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从天而降的未婚夫 温鹭鹭紧张的回头望一眼,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魁梧男人行色匆匆的走过来,吓得过往路人如若遇见瘟疫一般纷纷避开。 其中一个男人发现了她,大喝一声,招呼同伴追赶过来。 她顿时头皮发麻,慌忙地向前跑去。 如果这次被他们抓到恐怕是要被卖到那种地方去抵债了…… 温鹭鹭来不及多想,一头冲进人群里,还没跑出两步,不想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挡住了她逃命的道路。 糟糕,被抓住了! 她浑身一颤,精致的黑色西装布料使得眼前一片黑,就好像她整个人都坠入了深渊。 还没来得及挣扎,一只手落在肩头,将她带入怀中,仿佛绳索一样勒住身体。 “她就是我的未婚妻。” 清朗而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诶?”温鹭鹭懵了,这什么情况?单身二十三年的她怎么就成了别人的未婚妻了? 温鹭鹭抬头,却只看见男人刀削般的侧颜。 “绍钧,任性也得有个限度。”中年女人上下打量了温鹭鹭一番,眼中的惊讶很快转变为鄙夷和不屑。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恋爱自由。”陆绍钧耸耸肩膀。 中年女人讥嘲的冷哼一声,声调微微提高了一些,“大街上随便抓来一个女人冒充未婚妻,也叫自由恋爱吗?” 陆绍钧没有立刻反驳,温鹭鹭随即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脸上。 “想避开那些人,就乖乖配合我。” 嗓音是那么的好听,但是语气中胁迫的意味丝毫不弱。 温鹭鹭刚抬起来想推开离自己很近的男人的手僵住了,阴爪们的身影仿佛还在眼角的余光中晃动,一旦被他们抓住,等待她的将是比地狱更恐怖的地方。 审时度势,眼前这个男人应该比那些人要好上很多,至少目前大庭广众之下不会有什么过分的要求? 她微微点头的同时,感觉到肩头的那只手滑落到腰间,随即柔软的唇堵住她的嘴,肆无忌惮的像暴风一样将她紧紧的包裹和入侵。 温鹭鹭的脑袋里“轰隆”一声,刚想挣扎,又想起那些还在周围游荡的人,只得认命的闭上眼,大不了一会儿回去后好好的漱口就是了。 五六秒后,陆绍钧才退开。 灿若桃花般的白皙脸颊映入眼帘,他眯了眯眼睛,随后又是一片冰冷,转头对气得脸色一片红一片白的中年女人笑道:“足够证明我们的关系了吗?” “胡闹!”中年女人喝道。 “不信那是你智商的问题。”陆绍钧说完,搂着温鹭鹭的腰,将她推进身后的一辆黑色小轿车内。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并启动前行,温鹭鹭透过窗户看着那些黑西装男人越来越远,长长的舒口气,看来今天可以甩开那些人了,也有时间来想一想到底要怎么解决这桩难题。 “还是要谢谢你。”她转过头,终于看清这个男人的样子。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是如此的匮乏,不知要如何才能形容他的俊朗,哪怕是电视上那些耀眼的明星在他面前也会失色,而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双眼睛。 幽深的墨色,深邃而清澈,但是这双眼睛却让人觉得冰冷,比深冬里的寒冰还要刺骨,令她不由地打了个哆嗦,而当这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时候,瞬间有种一盆冷水从头浇下的感觉。 这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温鹭鹭心中如此想,急忙说道:“这个路口放我下来就行了。” 陆绍钧抬起手,递到温鹭鹭面前的是一张黑底银字的银行卡和一份文书,“我们做一笔交易。” 002 拿钱做事 语气中毫无问询的意思,而是命令。 温鹭鹭有些不悦,然而视线落在银行卡上,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为了贷款来重振父亲留下的店铺,她去过很多次银行,能办下这张银行卡的,里面的存款不会少于七位数。危机和妹妹的安危还重重的压在肩头,她迟疑了一下,搁在膝头的手猛然收紧,“什么意思?” 陆绍钧手指稍稍松开,银行卡和文书落在温鹭鹭的腿上,“假扮我的未婚妻,想必你很需要这笔钱,这个作为你的佣金。” “……”温鹭鹭无语,难怪这个人出手阔绰,原来是个会异想天开的人,“我们相遇的时间还没超过十分钟。” “有什么关系吗?”陆绍钧挑眉。 仔细想一想,好像确实没有关系……温鹭鹭又拿起文书,居然是这份“工作”的协议,清楚的标明了双方的权利和义务,诧异道:“这么快……”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年轻人回头对她笑了笑,“这是身为陆先生下属应该有的办事效率。” 温鹭鹭干笑,“钱给的太多了。” 陆绍钧眼也不抬,“你在我心中只值这么多钱。” “……” 陆绍钧转过头,望着前方的绿灯跳到黄灯,再转为红灯,轿车的速度也渐渐的放慢,语速陡然加快,“该做什么协议上都写清楚了,填好的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双方各执一份,有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和你联系,不用主动找我。” 看起来不是个亏本的买卖,而且从刚才的阵势来看,这人的家世不凡,也就是帮忙解决点家里“催婚”的小麻烦?温鹭鹭咬咬牙狠下心,在协议上潦草的写下手机号码和签名。 她需要钱来解决纠缠自己的大麻烦,虽然这个男人说话不好听,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天下掉下这么一大块馅饼,总得付出一些代价。 “好了。”她把其中一份协议还给副驾驶座上那人的同时,轿车也稳稳的停下了。 “下车。”身后侧传来冰冷的话语声,“记得拿这笔钱准备几身像样的衣服首饰,下次见面如果还是这副寒酸的模样,扣工资。” 钱是最能让这个女人老老实实听话的办法,他看出来了。 “好。”温鹭鹭也不含糊,利索的打开车门下去了。 “很听话,很好。”车内的陆绍钧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 温鹭鹭神色淡然,“拿钱做事,应该的。” 陆绍钧没有说话,抬起手示意了一下。 秘书刚要关上车门,不想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死死的摁在了门框上,仿佛是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上面,让门动弹不得。 温鹭鹭定睛一看,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 她怎么会忘记在家中出事之后,这些凶神恶煞的男人是如何打砸他们赖以生存的店铺,又是如何耍尽各种各样的手段来折磨恐吓她和父母,成为这些年来日日难以挥去的噩梦? 还是被追上了! “看来温小姐是钓到金龟婿了?”按着车门的墨镜男人讥笑道,向车内的陆绍钧招招手,“麻烦陆先生帮您的未婚妻还一下欠我们的本金带利息,共计五百七十二万?” 陆绍钧眸光冷冷,一言不发,似乎不屑于和这等货色说话。 003 被威胁了 墨镜男人隔着镜片,似乎都能感受到寒光,无意识的缩了下肩膀。 这位陆大少果然名不虚传,然而如此冷酷的人,居然叫姓温的小妞捞到大便宜了?他饶有兴趣的又望向温鹭鹭,“怎么样?不会现在连区区五百多万都还不起了吧?” 温鹭鹭回过神,递上银行卡,“给你。” “哎呀,温小姐果然今时不同往日了。”墨镜男人接过卡,仔细的看了看,“陆大少的口味果然与众不同。” “与你等蠢货定然是不一样的。”陆绍钧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情绪,高傲的坐在座位上,气态高人一等。 “你!”墨镜男人咬咬牙,既然温鹭鹭和陆绍钧都没有否认未婚夫妻的关系,他今天就要给姓陆的一点颜色瞧瞧,往后也能在圈子里吹牛了,成为众人所崇拜追捧的对象。 他晃了晃手里的银行卡,“麻烦陆大少跟我去一趟银行呗?不然怎么能确定这卡上的钱够不够还,和温小姐的父母约定的还款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啦,做人要讲诚信,要是还不起这个钱,嘿嘿……” 猥琐的笑声响起,“温小姐必须拿点别的来偿还了。” 温鹭鹭打了个寒颤,但表面上仍是镇定的说道:“我和你去。” “不,必须得陆大少去。”墨镜男人耍起无赖,“毕竟这卡的主人姓陆,不姓温。还是说……你们其实付不起这点钱啊?” “薛尧?”陆绍钧沉声喊道。 那个名叫“薛尧”的青年目光一凛,伸手按在墨镜男的胳膊上,“我是陆先生的秘书,这件事由我来处理即可。” “那可不行。”墨镜男今天是铁了心的要给陆绍钧一个下马威,大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摆出一副流氓无赖的样子,“你们再磨磨蹭蹭的,我可要大声喊路宇的总裁欠我区区五百万了啊。” 天色越发的明亮,街上逐渐热闹起来,已经有来往的行人向他们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前面街口处的交警看样子也准备过来了,更有疑似狗仔的人在远处探头探脑。 陆绍钧的视线从马路对面的灌木丛后一个挂着单反的男人身上挪开,一个想法涌上脑海。 “大家……” “闭嘴!” 墨镜男刚喊出两个字,就被一声厉喝打断。 他吓得浑身一颤,瞪大眼睛一看,陆绍钧已经从车里出来了,颀长高挺的身材让他不得不抬头看着他。 陆绍钧面无表情的从墨镜男面前走过,自然的搂住温鹭鹭的腰。 温鹭鹭不习惯的挣扎了一下,随即收到身边人的警告,“再动一下试试?” 这个人大概从来没有以“恳求、询问”一类的方式和别人说过话吧?温鹭鹭默默吐槽,乖顺的像只小绵羊似的窝在陆绍钧的怀里。 “我们散散步。”陆绍钧道,“和我装作很恩爱的样子。” 温鹭鹭深吸一口气,想象着偶像剧中男女主的模样,脑袋微微靠向陆绍钧的胸口,嘴角尽力的上扬,跟着陆绍钧的脚步慢慢的向前走去。 不知道薛尧和墨镜男说了什么,墨镜男手插在裤兜里,无声的跟在后面。 远处,细微的闪光灯光亮,让陆绍钧的脸色看起来缓和了一些,眼中闪烁着讥嘲而得意的光亮。 不多时,各大网站就会出现“路宇集团接班人和神秘女友街头散步”的消息,之后他再顺水推舟站出来承认“神秘女友”既是未婚妻,届时再看姓陈的女人还如何插手他的生活和婚事。 004 挺有趣 哪怕是他的父亲都没有资格,更别说姓陈的了。 一股怒火自心底黑暗处升腾而起,陆绍钧的脸色又黑了。 温鹭鹭格外关注着“未婚夫”的脸色,看着那张仿佛又聚拢起厚重乌云的俊朗脸庞,她更加小心,生怕自己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 到底拿人钱财,就该有职业素养,将事情办好。 更何况,能不能从墨镜男这一伙人手中彻底解脱,还得看这位阴晴不定的陆大少呢。 就这么花了十分钟走到前面的路口,往右拐进了一条临河的小街,几块破烂木板拼成的所谓小路在烂泥地中蜿蜒,通向河滩。因为附近有居民区,所以最近市政府在花人力财力拆除违章建筑,准备搞成风光带,供人游览和附近居民休闲娱乐。这会儿还没开工,工地上冷冷清清的,不见一个人影,唯有一只麻雀在泥泞的地里啄食蚯蚓。 温鹭鹭还在迈着步子往前走,紧紧压在腰上的力量冷不丁地消失了。她抬起头看向陆绍钧,却是眼前一花—— 陆绍钧像一道旋风,猛地转过身,飞起一脚正中紧跟在后面的墨镜男的胸口。 攻击发生在猝不及防之时,墨镜男,根本无法回击,带着满脑子如何被圈子里的人膜拜的场景,顺着土坡滚下去,惊得麻雀扑棱棱飞走。 温鹭鹭看看这会儿狼狈的在泥地里打滚的墨镜男,又抬头看看陆绍钧,低呼道:“被人拍到了,会对你不好的吧?” 陆绍钧眼角余光瞟向四周,“你也觉察到了?” “是啊。”温鹭鹭点头,为了躲避这些人,可不得练出些本事来吗? “不劳你费心。”陆绍钧对薛尧打完手势,再看向温鹭鹭的时候,从她清湛明亮的眸子里看到一丝真切的担忧。他飞快地蹙了下眉头,向她靠近半步。 距离不足三十厘米,温鹭鹭感到不适,毕竟陆绍钧对她来说还是陌生人。心理学书籍上说过,任何人对陌生人过于的接近,都会产生一种抵触心理。 她要往后躲,在此之前又被人抱住了。 陆绍钧的脸渐渐靠近,目光专注。 温鹭鹭推不开他,脸“腾”的一下红了。 就在她以为陆绍钧又要吻上嘴唇的时候,分心了。 如同幽灵一般,从还未拆除的民居群中窜出七八个黑西装男,一边走过来一边从西装里掏出铁棍。 “小心!”温鹭鹭惊呼一声,拽住陆绍钧的胳膊,往旁边一扯,堪堪躲过狠狠劈下来的铁棍。 “不仅不还钱,还敢对我们苟爷动手,姓温的你活腻歪了吧!”当先的人见扑了个空,和同伴们再度挥舞凶器打过来。 温鹭鹭不由分说,拉着陆绍钧向小街深处跑去。 陆绍钧本想还击的,但是这女人居然拉着他就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又或者是田径运动员附身,飞速地向前奔去,他一时之间竟然没挣脱开来。 区区几个蝼蚁,何至于狼狈逃跑?他有些不耐烦,“温鹭鹭,你只知道逃跑吗?” 温鹭鹭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下,讪笑道:“条件反射。” “你到底还有多少仇家?”陆绍钧问道。 温鹭鹭抖了下,“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陆绍钧冷笑,“我会惧怕这些人?” 温鹭鹭想了想,“他们有家伙,万一有个碰擦,等会儿你在记者面前也风光不了,多影响你的身份不是?所以好汉不吃眼前亏,才是上上之选,那些人就在那儿,不会从世上凭空消失,所以回头多找几个人来算账也行呀?” 陆绍钧瞥眼她,不知含义的轻笑一声。 这个女人不仅有点小聪明,还油嘴滑舌。 似乎……挺有趣? 005 被人追杀了 “躲这里!”温鹭鹭低声说道,拉着陆绍钧躲进一座二层小楼,毫无顾忌的蹲在拆除了玻璃的窗子下,然后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糟糕……” 和妹妹约定好十点钟在老地方见,如果她没有准时去,年幼的妹妹一定吓坏了。 她小心翼翼的往窗口张望,还没看清楚外面的情形,被陆绍钧用力按下脑袋。 “蠢货。”他冷嘲道。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凶神恶煞的骂声。 “狗男女跑哪里去了?!” “把他们找出来非打成残废,给苟爷报仇!我们分散开来找,肯定就在这附近,跑不远。”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陆绍钧向温鹭鹭做了噤声的手势。 温鹭鹭点点头,看着陆绍钧的手十分自然的环在自己的腰上,另一只手则压在肩膀上,猫着腰静悄悄的往后退去。 房门口,几道人影落在地上,晃来晃去。 温鹭鹭紧张的手心冒汗,虽然陆绍钧看起来强势又有钱,但是对方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否则怎么敢横行四处,欺压威胁普通市民。这件事要怎么收尾,现在难说,她后悔把素不相识的人也招进这场风波中。 “啧。”陆绍钧看着被封死的后门,转头带着温鹭鹭顺着旁边的楼梯上二楼。 鞋底踏在木质的楼梯上,年久失修的木板到处轻微的“吱呀”声,但听在温鹭鹭的耳中,犹如炸雷。 “麻烦。”陆绍钧嘀咕一声,手臂发力,轻轻松松地打横抱起温鹭鹭。 温鹭鹭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才让一声惊呼咽回肚子里,乖乖地缩在这个依然温暖坚实的怀中。 上了落满灰尘的二楼,屋子里还有一些没有搬走的家具。陆绍钧掀开床单,随即直接把温鹭鹭丢在床上。 没错,就是丢。温鹭鹭有一瞬间觉得陆绍钧把自己当作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而不是人。但她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当作什么,那是陆绍钧的问题,现在也不是纠结的时候。 那些人迟早会跑上二楼,所以要抢先找到一条出路。 陆绍钧检查过二楼所有的房间,与此同时那个混混也在楼下骂骂咧咧的将屋里的东西砸了个遍。 “陆先生,这里!” 他从一间小卧室出来,看到温鹭鹭兴奋的在卫生间门口招手,因为情绪的起伏,脸颊泛起一片红霞,如同傍晚的锦绣云霞一般美丽。 他眨了下眼,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怎么?” “我们可以顺着下水管道滑下去。”温鹭鹭招招手,又指向窗外,“我试过了,很坚固,在房子的背面,暂时没有那些人。” 卫生间里,常年疏于打扫而聚起的臭味,并没有因为住户都搬走了而消散。陆绍钧嫌弃的皱起眉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巾,捂住口鼻,但还是去看了一眼温鹭鹭所指的地方。 下水道笔直的从二楼通向一楼,虽然管子不太粗,但是只要身手好,滑下去不成问题。 “我先试试。”温鹭鹭撸起袖子,就要爬上窗台。 陆绍钧抓住她的肩膀,“我先来。” 温鹭鹭笑道:“没关系啦,我又不是第一次……” 006 听敌人的话 “不,”陆绍钧把她从窗台上拽下来,“作为一个无辜被卷进来的人,我先走你殿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好吧。”温鹭鹭自觉的退开,看着陆绍钧身手利落敏捷地跳上窗台,方巾迅速地缠在手掌上,然后抱住下水管道,脚掌蹬在墙面上形成支撑,才一点一点的滑下去。 这种居民楼的下水管道再坚固,也不可能同时撑得住两个人的力量。温鹭鹭看着陆绍钧,耐心的等待着。 这时,楼梯方向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温鹭鹭赶紧关上房门并反锁,希望这扇破烂的门,可以稍微支撑一会儿。 另一边,陆绍钧落地了,拆下方巾,慢条斯理地擦手。 温鹭鹭没有迟疑,再次爬上窗台,抱住下水管道。多年的躲债经历,这点事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他娘的,人在哪儿?!”又响起骂声,接着重重地一拳砸在卫生间的门板上。 门板竟没有承受住突如其来的力量,轰然倒地。 还没进一步动作的温鹭鹭,暴露在小混混面前。 那人愣了一下,大笑道:“原来你在这儿小贱人。” 温鹭鹭不敢迟疑,手脚并用往下滑去。 小混混箭步追上来,挥着铁棒大喊道:“给我站住!” 温鹭鹭抬头骂道:“你逃跑的时候会这么听敌人的话吗蠢货?!” “你?!”小混混咬牙切齿,也要爬上下水管道来抓人,竟一时忘了直接从楼梯下去可能更快一些。 陆绍钧眯起眼睛。看着那个即将爬上下水管道的壮实小混混,当机立断喊道:“温鹭鹭,跳下来!” “诶?”温鹭鹭没有停下动手,低头看向伸出双手的陆绍钧。 陆绍钧见她迟疑,眉头皱起的一张脸看起来阴沉恐怖,喝道:“我会接住你,快跳。” 二楼不算高,温鹭鹭掂量了一下,松开抱住管道的手。 但是她并没有指望陆绍钧这样的人真的会接住自己,那是只会出现在童话中的浪漫情节。于是,靠着几年来积攒的经验,她的双脚稳稳的落在地面上,虽然从脚心传来一阵刺痛,还好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旁边的陆绍钧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抬脚转身就走,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谎言感到羞愧的意思。 温鹭鹭看看那个笨手笨脚的不知道怎么下来的小混混,活动了下腿脚,跟上陆绍钧的脚步。 她的沉默,引得陆绍钧瞥来一眼,目光意味深长,但转瞬离开。 远处,小混混的叫嚣声此起彼伏,两个人循着反方向,往纵横交错的废弃居民区深处走去。 离和妹妹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温鹭鹭逐渐加快脚步,不经意间超过陆绍钧一些距离。 陆绍钧没管她,手伸进衣兜。 和这些混混纠缠下去,实在有失身份,不如一通电话解决了事。 可是…… “嗯?”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在这个时候,手机居然落在车上了。 “你是要打电话?”一只手机出现在他面前。 “谢谢。”陆绍钧拿过手机,按下一串数字。 “对不起,您的电话已停机……”听筒里传出甜美的女声。 陆绍钧瞬间脸黑了,将手机丟还给温鹭鹭,谁知道温鹭鹭只顾着往前走,并没有注意到。 “啪”的一声,手机摔在水泥地上,四分五裂。 温鹭鹭差点踩在“尸体”上,仔细一看那手机十分眼熟,猛地回过头瞪向陆绍钧。 007 赔偿你一只新手机 陆绍钧道:“你的手机。” 温鹭鹭看着毫无道歉诚意的人,强忍着火气,继续往前走。这片待拆迁的老居民区,她以前没来过,只从新闻中听说不仅要修风光带,还要再建一个超级购物中心,可见占地不小,而看地形和建筑必然小路纵横交错,搞不好会迷失了方向。 本来还打算如果赶不及,就打电话给妹妹报平安,现在好了……追究责任只会浪费时间,还不如用在赶去约定地点上。 陆绍钧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地跟上她的步伐,“我会赔偿你一只新手机,并且定时充上话费,防止……停机。” “不用了。”温鹭鹭一口回绝,“这点小事,不劳您操心。” 陆绍钧没有多言,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却没注意到一扇小门后,正有两双阴鸷的眼睛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有趣有趣,陆家的小子居然和温谡扬的女儿勾搭上了。” “嗯?”陆绍钧微微蹙起眉头,转头看向废弃的民居。 阳光落得满身,除了他和温鹭鹭,以及地上的影子之外,偌大的待拆迁区空无一人。 温鹭鹭忽地放慢脚步,紧张的盯着面前的三层小楼。小楼被绿油油的爬山虎包围,有两三处地方露出斑驳的灰色墙壁,三楼黑黝黝的窗口仿佛骷髅空洞无底的眼睛,在青天白日之下散发出寒气。 她想起电视上在播这片居民区的新闻时,便利店里的小张饶有兴趣的说过,这里有一栋鬼屋。传说建起这栋房子的主人为情所困,在房子里毒死心爱的姑娘后上吊自杀。几年后被低价出售,但住进去的人无一不死于非命,周围邻居时常听见有男女争吵哭泣声传出来,时间恰好是那对男女死掉的时刻,于是都说是房子最初的主人和那姑娘阴魂不散,在其中作祟。坏消息总是容易传扬出去,没有人再敢接手这栋房子,空置了二三十年,直到近期终于要拆除。 起先,她不太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直到现在亲眼见到这栋房子。虽然只是以讹传讹,但是那么晦气古怪的房子,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温鹭鹭抱着双臂搓了搓,叫住径直往前走去的陆绍钧,“绕道走吧,那是栋鬼屋……” 话音未落,又传来小混混的声音。 “妈的,怎么还是找不着人?” “前面好像有动静,我们过去看看?” “麻烦。”陆绍钧抓住温鹭鹭的肩膀,一头闯进鬼屋。 温鹭鹭连一声惊叫都不敢喊出来,眼睁睁的让鬼屋的黑暗将自己吞没。 被木板封死的窗户,阳光一丁点儿也渗透不进来,房子里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她压低声音,尽量平静的对陆绍钧道:“趁他们还没有追过来,我们赶紧离开这儿吧?” 陆绍钧鼻子里发出不屑的一声冷哼,“愚昧。” 温鹭鹭不想搭理他,依靠感觉往门的方向蹭去,一边注意外面的说话声。 那些小混混从来不懂小声说话,大叫大嚷着表现的很有声势似的,结果就是暴露他们的行踪。 “就这栋房子没进去过了!” “站住站住,你不要命了吗?!那是方圆百里里最有名的鬼屋了,进去的人没一个活着出来的。也难怪你不知道,刚从外省来的吧?” “我才不信呢!”有人不顾同伴的阻止,大步冲上来一脚踹开了鬼屋大门。 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嗽。 温鹭鹭捂紧嘴巴,躲在门口,然后感觉到有一丝暖意靠近自己。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上,痒得像有人拿狗尾巴草挠来挠去。 反正都是亲过嘴的人了,这样的距离也无所谓了。 008 这个人有些可爱 “看吧,哪里有鬼?”来人叉着腰,站在门口得意洋洋,嘲笑着同伴们的胆小。 “呜……呜呜……” 冷不丁地,鬼魅般的幽泣声响起,在房子里不停地回荡,回旋飞扬的灰尘仿佛困在房中不得解脱的鬼魂,前来索要闯入者的性命。 幸好刚才为了不吸入灰尘,捂住了嘴巴,不然定会被身后这个家伙吓死。温鹭鹭捂住耳朵,假装听不见鬼叫声,可是那逼真的鬼叫声渗入脑海,挥散不去,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恐怖片中常有的画面。 她原本不怕这些,但在父母去世后却突然怕得要命。 小混混被突如其来的鬼叫声吓得狂奔而去,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四下里又恢复寂静和黑暗。 温鹭鹭依然紧闭着双眼,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过了会儿,身后那家伙拍拍手,语气冷淡的说道:“刚才的事情不许和第三人说起,否则就按协议上的约定对你要求赔偿。我们走。” 他伸手按在门把上,发现温鹭鹭一点动静也没有。 “怎么?”陆绍钧其实也不喜欢在这样肮脏的环境里多待片刻,心底骤然升起一股燥意,从裤兜里摸出一只打火机,照亮了眼前一小块地方。 橙黄色的幽暗灯火下,温露露鹭抱膝坐在地上,姣好的面容上毫无血色,一双杏眼圆睁,表露出内心的恐惧。 “废物。”他发出一声讥嘲的冷哼,转动门把手。 门,纹丝不动。 陆绍钧再度使劲,门依然没有如愿打开。 又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以防引来小混混们的注意。 “麻烦。”黑暗的环境使人压抑,他没能等太长时间,狠狠地一脚踹在门板上。 门板颤动,如山一般矗立在他面前,又踹了几脚,还是没用。 门打不开,唯二的窗子在三楼,也没有手机能与外界联系,他被困在这间传说中的“鬼屋”里了?! 陆绍钧站在门前,四周安静的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存在,莫名的黑暗情绪自心底,像藤蔓疯涨,包裹住整个人。 他一拳砸在门板上,有尖锐的东西从手上划过,刺骨的疼痛,温热的液体流过手背。 “过来。”疼痛反而使他清醒了些,呼喝这屋子里唯一的帮手。 温鹭鹭没有回应他,脑海中翻腾着年少时恐怖的记忆,让她无法动弹。 陆绍钧凭着感觉,伸手过去拽起她的胳膊,“你想死在这里麻烦不要拉我垫背。”身材娇小的女人,在他手里却轻如羽毛,轻轻地一扯就拽到自己的跟前,差点撞在胸口上。 温鹭鹭低垂着头,不说话。 陆绍钧道:“你和我一起,用最大的力气撞门。想离开这个地方,就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 温鹭鹭没有听他的话,在陆绍钧松开手之后,仿佛被抽离了全部力气,跌跪在地上。 陆绍钧有些诧异,虽然和这个女人相遇的时间也就短短一个多小时,但是从躲避追,债时的小聪明,再到答应他的协议,接着被那些小混混追杀,都表现的坚毅镇定,与这会儿的样子判若两人。 区区传说中的鬼屋就能让她怕成这样? 果然冲动是魔鬼,随手抓来的女人冒充未婚妻,看着以为有点小聪明可以利用,并且让记者拍到他们在一起“散步”的画面,如此算是断了后路,谁知道现在成了个一点儿也指望不上的废物。 陆绍钧眯了眯眼,怒火窜得更高,“你刚才的蛮狠劲到哪里去了?把我害到这种地步了,甩手不干了?你真是了不得啊……看来出去之后,我得仔细考虑考虑如何要你付出代价了。” 009 赌一把 温鹭鹭肩膀一颤,脸庞从臂弯间抬起来。 黑暗里,她似乎能清晰的看见对方的怒容。 她猛然清醒过来,那些追,债的小混混已经够麻烦了,要是再加上陆绍钧,无疑是火上浇油,她和妹妹以后哪有什么安生日子可言?! 尽管恐惧并未完全消退,温鹭鹭壮起胆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来,我们一起撞门!” 听到干劲满满的声音,陆绍钧的嘴角不由地勾了勾,“我数一二三,一起撞过去。”但他的声音仍然透出严厉。 “好!”温鹭鹭紧盯着眼前的一团黑暗,心想着只要开了门,就能逃离这恐怖的地方,便在陆绍钧的指挥声中,拼尽全力撞过去。 “砰”!比刚才更响的撞门声,结果却还是一样的! 温鹭鹭不死心,连踹带撞折腾几番,期待中的光明没能如愿降临。 她还要再撞,被陆绍钧拽住胳膊,“我们两人都撞不开,你一人就可以了吗?省着点你那蛮力,也许还有点用处呢?” 温鹭鹭已经有些习惯那只毒舌了,现在好歹也算个活人陪着,心情居然渐渐地平复下来了。她想起三楼的窗子,说不定可以顺着水管,或是翻出床单被套来扎一个布条,可是…… 陆绍钧大概也是和她一样的想法,举着打火机寻找楼梯。 这栋房子的楼梯也是木质的,因为常年没有整理修葺,早已破烂不堪,笔直的通向黑黝黝的二楼。那仿佛是一个无底的黑洞,温鹭鹭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要说陆绍钧的威胁确实起了作用,但是并不能完全压下心理和生理上对黑暗的双重恐惧。 她下意识的靠近陆绍钧一些,贪婪于他手中的那一点火光。 陆绍钧看看近在咫尺的女人,往旁边让了一些,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一脚踩上楼梯,用力试了试木板的承受度,待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小心翼翼的继续往前走去。 温鹭鹭紧随其后,低头紧盯着陆绍钧修长的腿,跟随着他的动作缓慢的爬楼梯,一眼也不敢看那幽黑的二楼。 短短几米长的楼梯,他们走了十几分钟才来到二楼。空气更加潮湿,霉味更呛得人难以呼吸,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有默契的同时转头向三楼爬去。 “咔嚓”,一声细微的轻响,紧接着是一阵哗啦声,温鹭鹭眼看着前面的身形往下一塌,未来得及多想从后面抱住陆绍钧的同时,感觉到脚下的木板在危险的颤动,登时不敢再乱动一下。 木板塌陷的太突然,陆绍钧原以为自己要栽下去了,但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身后的人扶住,身子稍微后仰一些,想收回悬空的那条腿。 “别动……”温鹭鹭艰难的挤出两个字。 陆绍钧难得听话,因为他听见了那些碎裂的响声。 两个人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了三分钟,明明三楼的平台只有三四级台阶之遥了,现下却陷入困境中,手脚开始酸疼,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了。 “不如赌一把。”陆绍钧道,“只要有一个人出去就行了。” 010 我会记得这个名字 温鹭鹭问道:“怎么赌?” 陆绍钧道:“打火机你拿着,从我身边挤过去。” “诶?”温鹭鹭抬头看,只能看到陆绍钧的后脑勺。 陆绍钧的语气中透出不容置疑,“除非你想两个人都掉下去。”他抓住旁边的栏杆,使身体即使没有温鹭鹭的支撑,也可以暂时稳稳的一只脚站在木板上,“快点!” 打火机被塞进手里,温鹭鹭咬咬牙,没有磨蹭下去,目光坚定的盯着前面的楼梯,在松开手的同时,像一只敏捷的猫从陆绍钧的胳膊下窜过去。 木板碎裂的声音在耳边轰鸣作响,犹如一道道惊雷,砸在她的心间,她的心越来越沉,不敢分心半分,在双脚踩在坚实的水泥地上时,当即转身,“把手给我!” 然而话音刚落,木板和扶手再也承受不住一个男人的重量,彻底崩塌。 眼看着陆绍钧坠入黑暗之中,温鹭鹭早有预感,眼疾手快往前一抓。 陆绍钧的脸色顿时黑了。 这个女人抓哪里不好,正好揪住了他的领口。 他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对待过? “松手。”他喝道,反正现在这样掉下去,可以保证双脚落地在一楼,顶多就是脚疼一会儿,也比被这个女人揪衣领的好。 “不行……”温鹭鹭咬紧牙关,“陆先生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拉上来的……” “……”领口收紧,陆绍钧觉得自己快要被勒死了! 面临绝境之时,人会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温鹭鹭一想到陆绍钧掉下去,便只有她一个人在三楼,还没有了退路,这对她来说无疑和绝境一般。 她发出一声低吼,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居然将陆绍钧半个身子拉上来了。 可是爆发力来的快,后续没有足够的力量,温鹭鹭手头一沉,要不是之前胡乱的抓住一样坚固的东西,只怕要和陆绍钧一起栽下去了。 陆绍钧想说话,但是领口被死死的揪住,几乎无法顺畅的呼吸一口空气,更别说挤出一两句话来了,但是再身体再一次往下坠的时候,手指抠在水泥地上一块凸起的地方,有了着力点,加上温鹭鹭的帮助,他很快抬起一条腿,搭上三楼的地面,凭着多年健身运动的经验,一鼓作气滚上去。 温鹭鹭来不及躲避,手里的打火机被撞得飞脱出去,唯一一点光明消失了,但嘴唇上和身上被温暖所包裹,那是活人才有的暖意。 “唔……”她挣扎了一下。 陆绍钧很快从温鹭鹭身上离开,后背贴在地面上,想到自己的西装上满是灰尘,心里就非常的不爽。 不是在意价格昂贵,而是这副狼狈的样子会被其他人看见。 正气恼着,一点火光在身边亮起,幽幽的照耀着温鹭鹭那张俏丽的脸庞。 陆绍钧不耐烦的挥挥手,“还不快去想办法怎么下楼!” 温鹭鹭应了一声,环顾四周之后,猛然发现预想中的光明并没有出现在三楼。 怎么回事?明明之前在外面看的时候,三楼是有两个没有被封上的窗子的,怎么进入房中之后,三楼的窗子却消失不见了呢? 她打了个冷战,感觉牙齿都在发抖。 真的是个鬼屋?! “陆,陆……” “我知道你叫温鹭鹭,”陆绍钧眯起眼睛盯着她,“我会记得这个名字的。” 011 威胁的意味 “……”温鹭鹭感觉到了威胁的意味,但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人怎么又犯病的时候,她抬手指向四周,“你没发现三楼根本没有窗子吗?” 经温鹭鹭这么说,陆绍钧恍然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了,三楼的两个房间的门都敞开着,但是都漆黑一片,大约窗子也都是封死的。 那么他们在外面看到的是什么? 一股寒意自脚底迅速窜到全身,两人并肩站着,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通往二楼的楼梯已经彻底崩塌了,直接跳下去势必要付出一些代价。 打火机的火光摇晃明灭,似乎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温鹭鹭恍惚的注视着火光,猛然间瞳孔缩小,聚起了亮晶晶的光芒。 “我想到办法了!” “我知道了!” 两人异口同声,不约而同的抬起头,互相看着。 “你先说。”陆绍钧道。 温鹭鹭道:“那不是三楼的窗子,而是阁楼的!”她将打火机高高举起,左右看看,然后进入左手的房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的向陆绍钧招手,“看,果然上面还有一层。” 陆绍钧走进来,这间房子原本的窗户被砖头砌上了,然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屋顶上有一个方形洞口,有微弱的光亮渗进来。 “很好。”他捂住口鼻,不通风的地方,气温更是令人作呕,肯定有什么生物死在了屋子里,腐臭味久久散不开,“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上去。” “呃……”温鹭鹭瞅着洞口,又左右看看,房间里有几张床,居然还有铺着被褥,从花纹来看是八十年代流行过的样式,足见这里有多久没人住过了。而且看样子住客离开的非常匆忙,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所以说明…… 不赶紧走人,说不定会死在这里呢?! 她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迅速地抓起几条床单,顺便抖了抖,防止上面沾着什么可怕的死尸。接着,她手脚麻利的将床单一个接一个的扎起来,用力扯了扯确定牢固程度之后,搭在肩上,“上去很容易啊,只需要麻烦陆先生把我举上去,然后我把布条扔下来,陆先生顺着爬上来……” 话还没说完,她身上一轻,竟是陆绍钧二话不说就抓住她的腰举了起来。 她愣了一下,随后伸出手去,正好双手能稳稳的扒住洞口边缘,心里不由的感叹了一句:个高就是好啊。 很快,她又遇到新的难题——刚才拉扯陆绍钧浪费了太多的力气,这会儿手臂酸疼,腿也没法学陆绍钧那样攀上去。 陆绍钧冷眼看着她挣扎着扭来扭去,嗤笑一声,双手握住她的脚,往上托去。 温鹭鹭看到他出手帮忙,不禁笑了笑。 昏暗之中,笑容似乎有无限的力量,如此的灿烂。 陆绍钧因阴霾重重的心底仿佛渗入了一丝光芒,他皱起眉,撇过头去,“有功夫笑,不如把力气留在怎么爬上阁楼。” 温鹭鹭被他泼了冷水,立时收住了笑容,板着脸爬上去。 在适应了几秒后,她望向窗口,快接近中午了,一日里最好的阳光从杂物的缝隙间透过来,瞬时让人充满了希望和干劲。 她四下张望,找了一根坚固的柱子,一头绑在上面,另一头丢下去。 陆绍钧也利索地爬上来,迎着光线看到自己的西装如预想中的一样又脏又臭,眉头深深的皱起,“还发什么愣,快走。” 012 不让人省心 温鹭鹭抓着布条,跟着他穿过杂物。 这间阁楼里堆了不少东西,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了,因此她十分小心的观察着,生怕在脱险的最后关头再遇上什么事情。 “小心。”她抓住想从两个柜子样东西之间穿过去的陆绍钧,然后踢掉扎在柜子上的一根粗长的毛衣针,“是谁这么恶毒。”如果晚一秒的话,那根不显眼的针就会扎入体内,后果不堪设想。 陆绍钧没接话,径直往前走去,这一次他更小心了些,确定没有危险的东西后才敢更进一步。 光明离他们越来越近,仿佛有一百年没看到了。 温鹭鹭欣喜万分,鬼魅是不能存活在阳光下的,她没有什么好再怕的了,欢呼一声,趴在窗口向下张望。 “在这里看,不如下去好好看。”陆绍钧丢下一句话,抓起布条,往下跳去。 “喂……”温鹭鹭看着那人轻松灵敏的身形,看来是练过攀岩的,如履平地一般几个跳跃,就落地了。 她没试过从三楼跳下去,握紧拳头,低声说了句“加油”,然后学着陆绍钧的模样,双手抓着布条,双腿撑住墙面,小心翼翼的往下走。 这么慢吞吞的走到了二楼的位置,她的心中蓦地升起小小的欢愉,一扫之前的恐惧。 居然还挺有趣的。 她继续往下走去,然而头顶突然传来“刺啦”一声,紧绷的布条猛然松弛了。 连一声惊呼都没能发出来,温鹭鹭眼睁睁的看着湛蓝的天空离自己越来越远。因为太过兴奋,她连一丁点的防备都没有,只能直挺挺的从二楼摔下去了! 她紧闭上双眼,反正也不会死人,最多伤到筋骨。 几秒钟后,迎来了疼痛,但是远不及身体撞在水泥地上该有的那样。 她茫然的睁开眼睛,看到陆绍钧的脸,接着就被嫌弃的丢在一旁。 “真是不让人省心啊。”陆绍钧走到一旁,脱掉满是灰尘的西装扔到一堆垃圾里,然后掸去裤子上的脏东西,使自己至少看起来整洁一些,“看来我们得分手了。” “啊?”温鹭鹭眨巴眨巴眼睛,“随你啦!”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去。 陆绍钧无语的看着她,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随我?”他冷哼一声,也转身快步离去。 紧赶慢赶,温鹭鹭终于在约定的时间之前,赶到舅舅家。 舅妈尖声怪叫道:“看你浑身脏的,也不知道收拾干净了再来,我刚打扫了卫生!” 温蓁蓁却不管姐姐身上脏,欢喜的扑进她的怀中,“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行了,你们要姐妹情深回家深去。”舅妈挥手要赶走姐妹俩,“别把麻烦都带到我们家来,好不容易新换的房子,之前你爸答应给我们的市中心房子到现在都没兑现,不要脸……” 舅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悠闲的喝茶看报纸,“是啊,做人要讲诚信啊鹭鹭。” “我知道了。”温鹭鹭掏出手帕,擦掉地上的鞋印,带着妹妹离开。 她们直接回到家里开的便利店,玻璃门上被泼了红色的油漆,店里的货架和货物散落一地,鸡蛋和水果蔬菜被砸得稀烂,糊了一地。温鹭鹭无奈的叹口气,这样的状况遇到过好几次,早已习惯了收拾。 只是这一次收银台上多了一个信封,温蓁蓁拿起来看,对正要拨电话的姐姐说道:“小张姐姐不干了……” 013 陆大少的未婚妻 温鹭鹭叹口气,放下听筒。 这不奇怪,小张是三个月内辞职的第七名员工,也是最后一个。 从小认识的情谊上,能帮忙这么久,她已经很感激了。 “姐姐,你去哪里了?怎么身上这么脏啊?”温蓁蓁一脸担忧的看着拎着水桶拖把、准备收拾残局的姐姐,“那些人……还会再来吗?” 温鹭鹭卷起袖管,“应该暂时不会来吧,有好心人帮了我们大忙呢。” “真的?太好了!”温蓁蓁打开唯一没有被破坏的电视机,然后蹦跳过来,帮姐姐一起收拾赖以生存的便利店,“姐姐,不会是他们要你答应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吧?”虽然年纪小,但是她懂得这样的忙不可能不求任何回报的,自家只剩下两间一文不值的小店,拿什么作为补偿呢? 温鹭鹭笑道:“没有啦,蓁蓁不用担心。” 温蓁蓁看着满脸笑容的姐姐,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埋头苦干。 “请问您是温鹭鹭小姐吗?”一个甜美的声音在一片叮叮当当的整理声中突兀的响起。 温鹭鹭扶起货架才循声望去,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一愣——二三十个人争先恐后的钻进便利店来,手里扛着照相机摄像机,几个俊美的年轻男女手持话筒,几乎要戳到她脸上。 “我是,怎……” 她刚应一声,就被热烈的呼声所盖过去。 “是她,就是她,路宇集团陆大少的未婚妻!” “天啦,陆大少的未婚妻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 “你嫌弃就让开,不要耽误我采访!” 温鹭鹭看着挤来挤去的记者们,后退半步,将妹妹护在身后。在明白了陆绍钧是怎么样的身份、隐藏在灌木丛里的记者,她就明白肯定会有这样的一幕——八卦杂志不就以爆料豪门隐秘为乐吗? 她第一次感受到八卦记者们调查行动的迅速,根本让人来不及招架啊! “请问温小姐是怎么和陆大少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据可靠消息称,一年前温小姐家的蛋糕店发生严重的食物中毒事件,目前面临高额债务和破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先生知道吗,他为什么没有帮助您处理呢?” 一听到记者提起一年前使自家家破人亡的事情,温鹭鹭的脸色登时煞白,护着妹妹再往后退去。 可记者们不依不饶,大有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不会罢休的架势。 她咬紧牙关,一年前的噩梦比之鬼屋更叫人惊恐,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对不起,请让一下。”一个温润清朗的声音在一片嘈杂声中响起,声量不算很高,但气势足以盖过在场所有人。 记者们一愣,纷纷循声望去,并且下意识的让开一条路来,怔怔的看着来者施施然的穿过人群,站到陆大少未婚妻的身边。 温鹭鹭茫然的看着,来人相貌不凡,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温柔的仿佛春风拂面,她焦虑的心情也神奇的在一瞬间平复下来。 那人低下头,对温鹭鹭温和的一笑,随后稍微提高声音,对记者们说道:“陆绍钧先生的未婚妻家中经营这处店铺,自一年前遭受不明人士的攻击,造成巨额损失,这件事目前在调查之中,为了防止泄露消息,让不法分子有可趁之机,所以具体情况不方便透露。” 014 报复陆家 “诶,原来是这样吗?” “看来这背后有大文章啊,有人要报复陆家所以……” 记者们窃窃私语。 那人继续说道:“温小姐是以为勤劳勤奋的人,事事亲力亲为,这来自于优良的家庭教育,和陆绍钧先生交往一年半以来,依然秉持着这个美好的品质。温小姐和陆绍钧先生有缘相识,至今两年,双方认为时日尚短,且各自有事业需要奋斗,所以暂时不会定下具体的结婚日期。” “也就是说,陆家不介意温小姐的家世吗?”有记者急切的发问道。 那人微笑道:“爱情之中不需要掺入任何杂质。” “于先生厉害。”记者们纷纷鼓掌。 那人又道:“各位可以前往隔壁酒店会议厅,其他问题我会在那里向各位详细解答,请勿打扰温小姐的工作。”说着,他眯眼微笑起来。 明明是春风煦日一般的人,却让在场的记者们打了个冷战,自觉的收拾了东西前往酒店。 等人都走光了,那人转身对温鹭鹭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于知行,陆绍钧的表哥。” “你好。”温鹭鹭和他握手,“谢谢你帮忙解围。” “应该做的,”于知行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减少陆家和温家的后顾之忧。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问题和困扰可以打电话给我。” “谢谢。”温鹭鹭双手接过,扫一眼上面的信息,原来于知行不是路宇集团的人,而是一家会计事务所的创始人。 “还有,这些人是帮忙打扫卫生的。”于知行挥挥手,进来五个家政,他稍微正色,说道:“请温小姐不要客气推辞,这是作为陆绍钧先生未婚妻必要的。” “……好,谢谢。”温鹭鹭看着家政们熟练利索开始整理狼藉的便利店,再看向于知行的时候,发现他正往门口走去。 于知行仿佛感应到了视线,转过头来说道:“最后……如果陆绍钧和你联系,请务必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诶?”温鹭鹭还没来得及发问,于行知已经快步离开,只留了两个保镖模样的人守在门口。 她叹口气,妹妹凑上来问道:“姐姐,他们就是好心人吗?” “是呢。”温鹭鹭笑着捏了一把妹妹的脸。 温蓁蓁眨巴这亮晶晶的大眼睛,又挠了挠头发,“他们说姐姐有男朋友了?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温鹭鹭整理妹妹挠乱的小辫子,“这只是配合一项工作而已,不会是你的姐夫啦。”于知行说的那样好听,不过为了应付那些一探究竟的记者,背后到底如何也只有他们三人知晓吧。 “哦……”温蓁蓁懵懂的点点头。 在家政人员的帮助下,便利店和蛋糕店全部整理妥当,玻璃门也全部擦的一尘不染。因为近些日子受到骚扰恐吓的缘故,店里大部分的货物都锁在仓库里,所以一部分东西从仓库搬出来,一部分再补货就可以了。温鹭鹭再三谢过家政们,热情的留她们吃顿饭,但是家政们婉拒了并迅速离开,就连门口的两个保镖也在时针指向十一点的时候,在接到一通电话后火速撤离。 015 打错人了 温鹭鹭的目光离开账本,抬头望向外面。 天色阴沉,月亮被遮挡在浓厚的乌云后面,隐隐有闪电在乌云中翻腾,大风刮过行道树,“沙沙”作响,树枝的影子映在地上,疯狂摇曳的像群魔乱舞,预示着将有大风雨来临。 她来到便利店后的休息室,妹妹躺在床上裹紧被子,见到她来了,流露出惊恐神情的脸上才展开一丝笑意,伸出双手要拥抱姐姐,“姐姐,打雷我怕怕,陪我睡好不好?” “蓁蓁是勇敢的小姑娘呢。”温鹭鹭温柔的抚摸妹妹的小脸,“小徐哥哥和小张姐姐都不在了,姐姐要留下来值夜班呀?你看,一会儿要下雨,肯定会有人来便利店躲雨顺便买东西的呢。”之前便利店有三个人,可以轮流值夜班,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又得头疼招人的事情了。 温蓁蓁无奈的叹口气,她哪里会怕打雷啊,就是想让忙活了一天的姐姐歇会儿。 “好了,蓁蓁乖乖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温鹭鹭替妹妹盖好被子,外头一阵阵轰鸣声后,大雨倾泻而来,砸在地面上“噼啪”作响,“我去前面看看。” “好,姐姐晚安。”温蓁蓁闭上眼睛。 照顾好妹妹,温鹭鹭赶紧回到前面,正准备关上门,防止随风飘进来的雨打湿了货品,忽地听见外面几声骂骂咧咧。 “走,找这个小妞算账去!” “今天不弄死她,老子不是男人!” 声音有些熟悉,像极了从前来过便利店打砸的几个小混混,温鹭鹭心头一紧,退后到货架后面躲着,顺手操起底层的一瓶5L装的可乐,然后屏住呼吸,注意着门口的动静。 随着一串杂乱的脚步声,有人走进便利店。 她看着地上晃动的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听着粗重的喘气声,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一次又一次的将人影照耀的闪亮无比,眼看着自己的藏身之地就要暴露,温鹭鹭咬紧牙关,猛然起身的同时,手里的汽水瓶狠狠地往那个人脑袋上砸去。 “唔……”那人闷哼一声,直挺挺的往前栽倒。 温鹭鹭赶忙躲到一旁,再看向那人身后,不禁愣住。 地上湿漉漉的脚印显示,进入便利店的只有一个人,而门口也不见任何同伙的声音,也没有之前那几个叫嚣的声音。 “诶?”她左右看看,刚才绝不可能是幻觉,那么…… 她低头看向被打昏在地的人,那人穿这亚麻白衬衫和深色长裤,都被雨水打湿了脏兮兮的,再看面相,虽然凌乱的头发挡住一些,但戴着眼镜,是个十分斯文俊秀的人。 小混混们根本就没这般长相模样的,也根本不会找这么弱不禁风的小弟。 打错人了! 温鹭鹭丢掉可乐瓶、关上便利店的门,赶紧把人扶到角落里的小沙发上坐着,然后弄来热水毛巾和爸爸留下来的衣服,比划了一下,这个人应该能穿得上。 她摘掉他的眼镜,毛巾盖在脸上,轻柔的擦了擦,然后又拿吸水毛巾用力揉了几把头发。那人无声无息的垂头瘫在沙发上,头发软软的垂下来,挡住了脸庞。 温鹭鹭没心思看他的脸,赶忙解开衬衫,想要帮他擦掉身上的雨水,可是目光一对上白玉似的胸膛,两颊顿时发烫起来。 016 盯着他看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不擦干的话会感冒头疼的……”她低声念叨着,转开目光去,在他的身上胡乱的擦了擦,然后换上爸爸的白T恤。 收拾差不多了,她又试着推了推这个人,“醒醒,你醒醒?” 那个人毫无反应,若不是有呼吸,还以为人已经被一棒打死了。 温鹭鹭再三试了他有呼吸后,忧愁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刚才擦身体的时候顺便检查了一下,衣服口袋里只有一只挺旧的钱包,有钱有银行卡,唯独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这么晚了跑出来,家里人发现人不见了,一定会很着急吧?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这样的夜晚真是可怕呢。 温鹭鹭毫无困意,把账本和计算机搬到茶几上,守在这个陌生年轻人身边忙碌起来。 过了十二点,雨势毫无减弱的样子,温鹭鹭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正准备起身去倒一杯热茶,忽地一道刺眼的闪电劈裂黑布似的天空。 一直安安静静的像个木偶似的瘫坐在沙发上的人随之猛烈颤抖了一下。 “轰隆轰隆——” 连绵不绝的雷声,犹如爆炸声。 那人从沙发上蹦起来,正好撞在没反应过来的温鹭鹭身上。 温鹭鹭被撞得失去了重心,混乱中胡乱抓住一样东西稳住身形,然后就听见头顶上方传来“呃呃……”的痛苦的喘气声。 她定睛一看,自己正揪着那人的衣领。刚准备松手道歉,那人身子摇晃几下,终于支撑不住,往后栽倒在沙发上。 “……”温鹭鹭来不及松手,随着他一起倒下,趴在那人温暖的胸口上,嘴唇堪堪躲过了对方的脸。 她愣愣的看着他,俊秀的脸庞被遮挡在刘海和眼镜后面,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对,对不起,麻烦你松手。”那人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啊?”温鹭鹭赶忙撒手,从他身上爬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误会你是坏人,把你打晕了,你现在感觉如何?有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那人揉了揉前额,摇头道:“……我刚才好像是睡了一觉,现在精神挺好的。” “……”他这副样子也太迷糊了,温鹭鹭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不放心的问道:“你确定?” “嗯,确定。”那人垂下手,抬起头来对她温和的一笑,“谢谢你的关心,不用自责了,我没问题。” 温鹭鹭松口气,又拿过来一把雨伞和一张名片,“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家吧,不然家里人该担心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之后感觉到不舒服,请一定要联系我。” “雨太大了,我想再坐一会儿。”那人环顾四周,“正好肚子饿了,想买一包泡面和矿泉水,你是便利店的店主吗?” “嗯。”这么大的雨就赶人走,实在失礼,温鹭鹭起身拿来食物,没收他递过来的钱,“算是赔礼吧,还请你不要见笑。” 那人道:“你叫温鹭鹭吗?你好,我叫邵廷。” 017 挡在她的身后 “你好。”温鹭鹭和他握了手,看着他慢悠悠的弄泡面。 等他吃完泡面,外面的雷雨终于减弱了,温鹭鹭叹口气,手上的账本也盘算清楚,等把这个人送走,靠在收银台的椅子上睡会儿吧。 可是,邵廷却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低下头摸着肚子,“吃的有点撑了……” 温鹭鹭不好意思再三的赶人走,手写了一份招聘启事,准备贴到玻璃门上去。 邵廷看着四处找透明胶带和剪刀的温鹭鹭,张了张嘴巴,又迟疑着不敢说出话来。 “找到了。”温鹭鹭开心的跳起来。 邵廷抠着沙发的手猛地停顿下来,霍然起身。 他看着温鹭鹭剪胶带,就要把招聘启事贴上墙了,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问道:“你……这里招人?” “是啊。”温鹭鹭随口应道,其实她对这次招聘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谁能适应得了天天被小混混骚扰威胁的日子。 她无奈的叹气声中,旁边又响起了说话声—— “那……我可以吗?” 温鹭鹭的动作僵住,瞬间有了提防之心。 这个人太古怪了,半夜闯入便利店之后似乎一直想赖在这里不走。 她退后一步,认真说道:“很抱歉,我打算招一个女店员。” “这样啊……”邵廷失落的低下头。 温鹭鹭有些诧异,原以为他会拿被砸晕的事情来要挟,可在被拒绝后,他就那么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摆弄着雨伞,似乎打算离开,温顺的像只人畜无害的小猫。 她没再管他,低头去拿胶带,谁知一阵风从门缝吹进来,胶带卷“咕噜噜”从靠窗的小桌上滚落,她急忙后退去捡,后背撞在货架上,发出瓶子碰撞的清脆响声,而她在胶带滚进货架下面之前,手指及时的勾住了。 “还好还好。”她小小的庆幸着,没注意到地上货架的阴影越来越大。 “小心!”一声厉喝打破了便利店里的宁静。 “嗯?”温鹭鹭茫然的回头看,瞬间睁大了眼睛。 邵廷挡在她的身后,用身体撑住倾斜的货架。 “温小姐没事吧?”他关心道:“快让开吧,小心货物掉下来砸到你。” 温鹭鹭赶忙转过身来,要帮忙去扶货架,但是邵廷在她离开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将货架扶好了。他拍拍手,对她露出温和又有些腼腆的笑容。 “谢谢。”温鹭鹭蹲下身整理货架,之前小混混们来打砸,这货架被弄弯了一条腿,本来拿其它东西抵着,暂时将就着用用,但是现在看来不行了,轻轻的一碰就要倒,要不是邵廷及时撑住,后果不堪设想。 她又问邵廷道:“刚才那一下有没有碰到哪里,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她不放心的很,凑到他近前,“千万要说出来,不是小事。” 距离有些近,邵廷闻到她身上淡雅的花香味,脸一下子通红,连连往后退去,“没事没事,我真的没事,温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温鹭鹭多瞅了他几眼,“你脸色发红,是发烧了吧?”她刚要伸手去试探额头的温度,突然想起他们不过是才认识的陌生人,和陆绍钧那样“纠缠”是意外之后的各取所需,现在…… 018 一样的脸 她顺手去抓货架上翻倒得东西以掩饰刚才的动作。 “没有。”邵廷说着,胡乱的揉了揉脸。 “嗯?”温鹭鹭看着掀起刘海来的邵廷,莫名的熟悉感又涌上来,“你……” “刺啦——”,头顶上的电灯发出细微的响声后,彻底的灭了,眼前的脸瞬间淹没在黑暗中。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温鹭鹭忧愁的叹气,打起精神来摸黑去检查电箱。雨夜,路灯散发出幽暗的光芒,根本就照不亮这一方便利店,她也早就习惯了,凭着感觉总能摸到的,只要不是黑到伸手不见五指那种程度就好。 “咔嚓”,身边亮起一点火光。 一点火光映入眼帘,温鹭鹭恍惚的看着陆绍钧给的那只打火机,耳边响起的是邵廷那清润好听的嗓音,“这样好一些。” 温鹭鹭心头不由地一暖,自父母去世之后,没有人再这样关心照顾过自己了。 “谢谢。”她眨了下发酸的眼睛,绕到收银台后面检查电箱,“不是跳闸了,难道是电费余额又不足了吗……”看来今晚只能摸黑待着了,反正离天亮也就几个小时了。 他们回到沙发上坐下,温鹭鹭拿来两个蜡烛。 “你家住在附近吗?”她在点好蜡烛之后,发问道。 邵廷摇头,“之前的房子不能住了,我在找新的住处。” 温鹭鹭又问道:“听你口音是本市人,不和家人住一起吗?” 邵廷道:“成年人了,该出来自力更生了嘛。” 温鹭鹭听他这样说,明白是家里的事情说不清楚也不想提一个字,便换了个问题问:“可是,看你模样可以去大公司找一份不错的工作,为什么想要在我这间小小的便利店谋生?不瞒你说,如果你一年前关注过新闻,应该知道这家便利店……”她顿了顿,艰难的开口道:“发生过食物中毒事件,在附近的名声不大好,所以生意只够面前维持日常开销。你留在这里不会有任何大前途,还会担上不好的名声,甚至天天被讨债公司的小混混骚扰,你确定你受得了吗?” 邵廷目光深深的注视着她,“那你为什么还在经营着便利店呢?” 温鹭鹭猛地握紧拳头,“这是我父母的心血,我一定要找出陷害我们家的元凶,还一个清白!” 邵廷微微歪头,继而笑得更灿烂,“我帮你吧!” “诶?!”温鹭鹭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爽快,以前的几个店员都是一时找不到工作为了暂时混个温饱,犹豫了再三之后才留下来,但是经过一两次小混混的骚扰后,纷纷辞职不干了。 邵廷道:“我这个人没什么野心,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喜欢……帮助别人,这不是中华优良传统美德嘛?再者,店里有个男的话,那些小混混会收敛些吧,总比你一个人孤身应对他们的好……”他说到最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 一害羞起来就喜欢抓头发呢。温鹭鹭觉得这个人有些可爱,而他说话时的神态,看得出十分的真诚,不像是骗人的。 幸好有些小意外,让她多说了几句话,似乎找到了一个挺不错的新店员? 不过…… 她伸出手,“先拿你的身份证来看看。”到时候再托人查一查有没有案底什么的。 邵廷道:“我放在酒店的行李箱里了,明天拿来给你看行吗?” “好。”温鹭鹭又打量了他一圈,决定暂且信他,“那么,欢迎你来到温家便利店!” 两只手握住,郑重的晃动两下。 温鹭鹭松口气,现在都已经凌晨了,店里的事宜明天再交代也不迟,而且邵廷淋了雨又受了翻折腾,不如早点休息下的好,毕竟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里便利店只有他们两个人打理,很辛苦的工作状态下,必须保证好吃饭和休息问题。 看来不得不改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传统了。 她忍住没叹气,又对邵廷说道:“热水器里应该还有一些热水,你洗洗歇下吧?便利店的后院就是我家,不过今晚得先委屈你住在仓库里的休息室了。” “好。”邵廷一口答应,“你呢?” “今晚看来是没什么生意了,我把店门关上也准备去睡了。”温鹭鹭起身,“走,我先带你去休息室。” 两人举着蜡烛,一前一后往仓库走去,仓库旁边就有一个小小的淋浴间,专门为值夜班的人准备。温鹭鹭刚打开门,灯居然亮了,前面便利店的窗子也透出亮光。 邵廷道:“也有可能是雷雨天造成的暂时停电。” “那太好了。”温鹭鹭笑起来,可以先不急着交电费了。 这张笑脸落在邵廷的眼里,他不禁跟着笑起来。 安顿好邵廷之后,温鹭鹭翻出之前小徐不要的几条崭新的裤子,拿去给邵廷。 “邵廷,”她站在淋浴间门外,本想轻轻的敲两下门提醒里面的人,“我把裤子搁在门口的凳子上了。” “吱呀——”,门居然是虚掩着的,敲了两下后,缓缓的向后打开。 隐约可见一个人影站在热气缭绕的淋浴间中,在门打开的一瞬,凉爽的风吹入,雾气飘散。 “嗯?”邵廷转过头,风吹开了刘海。 温鹭鹭脑中一阵轰鸣,不是害羞,而是因为这张脸—— 和陆绍钧一模一样! 019 你到底是谁 “陆绍钧?”温鹭鹭看到这张和上午那个冷酷的男人一摸一样的脸情不自禁地说出了他的名字。 刚刚的光线一直比较昏暗,再加上邵庭留着柔软的刘海,带着黑色的圆框眼镜,整个人又温和又柔软,和那个发型干练气场凌厉的陆绍钧完全是两种风格,温鹭鹭一时也没有察觉到他们极为相似的五官。 被称呼了另一个名字,而且自己此时还没有穿衣服,邵庭也有着不知所措,“谁?什么?” 温鹭鹭的突然造访让他措手不及,明明是个清秀的男孩子,此刻却像女孩子一样,脸颊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温鹭鹭才意识到邵庭正在洗澡,自己这么贸贸然地推开了门,完全就是女流氓行径。 浴室里的水蒸气已经散去,邵庭的身材轮廓清晰可见,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搭配他白皙的肤色,有种说不出来的撩人。 “嗯……那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没有锁门,你先穿衣服,我等下再和你说。”温鹭鹭慌乱地拉上了浴室的门,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刚刚的视线没有再继续下移看到不该看的。 可是奇怪,陆绍钧如果真的有事情找自己的话,直接派人过来通知不就好了,何必还要假装自己是另一人,演这么一出戏是什么意思。 温鹭鹭坐在狭小的休息室里,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男人的意图。 少庭拿着一条毛巾一边擦拭自己还在滴着水珠的头发,一边走进休息室里。 温鹭鹭搬了一个凳子放在他面前,“来,陆绍钧,我们聊一聊。”自己坐在了他对面的小床上。 邵庭颇有些无奈地笑笑:“陆绍钧到底是谁啊,你刚刚在我洗澡的时候就这么叫我。” 温鹭鹭大学的时候主修的就是精神科,心理学是他们必修的课程,她此刻就在努力通过观察面前男人的微表情试图发现一些端倪。 但是邵庭眼中的困惑和坦荡都是真真切切的,丝毫没有编造自己身份欺骗别人时该有的内疚和不安。 温鹭鹭有些动摇了,试探性地问道:“那个,你真的不是陆绍钧?” “我当然不是啊,我已经自我介绍了好多遍了,我叫邵庭啊。”邵庭有点崩溃,怎么刚刚还好好的,自己洗了个澡的功夫就被认成是另一个人了呢。 温鹭鹭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双胞胎兄弟,或者不是双胞胎,但是和你长得很像的兄弟?” 邵庭笃定地摇摇头:“没有,我父母一生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眼睛,温鹭鹭开始动摇了,何况陆绍钧确实没什么理由伪装一个身份来骗自己。 “天呐,怎么会有两个人长得这么像啊。”温鹭鹭有些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邵庭看着她抓狂的样子,竟然觉得这个女孩子透着股真实的可爱。 忍不住戳了戳她鼓起来的脸蛋,“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明天拿我的身份证来给你看好了,我也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为什么和我长得这么像,我还真的有点想见见他了,我们真的像到让你分不清了吗?” 温鹭鹭突然抬起头很认真地注视着邵庭:“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有机会见到他,真的。”想起白天那个冰山男阴测测的表情,温鹭鹭着实不想让温顺如小绵羊的邵庭和他见面。 邵庭笑了笑,整个昏暗的屋子里仿佛都亮堂了起来。 “好了,明天再说吧,你早点休息吧,我去值夜班。”温鹭鹭打着哈欠走出了休息室。 “真的不用我帮你吗,我也不是很想睡。”邵庭在她身后喊道。 温鹭鹭头也没回地摆摆手,好不容易招来一个新员工,她可不想第一天就把人累坏了。 或许是因为风雨交加,就连那些时常来上门挑衅的混混也不愿意出门,这一夜虽然不甚安静,倒也很太平。 除了邵庭,再也没来过其他的顾客,天将破晓的时候,温鹭鹭掩上了便利店的门,趴在柜台上准备小憩一会就要重新开张了。 醒来的时候,暴风雨已经停了,身上披着一条温暖厚实的毯子,昨天夜里打邵庭的时候打翻的物品都已经放回了原位。 “姐姐,我上学去了,你新招来的这个哥哥很勤快嘛。”温蓁蓁背着书包出门的时候说道。 邵庭正拿着一个拖把在拖地,姿势略显生疏,一看就不是经常做家务的样子,不过态度很认真,“你醒了啊,你以后别在这里睡了,这么冷还这么硬,值班的事情交给我吧。” 温鹭鹭在心里说道:嗯,这绝对不是陆绍钧那个冰山男,这也太暖了吧。 伸了个懒腰,有些疲惫地捶了捶自己僵硬的关节,“我去房间里睡一会了,你照看店子吧,价格都在货架上标好了。” “哎,你睡之前先吃个早餐吧,我做好了,在后厨放着,但我只会做煎蛋,还给你热了一杯牛奶。”邵庭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主动请缨来当人家员工却连个早餐都不会有些羞愧。 温鹭鹭心里一暖,转头对他甜甜一笑:“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刚睡醒顶着一头乱发的少女,逆着晨光对自己露出了两颗虎牙,邵庭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温鹭鹭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中午了,走进便利店的时候,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便利店里坐满了小姑娘。 “你好,我要一盒口香糖。” 邵庭动作麻利地拿了一盒递给了面前的女孩,“可是,这已经是你一上午买的第五盒了啊。” “你还记得我来了几次啊。”穿着时髦的女孩对着邵庭眨了眨眼睛,“那要不要留个电话号码啊。” 温鹭鹭这才明白自己这家营业额惨淡的小店里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多顾客,看着那些站着坐着的清一色的年轻女孩,她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这个看脸的世界啊。 这些人,显然都是冲着邵庭来的。 “嗯……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收拾收拾你的东西吧,下午再正式上班。”温鹭鹭顶着一众女孩几乎要杀人的眼神走上前对邵庭说道。 “好,那我去咯,辛苦你了。” 邵庭刚走,店里的女顾客脸上的娇羞和矜持全都消失不见,一群人把温鹭鹭团团围住,不少都是住在附近的街坊邻居: “哎,鹭鹭,这是你的新店员吗?” “什么时候招的啊,在哪里招的啊?” “他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 食物中毒事件之后,虽然事后被澄清了,但是周围邻居看温家的眼神也都有了变化,这种久违的来自街坊邻居的热情让温鹭鹭有点懵。 “嗯……应该会,对,刚招的。” 好不容易应付走了一群花痴女,温鹭鹭无奈地摇了摇头,感慨无论是陆绍钧还是邵庭都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上天还真是不公平。 就这样,邵庭正式在温家便利店里驻扎了下来,看到他身份证的温鹭鹭彻底相信了面前的这个人和陆绍钧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想想也是,两个人为人处事的态度差出了十万八千里,怎么看也不可能有什么瓜葛。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邵庭被便利店里的客流量震惊到了:“鹭鹭啊,你这个店里,一直都是这样的生意吗?” 温鹭鹭百无聊赖地在柜台上托腮:“是啊,每天都这样,也不一定,天气不好的时候,可能还会有几个来避雨的。” 邵庭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跑到后面,拿出了温鹭鹭的笔记本电脑,“你居然都没有试图改变或现状,真没想到这家店在你手里居然还能坚持这么久。” 温鹭鹭好奇地凑过去,看到邵庭在文档上打下了几个字:温家便利店,蛋糕店运营策划案。 虽然邵庭的这份心意是好的,但是温鹭鹭实在是对邵庭的能力表示怀疑,毕竟哪个真正有能力的人愿意留在自己这家便利店里工作。 邵庭的这个计划书,用了不到一下午的时间,就把总体的策略方案,细节到预算,盈利的事情全部都敲定了。 温鹭鹭看得目瞪口呆:“哇,你是在哪里学到这些的啊。” “你可以当做我是自学成才吧,我观察了几天你这里的经营状况,心里有一点初步的想法,也不知道能不能行的通。” 策划案里针对蛋糕店提出了每星期按日期设计当日主题,限量供应特色小蛋糕,除了几款热销的日常的,其他的蛋糕都是按日期出售的。 用邵庭的话说就是:“一定要给顾客创造一定的新鲜感和紧张感,太容易买到的东西和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一样,都不会被人珍惜。” 便利店设置了每周会员日,邵庭说这是利用了人的投机心理,会员日让出来的只是一部分小小的利,但总体来说获利的还是卖家。 邵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地能抓住人心,为什么有这样的商业天赋。 便利店和蛋糕店改造方案试运行的第一天,恰好是周一,温鹭鹭独家推出了各种蛋黄酥,花生酥,凤梨酥等各种圆滚滚的酥皮小点心。 邵庭在蛋糕店门口的小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字:温家蛋糕店周一主题蛋糕——元气满满酥。 020 不入流的女人 邵庭的字笔走龙蛇铁画银钩,看起来就赏心悦目,温鹭鹭还在旁边配上了可爱的图案。 “元气满满酥?有意思。”平日里路过温家蛋糕店可能都不会留步的女孩子看到可爱的招牌忍不住走进店里一探究竟。 温鹭鹭烘焙的手艺其实非常不错,她烤出来的蛋黄酥外酥里嫩香气四溢,只是因为食物中毒事件到底还是在人们心里留下了阴影。 “今日特供,元气满满酥,有蛋黄,花生和凤梨三种口味,买三赠一哦。”温鹭鹭站在柜台后面笑容满面的说道,为了适合元气满满的主题,她还特意用果酱在蛋黄酥上画了各种励志的小头像,看起来可爱又诱人。 “给我每一个都拿一个吧,赠品我要凤梨酥。”女孩子被点心精致可爱的造型吸引了,“好吃的话明天我再来多买一点。” 邵庭在一旁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元气满满之在每周一供应哦,明天会有新的主题小蛋糕,想吃的话下周赶早哦。” 第一天,因为主题的噱头,算是开了个好头,虽然没有一下子顾客盈门,但是好歹比平日里好了很多,温鹭鹭突然又对生活充满信心。 一周下来,邵庭一直在不断执行和改良自己的策划案,仿佛有魔力一般,温家超级低哦和蛋糕店都渐渐有了起死回生的迹象。 但是陆家却不像温家小店里这么和谐了,陆绍钧和一个神秘女子当街拥抱散步的新闻第二天就登上了娱乐新闻的头条。 “简直胡闹,这么多的大家闺秀排着队的想要嫁给他,偏偏选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陆靖一大早就看到了新闻,气得直接打翻了佣人在一旁端着的参茶。 陈婉昭在一旁虚情假意地帮腔:“别生气,绍钧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不定也是有的,也怪我,给他介绍了一个他不喜欢的女孩子,他可能是不满意了吧。”边说边流露出了遗憾和痛心的神色。 “哼,他还小,他总不比安铭小吧,再让我看到这个逆子胡闹,我饶不了他。”陆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却也只字不提撤了陆绍钧总裁职务的事情,陈婉昭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唉,你也别逼绍钧太紧了,这孩子本来性格就倔强,不过我们陆家有这么个儿媳妇确实有点不像话。” “哼,我们陆家的门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你让知行安排一下,让那个女人过几天来见我们,给她点钱让她赶紧走就是了。”陆靖内心里其实很傲慢,不仅对于温鹭鹭,其实对于陈婉昭他心里也一直有一种轻视,他一直觉得她是看中了陆家的财势。 对于陆家发生的一切,邵庭和温鹭鹭都全然不知,两个人都沉浸在生意变好的喜悦之中。 “我又来买了,这次每个口味给我拿三个,真的很好吃,因为元气满满酥,我都有点期待周一了。”是上周那个女孩子。 “好吃下次再来,我们其他的主题糕点也很有趣。” 看到自己的店渐渐有了回头客,温鹭鹭打心眼里高兴,一高兴就在第二天给邵庭放了一天假,让他出去放松一下。 两边店的生意都见好了之后,温鹭鹭就需要不停地在蛋糕店和便利店之间奔走,一个上午下来也是累得不轻。 好不容易撑到了舞蹈时间,顾客少了很多,温鹭鹭瘫坐在便利店的椅子上,享受这片刻的清闲。 正在她闭目养神的时候,店里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温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于知行彬彬有礼地开口,虽然他的声音已经尽量控制得很轻了,温鹭鹭却还是被吓出了一个机灵。 “啊,于先生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迅速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整理好自己,温鹭鹭准备洗耳恭听他的指示,因为陆绍钧说过,有事的话他会派人来找自己。 于知行很满意温鹭鹭配合的态度,“是这样的温小姐,绍钧的父母看到了娱乐新闻上你们两个人的报道,虽然没有拍到你的正脸,但是凭他们的能力查到你的身份其实不难。” 温鹭鹭有些紧张地搓着手说道:“这个,我能理解,可是我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两位老人家,你们有什么具体要求吗,我好准备准备。” 于知行推了推下滑的眼镜:“造型和礼品方面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处理好的,到时候两位老人可能会问什么问题也会提前帮你准备好回答。”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只是觉有点快了。”温鹭鹭还是有些慌乱,温家父母意外去世之前,虽然家道中落,但也一直把温鹭鹭当掌上明珠一样宠爱着的,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面对“见家长”的情况了。 被拍到和温鹭鹭亲密同行的当天晚上,陆绍钧就在公司门口被早就埋伏在公司门口记者们追问了情况: “我只说一遍,这是我未婚妻,剩下的无可奉告。” 说完就独自走进了专属电梯里,留下了一众保镖和身后的记者纠缠。 这也就是为什么两个人一起散个步都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原因了,寻常的富家公子也都有过不少的花边新闻,但是直接公开关系的却不多见。 温鹭鹭在心里把陆绍钧已经骂了千万次,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只能认命地点点头。 看着温鹭鹭丧气的样子,于知行觉得可怜又好笑,出言宽慰道:“别担心了,绍钧在家里很有发言权的,他们就算在言语上刁难你一下,也不会真的怎么样的。” “哎,好。” 于知行刚走没多久,邵庭就回到了便利店里。 “不是说给你放假了吗?”温鹭鹭问道。 邵庭耸耸肩:“反正我也没什么想做的,不如来上班咯。” “明天上午我有点事情要出门,你一个人能应付吗?” “应该没问题。” 第二天一早,温鹭鹭就被一辆豪车接走了,邵庭看着那辆车觉得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但本着对温鹭鹭的尊重,他选择了什么都没问。 跟随着于知行到了一家装潢精致的造型工作室,温鹭鹭有些局部不安的任由着造型师摆布。 “小姐的皮肤状态真好啊,白皙又光滑。”化妆师由衷地赞叹道。 温鹭鹭确实长得挺好看的,皮肤白皙,五官小巧玲珑,只不过生活重担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她一直疏于打扮。 化妆之后,又被造型师拉进了试衣间里,几十套高级定制,限量款时装在她身上试过,最终一条小红裙才终于让造型师满意。 温鹭鹭走出试衣间的时候,于知行几乎想揉揉自己的眼睛。 蓬松的卷发被盘成了精致的花苞头,一条红色的小洋裙更衬得她肤若凝脂唇红齿白,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温鹭鹭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出声询问道:“于先生,请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哦,可以的,我刚刚只是在想,绍钧的眼光真不错。” 两人驱车赶往陆家,一路无话。 果然,陆家比温鹭鹭想象中的还要奢侈豪华,车子在停车场里停住,就有专人来为他们打开了车门,“知行少爷好,温小姐好,先生和太太已经等了好久了。” “嗯,好,跟我过来吧。”于知行安抚地拍了拍温鹭鹭的肩膀,“昨天发给你的那份文档看了吧,估计也就会问你这些问题。” “看了。”一走进陆家,温鹭鹭心里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却说不出来为什么。 “舅舅,舅妈,鹭鹭过来了。”于知行一走进去就和坐在客厅正中间的两个人打了个招呼。 温鹭鹭也跟着一起打了招呼,环顾四周却不见陆绍钧的身影。 “温小姐坐吧,很意外,我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我以为上次绍钧只是赌气,没想到他真的选了一个这么,嗯……不太入流的女孩子做未婚妻。”陈婉昭毫不留情地出言嘲讽道。 于知行在一旁默默皱了皱眉头,觉得身为一个豪门贵妇,就算是再不满陆绍钧的决定,这么和一个小姑娘说话,也太失风度了。 温鹭鹭尴尬地笑笑,这怎么和于知行给自己准备的小抄一点都不一样呢,这话让她怎么接。 陆靖则更为直接,拿着一份档案袋,估计是找人调查过温鹭鹭的家底了:“温小姐家里涉嫌过食物中毒事件是吧,据说还闹得挺大的?” “这个事情后来已经调查清楚了,我和我的父母都是被人陷害了。”温鹭鹭不卑不亢地说道,陈婉昭攻击自己她可以忍,但是事关父母名声的事情温鹭鹭绝对不会忍让。 陆靖喝了一口茶,不置可否:“父母双亡,还有一个妹妹要带,家里有一个便利店一个蛋糕店,但是入不敷出……” 陆靖念着资料,语气中的轻蔑和不屑显而易见。 温鹭鹭默不作声,求助的眼神望着于知行,陈婉昭却突然开口:“温小姐家里还赌债了,二百万够了吗?” 温鹭鹭才算是明白了今天两个人约见自己的意图,只是这个情节她却莫名有点想笑,仿佛是在演电视剧一般,还真的有父母拿钱逼自己儿子的女朋友离开。 不过转念一想,陆绍钧都能和自己签订协议扮演男女朋友,这个家庭里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其实也不奇怪。 温鹭鹭手里还拿着陆绍钧给自己的银行卡,并且于知行叮嘱过自己,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绝对不可以违约。 既然情况不按照剧本走,温鹭鹭只能见招拆招,微笑着回应道:“陆伯伯,伯母,我不觉得这二百万会比绍钧更重要。” 021 心理学是门好学科 “于少爷您来了。”等在别墅大门旁的管家快步走过来迎接于知行,接过于知行之前为温鹭鹭见家长所准备的礼物。 “老爷和夫人在客厅等你们呢。”管家朝温鹭鹭露出一个极为标准的微笑,疏离却让人不会觉得怠慢。 在进来之前对自己做了强烈心理暗示的温鹭鹭没有将心里的情绪表现出来,嘴角带着浅笑,不疾不徐地跟在于知行的身后。 走在侧前方不时用余光关注着他们的管家看着如此表现的温鹭鹭,心中纳闷,夫人不是说只是一个年纪小没见过世面的破落户吗? 虽然管家不是很赞同现任夫人表现出来的和身份不符的刻薄,但是作为一个第一次接触陆氏这种豪门的人来说,这个女孩未免有些太淡定了。 看着少爷长大的老管家联想起夫人最近频繁带陈家小姐来别墅的行为,再扫了扫走在女孩左边的于少爷,瞬间恍然大悟。 看来少爷这次找了个合格的好帮手。老管家心想。 经过一个花园终于到了客厅。 “老爷,于少爷他们到了。”走在前面的管家向坐在欧式沙发上看报纸的陆靖说。 陆靖抬起头,越过于知行直接看向了他身后的温鹭鹭,与正准备打量他的温鹭鹭对视。 温鹭鹭心中升起一阵寒意,宛如利剑一样的目光差点让温鹭鹭之前做的心理暗示化为乌有,紧要关头,于知行向右小跨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温鹭鹭暗松一口气。 “陆伯伯,最近身体好吗?”于知行边问候着边向陆靖走去。 看着于知行的反应,陆靖心知肚明,也不再看他们,抖了抖手中的报纸,重“哼”一声后说:“没有你那好表弟气我我可能会更好一点。” 听到这话的于知行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心想这么多年你们两父子不就是互相气对方过来的吗。 “钟平,去叫夫人下来吃饭。”也没等于知行说什么,陆靖向站在旁边的管家吩咐道。同时将报纸放下,起身朝隔壁的餐厅走去。 陈婉昭一下楼便看见了坐在于知行旁边穿着粉色裙子,打扮靓丽的温鹭鹭。心底嗤笑,以为换了身好看的衣服,带上昂贵的首饰就能配得上路宇总裁未婚妻的名头了? “知行不向我们正式介绍一下这位女士吗?”陈婉昭带着微笑的朝于知行示意。 不管心里如何想,惯会演戏的陈婉昭表面功夫做的仍然是无可挑剔的好。 于知行眯了眯眼,看着仿佛不知道今天干什么的罪魁祸首陈夫人,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花招。 “伯父伯母,这是绍钧的女朋友。”于知行向陆靖和陈婉昭介绍到。 转过头来,对温鹭鹭说:“鹭鹭,这是绍钧的父亲和陈阿姨。”从没被表弟承认过的身份,连叫继母都没资格。 陈婉昭听到“阿姨”一词,笑容一僵,过了几秒后才恢复如常。 “陆伯伯,陈阿姨,你们好。”端着甜美笑容的温鹭鹭起身向坐在上座和对面的两个需要攻略的人问好。 “吃饭吧。”陆靖没有回答温鹭鹭的招呼,用宛如下命令的语气说。 看着温鹭鹭在餐桌上与所得身世情报不符的礼仪姿态,陈婉昭心生疑虑。 “温小姐是吧,你和绍钧的第一次见面我也在。”陈婉昭语气温和,望着温鹭鹭的眼睛却不带丝毫温度。 温鹭鹭微怔,这才注意到那天和陆绍钧争执的女人就是面前的陆夫人。 于知行听到这话也脸色微变,这可彻底否定了他们在车上准备的相恋许久的说法。 除了那天在微博上看见关于绍钧未婚妻消息之后,于知行再也没有收到关于表弟的消息,自然不知道陆绍钧和陈婉昭争执的事情。 那份协议还是后来找不到自家总裁的楚尧给他的。在绍钧家没看见给邵廷办的假,身份证,看来绍钧又发病了。于知行暗道。 “很抱歉那天连累了你,”注意到他们的反应,陈婉昭勾了勾嘴角,继续说到,“如果是因为绍钧提出的无礼要求,别怕,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语气里全是指责陆绍钧的不听管教。 看情况不对,害怕温鹭鹭自乱阵脚,于知行正准备岔开话题,就听到温鹭鹭说。 “陈阿姨听说过一见钟情吗?”轻轻放下手上的刀叉,温鹭鹭象征性的擦了擦嘴角,回望着陈婉昭的眼里仿佛闪烁着星光。 这幅样子的温鹭鹭,完完全全是一个陷入爱河而不能思考的小女生。 本以为面对的女人要么是自卑得说不出话,要么是受不了自己态度而牙尖嘴利出言顶撞他们的陈婉昭看见这样子的温鹭鹭有点发愣。 “而且陆绍钧好帅啊!”温鹭鹭白皙的双手握在胸口,看着上座的陆靖一脸梦幻的继续说到:“陆伯伯也这么帅,看来是基因的原因了。” 要演就演彻底点,顺便调戏了陆靖一把的温鹭鹭破罐子破摔的想。 “咳……咳咳!”听到这句话的陆靖被还没咽下去的红酒呛得只咳嗽,老管家急忙将手中的帕子递了过去。 意识到温鹭鹭说了什么的于知行用手捂着嘴角压不下来的笑,心想看来绍钧是找对人了,陆靖和陈婉昭怕是第一次碰见这种表达直白、口不择言的小女生。 于知行猜对了,自诩身份的陆靖还真的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胡闹!”来自陆靖的阴沉的气压使得餐厅气氛凝滞。 和陆绍钧相似的眼睛带着审视盯着温鹭鹭,温鹭鹭握紧手,拇指用力掐进掌心,稳住不让自己功亏一篑。 “你想做绍钧的未婚妻?”在温鹭鹭后背冷汗直冒,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陆靖终于出声。 “没有啊,我只是想和陆绍钧谈恋爱而已。”温鹭鹭摇了摇头,“以后即使分手了,想想和这样优质的男人在一起过,超值呀!。” 听了语气里满是赚到回答的陆靖皱了皱眉,想到什么,没有再说话。 看见自己丈夫不再吭声的陈婉昭急了,可畏惧陆靖的她也不敢去要求他做事,便只得自己开口。 “既然你不想做绍钧的未婚妻,我们找个时间向记者澄清一下,”陈婉昭面带高傲的说:“毕竟陆家同你们不一样,还是要脸的。” “不要!”温鹭鹭干脆的回道:“对我又没坏处,我为什么要澄清。”温鹭鹭天真无邪的眨了眨眼对陈婉昭说到。 “我可不想成为不干不净的小三。”想到陈婉昭想将陈家小姐介绍给陆绍钧的行为,温鹭鹭小声说道。 虽然这句话是小声嘟囔的,但是在这安静的餐厅,仍然能让每个人都听清楚。 一句话成功的让陆靖和陈婉昭两人当场黑脸。 毕竟一个是在婚内出轨至今私生活混乱的董事长和一个是为了虚荣带着前夫的儿子上位成功的小三,这两个人无论哪个和“干净”一词都搭不上边。 于知行深深的觉得温鹭鹭已经不需要他帮忙了。 被戳到痛脚的陈婉昭终于维持不住她的贵妇姿态,声音有些尖利的说:“你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父母害过人还欠了巨额债务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做路宇集团的女主人?!” 温鹭鹭一开始就知道陈婉昭会用身世来刁难自己,只是没想到会危及到父母,父母被污蔑让温鹭鹭有些失态。 刚想到自己可以作壁上观的于知行也没料到陈婉昭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着。 “我觉得陈女士可以想想自己的身份再说这句话,”于知行冷着脸对陈婉昭说,“陆伯伯,时候不早了,既然见也见过了,我就先送鹭鹭回去。” 陆靖不悦,可也没什么阻拦。用眼神制止了还想说话的陈婉昭。 也不等陆靖回答,于知行带着温鹭鹭径直走了出去。 跟在于知行身后的温鹭鹭小心打量了下周围,秀眉微蹙,有点奇怪为什么陆绍钧一直没出现。 车上。 于知行有些好笑的看着瘫躺在座椅上的温鹭鹭。 “刚才不是很厉害吗?”于知行调侃道。 也没在意温鹭鹭不回答,问出最好奇的地方:“不过你是怎么做到,嗯……这样?” 虽然于知行没有仔细说出来,但是温鹭鹭知道于知行想表达什么。 “大学的时候,室友教我的,”温鹭鹭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想起了大学的那段时光。那时她们是混合寝室,不同专业的四个女孩聚在一起。 将自己主修的心理学,运用在自己喜欢的演戏上的叶琪菲,每天都在她们面前表演一段,算是她们寝室每天的保留节目。 辅修心理学的温鹭鹭在三年的耳濡目染下自然也学到了不少。 嗯,感谢心理学的熏陶。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陆宅,温鹭鹭心想。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过了。 “今天非常感谢。”坐在车上的于知行对下了车温鹭鹭说道。 女孩笑得恬静,点了点头说:“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 温鹭鹭等车子开走后才拖着有些累的脚步朝家走去。 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刚从便利店里出来的邵廷,身后便利店的灯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疲累了一天回到家,能有一道为你留着的灯光,和等你的人真的是久违的很感受了。温鹭鹭想。 邵廷看着这般盛装打扮的温鹭鹭有些诧异,不过也不好问女孩的私事,只是扬起笑道:“欢迎回家。” 022 邵廷的另一种使用方式 自那天过后,于知行没有再来找她,温鹭鹭的生活也渐渐步上了轨道。 周六这天照常早起开完店,准备熬粥的时才发现小米没有了,温鹭鹭想了想,记得储存室里还有一袋没用过的小米。 拿起小米准备回厨房的温鹭鹭余光扫到堆在一旁做西点的器械,怔了怔。 母亲的便利店渐渐回上了正轨,可父亲的蛋糕店却还毫无头绪…… “爸爸,为什么还要开蛋糕店呢?我们不是已经有便利店了吗?”4岁的温蓁蓁仰起头,好奇地问旁边有些年纪却仍然难掩俊秀的男人问道。 男人摸了摸温蓁蓁的头,嘴角带笑:“为了我们家里爱吃甜食的三个公主啊。” 心爱的人喜欢吃甜食,所以年轻时候的爸爸学会了西点。 家里三个公主都爱吃甜食,年过不惑的温爸爸便决定开家专做甜食的蛋糕店。 现在他们的情况连蛋糕店铺都被房东收回去了,更别说请西点师了,所以开蛋糕店的困难程度简直就是便利店的好几倍…… 本来温鹭鹭是会做蛋糕的,只是许久没做过,而且除了家人之外没有给其他人吃过。因此温鹭鹭从来没想过自己做给客人吃。 心疼好久没吃过甜食的妹妹,温鹭鹭尽快将小米淘尽上锅熬煮,想着今天周六,刚好可以做点曲奇这些小饼干之类的给妹妹当小零食。 买了包子油条回来的邵廷一进便利店就闻到一股诱人的甜香,好奇的走进后院的小厨房,看见温鹭鹭将点好的曲奇放进烤箱。 “你还会做饼干吗。”邵廷将买来的早餐放在一旁的案桌上,闻着甜腻的香气暗自咽了咽口水。 “嗯,爸爸教我的,”温鹭鹭没有回头,转身洗了洗手,不好意思道:“好久没做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本来还想将爸爸的蛋糕店开起来的,可是现在这情况……唉……”边做饼干的温鹭鹭不自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邵廷听后沉吟一阵,没有说话。 “姐姐你做了什么,好香啊,是不是蓁蓁爱吃的?是不是?是不是?”睡了个小懒觉的温蓁蓁醒来后就闻到了一阵香气,熟悉的香味让小孩一阵兴奋。 看着没有洗漱就穿着小睡衣跑过来的温蓁蓁,温鹭鹭蹲下身,捏了捏妹妹肉嘟嘟的小脸,笑道:“就是蓁蓁喜欢的小饼干。” “不过现在还不能吃哦,快去洗漱,然后先吃早餐吧。”温鹭鹭将装着米粥的电饭锅抱起朝客厅走去,示意两人跟上。 邵廷拿上早餐,看向前面容易满足的温蓁蓁,宠溺的笑笑。 出门时,眼光不自觉的瞥向正在工作的烤箱,舌尖舔了舔颜色饱满的唇。嗯,他也很期待。 没错,我们的邵大帅哥也喜欢吃甜食呢=v= 吃过早餐的温蓁蓁就守在厨房不走了,温鹭鹭拿她没办法,只能由她去了。 想想躲债这几年,才九岁的妹妹也跟着在担惊受怕,会替她难受,也会找理由让自己休息。不光是自己在成长,影响最大的还是蓁蓁吧。温鹭鹭心疼的想。 温鹭鹭决定下午买菜的时候去采购一些做蛋糕的原材料。 “唔!姐姐好好吃呀!”温蓁蓁小嫩手捧着一块曲奇,小心咬了一口后说到:“和爸爸做的一样好吃!”。 温鹭鹭觉得美妹妹的夸奖带了名叫“亲人”的增益buff,可信度不高,所以心怀忐忑的看着邵廷的反应。 邵廷好笑的看着直勾勾盯着他的温鹭鹭,吃了一块后,故意面带难色:“嗯……” 温鹭鹭忧郁的说道:“是……很难吃吗?” 果然妹妹是哄她的,温鹭鹭搭拉着肩难受的想到。 看见温鹭鹭表现,还有鼓着两颊瞪他的温蓁蓁,邵廷不敢逗她了,立马说:“不难吃,很好吃。” “入口酥脆,一咬便满口奶香,即使咽下去也回味香醇。”邵廷看着抬起头不可置信望向他的温鹭鹭说。 温鹭鹭看着眼前认真向她解释的邵廷有些出神,他的瞳色真的好黑,深邃的眼神里全是温柔,有一种可以让人溺死在里面的冲动。 “姐姐!邵哥哥坏!我们不给他吃小饼干!”温蓁蓁拉着温鹭鹭的衣袖说到。 妹妹的声音让温鹭鹭回过神来,看着带着疑惑眼色询问她的邵廷,脸不争气的红了。 “姐姐你发烧了吗?脸怎么这么红啊?”刚刚还义愤填膺的温蓁蓁看见姐姐的红脸瞬间将讨伐邵廷的是抛在了脑后。 踮起脚摸了摸姐姐的脸,满是担心的说:“姐姐没事吧?” “姐姐没事。”温鹭鹭在妹妹的担忧的目光下更显窘迫,“我去收拾厨房!”飞快的转过身朝厨房走去。 邵廷看着落荒而逃的温鹭鹭,那张白里透着微红的脸颊清晰的映在眼里,一丝异样扫过心口,手抚了上心脏的位置,从没有过的感觉让邵廷不是很明白。 靠着厨房的门,温鹭鹭平息了刚才跳动的不寻常的心跳,拍了拍微烫的脸颊。 温鹭鹭,矜持点,你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温鹭鹭告诫自己。 第二天午后。 温鹭鹭将昨天买回来的面粉水果等材料准备好,打算做五寸大的水果奶油蛋糕。 如昨天一样的甜香充斥着这件小小的便利店。 草莓奶油蛋糕并不难,在邵廷进来的时候,温鹭鹭已经在点缀最后的水果了。由于工具顺手和材料齐全,温鹭鹭还多做了几个。 “我给蓁蓁拿去吧,顺便去道歉,”邵廷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还没消气呢。” 看着这样的邵廷,温鹭鹭不厚道的笑道:“还不是你昨天自己惹得,干嘛要逗我,”顺手一指旁边点缀着草莓的蛋糕,说:“拿这个去吧,蓁蓁喜欢吃草莓。” 邵廷拿着蛋糕向在便利店外的树荫下玩的温蓁蓁走去。 “我的公主,请原谅我昨天的无礼。”邵廷单手背后,弯腰将手中的草莓蛋糕递给面前昂着头一脸傲娇的小女孩。 “啊啊啊!!!文馨快看,好帅啊!!!”从隔壁百货商场出来的高中生模样的女生摇动着旁边朋友的胳膊,激动的叫道。 本来逛了一上午商场饿的精疲力竭的文馨在唐糖的示意下看见了树荫下的邵廷和温蓁蓁。 初秋的天气,微黄的大树下,穿着白衬衫、气质干净的男人绅士弯腰的将手中的蛋糕递给身着白色蕾丝裙,梳着公主头的小女孩。 一高一矮,无比和谐。更让人难以忽视的是男人那宠溺的目光。 不可否认,男人很帅,小女孩也可爱,不过最吸引文馨目光的还是男人手中的草莓蛋糕,毕竟在饿了的吃货面前,食物才是最有存在感的=v=。 一阵风袭来,便利店的甜香被带到了文馨两人的身旁。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冲击,让文馨毫无欣赏眼前这美的像动漫场景的心思。 “那个……”文馨丢下还在不停偷拍的唐糖径直走向两人,开口打断了正准备接下蛋糕的温蓁蓁。 温蓁蓁看着这个扎着马尾的小姐姐,好奇的道:“小姐姐有什么事吗?” 文馨庆幸不是男人问他,毕竟面对这么一张帅气的脸,她可能会害羞得说不出话(/▽\=)。 “小妹妹请问这个蛋糕是在哪里买的呢?”文馨问道。 “这个是我姐姐做的,不是买的哦。”说到是姐姐做的温蓁蓁骄傲的挺了挺小胸膛。 “啊,这样啊。”听到是自己做得的文馨有些失望,恋恋不舍的看了看男人手中漂亮的蛋糕。 “我们家就在旁边的便利店,老板还做了其他几种口味的蛋糕,”邵廷对文馨笑了下:“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们去看看。” 在美食和男色的诱惑下,文馨和赶上来的唐糖走进了温家便利店。 温鹭鹭看着和邵廷他们一起走进来的两个小女生,有些不明白,用眼神询问走在前面的邵廷。 “这两位客人是来买蛋糕的。”邵廷向温鹭鹭解释。 “店里只有包装好的面包,不卖蛋糕啊。”温鹭鹭有些纳闷。 “昨天不是说想开一家蛋糕店吗?”邵廷说,“虽然我们没有了门店,但是还有便利店,我们可以在便利店里卖你做的蛋糕。” 随着邵廷的描述,温鹭鹭越来越惊喜! 温鹭鹭将客人带去厨房挑蛋糕,看着两个小女生的目光在仅有的几种蛋糕在选择,温鹭鹭心中一阵紧张。 毕竟这关系到以后便利店卖蛋糕的事业是否能成功的关键。 “姐姐,那个小哥哥是你的什么人啊?”唐糖将挑蛋糕的任务交给文馨,没忍住好奇的问温鹭鹭。 “他是我的员工。”温鹭鹭答道。 “哇,他好帅啊,帅的让我不知不觉的就进店了。”文馨不好意思的说。 听了文馨的话,温鹭鹭好像发现了邵廷新的使用方式…… 023 便利店的绝境 温鹭鹭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邵廷,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邵廷摸了摸自己的脸,错愕地问,“脸上有东西?” “我问你个问题啊?”温鹭鹭依旧笑的让人瘆得慌,不过反应慢半拍的邵廷并没有觉得怪异。 愣愣地点了点头,眼神落在不断靠近的温鹭鹭脸上,看着她娇俏的面容,他感觉到自己平稳的心跳慢慢加快,身体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你知道自己长的很帅吧?” 问话越发的不怀好意,即使迟钝如邵廷也知道温鹭鹭有别的心思了。 “……”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温鹭鹭又笑。 “不知道。” 邵廷摇摇头,躲在眼镜后的眼睛里闪现一阵局促的光。 “是吗,那我现在告诉你,你真的很帅,所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咳!”惊慌的邵廷猛地一阵咳嗽,低头不敢去看温鹭鹭的眼睛,结巴回答:“我能考虑一下吗?” “我还还没说呢你考虑什么!”温鹭鹭不解他现在在害怕什么,还有被巨大眼镜框挡住的白皙脸颊上泛起的酡红。 一切都证明了,这厮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东西。 温鹭鹭脸也止不住红了起来,她单身二十三年,虽说没谈过对象,但是该懂的她一样不少都清楚。 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不善言辞的邵廷干脆背着她趴在柜台上,脸红得一塌糊涂。 温鹭鹭清清嗓子,赶紧将变得奇怪的气氛拉回来,“我是说,你的建议很不错,所以我打算在便利店隔出一块来买蛋糕,想让你帮着买。” 此话一出,邵廷才明白,自己闹了个大乌龙,当即更加尴尬了。 “这样啊?我都是店员了,店长安排我自然是要服从的。”邵廷还是很不好意思,视线躲闪着不去看温鹭鹭的眼睛。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因为店里没有其他劳动力,所以平日里搬货也得你来做,我会给你加工资的!” 成功达到自己目的的温鹭鹭心里一阵欢呼,她许久没有过这样轻松愉悦的心情,仿佛一年以来笼罩在头顶的乌云顷刻间散去,通向未来的路也铺满了鲜花充满了阳光在欢迎着她。 邵廷偷偷瞟一眼她熠熠生辉的小脸,只觉得砰砰直跳的心脏顿时跳地更欢快了。 温鹭鹭是个行动派,前一天刚定了计划,第二天就找来了工人,准备在还算宽敞的店里隔出空间来大展身手。 邵廷晚上似乎有些没睡好,整个早晨都显得有些精神不济,不过还是很迅速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一大清早被叮呤咣啷的声音吵醒的温蓁蓁跑出院子,看着乱七八糟的店里疑惑地问。 兴奋的温鹭鹭拉着她的手,真切地注视着孩子的眼睛,“蓁蓁不是一直很想念爸爸的蛋糕店吗?以后姐姐把它搬到便利店里啦!” “真的吗?”温蓁蓁眼睛都亮了,音调也拔高不少,一旁的邵廷眸色深了深,他能感觉到这两个人身上同样的兴奋还有感慨。 看来,这个蛋糕店对她们的意义似乎很重大。 忙活了整整两天,原本已经带着陈旧味道的便利店托了蛋糕店的福,在包括邵廷的努力下被修葺一新。 不大不小刚够放展柜的蛋糕店隔间正好面对街道,因为空间的问题并没有门,反而是打通了墙壁,让外面的顾客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并排的两个展柜。 温鹭鹭站在街道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设计,颇有些得意地给邵廷介绍,“以后我在后院里将蛋糕做好,你只需要负责销售。” “那店里怎么办?”邵廷指了指便利店的门,如果他一直呆在这里的话,店里就没人照顾了。 “我来就好。”温鹭鹭胸有成竹,回头看向邵廷道,“这段时间可能要辛苦你了,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等过段时间店里资金充裕了,我会马上聘请别人的。” 邵廷没说话,摇摇头表示自己能做好两个人的工作,他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更不忍心告诉她,眼下的形势并不好。 便利店一年前的发生的食物中毒几乎让方圆百里的顾客都心有余悸,更别说隔三差五还被黑社会逼债闹得人心惶惶了。 他昨天也是一时心直口快,没有了解好情况就给她出了主意。 不过,事情也许并非没有转机,便利店还能坚持下去就说明还是有希望的,销售蛋糕说不定是一条新出路呢? 进下来又是两天过去的,风平浪静的店里突然多了几个顾客,他们好奇地走进来,看着坐在收银台里面的邵廷问道:“这家是换人了吗?” “欢迎光临。”邵廷扶了扶眼镜,抬头看向迟疑着走过来的一对中年夫妇,“我是新店员,老板并没有换人,您需要点什么吗?” 邵廷温和无害的模样让夫妇俩放松了警惕,开了话匣子似的又问:“以前这里不是很多黑社会来的吗?这几天好像安静了很多。” “以后也会一直很安静的,您可以放心来买东西的。”邵廷眼神闪了闪,认为这是一个给便利店打广告的好机会,赶紧笑呵呵地介绍。 “过段时间店里会销售蛋糕面包之类的,开业的时候会有优惠活动,到时候您可以过来。” “蛋糕?”听到这话之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妇女突然皱眉,嫌弃地看他一眼,“一年前食物中毒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这人们谁还敢买你们家的东西啊,这其他的还好,毕竟你们只是经销商,自己做的……还是算了吧。” “说什么呢……”男人的脸色也变了,拍一巴掌女人的手背示意她闭嘴,不好意思地朝着邵廷扯扯嘴角,说了声抱歉又快步离开了店里。 邵廷有些挫败,眼睁睁地看着夫妇俩推门而出,却什么都不能做,长长地叹口气,他继续低头看一眼自己写的策划书。 想了想还是撕了下来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们一年前还挺照顾我们家的生意的。”耳畔突然响起了温鹭鹭的声音,邵廷手一抖,赶紧捂住了自己写的内容。 不过索性温鹭鹭也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眼神悲伤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没事的,会慢慢好起来的。”邵廷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现在不已经有所好转的吗?” 邵廷也只能这么劝她了,声誉口碑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一个良好声誉的建立需要日复一日的努力,可是想要摧毁它,却无比容易。 他来这里差不多已经一个礼拜了,刚开始他很奇怪店里一整天都没几个人来,之后几天里,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将货架上过期的食品撤下来,将新的放上去。 街道上经常路过的人对这里食物中毒的事情谈虎色变,可是每次到了门口,却还是要说起,然后语重心长地告诫身旁人,“想活命就别来这里买东西。” 食物中毒的事情,他是从路人哪里知道的,各种版本,传的神乎其神,可是神奇的是,他从一开始便觉得那是假的。 温鹭鹭很感谢他打心底的信任,可是面对这样的现状,她也觉得很无力。 “我们会成功的。”邵廷看着垂头丧气的温鹭鹭,鼓起勇气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她:“这两天顾客还是变多了的,所以别灰心,情况已经在慢慢变好的不是吗?” “谢谢。”温鹭鹭回头,闪烁着泪光的眸子真诚地注视着邵廷,透过有些不甚清楚的镜片望着他的眸子,“你真的给了我很多力量。” 从父母去世之后她很少哭过,每次看着年幼懂事的蓁蓁时更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她肩膀上的担子太重,而且她天生就是不愿意服输的人。店里没人来,没关系,她跑出去打广告,找工商部门认证,几乎想尽了各种办法。 每天被高利贷逼着逃跑,被追到学校威胁,家里被泼油漆被砸,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可是今天,因为身旁有了一个愿意帮助她和她一起努力的陌生人,她突然就鼻子酸了。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邵廷害羞地转移话题,指了指后面的院子。 温鹭鹭失落地垂下头,“估计还得再等一段时间了,现在差不多点的机器都太贵了。” 说白了,就是没钱了。 邵廷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她发愁的居然是钱的问题。 “要不,我借给你?”他记得自己一直有一张卡,不过从来没动过。 “不用啦,你都是来打工的,我身为老板怎么能接你的钱的?”温鹭鹭有些惊讶,“而且机器不便宜的。” 还是过段时间,等到便利店收入多一点之后再说吧。 “你等等。”邵廷打断了她,走出收银台快步走到自己休息的地方,翻了翻便找了到被自己遗忘的卡片。 看着又小跑回来的邵廷,温鹭鹭重新燃起了希望,或许,邵廷真的能从现在的绝境里拯救她呢? 024 造物主真神奇 “给你,虽然我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钱,但是应该是够买机器和材料的。”邵廷献宝似的将卡片递到她手里,亮晶晶地眸子仿佛是在渴望她的夸奖。 温鹭鹭很为难,邵廷和她萍水相逢,能留在这里当店员已经很让他感激了,现在居然还要动用人家的存款。 “你还是放好吧,蛋糕店的事情也不着急。”温鹭鹭抿嘴朝他笑笑,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拒绝他的好意。 上万元钱不是小数目,而且她身为老板不能不考虑更深层的事情。 如果蛋糕店完全不盈利呢?她用什么来还他的钱,到时候他正常的工资发放都可能成问题。 “我有用不着,在卡里放着也是放着。”邵廷还是坚持,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前几天是你信心满满要做的,现在为什么有要放弃?” “邵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真的不能用你的钱。”温鹭鹭也坚定地摇头,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那就当让我入股好了,这家便利店,明天就去工商局办理。”邵廷似乎不知道放弃两个字怎么写,虽然不再执意将卡交给温鹭鹭了,但是还是另辟蹊径要将钱给她。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温鹭鹭看着耍脾气的邵廷哭笑不得,沉重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听到她这么说自己,邵廷气呼呼地转头瞪她,一脸不爽的表情猛地让温鹭鹭的表情凝固起来。 刚才被瞪的一瞬间,她以为自己面前坐着的,是陆绍钧而不是邵廷。 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可是性格身世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 “怎么了?”温鹭鹭的出神不合时宜,邵廷赶紧走到她身旁俯身看她,“别不开心啊。” 俊脸在眼前放大,即使刘海凌乱地搭在镜框上破坏了大部分的美感,温鹭鹭还是被这张脸震惊到了。 “温鹭鹭?老板?鹭鹭?”亲昵的称呼成功让温鹭鹭回了神,她猛地抬头,额头却直直地撞上了邵廷的下巴。 “啊!” “啊!” 两个人同时痛呼一声,一个捂住了额头,另一个捂住了下巴。 待疼痛稍有缓解,温鹭鹭这才抬头看去,泪光闪闪的眼睛正好对上了邵廷的带着笑意的眸子。 两个人对视半晌,又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入股就不用了,算我以告于银行利率百分之一跟你借可以不?” “那好,去买机器吧,等你买好的,我们再一起讨论用什么方法让便利店生意好起来。”邵廷满意地点头,将银行卡放在她手里,“密码大概是六个零啊,我没改过?” “这是初始密码啊,说实话你这卡不会是……”温鹭鹭揶揄地瞥他一眼,低头看向手里轻轻的卡片。 就是一张普通的银行储值卡,跟那天陆绍钧财大气粗的VIP黑,卡可一样。 她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不过我能再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邵廷点点头,温顺乖巧的模样让温鹭鹭突然又有些不忍心了。 “你真的只是普通人?”会不会真的跟陆绍钧有点关系啊?她还是无法相信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没有丝毫交集。 “是啊,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你不是能看到吗?”眸光闪了闪,邵廷扯开嘴角给她解释,“家里给的,但是我一直没用,打工的钱够我花了。” “哦。”听到她不正经地回答,温鹭鹭佯装瞪他一眼,收起卡片又真心实意地道谢,“如果这次背水一战有成效的话,我就让你当我的合伙人,利润四六分。” “好啊,你说的。”邵廷伸出手放在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都收了起来,只留下小拇指还倔强地一动不动。 “干嘛?拉钩?”温鹭鹭差点笑出声来,“你都多大了还干这么幼稚的事情啊?” “对,拉钩。”邵廷点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看着温鹭鹭无言拒绝,固执地将她的手拉出来,勾住她的小指慢悠悠唱起来。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清朗的嗓音带着隐约的羞涩,温鹭鹭看着他柔情脉脉的眼睛,心脏猛地一跳,就像是被击中一般,整个人都愣住了。 自从那一天之后,温鹭鹭除了每天忙活蛋糕隔间开张的事宜之外,脑海里总会时不时跳出那天邵廷的眼睛。 黑曜石般纯粹的,泛着浓浓情意的眸子,仿佛在她的脑海里安了家,总是在她出神的时候晃荡。 蓁蓁这丫头很喜欢邵廷,只要一回家总会邵哥哥长邵哥哥短的给他讲自己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将温鹭鹭冷落了个彻底。 “蓁蓁,邵哥哥要工作,别总是打扰他。”无奈地看着小尾巴一样跟在邵廷身后的妹妹,温鹭鹭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提醒她了。 “哦。”温蓁蓁从来都是一个很乖的孩子,恋恋不舍地看一眼邵廷,这才挥挥手走到温鹭鹭旁边。 这孩子最近一直很开心,自从父母去世以来,她一直很懂事,白天不哭不闹安静自己上学,但是经常半夜睡不着偷偷哭。 温鹭鹭要忙的事情太多,除了照顾她的日常起居,几乎没时间去关心孩子的心理健康。 “姐姐,邵哥哥会一直在吗?”温蓁蓁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充满期盼的眼神让温鹭鹭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可是她又不想在邵廷离开那天看孩子心碎的表情,“阿蓁,所有人都会有离开的那天的,邵哥哥以后找到正视工作了也会走的。” “那姐姐你呢?你也会离开吗?”孩子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溢满了泪水,温鹭鹭的心脏又是狠狠一抽:她俯身搂住孩子瘦小的身躯,坚定地回答:“姐姐不会的,姐姐会一直陪着阿蓁,直到阿蓁要嫁人了,有人代替姐姐陪着阿蓁为止。” “阿蓁不嫁人,阿蓁也要一直陪着姐姐。”孩子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软软得趴在温鹭鹭的腿上撒娇,“可是姐姐,那个大哥哥不是说你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吗?” 如果姐姐嫁人了,会不会也要离开了? “……不会的,姐姐那是工作,不是真的要嫁人,等到工作结束了,自然就不是未婚妻了。”温鹭鹭满头黑线,她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差点忘记自己和陆绍钧的合同! 不过那个人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回陆家的时候也没见他的影子,那个叫于知行的人还让自己在碰到陆绍钧之后联系他。 难不成他真的失踪了? “姐姐又发呆!”温蓁蓁的小爪子伸到她的额头,轻轻用指头弹了弹,“姐姐你想什么呢?” “没事,随便想想。”将她的手从头顶抓下来,抬头看看墙上挂着的钟表,伸手捏住孩子的鼻子,“你看几点了,作业写完了吗?” “马上去写马上去。”温蓁蓁吐吐舌头,朝着她调皮地扮个鬼脸,转身便朝着后院跑去,临走之前还不忘记和邵廷打个招呼。 本以为于知行不会联系自己的,然而到了晚上,于知行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温鹭鹭看着手机上已经有了备注的电话号,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个电话是于知行给买的。 而且里面已经存好了他们两个的电话,一个是中规中矩的“于知行”,另一个却是让人火大的“金主大人”。 没想陆绍钧不禁毒舌,还自恋。 乱七八糟想了些有的没的,她赶紧趁着没自动挂断之前接起电话。 “喂?” “温小姐,这么晚了打扰你真不好意思,但是事情有些严重,你必须如实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 他的语气很是严肃并且焦急,温鹭鹭正色沉声回答道:“好,你说吧。” “你这几天真的没见过陆绍钧吗?”于知行在电话的另一端已经要着急炸了,然而活生生一个人仿佛就这么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没有啊。”温鹭鹭皱眉,不过他这里有一个跟陆绍钧长的很像的人。 “绍钧耍脾气跑出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这一次时间未免有些太久了。”于知行给她解释,紧接着又试探着问:“你们在一起那天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比如他突然变得心情不好或者看到什么画面之类的。” 温鹭鹭试着回忆,然而绞尽脑汁的没想到什么符合他要求的画面,只好老实告诉他:“除了被那些人逼进鬼屋之外,也没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是吗,那打扰了。”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于知行马上放弃了这条线索,客气道了一声晚安便挂断了电话。 最后还特意嘱咐她,说合同中有一条明确表明了不能这句雇主任何私人信息,带着警告意味的话还是让温鹭鹭有点不舒服。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邵廷恰好路过她,看着她不甚开心的表情问。 “没事。感慨一下造物主真的是太神奇了,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可除了一张脸其他地方却又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025 美色推销 “你说什么?”邵廷没听清楚,回头看她,手里端着的箱子摇摇欲坠。 温鹭鹭赶紧走过去扶住,抬头警告他,“东西摔了要赔的知道吧?” “哦。”邵廷还是愣愣的,一脸懵的样子落在温鹭鹭的眼里莫名有些可爱,“我会注意的。” 明明是身高一米八几,然而现在他面前,一点身高上的压迫感都感知不到,反而同陆绍钧在一起时,五米开外就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了。 “我再问你个问题行吗?”邵廷艰难地转身,侧身准备绕过温鹭鹭,却又被她抓住的袖子,“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从第一天出现在这里,温鹭鹭就知道,他在这里待不久的,无论是他的举止谈吐,还是他随身随带的衣物都表明,他不是缺钱才来这里打工的。 “我也不清楚,不过你放心,我要在这里当合伙人的决心可不是假的。”邵廷说话从来都是温文尔雅慢慢吞吞,可这几句话却无比的坚定。 温鹭鹭的心突然就变得安定了,太久没有依赖过任何人的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够强大,可是到头来她还是发现,自己仍旧是渴望着温柔保护的。 因为辅修过心理学的原因,她对某些问题还是能看得开的,比如能轻易的接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像个冷酷的医生似的解剖自己的内心。 “一定要记得你说的话啊。”温鹭鹭条件反射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举到他的面前道,“虽然我还是决定拉钩很幼稚,可是有总比没有好。” 邵廷本想拒绝,毕竟自己怀里抱着的箱子分量不轻,但是看她真挚的眼睛,还是弯着腰将箱子扔下,喘着气勾起了她的小拇指。 用低沉的声音同她一同唱完了幼稚的旋律。 “对了,我写了一份策划书,你要看看吗?”邵廷收回手,重新抱起箱子,哼哧哼哧走两步又退回来,眼神灼灼地问。 这是他深思熟虑两天之后才想到的最可行而且回报率最高的方案,虽不知道具体效果如何,但是按照他的推理,应该是有点作用的。 “是吗?当然看啊!”温鹭鹭惊喜地叫道,“不过我发现你真的好厉害啊,什么都玩儿的转!” “也没有,就是打工次数多了学到的东西比较多。”邵廷又害羞了,他似乎对刮奖夸奖很没有抵抗力,局促脸红的样子像极了涉世未深的高中生。 策划书在他睡觉的地方放着,因为他还要搬东西,迫不及待的温鹭鹭就直接去仓库里找了。 仓库里很空旷,推开门进入的温鹭鹭被满眼的漆黑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 昏黄的灯光空旷的仓库里,堆积的货物已经被挪到了通风的窗户边,许久不见的整洁样子让温鹭鹭着实惊叹了半晌。 因为仓库以前都是小张在管,虽然也算整齐,可是因为体力有限,所以大部分被堆放在地上,显得十分拥挤。 果然还是男生比较方便,平时也就是饭量大了点,其他的都比女孩子强多了,她能省心不少。 真希望邵廷待的时间久一点再久一点,温鹭鹭自私地想着,心底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为自己辩解:她会给他很好的待遇的! 策划书被塞在枕头低下,温鹭鹭探出手摸了摸,在整洁的床铺上留下了两道必要的褶皱,她赶紧抚平了,这才继续找策划书。 邵廷的床也整洁到不像一个普通男生该有的样子,反而像是,一个强迫症患者的。 然而这么多天的接触下来,她并没有发现邵廷有任何强迫症患者的症状。 还真是奇怪。 她歪头吐槽道,来不及继续深究,她的注意力已经被策划书吸引过去。 目不转睛扫视一遍,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份策划书给她一种感觉,如果坚定不移根据他设计的内容去执行的话,便利店的利润一定会提高的! 没有任何华而不实哗众取宠的东西,简单清晰的词句将现状和他们现在拥有的优势摆明,然而才分析劣势,头头是道,条理清晰。 特别是最后给出地建议,虽然都是温鹭鹭曾经想过的办法,但是当时因为只是一个想法,她并不知道该如何付诸实践。 而邵廷,却用了再简单不过词句告诉她,其实一切都没有那么难。 “邵廷!”温鹭鹭激动地跑出了仓库,朝着邵廷工作的地方跑去,“你真的太棒了!” 邵廷听着里面的动静,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掉了渗出的汗水,挂在鼻梁上的眼睛也蒙上了雾蒙蒙的水雾,无奈之下,他只好将眼镜摘掉放进口袋里。 温鹭鹭跑出去的时候他已经摘掉了安静,汗湿的刘海也被他撩起来,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还有高耸的眉骨,斜飞入鬓的眉毛。 这个人,是陆绍钧吧! 温鹭鹭一瞬间几乎说不出话,站在原地迈不开脚步,可是眼神却直勾勾地落在他的脸上。 “你刚才说什么?”邵廷没事人一样走近她,因为没有眼镜眼睛微微眯起,凑近她的时候,带着热气的呼吸扑洒在她的脸颊上,酥酥麻麻的仿佛带着电流。 “我……我是说你的策划,做的……做的特别好。”亲昵的距离剥夺了她流利说话的能力,温鹭鹭装模作样地打开所谓的策划书,指着他最终的建议,给出了自己最高的称赞,“我想不出什么建议了,就这么办吧。” “就这样?”邵廷又慌张了,“你真的不再看看吗,我就是随便写写,肯定有不足的地方的。” 莫名对自己不自信,这不是一个好习惯,温鹭鹭突然萌生了一种教育学生的激情,她抬头直视他,“别妄自菲薄,你真的做的很棒!我确实想不出需要弥补的地方。” 邵廷腼腆地笑笑,弯弯的眼睛折射着灯光,璀璨异常。 温鹭鹭心猛地一跳,脸猛的就红了,察觉到脸上滚烫的温度,她赶紧低头躲避邵廷的目光,嘴上给自己找借口:“我还有点事,你先忙。” “早点休息吧。” 脚步匆匆离开邵廷附近,身后传来她关切的声音,温鹭鹭只感觉自己的脸更红了,心跳也加快了很多。 果然帅哥的攻击力就是强大,即使同样拥有这张脸的另一个人给自己留下了挺恶劣的印象。 深夜躺在床上,她突然有了恐怖的想法——如果邵廷和陆绍钧就是一个人呢?邵廷出现在她的小店,陆绍钧就突然失踪的。 听巧合的不是吗?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假设他们就是同一个人,那么又如何解释现在的情况呢? 迥异的性格,千差万别的行事方式,还有面对她时候的淡定都表明,邵廷确实不会陆绍钧这个人一无所知。 身为精神科的学生,她对普通人都朗朗上口的精神分裂还是比较清楚的,不过休学她大部分课程都没有上,她现在的程度也只是比普通人强一点。 要不确认一下吧? 温鹭鹭打开手机,给于知行发了条短信,“陆先生他回去了吗?” 于知行的回复过了很久才发过来,遣词用句很是客气谨慎,“已经回来了,劳烦温小姐操心了。” 为了不让于知行看出自己的目的,她特意第二天早上才回复信息,带着庆幸的心情,“那就好。” 如此一来,那邵廷确实和陆绍钧没关系了,她昨天晚上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嗤笑一声,温鹭鹭一大清早拉着邵廷去了打印店,将自己设计的宣传单打印了出来,回店里的路上便分发了不少。 这也是托了邵廷的福,长得好就是有优势,只要微笑着说声“请您看看,这几天有优惠的”,花痴的小姑娘们便脸红心跳地接下了宣传单。 反观温鹭鹭,送出去五张就有四张被拒绝的。 回到店里,打印了两百张传到最后就只剩下五十张不到,温鹭鹭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手里一沓宣传单,憋着嘴朝着她抱怨,“希望那群小姑娘能来照顾我的生意,要不然白浪费你笑了半天了。” 不过温鹭鹭预料错了,美色的力量是特别强大的,从当天下午就有很多小妹妹红着脸推门而入,看一眼坐在收银台位置上的温鹭鹭之后,顿时失望地问,“你家没有别的店员了吗?” “有啊,旁边。”温鹭鹭抽着嘴角给她们指旁边的蛋糕隔间。 说实话,温鹭鹭的心里并不舒服,总有一种利用邵廷美色招客的罪恶感,而且一想到邵廷要客客气气朝着她们微笑,她心里就气的慌。 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这群花痴的小妹妹们。 今天的蛋糕很快就买完了,邵廷扶着眼镜,僵硬地扯着嘴角同最后几个小姑娘挥手,热情洋溢地继续推销:“每天都会有新花样,欢迎明天来品尝。” “我们一定会来的!”带头的小姑娘眼睛里都快冒出粉红色桃心了,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朝着邵廷挥手,“蛋糕很好吃的!” 026 双重人格 邵廷松了一口气,关了隔间的门回到便利店,关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拍拍自己的脸颊,给脸部快要痉挛的肌肉放松。 “明天戴口罩吧。”始终注视着她的温鹭鹭冷不丁道,“这是工商管理局的规定。” “好的,我先去睡一会儿。”邵廷不疑有他,疲惫地拖着自己的身体去仓库休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身体总是很容易疲惫,大白天的也总是犯迷糊。 晚上还有工作要做,这会儿先去休息会儿养精蓄锐吧。 温鹭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底的愤愤之情还是难以平息,温蓁蓁放学回家之后,抬眼便看到了自家姐姐阴沉着的脸。 本来高昂的兴致顿时也萎靡下来,小心翼翼地靠近温鹭鹭,拉着她的手轻轻摇晃,“姐姐你怎么不开心啊?” 还沉浸在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里,温鹭鹭根本没有发现回家的妹妹,被抓住手才回过神,“姐姐没事。” 确实也没什么事,自己庸人自扰而已。 母胎单身23年的温鹭鹭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诡异的感情,她承认自己对邵廷确实有好感,可是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内心深处泛起的抗拒感。 “邵哥哥呢?” 确定了温鹭鹭没事,小孩回头便去找邵廷的身影,找了半晌没发现之后有些害怕地问:“邵哥哥,是离开了吗?” “没有,你邵哥哥去休息了。”摸摸孩子的头,温鹭鹭不忍心骗她,指了指仓库的方向,“邵哥哥太累去休息了。” “哦。”拍拍自己的胸口,温蓁蓁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又跟温蓁蓁聊了聊天,背着书包乖巧地去写作业。 独自守在便利店的温鹭鹭耳边清净下来,昏昏欲睡地坐在收银台里,放了点轻音乐开始复习自己的专业书。 午后并没有多少人来店里,她也能充分利用这段时间来补自己落下的课程,休学这么长时间,她过段时间还是得回学校上课,她的导师已经三番两次给她打电话,表示可以在经济上给予她帮助了。 可是店里还没有步上正轨,还有某个需要自己随叫随到的“金主”,上学这件事只好再推后了。 晚上邵廷睡饱了,迷迷糊糊地走出来,头发乱糟糟地站在头上,扶着柜台的时候总给温鹭鹭一种他随时要倒下去的错觉。 “你没事吧?感觉你状态不是很好?”温鹭鹭有些担心,伸出手便要去探他额头的温度,然而邵廷动作敏捷地一躲,最后只剩下温鹭鹭尴尬伸在半空中的手。 “啊,对不起,我……”邵廷瞬间清醒了,他慌张地看着温鹭鹭,想要解释些什么。 刚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记忆犹新,带着熟悉的下坠感,还有熟悉的恐惧感。 “没事没事,正常反应。”温鹭鹭笑呵呵地给自己找台阶下,收回的手紧紧地掐住手心,心底也暗自骂自己:手这么快做什么? “打折优惠的活动从明天开始吧,拖太久了更不好实施了。”邵廷想了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至于食物中毒的澄清,这是一个长期的潜移默化的过程,不能急于求成。 “好,那我现在就去准备明天做蛋糕的材料。”温鹭鹭落荒而逃,躲进厨房里自怨自艾,责怪自己莽撞的行为将邵廷吓着了。 邵廷眸光流连,线条流畅的桃花眼尾微微挑起,带着说不清的魅惑意味。 他似乎该离开这里的,毕竟等到那个人重新占据身体主导权之后,温鹭鹭大概会受伤的,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之后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因为邵廷外貌和好,性格的加持,来店里的顾客都表示愿意尝试温鹭鹭的蛋糕。 面对思想比较固执的中年老年人,他们采取的策略表示特别的优惠政策,买一送一甚至买一送二的亏本买卖也吸引了不少顾客的到来。 邵廷之所以比如如此简单粗暴的方法,单纯是因为温鹭鹭做的蛋糕确实好吃,就像所有产业的宗旨,质量才是硬道理。 虽然还是有很多顽固不化的人诋毁他们,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心怀善意愿意踏出信任他们的第一步。 原本门可罗雀的便利店突然之间就门庭若市了,这样的转变让温鹭鹭很是欣慰,夜以继日的忙碌和酸痛的身体仿佛都不是问题了。 之后又是整整一个礼拜,温鹭鹭每天开心地忙碌着,然而还是有意见让她担忧地事情——那就是邵廷的身体,他变得越发的嗜睡,并且脾气也越来越坏,阴沉着脸的时间越来越长。 每次温鹭鹭苦口婆心劝他去医院,可是每次都被他找个话题搪塞过去,无可奈何的温鹭鹭之后掐着他的胳膊带他去医院。 “我真的没事。”邵廷将她的手拉下来,皱眉解释,“就是太久没这么大工作量而已,累一点很正常,我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健康的那种。” “那也不行。”温鹭鹭固执地重新抓起他的胳膊,“作为你的老板,我需要负责的你的健康。” 邵廷总是拗不过温鹭鹭,看着她气呼呼的脸上担忧的神情,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医院里。 医生听了温鹭鹭添油加醋的形容,怀疑地带着邵廷各种检查,可是最后也没有检查出所以然。 “你看,我没事吧。”邵廷开心起来,手里提着医生给开的安神口服液,“平白浪费钱。” “这不能叫浪费钱,总归买了个安心。”温鹭鹭斜他一眼,思忖片刻又道,“你要不休息几天吧,我再招个人,能顾得过来的。” “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员工招聘很快就有了结果,这一次来应聘的依旧是个小伙子,因为住在附近,也不需要她提供住所。 简直是最理想的员工了!温鹭鹭在和他签订合同时心里忍不住想,虽然工资高了点,但是挺值的。 风平浪静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便利店的营业已经步上正轨,之前和邵廷一起设计的优惠套餐也逐步推出,收到了顾客的一致好评。 之后邵廷就很少出现的,偶尔去买买蛋糕,可是过不了半天就又消失了,就连温鹭鹭都很难找到他的影子。 不过他的行李始终在仓库里放着,床铺也一如既往地整洁干净,每次温鹭鹭怀疑他默不作声离开的时候,他总归微笑着出现在她的身后,同她温柔地讲话。 直到有一条,他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他需要回一趟家,不过承诺很快就会回来,温鹭鹭没有拒绝他的理由,更没有挽留他的借口,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便利店,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邵廷消失的那几天,包括温蓁蓁在内的,姐妹两个的心情都变得压抑了很多,新来的店员不明所以,本话多的性格也变得安静的许多。 这边邵廷离开了,另一边“失踪”的陆绍钧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于知行和薛尧两个人都快急疯了,不仅要骗陆家和公司里的一众老狐狸,还需要骗过公众的眼睛。 “于哥,这到底怎么回事,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啊!”稳重的薛尧心浮气躁地在陆绍钧的办公室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抬头看坐在沙发上的于知行。 “我也不知道,他的副人格以前最多出现三四天,如果现在他的身体依旧被副人格占据,那么他的只能说明,他的病情已经严重恶化的。” 于知行关注陆绍钧的起居这么多年,对他病情了如指掌,这么多年看过的医生也说过,如果没有意外,病情是不会突然恶化的,之前比未来争夺继承人未知的几年之内绝对没问题。 可是现在偏偏出现了问题,还是在陈婉昭准备大显身手,陆靖对陈氏母子好感直线飙升的时候。 “我已经动用了所有方法了,以前邵廷去过的所有地方,活动区域附近的所有区域我都派人仔细搜过了。”薛尧眼眶通红,为了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找到不让人省心的邵廷,他已经整整半个多月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了。 “那就说明实在别的地方,邵廷很聪明,不会坐以待毙等着你们去找的。”于知行摸着自己的下巴,扎手的胡渣已经密密麻麻将下巴包裹起来,“找私家侦探吧,这样速度最快,别让任何人知道。” “是。”因为陆绍钧总是掉链子,所以在陆绍钧不在的时候,薛尧完全听命于于知行。 他是陆绍钧的表哥,于知行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对他这么些年经历的苦难很是清楚。 陆绍钧是他姑姑唯一的儿子,他作为于家唯一的男丁,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弟弟,这是他在十八岁就立下的决心。 领命离开办公室,于知行捏着眉心又打通了一个电话,接起电话的是一个苍老却有活力的声音:“怎么了?” 于知行神色凝重,眸光阴沉,半晌之后才开口:“詹姆斯医生,我觉得绍钧的副人格,很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且已经在有意识地躲避我们的追寻了。” 027 邵廷归来 “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电话里的声音很是心惊,于知行光听着声音都能想象到他揪自己胡子的模样。 陆绍钧的人格分裂是于知行十八岁那年发现的,之前一直处于潜伏状态,也未曾出现过。 可是之后的十年时间里,邵廷出现的次数每年都以让身为权威医生的詹姆斯都感到害怕的速度增长着。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邵廷,您近期之内回国看看吧,我觉得不太正常。”于知行忧心忡忡,陆绍钧无缘无故消失这么长时间,陆家已经有所察觉了,一旦陈氏母子反应过来要查点什么,邵廷的存在很可能会被发现! “好,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马上回去。”詹姆斯片刻间权衡利弊,迅速作出了决定。 他是M国斯坦福大学的心理学博士,从七年前在国内碰到陆绍钧之后就一直负责他的治疗。 虽然说是心理学疾病中常见的人格分裂,但是他执医这么年并没有碰到很多真正能让他从头到尾治疗的人,陆绍钧是他难得能积累临床经验的患者。 陆绍钧便是一个,他对自己的病症不以为然,甚至对治疗也不甚在意,从一开始了解到邵廷的人格以后,每次见到詹姆斯都只有一句话,“尽管消灭这个人格就好,别的无所谓。” 人格分裂在长期的临床实验中都表明,彻底治疗恢复的并没有几个,而且治疗时间过长也是一个问题,很多人坚持都不下去。 有些人就算治疗一辈子,可能也没有任何效果。 通知了詹姆斯,于知行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安抚陆家的人,陆靖这段时间频繁地联系他,询问陆绍钧的去想。 他只能以陆总裁因为被逼婚的事情心情不爽,屏蔽了所有人去了国外为借口来搪塞他。 默默承受着陆靖的炮火,偶尔替陆绍钧解释一下原因,再暗搓搓踩一脚陈婉昭手太长,于知行便又应付完一趟询问。 本就不舒服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偏偏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扔下手机,瘫坐在沙发上,心里却停不下来又开始盘算:如果在陆家发现之前没有找到陆绍钧,他该怎么应付到时候的局面? 直接摊牌是肯定不行的,毕竟陆绍钧是路宇集团的继承人,这个位置本就岌岌可危,一旦被曝光出来,别说继承路宇了,他身为陆绍钧的人生也会全部毁掉。 如果到时候真的没有办法了,他不介意直接对陆安铭下手! 温鹭鹭忐忑不安了整整四天,直到当天夜晚,消失了很久的邵廷终于回来了,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还有让温鹭鹭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 “旷工这么久,老板娘不会扣我工资吧?”邵廷跟温鹭鹭已经熟络了很多,说话也没有一开始的羞涩,反而还多了几分自在。 “你都请假了,当然不会。”温鹭鹭目不转睛地盯着邵廷的脸,不知道要从他的眼镜背后看出什么。 邵廷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过去他家里发生的什么事情,或者是他的亲人除了问题。 然而这些她都不好问出口,她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又关切至极关心道:“你没事吧?” “我?”邵廷停下脚步,回头俯视着她的脸,冷静自恃的视线突然就变得脆弱起来,“大概,不太好吧。” 朝着她虚弱地笑笑,看着她猛然间变得不知所措的表情,心里熟悉那蠢蠢欲动的冲动便又裹挟了他。 大概是神智太过混乱,邵廷居然大着胆子倾身抱住了她,双臂环绕住她身体地瞬间,脑子里的一根弦猛地绷紧,连带着身子也僵硬地很。 身子僵硬地不止邵廷一个人,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的温鹭鹭也是的瞪着眼睛,被搂住的身子微微前倾,可是有固执地和邵廷的胸膛保持了微不可见的距离。 “邵廷?”温鹭鹭惊慌失措,脸上飞红转瞬即逝,大脑飞速运转,将邵廷这反常的行为归结为所谓家里的变故。 “抱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邵廷低着头迅速退开两步,在距离温鹭鹭一米远地地方站定,半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 无言以对,温鹭鹭率先整理好心情,善解人意地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你要是自己的事情紧急的话,我可以再给你批假的。” 温鹭鹭扪心自问,自己是个体恤员工的好老板,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她也算是摸清楚的邵廷的为人。 单纯善良,一言不合就害羞,虽然天资聪颖,但是在人情世故方面显得有些笨拙。 所以她格外对他有耐心,明明无论个头还是年龄都比她大了不少,她还是忍不住将他当成同龄人,甚至更小的孩子看待。 将毒舌不近人情的陆绍钧相比的话,如果陆绍钧是冰冷的黑暗,那么邵廷就是温暖的阳光。 “不必了,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好好调整就好了。”邵廷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她,而且逆光的走廊里,昏黄的灯光在头顶摇摇欲坠,从他头顶打下来,几乎让他整张脸都笼罩在黑暗里。 “那……那好吧。”温鹭鹭嗫嚅着,退开一步给邵廷让路,她站着地位置正好是仓库的大门口,邵廷想要进去的话,必须从她的跟前经过。 “谢谢。”没头没尾来了一句,邵廷赶紧拉着自己的小行李箱靠近她,可是走廊实在太窄了,就算温鹭鹭让开了路,邵廷还是为难地看着面前尴尬的距离,试图先将箱子扔进去。 嘭得一声,被某人大力扔进去的箱子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喊,伴随着地上飞扬的微尘倒在地面上。 “呃,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识趣地又退开一步,温鹭鹭很清楚邵廷此时的不自在大部分是因为刚才的拥抱,还有自己的尴尬。 往回走的时候温鹭鹭忍不住拍自己的额头,心里哀叹道:“明知道他已经不好意思了你还一直待在那里做什么!明天见面更尴尬了怎么办?” 当天晚上,温鹭鹭决定厚着脸皮忘记今天的事情,明天和邵廷打照面的时候首先要微笑,然后问他休息得如何,一定绝口不提今天的事情,并且希望邵廷也能有点眼力见绝口不提! 第二天,当温鹭鹭鼓起勇气扬起朝气蓬勃的微笑朝着他挥手,大喊一声:“早上好!昨天休息得怎么样!” 很正常的关心,然而在心里有鬼的邵廷听来,一切都不正常。 他不回答,被遮住的眼睛闪烁着温鹭鹭看不清的流光,露出来的脸颊上又有了可疑的颜色。 温鹭鹭无语凝噎,察觉失态不太正常,赶紧喊一声新雇员,自己钻进了后厨。 砰砰直跳的心脏宣泄着无法隐藏的情绪,她深深地反复呼吸,不算柔嫩的手抚在心口,等着心跳恢复正常。 因为邵廷好几天不在,她也心烦意乱没有在做蛋糕的,厨房里都积了薄薄一层灰,要想先制作蛋糕的话,必须先将厨房收拾干净,可是现在的她,显然没有这个精力和心思。 于是一时的逃避之策只能被她抛弃,她推开厨房的门,鬼鬼祟祟地探出头看向刚才邵廷的方向,现在已经没人的。 温鹭鹭松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会害怕,她努力地给自己找借口,这不是害怕,这是怕尴尬。 对于动辄害羞的邵廷,她实在没招。 今天是每个礼拜的促销日,一大清早店里就有人陆陆续续来买,挑挑捡捡拿走了自己要的东西,结账的时候偷偷跟新店员打听。 “小刘啊,你在这里打工有没有发现什么啊?”脸上笑嘻嘻的,完全是在没事找事找乐子而已。 “什么?”小刘脑子也转的快,顿时就明白了他要问什么,当即正色看着他,“能发现什么?” “算了,当我什么也没问。”不屑地撇嘴扔下钱,颇有些贼眉鼠眼面相的男人冷哼一声走出了店门。 目睹了一切的温鹭鹭脸色也不是很好,正如邵廷所说,想要扭转店里的口碑,短时间是不可能的,而且会遇到特别多的困难。 她不怕困难,更不怕被人质疑,她只是觉得委屈,一年之前生意兴隆的店,为什么一夜之间就落到如此下场。 当初的中毒事件,她从始至终都相信,那是一场阴谋,可是这场阴谋的幕后主使是谁,她毫无头绪。 父亲一生与人为善,母亲更是一个温婉善良的女子,平日跟别人吵两句都柔柔弱弱的毫无气势。 这样善良的人,怎么会遇到这种险恶的事情,怎么会有人狠下心让他们走投无路? 而无情的老天爷,怎么会忍心在他们接二连三受到打击之后,还要带他们离开这人世间? 她曾经想过恨,可是这能解决她面对地困境吗?年幼的妹妹,无力经营下去的店铺,还有自己未竟的学业,都是横亘在自己面前的挑战,是需要她打起精神为之奋斗下去的动力啊! 028 陈婉昭的计策 陆绍钧失去行踪的第二十三天,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让脾气不太好的陆靖忍耐到了极限。 他打电话给薛尧,如果月底见不到陆绍钧的影子,总裁的位子他就不用做了,毕竟是路宇集团的高层,任性的臭脾气始终改不了! 陆绍钧任性吗?薛尧问自己,他内心又一个坚定的答案:当然不,陆绍钧五年前进入路宇直到今天站稳脚跟,他从未见过陆绍钧给自己放过假。 反而,这是陆绍钧,而不是邵廷,只要身体还在陆绍钧的掌控之内,他就不会放过任何抓牢路宇的机会。 将陆靖的原话告诉于知行之后,于知行也不过沉默片刻,之后便冷静地询问他私家侦探的进展。 “确实在S市发现过总裁……邵廷的踪迹,是家精神疾病诊疗机构,不过因为隐私问题没有查到更多。”薛尧将自己查到的消息如实告知他,悬了二十几天的心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只要他还在S市,他们就有机会找到他,而且范围缩小之后速度回更快。 “再加点人手,离月底只剩一个礼拜不到了。”于知行吩咐下去,坐在自己事务所的办公室里愁眉不展。 詹姆斯明天就能到国内了,可是患者还找不着人,而且陆家也开始紧逼了。 而造就了现在局面的,除了陆绍钧本人,恐怕就是陈婉昭母子了,那女人吹枕边风的能力一等一得强,这么多年陆绍钧已经吃了她们很多亏了。 看来接下来,他需要密切关注这对女子的行踪了,他可不能让他们在陆绍钧不在的时候搞出什么幺蛾子。 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于知行对对手还是了解得比较透彻的,陆靖的震怒和威胁确实拜陈婉昭所赐。 陈婉昭从进门就一直扮演着慈爱后母的角色,在陆靖的面前永远对陆绍钧比对自己的亲儿子上心。 这一次陆绍钧失踪的前几天,陆绍钧怒不可遏骂自己儿子的时候,陈婉昭还给陆绍钧说话,说孩子心情不好就让他出去散散心,回来的好安心治理路宇。 陆靖一向耳朵根儿软,特别是在年复一年容颜不去韵味渐增的妻子面前,他最听她的话了。 然而没想到,将近一个月了,陆绍钧还是没出现,路宇的高层都开始不满了,纷纷在身为董事的陆靖面前告状,无理的陆靖只能脸色通红受着着指责。 “怎么了这是?火气这么大?”陈婉昭似乎是刚去喝了茶,雍容华贵的打扮是标准的贵妇人打扮。 她只有出门或者见客人时才这么打扮,平日在陆靖的面前,她便是一副温婉良人的装束,贤妻娘母的模样一扮就是十几年的光景。 “陆绍钧那混账小子,不声不响跑出去这么久也没个音信,公司的那群老东西都骂到我头上了!” 陆靖到底还是在气公司那群老东西,陆绍钧不过是个导火索,可是如果不是这根导火索,那群老东西也没有借口对他指桑骂槐! 到底还是陆绍钧的错! 陈婉昭静静听着他发火,等到他累了,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这才开口,用一种看似情真意切的担忧,微微责怪:“绍钧这孩子也真是的,毕竟是路宇的总裁,掌管着这么大的公司,怎么能这么孩子气呢?” 陆靖依旧不说话,似乎刚才的一通火之后已经没了力气再多说一句了,只是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只要他还在听,陈婉昭就不会停下。 她继续絮絮叨叨地说些些有的没的,偶尔说陆绍钧本就心思怪,去放松也没错,可是下一句就是,放松也该有个限度。 三言两语便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忧心忡忡的母亲影响,陆靖听到这里更加生气了。 “你说你十几年对这个兔崽子这么好有什么用?白眼狼总归是白眼儿狼。”陆靖口不择言,被蛊惑了一般,完全向着陈婉昭说话,似乎这个家只有陆绍钧才是不该存在的那一个。 陈婉昭突然没了声,眼眶变戏法儿似的通红起来,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往下砸。 “哭什么啊,别哭了,这么多年是我陆家委屈你了。”陆靖看她委屈吧啦的模样,顿时心疼得要死要活,赶紧起身将人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脊背安慰她。 陈婉昭就像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安慰不仅没起到作用,反而像是催泪计剂似的,弄得陈婉昭哭的更欢了。 陆靖脸一黑,随即用力地抱紧她,“行啦行啦,别哭的,你哭的我心都碎了。” “我就想哭怎么了,还不让我哭了?”莫名其妙又闹起了小脾气,陆靖虽有些烦躁,然而还是耐着性子轻拍她后背试图让她停下来。 “对了,安铭最近怎么样了?”突然想到自己的二儿子,陆靖推开她的肩膀问。 “还在财务部,成天无所事事,我教训他还嫌我说。”陈婉昭止住了泪水,掏出手帕将脸上的泪痕擦汗,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陆安铭是陆靖和陈婉昭的儿子,比陆绍钧小了整整四岁,陆靖原配还在世时,他只是陆靖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等到陆绍钧丧母之后,陈婉昭便带着他登堂入室,成为了陆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以及……二公子。 失去母亲的那几年,陆绍钧整个人成天浑浑噩噩,别人说话的时候也傻愣愣的,仿佛魂魄跟着他的母亲去了。 之后他离开陆家去国外求学,他变得愈发孤僻不好接近,唯一能跟他说的上话的只有于知行一个人。 直到十七岁那年,邵廷第一次出现,他冰冷的性子才稍微有了些变化,变得更加争强好胜,更加在意自己的空间,更加地……毒舌。 二十三岁回到国内,在陆家周旋两年的时间里,凭借一人之力进入路宇,从经理的位置做到的总裁,也仅仅用了两年而已。 陈婉昭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本已经不会对他构成威胁的孩子长成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顿时明白,陆安铭的对手又多强大。 陆安铭是个废物的事实她是很清楚的,如果让他单打独斗去对付陆绍钧,不出两年他绝对会被跌落至谷底。 所以,她需要在陆绍钧总有绝对力量之前给他制造各种绊脚石,最终的目的就是让他成为陆家的弃子,丧失路宇集团继承人的身份! 这样的话,路宇集团就能牢牢抓在他们母子手里了,她这么多年地蛰伏隐忍也能得到回报了。 要想对付陆绍钧,她首先应该争取的,就是陆靖,这个陆家说一不二的主人,只要让他对陆绍钧失望了,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对陆绍钧特别在意,反而对陆安铭放任自流,平日里也总是当着陆靖的面儿骂他没出息。 日积月累下来,陆靖反而对陆安铭多了一份在意和关切,每每陈婉昭要责骂陆安铭的时候,陆靖下意识就是给陆安铭说话。 “儿子年纪还小,慢慢来嘛,而且现在比财务部做的挺好的。”陆靖拉着陈婉昭在沙发上坐下,宠溺地抓着她的手揉搓着,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的对陆安铭的信任。 “可是他都二十五岁了,想当初绍钧这个年纪,都已经做到总裁了,这孩子成天窝在财务部看账本,总归是没有锻炼出什么本事。”陈婉昭的目的很明显,财务部虽然管着钱,可是说到底还是总裁办公室之下的执行部门。 “你说的也是。”陆靖皱眉沉思,摸着自己不存在的胡子思忖半晌之后问,“要不给他个项目。” 最近因为陆绍钧失踪,集团里确实有挺多项目被耽搁了,正好能分给陆安铭一个。 “给个简单的吧,我怕他做不好。”陈婉昭还是不断贬低这自己亲儿子,愁云紧锁的脸上满是担忧。 陆靖啧一声,笑着开解她,“好歹是我陆靖的儿子,一定会做好的。” “还是算了吧,我听说公司最近不是打算开发一个商业广场吗?在太古区那边?”陈婉昭坐起身,眼神突然亮起来,“就给他这个吧,去跟拆迁户打交道总比和商场上那些肚子里肠子千绕百回的老狐狸们强。” 陆靖拗不过她,即使心里觉得不妥,最后还是在她的柔情攻势下缴械投降,乖乖答应了她的请求。 达到目的的陈婉昭心里呵呵冷笑着,不禁得意暗想:陆绍钧,我看等你回来,你可爱的未婚妻会成什么样子?一个无处可去的可怜蛋,陆家可不会要这样的媳妇。 陆安铭是个有头无脑的酒囊饭袋,接到陈婉昭电话之后,得意的尾巴都上了天,当天就拿着陆绍钧还没有签名的文件去了太古区。 太古区正像它的名字,是S市的老城区,最古老的建筑都可以追溯到上世纪中叶了。虽是老建筑具有保护价值,但因它正处于发展区待开发地区,地皮还是炒的特别贵,在这个城市建设高于一切的时间点,一点老建筑几乎不算什么。 029 商业广场 温鹭鹭和邵廷的关系还住在见面尴尬到说不出话的地步,社区里很快就传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路宇集团要在这里建造商业广场。 换句话说,不仅是温鹭鹭的便利店,这附近的居民区都要被征用拆迁。 对于温鹭鹭来说,这已经算得上自父母双亡之后的另一个噩耗了,她绝对不能让路宇的目的得逞。 在惊慌失措了片刻之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手机给陆绍钧打电话,他是路宇集团的总裁,这个项目一定是他批准的! 思绪纷乱如麻的的温鹭鹭心里瞬间升起了对陆绍钧的怨愤,她不想管什么企业的,一旦利益有了冲突,他们就已经站在了对立面。 电话第一次没通,温鹭鹭不愿意放弃,再次拨了过去。 直到快自动结束通话时,电话被接起来了,声音温润清朗,却不是陆绍钧。 “温小姐?有什么事吗?”于知行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疑惑,还有极易察觉的疲惫。 听到他的声音,温鹭鹭顿时像是哑了的爆竹,半晌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咽口唾沫,她这才稳定心神问道,“请问陆先生在吗?” “……温小姐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好,我会转达的。”电话那端的于知行警觉性顿时提高,松散的眸子也深沉起来,疏的闪现危险的流光。 温鹭鹭作为一个什么都不知情的外人,对陆绍钧的关心似乎比陆家人都多了些,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那好,我想请问,太古区的拆迁和商业广场的事情,是真的吗?” 温鹭鹭深吸一口气,深深知道自己处于的是弱势的地位,一旦陆绍钧臭脾气一上来,别说给她求情的余地了,不直接派人去赶人都算给她面子。 在资本的面前,什么苦衷什么难言之隐都是不值一提的。 她知道规则,更清楚自己的渺小,可是她不想放弃这一点就算看起来渺茫的希望。 “什么?”于知行就算和陆绍钧交往甚密,可是对于路宇内部的项目还是不清楚。 当初陆绍钧自作主张和温鹭鹭签订了所谓的雇佣合同之后他就从里到外将这个女人调查了个遍,更何况他还亲自去了两趟太古区。 “怎么?你不知道吗?”温鹭鹭的声音冷了下来,比起刚才的温和,此刻更带了质问的意味。 “我会问清楚的,麻烦温小姐等一等。”于知行扶额,头疼地安抚温鹭鹭,得到温鹭鹭的回复后他又马上给薛尧打了电话。 “太古区什么时候有了商业广场的项目了?” “这个?这个项目陆总还没批准,不过看样子不太可能了,听说太古区有两个代表以保护老建筑为由提了反对票。”薛尧对他突然的问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给他做了解答。 “项目被启动了,你多关注下公司,说不定是陈氏母子趁着绍钧不在强行启动的。”于知行轻敲桌子,面色阴沉,一点都不似是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绅士模样。 “是。”薛尧接到命令,放下手头的事情就飞奔去了公司,他是陆绍钧的特助,不仅负责陆绍钧的生活起居,包括工作上的事情他接触得多。 如果陈婉昭真的趁陆绍钧不在强行启动没有被批准的项目,这损害的不仅是公司的程序,更是身为总裁的陆绍钧的威严。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只要这次成功了,陈氏母子很快会预谋下一次。 赶到公司之后,薛尧这才知道陆安铭那个没有脑子的东西已经带着人去了太古区。 薛尧慌了,赶紧通知了于知行,想着让于知行给陆靖打个电话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我知道了,我看看吧。”于知行深深吐口气,打好腹稿之后拨通陆靖的电话。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两三通打过去,通通都是无人接听,于知行何等聪明,马上就明白陆安铭之所以敢这么大张旗鼓,肯定是得到了陆靖的允许的。 眼下,除了找到陆绍钧回来解决之外,似乎已经毫无办法了。 温鹭鹭心焦气躁等了半天,最后不仅没等来于知行的电话,反而等来了一阵阵闹哄哄的声音。 邵廷这会儿知趣地躲在仓库里,说是去清点货物,实则是在躲温鹭鹭,刚开始还尴尬的温鹭鹭已经没有心思去想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对于不合时宜出现的嘈杂,她本不想去关注,可是没一会儿,店里来了两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身高马大的,脸上的戾气遮都遮不住。 温鹭鹭看他们来者不善,偷悄悄将放在脚底下柜子里的电棒拿出来放在脚底下,堆着满脸的笑意朝着迎面而来的两个人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那三十瓶矿泉水,贵点的。”五官还算周正的男人环视四周,似乎不太愿意亲自去找,懒懒散散地看着柜台俯视着温鹭鹭。 今天温鹭鹭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带着一副能遮住她半张脸地黑框眼镜遮挡黑眼圈,而且一身休闲的白T配牛仔裤,最土的搭配,让看着她的男人顿时失去了兴趣。 “就在旁边的货架上。”温鹭鹭给他指了指,她抑制住想要逃跑的冲动,踩在电棒上的脚却已经在哆嗦了。 这两个人明显是想挑事儿的,她能感觉地出来,应付了那么长时间的黑社会追,债,他们身上如出一辙的气势在她看来特别明显。 “小妞,这是你对待顾客的态度吗?顾客就是上帝啊不懂吗?”虽然温鹭鹭的态度已经谨小慎微生怕出错,可是想要找茬是不需要理由的。 这会儿邵廷还在仓库,小刘刚才去提货了,这会儿整个便利店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还是顺从他们啊,说不定真的是来买水的呢? 温鹭鹭僵硬地笑,嘴里应承道:“是是是,您说的是,我就去给您拿水。” 点头哈腰地从收银台里走出来,还顺便扯了两个塑料袋,笑呵呵地回头问:“给您装起来吧?” “废话。”一旁长着倒三角眼睛的男人啐了一口,斜她一眼不屑道。 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现在的美女越来越少了。 嘴角扯着假笑,背对着他们两个将矿泉水样塑料袋里放的温鹭鹭密切关注着身后两个人的动作,煎熬并且麻利地将水装好,转身交给他们两个的时候,温鹭鹭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停跳了。 “行了赶紧走吧,陆二少要等不及了。”刚才一副嫌弃相的男人推了她一把,将她手里的水拿走之后便绝口不提付账的事。 当然,温鹭鹭巴不得他们赶紧滚蛋,看着他们离开便利店之后,她突然想起,刚才他们说到的名字——陆二少。 陆家统共只有两个儿子,陆绍钧和陆安铭,陆二少的话,应该值得就是陆安铭了吧? 陆绍钧和陆安铭水火不容这件事整个S市都知道,就算是不太关心上流社会这种恩怨是非的温鹭鹭都知道,前者是前面有成的商业精英,后者确实上不了台面的现实阿斗。 如果这次是陆安铭亲自来的话,那是不是这件事就跟陆绍钧没什么关系了? 温鹭鹭明哲拧着眉毛,现在便利店的门口看着那两个人的身影远去,心里想的,却是如何给陆绍钧“脱罪”。 虽然陆绍钧很讨厌,毒舌又讨人厌,但是她潜意识里还是希望他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的。 温鹭鹭趴在门上看了很久,邵廷依旧把自己锁在仓库里,小刘也还没回来,她分身乏术只能5老实地待在店里。 日头越升越高,已经将近中午了,等到不远处的喧闹逐渐消失已经是温蓁蓁放学回来的时候了。 小孩子一脸害怕地跑进店里,三两步朝着温鹭鹭跑过来,窝进她的怀里,颤抖的身子让温鹭鹭很是心疼。 这孩子大概又想到一年前的事情了,也是闹哄哄的,整个社区都人心惶惶,过了这么久被指指点点的日子,她很能理解孩子草木皆兵的恐慌。 “没事的,不是针对我们的,别担心。”温鹭鹭柔声安慰,可是转念一想,这次针对的确实不是她们,而是整个社区甚至范围更大的居民们。 小孩安静地搂着她的腰,抬头看着她红通通的鼻子上一双泪盈于睫的大眼睛,“阿蓁知道了。” “那他们是来做什么的?我刚才路过的时候看到马阿姨的母亲坐在地上哭,那群穿黑衣服的人还去扯她……一点都不尊重老人。”阿蓁吸吸鼻子,直觉这件事情挺严重的,跟温鹭鹭汇报道。 “是吗?你还看到什么了?” “有个人说什么,会给钱的,让我们老实点之类的话,语气也特别凶。”阿蓁已经9岁了,很多时候对事情的辨别能力已经算是准确,温鹭鹭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发解释道:“这件事姐姐也不太清楚,不过阿蓁不用担心,还有姐姐在呢。” “嗯。”乖巧地点点头,阿蓁环视四周,又没有看到邵廷的影子,“邵哥哥呢?” “失踪了。” 030 坚决保护太古区 “失踪了吗?”温蓁蓁不明所以,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失踪了?而且自家姐姐的表情已经表明了她就是在撒谎而已。 可是为什么要撒谎呢? 年仅九岁的温蓁蓁根本无法理解她的情绪变化,更无法猜测她的心理活动,确定了邵廷还在之后便撇撇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午饭时间,邵廷中午舍得从仓库里出来了,一出现在温鹭鹭跟前的时候她几乎没有认出来这是邵廷。 灰头土脸的,头顶上乱糟糟地站着几根头发,眼镜也灰蒙蒙的,沾着几根头发丝,温鹭鹭弯腰试图看清楚他的脸,然而无济于事。 “你这是怎么了?打架去了?”温鹭鹭没好气道,嘴里虽然嫌弃,可是身体却还是诚实地给他找了条毛巾。 “把仓库里堆积的货物都清点了一遍。”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心翼翼瞅一眼温鹭鹭的表情,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放了心。 温鹭鹭无话可说,她之前就说过,仓库角落里堆着的东西不用管它,等过段时间反正是要找专业人士收拾的,谁知道他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去收拾了么? 那工作量可不是一般大。 “准备吃饭吧,我去准备,你帮我看一会儿店。”温鹭鹭叹口气,顿时感觉自己老了好几岁,明明她才二十三岁,怎么就成了什么都要操心的老妈子啊? “好。”满口答应,邵廷将自己收拾干净,目送温鹭鹭身影消失,脸上堆起的笑容这才撤下来。 唉,人生真的好艰难,早知道昨天会脑子一热的话,他就挑今天回来了。 然而这个世界并没有后悔药,他也不可能乘坐哆啦A梦的时光机回到过去。 午饭时间,外出回来的小刘又提到了上午黑衣人的事情,不明所以的邵廷好奇地询问事情的经过,最后还是温蓁蓁献宝似地给他讲述了半晌。 “路宇集团吗?”邵廷皱眉反问,“就是你说那个陆绍钧的公司?” “对。”温鹭鹭沉重地点头,于知行到现在都没有给她回复,她也不敢在贸贸然打电话去打扰他。 小刘也脸色凝重,愤愤不平咬着嘴里的饭:“路宇打的真是好主意,太古区地价刚刚涨起来,他们就已经盯上了这里,以后别说咱们这片儿了,整个太古区都要被他们这群资本家占据了。” 邵廷轻轻咳嗽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咳嗽,只觉得自己在他们中间格格不入,这个话题从提起就让他有些空穴来风的尴尬。 “老板,你说这件事之后会怎么发展?”小刘漫不经心地问,手里的筷子却朝着一盘卖相甚好的蚝油生菜去了,一副对答案不甚感兴趣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但是,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嗓音猛地提高,安静吃饭的温蓁蓁被吓了一跳,她抬头看着一家姐姐突然严肃起来的面孔,放下筷子,伸出小手拉住了她的。 这半天听来,她模糊听懂了些,好像是自己的家要被别人抢走了,而且还是被比她们强大很多的人。 小刘莫名其妙,心想只要他们给的价钱合适不久可以了吗?而且对于便利店来说,只要有了钱换个地方开也是可以的。 没有了原来的固定顾客,便利店的生意可能会更好一点的,她为什么要这么抵触? 随意的点点头,小刘附和:“对,不能让他们这么容易得逞。” 邵廷一直默不作声地吃饭,时不时抬头看他们一眼,完全没有插话的意思,但是在温鹭鹭表情变了之后,他的心突然被这个女孩浑身散发的悲哀触动了。 他还记得自己初来乍到时候,她抱着阿蓁信誓旦旦要将蛋糕店开起来的誓言,还有眸底让人心碎的坚持。 邵廷看不懂,只觉得难过。 “会的,我会帮你的。”脱口而出的承诺打破了气氛的沉默,邵廷后知后觉自己又嘴快了,不过再一想想,他打心底还是刚帮助这个收留他的女孩的。 “邵廷你……”温鹭鹭错愕,有些不知所措地拒绝,“你又不是这里的人,还是别蹚这趟浑水了。” 邵廷真的帮了她太多了,她实在不能再欠他的人情了。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总该付出自己的一份力,而且我是为了这里的居民,不止是为了店里的。” 温鹭鹭哑然,目瞪口呆地看着满脸温和笑意的邵廷,这还是那个总是害羞的邵廷吗? 温鹭鹭还是受宠若惊地接受了他的帮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路宇地各种复杂关系给他介绍清楚之后,他给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应该是陆安铭自己的主意吧,毕竟按照你说的,他们两个水火不容,应该不可能共事处理一个项目。” 温鹭鹭口是心非地点点头,心想那为什么到现在不给她个答复,这在她看来就是典型的心里有鬼。 于知行直到深夜才给她发了短信,很简单的两句话:因为牵涉到太多方的利益,陆总现在无法停止项目,抱歉。 温鹭鹭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敷衍的成分,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合同中乙方的身份本就不应该对甲方颐指气使。 于知行能给她发这个短信,她还是应该感谢他的,不管是敷衍还是真心,最起码算是委婉地断了自己的念想,没让自己的面子太难看。 然而!她还是气愤,而这些憋屈的愤怒全被温鹭鹭不由分说地甩给了从头至尾没露面的陆绍钧。 “混蛋!有钱了不起是吧?”是夜,店里早早关了门,温鹭鹭一个人拿着抱枕撒气。 这算什么,刚出虎口又入狼穴吗?她不过是想好好将父母留下来的店经营下去,想好好看着阿蓁长大成人,这要求很难吗? 为什么老天爷仿佛一直看她不顺眼,总不让她过一天好日子呢? 房间里空气都不流通了似的,温鹭鹭撒了半天气之后觉得更加胸闷了,她打开窗户,午夜带着凉意的风迎面拂来,总算驱散了些许的烦躁。 漆黑的院子里什么都看不见,躲在乌云里的月亮吝啬得很,一点点光亮都不愿意给予这片沉寂的大地。 窗户对面的仓库突然亮了灯,然而便是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还有隐约夹杂在其中的痛苦的闷哼。 是邵廷! 温鹭鹭心一紧,下意识便推开门去了院子里,敲门喊到:“邵廷?你没事吧?” 仓库里又没了动静,仿佛刚才温鹭鹭听到地动静是幻想,可是仓库里的灯还亮着。 锲而不舍地继续敲,声音也越发焦急,这人该不会是晕过去了吧?半天都没动静? 仓库的钥匙在哪儿来着,她越想越不对劲,赶紧转身回去找钥匙,走到半路又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儿——仓库现在是反锁的,她有钥匙的进不去! “邵廷,好歹说句话啊!”温鹭鹭狠狠拍门,手掌心都因太过用力而通红,发麻的感觉从掌心蔓延至整个小臂。 就在温鹭鹭等不及要拨打110的时候,仓库门后突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我没事,就是摔了一下。”邵廷逆着光站着,声音似乎还在因为疼痛而颤抖。 温鹭鹭没有理会他,推开他的身体走进去,站在灯光下回头看他。 没戴眼镜,脸上确实有一块挺明显的红肿,而且还在颧骨的附近,也不知道明天淤青散开会不会破相。 “你过来我看看。”温鹭鹭语气不善,一副这里我最大你敢不听话的架势,紧紧拧着的眉毛还有眯着的眼睛充分说明,她的心情也想她的语气一般,好不到哪里去。 邵廷叹口气老实走过去,岔开腿站定,让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伤,并且能轻易地碰到自己的脸。 温鹭鹭没有继续发脾气了,用不同于强硬语气的轻柔动作撩开他的刘海,借着光仔细看着他脸上的伤。 “应该没什么大事,有点轻微的出血。”检查完毕,温鹭鹭退开一步,又怀疑道:“不就是撞了脸吗,怎么半天不开门?” 还真是不容易上当,邵廷心里吐槽,脸上却仍旧是不显山不露水,一副温和无害的表情,“疼啊,脑袋晕了半天,然后才听到你的声音。” “撞到脑袋了?受伤了?”温鹭鹭作势又要扒拉他的头发看他脑袋上的伤,没等她靠近,邵廷就一蹦三丈远,警惕地看着她,“应该没事,不用看了。” 绝对有鬼。 温鹭鹭沉着脸,看他坚持的样子便也没在继续,明明已经二十大好几了,居然能把自己摔成这个样子,也真是有本事。 “行了,我去给你拿碘伏和创可贴,等着。”没好气地说完,趁着他没眼镜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气呼呼地转头离开。 “不用了,不碍事的。”邵廷无力地在后边喊,他实在没有精力再骗她了,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头痛已经抽光了他所有的体力,这会儿他困得只想睡觉。 031 陆家大宅的周旋 没过多久温鹭鹭就拿着棉棒和碘伏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进门的时候几乎没把仓库门带下来。 邵廷无奈地看着她气势汹汹的样子,悄悄将自己前几天买来也不知道管不管用的药塞到枕头底下。 “我自己来吧。”他朝着温鹭鹭伸出手,一心想着自己上药,却忘了这里是没有镜子的。 “你自己怎么上,用手摸吗?”温鹭鹭骂一句,凶狠的视线在他老实把头发拨开之后也变得柔和。 温鹭鹭面不改色碘伏涂好,最后又贴了个不大不小的创可贴上去,低头看着他乖巧的模样半晌又蹦出两个字:“睡吧。” 邵廷点点头,当着她的面躺上床,伸手拉过被子盖上,转眼间就闭上了眼睛。 温鹭鹭又深深地看他一眼,这才轻悄悄地退出了仓库,连放在床头的碘伏都忘记拿了。 那张让她印象深刻的脸,和陆绍钧一模一样的脸,现在再没有遮挡地看到,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多少波澜,而且这张脸在她心里的符号,似乎也有从陆绍钧向邵廷转变的趋势。 而属于陆绍钧的脸,陆绍钧的表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模糊了不少,到现在为止,她为数不多记得的,只有他的毒舌了。 陆家今天直到深夜都灯火通明,陆安铭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有些不服气地抬头看着陈婉昭。 “文件还没签字都带人去人家社区闹事,你的脑子呢?”此时的陈婉昭几乎要被气的灵魂出窍,陆靖一边搂着她的肩膀劝她,一边也不赞成地看着陆安铭。 “公司的程序是不能怪的,你说你不按规矩办事,到最后即使事情办成了,也会给人留下话柄的,到时候就是我想听说话都没人听的。” “我知道错了。”陆安铭再一次认错,明明没有多少诚意,可是陆靖还一副受用的样子,转头跟陈婉昭求情:“你看孩子都知道错了,你就别冲他发火了。” “我是气啊,我早就知道的,他根本不是管理公司的料,这次就算我一时糊涂了,还是撤了他的项目吧,别让他做了。”陈婉昭一刻不停地给陆安铭泼冷水,陆安铭也乖乖受着,虽然表情满满都是不服气。 “怎么能行呢,都交给他了,再换人的话孩子会被公司里的人背地里说闲话的,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签字的事我来吧,陆绍钧那个混小子不在,我身为董事长签了他们也没话说的。”陆靖看着现下僵持的局势,为了将陆安铭从陈婉昭的攻击中解救出来,最终还是答应了。 之所以答应得这么艰难,那是因为他现在基本上已经不管路宇的事情了,除了听取执行机构报告,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基础的文件上签字了。 陆靖心里也明白,一旦他签字,影响的不仅是单单一个合同,更重要的是公司的管理层格局,身为董事的他,在决定的那一刻便已经亲手破坏了已经固定了好几年的稳定格局。 陆靖签了文件的第二天,公司里便掀起了轩然大波,包括最底层员工都众说纷纭,这一次陆绍钧继承人的位置可能出问题了。 薛尧几乎急得跳脚,拿着文件的附件就去找了于知行这个外行人,进门就大声嚷嚷:“出事了!出事了!” “又怎么了!”于知行起身迎上冲进门的薛尧,苦恼地抓过他手里的文件,一目十行扫过去之后,半晌想不出对策。 “你们老板呢?”将文件紧紧攥在手心里,于知行只觉得自己苍老了至少有二十岁。 等到这次将邵廷找回来,他一定要在陆绍钧的身上装定位系统,还是那种邵廷甚至陆绍钧本人都无法察觉的高科技产品! “还没有……”薛尧也忍不住想骂人,说是市内最厉害的私家侦探,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继续找吧,我去陆家看看。”于知行将文件塞给薛尧,自己先抓死了椅背上的外套,拿在手里出门上了车。 于知行和薛尧都清楚,项目本身不重要,重要的事陆靖的决定以及他给陈氏母子的权限,这无疑代表着,他已经对路宇继承人的位置有了别的想法,而这种想法,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存在的。 路宇是当初他姑姑赔上自己所有的额嫁妆,并且三番五次让家里补贴才成立起来的,之后艰难发现的的十几年里,于家出的力也不少。 路宇成立之初,陆靖和陆绍钧的母亲各持一半的股份,当时公司还没有上市,也没有能力上市,只能勉强维持运转。 上市之后,因为资金的流入,他们手里的股份便被稀释了,为了掌握公司的话语权,陆绍钧母亲便有将自己手里的股份一分为二,将另一半转交给陆靖。 直到她自杀去世,手里最后的股份又被一分为二给了陆靖和陆绍钧,这会儿属于陆绍钧的一份已经连百分之五都不到了。 这么多年过来,于知行越想越觉得当初转移股份的事情有蹊跷。 上一次来陆家大宅他还带着看笑话的心思,可这一次却成了别人看他的笑话了。 一想到等会儿陈婉昭冷嘲热讽的嘴脸,他就忍不住地恶心。 陆靖这会儿刚打完高尔夫回来,满头大汗,进门只轻轻扫一眼于知行便道:“有什么事儿等我洗个澡再说吧。” 不等于知行去拦他,他便已经快步上了楼,没一会儿陈婉昭就出现在客厅里,虚伪地笑着靠近他:“知行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跟你姑父说嘛?” “这跟陈阿姨你没关系吧?”于知行即使心里恨极,面上依旧风度翩翩,仿佛跟陈婉昭关系特别和谐。 陆绍钧曾经吐槽他,说陈婉昭虚伪恶毒,他的虚伪比陈婉昭更胜一筹,因为这句话于知行整整半个月没跟他主动说过话。 “怎么能没关系呢,毕竟我是你姑父的妻子,你表弟的母亲呢?”陈婉昭特别喜欢看他痛恨可是无能为力的表情,话语里已经忍不住带上了嘲讽。 自从她进门那天,这个于知行就开始喊陆靖叔叔或者董事长,对她从来都是嘲讽的“陈阿姨”,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这个家还有曾经还有过一个女主人。 “您是在这陆家住太久,以至于都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吗?”跟陆绍钧在一起待太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在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时,说话也总带刺。 陈婉昭当下就冷了脸,怒睁的眸子里淬炼着的,满满都是恶毒的光。 于知行心里终于舒服了一些,转身坐下等待去“洗澡”的陆靖,他今天从陆靖这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不可能离开的。 因为陆绍钧母亲的死,于家已经彻底和陆家断绝了往来,但是陆绍钧的存在又让他们做不到真正的无情。 陆靖也明白自己亏欠陆家亏欠陆绍钧,所以继承人的位置从一开始就留给了陆绍钧,平日里对待于知行也是非常客气的。 只不过人心都是会变的,只要话语权还在陆靖手里握着,他坐在这继承人的位置上就始终岌岌可危。 陆靖能沉得住气躲起来,于知行就比他更能沉得住气,直到暮色四合,巍然不动坐在沙发上的于知行显得特别碍眼。 没办法,陆靖只好厚着脸皮下了楼,装作一副特别困倦的模样惊讶地看着他道:“知行你还在啊,刚才太困了,没想到一迷糊就给睡着了,辛苦你等了这么久。” “我反正闲人一个,没关系的。”于知行温和的脸没有任何攻击性,他起身等着陆靖落座之后才跟着坐下,亲自给陆靖倒了一杯茶,等着他开口询问。 装模作样喝一口茶水,陆靖慢吞吞地开口问,“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很好,于知行心想,只要他先开口了,自己接下来的话就好往出说了。 “绍钧昨天刚给我留了信息,说在马尔代夫潜水的时候弄伤了腿,伤势似乎还挺严重的,回国的飞机也被耽误了。”于知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当着陆靖的面几乎声泪俱下,“您这么多年对他的照顾其实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也跟他说过很多次,您有心栽培他,他就算对您有再多的怨恨,也不应该辜负您这一番苦心。” 措手不及被捧得比天高的陆靖慌了,他以为于知行会直接挑明公司的事情,站在于家的道德高地上指责他对陆安铭的偏心。 没有防备的他只能跟着于知行的话题,苦恼地点头赞同他的话,“我对这孩子的期望是真的很大,知行你在他的身边看得清楚,有一个人能看到我的用心,也不算白费,可是这孩子是真的不让我省心啊……” 他接下来似乎还想说什么,于知行貌似不经意地打断他,低着头悲伤道:“一气之下消失近一个月确实是他的错,等他回来您好好骂骂他就算了,毕竟……上个月是姑姑的祭日,您要体谅他。” 032 打砸便利店 “祭日?”陆靖突然愣住了,于宁的祭日? “是啊,从两个月之前开始,绍钧的情绪就已经不太正常了,他是从姑姑祭日之后的第二天跑出去的。”于知行面色悲恸,最近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心虚的陆靖看来,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可是他不敢多说什么,这么多年过来了,他几乎将于宁的祭日忘得差不多了,陆绍钧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他似乎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装作忘记,最后也真的忘记了。 “路宇的事情我听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也明白了大概经过,陆二公子年轻气盛,平日在公司里和绍钧顶嘴对着干也就算了,可是商业广场这么大的项目,真的不是闹着玩的,听薛尧说,广场建成之后还有又很多关联项目,我想二公子可能还无法胜任。” 说到底,于知行只有一个意思,别让陆绍钧回来之后给他收拾烂摊子擦屁股。 陆安铭又几斤几两陆靖还是清楚的,如果真的搞砸了,站出来承担责任的,确实是陆绍钧和他。 “言尽于此,我想董事长您心里也是有计较的,打扰了这么半天,我也该走了。”于知行看他面色阴沉,便及时收住话,点到为止,陆靖不傻,他知道自己要表达的意思。 于家还没有彻底对陆绍钧不管不顾,他陆靖也就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对他的继承人身份下手。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勉强扯开嘴角露出一副慈爱长辈的嘴脸,陆靖神色复杂地目送着于知行走出了陆家的大门。 离开陆家的于知行松了一口气,希望自己今天的一番“敲打”能让陆靖有些顾虑,但同时,他心里的清楚,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陆安铭被陈婉昭责骂了半天,虽明白这都是母亲的计策,但是心里还是不爽,回到路宇之后当即发了一通脾气,将身边的人都挨个儿骂了个遍。 可是这并不解气,如果没有陆绍钧,路宇的继承人就是他,只要陆绍钧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天,他会将他踩在脚底下! 最近一段时间顺风顺水的陈婉昭是被于知行摆了一道心里不爽,但是现在局势的主动权还在她手里握着,她就不信没有了陆绍钧,他于知行一个人能翻起什么风浪。 然而当天晚上陆靖婉转告诉她,让陆安铭暂缓项目的进程,反正项目迟早是他的,没必要太着急。 心神震动的陈婉昭登时瞪着眼睛看着陆靖,就差抬起手指指着他质问了。 陆靖自知没理,半垂着脑袋,恰好错过了陈婉昭暴露本性的表情,等到他再抬头时候,陈婉昭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雅。 “我知道你在公司里顶着很大的压力,我理解的。”她搂紧陆靖,像是怀春少女似的坐在他的怀里,居高临下环住他的脖子,“我虽然一介妇人,但是还明白的还是明白的。” “你能理解就好。”陆靖闭着眼睛抱着她,很安心惬意的模样又让陈婉昭一阵得意,“不过你也放心,推迟并不是让他放弃,等到时机合适了,我会在董事会上提的。” “好,都听你的。”陈婉昭嘴上柔情蜜意,眼神却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毫无焦距地落在半空中,仿佛空气里站着的,就是他恨不得除之后快的人。 陈婉昭最后并没有及时将陆靖的意思传达到,等到她通知不让人省心的儿子时,他已经闯祸了。 陆安铭恨不得将和陆绍钧有关的人都拖出来折磨一番,其他人他碰不得,一个开便利店的小妞还是可以好好羞辱一番的。 打听到了温鹭鹭便利店的位置,他吩咐手下的人去给温鹭鹭点教训,自己则留在公司里等着消息。 一大清早的,温鹭鹭刚准备开门营业,松软可口蛋糕还散发着引人垂涎三尺的香味,邵廷也按照温鹭鹭的吩咐戴上了口罩准备工作。 店里突然就冲进了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衣人,手里个个都拿着铁棒,目的不言而喻。 货架倒地的声音猛然传来,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温鹭鹭第一反应便是那些逼债的人又找上门了,可是转念一想,明明欠款都还干净了,这群人是不消停了吗! “老板呢?”温鹭鹭在手机上按下拨通了110,只差通话键就能拨出去了,在几个彪形大汉的虎视眈眈中,她努力保持镇定站起身,冷静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带头的人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被盯着打量了半晌的温鹭鹭很不舒服,可是又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声响的邵廷和小刘很快就冲到了门口,看着店里黑压压的打手们不知所措。 “呦,又来两个,来来都进来,跟你们说点事儿。”这次说话的是个熟悉的面孔——那天来店里买水的人,还是一样的嘴脸,只不过今天更加趾高气昂了。 他们两个被逼迫着进入店里,紧接着便利店的门便被从里面锁上了,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窗,外面的人还是能看到里面的情况的。 “今天呢,就是想来告诉老板你一声,也算是为你着想,主动点拿了钱滚蛋,给这片社区里愚蠢抵抗的人们做个表率,懂我什么意思吧?”带着口罩的人躲在后边,让手下出来耀武扬威,丑恶张狂的嘴脸带着嚣张的扭曲。 “不可能。”温鹭鹭咬牙,像是狼崽子一般的眼神凶恶地盯着戴口罩的男人,“就算你们有官方文件我们也不会离开的。更何况你们什么都没有!” “鹭鹭!”邵廷突然喊一声,趁身后的人不注意走到她的跟前,紧紧抓着她的手捏了一把。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他们势单力薄,谁知道这群人丧心病狂能做什么什么事来? “抱歉,我们老板太激动了。” “是他们欺人太甚!”温鹭鹭几乎失控,这次明显就是针对她来的,一进门就各种砸东西,不就是想给她下马威吗? 她温鹭鹭不怕!青天白日还没有没王法了! “温鹭鹭!”邵廷生怕他再说什么什么刺激这群人的话,当即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道:“忍一忍好嘛?有我在。” 声音很低,几乎是顺着气流说出来的,温鹭鹭的耳朵一痒,只觉得长满了刺的心被温暖包裹,冰冷尖锐的刺都慢慢融化了。 她安静下来,紧紧搂住邵廷的腰,埋头在他的胸口不去看周围的人。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您这大张旗鼓的,目的我们也清楚,可是现在路宇不仅没有个居民进行任何的协商以及没有宣布任何补偿方式,就大张旗鼓进行恐吓,是不是不太好?”邵廷这番话是对着口罩男说的。 然而那人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手里的手机,偶尔打上几个字。 “说什么废话,不太好怎么了?” 说罢,又是一阵天翻地覆,这些人似乎纯粹是为了来砸东西的,至于温鹭鹭他们说了什么,态度是什么,一概不重要。 “行了,回去吧。”就在店里快被拆得差不多的时候,口罩男走到电脑旁,将监控录像的数据清除得一干二净,这才慢悠悠地制止了他们的暴行。 “温小姐,如你所愿,很快就会有人来跟你商讨补偿事宜了,只希望你能识相点,别让大家都难做,适可而止,拿着属于你的补偿金离开从头再来,毕竟你在这里也快活不下去了是吗?”口罩男走到寇婉婉的面前,他是认识温鹭鹭的,而且还是指向性很明确的认识,仿佛今天的所有行为都是针对她的身份一般。 邵廷警惕地看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子,将要抬头的温鹭鹭按下去,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了知道吗?” “是吗?你去告我啊,或者现在就打电话报警。”口罩男耸耸肩膀,无所畏惧的模样让全程咬牙的温鹭鹭恨不得给他一个大嘴巴。 “最后,我很好奇一件事,温小姐可以给我个答案吗?”口罩男刚要转身,落在邵廷脸上的视线猛地一顿,只觉得那双眼睛异常熟悉。 温鹭鹭没说话,眼睛却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和这位的关系,是男女朋友吗?”口罩男指了指邵廷,“看两位亲密的样子,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像是肯定呢。” 温鹭鹭没心思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想让他们快点混蛋,要不然她真的像拿凳子砸人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似懂非懂地点头,口罩男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随即便招呼着打手们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头,盯着邵廷又看了两眼,这才对着温鹭鹭道:“我记得,温小姐不是我们陆总裁的未婚妻吗?总裁的项目,温小姐还是支持一下比较好吧?” “滚!”温鹭鹭彻底爆发了,她抓起手边的东西,三下五除二一股脑儿全扔向门口,“再不滚出去我就要报警了!” 033 拉帮结派 “好啦,人都走了。”邵廷不自觉地拉着温鹭鹭的手,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别气着自己,不值得。” 他依旧带着口罩,眼镜搭在口罩上,除了双眼睛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你干嘛拦着我?”温鹭鹭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只能朝着无辜的邵廷发火。 邵廷眨巴眨巴眼睛,摘了口罩之后拿出手机,颇有些得意地朝着她晃了晃。 “猜这是什么?”邵廷想要讨她开心,可是碍于一片狼藉的现场,他也不好表现得太开心。 “录像还是录音?”温鹭鹭叹口气,勾起嘴角,总算露出了除了愤怒之外的表情,“今天还算没有输太惨。” “录音。以后面对这种情况,你应该要学着冷静一点的。”这句话是邵廷一开始就想说了,憋在心里半晌,看着温鹭鹭的心情平复了不少,这才鼓起勇气道。 “我知道,可是刚才我实在忍不了,路宇集团这纯粹就是在欺负人。还有刚才那人说的,你也听见了,什么我是陆绍钧的未婚妻就要支持他的鬼话!都是陆绍钧那个混蛋!”温鹭鹭口不择言,刚平复的心情又有要爆炸的趋势。 邵廷看着她愤愤不平的脸,心里一阵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判断同她说一说。 “怎么了这表情?”温鹭鹭心里烦躁得很,邵廷欲言又止的表情无疑是给她心里的火加了一把柴。 “你当初也跟我说过,陆安铭和陆绍钧水火不容,按道理是不可能臭味相投干这种勾当的,今天那个口罩自己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却毫不忌讳地将陆绍钧的名字供出来,你不觉得有点栽赃嫁祸的味道吗。” 邵廷的话有理有据,温鹭鹭不满地看他一眼,倒是也没有反驳他,只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温鹭鹭没了主意,怅然若失地往地上一坐,自暴自弃地模样看得一旁的小刘都忍不住哀叹。 她很累,很茫然,陆绍钧都无能为力的事情,她真的能做到吗?她真的能在巨大的资本面前保住这间小小的便利店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啊,没什么难的?”邵廷不是很理解温鹭鹭焦虑的点在哪里,走到她附近蹲下来,将手里塞到她手里,“这就是你的致胜法宝啊。” …… 温鹭鹭呆呆的坐着,对邵廷的话充耳不闻,眼神呆滞地看着地面上滚来滚去的易拉罐,半晌没有动作。 邵廷和小刘对视一眼,身子凑近一点,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可是温鹭鹭依旧没什么反应。 “温鹭鹭?”邵廷起身,准备将仿佛一蹶不振的温鹭鹭拽起来让她清醒清醒,可是他的手刚触碰到她的肩膀,她就像是诈尸一般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随着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邵廷和小刘两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右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反应过来的邵廷赶紧抓着她的手,以防她再抽风给自己第二巴掌,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还带着心疼。 “就是让自己清醒一点,没事的。”温鹭鹭捂着火辣辣疼着的脸,勉强安慰两个男人,“没事没事,这是我让自己振作起来的好办法,不用担心。” 虽然看上去是真的振作了很多,但是同时也是真的不正常了很多,邵廷平生第一次见有人能对自己这么狠的。 “你不会再给自己一巴掌了吧!”邵廷不放心地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眼角眉梢都是对他她浓浓的担忧。 “不会了不会了。”温鹭鹭为难地回头看着紧抓她不放地邵廷,皱着眉头示意他放手。 她着急去拿冰块敷脸,如果再拖下去的话,她真的要变成猪头啦! 再三保证不会再虐待自己的脸之后,邵廷这才放开了手,看着温鹭鹭像是屁股着火似的跑进了后院,仿佛带着难言之隐。 一个人跑到卫生间,温鹭鹭看着镜子里肿的比天高的脸颊,心里顿时泪如雨下,刚才她只是觉得自己情绪太消极负面了,想要让自己振作起来变得积极一点,想都没想便直接甩了自己一巴掌。 虽然下手重了点,但是不可否认,效果是真的不错。 最起码她现在不会胡思乱想,不会让她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在螳臂当车,而且邵廷是她的后盾啊,自从邵廷出现,每次自己快要失去冷静思考的能力甚至是失去信心的时候,都是他站出来给自己力量的。 以前没有人在身旁的时候都没有倒下过,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弱不禁风了呢? 是这一个月来安逸的日子让她的意志力变得薄弱了吗?温鹭鹭冷静地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看着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地剖析又给了她些许的自信。 她还是原来的她,所以她还能变得刀枪不入无坚不摧,她还是那个顽强的可以抵御所有诋毁攻击的温鹭鹭! 不知道一个人在卫生间待了多久,门被敲响的时候她还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她可以的! 清脆的笃笃声唤回了温鹭鹭的注意力,她回头看着门,喊了一声:“我没事,马上就出来了!” 敲门的是邵廷,他从温鹭鹭离开之后,一边收拾散乱的货物一边频繁地扫视不远处的走廊——只要温鹭鹭离开卫生间,就一定会通过走廊。 可是半天过去了,店里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她还是没有出来,一想到她刚才自己打自己的狠劲儿,邵廷就止不住想去看看情况。 最后还是小刘给了他勇气:“去看看吧,女孩子这种时候都是需要安慰的。” 邵廷听话地去了,踌躇片刻一咬牙敲响了门,刚想开口安慰她就听到温鹭鹭的回答。 声音挺有活力的,听起来好像真的没事了。 将信将疑地守在门口,邵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温鹭鹭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在牵扯着他的心情。 收拾了好半天,温鹭鹭终于姗姗推开了紧闭的门,本以为这半天门口的人已经离开了,没想到一抬头就撞进了邵廷的温柔似水的眸子里。 “咳……真的没事了吗? ”邵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尴尬地又问道。 “嗯。”温鹭鹭点点头,因为这两天的事情,他们两个之间尴尬地气氛本已经有所缓解了,可是为什么现在这种尴尬又去而复返了? 邵廷没话说,温鹭鹭也傻愣愣站着,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两个人对视噗嗤一笑,大有那种一笑泯恩仇的感觉。 “对了,刚才他说的,我是陆绍钧的未婚妻这件事,你没有当真吧?”已经走出不短的距离,温鹭鹭突然想起刚才那人说的,顿时脸皮薄地挂不住,慢半拍地否认。 “嗯,没有当真。”邵廷一顿,没有回头看她,温鹭鹭不知道的是,前段时间电视上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轰炸以及居高不下的舆论热度中,S市有名的黄金单身汉陆绍钧的未婚妻叫温鹭鹭这件事,已经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了。 所以,邵廷其实是知道了,可是他正如温鹭鹭自己抗拒的态度一样,他总觉得所谓未婚妻的关系不太符合常理。 陆绍钧从没出现过不说了,还被身为“未婚妻”的温鹭鹭隔三差五地拎出来说一番。 当然这些话算不上是好话,不过也不是单纯直白地骂人,简单说就是温鹭鹭发牢骚将陆绍钧这个名字挂在嘴上损而已。 邵廷接话太快,温鹭鹭也天真地认为已经将他骗过去了,得意洋洋了半晌之后突然又想到,自己为什么非要跟他解释呢? 反正整个S市的人都知道自己是陆绍钧未婚妻这件事了,多一个邵廷也没关系吧? 可是现在谎已经撒下去了,而且还是一个丝毫没有技术含量的谎! 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傻到家,温鹭鹭倚在走廊的扶手边,用已经无力的手撑起身子,在脱力倒地不起之前爬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天下午,为了联合社区居民一起抗议路宇集团的项目,温鹭鹭在邵廷的鼓励下去了社区,挨家挨户征求意见,最后得出一个让她还算安心的结论:大家对路宇集团霸道的行为都十分没好感。 这无疑给温鹭鹭吃了颗定心丸,让她能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邵廷始终都跟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不知疲惫地跑遍几百家住户,就算已经累到爬不动楼梯,她的眸子还是闪亮的,那用不熄灭的光,宛如亘古银河中最璀璨的星辰。 不知疲倦跑了将近三百家住户,虽说有很多人表示愿意与他们站在同一战线,但是相比之下想要静观事情发展的人更多。 邵廷清楚这是不能避免的,温鹭鹭也清楚,所以在经历过躲避婉转的拒绝之后还能打起精神继续寻找同盟。 “你做的很好了,我们会成功的。”晚上回家的时候温鹭鹭已经没了走路的力气,邵廷将她背起来,轻轻对着昏昏欲睡的女孩说道。 034 一波三折 去便利店找麻烦的口罩男回到路宇集团的大厦之后马上去同陆安铭汇报当天的进程。 火急火燎乘坐电梯到达财务部办公层,一只脚刚踏出电梯就听到了众人嘈杂的议论声。 “上班时间吵什么呢!”摘下口罩的男人面相还算英俊,他身为陆安铭的心腹,同时还是路宇财务部的经理。 职员们被他一说,登时低下头闭了嘴,然而竖起来的耳朵还是暴露了他们不专心的事实。 男人不明所以靠进陆安铭的办公室,听着里面隐约的女人的声音,刚想推门进入的时候便听到陆安铭的声音:“进来。” 男人听着陆安铭的语气,心里瞬间警铃炸响,刚才的霸气顷刻间被喂了狗去。 “傻站着干什么,滚进来!”陆安铭像是吃了成吨的炸药,就连呼吸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男人迈开步子走到陆安铭两米远的地方停住,这是才看到办公桌背后的女人——陆家如今的女主人,陈婉昭。 “做什么去了?”陈婉昭的脸色很不好,然而语气还算柔和,男人心脏猛地一抖,条件反射地抬头看陆安铭。 然而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给他招来了祸事,陆安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来,甩开手给了他一巴掌。 男人被打懵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耳朵里嗡嗡地响着,脑袋转都转不动了,可是即便被这样对待,他都不敢抬头去看面前的母子俩。 “说话。”陈婉昭语气有些不耐烦了,抓起一支签字笔敲着桌面,眼睛眯着危险的狭长模样,视线落在男人身旁便不动了。 男人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能全身而退,当即梗着脖子看着陈婉昭,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揽到了自己头上。 也不管自己的动机目的是否符合常理,保证只要将陆安铭摘的干干净净就好。 “是吗?是你派人做的?”陈婉昭隐在头发里的表情晦暗不明,越发冰冷的气氛让男人猛然生出不详的预感——他今天要完了。 果不其然,陈婉昭起身看着陆安铭,用无情残酷的声线道:“这样自作主张的属下要来干什么?迟早会给你带来大麻烦。” “母亲说的对,我会处理的。”陆安铭从来不是顾念情分的人,男人跟在他身边将近四年的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然而这一切,包括他所有的成绩,都被他们母子俩一瞬间否定了。 “夫人!我错了!”男人慌了神,八尺男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恐惧地哀求陈婉昭,“请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之后不会这样了。” 男人悲哀地恳求着,然而高高在上的两个人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更别说会为了他网开一面。 即使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他这会儿进门就是他最大的错误。 陈婉昭的计划被于知行打断,不得不按着陆靖的要求暂缓,而陆安铭又被陈婉昭骂了,说他沉不住气给她丢脸。 两个人的心情都是最差的时候,这会儿男人撞在枪口上,也只能成为他们坏情绪的牺牲品了。 男人最终没有被炒点,他从坐办公室的高级白领瞬间成为了地下停车场的管理员,一个公司里出出入入的员工都能看到的职位。 等到办公室再次恢复呢平静,陈婉昭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没有那么差了,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陆安铭,半晌以后才泄气似的坐下。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陆安铭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第一的希望,就算再不成器,也是自己唯一的仰仗。 “知道。”陆安铭低着头,眼神飘忽,不甚认真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在认错的态度。 “错在哪儿?”陈婉昭不依不饶,像是教育幼儿园小朋友一样,让陆安铭厌恶地皱起了眉毛。 “错在不应该莽撞行事。”陈婉昭问一句他就回答一句,就算心有不满也不会当面说出来,这么多年在陆靖面前演戏,已经让他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只要是陈婉昭教训他,安静受着就够了。 反正会有陆靖帮他说话,反正他被骂不被骂都是一样的,在他们两个看来,他陆安铭就是比不上陆绍钧! “总而言之,我希望你能沉得住气,现在优势在我们手上,就算陆绍钧那天回来了,我们也不一定输的。”陈婉昭临走的时候语重心长地拍拍陆安铭的肩膀,像是一瞬间衰老了很多岁,整个人都苍老了很多。 陆安铭不动声色,依旧是机械化地的道别,他知道陈婉昭是他的母亲,也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让他能争取到路宇集团继承人的位置,可是这么多年,他并不觉得感激,也从来没有对她抱有过母亲亲密的感情。 陈婉昭之于陆安铭,更像是提着木偶的人,而陆安铭自己,始终都是无法自由活动的玩具。 商业广场的事情在喧闹了就好之后又偃旗息鼓,好几天没有了消息,仿佛是真的撤销了这个项目似的。 温鹭鹭和邵廷两个人还在不断地征取更多人的支持,只要支持的人多了,力量强大了,他们取得最终胜利的机会便会更大。 温鹭鹭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微小的力量,社区的住户有好几家不愿意参与,温鹭鹭作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磨刀他们改变主意。 邵廷这几天跟着她学到了很多,比如怎么样坚持自己的目标,怎么样变得更加厚脸皮一点,自己怎么样在困境中自娱自乐。 其实温鹭鹭算得上是一个乐天派,邵廷最终也看明白了,就算没有他的存在,没有当初他的鼓励和劝说,温鹭鹭也会以一己之力站起来并且成功的。 日子又一天天溜走,争分夺秒的几天里,温鹭鹭瘦了一圈,虽然脸上没什么肉了,可是眼睛却亮得可怕。 社区居民委员会下发了关于拆迁的文件,白纸黑字,自己政府土地资源管理局红的刺眼的公章。 很多人在看到文件的一刹那都觉得没戏了,毕竟政府都出通告了,他就不搬的话,损失只有自己受着的。 温鹭鹭看着聚集在自己身边的人又一个个少了,炽热的心慢慢冷却下来,为什么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拉拢到的盟友这么轻易就被打败了呢?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有点反抗精神,不能为了自己的命运奋斗的? 在片区域生活的人们基本上都是几十年的老住户,这里有他们的记忆又他们的生活的痕迹,他们为何能如此轻易地离开自己熟悉的土地呢? “别想了。”公告看上的通知已经挂了整整一天,温鹭鹭在公告栏这里也站了将近一个下午了。 很多人在路过的时候或是委婉或是直白地,大部分都拒绝了答应过温鹭鹭的事,都违背的自己的承诺。 “我应该明白的。”温鹭鹭自嘲地扯着嘴角笑,“什么会考虑之类的话,本身就是拒绝啊,我还这么真情实意地感谢他们,还期待他们能和我站在一起。” 还真是傻!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看不懂他们表情和语言背后的潜台词吗? “回去吧,别胡思乱想了。”邵廷掰着她的肩膀,掌心用力推着她往便利店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开解她,“三百户人家基数本来就大,其中有人拒绝你就有人会支持你,刚才拒绝你的至多超不过五十家,放心吧,剩下还有二百五是家呢。” “有一百家就不错了,还二百五,我看你就是个二百五。”被他的冷笑话逗笑,温鹭鹭愁眉苦脸地回去准备晚饭,今天温蓁蓁放假,明天就可以不去上课了。 “明天举行听证会,这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几次机会了,一定要把握住。”温鹭鹭神神叨叨地念叨着,仿佛这样就能让她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明天来的是路宇集团负责人,老板你猜是谁?”小刘最近特别的八卦,不仅能对娱乐明星的八卦如数家珍,对社区里发生的大小事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感兴趣。”温鹭鹭摇摇头,本能地拒绝听到任何一个姓“陆”的名字。 “真的不想听吗?就是和陆绍钧水火不容的陆安铭啊,他这几天在电视上出现了很多次呢,吹什么他是也算是商业新秀之类的毫无营养和看店的新闻。” “我说了不想听。”温鹭鹭黑了脸,就差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了,可是都已经听到的陆安铭的名字了,总不能自己提着耳朵倒出去。 “你准备好怎么跟他对峙了吗?”邵廷担忧地看着温鹭鹭,“你要是害怕地话,我可以替你上的。” “我又不是什么不禁风弱女子的,有什么怕不怕的。”温鹭鹭继续摇头,本来糟糕的情绪已经在刚才邵廷的安慰已经自我调节之下烟消云散。 她其实有个特别厉害的杀手锏,就算听证会上没有办法让陆家撤销这个项目,她也有办法让他们无法顺利进行下去。 035 听证会现场 温鹭鹭的自信和勇气是邵廷预料之内的,他眸色温柔如水,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这才低头浅笑去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纵使遭遇了这么大的威胁,他们还是需要营业的,而他身为这家店的隐形合伙人,依然更要尽心尽力。 听证会如期召开,社区居委会选择的地点正好是便利店附近的一处下沉广场,这正是平日里社区里的老太太跳广场舞的地点,往日里充斥着的都是节奏鲜明脍炙人口的歌曲,今天却无比得正视。 温鹭鹭看到现场布置的时候心情瞬间不好的,背景板上刺眼的“路宇集团”似乎在猖狂地嘲笑她的渺小,还有那些走来走去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扫视底下的群众时,眼神里只有冰冷地同情。 路宇集团可是S市屈指可数的大企业,是S市为了发展经济而给予特殊优惠的大公司。 眼前这种升斗小民,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呢?真是不自量力。 “想什么呢?”邵廷探出头看一眼她,手掌握住她的肩膀,“不要担心,别忘了我们的杀手锏。” “嗯。”浮沉的心有了些底,温鹭鹭点点头,眼神依旧落在那华丽的背景板上,这会儿工作人员已经搬了椅子出来,话筒音响之类的设备的准备完毕了。 社区的居民似乎也差不多都到了,黑压压一片站在广场上,七嘴八舌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很少能看到面色愤愤的人们,温鹭鹭眼神四处逡巡,几张熟悉的面孔也都面色平静,大家都持观望态度。 温鹭鹭的心凉了半截,如果今天路宇给的补偿还算丰厚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也有让温鹭鹭觉得安慰的事情,很多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们都不愿意搬离熟悉的社区,而社区里大部分都是老住户,所以她们还是有点胜算的。 “我们是不是应该带几把伞的?”邵廷抬头望天,天空灰蒙蒙的,空气虽不至于闷热,但是空气湿度却猛然增加。 “嗯。”温鹭鹭的心思全在听证会上,跟着邵廷的动作抬头看看,不深在意地嗯一声,弄得邵廷满头雾水。 不过看她专注担忧地模样,邵廷还是决定不去打扰她了。 明明下午四点开始的听证会,不知道为什么延迟的半个小时,底下等着的人逐渐变得不耐烦,而且天空变得越发得阴沉,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雨滴来。 “陆二少快到了吗?”温鹭鹭看着社区负责人马岩急得团团转,拿着电话偷看已经不满的居民们。 本来今天不应该陆安铭来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他要来的流言,刚开始他还以为什么人扰乱人心,可是没想到最后真的是他。 这本来确实不是陆安铭的工作,之所以他临时决定要来,是因为他接到的一通电话,而这个人正式那天去便利店耀武扬威的口罩男。 他从那天离开便利店之后就觉得邵廷的眼睛特别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温和懦弱的底层人物,直到听到公司有人吐槽说身为总裁的陆绍钧已经一个月没有出现在公司事,他才猛然发现,那人的眼睛跟陆绍钧像极了。 或许那个人就是失踪了的陆绍钧也说不定,口罩男发现这点之后瞬间狂喜,认为自己应该能凭借这点发现重新回到陆安铭的身边。 陆安铭失踪对外宣称的是外出散心,然而这样的借口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其中便有陈氏母子,作为陆安铭的心腹,他还是清楚的,而他之前也收到过命令去找陆绍钧的下落。 这次无心插柳,居然发现了陆绍钧的踪影,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欣喜若狂地将消息告诉陆安铭的时候,陆安铭先是沉默,之后才怀疑地反问一句:“你确定吗?” 这次轮到口罩男沉默了,他当然不确定,但是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长的那么相似地两个人。 “有百分之八十的信心。”他想了想,还是有所保留,要不然最后发现不是的话,自己不仅恢复不了原先的职位,甚至还有可能直接被炒! “看到脸了吗?”陆安铭烦躁地将水杯砰地一声扔下,语气又不耐烦起来。 “只看到了眼睛,但是我保证,这也得特别像!”刚才笃定是一个人的勇气不知道被自己丢到了哪个角落,男人挫败地心想:还不如不告诉他呢,一个猜测陆安铭是不可能重视的。 然而男人低估了陆安铭对陆绍钧的在意程度,就算只是一个眼睛特别像的人,他也要去确认。 于是就有了陆二少要出席听证会的决定,通知到负责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们手忙脚乱地又开始准备。 毕竟来的是大人物,而且还是脾气不太好的陆二少,他们就算为了自保也不能怠慢了他去。 直到广场上已经有人开始不满地骂骂咧咧了,尊贵的陆二少这才穿着高定西装,人模狗样地出现在会场上。马岩赶紧谄媚的笑着迎上去,点头哈腰地说了些什么。 陆安铭眼神不住地朝着台下瞟,马岩说什么都没听进去的模样,拍马屁的马岩见人家连个正眼都不愿意给自己,顿时有了一种自己热脸贴冷屁股的想法,虽不敢冷脸,但是表情却变得僵硬了。 之后便是负责人一段冗长的开场白,底下已经有人骂骂咧咧让进入正题,不少人的搭腔也让现场的秩序一度变得混乱。 没办法,马岩只好住了嘴,求救地看向陆安铭最初派来的说客。 陆安铭身为最受关注的人,从始至终都坐在台下,身旁是给打着伞的助理,点头哈腰满脸谨慎的模样一看就是个新人。 温鹭鹭看着混乱的现场,直觉今天就算她什么都不说静观其变,结果也会如她所愿。 但是还不能放松戒心,今天陆安铭亲自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不然他这个级别不可能纡尊降贵出现在这里。 而且从陆安铭一进场,他就一直在寻找着什么,温鹭鹭觉得奇怪,他凝重的神色还有紧张的神情都说明这里有什么重要人物。 就在温鹭鹭观察他的时候,陆安铭的眼神扫过来了,两个人对视的瞬间,陆安铭的眼神突然闪过让温鹭鹭看不懂地光亮。 然而更奇怪的还在后面,转开视线的温鹭鹭感觉到,陆安铭一直在看着自己。 难道陆安铭要找的人就是她? 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到她再次转头,装作不经意地扫视他那边的时候,发现他看的就是自己! “怎么了?”邵廷看一眼不安分动来动去的温鹭鹭,凑近她问道。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脸颊上,温鹭鹭敏感地一抖,没有想太多,只是伸手揉一揉脸颊,便也凑近邵廷道:“陆安铭一直在看我。” 邵廷抬眼,戴着眼镜的眸子透过重重的人群和陆安铭对视,然后又低下头问温鹭鹭:“他为什么要看你?” “我怎么知道?”温鹭鹭摊手,“昨天那群人来店里闹事我都怀疑是他搞的鬼了,可是我没招惹他吧?” “……”邵廷其实很想提醒她的身份是陆家陆绍钧的未婚妻,不过她既然选择性忘记,那他也没必要提起这个不是很让人开心的话题。 这边两个人的眼神已经移开了,那边的陆安铭却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温鹭鹭身边的那个人,果然是陆绍钧。 虽然穿着打扮和平日都不一样,但是毕竟和他明争暗斗十几年,他还是能认出自己同父异母的大哥的。 果然消失的这段时间是躲起来了,是觉得做总裁太累了所以想偶尔换个生活方式吗? 那为何不直接放弃路宇继承人的身份,彻彻底底抛却陆家人的身份不更好吗? 陆安铭沉不住气,脑海里一番倒腾之后脸色也变得难看,满脸的阴沉几乎比得上今天的天气了。 台上这会已经进入到回答提问的环节,这也是温鹭鹭最关注地环节,路宇的回答能让多少人满意,意味着她能拉拢到多少同盟。 “路宇会如何补偿我们这些老住户啊?”这是人人都关心的问题,所以即使空中已经飘洒起牛毛般的雨丝,大家都还聚精会神地去听台上人的回答。 “补偿会按照现行标准来的,大家可以去查询相关的法规。” 也就是说,不仅不会高而且还会在不违法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压低价钱。 温鹭鹭冷笑一声,事情的发展已经按照她预料的轨道开始发展了,路宇负责人话一出口,底下便有脾气暴躁的人起身抗议。 用的还是当初温鹭鹭劝说他们的那一套,什么这里是我们的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卖给别人的,什么这里地价不止这一点之类的话。 温鹭鹭都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的。 屈从于利益做事的人,永远都是靠不住的,一旦路宇松了口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价钱,他们还不是会争先恐后走人? 她其实一开始就不应该太真情实感期待他们能留下来一起捍卫他们的家园的。 036 邵廷暴露 嘈杂的声音一响起,现场维护秩序的保安就开始保持戒备,生怕有人突然站起来闹事。 跟在陆安铭身后的保镖更是紧张到风声鹤唳,围在他的身旁一动不动,饶是陆安铭一米八的身高也被堵了个严实。 “让开!”陆安铭怒吼一声推开眼神没有眼色的保镖,然而重新朝着刚才得位置看去时,温鹭鹭和邵廷已经不见了。 “一群废物!你们能干得了什么!”发现陆绍钧的惊诧以及内心不可抑制泛起的恐惧都让他无比得愤怒,台下还有不少人看着,他就明目张胆地展露自己的坏脾气。 温鹭鹭听着台上的咆哮,不仅感叹道,怪不得路宇的继承人是路邵廷了,毕竟让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傻缺当继承人,那路宇的结局一目了然地灰败。 “想什么呢?”邵廷张开双臂护着她,低头询问,周围的人情绪激动,挤来挤去免不了误伤。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似乎不用我上场了。”温鹭鹭懒懒打个哈欠,将内心顿生的多愁善感收回去,冷眼瞧着眼前的这群人。 “刚才那个什么陆安铭,一直在看你。”邵廷直觉陆安铭不是好人,看他们这边的眼神总像是随时窥探着猎物的毒蛇,让他十分得不舒服,可是潜意识里有没有觉得他不是那种棘手难对付的对手。 温鹭鹭又看陆安铭一眼,无所谓道:“应该没事。” 她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陆安铭真人,自认为没有得罪过他,也不清楚他到底怎么想的才要找她麻烦。 此时的温鹭鹭已经彻底忘记的,自己身边的邵廷很陆绍钧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台上的人在众人的围攻之下显得尴尬极了,不断地说些没用的废话试图安抚大家的情绪,但是无论说了什么都无济于事。 愤怒的人群像是别点燃的爆竹,刚开始的抗议还有重点,到最后都不知道再不满些什么了。 温鹭鹭皱眉看着乱成一锅粥的现场,心里明白今天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于是便拉起了邵廷的手,不等他反应便拉着他悄悄退出了人群,从广场的另一边溜回了家。 出乎预料的状况是两个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关上店里的门,温鹭鹭沉默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温蓁蓁懂事地没有上去打扰,反而是抓着邵廷的衣角,不安地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姐姐累了而已,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小孩子的心思太敏感,即使邵廷这么说了,她还是拧着眉望着温鹭鹭的背影,眼睛里全然是不符合这个年纪还有的悲哀。 成为闹剧的听证会是以报警收场的,最后也调查清楚了,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无业人士挑拨起来的,手下有位于这片社区一套房子,因此希望能补偿金越高越好。 小刘饭后说到这个,温鹭鹭竖起耳朵听了半晌,紧绷着的神经仿佛放松了些似的,整个人周身的气氛都有些不一样了。 大概她还是不想把大家都归于冷心无情的人吧,所以从心里抵触着一棒子打死所有人。 但同时,想让她再将所有期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也不太可能了,对于便利店的未来,她还是自力更生,同时最大程度地利用手边的资源条件才是正解。 听证会那天陆安铭并没有上台发表任何讲话,在找不到“陆绍钧”的身影之后他就风风火火地赶回陆家,这会儿陆靖还在公司,陆家大宅只有陈婉昭一个人。 “妈,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吗?”他气喘吁吁地冲进陆家的大门,抬头就看到慢条斯理煮茶的陈婉昭。 “看见谁也不能这么毛毛躁躁的,都多大的人了。”陈婉昭只抬头看他一眼,又不以为然地低下头继续手头的动作。 在陆安铭的面前,陈婉昭永远这种不咸不淡不急不缓的态度,似乎让陆安铭无比紧张的事情在她看来,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在他慌张时,陈婉昭的存在应该是让他冷静淡定下来的良药,曾经的陆安铭也天真地觉得,有这么一个强大镇静的母亲是他的福气。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加,随着她无法强烈的控制欲,也随着陆安铭逐渐增长的主见,陈婉昭的这种态度,带给陆安铭的只有厌恶。 “说吧,什么事儿。”好歹是自己的儿子,在陆靖不在的时候,她还是特别和颜悦色的,即使她这个儿子很多时候做的是确实入不了她的眼睛。 “我知道陆绍钧在哪儿了。”这种重要的发现,陆安铭有些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想来想去还是想问问陈婉昭的看法? “什么?”听到陆绍钧这个名字,陈婉昭还是不可避免的身体一震,不敢置信地看自己儿子一眼,用同样质疑的语气反问:“你亲眼看到了吗?” “是,我确定。”陆安铭表情冷肃,加重语气强调,他是不肯定认错陆绍钧的,那张脸除非全部遮住了,否则他一定能看出来。 “在哪儿?”陈婉昭这才放下手中的晶莹剔透的茶杯,精致的面容上也出现的丝缕的崩坏,气质一瞬间从温婉到尖锐,转换的得心应手。 “就在他那个见鬼的未婚妻那儿。”陆安铭似乎有些疲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颇有些心安理得等着陈婉昭想办法。 虽然他很多时候厌恶陈婉昭的控制,但是他心里也明白,光靠他一个人是对付不了陆绍钧的。 就算不想承认,但是这也是事实。 “他为什么会丢下公司去那什么未婚妻给身边呢?”陈婉昭突然有想到一点无法解释的理由,将彼此当成对手这么多年,陈婉昭自认为对陆绍钧还算了解。 在她看来,陆绍钧虽然算不上是严格意义的工作狂,但是属于自己的工作是绝对不会假手于人甚至不负责的。 他这几年想尽办法掌控路宇,认真负责这点这算是他让公司那群老东西闭嘴的法宝了。 可是他自从临时在大街上找了个“未婚妻”之后,不仅开始明面上在陆靖面前反抗她,还将公司丢在一边去陪“未婚妻”? “薛尧那边呢?”从陆绍钧消失之后,他们也一直密切关注着陆绍钧心腹的动向。 “没什么动静,他们的动作很隐蔽。”陆安铭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回答。 陈婉昭盯着他,直到听到他的呼吸声越发绵长,这才叹口气起身,将招手同佣人要了毛毯,轻手轻脚给他盖在身上。 而陆绍钧的事情,她还需要亲自确认了,然后再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确定了具体的目标,这次陈婉昭派出去的人也有了不少的收获,照片,包括他以“邵廷”的名字生活之类的,最终都被汇报给了陈婉昭。 她看着手头的照片,确实是陆绍钧没错,但是又跟她所见过的陆绍钧不一样,照片里的人更加温和,仿佛脱离了“陆绍钧”这个名字之后整个人都明亮的很多。 “要不让你这辈子永远成为‘邵廷’吧?反正你作为陆绍钧看来是不太应付的。和你的小未婚妻一起,这辈子一直在一起。” 都说这世间最毒妇人心,陈婉昭便是这其中的杰出代表,刚发现的陆绍钧的踪迹,就打算杀人灭口让他再也回不了陆家。 如何让陆绍钧死的不明不白并且让知情的人也一起闭嘴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永远闭嘴,毕竟死人是无法开口说话的。 她能确定于知行等人也不知道陆绍钧的身影,如果他们清楚的话,也不用三番两次去求陆靖。 将邵廷最近在便利店的,以及同温鹭鹭跑遍了住户商讨方案反对他们的事情了解清楚,陈婉昭最后一敲桌子,将陆安铭叫回陆家,亲自将自己计划告诉他。 听了陈婉昭计划的陆安铭热血沸腾离开陆家,马上开始着手实行他的计划。 前一段时间他带着人去社区闹事,并且听证会还不欢而散,他需要做点补救。 陈婉昭告诉他,补偿款能帮他争取更多路人,于是他便让人将自己回提高补偿款的消息散播出去。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这种流言最是能笼络人心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社区里的舆论风向变又改变了,将这些作为茶余饭后闲谈的小刘不深在意地讲给温鹭鹭听,最后还加上自己的意见:“这些人根本不能信。” …… 温鹭鹭沉默,小刘说的是实话,冰冷刺骨赤裸裸的实话,她相信这世间是有美好信任这样的感情存在的,然而大部分时候,人类的感情还是被受利益支配的。 邵廷能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好,可是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隐晦地问出是因为社区里居民的问题伤怀之后,邵廷居然难得地沉默了半天,最后开解她:“其实大部分人还是重感情的,他们没有和你产生某些共识上的共鸣,无非是你们对彼此不了解而已。” “你懂的挺多啊?”温鹭鹭反复咀嚼他的话,深深觉得他讲的有那么点道理。 037 突如其来的重感冒 血液沸腾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陆安铭从陆家离开之后,迫不及待地先去了公司,观察了薛尧等人还没什么动静之后,马上召集了太古区商业广场负责人召开会议。 将自己的意思传达下去之后,他轻松的靠着椅背,抬眼看着眼前面色为难的负责人,皱眉问:“这个月总裁不在,而且昨天董事长刚牵头完成了一个项目的前期,所以最近……” “最近怎么?”支支吾吾的声音让陆安铭的心情顿时不爽起来,他盯着畏缩的负责人,阴鸷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那人的脸。 负责人的脸都要吓绿了,嘴里结结巴巴地应付着,额头上也已经满满都是密布的冷汗。 他这是第一次在陆安铭手下干活儿,以前觉得陆绍钧翻脸不认人的功夫够厉害的,没想到这个陆二少更加可怕。 陆绍钧好歹还是明事理不会故意为难人的,最起码陆绍钧生气还是因为他们办事不利索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眼神的人纯粹是为了发脾气啊! “不过我会尽量推进的。”就算顶着巨大的压力,负责人总不能给他凭空变出一个亿的资金来,所以只好用这种还算婉转的方式拒绝了他。 当初是在他的指示下才报上去那么一点点预算,如今突然要加,就算公司的资金状况没有这么紧张,董事局会议也不可能批准。 陆安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他又像,又不是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他最后要的只是陆绍钧的命而已,项目什么的无所谓。 听证会过后,风平浪静了两天,温鹭鹭长时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撑不住了,在某个睡不着的晚上打开窗户吹了吹冷风,然后便光荣的患上了重感冒。 一大早上头重脚轻地起身,出门正好碰上了邵廷,刚准备抬手打个招呼,可是手还没抬起来,她的脚下便绊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栽下去。 “小心!”邵廷眼疾手快地扔掉了手里的东西,拦腰抱住了温鹭鹭,一手搂着腰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 眼前一番天旋地转,等到温鹭鹭意识到已经差点摔倒,已经是邵廷凑近她担心地看着她的时候了。 “没事吧?”当事人一脸淡定,反而是目睹了全过程的邵廷惊魂未定,两个人一直保持着特别贴近的姿势,大眼瞪小眼地对视。 温鹭鹭重重咳嗽一声,近距离地看着邵廷的眼睛真是一件考验人自制力的事情,她猛地摇摇头,轻推他的胸膛站直身体,“没事没事。” 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的,从站好之后她便没有再抬头看他,只是视线轻悄悄地扫过他解释:“大概是没睡醒。” 邵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听着她重得不正常的鼻音,最终还是要离开的温鹭鹭,“你生病了,去休息吧。” 生病了?温鹭鹭迟钝的想,自己今天确实不太舒服,但是也不至于生病吧?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生病过了,发烧感冒什么的,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店里今天我帮你看着,小刘也不需要去送货,我们两个足够了,至于蛋糕的就别做了。”别看平日里邵廷衣服腼腆温和的模样,但是还是很有主见的,温鹭鹭想了想便接受了他的提议。 她确实需要休息了,无论是补偿自己这段时间的劳累还是为了之后的战斗养精蓄锐,休息都是必须的。 “那谢谢你了。”温鹭鹭真心诚意地感谢到,如果没有邵廷的帮助,她真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该怎么熬过来。 “去吧,记得先吃点药,午饭……午饭我来做吧。”突然想到现在店里只有温鹭鹭一个人会做饭,其他人都是厨房都没进过的门外汉。 说了半天活已经没了多少力气,但是温鹭鹭还是坚持道:“午饭时间来叫下哦吧,午饭我来做,让你进厨房太危险了。” 邵廷的厨艺仅限于泡面一类的,这是他自己说的,然而温鹭鹭也见识过他前面的技术,将所有材料一股脑儿扔进碗里,再添上热水,仅此而已。 “额,好吧。”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邵廷并不坚持,这个店里就算他和小刘两个大男人不需要吃饭,可是上学还在长身体的温蓁蓁不能不吃。 因为前一段时间的经营,店里的生意已经好很多了,邵廷坐在收银台里翻看这一个月以来的账本,和一个月前零盈利的成绩形成鲜明的对比。 可是邵廷的脸色并不轻松,按照他当初的推测,营业额这个月就算到不了顶峰时期,那也不会是现在的水平。 是他对自己太自信呢吗?邵廷这样想,便利店的地段很好,平日里客流量大,社区里的固定居民也仅仅占了百分之五十,其他对一年前事情不明所以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抗拒的才对。 还是他低估了中毒事件的影响? 邵廷沉默地想着,想着找个几乎好好了解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亲自调查之后他一定会更了解点的。 日头越来越号,放学回家的温蓁蓁背着书包进门,抬眼看到的便是邵廷,平静的小脸上瞬间露出流光溢彩的笑容,脚步都欢快了不少。 “邵哥哥,今天你值班啊?”小孩语气脆生生的,邵廷微笑着点点头,搂着小孩身子,指了指后院温鹭鹭房间的方向,“姐姐今天身体不舒服,现在在休息。” “怎么了吗?”温蓁蓁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从孩子气的撒娇到严肃担忧的大人模样不过片刻的时间,她松开邵廷的手,“我去看看。” “我跟你去。”邵廷看看时间。差不多是该做午饭的时间了,睡了一个上午,如果好好吃药的话,这会儿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本着这样的想法,还有不让温蓁蓁挨饿的心思,他跟在温蓁蓁的身后进了温鹭鹭的房间。 邵廷第一次进她的房间,不由得对一切都感到好奇,还有莫名其妙的激动。 不过他还是知道非礼勿视的,目不转睛地看向床上盖着薄薄一层毛毯睡着的温鹭鹭,又看看还开着的窗户。 还敢这人回来就直接躺下睡了?估计叫药都没吃。 “姐姐?”温蓁蓁趴在她的床边,轻唤一声,见她没有反应,皱眉回头看着邵廷求救。 “阿蓁知道家里的感冒药在放在哪儿吗?姐姐估计没吃药,去拿来。”邵廷走近,半蹲下看着孩子担忧的脸安慰,“没事的,只是感冒而已,吃了药就会好了。” “嗯。”懂事的温蓁蓁跑出去找药,房间里便只剩下邵廷和熟睡的温鹭鹭两个人。 邵廷先是轻手轻脚将窗户关上,然而才又在床边坐下,安静的空气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手脚和视线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怎么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上心呢?”不知什么时候,邵廷的视线已经紧紧地黏在温鹭鹭的脸上了。 半张脸躲在被子里,只剩下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过重的喘息声从被子底下传出来,邵廷怕她呼吸太困难,赶紧将被子掀开一点,让她整张脸都露出来。 殷红的嘴唇一开一合,轻轻地吐血热气,近在咫尺的脸颊吹弹可破,白里透着不正常的红色,邵廷默默咽了口口水,心脏跳动的速度也不可抑制地加快。 他这是怎么了?邵廷默默想,多少年没有过的感受,酸涩的欣喜的,瞬间全部涌上心头,裹挟着他血液,一股脑全冲上头顶,让他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耳畔也在嗡嗡地响,恍惚的感觉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明明才认识一个月而已,却又仿佛认识了很久似的。 “邵哥哥,药来了。”温蓁蓁又跑进来,压低声音跟邵廷说道。 被猛然打断思绪的邵廷有些尴尬, 不过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冷静地接过药,犹豫着隔着毛毯拍了拍温鹭鹭的肩膀。 大概动作太轻了,温鹭鹭没有任何反应,邵廷便又加重了力道,这一次温鹭鹭微微皱了皱眉毛,然而动了动之后又沉沉睡过去了。 看来实在病得太厉害了,要不然这么大动作不会不醒的,于是邵廷更坚定了让她吃药之后好好休息的决心。 “姐姐怎么还不醒啊?”温蓁蓁趴在床边,凑近温鹭鹭的脸,朝着她的耳朵吹口气,“姐姐醒醒啊,你该吃药了。” 被打扰这么久,温鹭鹭终于有了点反应了,她微微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里有一个熟悉又温暖的身影。 “邵廷?”还没看清楚脸,温鹭鹭便脱口而出叫道,她费力地想爬起来,可是胳膊沉重地像是灌了铅,酸痛地仿佛昨天狂奔了几百里。 “别动,你感冒太严重了,吃了药好好休息。”邵廷没有责备人的习惯,更何况还是在沉浸在自己震惊中的时候,恨不得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同她说话了。 “没事,等我去做好午饭再吃吧。”温鹭鹭艰难地喘着气坐起身,看着墙上的钟表,固执地要爬起来。 038 初次进厨房的邵廷 “别动,我去就好。”邵廷实在不忍心看她捏么难受还要爬起来,赶紧压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动。 温蓁蓁看着两个人推来推去,最后还是选择和邵廷站在一起,“姐姐你睡吧,阿蓁会好好吃饭的。” 小孩这句话说的微妙,还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勇敢,邵廷听她这么一说顿时一愣,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难过。 “你看,阿蓁都让你吃药休息了,你放心睡吧,我不会把厨房炸了的,就算到最后做得饭能吃不是还有泡面吗?”邵廷实在不去想自己的厨艺水平,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行吧,那我吃药。”温鹭鹭愣愣地盯着邵廷看了片刻,见他脸上的坚持浓郁饭化不开之后,想了想便放弃了。 但是,心里总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到时候去看看吧,自己动手就算了。 得到了应允的邵廷带着欣慰的表情看着温鹭鹭吃了药乖乖躺下,然后又忐忑地退出了房间后马不停蹄便去搜索食谱。 温蓁蓁也不打扰他,回到房间自己看书去了,不过片刻邵廷又拿了些零嘴过来,说让她先垫垫肚子,午饭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呢。 完全不知道自己给了邵廷这么大压力,温鹭鹭吃药之后又迷迷瞪瞪睡了会,做了会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有人又哭又笑的,她问话也不回答,层层的迷雾遮住了那人的脸,她站在原地听着那声音逐渐靠近,虽然挺让人瘆得慌,但是她心里却安定得很。 声音逐渐消失了,然而温鹭鹭知道,那人并没有离开,而且还朝着她越走越近,然后猛地,邵廷的脸便冲破了迷雾出现在她的面前,脸上似笑非笑的,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温鹭鹭是被吓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心脏在砰砰狂跳,额头上的冷汗也已经湿透了头发。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啊? 温鹭鹭抱怨一声,恰好瞟见时间,这会儿距离刚才吃药也才过去一个小时,也不知道他们是吃了没。 身体虽然还是觉得冷,但是似乎已经轻松了很多,温鹭鹭踩着鞋晃悠到厨房,想去看看邵廷的进展。 谁知道隔着半个院子她就听到了里面叮呤咣啷的声音,还有小刘的无情的嘲笑声。 “哈哈哈,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笨!”小刘夸张地仰天大笑,推开门边笑边指着邵廷,“挺聪明一个人动手能力这么差。” “你行你来。”邵廷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带着音乐的怒火和清冷。 温鹭鹭的心突然揪起来,刚才的梦便又重回她的脑海,不停地提醒她,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梦。 可是这梦又以为什么呢?它意味着什么,而梦里的人,是邵廷?还是陆绍钧? “呀,老板!”正退出厨房的小刘转头就看到了披着衣服站在不远处的温鹭鹭,而且表情还不太好的样子。 难不成是听到自己调侃邵廷了,所以对自己不满? 小刘身为旁观者,自然是能看出来邵廷和温鹭鹭不得不说的那些事的,然而碍于她是女生,而且他们还不太熟,所以从不敢和他们俩开玩笑。 至于今天嘲笑邵廷,实在是因为他太出乎自己的预料了,一个仿佛什么都会的男人,居然栽在了做饭上,而且还是史诗级的悲壮。 厨房现在已经惨不忍睹了,估摸着老板要是进去看一眼,估计能当场气晕过去。 “里面怎么样了?”温鹭鹭迈开腿准备去看看,然而走了两步便被小刘拦住了。 “老板,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小刘两天浓黑的眉毛都要拧在一起了,纠结的眼神朝着厨房看了看,随着又一声巨响,尴尬地笑了笑。 “我考虑好了。”温鹭鹭叹口气,她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局的,邵廷和厨房的恩怨情仇她是见识过的。 难不成刚才的梦境就是想告诉他,邵廷的内心现在已经又哭又笑要死不活了吗? “行吧,那……请您一定要心平气和,气大伤身啊。”小刘听她这话,赶紧退开一步,看她表情不来好便劝道。 “嗯。”温鹭鹭差不多能想象到厨房现在一片狼藉的场景,有了心理准备便也不觉得大惊小怪了。 小刘同情的看一眼她的后脑勺,颇有些期待地等着她的反应,毕竟厨房现在,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还有邵廷,更是……没了原型。 也不知道邵廷到底在做什么,整个厨房里烟雾缭绕,温鹭鹭鼻子被严重堵塞,所以只能微微张着嘴呼吸,结果一进门就吸进去一口呛人的烟雾,登时就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我的天,你这是做什么啊?”捂着眼泪横流的眼睛,温鹭鹭凑近邵廷,拍拍他的肩膀问道。 “你……你怎么进来了?”像是被发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邵廷支支吾吾地问。 温鹭鹭勉强睁开眼睛看他,没想到这一看又让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如果她不是提前知道厨房里的人是邵廷纯让她看的话,她绝对不会认为这是邵廷的。 额前的刘海已经剩了一半,发梢残留着被火烧焦的痕迹,眼睛斜斜地挂在鼻梁上,白净的脸上不知为何还蹭到了不少的油污。 “唉……以后让你做顿饭都怕你丢了小命。”温鹭鹭到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惊奇,这人还真是跟厨房八字不合。 “我差不多快做好了,等着吃饭吧。”邵廷不好意思地笑笑,扶了扶眼镜又转身看着咕嘟咕嘟煮着什么锅,半晌听不到温鹭鹭的声音后又委屈巴巴地解释,“厨房里我会收拾的。” “没关系。”他的语气太悲伤且自怨自艾,就算温鹭鹭觉得生气大概也不会冲着他发火的。 怕他觉得不自在,温鹭鹭停留了一会儿便拉着衣服坐在餐桌上,等着邵廷经历了九死一生做出来的午饭。 “老板?你真打算吃?”小刘惊恐地看着她的动作,凑近她忍不住问道,“吃了会死人的吧?” “说什么呢?死人是肯定不会的,至多难吃一点,将就一下吧。”温鹭鹭摇摇头示意他别说了,第一次进厨房嘛,谁都会发生点状况的。 不一会儿饿坏了的温蓁蓁也有气无力地走出房间,看着空无一物的餐桌也忍不住抱怨,“我好饿啊。” “洗手了吗?你邵哥哥的午饭马上就好了。” “马上就去。”听着午饭快好了,单纯的温蓁蓁兴高采烈地跑去卫生间,细细洗手之后又蹦跶出来,正好碰到了小心翼翼端着盘子往出走的邵廷。 小刘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笑呵呵地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盘子,“辛苦了辛苦了。” “厨房里还有菜,我去端出来。”小刘的热情似乎给了他不少的信心,邵廷笑笑又道,眉宇间的开心不言而喻。 温鹭鹭低低笑了一声,看着无奈苦笑的小刘道,“卖相最起码没有很差是吧,说不定味道也怪不到哪儿去呢?” “或许吧。”小刘扯扯嘴角,看着面前的盘子实在提不起食欲。 整个饭桌上,只有温蓁蓁是满怀热情和期待等着邵廷的饭菜的,大眼睛眨巴着,看看桌子上的饭再看看温鹭鹭,“姐姐我能吃了吗?” “不可以,等你邵哥哥一起。” “嗯好的。”小孩又乖巧的坐好,将满脸的迫不及待收敛好,只是欢快扑腾的小腿依旧将她的心情暴露了。 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后,邵廷也终于松了口气,捋一把自己已经空荡荡的刘海,叹口气哭笑不得,“见笑了。” “……邵哥哥你这样更帅!”温蓁蓁目瞪口呆地看着露出整张脸的邵廷,不由得夸赞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普遍都对没美丑有了明确的认识。 她从来没夸过什么人长得好看,邵廷实打实算是第一个。 “是吗?”邵廷欲哭无泪,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是发型帅了吗?” “是本来就很帅!”小孩嘴上像是抹了蜜似的,邵廷对自己的脸倒没什么感觉,只是被小姑娘眼睛忽闪忽闪这样夸奖,任凭是谁,心情都会很好的。 “吃饭吧,你不是饿了吗?”拍拍小孩的头发,邵廷眼睛弯弯的,好看的弧度让温鹭鹭不由自主地盯着看了半晌,直到邵廷亲自给她夹了饭菜放在她的碗里,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愣了半晌。 小刘犹豫着迟迟不动筷子,只安静地扒拉自己碗里的白米饭,偶尔夹一筷子放在碗里再开始吃白米饭。 温鹭鹭叹口气瞪他一眼,夹起碗里那条色泽不太新鲜的油麦菜塞进嘴里,咀嚼了半晌之后睁开眼睛,朝着邵廷猛地点点头,“好吃的!” “对,好吃的。”温蓁蓁也忙不迭地点头,嘴巴凑在碗边吃得不亦乐乎,“虽然看着不好看,但是很好吃。邵哥哥的厨艺很令人佩服啊!” “确实。”温鹭鹭也眼睛笑眯眯地看着邵廷,能在那样的厨房中做出这样味道的饭菜,这的特别让人惊叹! 039 闹剧上演 等到了认可,总算给惊险的厨房一游画上了一个还算圆满的句号,一直挑剔嫌弃的小刘之后也好奇地动起筷子,最后煞有其事地点头赞赏道:“还真的挺不错的哈?” 邵廷客气地点点头,一派和气的模样似乎是已经忘记了刚才小刘在厨房里对他的嘲笑。 “邵哥哥,那你的头发怎么办啊?”虽说将棱角分明的俊脸露出来了,但是刘海的形状实在不敢让人恭维。 说到刘海,邵廷也觉得苦恼,他实在不太喜欢眼前开阔敞亮的感觉,但是事已至此,如果不处理,他走在路上估计会更加惹人注意。 “只有再剪短一点了。”邵廷拽了拽耳鬓的头发,尴尬道。 他现在的长度很尴尬,参差不齐的发梢挂在眉毛上方,显得挂在鼻梁上的眼镜很是多余。 “对了,鹭鹭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后知后觉的邵廷担忧地看着温鹭鹭,邵廷很是自责自己居然忘记了她的感冒。 “已经好多了。”温鹭鹭说话地时候鼻音还是很重,不过脸色看起来比刚才好很多,而且精神也可以。 邵廷也算是放了心,“不过药还得继续吃。” “我知道的。”温鹭鹭无奈,为什么总感觉邵廷今天像个老妈子似的? 一整天风平浪静,只是顾客又少了不少,温鹭鹭也没多想,毕竟多事之秋,大家不想出门也情有可原。 但是从第二天开始,以前门可罗雀的惨状又出现了,温鹭鹭觉得奇怪,门口路过的人不少,这实在不太符合常态。 邵廷也觉得奇怪,不过很快,就有人来给他们答疑解惑了,混迹于社区各大板块的小刘给他们带回了一个不怎么让人开心的消息。 “所以你是说,我这么做别有居心?”感冒还没有好彻底,温鹭鹭说话地时候还带着浓浓的疲倦感。 “不是我说的,是那些人说的啊。”小刘见她脸色阴沉,眸子里晦明晦暗的光直逼他的眼睛,生怕被殃及的小刘赶紧苦着脸解释。 “冷静点,事情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邵廷听着小刘全程解释完,只觉得这样的言论出现得实在不是时候,又或者说,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路宇那边有没有说提高补偿款?”邵廷转头问小刘。 “还没有,也没有人提到补偿款的事情。传来传去都是说老板是这次开发的受益人,却煽动他们抗议,其中一定有鬼之类的。”小刘扶额,只觉得这群人实在太容易被带节奏了。 这次轮到邵廷一言不发了,英挺的眉毛拧成了山包般的疙瘩,耸立在短短的刘海之下,显得特别扎眼。 本以为只是一时人心不安导致的混乱,温鹭鹭也只是担忧了片刻便抛之脑后,可是没想到的是,流言传播的速度远比他们想象得更快。 而且越来越多的人仿佛都相信了,傍晚时分暮色四合,工作了一天的人们纷纷下班回家,家里宅了一天的人们也纷纷出门溜达散心。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就有好多个人进到店里,对着温鹭鹭冷嘲热讽,落井下石,说什么有其父必有其女,父亲下毒女儿骗人,恶毒的话语几乎极尽了温鹭鹭的想象。 原来不相干的人对陌生人可以恶毒到如此地步。 小刘听着这话气到头顶冒烟,他虽然来店里的时间不长,可是最起码知道温鹭鹭是什么人,对一年前的中毒事件态度也变得怀疑。 “没事。”温鹭鹭拉住小刘的袖子,轻轻摇头道,“本来就是上门闹事的,不必理会。” “可是!”小刘咬牙,又愤愤地瞪一眼嚣张的人,威胁道:“你最好赶紧滚出去,要不然我报警了!” “你报啊,我又不理亏。”来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得意,仰着下巴一边跟他们周旋,一边绕着店里的货架走来走去,指指点点又道:“说不出你们这都是过期食品呢?来让我检查一下吧。” 不等小刘阻止,他已经扯开了好几个包装袋,袋子里的食品像是大雪般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欺人太甚!”小刘已经被气炸了,不等温鹭鹭劝说,上前朝着那人脸上便是一拳头。 小刘身高马大的,手上的力气也不小,一拳头下去那人的脸上瞬间一片红肿。 “报警吧?”邵廷黑着脸走到温鹭鹭的跟前,虽然不赞同暴力,但是此时小刘的举动确实大快人心。 温鹭鹭还在犹豫,她不太明白这个社区的人是怎么了,明明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平日里碰面还能和善地打个招呼,为什么现在是这样的状况? 邵廷明白她的顾虑,但是现在的情形对他们来说不太友好,人的劣根性他还是明白的。 他们不报警,在这些人的眼中就是心里有鬼,只要强硬一点,还能争取解释挽回的机会。 不等温鹭鹭同意,邵廷自作主张便拨通了110,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事件地点之后,朝着彻底压制了那人的小刘道,“别让他跑掉。” “我才不会跑呢!我要等着警察来了看看你们是怎么对待顾客的,还有你!”那人捂着自己的脸,阴鸷的目光落在小刘脸上,“我一定要让你吃牢饭!” 店里的动静太大,以至于没一会儿店外就被围得水泄不通,看好戏的,极尽嘲讽之能的,还有单纯路过的。 最后警察还没来,倒是先把社区负责人和保安招过来了,将围观的人群疏散,马岩走进店里,看着一片狼藉的地上,横着眉毛走到温鹭鹭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大声道:“怎么一天到晚就你事多!” 邵廷在他朝着他们来的时候便察觉他气势汹汹来者不善,跨一步挡在温鹭鹭面前,沉着脸努力保持冷静说话。 “马先生,请你先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说话。”邵廷声音很冷,冷到站在他身后的温鹭鹭都感觉到他语气里带着的压迫感。 马岩脸上有些挂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咳嗽一声,环视现场之后一眼就看到了那人脸颊上的红肿。 “怎么这还上手了呢!谁打的!” …… “这姓刘的打的!”那人委屈地凑到马岩跟前,那装模作样的样子仿佛真的是他吃亏了似的。 “是你吗?”马岩转身看着小刘,语重心长地当和事佬:“你看都是一个社区的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就非得动手呢?” “等到警察来了再说吧。”小刘甩下一句话,他算是看透了这群人是些什么玩意儿了,从一开始就是针对他们的,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公平正义而言呢? “什么,你们报警了?”马岩大惊失色,一年前的中毒事件之后社区里记者警察遍地的场景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本就疲惫的心脏登时又心焦力竭了。 不一会儿,警察同志姗姗来迟,进门看到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皱眉走到他们中间,开口问,“是谁报警的?” “是我。”邵廷站出来,先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紧接着又逻辑严谨地将那人闹事的事情讲给他们听,最后还不忘记补充一句,“店里有监控录像。” 既然已经有了监控录像,那邵廷也不可能说谎了,警察估摸着这事儿也不太,简单说了句调解以后便准备离开。 “呵,还报警,有本事让他们把我他起来啊!”警察离开了,紧接着马岩也找了借口离开,走之前还语重心长地劝说温温鹭鹭。 “你家的情况也有点特殊,你就理解体谅一下吧。” “特殊?请问有什么特殊的?”温鹭鹭冷笑,“一年前的中毒事件吗?” 马岩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自己提出来,更没想到她还是一副受害人的模样,当即气的不打一处来,“法院都宣判了,怎么你还想说你们是被陷害的吗?” “作为当初参与过调查过程的人,你应该发现了不少疑点才对,怎么。你想当没见过是吗?”温鹭鹭眼睛通红,可是却没有一滴眼泪,只有严厉的质问,还有累积的怨恨。 说到底她还是恨着的,恨某些人不愿意说出真相,恨他们同流合污。 “胡说八道!”马岩彻底冷了脸,抬起手指着温鹭鹭,“你别血口喷人。” “就是,血口喷人,那人是吃你们店里的东西中毒的,人证物证都有,还想抵赖吗?”最开始闹事的人又像是蚂蚱似的蹦跶,嘴里不干不净地插嘴,惹得人心烦,邵廷一个眼神扫过去,居然神奇地让他闭了嘴。 “我迟早会证明给你们看的。”温鹭鹭心里一阵无力,可是嘴上还是固执道,她不愿意认输,不想让爸爸留下的店就这样永远背负这样的名声。 “拭目以待。”马岩转身朝着离开,四个字轻悄悄地落下,凭空让温鹭鹭又泪眼朦胧起来。 一场闹剧落幕,温鹭鹭身心疲惫,小刘板着脸将店里收拾干净之后下班,临走的时候还怕温鹭鹭心里不舒服,傻乎乎地表了句忠心,“虽然我以前也是跟他们一样,但是我现在相信中毒事件是被陷害的,我相信你。” 040 莫名的情愫 “谢谢。”这是温鹭鹭唯一能说的两个字。 邵廷从始至终都陪在她的身旁,将她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明明不是他的事情,明明他可以选择置身事外,但是他发现他心疼了,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温鹭鹭就这样难过。 “会好起来的,别难过了。”拉着她关了店门回到后院,邵廷温柔地安慰道,只是如此柔声细语的安慰仿佛起不到作用,温鹭鹭的情绪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是顿住脚步,看着邵廷泪如雨下。 “我是不是很没出息?”温鹭鹭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的声音粗重干涩,泪珠子纷纷前仆后继掉落在地面上。 邵廷手足无措地低头看着温鹭鹭,想要替她擦眼泪,可是手伸出去却又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别哭了,都会好起来的,我会帮你的。”邵廷一不留神便许下了承诺,然而当事人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温鹭鹭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兀自哭的特别伤心,邵廷愣了愣,发现此时的她大概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发泄。 本就揪得紧的心脏突然间软的一塌糊涂,什么顾及什么害羞全被他满腔的心疼淹没了。 他伸出手将温鹭鹭搂进怀里,有力的双臂圈住她纤弱的身体,大手轻轻拍打她的背部,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不会有事的,会好起来的。” 温鹭鹭只觉得委屈,为故去的父母委屈,为自己委屈,为她们命途多舛的生活委屈,她乐观坚强,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消极不会难过。 从背上负担的那天起,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她无数次问过老天爷,是她们上辈子做过什么坏事,这辈子要他们的偿还欠下的债吗? 为什么善良活着的人要经历这样莫名其妙的变故,为什么这看似光明美好的世界会藏污纳垢鬼影憧憧,为什么所有的悲哀都要他们来承受? 温鹭鹭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呼吸都困难起来,她才挣扎着推开邵廷的胸膛,艰难地张着嘴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氧气匮乏的肺部充盈起来。 “没事了吗?”邵廷低头,想要去看她的表情,可是温鹭鹭后知后觉觉得丢脸,低着头说了声“谢谢”转身便要走。 她现在眼睛绝对已经肿成核桃了,就算邵廷不会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她身为一个女生还是有最起码的自尊心的。 “今天吃了药早点睡吧,我们明天再想办法!”看着她绕过自己,小跑着穿过院子,低垂的小脸隐在黑暗里,只有一双眼睛水灵灵地,折射着暖黄的灯光,泛着令人惊异的琥珀色。 “我知道了。”她终于不再逃跑了,松开已经抓在手里的门把手,转身面对邵廷的方向,郑重又诚恳道:“我不经常跟人说这种话的,所以我只说一次……有你在真好。” 简简单单五个字,随着她轻柔的语气从嗓子眼里飘出来,乘着微凉的夜风,落在他的耳朵里,他的大脑嗡地一响,像是万千烟花顷刻间炸响,绚烂至极。 不等邵廷作出回答,温鹭鹭便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推开了门,闪身进入之后便再没了消息,屋子里的灯都是过了半晌才打开的。 邵廷看着她房间灯光亮起,感受着轻柔的夜风扑打在脸上,寂静温柔的触觉猛然又让他脸上爆红。 异样的情愫无法控制,势头强劲迅速占据了他的心房,一点点啃噬着他引以为傲的理智,然后某种感情在酝酿了许久之后终于破土而出。 他想敲开她的门,大声告诉她自己心底所想,可是又怕太过唐突冒犯为难她,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渴望,抬头望着夜空,深吸一口气无声呐喊道:“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两个人一夜都没睡好,只有温鹭鹭在药物还有自身身体条件的影响下,后半夜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反观邵廷,从一开始的忐忑激动,到逐渐平静,整个心情平复的过程用了一个漫长的夜晚。 翌日清晨,一夜没睡的邵廷眼看着天空变得灰白,拖着有些兴奋过度的身体爬起床,走出院子时,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温鹭鹭的房间。 也不知道她昨天休息得怎么样?感冒有没有好点了? 酸涩又甜蜜的内心满含着不知所措的茫然,控制着他的心跳,一想到温鹭鹭便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真的要疯了! 邵廷甩甩头,警告自己不要再继续想着温鹭鹭,然后走去厨房尝试着做早饭。 自从上次午饭之后,温鹭鹭说什么都不愿意让他进厨房了,说是什么他的付出回报不成正比,也不听他反驳便决定了一切。 可是他自己还是感觉听良好的,毕竟除了动静大一点,饭菜的味道还是可以的,这一点是他们公认过的。 或许是因为一个晚上没睡,大脑有些缺氧,邵廷迷糊着走进厨房,想着要给生病的温鹭鹭做点营养的早饭,早已经将自己做饭必炸厨房的属性忘记得一干二净。 温鹭鹭是被院子里的惊呼声惊醒的,等到穿好衣服跑到院子里的时候,她一脸懵逼地看着愁眉苦脸的小刘,不解地问,“出什么事了?” “邵廷又跑进去厨房了,刚才炸了个锅。”大清早被这么惊吓,是个人的脸色都好不了,更何况是昨天跟人打了架到现在心情都没有恢复过来的小刘。 “人没事吧?”温鹭鹭傻了眼,反应了半晌这才问道,虽然潜意识里知道邵廷可能是没事的,但是嘴上还是忍不住关心道。 “没事。”摇摇头,小刘已经彻底失去了将邵廷从厨房里拉出来的信心,反正这会儿温鹭鹭也醒了,将这个烂摊子交给她吧,“进入劝一劝吧,我怕你们还没吃上早饭厨房就没了。” 话说的这么严重,温鹭鹭自然得进厨房走一遭,要不然等到邵廷自己离开,厨房估计又是惨不忍睹的盛状了。 被小刘提醒并且已经有所察觉的邵廷此时后悔不跌地看着面前的残骸,心有余悸地想着幸好没有伤到自己。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邵廷条件反射地转头去看,身子很自觉地堵住了锅的尸体,不让来人看到。 温鹭鹭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他的动作,满头黑线地发现他并没有受伤,除了受到点惊吓之外,整个人依旧生龙活虎。 “又做早饭呢?”张嘴表示尴尬,温鹭鹭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不甚利索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嗯,那啥,你感冒怎么样了?”到底是担心温鹭鹭身体比较多,邵廷眸子里浸染了清晨的晓风,看向她的眼神无比地缱绻温柔。 “嗯,好多了。”温鹭鹭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又走进一步,打算在下一句进入正题,劝说他放弃做早饭的念头。 “……”邵廷看着她走近,身子一抖站的更加笔直了,嘴角微微抿起,一言不发得等着她靠近。 “要不今天我来做吧?”温鹭鹭试探着,目不斜视的安神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面前的惨状似的。 邵廷还是不说话,只是扯着嘴角勉强笑笑,纠结了片刻便果断地放弃的,“好,我先收拾一下。” 事情进展这么顺利,温鹭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毕竟如果是之前,邵廷一定会负隅顽抗一段时间,只要她态度不够强硬,是一定会被说服的。 “我今天打算去问问,关于昨天的流言,如果不相信我们的人占据多少,你打算怎么办?”邵廷退至一旁,边说边看着温鹭鹭忙活,她轻车熟路地将他的烂摊子收拾好,又利索地找出鸡蛋,打在平底锅里,任其刺啦刺啦地响着。 “我……还不知道。”那种百口莫辩的感觉,那种一张嘴边得不到别人信任的感觉,一年前她已经体验得够多了。 她有预感,这次的流言就算要彻底清除,大概也要花费九牛二虎之力,甚至到头来还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邵廷沉默地看着她慢下来的动作,想了想又皱眉道,“别太担忧了,我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再做决定吧,情况可能没我们想象得这么坏。 ” “嗯。”温鹭鹭又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一瞬间困扰她的坏情绪也烟消雾散了似的,她麻利地将锅里的荷包蛋捞出来盛在盘子里,又撒了点黑胡椒粉,犹豫着递给了邵廷,“你要是饿的话,就先吃啊,先垫垫肚子,我再去做点。” 她以为邵廷一大清早往厨房里钻是饿了,可是当时进厨房时候,邵廷满脑子想的,都是给她这个病号做份营养早餐,以至于对自己的能力预估产生了严重的偏差。 “好的,那我先去外面等。”从善如流地接过盘子,邵廷弯了眼睛,“你自己也多吃点。” “嗯。”明明说的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废话,偏偏两个人的神情态度都非常地认真,如果小刘在现场的话,一定会敏锐地发现,这两个人之间一定又发生的什么。 而且事情绝对不简单! 041 广场对峙 用过早饭之后,邵廷没有例外地逼着温鹭鹭吃了药,看着她的精神头好了不少,这才允许她坐在收银台里,一边看书一边看店。 第一次见邵廷这么强势,温鹭鹭身为老板居然也没说什么,起床后的温蓁蓁眼睛滴溜溜看着他们两个,觉得他们之间的互动说不出地奇怪,但是又说不清楚到底哪里奇怪。 一个上午,整个店里的人都默契地没有去提起昨天的事情,店里也依旧冷冷清清的,顾客比起昨天好像更少了似的。 温鹭鹭只觉得着越来越像一场针对她的阴谋,从一开始便撒好了网等着她,即使提前知道也只会避无可避。 她头脑异常地清醒冷静,反而是一贯冷静地邵廷有些坐不住了,自从手头上的事情做完,他就停不住一直往门口溜达,站在玻璃门对面,不知道再看些什么。 小刘一直在外面跑,接触的人也多,所以对现在情况的把握比他们两个多,中午又聚在一起的时候,小刘的脸色明显比昨天更差一点了。 温鹭鹭虽然没问,可是从他的神态中还能能看得出来,情况甚至可能比他们想象中更差。 “说说吧,今天他们又说什么了?”温鹭鹭扶着额头,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也不知道是悲哀还是无奈。 她的抗性还是挺强的,昨天听到他们那么诬陷时,心脏的抽痛那么明显,几乎让她重新回味了一番一年前无能为力的感觉。 “我们那天的证据还在吗?他们来店里闹事的证据。”邵廷蹙着眉头,狭长的眸子眯起,看着温鹭鹭问道。 “在,但是我怕……”温鹭鹭苦笑一声,又道:“但是我觉得,想要走出现在的绝境,一个单纯的闹事证据实在证明不了什么。” “那怎么办?”小刘也跟着苦恼,今天一句上被指指点点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他一个能全身而退的人都这样难捱,那身处舆论风暴中心的老板到底承受了多少? 她还只是该好好享受大学时光的学生,却要早早承受这样的非议和诽谤。 “已经很有很多相信了吗?”温鹭鹭早起也不抬,眼神落在专业书上,半晌也没移动了半分。 “看样子是的。”小刘和邵廷对视一眼,本来还犹豫着怕她无法接受,想着想要不要有所隐瞒,可是邵廷坚定的摇摇头示意不要欺骗她。 “……”她又不说话了,邵廷的心也跟着提起来了,难不成他的预估又错误?温鹭鹭其实已经不堪重负了? 所谓关心则乱,小刘但是没看出温鹭鹭惶恐地模样,只觉得她现在是再正常不过的思考的状态,然而邵廷却站不住了。 “鹭鹭?”邵廷拍了拍她的头顶,强颜欢笑安慰她道,“别难过,无论这种事就看谁的理能站得住脚,我们还没有反击,不一定会输的。” “嗯,你说得对。”五个字清清冷冷地从温鹭鹭的嘴里吐出来,马上便安了邵廷的心,看来她还很坚强,还没有被打败。 她这会儿才抬起头来,先是朝着邵廷柔和一笑,随即起身看着对面的玻璃门,眼角眉梢都是不服输不认命的坚韧,邵廷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门铃一阵响动,是温蓁蓁放学回来了,小孩一脸哭相地进了门,抬眼看到对面站着的温鹭鹭是,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 哇!毕竟是个九岁的孩子,在情绪累积到一定的程度之后,总是需要孩子式的发泄的。 温鹭鹭一听她哭就觉得心脏都要碎掉了,赶紧三两步跑过去,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一只手揉着她的后脑勺安慰她,“怎么了这是,不哭了不哭了。” “姐姐,班上的同学说,姐姐被大家讨厌了,说什么姐姐为了钱骗社区里的人们……”温蓁蓁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嘴上说的难过,而是因为温鹭鹭要经历这样的诽谤而难过。 她一个人艰难地反驳,一遍又一遍地强调,姐姐她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他们都是在胡说八道。 可是大人的世界本就不讲理,更何况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他们沆瀣一气地,拉着温蓁蓁的辫子嘲笑她,用自以为个性的词语辱骂她,用年少不更事的单纯残忍伤害她。 温鹭鹭愕然,她没想到,这样的流言居然已经传播到学校,传播到孩子们中间了,她以为学校也算是一个和平宁静的庇护之所,可以让温蓁蓁安静地读书想法,然而从现实看来,她是想的太单纯了。 “阿蓁,你相信姐姐吗?”温鹭鹭苦笑,泪流满脸地看着她,伸出小手一抹脸上的泪,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了,我不相信姐姐那去相信谁?” 小孩的话像是一粒定心丸,瞬间让温鹭鹭飘忽不安的心情稳定下来,她笑眼弯弯,重新紧紧搂住温蓁蓁,“姐姐知道了。” 小孩上气不接下气哭了半晌,温鹭鹭为了她心情着想,最后还是给她请了假,让她好好在家里休息,至于学业什么的,阿蓁从小天资聪颖,成绩名列前茅,这么一点课程难不倒她的。 “下午我跟你一起出去吧。”邵廷趁着她路过时拉住她请求道,温鹭鹭深深看他一眼,随之轻轻叹口气笑道,“你说你这是图了什么啊?” “我觉得值得就行。”邵廷也笑,拽着她袖子的手悄无声息地划过她的手背,留下一阵让人触电般的触感,从他的指尖迅速窜流到了心脏。 “那好吧。”温鹭鹭点头答应了他,神色自然到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刚才的触碰。 他们俩挑了行人最多的午后出门,整理好心情之后,温鹭鹭率先迈出了便利店的门,昂首阔步地朝着社区人最多的地方去了。 交错的枝丫在金黄的夕阳余晖照射下,形成了一道扭曲的影子趴在地面上,被来来往往的人踩着路过,一阵风起,大多都无声地尖叫着,疯狂的摇摆自己奇形怪状的身躯。 温鹭鹭出神地看着地上熟悉却又陌生的自己的影子,突然就想起了一年之前,自己跟着父亲去社区道歉的场景,忐忑愤怒的,冰冷无情的现实第一次告诉她,很多时候,人们想要的并不是真相。 她现在已经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公众人物了,至少在这片社区里,大部分人还是认识她的。 邵廷并肩走着,温鹭鹭侧耳听着路人的窃窃私语,感受着他们明目张胆的侧目。心里虽有不甘,但是却又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信心。 “会好起来的。”这是这段时间她听到最多的话,而这样对她说的,是身旁温柔的邵廷。 “呦,这不是温鹭鹭吗?”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刺耳聒噪的声音马上引起了温鹭鹭的不适。 又是来找茬的。 温鹭鹭心想,路上看好戏的人太多,温鹭鹭直觉自己不能临阵退缩,一旦她退缩了,那在众人的眼里,就是心虚。 咬咬牙,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心,钻心的疼痛瞬间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她不能认输!也不会输! “鹭鹭?”邵廷皱眉看着身后两人嚣张的嘴脸,一点点扣紧五指,心头油然而生的怒火无法摆脱,只能通过折磨自己的身体来宣泄。 “没事,放心吧。”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心,温鹭鹭转头朝着他粲然一笑,在绚烂的余晖里熠熠生辉,邵廷突然就放心了,温鹭鹭是一个总能创造奇迹的人啊,他应该对她有信心的。 “怎么害怕啦,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大白天的也这么怂?”大着嗓门说话的是正是昨天闹事的人,脸上被小刘揍地红肿还在,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这么嚣张,支撑着他一而再再而三闹事。 “我有什么需要害怕的?”温鹭鹭言笑晏晏,试图在气场上先压倒他,毕竟她光明磊落,确实没有什么需要心虚的,反而是他们,心怀鬼胎目的不纯,就算装得再硬气也是纸老虎一个。 “呵!”男人冷哼一声,往前走一步,居高临下俯视着温鹭鹭,又重重啐一口表达自己的愤懑之情,“大家这这两天也都知道,这个女人煽动我们抗议路宇集团,实际上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要不然她在这里只有一家半死不活便利店的人,拿着补偿金离开这里,她是最有利的受益者,可是她为什么不离开呢?肯定是有更大的利益可图啊!” 三言两语又将围观群众煽动起来了,温鹭鹭冷眼等着他一口气说完,嗤笑一声反问,“你这口气,好像我肚子里的蛔虫啊,知道得这么清楚。” “哈!你看你承认了吧?”男人完全没有听出来温鹭鹭这是在嘲讽他,无脑地狂笑半晌之后得意地环视一圈群众,“所以大家,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什么人的话都相信,毕竟这温家的便利店,一年之前可是出过人命的啊!” “珍爱生命,远离温家!” 男人激动地音调提高了不止一个度,振臂高呼着,仿佛底下全部都是他的信徒。 042 坚韧反驳 “你下来吧!”大概有人看不惯他这张牙舞爪的架势,又或者被温鹭鹭镇定的模样感染,不满地朝着那人嚷嚷道。 被突然怼了的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人群,因为不知道是谁喊的,所以只好朝着所有人道:“我是为了大家好啊,反正这片社区也够老了,开发是好事啊,大家拿到钱换个更好更舒适的地方不两全其美吗?” 邵廷还是担心温鹭鹭,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捏了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千万别激怒他。” 这人一看就是个游手好闲之辈,邵廷不能保证他一旦被激怒朝着温鹭鹭发难时他能及时地保护温鹭鹭。 “我知道。”温鹭鹭侧头看他一眼,弯弯眼睛让他放心,随即又转头看向那人,表情认真,神情严肃,仿佛男人的话是讲给她听的。 “看什么看!”底下虽然有人窃窃私语,但是并没有多少人真正站出来附和他,看着这样的效果,男人似乎有些恼火,回眸一看竟然对上温鹭鹭的眼神,登时凶巴巴地质问道。 “你说完了?”不紧不慢地问道,温鹭鹭仰起头看着面前人嚣张的眼神,“下面轮到我了。” “你?”男人似乎看不上她知道女孩子家家的,瞥一眼她身后的邵廷挑衅,“身为男人这种时候怎么能让女人上上呢?可别是个小白脸。” “等动手的时候我再上。”邵廷温和有礼清浅一笑,愣是将两个三大五粗的男人唬住了,因此矛头再对准温鹭鹭的时候,男人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 “丫头片子,你还想给自己辩解什么?一年前的事情证据确凿,你温家便利店的确实吃死人了,都上新闻了,总不可能是骗人的吧?你还是老实交代你是何居心啊,别浪费大家时间了。”男人双臂抱胸,语气高傲,仿佛是温鹭鹭自不量力似的。 底下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私语的声音传入温鹭鹭的耳朵,势头对她有点不友好。 “首先我还是那句话,这句话我已经说了一年了,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温鹭鹭的眼睛闪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坚定的绚烂的,居然让夕阳的光都逊色了几分。 “可是新闻不都出来了吗?警方还介入调查的很久的……” “是啊,也不知道他们在委屈什么,证据确凿啊!” “别这么大声,我们局外人能知道什么……” 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将一切都听的一清二楚的邵廷目不转睛看着温鹭鹭毫不动摇的背影,嘴角翘起了一抹欣慰的笑意——她没有因为这些话动摇自己的意志,这便是她最大的进步。 “而我不仅不愿意离开这里,反而还鼓动大家跟我一起抗议也是因为这个理由,大家可能觉得我脑子不够用,或者直接说我蠢说我傻也算,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中毒事件这个污点永远留在大家心中,我要竭尽全力澄清它!”温鹭鹭的一番话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声色并茂,现场几乎一半的人都安静下来侧耳倾听。 只要还有人愿意听,这就意味着他们反转的余地还是很大的。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恒古不变的真理确实的有其存在的价值。 “那你倒是证明啊,一张嘴谁都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同男人想跟的另一个男人缓缓道,倒三角的眼睛看着温鹭鹭的时候,总让她生出一种被毒舌盯上的背后发凉的感觉。 “这一年便利店一直处在亏损状态,正如你们流言所听到的内容,我可以让便利店关门大吉离开的,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一个没有人知道所谓‘中毒事件’的地方从头开始,这应该是我最明智的选择,可是我没有离开,我不可能一年前就知道路宇要开发太古区,所以所谓流言没有存在的依据。” 逻辑缜密,条理清晰地将厉害关系从头到尾给那些一开始就不愿意花费精力好好思考的人言简意赅地讲解了个清楚。 “呵,垂死挣扎,大家还是不要被她骗啊,什么想要澄清之类的话,你觉得我们会信吗?想要澄清的话证据呢?去公安局还是法院找?你有这个本事?”倒三角比男人难对付一点,一步一步紧逼着温鹭鹭,双方谁都不退让,一场拉锯战就这样展开了。 “怎么就没本事了,她不是路宇集团总裁的未婚妻吗?一句话的事儿啊!”底下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句,然后整个现场突然就炸了锅。 “对啊,那为什么她要反对啊,她不应该支持自己未婚夫的事业吗?” “听说这个项目是那个陆安铭负责的啊,陆家兄弟水火不容地球人都知道,故意的吧。” “是吗?” 很多年纪大一点的都一头雾水,他们不关注这些八卦,自然不知道温鹭鹭是陆绍钧的未婚妻,更不清楚年轻人说的什么陆家的恩怨情仇。 不过从头到尾七嘴八舌听的也够他们用了,也就是——温鹭鹭对于此时昏头转向的人们来说,就是一颗万能灵药,只要她在,补偿金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如果你要证明自己清白的话,让路宇总裁来啊!让他给我们提高补偿金,我们也不是冥顽不灵非要挡着路宇发财路的!” “你说什么?”温鹭鹭看向说话地那人,彻底愣住了,她之前安全没有想到,陆绍钧未婚妻这个身份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说的也是!” “不是路宇总裁的未婚妻吗?那就好好传达下大家的心声啊!” 这完全是绑架,不分是非的自私的绑架,温鹭鹭迷茫了,她到底在坚持些什么?这群人真的在乎她坚持的吗?就算到时候自己真的让真相水落石出的,会有人在意吗?会有人真心地为一年前的冷眼相对而觉得抱歉吗? “这个项目并不是陆绍钧管的,而且陆绍钧已经失踪很久了你们不知道吗?”看着温鹭鹭顿住,身子颤动的幅度越发大起来,邵廷赶紧走过去拉住她,紧接着又在温鹭鹭的耳边轻轻道:“不要被打击到,你说过的,这就是现实不是吗?” 现实,是啊,残酷冰冷的现实,她一次次被伤害后一次次选择原谅,可是还是一次次再被打击道。 明明已经预料过这样的情况了不是吗?明明设想过她孤注一掷的下场,和父亲一样甚至比父亲更惨。 “不可以被打败!不可以在这种紧要关头先败下阵来!”温鹭鹭眼眶湿润,可是终究没有掉出眼泪来。 邵廷及时提醒了她,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孤注一掷了这么久,那么就坚持下去,让真相大白,还父亲和她一个清白。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走也不迟! “是吗?这大公司的事情谁知道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能不能不要这么孤陋寡闻,陆家兄弟的事儿都传出圈子了,这话也未必不能信。” 看着现场乱成的一锅粥,邵廷借着这混乱的时间凑到温鹭鹭面前,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脸,凝视着她泪盈于睫的眸子,关切道:“能坚持下去吗?” 这场关乎他们命运的战斗,身为一方的他们是绝对不能退缩的,就算温鹭鹭坚持不下去,他也会代替她说服大家,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为他们自己争取尽可能多的有生力量。 那两个人看眼下的场面似乎发展到他们无法控制的局面的,当场便萌生了退缩的心思。 “反正大家都擦亮眼睛看着啊,毕竟这是关于我们切身利益。”说罢,两个人便找了借口迅速离开。 闹剧的主角其中之一离场了,这场戏也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围观的人顿时作鸟散状,三三两两地议论着要离开。 温鹭鹭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邵廷赶紧抓好最后的机会朝着人们道:“大家好好想想,如果真如就要所说,那我们是真的没有必要继续就在这里,因为无利可图,我们只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心安,给已故之人一个清白而已!” 众人似乎都听进去了,偷偷地瞟几眼低着头浑身笼罩着悲伤气息的温鹭鹭,围在他们周围的人最后还是散开了。 依旧停留爱地平线上的阳光已经所剩无几,没了太阳照射的风在大地上游荡着,不急不缓地席卷着大地的燥热。 温鹭鹭的心也凉了下来,没有了急切想要表达自己的热情,没有了想要查清楚清白告之于世的迫切。 “我们回家吧。”邵廷一直陪着她,感受着她的气息逐渐平稳,感受着她情绪逐渐稳定,之后才无比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轻声开口道。 “好,回家。”不知为何,听到“回家”两个字的时候,干涩的眼眶突然就湿润起来,强忍着不哭的决心也被她扔到了九霄云外,泪水啪嗒啪嗒掉下来,砸在两个人的手背上。 不过幸好,天色暗下来了,没人能看得见,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就好。 043 会议批判 陆绍钧失踪的第一个月整,于知行绝望到已经不想理会陆靖的电话了。 “你家老板呢?哪儿去了?”于知行要死不活地坐在陆绍钧的办公椅上,盯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看着薛尧,哀怨已经浓重到实质化成利剑,一把把扎在薛尧的心上。 “我也不知道。”说白了两个人同病相怜,都是为陆绍钧擦屁股的可怜蛋,但是因为位置的不同,承受的压力和内心的煎熬并不成正比。 薛尧只是助理,虽然忠心耿耿,但是实际上他对陆绍钧所处的危险形式并不是很清楚,身为陆绍钧表哥兼头号老妈子的于知行才是最痛苦的一个。 在这短短的一个月,薛尧已经见识过于知行那不为人知的暴躁一面,和平日里待人接物温和有礼,举手投足文质彬彬的于会计师完全不是一个人。 但是他并不觉得奇怪,毕竟面对这样的情况,人没疯就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因为公司需要陆绍钧处理的事物堆积如山了,就算身为董事长的陆靖处理了不少,但是那只是需要高层签字的重大决策,很多零碎的东西,底下的人做不了主,可是给陆靖这种级别的高层又太小题大做,最后只能一拖再拖,想着等到陆绍钧回来,赶工和两三天应该可以结束。 然而呢?陆绍钧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最后陆靖忍无可忍,给了于知行一个临时的身份——临时总裁,出了事情最终还是要陆绍钧来负责。 “我这上辈子已经是欠了陆绍钧不少钱,或者直接欠了人命,以至于我这辈子要一直给他擦屁股,偶尔来一两次他还能忍受,现在干脆让他代替他活下去了是吗?”于知行愤愤地想着,脑海中的思绪精彩得很,可面上依旧面无表情,最近也不怎么笑了,仿佛被陆绍钧感染了似的,一坐在办公椅上就冷着一张脸,赤裸裸地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 “说是最后是在太古区见的。”薛尧也面无表情,他现在累到做个表情都觉得浪费精力了。 “你不是已经说过的吗?”于知行反问。 “那是因为你刚问过。”薛尧头也不抬得回答。 “……”一阵诡异的沉默,于知行手下不停,一目十行看完一份文件之后刷刷签上自己的大名,一甩手扔到沙发上,指使薛尧道:“再确认一遍,有些东西我不是很确定。” 薛尧不敢怠慢,毕竟这是关乎陆绍钧名声地位,只要出现错误,那到头来可都是陆绍钧的责任。 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陆绍钧犯任何文件合同上的小错误,他的错误很简单,要不就是决策直接错了导致大规模的整改,要不就是完全找不出错误。 而且那还他的错误还有理有据,让他们这些对商业决策还不明不白,理解不了商业大佬秘密的门外汉一头雾水。 不过于知行交给他的任务还算简单,平日里陆绍钧忙不过来的时候,很多不起甚重要的文件都是他先确认过之后让陆绍钧直接签字的。 “对了,陈氏母子这两天有动静吗?”于知行猛地又想到他们的对手,按照陆安铭的个性,一定会趁着陆绍钧不在的这段时间竭尽全力多搞点事情的。 “最近陆安铭一直在忙活太古区开发商业广场的事情,但是那边好像一直不顺利。”薛尧点点头,将自己搜集到的信息娓娓道来,一丁点儿不落下告诉了于知行。 于知行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吩咐了一句“多关注下太古区吧,我觉得有可能是太古。” 也不知道是有一种陆绍钧可能会出现在太古区的迷之自信,还是被那个只见过几面的女孩,于知行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薛尧没听清楚,抬眼奇怪看他一眼,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额,关……关注一下太古区吧,我觉得那里会有点线索的。”那里妖风四起毕竟有事情发生,邵廷作为一个人性个能比陆绍钧本人还要完善的人格来说,应该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去看看的。 希望私家侦探能给点力,在短时间内找到邵廷,最后是在他没有干出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来之前。 忙到腰酸背痛,于知行惆怅地看着已经降低了不少的桌面,无奈地叹口气问薛尧接下来的行程。 “下午两点有个重要的会议,之后本来有个酒局的,但是我怕你不熟悉,所以推了。”薛尧考虑得很周到,可是他到底是个门外汉,对经商和朋友或者对手打交道的方法呢不得其法,就算真的去了酒局,估计也是舍命的下场,而且极有可能捞不到任何好处。 “会议有谁到?”于知行诧异地看他一眼,想了想又问,他对于路宇集团的那些老东西还是认识的,甚至还有不少人应该认识他,当年于家和陆家联手扶持公司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在了,现在大概还稳稳地占据着股东的身份享受分红。 “郑酉杨董事,吴天中董事,还有叶科林都会到,因为总裁太久没出现,我总觉得他们这次是来兴师问罪的。”薛尧满脸苦相,摊着手跟于知行抱怨,“你说他们要是真的无法忍受总裁这个人,可以跟陆靖去说啊,为什么非得我们来应付。” “因为没办吧,陆靖手里股份最多,就算不安投资额算,他的话语权也顶的上是一票否决权,这些老狐狸精明着呢,这么一闹,既让陆靖知道他们的心思,又能给绍钧告诫,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于知行倒是看得透彻,扫一眼办公室落地窗下高耸的建筑物,准确地分析道。 “陆董事长吗?为什么?”这次轮到薛尧觉得困惑了,陆靖一向不喜欢陆绍钧的,虽然这么些年一直让陆绍钧占据着继承人的位置,可是留着陈婉昭女子随时虎视眈眈的也是他,现在这么做又是什么用意。 对于陆绍钧和陆靖的关系心知肚明,于知行只是片刻便回答他,“因为现在路宇还没有彻底恢复,你家老板是不可多得的商业奇才,这么些年将路宇的经营利润额提升了近一倍,等到陆绍钧再也无法让路宇进步的那一天,就是陆靖狡兔死,走狗烹时候。” 薛尧几乎听的出了一身汗,他发现自己不仅无法理解豪门的恩怨情仇,还无法理解某些豪门人士的思维方式。 搞掉陆绍钧,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对路宇的发展又什么好处,这行为怎么看都是他在自断双臂啊。 “想不明白为什么?”于知行勾唇一笑,那笑容中带着的悲凉让薛尧不可抑制地严肃起来,他点点头示意自己还需要解答,虽然心里已经有一个模糊的答案,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 “因为陆靖从没有将陆绍钧当做自己人看待,他从邵廷作出成绩之后就一直在抵挡他,因为邵廷的背后是于家,因为邵廷还因为当初她母亲自杀的事情而恨这陆靖。” 这就是理由,简单粗暴,直接将本就不亲近的父子关系拉远了一个银河的距离。 薛尧自以为自己对陆绍钧的了解已经够深了,可是今天经过于知行三言两语地介绍,他才发现,他认识的,只是一个掩饰了自己所有伤痛的带着面具的人。 他不不跟任何人敞开心扉,和于知行不会,和医生也不会,和他更不会。 除非陷入彻底的无意识的昏迷,意志敌不过强大的潜意识,这才会乖乖将自己的内心世界一点点描绘出来。 “去会议室吧,该来的总会来的,逃不过的,而且目前有陆靖坐镇,那群老狐狸暂时还不敢对陆绍钧的有什么意见,至多大大牢骚而已。”貌似轻松地安慰了薛尧,于知行面色坦然地朝着会议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大脑内模拟等会儿可能出现的场景。 质问冷嘲热讽,这是针对陆绍钧的,还可能有针对他的,身为外人就算有了陆靖的授权又怎么样之类的话,他该怎么回答呢? 两点过了一刻,所有人这才悠闲地逛了过来,进会议室是吊儿郎当的模样仿佛这不是会议室而是菜市场。 他记得陆绍钧在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就算身为掌握着股份的股东,在陆绍钧的面前最起码还是守时的。 今天给他来这出戏,一个可能是他们可能低了陆绍钧的管束,确实没点样子,第二个可能就是,他们在给他下马威。 “既然都要到了,那就快点开始吧。”于知行抿了口水,放下水杯之后又伸手扶了扶眼镜,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丝毫不见被“围困”的窘迫。 想着络腮胡子的中年老大叔第一个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当即站起身指着于知行的鼻子,“这会议室不是你于家人该来的地方!陆靖董事长怎么考虑的我们不知道,但是没有经过我们几个的同意,他的决定便不能作数!” 044 不落下风 于知行淡淡地抬起眼皮看他一眼,默不作声扶了扶眼镜,丝毫没有被他的气势压倒。 薛尧一直站在他的身后,皱眉死死地盯着这群人,眉宇间陡然生出的戾气让不少蠢蠢欲动的人都按捺住自己不该有的心思。 说话的正是大股东之一吴天中,平日里因为陆绍钧驳过他几次面子,所以对陆绍钧一直看不顺眼。这会儿有了可以发泄打压的机会,像他这种睚眦必报的人怎么会放过机会? “想必吴董没有再陆董事长面前说过这样的话吧?”于知行笑笑,微勾的嘴角轻轻扯出微妙的弧度,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信,不带任何的嘲讽。 “等会儿自然会去说的。”也就是说还没有说,而且这明显是为了搪塞他说的话。 不过于知行也没有把他的话当真,耸耸肩膀将自己这几天忙活的项目放在桌子上,心平气和道:“虽然我正业不是做这个的,但是最起码也是于家培养了十几年的继承人,不会出太大的差错,如果各位怕有问题,欢迎上来检查。” 话虽这么说,但是并没有一个人敢上去翻看,于家和陆家的关系至今还牵扯很多,路宇集团现在更是到处都有于家的影子。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除了几个大股东,便证明了,他处理结果不会很差,至少不会让他们挑出错来。 “陆绍钧呢?”郑酉杨一直没说话,等到会议室里安静下来,这才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啜一口看向于知行问。 “这个问题您不已经知道答案了吗?”于知行表情不变,仿佛即使处在这样四面楚歌的环境下,他依旧能面不改色地谈笑风生似的。 “我并不知道。”郑酉杨算是第二大股东,平日里安分靠着股份拿红利,只要不是涉及到重大的决策,他一般不会出席任何会议,今天他来的时候薛尧还惊讶了片刻。 “那我也只能回答您,总裁有点私人的事情。”堂堂路宇总裁失踪的消息前一段时间传的满城风雨,直到最近老路宇没什么反应才又平息下去,跌了好几个点的股价也恢复了正常。 不过按照这个趋势下去,现在股市的平和也终将被打破。 “私人的事情居然比公司更重要,看来陆绍钧这总裁是不想干了是吗?”吴中天拍桌而起,和于知行怒目相视,眸底熊熊燃烧的怒火朝着他迎面扑去。 “吴董事别这么大火气,先不说陆绍钧这几年的成绩如何,就算他这一个月不在,公司这一个月也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啊。”于知行慢悠悠应付着他们,他本来想着好好说话的,可是目前为止一个个逼人太甚,他纵使再好的脾气,也无法保持循循善诱。 “没有多大影响吗?看来于家的继承人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前段时间股价下跌的事情你是不知道吗?”嘲讽的声音接二连三。 于知行懒洋洋掀起眼皮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在狗吠,之后又低下头继续,“如果不是有心之人故意制造流言,股价又怎么会下跌,换句话说,陆绍钧平日里不上电视不拍杂志,没人认识他大众更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就算他真的失踪了,没有人外泄的话,怎么会有人知道?” 底下的人马上就安静了,于知行说的没错,公司里势力本就良莠不齐,陆绍钧除了遭陈氏母子的恨,也是眼前这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都拔干净才好? 于知行看着眼前人人心怀不轨的场面,突然觉得于家不强迫自己继承公司真的是他最幸运的事。 “总而言之,陆绍钧也马上就要回来了,在他回来之前,我会暂代他处理公司的事务,如果各位对我的身份又什么意见,那就去找陆靖董事长说明,只要陆董事长一句话,我马上离开。”见没人说话了,于知行起身将文件夹拿起来,只淡淡扫视一眼会议室,抛下一番不算威胁的威胁之后,在众人咬牙切齿的瞪视中离开了会议室。 “这么说他们不会真去找董事长吧?”薛尧有些担心,看着面无表情的于知行问道。 “不会,就算会,陆靖也不会答应任何人的。”他好歹根源上还跟陆家沾点亲带点故,陆安铭草包一个,目前公司出了陆安铭就只剩下其他人的势力了,陆靖不会自己作死的。 只要他能撑到找到陆绍钧,陆靖对他一个“外人”沾染路宇的事还是能容忍的。 “还有,赶紧加派人手去找人,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回到办公室,于知行又吩咐道,所有的事情,只要找到陆绍钧就都会迎刃而解,他勉强撑着三五天一个礼拜都可以,但是若让他一直强撑,那他定然会给那些盯着他们不放的老狐狸把柄。 “是,我我这就去。”薛尧点点头,神情严肃,担忧地看看于知行眉间一直没有松开的结之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侦探已经在太古区找到了邵廷活动的痕迹,而陈氏母子最近也频繁地开始关注那片区域,这让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陈氏母子在他们之前找到了邵廷。 这个猜测如果是真的,并且他们没有声响而是默默地隐瞒了下来,那么邵廷暴露的可能就非常高了。 邵廷暴露,S市知名企业的继承人居然是个人格分裂者,这样的劲爆消息一旦被爆出,别说是继承人的位置,就是他之后的路都难走。 这个消息应该是告诉于知行的,但是他这几天劳心劳力,几乎失眠到睡不了几个小时,而这个消息只是凭空猜想并没有任何佐证,就算告诉他也只是让他徒增烦恼。 那就先瞒着吧,他还是尽快查清楚再说吧。 于知行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待了很久,将能处理的文件都处理掉之后,已经是将近凌晨了,会计所那边来过一次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简单告知近期自己回不去的事实之后,觉得心脏生疼的于知行终于进了陆绍钧的休息室躺下了。 还记得刚发现邵廷出现的那段时间,每次邵廷弯着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他都会想起姑姑没去世的时候,邵廷的性子跟小时候的陆绍钧很像,后来才知道,原来邵廷就是二十年前的陆绍钧。 一个人到底要承受多大的打击,才能将自己封闭到幻化出另一个带着曾经自己影子的人格? 其实说实话,他很喜欢邵廷,每次一想到他最终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就忍不住觉得心痛。 他曾经尝试着问过詹姆斯,有没有可能让他们两个记忆融合,甚至有没有人格融合的可能性。 可是,詹姆斯抱歉地告诉他,目前临床上并没有表现出人格融合的案例,记忆融合倒是出现过,但是那也是在两个人格相互接纳的基础上,按照陆绍钧对绍钧的厌恶程度,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也就是说,邵廷的最终归宿,就是在某个夜里,安静地消失在陆绍钧的身体里。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预测。 或许等到有人发现他不存在了,也是很多年很多年之后的事情。 不过是一个人格而已,于知行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断地给自己洗脑,不断地暗示自己,现在的陆绍钧才是陆绍钧,而邵廷不过是个从始至终都不不应该出现的……人格。 他甚至都不能被称为一个完整的人 薛尧离开公司之后径直去了太古区,本来只准备在外围逛一逛,但是之后一想,要不去待开发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的惊喜。 同时他还准备用最土但是最实用的方法——用照片找人,虽然效率低,但是一旦被确认,那就一定意味着,邵廷确实在这里。 已经是傍晚了,薛尧一个人慢悠悠在路上晃,没一会儿就碰到了想跟着去广场舞的大妈。 他三两步迎上去,凑到跟前问声好,径直将手机里的照片打开给她们看,嘴里期待地问到,“你们有没有见过和这个人长得很像的人啊?” “没有唉,这人谁啊,这么俊的小伙子,是离家出走了吗?”大妈的眼神儿似乎有些不太好,凑近看了半晌最后才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是,不听话非要上网吧打游戏,可把我给急坏了。”薛尧满头黑线地笑道,挥挥手绕过她们就走。 为了不出岔子,他拿着的照片是陆绍钧高中时候的照片,那时候陆绍钧性格孤僻,还没有养着现在动不动毒舌损人的习惯,所以眉眼之间除了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倒挺像一个普通叛逆的少年的。 一直往前走,碰到了不少人也一一问了,可是答案还是像刚才的大妈似的,都说没见过长得像的,还有几个人劝他去直接去网吧找。 本来已经准备打退堂鼓离开了,薛尧却突然听到了两个男人骂骂咧咧地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嘴里还不清不楚地说些什么“要温家那丫头片子好看!” 045 身份暴露? 温家?温鹭鹭的那个温家? 男人满脸地戾气,声音大到路对面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薛尧眸色深深,为了打听得仔细一点,他上前掏出手机假意问道,“你们见过跟这个孩子吗?” 男人根本没有耐心看,推搡一把薛尧之后又骂到:“没见过没见过,给老子让路。” “这不是温家那小子吗!”倒三角眼睛的男人眼神扫到手机上的人,嫌看的不清楚又低头重新看一遍,最后拉着往前走的男人一把,声音提高了不止一个度,“就是温家那小子!” “什么?”男人瞪着眼睛,不满地看一眼薛尧以后才仔细看向手机屏幕,随即又开始嚷嚷:“什么啊!你眼睛瞎了!这人才多大,温家那小子至少二十五六了吧!晚上眼睛不好使了吗?” “哦,是啊。”倒三角揉了揉眼睛,又问薛尧,“这是你谁?” “我一个十六岁的弟弟,逃学不去学校,找不到人了。”薛尧舔着笑脸,眯着眼睛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直觉他们说的温家很可能是温鹭鹭的那个“温”。 看薛尧不想在说谎,两个男人这才又晃晃悠悠着离开,薛尧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路口,然后才加快脚步朝着他们来的方向去了。 然而这么多人家他怎么去那个温家?刚才两个男人对“温家”很不满的模样告诉他,他是不应该继续追问的,万一给陆绍钧带来麻烦,那可得不偿失。 路上还是有很多人在讨论温家,偶尔还夹杂着“便利店”“中毒”能高频率出现的词语,薛尧一边侧耳听着,一边飞快的分析。 开便利店的温家,那不就是温鹭鹭吗?那个自己老板的临时未婚妻,难不成邵廷真的在那儿? 没工夫想太多,按照自己曾经调查她是残存的记忆,他很快就想到了所谓温家的便利店,也不知道那个“温家小子”是不是真的存在。 “欢迎光临。”推门而入时,一个娇俏的声音从柜台后边传出来,薛尧探头望去,发现了可爱的小女孩。 是温鹭鹭的妹妹,温蓁蓁,薛尧知道,他努力地让自己笑的和蔼可亲一点,环视一圈发现店里没有人后,走向小女孩问道,“店里没有其他人了吗?你姐姐呢?” “姐姐出去了。”小女孩似乎警惕起来,看着薛尧的目光也没了刚才的柔和热切。 “别害怕,我是你姐姐的朋友,我在这里等她好不好。”孩子误会自己是坏人了,薛尧无奈赶紧解释道,心想他就算长的没有老板好看吧,但是长的也算五庭开阔一表人才啊,不止于把孩子吓着吧? “好,姐姐估计快回来了。”薛尧这么一说,小孩马上放松下来,看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凶神恶煞,应该不是来讨债砸东西的。 “你平时就跟姐姐一起生活吗?这店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啊?”薛尧干愣着也是愣着,还不如提前从孩子的嘴里找点信息出来。 “还有邵哥哥和小刘哥哥。”小孩子确认了他的身份,因此也没了戒心,反正透露的也不是什么秘密的内容,于是想想便脱口而出道。 “邵哥哥?”薛尧愣住了,忐忑又期待地吐出下一个问题,“你说的邵哥哥,是不是叫邵廷?” “是啊,你认识吗?”听到他这么说,小孩抬头反问,“邵哥哥从来呢说过自己有认识的人啊。” 欣喜若狂的薛尧就差原地蹦起来了,整个人兴奋到恨不得尖叫了,但是又怕太激动吓到面前的孩子,只能努力地抑制心头的亢奋,保持着身为大人的“尊严”。 薛尧不知道那十几分钟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觉得心头酸涩又感动的心情涌动着让他不由得鼻头酸涩。 整整一个月,费了的心熬了的夜终于有点结果了,而且最让他庆幸的是,邵廷没事,而且看样子还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可是……他突然一愣,马上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别人确实没见过邵廷也没见过陆绍钧,可是温鹭鹭见过啊!那她不会发现了吧?可是为什么又没有告诉过他们,当初于知行拜托过他见过陆绍钧的话通知他们的! 她……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学校胡思乱想心神不宁的时候,便利店的门又被推开了,薛尧看着眼前的孩子激动地跑出收银台朝着他身后跑去,嘴里还喊着:“姐姐,邵哥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辛苦阿蓁看店了,小刘哥哥呢?”这是温鹭鹭的声音,薛尧能听的出来,那另一个人呢?他能感受到这个空间里还有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男人,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居然在瞬间生出了怯意。 “仓库里收拾呢,姐姐,这里有人找你。”小孩回头指了指还背对着他们的薛尧,俏生生的声音在薛尧听来完全是警铃。 他在瞬间给自己最好了心里建设,不管温鹭鹭到底发现还是没有,他自己不能先暴露,反正邵廷在法律上也是个真实存在的人,只不过不会和陆绍钧同时出现而已。 他不能自乱阵脚,更不能让温鹭鹭发现什么破绽。 “温小姐你好。”他微笑着转身,目光先是落在了温鹭鹭的身上,礼貌地打声招呼后才故作惊讶地看向她身后地邵廷,“邵廷,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认识?”温鹭鹭怀疑地看向薛尧,薛尧认识邵廷这个事情一瞬间让她有些惊讶,紧接着便是不可置信。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两个如此相似的人,居然有相同的的交往圈子,除非他们本身就是同一个人! 总是心里已经因为这个劲爆的猜测惊涛骇浪,但是温鹭鹭脸上依旧淡定地继续问,“薛助理有什么事情吗?” “啊,也没什么事情,这段时间总裁忙,让我来看看温小姐情况。”薛尧脸不红,心不跳撒谎道,他们总裁还在自己对面站着,而且还一脸不悦地看着他。 “啊,挺好的,不过我看你们两个有话要说,进入说吧,别在门口杵着了。”温鹭鹭回头看一眼邵廷,他看到薛尧的时候表情明显不好了,但是并不是厌恶的意味,反而是对亲近之人的怒气。 温鹭鹭不动声色地看了邵廷半晌,确定他这种表情不会出现在陆绍钧的脸上,这才稍稍放了心。 “不用了,我就跟他说两句话。”为了不露出马脚,他在这里待着的时间越短越好,他能看的出来,温鹭鹭已经在怀疑了, “嗯好,你们聊。”拉着阿蓁进了后院,给他们两个留下了足够的空间,自己不在了他们精神会更轻松,估计会说出点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店里安静下来,邵廷面无表情回到走近收银台,低着头当薛尧不存在。 “邵廷,这次出来多久了?是不是该回家了?你知道家里都快找疯了吗?”薛尧看看周围,看着头顶上不少于三台的摄像头,语重心长地看着邵廷道。 “不回去。”邵廷态度还是冰冷,压根儿不想理会他的态度让薛尧很是无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邵廷每次看到他都这副表情,或许是因为每次都是自己强迫他回去的? …… 薛尧无奈,叹口气最后妥协道,“那好歹给你表哥别电话,让他别这么操心啊。” “打电话,好让你们定位找我是吗?”邵廷不傻,他虽然经历的人情世故不多,很多时候应付不了他们的花招,但是这么多次他也总结出经验了,不用信用卡不用身份证,甚至每次都换个电话号都是他总结出来的对付他们的办法。 “……给你道歉好吧?是我们不对,但是你不考虑我们,你也要相信老爷子啊,老爷子年纪大了,经不住你这么惊吓,动不动离家出走什么,你都多少岁了。”薛尧还在循循善诱,他知道邵廷有软肋,就是于家的老爷子,也就是于知行的爷爷,陆绍钧的外公,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知道陆绍钧人格分裂的人之一。 这次换邵廷不说话了,他这次出来的时间确实太长了,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他们确实不太好。 “那你们保证不会抓我回去?”邵廷怀疑地看一眼薛尧,态度似乎已经软化了,薛尧赶紧再接再厉,“报个平安就好。” “那好,我会给表哥打电话的,你走吧。”得到了邵廷的承诺,薛尧喜笑颜开,“不过我还得去找一下……温鹭鹭。” 邵廷也没问具体情况,只是斜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他对别人的事情不太感兴趣,自然也不会询问。 薛尧进了后院,正好碰上了往出走的温鹭鹭,两个人对视的时候,薛尧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吐出一句:“温小姐,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好啊。”温鹭鹭直觉要说邵廷的事情,当即同意道,两个人进了客厅,面对面在沙发上坐下来。 “你也发现邵廷和我们总裁很像了吧。”薛尧直视温鹭鹭的眼睛,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孰不知自己已经满是破绽。 046 薛尧的解释 温鹭鹭点点头没说话,一直温润淡定地眼神终究还是让薛尧惊慌了起来,他尴尬地笑着,没底的心底一直打鼓。 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到底还怎么做才能消除他的怀疑? “这件事事关于家和陆家的秘密,我也只能告诉你邵廷的存在一旦暴露,不仅是陆家,甚至陆绍钧于知行就都毁了。”薛尧苦大仇深的模样还挺咋呼人的,温鹭鹭从一开始就不准备相信他的话,可是看他这情真意切的模样,又觉得他实在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其实你没必要跟我解释的。”温鹭鹭笑笑,脸上说不清楚是什么表情,带着些许的悲哀,还有她都不曾察觉的恐慌茫然。 “邵廷被家族保护得太好,对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薛尧尝试着循序渐进,像是对待小学生似的循循善诱,语气柔和道温鹭鹭都察觉出哪里不太对劲。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让我保密邵廷的身份吗?”温鹭鹭听不下去了,随着薛尧讲的越发详细,她的心就越发地慌乱。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这件事希望你对我们老板也保密,他并不知道邵廷的存在。”薛尧想了想,还是决定彻斩断她邵廷的联系,“还有就是,他迟早要回家的。” “迟早是什么时候?”她说话都有些颤抖的,可是还是竭力维持着自己的冷静模样,掀起眼皮看向薛尧的眼神也也像个没事人似的。 “看于家老太爷怎么想的吧,也去明天,也许还会让他在外边玩儿一段时间。”简而言之,就是随时都有可能走,所以对于他会留下来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我知道了,薛助理放心吧,我会保密的。”简而言之这又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知道的豪门秘辛,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吧。 多余的好奇心,向来都是能害死猫的,虽然她很喜欢和邵廷相处的时间,邵廷也给了自己很多帮助,但是她现在无法说出任何想要他留下来的话。 她不能这么自私,便利店温蓁蓁,她还有很多需要考虑的,更何况,她现在还是陆绍钧的未婚妻,就算这个身份迟早会接触,但她明白,两年之内怕是没有可能了。 “真是谢谢温小姐了。”薛尧起身给她鞠躬,“我先代于家谢过温小姐了。” 温鹭鹭轻轻点头,腿脚发软已经完全没了站起来的力气,只是看着薛尧离开的背影,突然又张嘴问道,“你和于家关系很深吗?” 按道理来说他是陆家的人啊,或者说是陆绍钧的人,那他怎么会瞒着陆绍钧,像陆绍钧那种控制欲那么强的人,一定会大发雷霆吧。 离开便利店,薛尧迫不及待地给于知行打电话,可是半晌一直在通话中,想着他大概是有重要的事情,所以薛尧决定过段时间再拨过去。 这一等就是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知道消息的于知行当即愣了半天,努力地抑制住自己想要马上将邵廷抓回来的心思,安分地在公司待了一整个上午。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于知行还是着急,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明显放松了很多。 薛尧也一脸轻松地回答他道,“还不错,脾气也还是一样,看见我就摆臭脸。” “你刚才说实在那儿发现他的?”于知行沉浸在邵廷已经找到的喜悦之中,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怀疑自己听错了。 “温家啊,温鹭鹭,总裁的未婚妻。”薛尧发现的时候其实心里觉得真是碰到了天大的巧事儿——陆绍钧的副人格居然阴差阳错地找到了他自己的未婚妻店里,还真是凑巧。 而薛尧没想到的时候,当初陆绍钧失踪的时候,于知行曾经给温鹭鹭打过电话,请求她一旦发现陆绍钧的身影便打电话给他的。 “她昨天什么表现?”薛尧知道他问的是昨天的温鹭鹭的情况,当即冷静回忆了片刻回答道,“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怀疑,” 薛尧忘记了,遇上这么个怪事情,她的冷静本身就是最奇怪的。薛尧意识到这点之后整个人的脸都黑了。 他这犯傻的次数已经顶的上邵廷了!真是不应该!他自责地看着于知行,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说过什么吗?”于知行微凉的视线藏在眼镜背后,瞅薛尧一眼之后又问,“她十有八九心里是有数的。” 老老实实将自己说过的话告诉测她,薛尧垂头丧气地等着于知行骂自己,身为总裁助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干出这种事情,如果是陆绍钧在的话,他估计早就被调职了。 “罢了,那就按这样的设定来吧。”于知行侧耳倾听,倒是也没觉得他的话又太大的问题,只是从温鹭鹭刚发现邵廷之后隐瞒细节的做法,就不不能再让邵廷待下去了。 “那,我们进下来该怎么办?”难不成就等着邵廷自己主动打电话吗?不需要再亲自去一趟可能吗? “先这样吧,电话两三天之内应该会主动打给我的,至于什么时候带她回来,这个也先看情况吧。”于知行淡淡道,安抚的薛尧之后又开始忙活自己手头的事情,在他出门之前又不放心地吩咐道,“多派人去周围盯着,别让他出什么差错,陈氏母子可能已经注意到他了。” “是!”薛尧正声回答,只知道简单的“是”字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无奈悲哀,还有厚重的坚定。 在薛尧离开之后,温鹭鹭在客厅里坐了很长时间,用她并不天赋异禀但是逻辑思维能力还算正常的话又将薛尧的话分析了一遍,邵廷的身份看来确实是需要保密的,这是她不需要思考便能感觉到的东西。 至于身为的真假性,说实话她大概也只相信个一半,生活在如此想近两个圈子的人居然互不认识,而且还都和薛尧和于知行有关。 这世上巧合可以有,可是接二连三发生的的巧合,就不再可能是巧合的。 这是邵廷从外面进来,推门而入的瞬间对上了温鹭鹭抬起的眼神,“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赶紧调整好已经的情绪,温鹭鹭视线有些闪躲,但还是直直看向了邵廷的眼睛。 他没有躲避,坦荡的视线赤裸裸地表达着自己没什么东西值得温鹭鹭探究,“你没有想问的吗?” 和温鹭鹭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他突然主动皱眉说道,刚才纠结的半晌到底该不该给于知行把电话,然而最终依旧没有纠结出个结果来。 “问什么?”温鹭鹭愣住了,对于他的问题很是惊讶,“我应该问什么吗?” “就是刚查薛尧说的那些,我不想隐瞒你的,只是……”邵廷不好意思甚至是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脸颊迅速又飞起了红,“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的。” 看着这样的邵廷,温鹭鹭心里吗一丝丝怀疑邵廷就是陆绍钧的念头便又烟消云散,陆绍钧是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以及说出这样的话的,所以邵廷不会是陆绍钧的。 “这是你的私人隐私,我也知道你不是有意隐瞒的,没关系。”温鹭鹭摇摇头,拍啥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想太多。 然而邵廷还是觉得不安,他觉得宁静的生活被打破完全是因为他,因为薛尧的出现,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亢奋的患得患失的状态。 生怕自己随时会被于家老太爷一个电话叫回去,会被薛尧五花大绑抬回去,甚至会被于知行不知不觉带回去,所有的设想都逃不开被带回于家的命运。 他不想和温鹭鹭分开,他才刚刚发现自己的心意,他还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呢!他不能就这样被稀里糊涂带回去! “你希望我留下来吗?”不知为何,邵廷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温鹭鹭看着他靠近自己,虽然没有躲的意思,但是身子微微后仰的动作还是让邵廷有点小小的伤心。 “这不是我希望不希望的问题,薛尧都说了你的身份很特殊,一直停留在外面的话会很危险的。”温鹭鹭口是心非,冷静的眸子底出全是与话语不相符合的挽留与不舍。 邵廷突然厌恶的撇撇嘴,“这么多年我只要有机会就往外面跑,老爷子也没表现出多大的反感,只是一旦超过一个礼拜,他就会派人抓我回去,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身份到底特殊在哪里,不知道我对他们而言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邵廷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一个字说不出来。 “那你知道陆绍钧吗?”温鹭鹭试探,记得当初他刚来的时候她就提起过这个名字,当时邵廷的反应是好像从来没有听过的样子,难不成真的如薛尧所说的。陆绍钧不知道邵廷的存在,邵廷也不知道陆绍钧的存在吗?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设定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的温鹭鹭依旧没能想出到底是什么样的现实才会造就如今的情况。 047 深夜遇袭 这边邵廷自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关于开发商业广场的事情又开始闹大了。 温鹭鹭一大早头疼地爬起床,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温水下肚之后,这才感觉沙哑疼痛的嗓子好了很多。 昨天跟邵廷聊到很晚,她从邵廷的话里大概猜测到,这人对一次的了解简直比她还差,告诉他的内容基本上都是薛尧之前告诉过他的东西。 这两个人应该不可能在自己之前串供的,温鹭鹭若有所思地想,那这样看来,她确实没什么需要怀疑的了。 邵廷不愿意回去,温鹭鹭就给他吃定心丸,“不愿意就不愿意,这都什么年代了,不止于还有人强迫你。”可是这样的话似乎没有安慰到邵廷。 等到温鹭鹭走出房间后,还没有走近店里就看到不远处无精打采的邵廷,浓重的黑眼圈就想是被人揍了似的。 “晚上没睡好?”温鹭鹭关心道,仿佛昨天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的态度让邵廷一愣,随即傻笑片刻点头,“想了点事情。” 然后就到了早晨了,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因为薛尧的到来彻底失眠了,他觉得发愁,觉得不安,这样的情绪变化并不只是因为薛尧到来,更多的是因为薛尧一旦到来,就意味着他要离开,其实离开也没什么,但是这次要离开的,是温鹭鹭啊。 这个让他经历过很多第一次的女孩,让他第一个相处如此愉悦的女孩,第一个让他有了“我喜欢她”意识的女孩。 总而言之,他舍不得。 身为成人,他并不是想普通人那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每次离开出走的结果都是被带回去,他甚至没有尝到过一个人单独生活的滋味。 “鹭鹭?”邵廷看温鹭鹭准备走,突然鬼使神差地拉住了她的胳膊,凑近她的耳畔轻声问:“如果我要走了,你会挽留我吗?” “这个问题我昨天不已经回答你了吗?”耳朵被他呵出来的热气扑到,痒痒的触感从耳廓一直蔓延到心脏的位置,温鹭鹭突然觉得心脏仿佛加速跳动起来了。 “你给没有给我正面的答案呢。是会还是不会?”突如其来的固执让邵廷像是个小孩子,嘟囔着嘴巴发出不满地抱怨,高大的身躯靠近她,距离近到仿佛是邵廷紧紧抱着温鹭鹭。 “会的。”温鹭鹭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自己真正的想法,在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她能的感觉到了邵廷整个人的变化,他的眼神变得炽热,他的身体变得滚烫,不等温鹭鹭推开他,邵廷便收紧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很开心。”他埋头靠在温鹭鹭的颈窝,情难自制地讲述着自己欣喜的内心。 温鹭鹭笑了,轻拍他的背部,“好啦。”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两个人相安无事地用过了早餐,在温蓁蓁打量的目光中安之若素地开始新的一天。 上午十点,本来安静的街道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巨响,随即就是人们哄闹杂乱的声音,先是小刘出去看了,紧接着邵廷也跟了出去。 温鹭鹭放心不下,吩咐温蓁蓁留在店里并且不能随便乱跑之后,她也加快脚步朝着事发地点跑去。 人们越聚越多,温鹭鹭去的时候外围也已经挤满了人,里三圈外三圈的,没有身高优势的温鹭鹭即使是垫脚也什么都看不见。 “老伯,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看到一个从人群里艰难挤出来的人,温鹭鹭赶紧上去问道。老伯看着是她,突然神色悲哀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便颤颤巍巍地走了。 温鹭鹭心急如焚,知晓了情况的大部分人都是一副世界末日来临的样子,简单回答了温鹭鹭的问题。 政府的拆迁许可证下来了,现在已经在动工了。 欺人太甚!就算是被允许拆迁了,这人还没有离开呢就动工,也不怕出点人命吗? 温鹭鹭气的浑身发抖,她没想到,买也什么陆安铭,居然这么卑鄙,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戕害生命,还有没有王法的! 没多久,人群逐渐散开的,小刘和邵廷阴沉着脸走到她面前,开口便是一句,“情况不太好。” “没有人受伤吧?”温鹭鹭眼神急切,人群散开是因为实行了管制,施工现场已经被封锁起来了,结果她连一眼都没见着。 “没人,只是……甄老伯的店被拆了。”小刘哀叹道,脸上控制不住的悲伤让一旁不甚了解的邵廷也难过起来。 甄老伯就是刚才她问话地老伯,将近六十的年纪了一直一个人生活,平日里就开家小店买水果,人们关照他,所以生意还不错。 “可以去告他们吗?”温鹭鹭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这已经算是犯罪了吧?” “先回去吧。”路上的人都散开了,就像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林中鸟,偶尔还有人看到她,走过来提醒她,“你别一直住在你家店里的后院了,太危险了。” 温鹭鹭知道她什么意思,万一哪天这挖掘机之类的来到她们家门口,也是二话不说就动手,那他们在劫难逃。 伴随着一片轰隆隆的巨响,眼前又是一阵尘土飞扬,三个人同时捂住口鼻,抬头看向发出巨响的方向。 知道光抱怨没有任何作用,温鹭鹭拿出手机,找了个视野比较好的区域抬手开始录制视频,紧接着又将刚刚才张贴的通知拍摄下来,留下来准备以后用。 小刘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准备一切,回家的时候不可置信地问:“老板,你不会真的要告他们吧?人家财大气粗,拆迁许可证能这么快下来,说明人家有认识的人啊,而且有钱能使鬼推磨……” 反正絮絮叨叨也只有一个意思,他们斗不过路宇集团的,与其垂死挣扎最后落不下好,还不如识时务点早点离开。 被一家人这样泼冷水的温鹭鹭只是回头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又回头看自己手机里的视频,本不想机会他的废话,但是最终还是忍不住道:“既然是对的,我就要坚持下去,而且我要的不是仅仅让路宇停止这个项目。” 看她坚定不移的目光,小刘撇撇嘴认命,他应该早就料到他们家老板会这么说的,活了二十几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温鹭鹭一样的女孩子。 小刘走开了,邵廷却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但是从始至终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刚开始温鹭鹭还能忍受她跟屁虫一般地行为,但是某个人还不自知地盯着她看。这给努力控制自己情绪强迫自己想办法的温鹭鹭带来了极大的不适。 “你这是干嘛呢?”温鹭鹭扶额,到底是没敢对他说话太重,只是话语里的无奈特别明显,邵廷的脸又腾地红了,白皙的脸颊上血色尽显,灿若朝霞。 温鹭鹭知道自己这么形容一个二十几岁的男生有点奇怪,但是邵廷确实就给她这种感觉,人人都懂得欣赏美的事物来取悦自己的眼睛,她也不例外。 “先别着急。”邵廷绕过她坐在沙发上,轻轻咳嗽一声将自己莫名其妙的害羞劲儿压下去,想了想之后又条理清晰的给温鹭鹭出谋划策。 先去上访,找几家媒体曝光这件事,只要一有社会力量关注,他们的战斗便不会那么辛苦。 “可是,路宇的力量那么强大,媒体这条路走的通吗?”温鹭鹭有些怀疑,毕竟小刘刚才说的也对,她的所有努力在路宇看来不过都是8螳臂当车,如果没有合适的以一敌百的战略,他们迟早是要输的那一方。 “这没什么难的,社会需要热点,最好将拆迁的事情和一些娱乐性质的新闻关联起来。”邵廷愣了愣,给她解释,“不过按照陆安铭的一贯作风,我们要做好随时被打击报复的准备。” “这我会注意的。”虽然嘴上说是会注意,可是温鹭鹭随口一答让邵廷也很是无奈,她好像对自己的人身安危从不放在心上似的。 当天温鹭鹭将自己制定好的计划通过短信发给了还愿意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居民们,他们不仅一致鼓励,并且还表示,只要能用到他们的地方直接开口,就算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也绝对不让路宇占了便宜。 得到支持和力量的温鹭鹭当即振作起来,将所有关于路宇暴力拆迁和各种肮脏龌龊事情的证据整合到一起,又拜托邵廷出去跑腿复印了好几份。 邵廷给她出谋划策简直给她跑腿,出门的时候夜色已深,复印店还买另一条街上,也不知道这会儿还在不在营业,而他想去复印店的话,必须穿过今天已经被拆的区域。 空气中似乎还漂浮着细小的尘土颗粒,伴随着浓重的泥土的味道直直扑向邵廷的鼻翼,他一手捂住鼻子,一手将资料袋拎在手里加快脚步走着。 这里路灯也坏了,走到最黑的一片区域时,邵廷明显地感觉身后跟上了不怀好意的人,他猛地回头,抬头就看到了三个那些铁棒的男人靠近了他。 “小子,一个人走夜路也不怕碰见鬼吗?” 048 求救 邵廷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来找自己麻烦的,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的罪过这群人,但是他还是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总之,小子你真是命不好,招惹谁不好?”为首的男人逐渐走到了比较亮的地方,毫不忌讳地将已经的脸暴露在路灯下,嘴里叼着的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灭,狠厉的表情让邵廷猛然生出——这群人目的不简单的感觉。 “等等。”邵廷出声,低头手里的文件袋放到了一旁的石头上,然后才掀起眼皮看着面前凶神恶煞地人,“你们不会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吧,要是我今天没有出来?你们是不是还会去店里找我?” 他居然有些庆幸自己出来了,这会儿小刘已经回去了,店里只剩他、温鹭鹭和温蓁蓁,一旦他们闯进店里,她们两个一定会被吓坏的。 “估计吧,毕竟雇主着急要你的命,我们没有时间拖着。”男人嚣张的模样让 拆迁区本身就住户比较少,加之白天发生的事情让剩下的人人心惶惶,生怕住着的地方什么倒塌了,等到晚上便都搬出去了。 月黑风高,没有监控没有路人,多么天时地利的杀人场所,男人说完之后似乎没有耐心浪费口舌了,朝着身旁的两人说了声“上”,便齐刷刷的朝着邵廷围了过来。 邵廷见没办法继续拖着他们,而且自己手里甚至没有一个趁手的工具来让自己防身,心沉下去,身体蹦的紧紧的,飞速转动大脑想办法。 仿佛是怕邵廷逃跑似的,他们分散开将邵廷的退路堵了个严实,嘴里呵呵笑着靠上来,大声喊到:“认命吧小子!” 邵廷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朝着最先靠近的人方向狠狠扔了过去,抛洒的尘土落入那人的眼睛,只听到他一阵嚎叫,邵廷抓起地上的文件夹便朝着那人的方向猛地窜出去。 没想到他玩儿阴的,被撒到眼睛的老人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手里的铁棒,来不及清理自己的眼睛便又朝着邵廷逃跑的方向而去。 邵廷没想到,刚刚还只有三个人,等到他跑到拆迁区的边缘,这三人的同伙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似的,气势汹汹的并排站着等他。 看来想置他于死地。 “你们到底要为什么找我麻烦。”邵廷绞尽脑汁都没有想出自己到底得罪了谁,而且对方恨不得让他去死。 “陆总,明人不说暗话,装傻充愣可不是你的作风。”对面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往前走一步,嘲讽地看向颇有些狼狈的邵廷,勾着嘴角露出一个不甚和善的笑,“反正你的仇家那么多,随便一个就想要你的性命,那就不要费尽心思想了。” 陆总? 看来是把他当做其他人了,邵廷咽口口水,身体姿态放轻松了些,摊手道:“我不是什么陆总,你们认错人了。” “你不是谁是?”为首的人像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登时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陆总别以为换个名字就真能藏起来了。” 真是冥顽不灵!邵廷有些恼怒,看着他们的眼神也陡然锋利起来,刚才他已经悄悄摸进口袋拨通了通话记录里的最后一通电话,希望到时候能这人机灵点给自己报警。 邵廷觉得莫名其妙,对面的人更是觉得好笑,毕竟堂堂路宇的总裁,换了个名字藏在这里,还抛头露面不懂得伪装下自己,最后被认出来还装模作样说自己不是,不认识他的人到还好,关键是认识的人又不瞎! “你说的陆总,是陆绍钧吗?”邵廷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只能想尽办法拖时间。 “对对对,猜对了。”为首的人似乎也不在意时间,看着邵廷呵呵笑道,还顺便拍了拍手,鼓励道:“那你要不要顺便猜猜到底是谁要你的命啊,这次猜对了没有糖吃。” “……”邵廷沉默了,骨节分明的手指攥得紧紧的,指甲嵌入掌心带来的疼痛提醒着他保持冷静,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这些人有恃无恐的模样,今天是势在必得了。 “怎么不说话了,猜不出来?不应该啊。那陆总记得在下吗?”那人将自己的口罩摘下来,眯着眼睛让邵廷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脸,一道狰狞的伤疤横亘在右颊上,更给他的增添了不少戾气。 邵廷心里猛地一沉,这张脸他是见过的——他曾经追杀过自己,当时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好端端就惹上了杀身之祸,直到后来于知行告诉自己,他才知道那是找于家麻烦的。 那如今又是怎么回事?自从知道的陆绍钧的存在,他就时时刻刻存在于他的生活! “嗯,看样子是认识。”伤疤满意地点点头,紧接着又转头过来,有些不可思议道:“你是不是装傻充愣惯了,不知道自己原来什么性格了?” “闭嘴。”邵廷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刚才一瞬间脑海中出现那个可怕的认知后,他突然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啧啧啧,既然不装模作样了,那我也就不废话了,陆总,下辈子找个平凡人家投胎吧,你看你这一天天的,多累啊。”笑的诡异的男人退后两步,挥挥手示意两旁的人上前动手,他已经没有耐心继续陪他玩儿了。 收到命令的人再一次向邵廷靠近,被更多人围攻的邵廷有些绝望,他拖了这么久,看来是等不到人来了。 看着迎面而来的铁棒,邵廷弯腰一躲,狠狠的踢在了右侧人的腹部,那人哀嚎一声退下去,紧接着却是更多人扑了上来。 邵廷躲闪不及,后背挨了一下,火辣辣的疼痛传来的时候还有些蒙,他的身体似乎比他的大脑动得更快,虽然挨了不少下,但是比起他,这些人受的伤更重。 他惊异地看一眼自己的手,骨节红通通的, 但是特别有力量,而且内心还在沸腾的血液还在叫嚣着什么。 难不成…… 就在他出神的刹那,背后又有人爬起来朝着他挥舞铁棒,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实打实受住了。听到他闷哼一声,背后的人大喊一声“去死吧”,重新拿起铁棒朝着邵廷的脑袋而去。 危机感陡然升起,邵廷弯腰准备从他的脚底下滚过去,但是反应慢了一拍,等到他要弯腰的时候,太阳穴处一阵疾风划过,刮得他脸颊生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邵廷睁开眼睛就看见对面的人被冲散了,而冲过来的人影是他熟悉却不怎么想看到的人。 “邵廷?”那人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看了半晌之后似乎确定了他的身份,拉着他站起来又问,“没事吧?” 邵廷艰难地摇摇头,背后的疼痛无法忽视,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一突一突地疼。 来人正是于知行,昨天薛尧给他记下电话号之后他拨出去了一次,但是没通之前就被他掐断了。 于知行带来的人并不多,但是很快就将那些人收拾干净了,伤疤看形势不对,当机立断带着人都跑了,很快就看不到了身影。 “跟我回去吧。”于知行看他脸色,犹豫着问道,每次邵廷跑出来后他都很头疼,不仅是陆绍钧的烂摊子,邵廷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现在跑出来不主动联系他就算了,关键是他来求他都不愿意回去。 “不去。”果不其然,邵廷头也不抬就拒绝了他,文件夹被他在混乱中甩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他走过去想捡起来,可是弯腰的时候扯到的背部的伤,闷哼一声站起来,等着疼痛逐渐消减,他这才回头看着于知行,“今天谢了,我走了。” “等等,你这么回去不怕吓着温家姐妹吗?”于知行上前一步,抓着他的胳膊问道。 邵廷沉默了,他现在的伤势显然是不轻的,背部的伤他自己也处理不了,回去的话也只能麻烦他们,到时候让温鹭鹭知道了还得让他担心。 而且,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刚才他们说的“陆总”,到底指的是不是陆绍钧,还有他的身份,他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被解答了。 “那去哪里?”邵廷回过头来深深地看着于知行,在昏暗月光的投射下,于知行几乎要以为眼前的这个人,是陆绍钧了。 那种冰冷的带着审视的眼神,怎么可能在邵廷的身上看到呢,他定是这段时间忙昏头了,一时之间老眼昏花看错了。 “先去医院吧。”看了看时间,于知行又瞅到了他手上的文件袋,诧异道,“你这么大晚上跑出来是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邵廷冷着脸,拿出电话给温鹭鹭发了个短信,告诉她自己今天晚上回不去了,让她不要等着了。收到回复之后才又将手机扔进口袋,开口道,“带路吧。” 他向来对于知行和薛尧等人没什么好脸色,所以于知行对他这态度也见怪不怪,招呼着人们散了之后带着邵廷上了车,径直朝着他于家投资的立恒医院去了。 049 人格分裂症 车厢里静悄悄的,邵廷不舒服地动了动,但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痛楚的表情,背上的伤从刚开始的剧烈疼痛,到现在针扎般的疼,他仿佛已经习惯了似的。 “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于知行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眼镜下目光却极其柔和,语气也充满了和陆绍钧说话时不曾有过的温柔。 “还行吧。”邵廷诧异地看他一眼,随口答道,“温家姐妹挺好的。” 邵廷有心事,毕竟是关于自己身份的大事,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于知行开口,也不知道自己问出心里的问题之后,他的人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不敢轻举妄动。 于知行大概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就跟自己前一段时间的猜想一样,他肯定已经猜到些什么了,他需要找个借口带他去詹姆斯那里确认。 到了医院将背上的伤处理好,于知行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短了不少的头发,莞尔浅笑道:“以前不是不喜欢这么短的头发的吗?” “被烧了,所以剪短了。”邵廷摸了摸里的刘海,他到现在还适应不了这样的的长度,总觉得缺了什么东西似的。 “打算什么时候回家?”于知行沉默半晌,看着他依旧沉郁的脸色,似乎还是很抗拒回于家这件事。 “不想回去。”邵廷掀起眼皮,像是鼓起勇气似的地紧盯着他的眼睛,他能看到于知行眼睛里的包容还有无奈,但是他无法理解。 没办法,邵廷很多时候的脾气还是挺像陆绍钧的,一样的倔脾气,一样知道该怎么拿捏他,不过这大概也是他细节的问题,他舍不得或者说不知道怎么拒绝他。 无话可说的于知行扶着眼镜,等着邵廷自己先沉不住气说话,他有种预感,邵廷现在绝对在酝酿着什么。 本来今天来就是为了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他自己不开口,于知行也不可能主动给他答案,邵廷心浮气躁地给自己倒杯水,看着杯面圈圈散开的水纹,半晌之后终于抬头看向于知行。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邵廷的声音里带着不可自抑地颤抖,他觉得害怕,怕所有的事情都入自己猜想得一般,怕自己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一个不该存在于人世间的游魂而已。 “当然可以。”于知行正色,心脏微微紧缩,眼镜背后的眼睛里闪过一阵让邵廷心惊的流光。 “陆绍钧是谁?”邵廷低头不去看于知行,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再次问出来不过是想从他的嘴里得到确认。 “路宇公司的总裁。”于知行紧盯着他的脸,他能从邵廷隐在暗影里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还有他颤抖的声线,本来可以再次想办法瞒过去的,但是邵廷不少,一次又一次的隐瞒总会有兜不住的一天。 十年的时间,瞒了他十年,也够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邵廷有些怨怼,他是信任于知行的,从十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对他油然而生的信任和依赖就一直伴随着他,可是现在,他发现……他一直在欺骗自己。 “这个问题,等我明天带你去见一个人再告诉你吧,我会给不了你答案。”他不能直接告诉他,说你邵廷不过是陆绍钧的一个人格而已,你是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他要这样说吗?于知行苦笑,心中的苦涩几乎由内而外从眼神中流露出来,但是他不能,詹姆斯告诉过他,不能对副人格表现出人格表现出任何的同情。 虽然残酷,但是于知行知道,隐瞒他真相让他慢慢消失,在某个夜晚默默消失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现在,他的身份要瞒不住了,这样最终痛苦的,还是他自己。 “……什么人?”邵廷脸上的血色退尽,苍白的嘴唇一开一合,愣怔地看着于知行,嘴里吐出微不可闻的几个字。 “去了就知道了,你见过的。”于知行像是看不下去了,于知行更加确定了,邵廷大概已经把真相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他心里跟打鼓似的,表面上温和的安抚邵廷,了心里却已经焦灼不堪,他不知道邵廷在彻底明白之后会做什么,他性子绵软,可是在知道自己终将有一天会一睡不醒,他还会任由他们摆布吗? “……我知道了。”沉默良久,邵廷扯开一个浅淡的笑容,起身走向于知行给他安排的房间,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 于知行头疼地靠在沙发上,重重地叹口气,掏出电话给詹姆斯发了个短信,“他知道了,我明天带他过去。” 詹姆斯身为心理医生,知道该如何最大程度地安抚第二人格,说不定邵廷能接受两个人共用身体的现状,然后相安无事地继续生活。 可是这可能吗?于知行问自己,如果自己的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要求分享身体和时间,他会同意吗? 人性都是自利的,没有人会大度到置自己的正常生活不顾,更何况是陆绍钧还有邵廷呢。 就算他同情邵廷,就算他潜意识里还是希望陆绍钧能多多少少有点邵廷的影子,但是那终究是不可能的,他们归根究底是两个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记忆。 第二天清晨,邵廷打开房门走出来,抬头便看到于知行依旧保持着昨天他回房间时的姿势,仰头靠在椅背上睡得正沉。 金丝眼镜被他甩在一旁,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头上,整个人的轮廓都柔和了不少。 邵廷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低头看着她眼睛底下明显的黑眼圈,继而又看向他紧闭着眼睛,眼神闪烁晦暗不明。 于知行睁开眼睛已经是上午九点了,抬起手表看看时间,又转头看看已经洗漱干净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邵廷,哑声问:“饿了吗?” “还好。”邵廷想了想回答,其实胃里已经很空了,但是还没有感觉到饿,而且他没什么胃口。 “还是吃点东西吧。”找到了邵廷,于知行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虽然一个晚上靠在椅子里挺不舒服,但是比起在办公室里睡不着的也要来说,他今天的睡眠质量已经很好了。 于知行打电话叫了送餐,紧接着便去卫生间将自己收拾整齐,出来的时候已经看到邵廷津津有味地吃上了。 看来真是饿了。 于知行笑笑,努力的忽视自己沉重的心情,走过去随便吃了点,看着邵廷差不多停了筷子,这才犹豫着说道,“那我们现在走吧,结束之后跟我回家吧?” “再说吧,我得回去温家一趟。”邵廷将嘴巴擦干净,平静地看着于知行,目光极其平静,仿佛经过一个晚上他都想通了似的。 “好。”于知行不忍心再拒绝他了,点点头答应道,“走吧。” 去詹姆斯研究所的路上,邵廷一直面朝窗外,目光涣散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于知行试图跟他搭话,可是这人仿佛没了耳朵似的,也不知道是听不到还是不想理他。 不过前者的可能性为零,邵廷这根本就是在同他置气,于知行见他不想搭理自己,索性也便不说话打扰他了。 下车之后,邵廷环视四周,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熟悉的研究所,这里是他以前经常来的地方——每次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他总能看到的长着络腮胡子的外国大叔。 “进去吧。”于知行扶着他的背,生怕他跑了似的扣住了他的肩膀,邵廷也没有要逃跑的心思,于家家大业大,现在再加个陆家,他除非隐姓埋名去不知名的小村落生活,要不然,迟早会被找到。 詹姆斯看着似乎看了一点,精气神也没以前好了,邵廷坐在他面前,毫不畏惧甚至可以说有些好奇地看着詹姆斯的时候,詹姆斯差点被吓个半死。 他没想到邵廷在知道了自己身份之后还能如此冷静和淡定,说白了他就是要“杀死”他的敌人,他这么冷静都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邵廷到底是缺根筋呢?还是已经认清现实了? “告诉我吧。我到底是谁?还有这么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邵廷淡淡开口,“我不是神经焦虑吗?” 之所以说邵廷认识詹姆斯,就是因为每次邵廷醒过来被催眠的时候都是詹姆斯来进行的,他不能让邵廷知道自己是副人格的事,但是又要找借口催眠他,只能用他神经焦虑需要配合治疗来搪塞。 “不是,你是人格分裂。”詹姆斯犹豫着将病名告诉了他,看着他明亮的眼神忽的变得暗淡下来,随即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我是……不被需要的那个吗?”酸涩的嗓子里似乎紧缩到说不出话来,邵廷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呐喊的冲动,自嘲一笑抬起头来,“我是应该消失的那个吗?” 他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如果他消失,会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他已经不在了。 他出现时无人知晓,他离开时也可肯能悄无声息。 可他的反应太冷淡了,即使眼眶通红声音发抖,但是他还是太冷静了。 詹姆斯瞬间冷静下来,有些惊讶地看向于知行,于知行朝着他点点头,示意他从昨天就已经很冷静了。 050 回去告别 邵廷终究是没忍住哽咽出声,詹姆斯无计可施,只好告诉他,他这个人格没有暴力倾向以及其他严重影响到主人格的行为,所以暂时不需要进行治疗。 于知行眸色深深,看着邵廷的后脑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们告诉邵廷这些是正确的吗? 他不知道邵廷在知道了一切之后会有什么用的改变,更没有办法预测,一个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人的人格,会为了活下去作出什么样的偏激行为。 詹姆斯没敢继续催眠,他告诉于知行,现在的邵廷的意志力比较强,如果强行催眠的话,怕是会激怒邵廷。 之后的事情很简单,于知行亲自将陆绍钧目前遇到的困境讲给邵廷听,邵廷从头到尾只是低低地应承,没什么光彩的眸子直到于知行提出要他回去时才微微动了动。 “我还有点事情。”邵廷声音沙哑,低落的情绪弥漫在整个房间,让本就心软的于知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两人沉默半晌,于知行疲惫地走到窗户旁边,吹了半天风之后又回头,“邵廷,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不能继续让你待在外边了。” “危险?”邵廷不明所以,不过一想到昨天晚上那些人大动干戈要他命的场景,他大概也想到了。 “陆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于知行努力地压制内心的烦躁,身为纵观全局的人,他感觉到的却是从始至终的无力。 大概是他这段时间状态太差了,片刻的失落消沉之后,于知行摇摇头,摘掉眼镜掐着眉心,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并不是太清楚。”他本就对于这些东西不太关心,每次清醒过来总是控制不住往外跑,确实没有多少时间想别的,更别提对于他来说八竿子打不着的陆家了。 于知行叹口气,认命地将陆家现在的状况给他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紧接着又告诉他现在无论是公司还是陆家都是四面楚歌的情况之后,邵廷眼神又变得犹豫了。 “陆绍钧是怎么样的人啊?”他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重新带上眼镜的于知行能发现他颤抖的手指,还有从不会在陆绍钧身上出现的……懦弱。 “他?”于知行被这个问题问出了,路邵廷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毒舌傲慢,可是又脆弱不堪。 他不知道邵廷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在这个副人格知道自己不是活生生一个独立的人之后,他不得不对他保持戒心,对他的一言一行都保持警惕。 “执拗,冷冰冰的,但是是非分明,认定了什么东西就一定要得到。”于知行试探着回答,眼镜背后的打量的眼神落在邵廷额的脸上,没有放过他脸上丝毫的表情。 邵廷只是听进去了,勾勾嘴角,苦笑一声,“那还真是和我不太一样。” “……总会有相似的地方的,毕竟你们到底是同一个人。”于知行站直身体,走到他的对面,给他倒了杯水,“喝点水吧。” 邵廷摇头,到看一眼水杯之后还是端起来,轻轻抿一口,清凉的水划过干涩的喉咙,让他的大脑也清醒了不少。 “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邵廷最后还是请求道,他到底还是不能说走就走,他放不下温鹭鹭,“还有,我有个请求。” “你说。”于知行点头,现在邵廷额的要求他基本是不能拒绝的。 “太古区的开发,可以取消吗?”邵廷还不太清楚路宇集团内部到底什么情况,不过既然他能在集团内部说得上话,那取消一个的项目,应该不难吧,而且还是这种引起公愤的项目。 “这个……”于知行皱眉,“这个项目是经过陆靖批准并且陈氏母子背后操控的,我暂时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不过如果陆绍钧回去,大概是可以取消的。” “如果因为抗议取消,那些人会不会找社区居民的麻烦。” “这我不知道,毕竟陆安铭算是我们的敌人,而且这次他们故意针对太古区,说不定就是因为温鹭鹭是陆绍钧未婚妻的缘故。”于知行本来还想问邵廷到底是如何认识温鹭鹭的,但是一想到温鹭鹭很可能已经知道陆绍钧的病情,他就发愁到心肝肺都疼。 “未婚妻……”是啊,温鹭鹭是陆绍钧的未婚妻,邵廷怅然地想着,他还因此失落了一段时间,老天爷真是会作弄人。 他喜欢的人,是他的未婚妻,可是他又不是他。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于知行只能婉转地告诉他,现在情况紧急,就算他现在对陆绍钧有意见对自己的身份有意见,他们也是一天绳儿上的蚂蚱。 “等到太古区的事情解决,我就回来。”内忧外患,确实应该先解决外患,他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我会在一个礼拜之内解决的。” “你行吗?”于知行不是故意这样打击他的,陆绍钧又这个才能,但是邵廷不一定,他有的是邵廷几岁之前的记忆,之后这么多年断断续续醒过来这么多次,也不知道学到了多少东西。 “我可以!”邵廷不喜欢被别人看不起,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比较熟悉亲近的人。 “好,不过陆安铭他们一次不成功还会有第二次,我会派人在你跟前保护你,你自己小心点,至于开发,我也会暗中帮你的,放心。” 邵廷回便利店的时候已经将温鹭鹭要地材料都打出来了,而且在于知行的帮助下,给信访办写了一封声泪俱下的上访信。 温鹭鹭似乎一个晚上没睡,困倦的神情遮都遮不住,看到邵廷推门而入的瞬间,慌张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脸色,这才又抬起头来朝着邵廷笑了笑。 “回来了啊。”她笑眯了眼睛,一个晚上没见邵廷,突然觉得他变了很多,但是明明还是那个邵廷。 “嗯,打印的材料,还有这是……”他将一封塞在信封里的信件拿出来,有些磕巴地开口,“这是上访信。” “你写的?”温鹭鹭惊讶地看着他,忙不迭地拿出来扫一眼,随即惊喜地说道,“很棒啊!” “……”邵廷垂下头,虽然这信是他执笔的,但是说大部分还是于知行的功劳。 温鹭鹭没有呀在意他的回答,内容无懈可击的上访信完全吸引了温鹭鹭的注意力,反复将内容看了不下五遍,又将打印的材料分门别类整理好,这才坚定地看着邵廷,“我们今天就行动吧。” “好。”邵廷点头,正如他和于知行约定的,回来处理好这件事,然后跟温鹭鹭好好道别,等到一切都结束了,他也该回去了。 “你怎么了?奇奇怪怪的?”温鹭鹭还处于激动的状态当中,抬头一看邵廷的眼神迷茫而悲哀,当即心里一沉,“是不是家里有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大概昨天没睡好吧?”邵廷强颜欢笑,温鹭鹭心思敏感,自己若再这么控制不住情绪,总有一天会被她发现自己的秘密。 这个秘密他不想让温鹭鹭知道,并且基于他和陆绍钧的共同利益,他也得瞒着她,瞒着除了知情人之外的所有人。 “要好好休息啊。”温鹭鹭蹙着纤细的眉,怀疑地看他一眼,心想他不想说自己也不要问了。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下午便整理好材料去了信访局,将材料提交和信件提交之后,工作人员告诉他们要等到明天才回出受理结果。 内心惴惴不安的温鹭鹭现在宏伟的政府大厅门口,紧张地几乎撑不过着一天的功夫。 “先回去吧,我们不能孤军奋战。”只有知道的人越发,影响范围越大,参与的人越发,政府才有关注的可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们站在有理的一方,和强大的公司抗衡,就需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 便利店基本上已经处于关门的状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和邵廷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温蓁蓁上学需要安静的环境,小刘还不太熟悉店里的业务,无奈之下,她只能这么做。 社区里的人自从上次当中和那两个人男人辩驳了之后,她的形象似乎变好了不好,很多人在路上看到她的时候还笑呵呵地给他打招呼。 温鹭鹭有些受宠若惊,如此友善的态度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你还好吗?”感觉到她的愣怔,邵廷探头看看她的表情,发现只是单纯的惊讶后才摸摸她的头发,“你看你做的很好的。” 他觉得自己的动作太大胆了,可是他忍不住想触碰眼前的人,仿佛是做梦的错觉给了他很大的勇气,还有即将分别的悲伤,都让他无法抑制自己内心深处迸涌而出的情愫。 邵廷的手落在温鹭鹭的头发上时,温鹭鹭身体控制不住地一抖,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心态,他们现在的关系,摸个头不很正常嘛? 那触感很是陌生,可温鹭鹭感觉很舒服,她恨不得闭着眼睛仔细感受,但是不过片刻,邵廷就拿开了手,催促着她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