子的手,猛地用力,一股窒息感传来,我双手不由自主地松开,符箓全都落在了地上…… “一个符师,如果不能在敌人出手前把符箓扔出去,那就根本不配称为符师!” “哼,丁不图的后代,不过尔尔。” 神秘人冷哼一声,打了个响指:“杀了!” “别,别,有话好好说!” 田奇一看情况不妙,急了,连忙朝我这边走了过来,结果刚走出几步,脑袋“砰”地一下,就像撞在了一道无形的墙壁上似的,直接栽了个跟头。 “咦,这是什么?” “结界吗?” 田奇一脸震惊。 神秘人道:杀了。 接到指令的王解放,眼神空洞,另一只手缓缓抬起,乌黑的指甲,对着我的喉咙,刺了过来。 我心一沉,完了,这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又出去鬼混,老子让你鬼混,让你鬼混!!” 就在此时,一阵叫骂声突然响起,在这寂静的夜晚,分外刺耳…… 神秘人眉头一皱,转过身。 王解放的动作,也是蓦然一停。 只见不远处的街道上,一男一女,正朝着这边走来。 两人皆是四十出头,男的身材矮小,大腹便便,相貌要多猥琐有多猥琐,低着头,被旁边妇女扯着耳朵,破口大骂。 “说,以后还敢不敢出去鬼混?”女人恶狠狠地说道。 “不敢了,不敢了,老婆,你就原谅我一次吧……”男人哭丧着脸说道。 我定睛一看,发现这两人,居然是米铺的老王和其妻子刘凤娇。 刘凤娇一巴掌打在老王脸上,骂道:“回去给老娘跪搓衣板,跪一晚上,明天不准吃饭。” “是,是。”老王唯唯诺诺,根本不敢有半句反抗。 这时候,两人刚好看到了我这边的情景。 打骂声,戛然而止。 神秘人背负双手,冷眼看着这对夫妻,一言不发。 空气,一下子变得寂静无比。 “咳咳……”刘凤娇干咳了两声,忽然说道,“这条路回家,是不是比较远?咱们还是抄近路走吧。” 老王说:不会啊,这条路就是最近的路。 刘凤娇瞪了老王一眼,道:哪来这么多废话,换路走! 老王苦笑道:别啊老婆,还是走这条路吧,其它路连个路灯都没有,玩一不小心摔着怎么办? 刘凤娇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想去管闲事? 老王只是傻笑。 “滚滚滚,赶紧滚,看到你这狗样就烦,十分钟内回不到家,以后就别回来了。”刘凤娇不耐烦道。 “一定一定。” 老王连忙点头。 等刘凤娇从另一条路离开后,老王转过身,朝神秘人这边走了过来。 田奇焦急道:“别过来,这里有结界!” “啥?” “啥姐姐?” “我姐姐已经死了,现在只有一个远房表妹……” 老王挠了挠脑袋,一脸茫然,脚步却没停。 神秘人露出讥讽之色,冷笑道:“山村野夫,不知死活,真是可笑,可……” 另一个“笑”字还未说完,神秘人的脸色却突然变了。 因为,老王居然“畅通无阻”地走到了他面前,一只没少捏风尘女子脸蛋的咸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憨笑,说道: “老兄,给个面子,放孩子一条生路如何?” 第44章 怪异的姐姐 神秘人眯着眼睛,望着这个胆敢把手放在自己肩膀上的猥琐中年男子,过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凭什么?” 老王笑道:“凭伤人是违法的呗。” “违法?”神秘人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讥笑道:“如果我非要违法呢?” “哦,那我就只能报警了,这里离局子很近,我一个电话打过去,保证两分钟之内肯定有人过来,你怕不怕?”老王一脸认真地说道。 神秘人嘴角抽搐了一下,怪异地看了老王一眼,半晌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怕,我真的好怕。” “怕,就赶紧把人放了呗。”老王笑呵呵地说道。 “好,放人。”神秘人说道。 话音刚落,我就感到脖子一松,人从空中掉落在了地上。 神秘人走到我面前,冷冷道:“今天算你运气好,下一次,就不会那么好运了。” 说完,他和王解放一起,离开了这里。 我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走到老王面前,看着这个和平日有些不一样的猥琐男子,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正准备道谢,老王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胸脯,哭丧着脸道:“妈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幸亏我老王机灵,把他忽悠住了,哎呀,真怕他突然揍我……” “王师傅……”我欲言又止。 “好了好了,我得赶紧回家,那婆娘规定我十分钟内到家,已经过了两分钟了……丁勉,下次再见哈!” 老王拍了拍屁股,急匆匆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望着老王离去的背影,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事儿怎么就这么结束了? 最后,我看向田奇:老田,你说这老王……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这老王是真有本事,还是纯粹运气好。”田奇摆了摆手,苦笑道。 回到店里,我和田奇喝了几口压惊茶,这才从惊魂未定的情绪中缓和过来…… 门口,那红衣女子还没有离去,咬着嘴唇,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我对她说:小慧姐,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雷爷的事,是我害得你报仇计划落空……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对付他的。 小慧点了点头,这才消失在空气里。 等她走后,我揉了揉酸疼的胸口,说道:老田,我怎么感觉今晚的一切,就跟做了场梦似的。 田奇说:人生何处不是梦? 我叹了口气,道:那个家伙,原来也是一个符师……不过水平,却比我厉害多了,今晚要不是老王,我恐怕真要死在他手里。 田奇笑道:怎么,受到打击了?终于打算知耻而后勇了?不是我说你,平时别老顾着画阴符,也多练习练习阳符,争取下一次这家伙再找上你,不说能打败他,起码有逃跑的能力。 我苦笑道:说的容易,我这含笑九泉命,一身重阴气,能画出蓝色符箓,都是走了狗屎运,更高一步的根本想都不敢想。 “你看看你,连想都不敢想,又谈何进步?”田奇教育我,“难怪那家伙说你弱,别说他了,我都恨铁不成钢!” 我没吭声,心里有些难过。 田奇意识到话说的过分了,咳了两声,说:别在意,我就是随便说说,主要是为了激励你,老实说,你今晚已经表现得很不错了……要换成是我,怕是早被那行尸给撕成稀巴烂了。 我一愣:行尸?什么是行尸? “就是王解放那种啊,尸体已经没有了自主意识,只是被人用法术强化后,将其控制,用来为非作歹。”田奇说。 我有些恨意,说这神秘人真他妈畜生,王解放人都死了,还把人家尸体当做傀儡来使用! 田奇瞥了我一眼,说:得了吧,你和他,五十步笑百步。 我脸一红,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自从开始做起阴符的生意后,不少顾客因此倒了霉,虽然不是我刻意而为之,但终究,我还是摆脱不了间接责任…… 一开始,我觉得自己这个卖锄头的人,永远是无辜的,锄头买回去,怎么用,是否出了意外,都和我无关。 可现在,良心上这一关还是过不去。 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经过刚才那一场风波,我和田奇都有些累了,他回铺子的小床上休息,我则是回了家,至于其它事,睡醒了再说吧。 * 回到家的时候,我意外地发现,姐姐居然没睡,而且还换了一身新衣服,脸上特地化了淡妆,正准备出去约会的样子。 “姐,你要出去?”我惊讶道。 “嗯,有点事,小勉你早点睡哦。”姐姐挤出一丝笑容,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出门了。 我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纳闷,这都快十二点了,姐姐这是要去哪啊? 不过每个人都有隐私,姐姐不说,我也不会刻意去追问。 洗了个澡,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我感觉脸颊痒痒的,睁开眼睛,看到小黑趴在枕边,正用它肉乎乎的爪子,在我脸上挠啊挠的。 “怎么了小黑,肚子饿了?”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喵呜,喵呜。”小黑一直叫个不停。 我起身,给它炒了一碗小鱼干热饭,放在地上,没想到它却不吃,依旧叫个不停,看起来很急切的样子。 正准备回房间继续睡大觉,小黑忽然扑过来,咬住了我的拖鞋,把我往一个门口拖拽。 我有些奇怪,蹲下身,说:小黑,你是不是想带我去什么地方? 意外的是,小黑居然听懂了,点了点头。 我感觉事情隐隐有些古怪,便换了身衣服,跟着小黑离开了家。 出门后,小黑一路狂奔,我快步跟在它后面。 它带着我,走了大概两公里路,最后停在了一个破庙门口。 我一愣,心想小黑怎么带我到这来了? 说到这小破庙,我们一家还没来到镇里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有人说,这庙里供奉的是一尊水神,也有人说,里面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邪神,总之各种说法都有。 小黑跑到庙门口,毛发顿时竖了起来,对着里面龇牙咧嘴,一阵哈气! 庙门是关着的,我靠近门前,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娘子,你让本帅等了这么久了,难道今晚还不打算从了我吗?” 嘶!~ 我一听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妈的,你说你跑到庙里来偷情就偷情吧,还特么文绉绉的,什么娘子,什么本帅,你以为你是在演古代爱情狗血故事啊? “哼,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是这般态度,那就莫怪本帅无礼了!” 那声音明显不耐烦了。 我脸一红,哟嚯,这是打算霸王硬上弓的节奏了? “你,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 就在此时,一个女人惊恐的声音忽然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因为,那是姐姐的声音…… 第45章 愤怒的小慧 姐姐,为什么会在这小庙里? 这个男人又是谁? 我脸色变了数变,冲过去,一脚将门给踢开。 嘎吱! 厚重破旧的门打开,一股诡异的风从里面刮了出来,夹杂着灰尘,让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小勉?” 我连忙朝里面看去,发现那尊两米多高的残破神相旁,姐姐站在那,一脸愕然地望着我。 她衣衫有些不整,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姐,那个欺负你的男人呢?” 我怒气冲冲地说道。 “没……没有啊,这里没有男人。”姐姐有些慌张道。 我哪会相信她的话,在外面的时候,明明听到了那个自称本帅的家伙,立刻在庙里搜索起来。 姐姐拉着我,急声说:小勉,我没骗你,真没人。 我四处都找遍了,甚至还在这神相上敲了几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机关,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皱了皱眉,看向姐姐。 姐姐咬了咬嘴唇,道:没有。 “那刚才那个自称本帅的家伙又是谁?姐,我耳朵还没聋,”我板着脸说道。 “好吧,我告诉你……他是我男朋友。”姐姐低声说。 男朋友? 我蓦然一愣,不禁想起在我18岁生日时,外面忽然来了一群来历不明的脏东西,把咱们家给团团包围……父亲带着姐姐出去,让我在家中睡觉。 只是,等我醒来之后,父亲先回,最后姐姐才回来。 当时她回来的时候,也如现在这般狼狈模样,她也说是去见男朋友了…… 我问姐姐,你这个男朋友,是两年前的那个? 姐姐犹豫了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那他人呢?让他出来见我。”我生气道,“就算是男朋友,他凭什么欺负你?” “没有,他没有欺负我,小勉,你快回家吧,你突然闯进来,把他吓到了,他从窗外跑了,你快走了吧!”姐姐急的要哭了。 我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不走,除非咱们一起走……你这男朋友,感觉不是啥好东西。 “好,那你先走,我整理一下衣服,马上就跟上来。”姐姐无奈道。 “行吧,那姐你快点跟上,要是看不到你人,我还会回来的。”我说道。 离开庙宇后,我把兜里的探灵符拿出来,在门口晃了晃,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不是没想过欺负姐姐的那个家伙是个“脏东西”,可是进去的时候,探灵符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真是一个中二病爆棚的姐夫? “姐夫个屁,要想当我姐夫,得先得到我的承认才行!” 我哼哼道,带着小黑,慢悠悠地离开了。 就在我走后不久,破庙中的姐姐,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她扭过头,看向神相位置,只见那本就腐败不看的神相,从头顶开始,咔嚓作响,如蜘蛛网一般逐渐裂开…… 不多时,整座神相,轰然倒塌,一个身穿金色盔甲,手持长矛,身材高大的青年统帅,从里面走了出来。 如果此时我在场,一定是吓一大跳,因为这个金甲统帅,居然是我18岁时,在梦中梦到的那位…… 金甲统帅走到姐姐面前,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冷笑道:“你这个弟弟真的很烦,刚才要不是你一直阻止本帅,本帅定会割了他的头颅。” 姐姐脸色一变,咬牙道:要是你敢动他,我就算死,也绝不会嫁给你! “呵,这可由不得你。”金甲统帅撇了撇嘴,讥笑道,“下个月是十年一度的“寻缘大会”,细水镇的禁制将被解开,到时不光是本帅,各路魑魅魍魉,都能出来兴风作浪,你觉得,你们的太平日子还能过多久?” 姐姐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丁玲,你应该庆幸能被本帅看中,就你这玄冰之体,不知道被多少山中老怪物惦记着,如果你和本帅半点关系没有,等寻缘大会一到,你的下场可想而知?一定会被那些老怪物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金甲统帅笑容古怪道,“哦对了,还有那光头徐春,我记得,他似乎扬言若是你家拿不出五百万,或者画不出那张雄虺化蛟符,就要把你强行掳走吧?” 听到这话,姐姐露出一抹冷笑:“是呀,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夫君你看到他会不会吓得尿裤子?” 金甲统帅哈哈大笑起来:“你不用故意对本帅用激将法,就那条小泥鳅,本帅还真没放在眼里。” “小泥鳅?”姐姐愣了愣。 “一条水蟒而已,不是小泥鳅是什么?”金甲统语带讥讽道,“还妄图依靠雄虺化蛟符化蛇成蛟?呵,痴人说梦罢了!” * 这几天,红衣女鬼小慧一直在我店外徘徊,也不说话,只是来回走动,用幽怨地眼神望着我。 我一头冷汗,知道这姐们是在暗示我,快想办法对付雷爷。 问题是,雷爷现在有太阳星君符护身,哪有这么好对付? 得找机会呀。 好在,机会终于出现了…… 三天后,雷爷派黄毛来店里,说是为了感谢我,在聚福轩订了包厢,让我晚上过去赴宴,还说有朋友可以带朋友,只是简单的吃饭,没其它意思。 等黄毛走后,我把田奇,小慧叫来,商量怎么对付雷爷。 田奇分析,在细水镇,雷爷就是土皇帝,想跟他动粗不现实,而且还违法……只能玩阴的。 可是玩阴的,现在这家伙身上有太阳星君,哪怕小慧能恢复到之前的凶悍程度,怕是也奈何不了雷爷。 我说:这雷爷把我叫过去吃饭,会不会是有求于我? “比如?”田奇道。 “比如让我,再给他画一张阳符或者阴符?”我说。 田奇眼睛亮了起来。 我说:如果是这样,那我就给他弄张阴符,阴阳不两立,到时候两尊神打起来,不怕他雷爷不倒霉。 田奇说:那你想过没有,如果雷爷出了事,到时候找你麻烦怎么办? “没关系,反正那时候,我应该不在细水镇了吧。”我自嘲道。 “什么?”田奇瞪大了眼睛,“你要干啥,跑路啊?” 我苦笑道:“老田,我记得跟你说过,有个论势力不弱于雷爷的光头,限我两个月给他五百万,给不了,就要把姐姐抓走……你说,还有一个月就是还款时间,我拿的出五百万吗?” 田奇嬉皮笑脸:那肯定是拿不出来的,毕竟你现在的赚钱速度,还是太慢了…… “所以啊,丁不图这店铺我只能丢了,想着把雷爷这件事解决,能跑多远跑多远吧。”我叹了口气,忽然感觉前方的道路一片坎坷。 小慧说:我也要一起去。 我犹豫了一下,说:小慧姐,你要去可以,但记住千万别冲动……现在的雷冲,不是你能对付的。 小慧点了点头。 * 晚上,我和田奇,邀约来到了聚福轩包厢,雷爷和他一干手下早已坐在了酒席上。 菜上齐,雷爷叫手下开了两瓶好酒,亲自给我倒上,笑眯眯地说:昔日丁不图丁大师凭着一门画符手段名扬小镇,今有你丁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实在是本镇一大幸事。 这话虽是恭维,但听在我耳中总感觉莫名尴尬……你说你雷冲一杀人不见血,玩弄弟媳的牲口流氓,在这装什么文雅人呢? 不过,我还是挤出一张笑脸,勉强应付。 倒是田奇,显得格外“入乡随俗”,吃吃喝喝,不时和雷爷高谈阔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惹得这位细水镇大佬抚掌大笑,在得知田奇是一名相师后,更是对其另眼相看,甚至让田奇去他的讨债公司,给他安排油水够多的闲差,被田奇笑着婉拒。 酒过三巡,雷爷终于步入正题,给我敬了一杯酒后,压低声音笑道:“丁小师傅,这次喊你过来,一来是感谢你,帮我把那邪祟赶走,二来……还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果不其然,这雷爷……果然是有事求我。 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说道:雷爷您请说。 雷爷叹了口气,说:是这样的,我最近——运气不太好,特别不好,先是有一笔外地的生意,谈崩了,然后还有一个我关系特好的兄弟,出了事。 “唉,说起来,那帮生意人做事太过心狠手辣,仗着有钱有势,欺负我们外地人……我那兄弟呢,是个直脾气,当场就不爽了,跟那些人干了起来,但是对方人多,就算加上我,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危机之时,我寻思着兄弟家里有妻子,有老人,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良心上一辈子都过不去……再说了,我雷冲一向都很讲义气,对兄弟更是没话说偶,于是我就挡在那些亡命之徒面前,让我兄弟快跑!” “唉,虽说死者为大,我不该说我那兄弟坏话,但想想挺寒心的——我刚挡上去,我那兄弟连句谢谢都不说,转身就跑了……唉,寒心,寒心啊。”雷爷唉声叹气,一脸惆怅。 我气得恨不得捅他两刀。 这雷爷说谎还真是不脸红,居然颠倒黑白,说他才是挡刀子的人? 妈的,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呼! 就在这时,餐厅天花板的吊灯,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一股无名阴风从门外席卷而来…… “嘶,怎么突然这么冷……” “空调是不是开的太低了?” 几个雷爷的手下,都抱着胳膊,哆嗦着。 我心中一惊,心里默念:小慧,你可不要乱来啊,我知道你生气,你恨这个杂碎满嘴胡扯,但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啊。 包厢的人,几乎都冷得不行,唯独雷爷,安然无恙,反而耻笑他的手下,说你们平时不注意锻炼身体,抗寒能力太差了。 只有我心里清楚,并不是雷爷身体好,而是他有太阳星君护体,这种阴风,根本影响不到他。 “这样,我先去上个厕所,等我回来咱们再继续聊。” 雷爷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吟吟地走出了包厢。 “啊——” 几分钟后,卫生间那边突然传来了雷爷的惨叫声…… 第46章 我叫小黑 这惨叫声一响,雷爷的几个手下反应极快,立刻咻地站起身来,冲出了包厢。 我和田奇心照不宣地望了一眼,皆能从对方脸上看出担忧之色,也跟着走了出去。 到了卫生间,就看到雷爷跌坐在地上,一张脸吓得铁青。 “雷爷,您没事吧?” 黄毛连忙过去,把雷爷搀扶起来。 雷爷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把黄毛的手甩开,大吼道:“林晓惠,你这个臭婊子,我告诉你,我不怕你,你活着的时候老子敢玩你,死了老子照样玩!” 我心里一咯噔,刚才果然是小慧来报复雷爷了吗? 唉,她还是没忍住…… 雷爷骂爽了之后,重新回到餐厅。 他喝了一口酒,咧嘴对我笑道:“让丁小师傅看笑话了,不瞒你说,刚才我在卫生间,遇到了一个红衣女鬼。” 我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女鬼?” “对,是个女鬼,而且我还认识她,叫林晓惠,是个下海女,生前的时候爱我爱的不得了,死后还缠着我,想让我跟她做一对亡命鸳鸯!”雷爷拍着桌子,得意洋洋地说道,“还好有丁小师傅你的太阳星君,她刚才一靠过来,就疼得浑身冒烟,直接就吓跑了……哈哈哈,爽快!爽快!” 我恨的那叫一个牙痒痒! 妈的,诋毁人家是下海女就算了,还生前爱你爱得不得了?这王八蛋的脸呢? 田奇拍了拍雷爷的肩膀,笑道:“雷爷您现在有这尊大神在身,相信以后那女鬼再不敢来找你麻烦。” “哈哈,这还是多亏了丁小师傅。”雷爷笑着说道,然后又看向我,“虚惊一场,咱们接着刚才的话题。” 雷爷说,他想让我画一个,可以增加运势的符箓,阴符阳符都行。 我跟他说,阴符效果比阳符快很多倍,但可能存在危险,阳符更安全,问他怎么选? 雷爷毫不犹豫,说:就选阴符,我现在有太阳星君老爷子护体,怕个球! 我心里一阵冷笑,要的就是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到时候老子让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这样,我回去就给雷爷您画一个阴符,不过这价钱……”我笑着说。 雷爷咧嘴笑道:“我懂我懂,阴符比阳符要贵上不少,不过丁小师傅你也看到了,我最近死了兄弟不说,生意还黄了一笔,资金有些周转不过来——这样,等这个阴符起了作用,我发了财,到时候给你包十万红包如何?” 妈的,你那讨债公司日进斗金,赚了这么多黑心钱,怎么可能几万块都拿不出来? 我心里有些郁闷,知道这笔钱恐怕是赚不到了,只能挤出一丝笑容道:“当然可以。” 雷爷很是满意,又和我们喝了会儿酒,这才离开。 回到店铺,田奇问我,准备给雷爷画个怎样的阴符? 我笑着说:早就想好了,就画苦婆婆。 苦婆婆,真名不详,生前受尽苦难,丈夫背叛,儿女不孝,一生孤苦伶仃,死后还被人刨了坟,终年怨气不散。 这种运势极差的阴魂,怨念只有一个——希望运气变好。 所以,让苦婆婆作为转运阴符,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一开始,雷爷的运势,的确能得到好转,但时间一长,苦婆婆和太阳星君,肯定会打起来 谁胜谁负不重要,只要打起来,那雷爷的身体就是战场,到时候支离破碎,不死也得脱层皮,小慧再出马,自然就能轻松干掉雷爷。 说到小慧,自从昨天她贸然出手,偷袭雷爷导致被太阳星君打伤后,魂力又跌落了不少,奄奄一息,我给她画了一张聚阴符,让她待在符箓中,养阴蓄魂,这才勉强苟活下来。 我已打定主意,等小慧大仇得报后,就立刻带着母亲和姐姐离开细水镇,一天也不耽搁。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黑身上伤,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它性格活泼,蹦蹦跳跳,和我格外亲昵,我也愈发喜欢这个小家伙。 可是,就在小黑伤势痊愈的第二天,它不见了。 从那之后,它再也没有回来。 因为这事我心里郁闷了好久,还找田奇出去喝了酒,跟他抱怨,说为啥小黑走了,也不来跟我道声别? 田奇哈哈大笑,说:你让小黑说啥?古德拜?撒哟啦啦?拜托,人家只是一只猫,再通人性,总不能让它开口说人话吧? “也是。”我忍不住笑了,“嗯,小黑肯定还是想我的,它和小白不同……” 就在小黑“离家出走”,大概过了一个多星期后。 某天,店里来了一个十六七岁,穿着黑色毛衣,长发披肩,长相甜美可爱的妹子。 那妹子第一句就是:“老板,你这招人吗?” 我瞬间以为听错了? 啥,这么个青春靓丽的小妹子,要来我白事铺打工? 我哭笑不得,说姑娘,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妹子用力点头,声音又脆又亮。 妹子说,她高中放暑假,在家里闲的没事做,就想着出来找个兼职,锻炼锻炼——但镇里很多店铺都不要她,嫌她太小,所以她一家一家的跑,就跑到了我这白事铺。 我心想原来是这样,就说:姑娘,你知道我这店是卖什么吗? 妹子说:知道呀,是卖死人东西的……你放心,我不怕,我胆子可大了! 胆子大不大我不清楚,但她神经倒是够大的…… 我挠了挠脑袋,说:抱歉,我这暂时不需要人,要不你再去其它地方看看? 妹子顿时眼眶红了,泪眼婆娑:“你们就这么讨厌我吗?为什么一个个都不要我……” 晕,怎么还哭上了。 我最怕女人哭了,尤其是这种人畜无害的小清新…… 算了,反正还有不到一个月,这铺子就要关门大吉,就当发善心,让人家小姑娘进来锻炼锻炼,也没啥大不了。 我对她说:你来这工作可以,但第一、必须经过你父母的同意,第二、我这里不是玩的地方,既然来工作,那就好好工作。 妹子耶了一声,开心地蹦了起来:哥哥你就放心吧,我出来的时候,爸妈已经答应了……而且,我能吃苦,保证不偷懒哦。 我点点头,说那就好。 “那,我今晚就住在这了?”妹子说道。 “???” 擦,咋还就住上了呢? 妹子又露出了无辜的眼神,可怜兮兮地说:“我家离这有点远,来回跑来跑去太累了,其实我要求不高,粗茶淡饭,加一个小小小小的床就行了,没床的话打地铺也可以。” 我一头冷汗,听她这话的意思,敢情饭我也得包了? 一旁田奇露出猥琐笑容:丁老弟,你就答应她吧,正好我以后晚上睡觉有个伴。 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要是她来了,你就滚去我家睡吧。 “不嘛不嘛,讨厌,人家才不想跟你这个臭男人睡一起!”田奇翘起兰花指,尖声尖气地恶心我。 我懒得理他,对妹子说:“对了姑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小妹妹眼睛眯起来跟月牙似的,雀跃道: “我啊,我叫小黑呀!” 第47章 忘恩负义 小黑? 我愣了愣,心想还真巧,小黑刚走不久,居然又来了一个小黑。 “那……你全名叫啥?”我说。 “全名?”妹子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不记得了……” “……” 好吧,这是不想告诉我的节奏啊。 不过我也能理解,因为有些人确实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 比如我上学的时候,有个男生叫刘产,还有个叫沈京兵,这还算好的……记得隔壁班有个女生,长得还挺漂亮,却偏偏叫杜琦燕,名字初看没啥问题,细品之下,咳咳…… 只能说,这些父母是真特么有才,也不知道当初给儿女取名字的时候,是不是就是为了图一乐? “好,小黑就小黑,那小黑我问你,你有什么特长吗?”我说。 “有呀,我力气大,跑步快,跳得高,吃得少……”小黑掰着手指头,一根一根的算着。 “好了好了,可以了。”我嘴角一阵抽搐,心想这姑娘运动神经这么发达,不去当体育馆助教,跑来我这白事铺真是屈才了。 这时候,有一个客人走进了店里。 “老板,给我来三根香烛。”客人说。 我正要准备进柜台去拿,少女忽然抢先道:“我来我来!” “你知道在哪吗?香烛就放在……” 我话刚说完,就看到小黑熟练地打开第四行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根香烛,递给了那个客人。 “您好,三根一共四十五元。”小黑说。 那客人付了钱,离开了。 小黑把钱递给我,甜甜地笑道:哥哥,我做的不错吧? “很……很不错。” 我接过钱,脑子有点懵,“小黑,你怎么知道香烛的位置,而且连价格也一清二楚?” 小黑指着墙壁上贴着的一张纸,说:上面写了呀。 我“哦”了一声,恍然。 这墙上贴着的纸,是有时候我人不在,让田奇看店,这小子记性差,老是记不住价格,索性就写了一张价格单,贴在墙上。 倒是没料到,这小姑娘观察力还挺强的。 接着,小黑很主动地开始给店铺打扫卫生,又是拖地,又是擦玻璃,抹桌子,忙活了一下午,把一个破旧的店铺弄得干干净净。 我心里满意极了,觉得这妹子,没白请,是真勤快啊…… 晚上姐姐当完家教回来,看到干净亮堂,不像白事铺倒像是珠宝店的屋子,眼珠子都瞪大了,说这是谁打扫的? 得知是小黑做的后,姐姐悄悄问我,说这小姑娘的家长同意了吗? 我愣了愣,说:应该同意了吧,不然她哪敢跑这么远来打工? “嗯,那就好,这小姑娘看着就挺讨人喜欢的……以后你要好好对她哟。”姐姐眨了眨眼睛,笑得意味深长。 我哭笑不得:姐,她还只是个孩子。 “你不也是个孩子?”姐姐反问。 “……”我索性闭上了嘴巴。 不否认,我确实挺喜欢这姑娘——但这种喜欢,就跟对待邻家小妹妹一样,是那种没有夹杂任何男女之情的喜欢。 * 小黑的确是个勤快的姑娘,不是那种刻意装出来的。 不,与其说她勤快,我更觉得她是有洁癖。 是的,洁癖。 相处了几天,但凡地上,有一粒灰尘,一根头发,她都会立刻拿扫帚扫干净,最后还用拖把拖上几道。 不光是店铺的卫生,她个人卫生,也十分讲究。 每天出门,必换一件干净的衣服,一天三次澡,平时趴在田奇旁边看他玩电脑,基本上过一两个小时,就要去卫生间洗一次脸。 偶尔我和田奇衣着不整洁,或者头发上有脏东西,她都会帮我们清理掉,甚至提出要帮我洗衣服,刷鞋子。 当然,我是拒绝的。 田奇这小子倒是想让小黑帮他洗衣服,但人家姑娘不肯啊,说田奇有股狐臭味,嫌弃他,把这位俊俏公子哥郁闷的不行。 说到小黑,她似乎和隔壁的苏莺莺很不对付,两个姑娘,一个清纯呆萌,一个国色天香,两人一见面,虽然极少说话,但我却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火药味。 我不知道这股火药味从何而来,就说昨天下午,苏莺莺提着一篮子草莓来到店铺,笑吟吟地告诉我,这是她刚在山上摘的,摘了很多,送一点过来给我尝尝。 我正要道谢,小黑却突然板着脸走过去,把苏莺莺手上的草莓篮推开,冷冷道:“你拿走,我们不要你的草莓!” 我有些生气,质问小黑,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 小黑委屈极了,红着眼眶哽咽:哥哥,你要吃草莓,等我发工资了给你买,咱们不要她的好吗? 看着小黑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既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想的,走过去跟苏莺莺道了声歉,最后还是让她把草莓拿走了。 等苏莺莺走后,我捏着少女的脸蛋,笑着说:怎么那么讨厌苏姐姐? 小黑皱着鼻子说:因为她对哥哥你不好,她忘恩负义! 对我不好?忘恩负义? 这从何说起? 我一头雾水,以为她只是不喜欢苏莺莺,随口扯的借口。 这段时间的生活,虽然平静,但我却十分开心,有种真切的幸福感,真希望一辈子都能这样…… 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一个月,很快就会到,到时那个姓徐的光头,便会来找我们要债。 五百万,我当然给不了,姐姐,更不可能给他,只能舍弃店铺,带着一家子逃离细水镇…… 那一晚,我喝了很多酒,小黑似乎看出了我心情不好,走到我身边,轻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我对她笑了笑,说:小黑,你喜欢这里吗? “嗯,喜欢。”少女点头。 “我也喜欢。”我看着远方的房屋,语气惆怅道,“可惜,因为哥哥欠一个坏人五百万,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少女一听有些慌了,说:那……那我们把钱还给他不就行了? 我只是苦笑,没有回答。 第二天,我躺在床上正睡得香,脸颊被什么肉呼呼的东西给触碰,这种感觉很熟悉,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起得很早的小黑猫,经常就是这样叫我起床。 我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并不是小黑猫,而是现在的少女小黑。 “哥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不用离开细水镇了哟!”少女笑得特别甜,只是脸色有些憔悴。 “啊?”我揉了揉眼皮子,茫然道,“为啥?” “因为你有钱了呀!” 小黑一边说,一边把一个脏兮兮的麻布袋子,从地上抱起来,然后扔在了我的床上。 我一愣,说:这是啥? “嘻嘻。” 小黑狡黠一笑,把绑在袋子上的绳子解开,我勾着脖子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袋子里,全是大把大把的钞票。 堆砌如山…… 第48章 他不是人 我惊呆了,脑袋都差点伸进麻布袋子里,颤声道:“小……小黑,这里面有多少钱?” 少女天真地说:不知道啊,大概两百来万吧? 卧槽? 两百来万!? 我重重地咽了口唾沫,感觉整个人都是懵的。 “小黑,这钱哪来的?” “我赚来的。”小黑笑着说。 鬼才信你赚来的! 我故意板着脸,道:说实话,小孩子不准撒谎。 小黑委屈地撅着嘴,说:我没有撒谎…… “行,那你告诉我,怎么赚的?”我盯着小黑,愈发怀疑这少女该不会是某个豪门的富家千金?看着哥们可怜,连夜给老爹打电话撒娇,硬生生地让家族管家之类的人物,连夜把这笔巨款开直升飞机送来? 不过,就是这麻布袋子磕碜了点,不怎么符合豪门的气质啊。 小黑说:哥哥你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我就是在那赚了很多钱。 我被她勾起了好奇心,穿好衣服,跟着小黑出门了。 小黑带着我,一路走街串巷,最后来到一个让我大跌眼镜的地方——赌场! 是的,她居然把我带到赌场来了。 这个赌场,正是上次赵刚带我和田奇来的地方。 里面人流攒动,熙熙攘攘,各种吆喝声,吵闹声,谩骂声,此起彼伏。 我哭笑不得:小黑,你这两百多万,该不会是在这里赢的吧? “嗯。”小黑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根本不需要回答我,因为从她进门的那一刻,所有的赌徒,全都一脸惊恐地看向了我们这边。 “是她!她又回来了!” “靠,她昨晚赢了这么多钱,还不满足?” “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哪位赌神的徒弟,怎么赌怎么赢,也太猛了吧。” “不过照这么赢下去,赌场的人能轻易放过她吗?” 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声,我心里那叫一个震撼……再看向身旁这位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姑娘,终于不再怀疑,这两百万就是她从赌场赢的。 可是,她怎么赢的呢? 难道真如这些人所说,少女是某个赌神的得意门生? “师父!!!”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我扭过头,看到屠夫赵刚一脸惊喜地朝这边跑了过来,却不是冲着我,而是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小黑面前,一把抱住了小黑。 小黑嫌弃地推开赵刚,皱眉道:“大叔你走开点好吧,男女授受不亲。” 赵刚很受伤,说:别,师父您千万别这么叫,叫我徒儿就好。 我问小黑怎么回事? 小黑没好气道:这个人昨天看我赢了很多钱,非要缠着我拜师,让我教他赌术……回家的时候,还偷偷跟踪我,幸亏我跑的快…… 赵刚看向我,笑眯眯道:咦,这不是丁勉吗?怎么,你跟我师父认识啊? 不等我开口,小黑就气呼呼地说:都说了我不是你师父! 我挠了挠脑袋,说:赵哥,你怎么还在赌啊? “不行吗?老子喜欢!”赵刚哼了一声,理直气壮。 没说不行,但你这么一直输,也不是回事啊…… 这话我倒是没说出去,怕伤了赵屠夫的自尊心。 “哥哥,走,我让你看看我怎么赢的!” 小黑笑嘻嘻地拉着我,往旁边一处人多的地方走去,赵刚眼睛一亮,连忙跟在我们后面,似乎想偷学一些技巧。 这一桌,都是玩骰子,赌大小,小黑直接拿出用钱换好的筹码,押了起来——果然,她押什么,大部分人都跟着她押,只有少数不知情的人,跟小黑“对着干”,希望能一赔N,翻倍赚。 结果,连续十几轮下去,小黑逢赌必赢,一次没落空,那些输了的人,唉声叹气,感慨这小姑娘运气怎么这么好,是不是托?赢的人,笑嘻嘻,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 玩了这个,小黑又去玩其它的,基本上都是怎么玩怎么赢,把旁边“偷师”的赵刚羡慕得不行,看着少女的目光就跟无良猥琐大叔盯着小萝莉似的,恨不得扑上去跪在地上立刻拜师。 就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小黑的筹码已经翻了几十倍,换下来起码大几十万了。 小黑还想继续玩,我拉住她,说:“不玩了,咱们走。” “啊,这么快啊?”小黑一脸疑惑,但见我态度坚决,便把筹码,全部兑换成了现金,和我一起离开。 走出赌场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问小黑到底是怎么做到赌一把赢一把的? 小黑嘻嘻一笑,说:哥哥,我说我能看穿人心,你信吗? 看穿人心? 我一愣,说:那你现在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知道啊,你现在心里想着,我到底是人还是鬼,是不是有特异功能……你还在想,待会回去,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田奇,让他分析一下,哦还有,你现在特别想吃红烧肉对不对?”小黑笑吟吟地说道。 我瞪大了眼睛,如遭雷劈! 因为,小黑全说对了…… 难道小黑,真拥有读心术不成? “哥哥,读心术是啥呀?”小黑茫然地问道。 擦,又被她看出来了? 我嘴角一阵抽搐,苦笑道:小黑啊,你这能力,以后尽量还是少用……因为,每个人都有他的隐私,这样窥探终究是不好的。 “嗯,哥哥我知道了。”小黑乖巧地点头。 我想到一件事,又问小黑:在赌场的时候,你能看穿那些赌客心里的想法,逢赌必赢很正常……但之前玩骰子,大家都不知道大小,你又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小黑笑吟吟地告诉我……其实这家赌场,里面有很多托儿,就说那骰子,其实都是赌场里的内部人员,在暗箱操作。 所以,小黑当时能从荷官的心里,知道骰子的结果。 我恍然大悟,心想原来是这样…… “嘿嘿,小姑娘知道的还真不少嘛。” 就在这时候,一声怪笑忽然响起。 我和小黑转过身,看到一个七十来岁,穿着一件泛黄外套,身材矮小的老头走了过来。 这老头的长得尖嘴猴腮,眼睛特别小,小得跟黄豆似的,透露着一股凶狠。 “小姑娘,你懂不懂赌场的规矩?” “赢这么多钱,就不怕被报复?” 老头阴冷地笑道。 小黑忽然露出恐惧之色,一只手抱着我胳膊,身体紧紧地靠着我,瑟瑟发抖。 我挡在小黑面前,冷声道:你想怎么样? “嘿嘿,把今天赢的钱,和昨天赢的钱,交出来,我放你们走。”老头怪笑道。 “如果我不肯呢?”我皱了皱眉。 “嗯?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头冷笑一声,抖了抖袖口,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小黑用力扯了一下我的衣服,颤声道:“哥……哥哥,我们快逃!”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不怕,就这老头一个人而已,我单手就能把他撂倒。” “可是,他不是人啊……” 小黑焦急地话语刚刚落下,那老头的身影瞬间就来到了我面前,我连做出反应的机会没有,脸顿时被一只大手狠狠按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第49章 伟大的赵刚 倒下去的瞬间,我本能地抬起脚,想要踹出去,但对方的力气太大,加上出手极快,我后脑勺“咚”地一下,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顿时眼冒金星,差点晕过去…… “哥!” 小黑尖声叫道,纵身冲着老头扑去。 但,她才刚走出几步,双腿忽然一个趔趄,如踩了棉花似的,狼狈地地倒在了地上。 “呵呵,赢了一晚上钱,没力气了吧?” 那人讥笑道,手上的力气突然加重。 五根指头,狠狠地按在了我的脸皮上,几乎要把我整张脸都给剥掉一般。 接着,他一只手用力,把我从地上硬生生提起,提到了半空。 “住……住手,我把钱给你,都给你!” 小黑趴在地上,流着眼泪,大声哀求道。 “迟了,早不给,我现在很生气,就算不杀他,也要扒他一层皮。”那人阴蹭蹭地笑道。 我被他一只手按着脸,皮肤传来一阵剧痛,几乎要被裂开了一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痛到极致,产生了幻觉,我忽然发现这老头脚下的影子屁股上,似乎飘着一条尾巴…… 尾巴? 我心中一惊,难道这家伙……是一只妖怪? “喂喂喂,黄老头,你又在这欺负小朋友了?真是为老不尊啊!” 一个熟悉的忽然响起。 竟是赵刚懒洋洋地从赌场里走了出来。 赵刚一边挖着鼻屎,一边用鄙视的眼神看着这个被他称作“黄老头”的人,撇了撇嘴说道:“你说你一个开赌场的,这点气量都没有?人家不过是在你这里赢点钱,你就要动手杀人?” 黄老头冷哼一声,道:“赵屠夫,你少在这多管闲事,他们这是赢一点钱吗?昨天加今天,都快三百万了,再这么下去,我赌场的生意还做不做?” “而且,这小丫头会读心术,把读心术用在赌场上,就是作弊,就是出老千!” 赵刚不以为然,说:读心术怎么就作弊了?这是超能力懂吗?再说了,当场抓到才叫作弊,你当场抓到了吗?现在来个秋后算账,是几个意思? “少废话,这两个小娃子,我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黄老头不耐烦道。 赵刚耸了耸肩,指着小黑道:“随你,但这个小姑娘是我师傅,她的命我保了。” “师父?”黄老头讥笑出声,“就你赵刚这史上最烂气运,怎么赌怎么输,拜了师又如何,难道还想翻身?行行行,我给你赵屠夫面子,姑且饶这小丫头一命,但这小子,我必须在他身上卸点东西!” “随你,反正我和他也不是很熟。”赵刚笑嘻嘻道。 我急了,喊道:赵哥,咱们怎么说也有两次交情了……你记不记得,上次我还请你吃了饭,借了你钱呢? 赵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滚蛋,老子还救了你两次呢,抵不上一顿饭和一千块钱?黄老头,你动手吧,这小子我看着就烦,最好割了他舌头,免得以后到处诽谤我。 黄老头怪笑一声,看着我说:看来,今天你注定是不能完整无缺的离开了。 我心里一阵绝望,更是大骂赵刚这个不讲义气的…… “等等!” 小黑急声道,“大叔,是不是我收你当徒弟,你就愿意出手救他?” 赵刚愣了愣,随即笑道:“原本是的,现在就算了,我本以为你掌握了一些厉害的赌术,结果居然是超能力,唉……可惜我赵刚一介凡人,想学也学不来啊。” 小黑一脸绝望。 “要不这样,我正好手痒了,你把包里四十万给我,我拿去赌两把,我就救他如何?”赵刚忽然道。 “可以!”小黑毫不犹豫地道。 赵刚咧嘴笑了起来,从腰身,抽出了那把明晃晃的杀猪刀。 黄老头顿时如临大敌,瞪着赵刚怒吼道:赵刚,你当真要与老夫为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你黄老头没听过啊?”赵刚嬉皮笑脸道。 “你……你,行,算老子怕了你了,你这个疯子!!” 黄老头把我扔到了地上,气得重重地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 “哥哥,你没事吧?” 小黑急忙走过来。 我摆了摆手,示意没事,恨恨地望着赵刚,咬牙道:“赵刚你这个杂碎,我祝你今晚输光光!” 赵刚大怒,说早知道你丁勉嘴这么毒,刚才就不救你了! 接过小黑手上的钞票,赵刚哼着小曲,乐滋滋地离开了。 回到店铺,田奇正在玩电脑,看到我一脸狼狈很是吃惊,问我咋搞得? 我气呼呼地把赌场的事告诉了田奇,说赵刚这家伙真是一点情谊也不讲,要不是小黑这刚好有四十万,我就要被这黄老头弄死了。 田奇听后沉吟了一番,随即笑道:这赵屠夫,还是跟以前一样,烂好人。 “啥,烂好人?” 我听不懂了。 田奇笑道:你不懂,他这是在变相帮你呢。 “什么意思?”我疑惑道。 “我问你,这赢来的四十万,给你,你敢用吗?”田奇说。 我愣了愣,摇头道:不敢,这是大因果钱,普通人用了,轻则破产,重则减寿……我这种孽障之人要是用了,必死无疑不说,还会连累全家。 “是啊,所以这笔赢来的钱,你要怎么处理?”田奇说,“送给朋友,还是捐给灾区?无论你怎么做,这钱只要你送出去了,因果还是你来背。” 我皱了皱眉,说:“那你的意思是……” “赵刚,是故意用威胁的方式,帮你把这烫手的钱拿走了……这样一来,因果就自动转移到他身上了。” “说白了,他是在替你背因果啊!”田奇慢悠悠道。 听到这话,我整个人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赵刚,居然在帮我背因果? 他的人格……居然这么伟大? 我一时有些茫然失措,说:那……那怎么办?总不能害了人家啊? 田奇笑道:放心,赵刚可不是普通人,别说几十万,就是几千万,一个亿的因果,他也背得起——找个时间,你把那两百多万给我,我给赵刚送去,等他输光这些钱后,因果自然就不在了。 我松了口气,苦笑道:那我之前真是错怪赵屠夫了……唉,有时间,我得亲自给他赔礼道歉,再好好歇歇他。 “没必要,赵刚这小子性格古怪,不喜欢这些客套的东西。”田奇摇了摇头。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问田奇,我之前看到那姓黄的老头,影子上好像有条尾巴,他该不会是只邪祟吧? 田奇沉吟了一番,说:丁老弟,我跟你透露一件事…… “啥事?”我好奇道。 “在接下来的时间,这个镇子,会出现越来越多的怪人。”田奇说。 “啊?”我没听懂。 田奇摆了摆手,说:这算是半步天机了,再多透露,我会没命的……反正,很快你都会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心里想着反正就要离开细水镇了,哪怕这里变成群妖聚集地又关我屁事? 我和田奇聊天的途中,小黑一直站在墙角,跟被老师罚站似的,低着头,表情怯怯,一句话也不敢说。 见我走过去,小黑都要哭出来了,说: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那笔钱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还差点害了你,我…… “没事的。”我拍了拍小黑的脑袋,乐呵呵道:“小黑你也是为了我好不是吗?只是以后,千万别再去赌场这种地方了……有些钱啊,不管会不会有因果,不义之财,咱不能要。” 少女抹了把鼻涕,脑袋点的跟剥蒜似的。 这时候,店铺的门突然被推开,黄毛带着几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转过身,皱眉道:“有何贵干?” 黄毛皮笑肉不笑地说:“雷爷就在外面,请你出去聊聊。” 我脸色顿时变了。 糟糕,难不成是阴符和阳符打起来,让雷爷身体出现了反常,所以他现在过来找我秋后算账?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去!”黄毛不耐烦道。 我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第50章 诡异的少女 我走出去的时候,看到雷爷站在白事铺的对面,正和苏莺莺聊天,不知道聊了什么,似乎很开心的时候,时不时逗得苏莺莺咯咯直笑。 见我来了,雷爷对苏莺莺说:“苏姑娘,你好好考虑一下,就你这条件,进了我公司,我雷某倾尽一切财力,也会把你捧成明星。” 苏莺莺娇笑道:“好呀,我考虑考虑。” 等苏莺莺回屋后,雷爷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眯眯道:“怎么样?” 我一愣,没明白雷爷的意思。 “我是问你,这女人好不好看?”雷爷说。 “那是自然好看,莺莺姐的姿色,哪怕出了镇,也能把那些庸脂俗粉比下去。”我笑着说道,心想原来是问我这个。 雷爷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说道:这女人,是有个尤物啊……要不是想着以后靠她给我公司打开市场,我真恨不得现在就吃了她。 我尴尬地笑了笑,没接这个话。 雷爷一拍脑袋,笑道:你看,把你叫过来,光顾着谈女人,正事都忘了说——对了,你上次给我弄的那个苦婆婆阴符,可真他妈管用! 管用? 我松了口气,就说嘛,阴符和阳符就算要打起来,也不可能打的这么快,起码得过个十天半个月。 “雷爷,怎么说?”我说。 雷爷笑眯眯地告诉我,他最近几天,运气特别好——有好几单生意,全部谈成了合作,赚了不少利润。 “除此之外,平日里一些死活要不到账的老癞,也不知道去哪发了财,一个个的主动还钱,连利息都还了,啧啧,真是紫气东来啊。” “丁小师傅,你说这是不是苦婆婆帮了我?” 我说:“那是自然,雷爷您想啊,就这么几天,好运全来了,除了阴符还有其它解释吗?“” 雷爷哈哈大笑,说:看来我雷冲今年,注定是要一飞冲天,翩翩起舞! 我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这雷爷,明明没啥文化,偏偏成语乱用,要不是碍着他身份,我这高中没读完的文盲非得好好教育一下他。 “雷爷,您看这阴符的效果也出来了,那我……”我含蓄地问道,搓了搓手,想着反正要离开细水镇了,这狗东西的钱,能赚一毛是一毛。 雷爷干咳了两声,说:“丁小师傅啊,改天我去岳风楼开个包厢,请你好好吃一顿,现在我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雷爷带着黄毛等人,转身就走了。 我心里那个气啊,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想从他身上弄点钱,还真不容易。 算了,反正这家伙命不久矣,留着这么多黑心钱,去买棺材吧…… * 晚上,姐姐做完家教回到店铺,什么话也没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显得有些无精打采,脸上满是忧愁之色。 我有些担心,怕是那个自称“本帅”的中二男朋友对她做了什么,就过去问她。 姐姐听后摇头苦笑:和他没关系,是我一个学生……她最近有些奇怪。 我问姐姐怎么回事。 姐姐告诉我,她辅导的这个学生叫小雪,正在上高一,因为本来是挺乖巧懂事的孩子,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成绩直线下滑,给她讲题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还经常问她一些奇怪的问题。 “比如说,这世上有没有鬼?” “看到鬼,你会喊救命,晕倒,还是逃跑?” “鬼和人有什么本质不同,是无形还是有形?” “你认为鬼魂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出现?” “鬼会害人吗?得罪了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等等,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姐姐苦着脸说,这孩子,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接触了什么恐怖影视剧,变得神神叨叨,一惊一乍的,有时候给她讲题,她会盯着窗外发呆,然后突然站起来,说她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了…… 听了姐姐的描述,我皱了皱眉,心想这个叫小雪的女生确实不太对劲…… “对了,还有一件事。”姐姐似乎想起了什么,“昨天给她辅导完功课,我手机丢在她家里忘了拿,就转回去,路过她房间的时候,好像听到里面传来念咒的声音……” “念咒?”我一愣。 “是的,我悄悄把房门推开一条缝隙,看到小雪背对着我,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只笔,在纸上没有章法的画来画去,身体跟抽筋似的,一个劲地发抖,不知道在做什么。” 姐姐严肃地说:“小勉你知道的,我对灵异有一定的感应,当时站在门口,我能明显地感觉到,房间里似乎有一股阴气……” “所以,我怀疑小雪的改变,就是跟那个奇怪的仪式有关!” 不等我开口,一旁的田奇插嘴道:“那不是什么仪式,那叫笔仙。” “笔仙?”姐姐一脸茫然。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这个叫小雪的姑娘,所作所为,确实很像是在玩笔仙。 我告诉姐姐,笔仙是一种招灵游戏,属于古代最古老的巫术之一“扶乩”的简化版。 游戏规则很简单,拿出一张纸,正上方中间位置,用铅笔横着写上:“唐、宋、元、明、清”五个字,然后在纸张的上半部分左侧,竖着写上:“是、否”;在纸张上半部分右侧,竖着写上:“男、女”;将纸张的下半部分再分为上下两部分,上部分按普通书写顺序写上数字,在下部分按普通书写顺序写上26个大写字母,代表拼音。 游戏开始后,几个人分别伸出手,把笔握住,将笔尖垂直于桌面,手放松,轻轻夹着笔就行,然后嘴里默念咒语。 关于笔仙招魂的咒语有很多版本,比如“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还有最纯粹的“笔仙笔仙请出来,笔仙笔仙请出来……” 当笔仙来了,笔就会自动开始动弹,在纸上画圈,这个时候……你就可以提出各种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笔仙可以多人玩,也可以一个人玩,一个人玩的时候,左右手交错放在笔杆上即可。 姐姐听后眉头皱起,问我,这游戏有危险吗? 我看向田奇。田奇说:看运气,就跟丁勉画阴符一样……有时候招来的阴魂没那么凶,有时候凶得能把宿主玩死。 “啊!” 姐姐一听就慌了,脸色苍白道:“那小雪,岂不是有危险?” “不行,我得过去劝劝她!” 说完,姐姐就往外面走去。 我担心姐姐的安全,也跟了出去,让田奇和小黑两人负责看店。 到了小雪家,姐姐走过去敲了敲门,是一个中年妇女开的门,她看到姐姐有些意外,说:“丁老师,今天的补习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姐姐说:是这样的阿姨,我找小雪有点事,她最近学习状态不是很好,我想和她谈谈。 妇女一听就明白了,叹了口气,道:那辛苦老师了,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精神恍惚的,饭也吃的比以前少了……咦,这位是? “哦,他是我弟弟,也是过来帮忙的。”姐姐忙说。 “好的好的,谢谢啊,请进。”中年妇女连忙道。 进去之后我发现小雪家的装修还挺不错的,二层复式楼,家具设备一应俱全,光是高档货,地面铺了一层镶金地摊,怕是没大几万拿不下来。 中年妇女说:小雪就在二楼,我带两位上去。 “不用了,我们自己上去就好。”我忙说道,对姐姐使了个眼色。 姐姐会意,说:对,我们自己去吧,就不劳烦阿姨了。 “行,你们先跟她聊,我去切点水果。”中年妇女笑着说道。 等小雪的母亲离开后,我和姐姐放缓脚步,静悄悄地走到二楼。 姐姐指着某个房间,小声对我说:“这就是小雪房间了。” 我点了点头,把兜里的探灵符拿出来,在门口晃了晃。 呼! 探灵符,顿时燃烧起来! 我有些吃惊,好家伙……里面果然有脏东西! 姐姐敲了敲门,但房内一点动静也没有,静悄悄的,也没人开门。 我说要不直接进去吧? 姐姐有些为难,说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小雪这孩子不喜欢有人进她房间。 “非常时期,管不了那么多!” 我说着,直接就把门给推开了…… 房内,黑色的窗帘紧紧地拉着,外面阳光一丝也渗透不进来,整个房间充满了阴森感。 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正坐在写字桌旁边,背对着我们,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我瞪大眼睛,说:姐,她好像在玩笔仙! 姐姐皱了皱眉,小声喊道:小雪? 女孩缓缓转过了身。 她仰着脑袋,跟犯了癫痫似的,身体不停地哆嗦,一双眼眶里,全是眼白…… 姐姐“啊”了一声,顿时捂住了嘴巴,似乎被吓到了。 我脸色也是一变,却并不是因为女孩,而是看到桌上那早已放下的铅笔,此刻正笔直地悬在空中,在纸上轻轻地转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