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书友们众筹的白银盟支持! 感谢跨越追求百忙之中抽时间帮忙组织这次白银盟的众筹,感谢积极参与的书友们。 大家的支持,是希望白银盟多少能为本书提供宣传效果,因此我有必要告知大家情况。 白银盟的收藏有很多自动收藏又取消的机器人,这点可能很多书友知道,但也同样有真正的新书友。 昨天白银盟之后,新增订阅比平时多了接近一倍,因为效果有持续性,下一次告知书友们效果,定在一周后。 在这里,一并感谢几位盟主在内的众多打赏、订阅以及投票的书友们的支持。 以前的书是说过盟主加更的,昨天看群里一位盟主提醒,才想起来。 未来——白银盟、以及盟主的加更章节,我会陆陆续续补上。(虽然说不准是哪天) 以下,是支持本次白银盟活动的众书友名单。 1,傷ㄋ?5000元 2,初识梨花白50元 3,清(微信名修)50元 4,至庚100元 5,我即天意100元 6,outsider200元 7,水上由岐(QQ如是我闻)100元 8,x依音x(微信名再活一万次)100元 9,一笼包子100元 10,夜夙、戎马啸西风(QQ我菜啊)50元 11,看穿书库20元 12,千年万年100元 13,尘世遂风20元 14,天一20元 15,汗青200元 16,李小贱(微信名李斯特)100元 17,十亿光年133元 18,一键倾天下101元 19,青落(微信名N)50元 20,邪佛100元 21,昵称8060860(微信昵称)456元 22,依音200元 23,亦如是100元 24,西牛贺州积雷山摩云洞平天大圣牛魔66元 25,飞飞飞扬100元 26,莫名111元 27,(QQ名皇帝新衣136)20元 28,o依o20元 29,不知道300元 30,原罪5 31,如墨50元 32,天下迎春50元 33,纷飞50元 34,念想50元 35,饮99元 36,D52*2元 37,无奈小草以倒123 38,Slower50元 39,神楼100元 40,不懂得大东20元 41,遗忘式絮叨50元 42,萧皇极88元 43,林木枫88元 44,童子50元 45,淼鑫50元 46,而已99元 47,新月睚眦100元 48,钱帮过客123元 49,一个努力减肥的胖子100元 50,依韵20元 51,lern50元 52,奈何128元 53,飞鱼100元 54,风过野100元 55,丁尼格菲尔100元 56,流浪的枫紫30元 57,小菰100元 58,BT版10元 59,伤心断肠、忘了50元 60,不二话(微信名你在哪里)100元 61,smarter100元 62,路小喵66元 63,裴斯泰洛齐16元 64,跨越追求1014元 第一章:落下的不止是雨 生命有开始,也有终结。 个体如此,一个种族,乃至于某种文明,也应有其终结时。 但智慧生命不会甘心屈从于自然定律,他们探寻生命和宇宙的奥秘,获取更多对抗自然规律、甚至是掌控自然的力量,一直是不会停止的追求。 “人类不会灭亡在自己创造的工具手中,‘命运’研制的成功就是证明!”白袍的男人眼里透着压抑的悲伤,命运是天运文明自救的希望,无数为之付出生命的悲痛能否改变,也全寄望于它。 这男人的目光紧紧落在面前投影里的女人脸上,她——就是‘命运’匹配了巨量的信息库后,最终于确定了的人选。 找到在地球上的这个、能与‘命运’完美匹配的选定者,天运文明即将面临灭亡的绝境就可以改变! 飞行器穿过了虫洞之后,‘命运’耀眼的光芒也刹时暗淡。 白袍的男人看着外面天空的滚滚黑云,漫天雨幕,脸上不由自主的挂上了微笑。 ‘成功到达地球了!’男人比对资料,确认所在的位置。 当结果显示出来的时候,白袍男人的脸不由自主的抽搐…… ‘位置不对!’白袍男人发现事情没有那么完美,但并不算糟糕,距离的错差不算太大,比起预料中最糟糕的情况要好的太多。 白袍男人准备把飞行器降落到隐秘之地,飞行器本来也没有多少能量,他在别人拼命保护下带着命运离开,除非找到命运的完美匹配者,而后利用命运的力量,否则,他就不可能回得去。 “命运终究没有抛弃人类,我们注定不会败给自己创造的工具手上……”白袍男人神色激昂,因为无数的牺牲,已然确定可以改变了。 突然,他听见有液体滴落的声响。 白袍男人变了脸色,惊恐的猛然回头,眼看着飞行器顶上有液化的金属滴落,而后迅速汇聚,化出类似人的头部…… “不!不——”白袍男人惊恐的大叫,甚至想不通这该死的敌人是什么时候、又如何进入飞行器的! 他是不可能战胜这东西的,甚至连逃生都不可能! 上一刻他还坚信命运已然确定,突然就坠入绝望的深渊! 白袍男人又惊又怒,眼看希望就在眼前了啊……无数人付出努力创造的‘命运’,许多人付出生命保护他进入飞行器,眼看着成功了,却要成为一场空? “命运选择了人类!人类绝不会灭亡在自己创造的工具手上!我绝不会让你毁了一切!”白袍男人竭斯底里的咆哮着,不等那杀人的机器完全成型,迅速操纵飞行器积蓄最后的能量,启动空间跨跃。 而寄托着希望的‘命运’,却从飞行器里落了下来,随着漫天的雨水一并,坠向大地。 飞行器绽放瞬间耀眼的光,消失在雨空,紧接着,出现在太阳。 火红吞噬了飞行器,置身里面的白袍男人看着冲过来的人形杀器,不禁癫狂大笑。 “你就跟我一起消失吧!休想阻挡‘命运’!” 命运,到底是什么呢? 陈问今闲着没事时想过这问题,最后他觉得,命运就是蝴蝶效应。 一切可控及不可控,已知和未知的统称。 所以陈问今认为,掌控命运是种追求,实际上却无法实现,尤其是现在,人类对自然,甚至对自身都还有那么多的未知需要探索,又哪里有掌控命运的基础。 外面的雨已经下了很久,漫天雨落如幕,把天地间的景象遮挡的朦朦胧胧。 陈问今喜欢看雨里的景象,因为人生未来本就如这般朦胧,自以为能够把握的人,最终都被时间教育,于是才会真正理解‘未来不可预测’这六个字。 一碗桂林米粉吃了个见碗底,哪怕是浪费了一口汤,陈问今都觉得是罪。 凭他的食量,若不是为了控制体重,得吃两碗,现在为了避免别朝着更像猪的方向发展,只好控制一下,于是一碗米粉,一份牛腩,加一碟青菜就算了。 虽然这份量已经不少了,可是,这就是陈问今努力控制食欲后的结果了。 这大概还不够努力,但对陈问今而言,现阶段已经尽力了。 人总有欲望,很不巧,陈问今的偏好是食欲,所以他戒烟多年,不喝酒,不好女色,也不赌博,可想而知,正常的欲望点数全加在食欲之后会是什么结果了。 陈问今听说这家店的米粉好,于是驱车三十多公里而至,结果,让他认为不虚此行。 每一顿饭的胃部空间都那么宝贵,如果吃的不合心意,生命中有限的食欲满足机会,就等于是被浪费了。 吃饱喝足,结账走人。 陈问今举着伞,走在雨里,不着急回去,饱足之后,在凉爽的雨幕之中,放空了思绪,本是一番享受。 只是…… 陈问今望着雨空,却也没什么烦恼。妻子温柔贤淑,孩子虽然不省心,但像他小时候的个性,他完全能理解小孩行事的动机,也就没什么可气。 至于工作,他的个性一直有些小自恋,总是做喜欢的事情,也没痛苦可言,小钱钱虽然不多,倒也没有太发愁的理由。 “幸福平静的生活里,烦恼成了奢望啊……偏偏我又不喜欢自寻烦恼,还是思考点空泛的问题,总算不至于辜负了此情此景以及一肚子的美食……”陈问今仰面看着雨空,移开伞,感受着雨落在脸上的清爽,不过雨滴比预想的大,砸的有点疼,他只好闭上眼睛,这才继续思考空泛的问题。 倘若人生能够再活一次,曾经面临的许多选择,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譬如说,倘若在很多年前,他不会因为缺爱而痴迷于追求不切实际的情感的话,那么他跟初恋的故事,就该是另一番模样了吧? 倘若他不再那般严以律己的要当个道德感强的人,那个夜晚又会如何呢? 雨水纷纷不绝的砸在陈问今脸上,他在思考着、推演着本不可能有答案的假想…… 豆大的雨滴中,夹杂着颜色黯淡的命运,恰好落在陈问今额头,没有把他砸晕,而是突然绽放一团彩光,然后,没入他身体脑袋里了。 突然亮起的彩光吓的陈问今下意识的闭眼,后退,挥动手掌和雨伞扫打眼前,嘴里叫喊着:“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不过片刻,光亮已然消失,陈问今神色间满是戒备的打量一圈,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陈问今不由怀疑周围有人恶作剧,然而回头扫了一圈,左右是马路,前面是海岸,背后是山,距离饭店也有几百米远了,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正在这时,陈问今突然看见地上的积水全倒流着,化成雨滴,倒着飞升起来,周围的雨幕也全如倒播那般朝着天空飞上去…… 这般离奇的情景,让陈问今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强行深呼吸着,默默念想:‘一定是惊吓之后大脑出现了幻觉,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我怎么可能受点惊吓就出现精神问题呢?一时的幻觉必然能够克服。现在,情绪已经迅速冷静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幻觉理所当然会消失,看到的听到的也就是现实本来的景象……’ 陈问今自觉情绪控制的差不多了,于是满怀自信的睁开眼睛。 周围,没有雨了。 可是,天地之间的景象,在飞快的变化着。 太阳和月亮不断的交替出现,却是从西边升起,又从东边落下…… 他立足的马路从目所能及的一方,不断的消失,变成老旧的水泥窄路,路上动作飞快在忙碌的人,仿佛是在拆路那般…… ‘我怎么可能就这么疯了?绝不可能啊!’陈问今认为这些是幻觉,也只能解释为神经系统出现了幻觉,他迫使自己冷静,却仍然止不住为眼睛里看见的‘幻觉’而心跳加速。 陈问今掉头奔跑,朝着记忆中他的车停放的位置跑去,然后他觉得自己跑的越来越轻快。 可是,还没等他跑到,脚下的路已经变成了旧而窄的水泥路,再紧接着,又变成了连水泥都没有铺砌的土路。 “幻觉!幻觉!我绝不能被幻觉击溃了理智!”陈问今喊叫的声音越来越大,理性没有那么容易战胜眼睛里看到的、犹如真实那般的‘幻觉’。 直到,周围景象的变化突然停止。 陈问今不由驻足,下意识的惊惧让他呼吸急促,他看着周围,土路,远处还有鸡鸣之声。 ‘幻觉没消失,还定格了?我怎么可能出现这种精神疾病!’陈问今简直觉得太没道理! 他祖上三代都没有精神类疾病,他自己不要活的太安逸了哦,哪里有什么外部刺激?身体嘛,虽然是超重,但只有轻度脂肪肝,除此之外没别的毛病。 至于说胆子,好歹他也是穿过黑夜又走进光明的男人啊,怎么可能会被一团莫名其妙亮起的彩光吓出精神病! ‘滴滴、滴滴滴——’陌生,却又带着的熟悉的机器鸣音突然在腰间响起。 陈问今不由自主的地头,看见腰带上别着个蓝色的BP机…… ‘这、这不是我初三时用的那个吗?’陈问今份外惊惧,理智又立即提醒他说这是幻觉,不能被幻象击溃。可是,另一个念头又让他恐惧。 ‘我低头能看见自己的腰带?胖肚子不见了?衣服裤子都变了?……不对,还是幻觉,幻觉!幻象一定会被真实击破,神经系统能够制造幻象,却不能改变现实中的物理性质!所以我一巴掌拍下去,肯定还是篮球肚!’ 陈问今朝着腹部,一掌拍了下去! 第二章 这就是少年 巴掌落在腹部。 却没有陈问今期待的、打在篮球肚上的熟悉感,反而是久违了的、腹肌的坚实感。 ‘不是幻觉……’陈问今绝望的意识到,那些倒飞的雨幕,周围仿佛回到二十多年前的景象变化,还有腰上别放着初三时候用的BP机,竟然不是幻觉! 陈问今撩起上衣,看着肚子上腹肌的线条,又忙不迭的拽起裤管,看不到腿上二十二岁时留下的伤痕…… ‘我变回了青少年时候的身体?那些雨幕倒飞的景象难道是……’陈问今以前觉得匪夷所思,他本来并不相信回到过去这种概念。 倘若能够比光速更快,应该是可以追上过去的光,继而看到过去,但这就像是影像设备记录了过去的景象那样。能看到过去,然而,物理上的变化并不是光景,没办法真的回到过去加以改变。 物质的变化是物理和化学两种性质的,而时间是人为定义的概念,在这种变化中的‘过去’事实上已经不存在了,怎么回去? 陈问今觉得,除非物质能有序的逆运动,那才能真正的回到过去。 现在,陈问今触摸身体真实的改变,看着身上衣物分明是若干年前的那些。 一辆二十多年前才能见到的老旧小巴驶过,扬起的灰尘呛的陈问今掩鼻快步疾走。 这些,分明不是幻觉。 陈问今原本开过来的车,也不见了踪影。 ‘那团光到底是什么?难道、能让物质逆运动继而恢复到二十多年前?但为什么又是二十多年前?’陈问今不由自主的放开脑洞,胡乱揣测。 突然,BP机又滴滴滴的叫响。 他低头,看见上面的日期:一九九八年二月十四日。 ‘二月十四……’陈问今蓦地一惊,因为彩光突然亮起在眼前的时候,他正在推演记忆中的这一天——倘若当年做出别的选择,会是什么情况。 ‘如果这不是幻觉,我想一想就能回去了吧?’陈问今闭目,回想着原本生活里的情景…… 再睁开眼睛时,周围却没有任何变化。 陈问今尝试睁着眼睛,望着天空再想……片刻,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我得重新经历一遍人生?’陈问今尝试无果,又猜测着产生了个念头:‘试试回想二月十三号的事情?……二月十四我记得,十三号却不记得了……再往前几天呢?’ 陈问今还是没想起来,人到中年,过去的事情记得的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少……他脑海中突然定格了一幅清晰的画面。 他不记得日期,但他记得是九八年二月十四号之前不久的事情。 当时,他在吃桂林米粉,一家新开的店,开在他女朋友家附近的店。 这念头定格了一阵,陈问今突然发现自己身体亮起彩光,紧接着,空气中的风突然变了个方向…… 日月交替,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很快,异样的变化停止。 陈问今看着蓝色BP机上显示的时间:一九九八年一月一日。 ‘真的、真的拥有让一切逆运动的能力了?’陈问今既为眼前事实惊骇,又越发激动起来。 ‘这不等于能再活一次?还是有选择的再活一次?可是,这样的变化应该会涉及很多人,很多事情,回到过去的范围到底有多大呢?是不是每个人都记得呢?’陈问今下意识的又推演起这种情况的合理性,片刻,又觉得这很荒唐,全然是超越他认知的情况,强行思考的合理性,分明也只是欺骗自己的‘正确’,实在没有意义。 BP机又响了,陈问今看了眼,是陌生的座机号码。九八年的时代,到处都是固定电话,他早忘记号码开头分别代表什么区域。 但是,陈问今根据时间回忆着推想:‘当时应该是跟老豹一起陪惠和芬出去玩了……竟然想不起来是去了哪里玩了,只记得送她们回家之后,看见间新开的米粉店,味道很不错!’ 陈问今寻思着,按时间来算,他此刻不应该在这里——是的,他还在海岸边的地方,没有回到这个时间点他本该在的那里。 ‘岁月无情,忘却曾经多少事,吃东西反倒成了最鲜明的记忆!’陈问今感叹着,等到有小巴时,坐上返回市区的方向。 小巴车上的气味,久违的难闻,一如既往的让他反胃想吐,他在车上胡思乱想着,止不住的蹦出来个念头,如果他回到过去,会不会在这里,碰到另一个自己呢? 下了小巴,陈问今仍然直犯恶心,于是买了瓶可乐,喝着的时候,清点兜里的钱,少的可怜。‘坐车,买水,完了只剩下二十一块?……奇怪了,当时哪来的二十多块?一周不是只有十块钱么?’ 陈问今喝着水,等到了公交车,坐上时,BP机又响了。 这一次,号码看着有些眼熟。 陈问今看着号码,没想起来,却推敲着,极可能是女朋友惠家里的电话。 ‘曾以为此生非她不娶,还坚信除却巫山不是云,不曾想,记忆里终究只剩一个名字,一个故事,一条模糊的身影,一张记不清晰的面容。’陈问今还记得当年是何等肝肠寸断,痴心不悔,足足一年多的时间才彻底走出来。 至于现在,往事根本不记得多少,既无怨、也无恨。 ‘回到了过去,但我的记忆、想法却回不到过去……是不是可以试试,另一种选择的人生了?’陈问今想着,越发觉得有意思。‘反正不知道怎么返回未来,就体验着另一番人生路径,直到跟妻子相遇,好像也不错……’ 陈问今看窗外的景色,公交车里的人,也都觉得可爱了起来。 再活一次,对他来说就是游戏,而不是人生。 他一直觉得生活就是最复杂的游戏,但他却不能用游戏的态度看待人生,而现在,他可以了。 BP机响了一次,又响了一次。 二十分钟的车程,响了第三次时,陈问今刚下车。 二十多年前的庞然市,二十多年前的步中区,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虽然不清晰,却在重新看见时,大体都能对应。 龙国发展的太快,二十多年间的变化,简直是焕然一新,区别犹如是两个世界。 陈问今在车站打量周遭,BP机又叫响时,他正要寻公用电话,远远听见把记忆中曾经很熟悉的声音喊他:“黄金——” 黄金,这是他的外号。源自于沉默是金,也因为金口玉言。 但这外号,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过了。 老豹在陈问今眼前,快步跑过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瘦长的身形,颜色发旧的浅蓝色喇叭裤,还有花里胡哨的衬衣,加上红色的头发,这条街上第二靓的仔分明就是他! 这是陈问今曾经最好的朋友之一啊,而此刻,是他们认识的第五年。 “你跑到哪里去了?上个厕所突然消失,呼你又不回,找你又不见人影,惠说回去呼你,你回她电话了没?”老豹迫不及待的等着合理解释,那眼神里透着的,分明是无论如何都推敲不到理由的费解。 陈问今知道了,没有第二个他,因为他回来了,本来的他就在上厕所的时候凭空不见了。至于老豹的疑问,他想到兜里可怜兮兮的二十一块钱,就说:“你相信玄学吗?” “你不是从来不信吗?”老豹莫名其妙。 “那你相信有超越人类的外星文明吗?”陈问今想起来了,他那时就相信马克思,于是换了个问题。 “信啊!”老豹回答的飞快,但显然眼下对这话题不感兴趣,不甚耐烦的紧接着又问:“你有没有给惠回电话?没有的话先给她回个电话啊!然后我们还得去拿钱,晚上出去玩要用,我身上就剩下十块钱了,刚才喝水都是惠请的。” 陈问今想起来了,想起来那时候他们有多穷,靠着有钱的孩子的资助才能凑了当活动经费,这个朋友请一回客,那个朋友请一回客,一趟轮流下来,两三个月工夫就过去了,看着总出入娱乐场所,其实每个人掏钱就那么一回。 ‘多美好的青少年时光,却因为干瘪的钱包寒酸成这样……啊,不对,我现在分明连个钱包都没有。’陈问今很是可怜那时的自己,兜里的小钱钱还没有钱包重,要包何用? “老豹啊,如果我说,我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听到外星人的声音,他让我去一个地方,那里摆了下一期彩票的三等奖中奖号码,你信吗?”陈问今看到老豹的眼神变化。 那对眼睛里透出来的,分明是怀疑,怀疑他开玩笑,然后又觉得他的消失很离奇,也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于是变成了半信半疑,又很希望真是这样,就热切的问:“真的假的?” “我不知道,所以我坐车去了海边,真的看到沙地上写了号码,我看完之后,一阵风吹没了字迹。”陈问今说的煞有介事,老豹的目光满是激动,已经完全相信了,甚至唯恐不是真的,于是催促问:“买了吗?” “这不是刚下车吗?”陈问今说着,抬手拨了拨三七分的长发,旋即望着售票点说:“走。” 老豹很激动的大步过去,走没几步,又突然拉住陈问今说:“你还是先给惠回个电话吧!她担心死了!” ‘少年啊……这就是少年……中彩票的事情都没有情绪感受来的更重要!’陈问今笑了笑,在电话亭拨通了电话。 第三章 恶劣的少年 自从当年分开之后,陈问今跟惠再不曾联系,原本也没想过要联络,可是,电话接通,听见那边的声音时,却还是觉得心情不错。 电话那头,说着陈问今突然消失,呼叫又没回复的事情,声音逐渐哽咽,带着哭腔责备说:“为什么不回电话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在车上,没电话,那地方也没公用电话。”陈问今知道跟惠未来的结果,自然没有当年的满满深情,只是他也知道,此刻惠的情绪,是真的。却又因为觉得是真的,于是更费解,当年,为什么可以变的那么突然、那么快? 陈问今想到这里,就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句几乎是当年经历写照的歌词:‘如果说你要离开我,请诚实点来告诉我,不要偷偷摸摸的走,像上次一样等半年……’ ‘真想让你也试试等半年!’陈问今想起这些,暗觉可气,却口气淡定的拿着对老豹的那番说词应付,惠的情绪平复了,又满怀好奇的追问外星人的事情,她是相信外星文明的。 陈问今本来不介意多说几句,旁边等着的老豹却心急如焚的说:“晚上见面再聊吧,电话费贵啊!” 陈问今想起来了,那时代好像是一块钱一分钟还是五毛钱一分钟来着。再者他也没有不舍得挂断电话,那头的惠就说:“你们还在我家楼下吗?要不我出来找你。” “晚上再聊,你刚回家又出来,不合适。”陈问今挂了电话,老豹忍不住说:“这么离奇?惠要出来你还让她别出来?” “刚回去又出来,她妈妈不怀疑啊?不能只想我自己啊!”陈问今随口答着,心里却清楚,实际上是他并不急于见面,说白了,他来自未来,未来的他,早就不爱惠了。 老豹却深信不疑,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绝世好男人!” 对于这种夸奖,陈问今很乐意沉默的收下。 到了彩票站点,陈问今随便编了一串号码,要掏钱时,老豹突然又拉住他,低声问:“真的能中吗?两块钱哎!” “要不你别买?”陈问今付了钱,很干脆的把选择权丢回去,老豹想了想,还是买了,而且还狠了狠心买了两组号码,末了小心的收起彩票放进钱包,患得患失的追问:“为什么是三等奖?” “因为外星人只留了这几个号码。”陈问今随口胡掐,实际上今天买的号码根本不会中,他怎么可能记得二十多年前某一期的彩票号码呢? 不过,老豹的钱嘛,当然也不会白花。 开奖是明天晚上的事情,今天晚上他们急需用钱,还得去找人资助。 老豹有好几个义弟,就是那种,有钱义弟,没钱一边去的义弟。 “在你家楼下了,赶紧拿钱下来,我赶时间,等着拿钱办事。是什么大事你就不用管了,你敢跟着去帮忙吗?敢的话不用你出钱,跟着一起去出力就行!……对啊,我们是兄弟嘛,有事当然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别说了,赶紧拿钱下来!黄金哥也在,别让他等久了。”老豹挂了电话,眼里透着狡黠,嘿嘿笑说:“这家伙真有钱,过生日家里给他两千块请客,让他抽三百出来给我们会不会太少?” “善良点,你是快中彩票的人了,回头有钱了还人家吧。”陈问今过去对这类事情就高兴不起来,只是那时候他也不会很拒绝,因为,除此之外真没办法弄钱,没钱,难道跟女朋友出去,全让女的买单? 对于这个年代的男性而言,这是不可接受、不可容忍的耻辱。 “我傻啊?还还钱?他拿着我们名字在学校狐假虎威不需要买单的吗?我有钱不会自己花,还毛线!”老豹不以为然之极。 “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陈问今想起未来流行过的这句话,其实这种行为本身嘛,由来已久。 “卧槽!经典哎!黄金哥就是牛逼,那么多金口玉言!”老豹正感慨着,看见一个男孩走出楼道,连忙挥手招呼。 陈问今突然想起送钱的这孩子,忙推着老豹换了个位置,说:“别让他家里人在窗户看见。” 是的,他想起来了,这孩子还给老豹和他带来过一点小麻烦,就是在这天,男孩的父母在阳台窗户看到他们碰头,凭他们一身不良少年的出众装扮,自然引得人家父母紧张的逼问,于是就知道了老豹‘借钱’的事情。 男孩送来了钱,老豹故作严肃紧张的模样,看起来好像真的要去干大事。 陈问今看那男孩被唬的一愣一愣的神情,分明深信不疑。 老豹正要打发了那男孩走,陈问今让等等,末了去旁边的小店买了张贺卡,随便问了个男孩在班里关系一般的同学名字,递给他说:“回去就跟父母说是同学给你送贺卡,免得他们怀疑,你不好解释。” “谢谢黄金哥。”男孩只是感激陈问今的细心体贴,拿了贺卡折身回去了。 老豹不乐意的说:“买贺卡要钱的啊,不是亏了?” 陈问今拍着他肩膀说:“男人要大气一点,尤其你是快要中彩票的男人了啊!” “是哦!三等奖三千块,从来都没拿过那么多钱!万一自己加的号码对上,最后中了一等奖,这辈子都花不完了!”老豹激动的做起了白日梦。 “我估计你几年就能花完。”陈问今老豹的性格,说几年都是最高估计了,更何况,这时节给他中了一等奖,也未必能花多少。 “一等奖几百万啊!天天泡场子都花不完啊!”老豹沉浸在暴富的幻想之中,一时不可自拔,直到公车来了,才满怀遗憾和惆怅的感叹说:“可惜只是三等奖,喝几次酒就没了。” 意料之中,陈问今也没什么想说,他们这些少年,自觉是成年人了,却又没有经济独立的基础,夜场喝酒跳舞就是追逐的共同消遣,好似在里面就变成了大人,也拥有了不受父母管制的自由。 吃饭的时候,陈问今提议桂林米粉,老豹没有异议,便宜实惠又好吃。 很显然,这方面陈问今是引路人,只是老豹没有他的资历,因此听着陈问今品评这间店的米粉味道时,他边吃边听却没有接话。 ‘原来是记忆的错差?这年代的米粉并没有比未来的更好吃?只是辣椒不同,牛腩数量多带的汁也多,增加了粉的香味……’陈问今有些可惜,却又觉得事实本来也许就是如此,这时候的味觉比未来的自己更敏锐,因此会觉得特别美味。 但是,陈问今还是又加了一碗。这可是很难吃胖的年龄段啊,等人到中年了,多吃一点都是罪恶感! 老豹对于他的食量没有异议,却忍不住凑近了低声感叹说:“快中彩票的男人果然不一样,米粉都敢吃两碗了。不过今晚钱还得算着花,我喊了迪,让他们把海啊,王哥、陈哥他们都请过来。” 好不容易请一回客买一次单,当然得把人情都还了,能趁机联络的感情都联络了。 这条路的未来,陈问今知道是什么,只觉得没意思,而他跟老豹的未来,他也知道,此刻也就没有当年那种以为彼此能性命相交的少年天真。 只是——惠。 陈问今思来想去,还是不想白白再活一次,虽然过去没想过报复,可是现在,却挺想让惠体验体验他当年的心情。 老豹看着陈问今的眼睛,突然问了句:“你是不是被外星人附体了?感觉你今天不太一样。” “有吗?”陈问今不诧异于老豹的敏感,只是寻思着,他还能不能装的一切如常。 “没平时那么酷了,而且……”老豹绞尽脑汁的考虑着如何描述,最终还是觉得有些困难,勉强的形容说:“就是看起来没那么酷了,目光很温和……哎,不知道怎么说,是不是被外星人附体?” “应该没有。”陈问今又笑着说:“大约是快中奖的缘故吧。” 老豹立即又兴奋起来,计划着中奖之后钱应该怎么花。 晚上七点,惠来了,跟老豹的女朋友芬一起。 她们本来就是闺蜜,因为惠的帮忙,芬才会跟老豹在一起。 陈问今注视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记忆中惠的身材就很好,此刻再见那时候的她,这评价仍然无需更改。 惠的眼睛大而明亮,闪烁着青春的明媚热情,瞬间,就让陈问今想起当年注视她的心情。 ‘当初年关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陈问今想到未来突然的变化,此刻心里又升起了曾有过的疑问。 即使他猜测过无数遍,却还是没有答案,直到后来,他已经无所谓了,也就不再想探究。 现在的陈问今,却已然可以推敲出大概,而问题的关键,其实就是她对他——没那么爱,也没有能力和勇气选择爱与不爱。 这事实,当年他就心里有数,却以为相处会让感情越来越浓。 于是就更愿意自欺欺人的认为,惠后来的变化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直到——后来他连自欺欺人也不能了。 酒吧的包间里,一张张少年的面容在陈问今眼前晃动,早已模糊的记忆里对应着这些面容时,逐个清晰。 迪拨动着头发,眉飞色舞的诉说着刚修的发型如何小心的养护,自诩帅的秒天秒地的他最爱说的话就是:头可断,头发不可乱。 迪过来,挤开芬,在陈问今身边坐下,打量着他说:“黄金哥——你的头发要更认真的搞搞啊!别浪费了脸好不好?” “你头发乱了就没自信了,我不一样,我的脸加上气质可以让任何发型都闪亮。”陈问今记得他当年是这么回答的,因为是他一贯对迪的回应。 至于真相嘛……是他当年可没钱经常去理发店洗吹剪。 迪不同,家里既宽裕又舍得给他钱花,跟惠一样,都是能经常去理发店摆弄头发的人。 “黄金哥!你对着天下最帅的人这么自恋,会不会太过份啊?”迪很是得意的自夸,陈问今欣赏他的自恋,但并不赞同,因为他也自恋啊! “摆脱,你找个女朋友了再来跟黄金比帅好不好?跟手当朋友的男人有资格跟搂着校花的男人比吗?”老豹忍不住插话,这本来也是他的逻辑,迪帅他是承认的,但没女朋友的话就说明没陈问今帅了。阿豹拨了拨头发,十分得意的补了句话:“你看我都有女朋友了,说明我没你帅但比你有男人味!” “你是汗味!”迪很是不屑,跟老豹比帅分明就是对他的侮辱,于是他就问惠:“听老豹的意思,你已经代替了黄金的手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能不能别那么恶心?”惠一脸的鄙夷,她向来拒绝这种话题,更不会当众谈论,那让她觉得很不自重很低级。 “黄金哥说说?”迪转而问陈问今,他们的交情本来就好,确实可以如此随意。 “你先说。”陈问今很是平静,一旁的惠微微皱眉,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 “我说完你会说?”迪显得有些意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根本不以为陈问今会当众谈论这种话题。 “你说完,我会说。”陈问今点头。 “大家听见了,黄金自己说的,我先说,说完他会说。”迪说罢,大声叫道:“我一直跟手当朋友,有什么好说?” 末了,迪望着陈问今催促:“到你了!” “我是说,你说完了,我会说:我不说。”陈问今微微一笑,迪并不很意外的嘘声说:“那就是没有咯!” 一些人起哄,故意激将,陈问今却不说话了。 惠脸色有些不快,陈问今却没在意,因为他想起来了,今晚她会发难,因为别的事情问罪。 陈问今望着包间里的一个男孩,皮肤很好,斯文帅气,目光平和,他叫阿牛,原本的今夜,就是因为阿牛导致惠激怒。 陈问今考虑着,他该不该再给阿牛表现的机会? 第四章 提前了的时光 阿牛喜欢惠,这一点,陈问今当年就知道了。 人与人之间,通过彼此关注的眼神就很容易透露情感的信息,如他们这般的少年少女,少有演技达到这种程度的,还可以作为判断依据,成人的世界戏骨太多,可靠性就低多了。 惠作为校花,会被同校的人喜欢,本来也正常。 除了阿牛,惠还有一个异性朋友,叫小高,他也喜欢惠。 小高是默默的喜欢,当她谈心事的知心朋友,跟陈问今也是很密切友好的朋友关系,既不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也不会嫉妒怨恨。 陈问今当年,本以为阿牛也是这种可靠的人。 跳舞的人出去后,包间里清净了许多,阿牛没去,而是在惠去洗手间的时候凑过来,关切的低声问:“你跟惠的关系有突破吗?” 就是这个问题,迪是大嘴巴,即使关系好,陈问今也不跟他谈私隐话题,换了是别的密友,当初少年心的他当然会交换隐秘。 ‘当年错把你当成了小高算我瞎了眼,今天我还会给你挑拨离间的机会?’陈问今暗暗好笑,末了,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给阿牛这个机会,想到阿牛处心积虑的装朋友,等到这么个机会暴露了真面目,然而,最终惠跟阿牛也没有交集。这般一场空的滋味体验,为什么不让阿牛感受呢? “能有什么突破?还不是老样子。”陈问今回忆着当年是如何说的,就听见阿牛抽了口烟接话说:“你也不用着急,她比较保守,心理压力大吧。你也别听别人说什么这就等于她不够爱你之类的话,因此影响两个人的感情多不好,你应该也不会信那种话吧?” 陈问今记得当年自嘲的说了句:‘为什么不?’ 那时的他,其实并不懂阿牛那般家境好,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的心思。阿豹那样的甚至鄙夷阿牛这类家里有钱,却武不能打,也没胆子跟人动手的孩子,说到底,阿牛这类,会搞人际关系,就是很多人的朋友,不会的话,就是给阿豹提供资助的义弟那类角色了。 可是……后来陈问今才明白,这恰恰是最关键的区别。 阿牛这般并非义弟的角色,与阿豹这类少年称兄道弟,本来就是为了在学校里保护自己,却绝不会真搀和有危险、有风险的事情,阿豹这类狠角色,只是阿牛生命中特定时期里需要的力量,上了大学,阿牛找的就是家庭条件差不多、甚至条件比他更优越的交际圈了。 只可惜,当年的陈问今不懂阿牛这类同龄人,误以为同是性情中人。 其实,阿牛是尽量表现的像是特定人的知心人。 当年陈问今回答为什么不,就给了阿牛挑拨离间的机会。 今天,陈问今第二次面对这问题,直接就回答说:“很不巧,我相信。” “哎……惠不一样,你多点耐心,回头我找她聊聊,多劝劝她……”阿牛说的真挚,这些话,简直跟小高说的一样,末了,阿牛结束话题也很巧妙,关切的说:“惠去有一会了,你不去看看?” “小高去了,我就不必了。”当年陈问今去了,今天他不准备让阿牛得偿所愿,于是阿牛果然只能继续故作关心的找些话说,仍然表现的关心他和惠的感情。 陈问今听的多,说的少,就想看阿牛继续角色扮演。 想起当年的他,那真是,把爱情看的神圣又唯一,每每出来喝酒,惠去洗手间时他都会担心的等着,就怕发生不好的事情。 显然,这也是陈问今当时缺乏安全感,习惯性对世界抱着戒备和怀疑的态度。 阿牛只好继续找些话说,直到有人回来,他终于找着机会合理转移注意力,过去打招呼问了几句,就说出去跳舞了。 陈问今稍微等了会才出去,果然看到阿牛跟惠在低声说话,不由暗笑:‘当初你的挑拨离间只是没有成功,这次让你的挑拨变成送温暖。’ 惠回到包间,生着闷气,却好一会都没见到人,于是请了阿牛和小高帮忙找,片刻,小高先找到陈问今,拽着他回去的路上,附耳提醒说:“我看惠情绪不太对,你们怎么了?” “是吗?刚才还好好的。”陈问今故作不知,小高其实知道是阿牛跟惠说过话后如此,但他不会互传朋友之间的事情,就只是提醒说:“找机会问问惠吧。” 陈问今回了包间,看到惠故作没事,但眼神里藏着不开心的样子,好似骤然对应上模糊了的记忆,熟悉感又增添了两分,原本对她没什么波澜的情绪,也变的柔软,于是坐下时问了句:“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没事。”惠避开陈问今的目光,不想看他。在外面发脾气什么的她不愿意,但生气的结没有解开之前,她实在没办法维持平常的状态。 陈问今不问了,就跟旁人喝酒说话玩骰子,这反常的表现让惠更觉得委屈难过。 是的,陈问今记得,如果是当年的他,此刻一定会很在意的反复追问,而后注意力也会一直在惠身上。但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徒劳无用只有反效果的事情,他已经能避免去做了。 惠却因此更觉得伤心难过,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问题严重,甚至几度忍不住起身而去。 阿牛明显在关注他们,却故作没有在意似得,小高察觉到不妥,凑过来挤到陈问今身边坐下,撞了撞他肩膀,望了眼惠,陈问今回以平静的眼神,微微摇头,小高很是担心,却也只好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惠没有看到陈问今回应小高的表情,却在小高离开后仍然没有等到陈问今特别的关心,终于忍无可忍,说了声:“太晚了,我先回家了。”末了,就跟相熟的人打了招呼,出包间去了。 陈问今起身送她出去,熟悉他们的朋友都察觉到不对劲,料想是闹别扭,旁人也帮不上忙,就只管玩自己的。 出了包间,惠忍着怒气说了句:“不用送,你回去玩吧。” 陈问今也不说话,只管送她出去。 门外等车的时候,惠又说:“我叫车回去就行了,你回去玩吧。” 这时就有司机眼尖开了过来,陈问今跟着上车,惠要拒绝却被他沉默的注视了几秒就没再坚持,任由他上了车。 “去香荔公园。”陈问今抢先说了目的地,惠忙说:“我要回家了,这么晚了还去公园干什么?” “开车。”陈问今催促司机,末了又对惠说:“看你样子就是有话要说,包间里也不是交谈的地方,话不说清楚,回家能睡好觉吗?” “我没有什么要说!”惠嘴里否定着,却没有更改目的地。 香荔公园离惠家步行十几分钟的距离,他们常去那活动,只是这么晚来,还是第一次。 白天有娱乐设施的区域,这时候一派死寂,周围又是荔枝林包围的黑暗,仿佛藏着随时都会冲出来的危险,令人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恐慌不安。 陈问今已经很久没有在这种时间,到这种地方了,心里也觉得不适。他想到当年的自己,在这种环境里毫无不适,甚至还觉得更舒服自在,只能是感叹时光荏苒,而此刻则是,物是人非。 惠分明没有对黑暗的恐惧,因为她内心的愤怒已经憋了很久,怒火把不安、恐惧全都焚烧殆尽。 “你是不是怀疑我跟阿牛有事?”惠忍着火气发问。 这样的问题,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的陈问今,都知道是为了后续的问题的铺垫。当年他很认真的回答‘不是’,而现在,陈问今说的却是:“阿牛喜欢你我知道,但我知道你的人品,脚踏两只船的事情你不会做,只是他单方面暗恋你而已。” “他是我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惠显然很不高兴陈问今对阿牛的误会,于是后者也不争论这个问题,只说:“对于阿牛的问题我们求同存异,现在还是聊我们的事情。” “你为什么对阿牛说觉得不愿意做那种事情就是不爱的表现?”惠气愤愤的质问,是的,这就是她委屈和愤怒的关键,难道只有那种事情才重要?其它别的事情全都没有意义了? 陈问今本来就在等她这句话,于是突然把她推倒长椅上,故作含怒又控制声音的低喝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惠吃惊又委屈,不由流着眼泪说:“你眼里只有那种事情有意义吗?在一起这么久了,全都因为那种事情被你否定了?” “如果其它事情全做了是八十分喜欢的证明,剩下的二十分就需要关键问题去证明。你如果能证明,那就是我错了。”陈问今说着,已然动手,没等惠来得及考虑是否抗拒,已然拽起遮挡,埋首于温软。 惠试图推开陈问今的头,试了试却没有效果,惊慌之后意识到状况已成既定的事实,而她本又不能坚定的拒绝,就只是惊慌害怕,旋即又紧紧抱着陈问今的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直到察觉进一步的放肆在靠近禁地,急的哭道:“不能、不能在这里!” 陈问今于是适可而止,没有继续刺激惠的反抗之心,于是她就立即安静了下来,体验着前所未有的温存…… 第六章 这是怎样的痛苦啊! “去哪了?大过节的时候跑出去,让我在你小叔面前丢尽颜面!都是你妈管教不严,让你这么没有规矩……”陈主分明早准备了一通教训的说词,只是这些话,陈问今都能倒背如流了。 当年的他会一脸冷漠的直接进房间关门锁门,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少年。 ‘哎!听了三十多年,变回十六岁了,还得重新听一遍?’这当然不是好主意,但眼下的事情嘛,陈问今确实问心有愧,于是就说:“说了你可能不信,我下午本来要回来的,突然脑子里听见奇特的声音……” 陈问今把对阿豹的那套说辞,稍加润色,又对他父亲说了遍,末了,还取出坐车回来的车票当证据。“就怕你不信,我还带了公交车车票。” 陈问今心想如果是他儿子说这通鬼话,他会微微一笑,然后扣掉半个月的零用钱作为‘奖励’,但这番说辞对他爹陈主说出来,他认为极大概率可以过关。 “拿来我看!”陈主看了车票,是当天的,寻思着那边也没什么好玩的,陈问今又没带泳具,也没钱临时买,而且平时他也没这么不知礼数,节假日、亲友生日等事情提前说了,他一定不会因为别的事情缺席,今天元旦还是跟他小叔聚餐,更没道理贪玩缺席,于是就信了一大半。“神仙告诉你彩票号码?”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神仙,声音在脑子里响起,反复回荡,也没说别的,就让我去那等着。我在海边等的天都快黑了,突然一阵风刮过,沙地上就出现了号码,我刚记下来,号码就消失不见了。”陈问今说的煞有介事,却没有夸张的语气和表情演绎,因为那不是他的风格,反而会让陈主怀疑。 “号码说我听,真要中奖了,今天的事情就算情有可原。”陈主让把灯打开,取了笔,正记着,陈母突然从房间出来,又气又鄙夷的讥讽说:“蠢死你!一听就是胡说八道,随便上个公交车取的车票骗你!这么晚才回来,肯定跟你一样跑出去鬼混,你被个娃子骗的像个白痴……” “哼!我要你教训?你有本事也不会把两个娃子教的这么不听话!跟你一样自我不听人劝!他是不是说谎,开奖了就知道!”陈主说完,又自信满满的道:“再说了,算命的都说他命好,中个奖有什么稀奇?” “想钱想疯了!求神拜佛,天底下那么多人,神仙忙的过来!没本事发财就赚多少用多少,别那么死要面子,就想着发横财到处炫耀……” “我没本事?没本事你能从农村来大城市?看看你身边哪个有你命好?你凭什么?还不是靠我?还说我……” 重复了许多次的对话,套路似的又展开了新一轮的循环。 陈问今刚结婚没多久时,他妻子初次见到这种情况,非常紧张又恐慌,陈问今只好安慰妻子说:‘没事,一会就消停了,比早些年的动静小多了,不用紧张,这就是他们俩交流感情的方式,不吵就没话说了。’ 这种淡定是经历了太多次的重复练就的,所以,陈问今淡定的回房,拿了睡衣,洗澡,出来的时候,父母还在吵着,看起来像是要打起来了似得。 不过,陈问今只听他们争吵的内容,就能自动套路后续发展的模板,也就知道,眼下争论的套路属于不会升级的类别,于是就淡定自若的穿过吵架的战场,回房。 他刚躺下,墙壁响起敲击声,于是他拿起房间的电话分机,他妹妹的声音传出来说:“他们干嘛了?没打架吧?” “会打架我就留外面拦着了,大概率不会。” “哥,你晚上去哪了?不是说好回来吃饭吗?”睡着了又被吵醒,外面的骂声又还没消停,显然是睡不着的,这种时候陈茜就会跟哥哥聊天,等到安静了,再继续睡觉。 说到底,陈茜也在这氛围里磨练了多年,已然可以淡定了。 聊了一会,外面还吵着,陈茜又困又烦,恼怒的说了句:“真想把他们都毒哑了!” “哈——”陈问今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句话,当年陈茜就说过,但应该不是在这一天的说的,那时候他很紧张,却故作平静的从侧面劝解陈茜,怕她真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甚至还因此担忧妹妹将来跟父母的关系。 但是现在嘛,陈问今不会因为一句话就紧张,更不会过度联想了,因为他知道,未来的陈茜就是母亲的小棉袄,对父亲也很好,根本没做过不孝的事情。 “哥!你还笑!我真的想把他们毒哑了!天天吵天天吵!既然那么痛苦,干嘛不离婚算了!整天说什么是为了我们才不离婚,我真想求求他们快点离婚,不用为了我们勉强在一起!”陈茜很是怨愤,这般环境里长大,心怀戾气本也正常。 “气话归气话,说说就好了。会慢慢好点的。”陈问今知道是会好不少,但在他拥有的记忆里,还是偶尔会有争吵,只是他母亲为了自己身体,慢慢修身养性了,因此战争的热度很低。 “啊——将来工作了一定要自己住!结婚后绝对不要跟两边的父母一起住!”陈茜在电话里大叫,家庭氛围的痛苦她无法摆脱,只能寄望于遥远的未来。 但若心里对未来也没有了丝毫希望,人又拿什么撑过痛苦的时光呢? “你的梦想会实现的。”陈问今很肯定,他憋着笑,因为若干年后的陈茜,生了孩子,缺乏安全感的她又怕花钱请的人喂孩子吃安眠药,于是就体会到没有公婆帮忙是什么样的灾难了。 “一定会实现,也必须会实现!”陈茜十分坚定,是的,这的确成为她选择生活的重要因素。 客厅的争吵声终于停了,紧接着是用力的关门声,一个进了睡房,一个还在客厅里余怒未消的斥骂。 最后的骂声也没有持续多久,陈茜打了个呵欠说:“终于吵完了,睡了。” 陈问今也困了,睡了。 入睡的时候,床上空荡荡的,大半天没见到那个闹腾的小子,更是让他加倍挂念。 他不由在想,世界因为物质逆运动而回到过去的话,那他的孩子不是又重新回到妻子的肚子里,然后不见了?将来还能生出来一模一样的吗? ‘糟糕,也不确定当初是哪天怀上的,更没办法精确到秒!天啊,我不想换个孩子怎么办?’陈问今发现这问题很麻烦,他也很在意。因为他没准备换老婆换孩子,他只想把结婚前的人生体验出不同的轨迹。‘这奇特的力量有没有办法让我回到原本的未来啊?’ 这是个问题、真的是个问题…… 除非所有的变化都是可控的,否则,怎么创造一模一样的未来? 那难度和在海底里找一粒特定的沙有什么区别? 哦,应该比那还更难! ‘难、太难了!’陈问今认真考虑一会,痛下决心——既然还没想到办法,那还是先睡觉吧! BP机突然叫响,是惠家里的电话号码。 陈问今睁眼看窗户,蓝色的玻璃外面,朦朦微光,要么他睡到了晚上,要么天色还很早。 陈问今抓过BP机确认了时间,五点二十分。 陈问今把声音调的更小,往枕头下面一塞,继续睡觉。 觉、如果不睡十二个小时怎么算休息?实在不行、十个小时也凑合啊!再不然,八个小时也能勉强对付嘛! 然而,BP机又响了,又响了,而且——还在响! 哪怕是蚊蝇般微小的声音,也是将睡未睡状态的克星。 ‘大清早呼叫,怕是你连客厅电话分机线拔没拔都不知道吧!’陈问今大约猜到惠何以违反常态的连番急呼,然而,她是少女心,他却不是少年心,于是干脆把BP机关了静音。 等到陈问今睡醒再看时,呼叫信息十几条,全是惠家的号码,时间都集中在五点多,而现在,是九点。 ‘这么快就睡不着了?精神却很不错,哎哟,忘了现在不是肥腻中年大叔了,现在可是神采奕奕精力过剩的青春少年。’陈问今坐起来时,想起昨晚,又觉得蠢蠢欲动。少年的朝气蓬勃,原本就能一天苏醒个三五回。 陈问今拍了拍床垫,暗觉实在比乳胶床垫的舒适度差太远了,当初他睡那么多年都没觉得,关键还是没对比啊! 洗漱的时候,陈问今脑子里仍然不停的想这想那,看着镜子里那张年轻的脸,他忍不住暗暗叹气:‘年轻的时候怎么能这么帅?气质还能这么好!’ 刷着牙时,他就不自恋了,那模样可不能说好看,于是就思考别的问题,譬如说:带着未来记忆的他,还能是昔日的少年吗? 水冲走了牙膏的泡沫,思考哲学问题的时间也结束了,人应该注重当下的现实生活,陈问今的肚子咕咕叫着,他必须服气。 陈茜早就起来了,正在拖地,头也不抬的说:“唐僧出去啦,妈不知道去哪了,留了钱,我们吃什么好?” “我、米粉。”陈问今回答的很干脆,陈茜立着拖把,睁着大眼睛很无语的望着他,后者微微一怔,想起什么,视线转到茶几上,定格在三张一元的纸币上,旋即绝望的捂面。“青春的身体啊,能吃能快速消耗热量,却没有钱好好享受食物的美好!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能不能别那么夸张?妈留钱什么时候能让你去吃米粉?”陈茜说罢,拽着拖把去清洗,边自抱怨说:“我、一个美少女,把假期浪费在家务上才可悲!为什么总是我拖地?就因为我起来的早吗?为什么不是你——” “别抱怨了,别忘了我比你大三岁,意味着我天然比你多干了三年家务,每年你比我多干一百天的家务,也得十年才能差不多。”陈问今说罢,拿了钱说:“更别说我当哥的替你挨了多少毒打,没亏着你了!三块钱分明是让我们吃肠粉,你下不下去?” “我不吃,减肥加省钱,下周想去游泳,到时候爸不一定肯给钱,存够了放心点。”陈茜太熟悉陈主的作风了。 “吃吧吃吧,到时候他不给我给。”陈问今寻思着当年他可怜,陈茜更可怜,因为他爹有点重男轻女。 “那你打包,我做家务累死了,不想下去。”陈茜信得过陈问今的许诺,当哥的既然这么说了,下周不吃早餐也会兑现诺言。 陈问今下楼回来时,陈茜拿着他的BP机说:“你女朋友家的号码哎,大清早呼你这么多回,什么情况?” “很明显,你哥太帅。”陈问今胡掐应付,看陈茜在吃肠粉,回房间呼了惠,在传呼台留言,说了没回她的原因。末了,考虑着要不要回阿豹的传呼。 想也知道,无非是出去瞎晃,陈问今若是当初的少年心,也不会矛盾了,现在他却对于那种瞎晃没什么兴趣。 ‘算了,今晚要开奖,反正得再过一次,家里打游戏混时间过去就算了。’陈问今打算是玩,奈何又想起这年代的电脑游戏数量很有限,他全都玩过,现在真没什么好玩的。至于书嘛,家里的也早看完了。 ‘……这年代一群狐朋狗友外头瞎晃也是个优先级较高的消遣方式啊!’陈问今发现现实有点无奈。 ‘建个文件敲敲东西留着将来用吧!’陈问今琢磨着,可是,没一会,手就在键盘上停住。‘这破键盘敲毛线啊!智能ABC输入法的选字位置也早忘了!’ 陈问今把键盘一推,习惯性的站起来就说:“大宝贝小宝贝,看电影吃爆米花怎么样?” “哥,你跟谁说话呢?”陈茜一头雾水的推门进来。 “……念幻想中的台词。”陈问今想起来了,他是少年,老婆孩子不在身边啦,于是又改口说:“陈茜,闲着也是闲着,咱俩去看电影吧。” “你有钱?”陈茜又惊又喜。 “……忘了,我没有。”陈问今掩面,这是怎么样的痛苦!于是,他还是回了阿豹的传呼,寻思着,但凡他今天兜里有看电影吃爆米花的钱,也不会找阿豹一伙人出去无聊瞎晃。 “黄金哥!救我!”电话刚接通,就是阿豹可怜兮兮的求救声。 第六章 这是怎样的痛苦啊! “去哪了?大过节的时候跑出去,让我在你小叔面前丢尽颜面!都是你妈管教不严,让你这么没有规矩……”陈主分明早准备了一通教训的说词,只是这些话,陈问今都能倒背如流了。 当年的他会一脸冷漠的直接进房间关门锁门,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少年。 ‘哎!听了三十多年,变回十六岁了,还得重新听一遍?’这当然不是好主意,但眼下的事情嘛,陈问今确实问心有愧,于是就说:“说了你可能不信,我下午本来要回来的,突然脑子里听见奇特的声音……” 陈问今把对阿豹的那套说辞,稍加润色,又对他父亲说了遍,末了,还取出坐车回来的车票当证据。“就怕你不信,我还带了公交车车票。” 陈问今心想如果是他儿子说这通鬼话,他会微微一笑,然后扣掉半个月的零用钱作为‘奖励’,但这番说辞对他爹陈主说出来,他认为极大概率可以过关。 “拿来我看!”陈主看了车票,是当天的,寻思着那边也没什么好玩的,陈问今又没带泳具,也没钱临时买,而且平时他也没这么不知礼数,节假日、亲友生日等事情提前说了,他一定不会因为别的事情缺席,今天元旦还是跟他小叔聚餐,更没道理贪玩缺席,于是就信了一大半。“神仙告诉你彩票号码?”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神仙,声音在脑子里响起,反复回荡,也没说别的,就让我去那等着。我在海边等的天都快黑了,突然一阵风刮过,沙地上就出现了号码,我刚记下来,号码就消失不见了。”陈问今说的煞有介事,却没有夸张的语气和表情演绎,因为那不是他的风格,反而会让陈主怀疑。 “号码说我听,真要中奖了,今天的事情就算情有可原。”陈主让把灯打开,取了笔,正记着,陈母突然从房间出来,又气又鄙夷的讥讽说:“蠢死你!一听就是胡说八道,随便上个公交车取的车票骗你!这么晚才回来,肯定跟你一样跑出去鬼混,你被个娃子骗的像个白痴……” “哼!我要你教训?你有本事也不会把两个娃子教的这么不听话!跟你一样自我不听人劝!他是不是说谎,开奖了就知道!”陈主说完,又自信满满的道:“再说了,算命的都说他命好,中个奖有什么稀奇?” “想钱想疯了!求神拜佛,天底下那么多人,神仙忙的过来!没本事发财就赚多少用多少,别那么死要面子,就想着发横财到处炫耀……” “我没本事?没本事你能从农村来大城市?看看你身边哪个有你命好?你凭什么?还不是靠我?还说我……” 重复了许多次的对话,套路似的又展开了新一轮的循环。 陈问今刚结婚没多久时,他妻子初次见到这种情况,非常紧张又恐慌,陈问今只好安慰妻子说:‘没事,一会就消停了,比早些年的动静小多了,不用紧张,这就是他们俩交流感情的方式,不吵就没话说了。’ 这种淡定是经历了太多次的重复练就的,所以,陈问今淡定的回房,拿了睡衣,洗澡,出来的时候,父母还在吵着,看起来像是要打起来了似得。 不过,陈问今只听他们争吵的内容,就能自动套路后续发展的模板,也就知道,眼下争论的套路属于不会升级的类别,于是就淡定自若的穿过吵架的战场,回房。 他刚躺下,墙壁响起敲击声,于是他拿起房间的电话分机,他妹妹的声音传出来说:“他们干嘛了?没打架吧?” “会打架我就留外面拦着了,大概率不会。” “哥,你晚上去哪了?不是说好回来吃饭吗?”睡着了又被吵醒,外面的骂声又还没消停,显然是睡不着的,这种时候陈茜就会跟哥哥聊天,等到安静了,再继续睡觉。 说到底,陈茜也在这氛围里磨练了多年,已然可以淡定了。 聊了一会,外面还吵着,陈茜又困又烦,恼怒的说了句:“真想把他们都毒哑了!” “哈——”陈问今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句话,当年陈茜就说过,但应该不是在这一天的说的,那时候他很紧张,却故作平静的从侧面劝解陈茜,怕她真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甚至还因此担忧妹妹将来跟父母的关系。 但是现在嘛,陈问今不会因为一句话就紧张,更不会过度联想了,因为他知道,未来的陈茜就是母亲的小棉袄,对父亲也很好,根本没做过不孝的事情。 “哥!你还笑!我真的想把他们毒哑了!天天吵天天吵!既然那么痛苦,干嘛不离婚算了!整天说什么是为了我们才不离婚,我真想求求他们快点离婚,不用为了我们勉强在一起!”陈茜很是怨愤,这般环境里长大,心怀戾气本也正常。 “气话归气话,说说就好了。会慢慢好点的。”陈问今知道是会好不少,但在他拥有的记忆里,还是偶尔会有争吵,只是他母亲为了自己身体,慢慢修身养性了,因此战争的热度很低。 “啊——将来工作了一定要自己住!结婚后绝对不要跟两边的父母一起住!”陈茜在电话里大叫,家庭氛围的痛苦她无法摆脱,只能寄望于遥远的未来。 但若心里对未来也没有了丝毫希望,人又拿什么撑过痛苦的时光呢? “你的梦想会实现的。”陈问今很肯定,他憋着笑,因为若干年后的陈茜,生了孩子,缺乏安全感的她又怕花钱请的人喂孩子吃安眠药,于是就体会到没有公婆帮忙是什么样的灾难了。 “一定会实现,也必须会实现!”陈茜十分坚定,是的,这的确成为她选择生活的重要因素。 客厅的争吵声终于停了,紧接着是用力的关门声,一个进了睡房,一个还在客厅里余怒未消的斥骂。 最后的骂声也没有持续多久,陈茜打了个呵欠说:“终于吵完了,睡了。” 陈问今也困了,睡了。 入睡的时候,床上空荡荡的,大半天没见到那个闹腾的小子,更是让他加倍挂念。 他不由在想,世界因为物质逆运动而回到过去的话,那他的孩子不是又重新回到妻子的肚子里,然后不见了?将来还能生出来一模一样的吗? ‘糟糕,也不确定当初是哪天怀上的,更没办法精确到秒!天啊,我不想换个孩子怎么办?’陈问今发现这问题很麻烦,他也很在意。因为他没准备换老婆换孩子,他只想把结婚前的人生体验出不同的轨迹。‘这奇特的力量有没有办法让我回到原本的未来啊?’ 这是个问题、真的是个问题…… 除非所有的变化都是可控的,否则,怎么创造一模一样的未来? 那难度和在海底里找一粒特定的沙有什么区别? 哦,应该比那还更难! ‘难、太难了!’陈问今认真考虑一会,痛下决心——既然还没想到办法,那还是先睡觉吧! BP机突然叫响,是惠家里的电话号码。 陈问今睁眼看窗户,蓝色的玻璃外面,朦朦微光,要么他睡到了晚上,要么天色还很早。 陈问今抓过BP机确认了时间,五点二十分。 陈问今把声音调的更小,往枕头下面一塞,继续睡觉。 觉、如果不睡十二个小时怎么算休息?实在不行、十个小时也凑合啊!再不然,八个小时也能勉强对付嘛! 然而,BP机又响了,又响了,而且——还在响! 哪怕是蚊蝇般微小的声音,也是将睡未睡状态的克星。 ‘大清早呼叫,怕是你连客厅电话分机线拔没拔都不知道吧!’陈问今大约猜到惠何以违反常态的连番急呼,然而,她是少女心,他却不是少年心,于是干脆把BP机关了静音。 等到陈问今睡醒再看时,呼叫信息十几条,全是惠家的号码,时间都集中在五点多,而现在,是九点。 ‘这么快就睡不着了?精神却很不错,哎哟,忘了现在不是肥腻中年大叔了,现在可是神采奕奕精力过剩的青春少年。’陈问今坐起来时,想起昨晚,又觉得蠢蠢欲动。少年的朝气蓬勃,原本就能一天苏醒个三五回。 陈问今拍了拍床垫,暗觉实在比乳胶床垫的舒适度差太远了,当初他睡那么多年都没觉得,关键还是没对比啊! 洗漱的时候,陈问今脑子里仍然不停的想这想那,看着镜子里那张年轻的脸,他忍不住暗暗叹气:‘年轻的时候怎么能这么帅?气质还能这么好!’ 刷着牙时,他就不自恋了,那模样可不能说好看,于是就思考别的问题,譬如说:带着未来记忆的他,还能是昔日的少年吗? 水冲走了牙膏的泡沫,思考哲学问题的时间也结束了,人应该注重当下的现实生活,陈问今的肚子咕咕叫着,他必须服气。 陈茜早就起来了,正在拖地,头也不抬的说:“唐僧出去啦,妈不知道去哪了,留了钱,我们吃什么好?” “我、米粉。”陈问今回答的很干脆,陈茜立着拖把,睁着大眼睛很无语的望着他,后者微微一怔,想起什么,视线转到茶几上,定格在三张一元的纸币上,旋即绝望的捂面。“青春的身体啊,能吃能快速消耗热量,却没有钱好好享受食物的美好!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能不能别那么夸张?妈留钱什么时候能让你去吃米粉?”陈茜说罢,拽着拖把去清洗,边自抱怨说:“我、一个美少女,把假期浪费在家务上才可悲!为什么总是我拖地?就因为我起来的早吗?为什么不是你——” “别抱怨了,别忘了我比你大三岁,意味着我天然比你多干了三年家务,每年你比我多干一百天的家务,也得十年才能差不多。”陈问今说罢,拿了钱说:“更别说我当哥的替你挨了多少毒打,没亏着你了!三块钱分明是让我们吃肠粉,你下不下去?” “我不吃,减肥加省钱,下周想去游泳,到时候爸不一定肯给钱,存够了放心点。”陈茜太熟悉陈主的作风了。 “吃吧吃吧,到时候他不给我给。”陈问今寻思着当年他可怜,陈茜更可怜,因为他爹有点重男轻女。 “那你打包,我做家务累死了,不想下去。”陈茜信得过陈问今的许诺,当哥的既然这么说了,下周不吃早餐也会兑现诺言。 陈问今下楼回来时,陈茜拿着他的BP机说:“你女朋友家的号码哎,大清早呼你这么多回,什么情况?” “很明显,你哥太帅。”陈问今胡掐应付,看陈茜在吃肠粉,回房间呼了惠,在传呼台留言,说了没回她的原因。末了,考虑着要不要回阿豹的传呼。 想也知道,无非是出去瞎晃,陈问今若是当初的少年心,也不会矛盾了,现在他却对于那种瞎晃没什么兴趣。 ‘算了,今晚要开奖,反正得再过一次,家里打游戏混时间过去就算了。’陈问今打算是玩,奈何又想起这年代的电脑游戏数量很有限,他全都玩过,现在真没什么好玩的。至于书嘛,家里的也早看完了。 ‘……这年代一群狐朋狗友外头瞎晃也是个优先级较高的消遣方式啊!’陈问今发现现实有点无奈。 ‘建个文件敲敲东西留着将来用吧!’陈问今琢磨着,可是,没一会,手就在键盘上停住。‘这破键盘敲毛线啊!智能ABC输入法的选字位置也早忘了!’ 陈问今把键盘一推,习惯性的站起来就说:“大宝贝小宝贝,看电影吃爆米花怎么样?” “哥,你跟谁说话呢?”陈茜一头雾水的推门进来。 “……念幻想中的台词。”陈问今想起来了,他是少年,老婆孩子不在身边啦,于是又改口说:“陈茜,闲着也是闲着,咱俩去看电影吧。” “你有钱?”陈茜又惊又喜。 “……忘了,我没有。”陈问今掩面,这是怎么样的痛苦!于是,他还是回了阿豹的传呼,寻思着,但凡他今天兜里有看电影吃爆米花的钱,也不会找阿豹一伙人出去无聊瞎晃。 “黄金哥!救我!”电话刚接通,就是阿豹可怜兮兮的求救声。 第七章 变化了的过去 陈问今听见求救声,实在不想参与过激活动,然而寻思着当初的这一段时间阿豹也没出过什么事情啊! 电话那头的阿豹又说:“芬要跟我分手!能救我的只有惠了,能请动惠的只有你了!” “出来再说。” “老地方见!” 陈问今挂了电话,然后在回忆,老地方是在哪……来着? 凭着回忆,陈问今还是找到了‘老地方’。 阿豹住的长园花园的某处,因为距离陈问今最喜欢的桂林米粉店近,也是他们活动经费的资助者们主要居住的区域,所以就成了见面碰头的地方。 阿豹抽着烟,翘着二郎腿,一脸冷酷姿态的面对天空,看见陈问今来,瞬间跳起来,一脸特意献殷勤的热情笑容,拉着他坐下,又递烟说:“黄金哥,来一根?” 陈今当年此时是不抽烟的,此刻带着戒烟多年的心情,故意迅速的抽走了盒子里最后一根烟。 “我靠!你不是不抽烟吗?最后一根还拿?”阿豹激动的跳起来,最后一根烟不能给别人,开盒就反过来放着,上烟时别人也不会拿,称之为‘督头’。 这什么讲究陈问今不知道,当年他不抽烟也不关心也就没问。 “那你还递过来?意思是假惺惺装样子的了?”陈问今那根‘督头’厉声反问,阿豹连忙让他等等,飞快的跑去又买了一包回来。“随便抽!” “信不信三个小时内给你抽完?”陈问今明确挑衅,阿豹不信刚学抽烟的人可以,也知道那么做的代价是身体的痛苦,然而他想了想,很确定硬杠的话,眼前这位黄金硬上也会给抽完了,于是叹气说:“黄金哥你别这么嚣张啊!我今天要是有钱,就砸五块钱让你抽完了醉烟难受死!你就是欺负我不舍得花五块钱砸你是不是?” “你今天但凡砸的起五块钱,我都不会挑衅你——昨晚喝酒买完单,你肯定剩不下多少钱了。”陈问今哈哈一笑,把烟还了给阿豹。 陈问今是真不想抽烟了,一点不会怀念。 “还是黄金好!”阿豹喜滋滋的收起了那根‘督头’,坐在长椅上苦着脸说:“昨晚我想着惠那么保守,你都有突破了,我不能落在后面是不是?所以就态度强硬了点,结果被芬抽了一耳光!她说要分手,死活拉着劝都不行,呼她也不回,就给我的传呼台留口讯说分手了别再打扰她。” “回头让惠帮忙探探口风吧。”陈问今不置可否,记忆中,阿豹跟芬本来也没有更深入的关系突破,仅止于拉手手好朋友的程度,只是,本来没有这么快分手。 “我给惠传呼留口讯了,她说我活该,叫我死心,黄金哥,只有你能救命了!”阿豹目光烁烁的哀求模样,陈问今却一点不觉得可怜,不由皱眉说:“惠既然那么说了,说明芬的态度很坚决。那你还纠缠干嘛?你不是说过本来也不是喜欢芬,只是有女朋友好过没女朋友,现在又动真心了?” “没有啊,但是都没睡过就分手,不是浪费时间了?惠比她漂亮比她保守,都被你突破了,我拿下芬不是理所当然吗?等拿下了她爱分就分吧,我一直都觉得她长的一般。”阿豹很直接,是,他对陈问今很少说谎,也确实是真心话换真心话的那种真挚交情,这些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那就放过人家啊!既然她拒绝的态度坚持,说明是原则有底线的,何苦非得祸害这样的好女孩呢?”陈问今不想跟阿豹惠有突破,所以芬就理所当然更容易突破这种扯淡的臆想。 只是陈问今说罢,又寻思着,他对惠又算什么呢?哦,算是回报才对!只是这回报是否对等,他倒不好肯定,还得是看惠以后的情况才能知道。 “也是,其实我也知道成功的机会不大,昨晚也是想着跟芬浪费了那么久时间,还是不让上的话分手了也无所谓。但是回家后又越想越不甘心,算算我花了多少钱啊!为了装面子,好几次喝水我买单了,出去玩我叫计程车了,前前后后算起来,两百块肯定有了!所以啊,就想着如果惠能帮忙说说,我再找机会试试,怎么也得多占点便宜才不亏吧!”阿豹如此坦白的剖析那邪恶卑鄙又无耻的内心想法,陈问今却是不诧异的。 “换个角度,如果你继续投入,不是亏的更多?”陈问今只能从阿豹的角度切入劝说了。 “倒也是哦!”阿豹很是为损失难过的懊悔说:“早知道当初就不追她了!本来看她也不是漂亮,应该很容易搞定,早知道这么难,鬼才会在她身上浪费钱!” 陈问今拍拍他肩膀,实在不想说话。 阿豹抽了口烟,又看着黄金说:“要不你帮我报仇吧!” “我?帮你报仇?”陈问今没好气的反问。 “你别装不知道啊!明摆着芬其实喜欢你,惠肯定也知道,所以当初才会极力撮合我们,芬估计是看你对惠很认真知道自己没机会才会答应跟我一起,你如果替我报仇去上她,芬肯定会答应!”阿豹说的十分笃定,陈问今没好气的斥责说:“能不能善良点?人家又没什么对不起你的,谈什么报仇?再说了,多大仇需要用这种手段去报复啊?不就是两百多块的事情吗?你是要中彩票的男人了啊!还为两百多块的事情耿耿于怀?你那么好面子,人家让你当了那么久有女朋友的男人,你也赚了吧?” “……也是哦。”阿豹细心一想,终于才觉得释然,点头说:“还是黄金哥分析的在理。那就算两不相欠了!不过——白占便宜的事情你真不考虑?算了,别瞪我——你怕惠知道,肯定不敢。” “你心里就这么看待问题的?对于我的道德人品就毫无正确认识?竟然认为关键是害怕惠会知道?”陈问今实在对阿豹无语,原来他并不了解当初那个少年的自己啊? 那时候的他,对爱情怀揣信仰,简直就是柳下惠啊! 不过,转念一想,陈问今想起来了,按时间算,现在还没到证明他品德的时节点,阿豹不信倒也正常。 “现在你跟惠关系不同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让你一直憋着,我就不信了!”阿豹这么说倒提醒了陈问今。 陈问今记忆里的实证,未来还会出现吗?即使出现了,也没有记忆里那般有说服力了啊! 记忆中证明他如柳下惠一样的实例,是他没有跟惠突破关系的情况下发生的啊! ‘罢了,证实与否也不重要。’陈问今暗觉好笑,感情他还真又长出少年心了,还会琢磨这种问题。 两个人闲扯了一会,迪姗姗来迟,阿豹当即说:“迪哥终于来了!” “靠!你昨晚才做东,今天连打游戏的钱都没了?还要我请?”迪说话间,拨了两回头发。 “花完了,这包烟还是黄金买的!”阿豹说的可怜巴巴,但陈问今刚才看见他把二十块钱塞进钱包的照片夹层里,放钱的地方就留了三块钱。 “吹吧你!”迪显然对阿豹的信用怀疑,阿豹做气愤状取出钱包打开给他看,质问说:“你自己看!够不够买一包烟?” “大前门还是够的!”迪这才信了,因为他从没有把钱藏进夹层的必要,就取出钱包,打开,展露里面几张一百的,几张十块二十块的说:“看你被甩那么惨!就资助你三十块吧!不能再多了啊!” “哇靠!这么多钱,不多资助点?”阿豹两眼放光,太羡慕迪的富裕了。 “我还要买衣服的啊!”迪不肯多给,他也知道阿豹的德性,不懂拒绝就会被他吃干抹净,白白被占尽便宜。 阿豹连忙又拿陈问今做挡箭牌说:“你资助我不资助黄金哥,说的过去?” “你死开啦!我愿意给,黄金愿意要?他需要?一个游戏币打完你三十块钱都不带喘气的好不好!”迪并不喜欢阿豹这类占便宜的作风,因此虽然先跟阿豹认识的,却跟陈问今更合得来。 “你们玩,我懒得动。”陈问今寻思着当年是可以,现在嘛……都隔那么久了,哪还有那么溜?再者对游戏厅也早没兴趣了,记忆中最后一次去也是陪家里小孩,存心用厌恶法,有意让小孩玩的尽兴,小孩后来都累了,也没再提起想再去。 “黄金哥现在不打游戏只打炮了,是不一样啊!”阿豹酸溜溜的语气里,满是羡慕,迪也兴趣浓烈的试探说:“黄金哥跟我们分享分享呗?” “留点悬念,留点幻想,未来会更美好。”陈问今委婉的拒绝了,发散性思维让他不由想到一个词:成家立业,为何成家在前呢?看看这两位就知道了,没成家的话,他们哪有心思考虑立业啊? 游戏厅是消遣的地方,玩的好的在这一方之地还能创造‘威名’,也有竟比高低赚钱的。 阿豹是那种连续投币很快光的水平,迪厉害的多,但他性格很张扬,每每赢了就大呼小叫,全然不在乎别人的心情。 陈问今回想记忆里的过往,迪也是挨打最多的人,明明很帅家里又宽裕,却一直单身,很难说不是性格的原因。 ‘不过……当年这一天我们来过游戏厅吗?’陈今回想着,记不起来了,但既然没印象,说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陈问今估摸呆不了多久,阿豹拿了迪三十块资助,但肯定只会买几块钱的游戏币,时候差不多了就会假装全用完了,然后再去问迪要资助,要不到就会催促说撤。 BP机突然响了,是惠。 陈问今正准备出去回个电话,突然听见迪叫嚣道:“玩不赢喊个女人来帮忙?哇塞,美女输了准备当我女朋友?” 陈问今不由望过去,看见一个红发的少女,好看的脸上却配了对满是挑衅的眸子,把迪打量了一阵,故意耻笑说:“看你样子就知道小,这辈子都没人要的啦!” ‘好厉害的嘴啊!’陈问今暗觉意外,记忆中全然没有这事,显然今天跟记忆里的情况并不相同。‘我跟惠的关系影响了阿豹跟芬,又导致迪因为阿豹的失恋才会答应请他来游戏厅?’ 第八章 开奖了 “小不小你没看怎么知道?要不要给你看看啊?”迪被那红发少女凭空说小,哪里肯罢休。 那红发的少女一脸不屑的鄙视说:“现在脱,我看!” 陈问今想笑,迪也不评估下对方的水平,这不是明摆着要输吗?不说迪脸皮没那么厚,即使有那么厚,真脱了也还是他输。 “输了当我女朋友天天给你看!敢不敢赌?”迪转移的快,那少女不屑的说:“看你又小又没胆,赢了你都没意思。喂,你有没有一起来玩的朋友?有的话,输了我让你朋友摸一把咯。” 迪高声喊阿豹的名字,没等他凑过去,那少女摆手叫道:“比你还丑喊出来吓人的吗?” 迪不由笑了起来,喊了陈问今过去,末了故意大声说:“闹了半天!原来人家是想泡你啊黄金!美女,泡我朋友也不必踩着我当垫脚石,直说不就好了!这把让给你。” 迪站起来拽陈问今坐下去,后者实在不想,只等那少女拒绝,没想到那少女一对眼睛放肆的打量了他一阵,笑道:“行啊!就你了。我输了让你摸,你输了就让我摸吧。” 看热闹的人都围了过来,都被这话勾起热情,许多起哄声叫响。 陈问今没想到这妹子真是奔着他来的,既然如此,那还浪费游戏币干嘛?于是站起来说:“那我直接认输得了,作为一个有女朋友又非常害羞的人而言,还是被动点吧。” 迪唯恐不够热闹的高呼大叫,引得看热闹的人纷纷起哄,阿豹也怕那红发少女耍赖皮,连忙催促激将:“你赢了!快摸啊!不会只有一张嘴吧?” 那红发少女一脸不屑一顾的鄙夷之态,竟然走过去,单手抱住陈问今的同时,另一手使了招猴子偷桃,顿时围观的人群暴起喝彩声。 那少女唇贴陈问今耳旁,用有意撩动的声音说:“留个传呼号?” “我有女朋友。”陈问今再次强调。 “我不介意啊!反正不会有我漂亮,早晚也会因为我甩了她。传呼号多少?”红发少女自恋的可以,陈问今喜欢她的自信,所以,飞快的报了串号码:“XXXXXXXXXXXX,记得吗?” “怕我忘了?”红发少女轻笑着说:“我记性好的很。” “我不信。”陈问今按着她肩膀轻轻推离,然后招呼了迪和阿豹走人。 “干嘛不多聊一会?那么主动,肯定今晚就能搞定啊!”阿豹恨铁不成钢,换了是他有这种机会,那得多快活啊!偏偏是陈问今这样的人遇上这种事情,偏偏是迪那种有钱有脸也追不到女朋友的人得天独厚! “我给了假的传呼号。”陈问今说的平淡,迪愣了愣,旋即不信的说:“别吹!这妞很养眼啊!送上门你不要?” “你不是吧?”阿豹也半信半疑,旋即又觉得陈问今干的出来这种这种,不由愤然道:“你不要也可以约出来玩啊,我也有机会的啊!干嘛给假的?我去跟她说——” “你去说?”陈问今皱着眉头,不满写在脸上,阿豹看他在意,只能叹气说:“老天真不公平!” “干嘛这么想不开啊?”迪也觉得浪费,陈问今不觉得遗憾,只说:“我不喜欢被人追,也不喜欢死命的追别人。” “你不是有病吧——”阿豹和迪异口同声。 陈问今笑而不语,真正的理由他懒得说,那位红发少女的年龄相仿,那般桀骜不驯,他既不喜欢,也不愿意靠近,因为麻烦多,何况事情未必如表面看的那样,那红发少女未必没有别的目的。 三个人不扯这事了,陈问今给惠回了电话,那头说父亲不在家,她妈妈带弟弟出去买东西了,趁这机会打电话。 “下午我约芬和阿豹说清楚吧,好聚好散,别连朋友都当不成。”惠对这是事颇为关心,末了又说:“阿豹没什么事吧?” “他也想开了,不会对芬做什么。迪也在,还没决定下午去哪里,确定了给你留口讯。”陈问今见一面路尽头,一个黄头发的少年突然转身折返了往回走,感觉不太对劲,但记忆中他们这时期没仇家。虽然可能只是多疑,但还是转移比较妥当。 “干嘛?不想跟我聊急着挂电话?得到了就不珍惜了?以前都没有这样,这两天总是迫不及待的结束通话!”惠觉得现在关系更亲密了,必须应该一生一世不分开的,理当比过去更恩爱,也就尤其敏感在意。 所以惠才会凌晨醒来不见陈问今就莫名担忧,后来他又没回电话,她一度胡思乱想的在被子里哭,就觉得是他得到了,就不在乎她了。等接到他的留言解释,才又开心起来,觉得之前的担心多余,陈问今不可能是那种玩弄她感情和身体的混蛋。 “见到个不太对劲的人,太远也没看清,有点怀疑是仇家,打算换个地方,所以急了点。”陈问今这么说了,立即换成惠着急了,连忙追问说:“你最近得罪人了?” “不确定。”陈问今说罢,又补充说:“晚点再给你电话。” “换个地方就先给我留个口讯,别让我担心!”惠乖乖挂了电话,却有些心神不宁。 陈问今挂了电话就喊迪和阿豹一起吃米粉,他们虽然觉得午饭有点早,却也答应了。 陈问今在米粉店给惠留了口讯,路上也留意了周围,没看见那个可疑的身影,也就自嘲的想:‘看来是多疑了。’ 吃罢东西,没什么计划,就一起陪迪去买衣服逛街。 陈问今也不在乎下午做什么,只等快点到晚上,但阿豹比他更着急,在彩票店等着开奖。 迪对彩票没兴趣,就独自逛街买衣服,约好了一会见。 “靠!第一个号码就没中!不会白白浪费钱了吧?”阿豹很紧张,凭空的三千块奖金如果没了就算了,毕竟有落空的心理准备,可是买彩票的钱不能亏进去啊! 陈问今也不着急,因为,本来就不可能中。 他哪里能记得二十多年前某天的彩票号码?本来就是为了等开了奖,他再记住号码,然后再回到没开奖之前。 号码一个个的出来了,果然,只中了一个号码。 阿豹摔了彩票,狠狠的碾着,愤然道:“外星人耍我们!” 陈问今也没理会,自顾记住号码了,然后,发动力量——周围的一切,飞快的倒退,回到了中午,他跟在电话亭里刚跟惠结束通话的时候。 米粉店旁边就有彩票站,陈问今进米粉店时说去打个电话给惠留口讯,独自去买了几组号码,其中一张是全中的,他打算回去给父母交差,顺便满足陈主的彩票梦,另外六张都是三等奖,两张给阿豹,不让他之前的钱白花。 陈问今把彩票分夹层放好了,暗暗叹气,现在是穷的哪怕知道号码了,身上的钱也只能买这么几张,不然连米粉的钱都不够付账。‘算了,来日方长,下一期想中多少不行?’ 吃着米粉的时候陈问今寻思着哪天有空好好做实验,看看这能力有没有限制,就挑肚子饿了吃米粉的时候反复的满足食欲,重复的次数多了,说不定能实现厌恶疗法,那么他未来就不会变成肥胖中年大叔了。 ‘万一有使用上限,用来满足米粉的食欲是不是太浪费这神奇的力量了啊?’陈问今又否定了这念头,他干嘛非得急着知道力量的使用上限呢?那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吗? 又吃了一回米粉,又听迪和阿豹说了基本相同的话。 ‘因为我这次去买彩票晚来了些,对话内容有所变化,看来这力量不用则已,用了就很难完全维持原状……’陈问今对于下午逛街的情况已经体验过了,虽然不想重复,奈何他跟阿豹兜里没钱,也不好突然跟迪分道扬镳,所以还是得陪他逛街,再经历一回记忆里刚经历过的事情。 开中奖号码的时候,阿豹也是在店里等着,捏着昨天买的两张和刚才陈问今给他的两张,心情紧张,患得患失,于是寄望于得到安慰:“黄金,中午外星人又告诉你新号码了?不会是你神经出问题了吧?” “马上就知道了。”陈问今对号码没有任何好奇心,这会他都还记得呢,连出号的次序都记着。 一个号码,又一个号码……阿豹很是激动,周围等开奖的其他人看他中了五个号了,不由也激动的陪他一起喊下一个号码。 可是,第六个号码没中。 原本这在陈问今意料之中,可是,他却很吃惊的望向电视里的开奖直播。 ‘不对啊,第六个号码不对啊!’陈问今十分吃惊,他给阿豹计划的是五红一蓝,但问题是,第六颗红球跟他知道的号码不一样。 最后一个号码也出来了,陈问今难以置信的看着结果——不一样,跟他知道的号码也不一样! 一群人都可惜的看着阿豹,中了五个同色的号码是四等奖,奖金两百块。如果同色的多中一个,那就是二等奖,不同色的多中一个,也是三等奖,奖金就是三千了。 陈问今那张留给父亲陈主的彩票本来是一等奖,现在却变成了三等奖。 阿豹本该欢喜的,此刻也满脸失望,却又不好在人多的时候说什么,等兑了奖金,走开了,才说:“什么情况?外星人也耍人?” “谁知道?”陈问今也纳闷,不由怀疑是因为他买了必中的号码,因此中奖号码就变了。‘我就不信了,下一期我反复多来几次,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阿豹的心情平静些了,也知道不能怪陈问今,忙说:“好歹中了,就差一个号码,说明外星人说的话也很靠谱了!你中了八百,我四百,够爽了!晚上怎么说?” “昨晚你才做东,今晚又想请客?”陈问今服了阿豹,好像钱在身上闲着就难受似得。 “今天小包房嘛,只喊交情好的几个一起喝酒,百多块就够了。”阿豹说罢又自信满满的说:“有钱了当然要去泡妞!你喊惠出来吧,芬就别叫了,能省则省。” “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陈问今于是给惠留了口讯。 他刚挂电话,阿豹跑过来,回了呼叫的号码,末了说:“省钱了!猴子喊喝酒,我说了跟两个兄弟一起,他说一起去。” “猴子?”陈问今没听阿豹提起过。 “以前一块玩的,后来他搬家了,有些日子没联系,今天他碰到认识的人刚知道我的呼机号码。”阿豹很高兴,晚上有着落了,还不花钱,他巴不得每天都有这种好事。 这种事情原本也寻常,就如昨晚阿豹买单时,也呼朋唤友,挤的大包间里都坐不下的程度,旁人请客的时候当然也是。 到了约定的地方,陈问今带着惠,阿豹和迪见到邀请他们的猴子时,却意外的发现中午游戏厅里的红发少女也在。 陈问今感觉不妙,因为他发现这个猴子,很像是中午电话亭里见到的、那个在路上突然转身折返的黄发小子。 第九章 错差与注定 包间里人不少,男男女女都有,二十四个。 从这些人齐刷刷集中过来的目光来看,分明是在等着他们。 刚进门,猴子就挤进来,把背后的包间门关上了,直推着阿豹往里面坐。 红发少女的目光在惠脸上、身上转了一圈,笑吟吟的说:“这就是你女朋友啊?喂——你们说,我跟她谁漂亮?” 包间里的男女异口同声的喊了句:“你漂亮——!” 屁股刚坐下的阿豹本来也有点疑心,觉得又碰上中午的红发少女太巧,这时候也意识到不对劲,不由望着猴子问:“什么意思?” 猴子按着阿豹坐下,边自抽着烟说:“没事。火姐就是想跟你们认识一下。” 这时说没事,阿迪也不信,他故作热情的招呼说:“美女又见面了啊!我们真有缘!就凭这缘份,就值得开瓶好酒!我请客,开瓶好的,等等啊!” 然而,立即有人堵着门,拦着不让阿迪出去,分明看穿了他想打电话叫人的企图。 其中一个男的冷着脸,语气傲慢的道:“火姐喝酒还要你请?” “我说错话!不好意思——我自罚三杯,好吧?”迪自己倒了酒,连喝三杯,没人制止,他平素张狂,此刻却只想和平了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迪向来遵从。 红发少女瞟了他一样,嘴角扬起抹嘲讽的冷笑说:“这么紧张干嘛?不用怕啊——中午你不是还很拽的吗?我今晚就是想看看你朋友打算怎么给我个交待!他给我假的传呼号算什么?耍我呀?还是我丑到吓死人——连交个朋友都不乐意?” 惠也没见过这阵仗,又没有丝毫心理准备,这时吓的不由自主的发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等着事情发展下去。 陈问今此刻的心情简直无以言表……明明必中的彩票号码变了两个,记忆里本来太平的今天,突然成了眼前这般的凶险。‘我也是吃饱了撑的,知道这妹子是麻烦人却还埋下了祸患……’ 迪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显然是要黄金跟那红发少女直接对话,谈妥了才能解决问题,只好目光暗示他好好说话,毕竟,今晚会不会挨打就看他了。 “你打算让我怎么交待?”陈问今神色淡定,还轻轻拍了拍惠的手背。 猴子眯着眼睛吸了口烟,嘲弄的一笑,转而从阿豹说:“你兄弟怕是不知道火姐是谁吧?” 阿豹也没听说过,却知道猴子也是有见识的,能这么说,那红发少女十之八九是上面的父亲或者兄长在外面玩,而且很有脸面,就低声说:“也不是大事,咱俩老交情了,帮忙说几句吧。” “你朋友自己解决吧!你最好别搀和,那我还能帮你和另外一个朋友。”猴子的答复很明确,红发少女是打定主意要找麻烦的。 阿豹假作抽烟,眯着眼睛打量包间里的人,感觉都不是善茬,大多都是没读书了在外面玩的级别,不由更觉得麻烦。 红发少女自顾玩着骰子,打量着陈问今,看着他酷酷的淡定模样,寒着脸说:“你运气好,恰好是我的菜。现在当我面甩了你女朋友,当我的男朋友,之前的事情就不跟你计较了,她也能平安的回去。” 陈问今笑了,包间里几个男的本来就看他不爽,这时叫嚣道:“想死啊?” “如果我说不呢?”陈问今望着红发少女反问,被他握着的惠吓的又哆嗦了起来。 迪不知道惠的心情,但是他现在只想问候陈问今,于是他连忙喊说:“火姐火姐!既然不关我们事情,不如就留黄金一个人跟你慢慢聊,我们三个就不打扰了,改天再请火姐喝酒,还请火姐赏脸。” “闭嘴啦你!”迪旁边一个男的手指着迪鼻子呵斥,红发少女没理迪,阿豹更觉得不妙,很显然,屋子里的人不好骗,迪想先保了惠出去再叫人来帮忙的盘算全然没有实现的可能。 “别那么装,打伤了就不帅了——”红发少女不屑轻笑,却见陈问今还往前走出一步,然后手指包间里的人转了一圈,勾手示意尽管一起上,不由气结说:“你以为我不舍得打你啊?既然他这么拽,你们还等什么!” 阿豹早做好了准备,以为陈问今是故意吸引火力,于是他脚下发力,就要冲红发少女扑过去,寻思着控制住她才有机会,可是,猴子和身边另一个男的却并不是吃素的,没等阿豹站起来,两只手就按住他肩膀,又把他摁倒沙发椅上,猴子掐着阿豹脖子,神情凶恶的警告说:“别说没提醒你啊!” 阿迪第一时间想开门出去,却被人挡住,只好伸手把那人往一旁拽,却发现力气不够大。 一群男的受不了陈问今嚣张的姿态,群起围攻过去,眼看着就几个拳头就要砸中时——彩光,突然亮起! 于是,一群人的拳头变成收了回去,身体随着脚步在倒退,脸上恶狠狠的表情变成生气,又变成居高临下的傲慢,坐回了沙发椅。 惠,阿迪,阿豹,三个人倒退着出了包间,包间里的人很快也三三两两的背对着门倒退了出去。 ‘挨打会疼哎,就不跟你们玩了。’陈问今已非当初的少年心,不以为能忍受疼痛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不受伤才是最好的嘛。 眼看周围的景象开始倒退,他就试着移动,然后发现,竟然真的可以走动。‘能不能让周围的逆运动变化慢一点呢?’ 陈问今边自走出包间边做尝试,然后发现,他自身的呼吸、情绪的节奏会影响周围物质逆运动的快慢,当他缓慢深呼吸的同时、让情绪平静下来,周围的逆运动景象就变的很慢了。 红发少女这时候也在倒退着出包间,步子越来越慢……陈问今看着有趣,试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不料他的手触及时,红发少女被触碰的皮肤一阵扭曲,像是空间扭曲的波动那般。 ‘好像会造成伤害……’陈问今连忙收回了手,就见红发少女脸上的扭曲状况还持续了约莫一两秒,才又恢复正常。 看着周围所有的人移动的缓慢,陈问今加快步子,却发现他走的快一些,周围逆运动的速度也会变快,他想凭此直接走回到阿豹他们身边,看来是不可能了。 出了酒吧,一切恢复正常。 陈问今在路边上了计程车,看了眼表,说了目的地。 还没到逛街的地方,BP机就响了。 不用看他也知道,这时间他们本来还没出发,他却突然从迪和阿豹的眼前消失不见了,当然会打传呼找他。 陈问今下了计程车后,回想着这时间之前,他们在电话亭的情景,于是周围的景象,又再迅速倒退,街道上的人群,走着路,却纷纷朝后移动着,过了红绿灯的汽车,又纷纷倒着又退过斑马线,变成了在等红灯的状态。 阿豹和迪也在人群中,倒退着回到了电话亭旁边,一个在抽着烟打量着街道上的美女,另一个拿着电话,一脸酷酷的表情,偶尔偶尔丢个放电的眼神给街上的美女。 ‘就这里!’陈问今停止了力量的发动,周围的人群全都正常说着前进了,马路上的车也不再是倒退着运动了。 阿豹和迪的记忆中,他们接受了猴子的邀请,想找妹子同往,但是,阿豹打了几通电话,熟悉的都已经有约了。 “都在场子里玩着了。”阿豹觉得很没意思,吐了口烟问迪说:“你有没有认识的美女啊?” “有的话我还在这跟你玩?”迪没好气的喷了阿豹一脸烟。 陈问今喊了阿豹出来,呼了惠,等回电的时候就说:“看你们俩个单身挺惨的,干脆我让惠叫两个朋友,我们就不去猴子那了,人多不方便。” “有什么关系?猴子那都答应了啊,不花钱的酒不喝白不喝,人多又热闹,惠的同学看到人多还会觉得我们牛逼!”阿豹极力反对,是啊,正常是这道理。 然而,陈问今已经知道猴子那边是红发少女火姐设的陷阱,当然不去了。 “我有不好的预感,中午电话亭里看到个人鬼鬼祟祟像是跟着我们,听你描述跟猴子有点像,怀疑跟游戏厅那红头发女的有关系,所以不想去,要不然你们去吧。”陈问今寻思着他没去的话,那边也不会拿阿豹和迪怎么样,当然,如果分开行动他们就没美女陪了,明摆着不会做此选择。 “……你就多疑吧!”阿豹很是受不了,却还是直接去电话亭呼了猴子,留口讯说临时有事去不了,下次再约之类,末了又说:“最好惠能叫得出来美女!不然的话今晚你请客。” “刚发了横财的男人还这么小气。”陈问今摇头失笑,正这时电话响了,是惠。 “给迪牵线没问题,不想给阿豹牵线!”惠本来就有成见,因为芬的事情更觉得阿豹不靠谱,这时愤愤不平的说:“他早上还死命求我帮忙说好话,现在就想认识新美女了?你们男人都这样吗?” “我哪知道别人是不是,但很显然,我跟迪很靠谱。”陈问今说罢又道:“要不然就喊个跟你有仇、或者总是背后说你坏话的那个。” “我才没那么坏!多大仇把别人往火坑里推,撮合阿豹跟芬都后悔死我了!反正只找一个,没阿豹的份。”惠态度坚持,俨然把阿豹视为不可饶恕的渣男。 阿豹虽然不知道惠说什么,但隐约听到了陈问今的对话,也就猜到八九不离十,于是扯了扯他衣角,摇头示意不必坚持。 等挂了电话,阿豹就说:“算了,我刚跟芬分手,没有要死要活痛不欲生个一年半载的,惠肯定觉得我开始就没真心,现在肯定不会帮忙,先替迪解决单身的问题吧,晚上我自己去舞池里认识美女。” 迪用力的握着阿豹,一脸感激的说:“好兄弟!等我成了真正的男人,一定跟你分享过程!” “还是等我先跟你分享吧!”阿豹才不想落在迪后面,论家境,论颜值他都差的多,后天能努力的事情上怎么还能输给迪呢? 原本阿豹都做好了在夜场里努力寻求机会的准备了,然而,没想到惠来时,带了两个同学。 一个是林,另一个是桃子。 “桃子跟林在逛街,就一起来了。”惠瞪了眼阿豹,分明是便宜他的意思。 见到桃子,陈问今不禁愕然,旋即又默默感叹,命运啊……竟然如此奇妙,桃子注定要跟他们相识吗? 第十章 微笑的少年 林模样文静,桃子喜欢低着头脸,大约是没怎么跟阿豹这类人往来,有些惧意。 阿豹心情大好,直说:“原来你还有个美女朋友,怎么不早点介绍我们认识!” 迪明白了,阿豹这是抢先宣告主权。 不过,对于迪而言,这纯属多此一举了。 他虽然看桃子漂亮些,却更喜欢林的气质,而且注重衣装打扮的迪已经迅速判断出这两个美女的家境差别悬殊,从衣服鞋到饰品手表包,全都不在一个级别,因此也就对林更有好感,觉得更有共同语言,于是也接着阿豹起头,大着胆子说:“惠你真不够朋友,藏着林美女这样的朋友,今天才肯介绍!” “不知道你靠不靠谱的话,我怎么敢介绍你们认识?”惠这话立即让迪高兴起来了,直说:“慧眼啊!” 阿豹唯恐惠拆台,插话打断了说:“走了走了,进去再聊。” 陈问今暗暗感叹,桃子在他记忆里曾被阿豹祸害了一回,本来他有考虑避免他们相识,却不料连串事情提前了,连桃子跟阿豹相识的时间也变了,原本大约在五六个月之后才会认识。 桃子显然是第一次来,里面的音乐,还有拥挤的人群都让她很不适应,阿豹也看出来了,于是很积极的充当护花使者,至于途中拿胳膊阻挡开路顺便利用步速快慢变化占点蹭蹭碰碰的小便宜,那本来就是阿豹的正常操作了。 进包间的时候,陈问今看见桃子的脸红的真像熟了的桃。 惠发觉陈问今对桃子比较关注,不由暗暗掐着他胳膊凑近了说:“漂亮吧?羡慕阿豹了吧?” “我在想,会不会害了个妹子被阿豹祸害?”陈问今回想着记忆里的事情,一直都觉得阿豹对桃子做的事情很混蛋。 “是呀,被阿豹祸害了多可惜!换了是你就不一样了,对吧?”惠还是酸溜溜的,记忆中,她不是这样的,显然,此刻情况特殊,她正值特别敏感多疑的时期。 陈问今沉默不语的注视着桌上的烛光,惠等了会,忍不住问他:“干嘛?” “蜡炬成灰泪始干,烛光燃烧的太短暂,像是许许多多没有结果的爱情。”陈问今当然不会解释为何关注桃子,接惠的话题本身就不明智。 “干嘛想那么悲伤的问题。”惠不喜欢,她现在只喜欢天长地久的氛围,陈问今这般,更像是对未来没有把握,没有信心,于是让她更恐慌不安了。 “你知道,我本来就不是乐观的人。”陈问今很认真的注视着惠说:“说好了,如果将来你有必须的理由,不要说谎,别让我等半年,我不会因此报复你伤害你,相反,被欺骗了却可能心生怨恨。” “干嘛说这些?”惠没有一点点讨论将来可能会分手之类话题的兴趣。 “患得患失嘛,知道你最遗憾的是那个……叫什么来着?”陈问今是真想不起来那人了,惠当即抱着他胳膊轻声说:“姓柳啦!连他姓什么都忘了还要吃醋!都是小学的事情了,跟你说过几次以前暗恋他的事情,记到现在!那我们都在一起了,情况早不一样了呀!”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陈问今寻思着转移话题真累,少年心的爱情游戏他现在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总这么麻烦的照顾着惠的感受,他很肯定——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又不是小孩子了……好吧,她还是少女,是该包容体谅些。 阿豹和迪的情绪很高涨,陈问今只是挂着微笑,其实宁愿去电影院。若不是这年代宅在家里太无趣,他都懒得出来。 不过,这大约也不是唯一的理由。 陈问今现在不是少年心,却是少年身,所以,送惠回家时,问了句:“今晚云多,看来适合随风潜入夜,不知惠美女欢迎否?” “……就会想那些!”惠没好气的说:“今天不行。我爸在家,而且,还不舒服。” 预料之中的回答,陈问今想也知道如此,只是被少年身挑动,试着问问。 “明天早上要去小姑家,中午回学校。”惠没有直接问,但陈问今记得每次都会陪她去,就说:“明天下午见。” 惠很高兴,快步上楼去了,片刻,又折身回来,见陈问今还在,不由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眸光明亮的凝视着他问:“怎么还没走?” “你怎么还回头?”陈问今早料到她会如此,就是一种希望通过细节确定他是否仍然对她上心在意。 “真的上去了!”惠高高兴兴的回去了,这一次,没有折返。 陈问今坐计程车回去,兜里有钱了,他就习惯性的不想在通行上花费时间。 只是坐在车上时,他又突然想起来,他现在是个少年,什么最多?就是时间最多!他这么着急回家干嘛呢?着急跟他爹陈主交待彩票的事情吗? ‘什么时候彩票中奖的钱才够买辆套牌车啊?’陈问今寻思着这年头的马路上车少人多,不开车简直是浪费了,未来开车堵的还没有骑单车快时,自驾就成折磨了,至于公交地铁在高峰期更是挤的像受虐,总让他想起小时候挤火车三天三夜时的痛苦经历。 本来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但陈问今回家时,他爹陈主果然还没睡。 茶几上摆着彩票,陈主喊了声开灯,旋即手指在彩票上重重敲击着质问:“这就是神仙给你报的号?” “我正要跟你说……”陈问今早准备好了,当即取出中了三等奖的彩票递过去说:“中午突然又听见那把声音了,说是什么福报有厚浅,临时有人攒了大功德,所以彩票号码变了,重新给了我几个。我奇怪,问为什么只能中三等奖,它说是有的人中奖是福报,有的是福中带祸,一二等奖有许多功德高的人在前面排队,只能多给我些三等奖的号码。” 陈主本来准备了一肚子兴师问罪的话,可是看那张彩票真的中了,就只剩下对陈问今这番话的深信不疑了,忍不住追问:“神仙说还会再给你中奖号码?到时候我们多买点,也能中啊!” “没用。功德不够,没轮到我们,买中了号码也会变。”陈问今可不想他爹浪费钱,他自己也还没搞清楚号码为什么会变的事情呢。 “那你还不赶紧烧香拜佛?感谢神仙显灵!”陈主立马激动起来,满脑子都是从此发财了的雀跃,陈问今看着,感觉跟阿豹的激动劲头有一比,于是就故意使坏说:“爹,告诉我号码的说他是道家的神仙,太上老君座下的,拜佛恐怕不合适吧?” “明天、明天我去请尊道家的神像回来!是道家的哪位神仙?”陈主满脸热诚,陈问今觉得这很有龙国人的务实主义风范,有实际作用和好处的神仙就是好神仙,这不就是务实的一种体现形式吗? “说是机缘没到,不肯透露尊号。”陈问今看陈主发愁的模样,憋着笑,煞有介事的考虑着说:“要不就请太上老君的吧。” “对!就这么办,准错不了!”陈主想着,又皱眉考虑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把太上老君座下的神仙弟子都请回来,既然跟你有缘,回头在你房间摆个柜子,神像都放上面,你要记得每天烧香!道家也烧香吧?” ‘……这不是坑自己了吗?’陈问今想到满屋飘香就头疼,道教当然烧香,本来就是佛教龙国本土化后效仿的道家。“道家修行不重形式,讲究真,也就不能刻意,像我这样的,本来不烧香,刻意去烧香,那就不是真我的体现了,每天我早晚对着神像静修就行。神仙说的。” “道家的神仙不烧香,吃什么?”陈主觉得这不好,能够有明确的礼拜烧香仪式才踏实啊,要不然,心意怎么体现?神仙又怎么知道? “神仙哪还要吃东西?神仙需要吃喝拉撒的话,天上怎么没见掉……”陈问今没说完就被陈主皱眉打断,显然不要听他说后面的污秽之言,显得对神仙不敬重,却也点头说:“明天我多请一尊神像,放你屋里,你每天静修。柜子和旁的道家神仙还是摆在客厅,我每天烧香,我本来就烧香,是真我的体现。” “爹考虑的周到。”陈问今连连点头,他的睡房不用满屋飘香了就行,至于客厅——本来也时不时的烟雾缭绕了,只是神像换了而已。 陈主一副理所当然的骄傲之态,分明在说:‘要不能当你爹?’ 陈问今松了口气,愉快的回房睡觉,突然又听见他爹喊,开门就见陈主从钱包里数了一千块钱,陈母急的骂说:“他那么小你给他那么多钱干什么?给他十块钱吃两碗米粉就行了!” 陈主心情大好,只管把钱递过来说:“拿着、别乱花!本来也是神仙给你的福报,不能一点不分给你。赌博吸毒绝对不行啊!” “我记住了!”陈问今接了钱,不意外于陈主的大方,当然也不为母亲只分十块钱的小气吃惊。 陈主很高兴的折身回房了,陈母紧接着又来敲门,陈问今知道她的来意,直接说:“要钱没有!另外——母亲大人,米粉涨价了,十块钱买不着两碗了!” “开门!你个小孩拿那么多钱干嘛?我替你保管,等以后给你用。” “少来了。当年你替我保管的二十块都没影了,后来不是你自己说的?我自己把钱送你手上,就说明我没本事留得住钱,怎么可能同样的错误再犯一次?你还是去找爸分剩下的奖金吧。”陈问今现在正需要钱买彩票呢,每次三等奖,中起来慢,万一只能四等奖,那就更慢了。 陈母看不能得逞,一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撤了。 陈茜早醒了,满心欢喜又惊奇的追问:“哥、真有神仙托梦啊?” “其实是外星人,怕爸不好接受,就说是神仙。”陈问今寻思着陈主是没办法了,陈茜可不能因为他的胡说给带上了‘信仰之路’。“明天自己在我鼠标垫下拿,你下周游泳的计划妥妥的了。” “要不明天去看电影吧?”陈茜觉得现在分明有钱了。 “早上去,下午有约了。”陈问今觉得这主意不错,陈茜却撇嘴说:“那下次再去,我还想着看完电影逛街呢。” “逛街请免!”陈问今就没喜欢过逛街,少年时候陪女朋友逛街全靠激情,对着家人就不必刻意了。 “那资助我逛街吧!”陈茜满脸期待,陈问今却说:“最近要集中力量办大事,过段时间,资助好说。” “哦……”陈茜静了会,突然说:“哥,那你借我五十块钱吧。” “……借你五十块买彩票?”陈问今没好气的说:“我觉得我留着买了彩票,中奖后送你一百块还更好。” “嗯,那也行!”陈茜倒不贪心,能等到一百块就很满意了。 她已经开始计划这笔意外之财怎么安排了…… 次日一早,陈主出去了,陈母早早敲门喊陈问今说:“你爸出去了,我要去买菜,工资还没发,你先借我两百块钱。” “就别处心积虑了!累不累?我得留着买彩票,等中奖了多上缴点也没问题。”陈问今对母亲的心思了然,直接拆穿了最省口水。 “少在那胡说八道了!什么神仙!你就是出去晃荡怕你爸打,随便编了个故事,凑巧真中奖了,等你爸再问肯定就说神仙还没报梦就蒙混过关了!”陈母坚持不信,但实际上,她不信是对的,只是她想不到陈问今会得到奇特的外星文明的黑科技。 “不骗你,就下一期彩票,证明给你看。”陈问今隔着门答复,有了这话,陈母本该无话可说,不料她却在门外嘟囔了句:“你以为我是你爸那么傻?到时候你把钱花光了,挨一顿打就过去了,钱已经糟蹋了,还能变得回来?” 陈问今哑然失笑,要说疑心病,他自问是有的,但要说严重程度,比起他的母亲大人,他是自愧不如的。“绝对不会,否则的话过年红包钱都让你拿走。” “本来就应该上缴!”陈母嘴里这么说,却已经走开了。 显然陈问今现在不松口,她也了解儿子的性格,话说透了就是没有继续浪费时间的余地了。至于压岁钱,理论上该上缴,实际上不一定,陈问今拿这做保证,稍微增强了可信指数。 陈问今本来也打定主意,下一期开奖,他得好好琢磨琢磨,明明必中的号码为什么会改变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陈问今跟阿豹碰头,然后一起坐公交车去惠的学校。 惠和芬是寄宿学校,距离较远,陈问今虽然想坐计程车,最后还是没有,陈茜要资助都没给呢,下期中彩票之前,还是节俭点吧。 惠的学校在住宅区里,穿过小区入口,陈问今看见一个神色呆滞的少年坐在商店门外,与他目光对视的时候,展露微笑,只是面部肌肉很不协调,那笑容就显得很怪异。 “靠!每次看到这傻子就烦。”阿豹很是厌恶这个智力不正常的男孩。 陈问今对这人印象深刻,以前就是这样,每次路过,这孩子都坐在商店外面,看着人来来往往,如果有人跟他目光对视,他就会开心的露出微笑。 陈问今每次也回以微笑,然后再收回视线继续赶路。 走过去了之后,陈问今突然觉得一阵异样的不适,下意识的回头,看见那人注视着他,目光相触时,又露出微笑。 ‘奇怪,怎么觉得怪怪的……’陈问今不知道怎么了,但不适感又突然消失了,只是那种消失,并不是凭空没有了,而是有什么东西迅速远离的感觉。 第十二章 时代的局限 陈问今睡觉前还担心过阿豹会否出事,但BP机一直安静,他也就放心了。 至于次日的学校嘛…… 陈问今不想再经历学生时期,他从少年时候重新活一次,就是为了玩的,不是为了被迫在教室里重新来一次。 可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怎么跳得出来呢? 好像至少也得到七月份升了高中,才能设法退学。 陈问今连说服父亲陈主同意退学的理由都想好了,本来那也很容易,难的是他母亲那关,不过,他父亲只要赞同就会执意去做,他母亲应该阻止不了。 陈问今对于上学只觉得痛苦,但真的走进学校,走回记忆中的教室,看着班里一张张曾经熟悉、却又被时间冲刷模糊了的面孔时,发现感觉并没有那么糟。 班里最爱的那位还是在早读课前在照镜子;班里最漂亮,也是年级两大级花之一的露露,正在收作业,那张秀丽文静的面容此刻看还是很美;陈问今交情最好的朋友,一个在最后排趴着睡觉,想也知道是昨晚出去玩没睡好,上学就是补觉;另一个在第二排专注的写写画画,十之八九是电路图。 阿豹不在这个班,这年代的分班根据成绩划分,阿豹在八班。 陈问今刚坐下,同桌兼好友就停止了写写画画,说:“昨天在书上看到个科学幻想,觉得很有意思。假设人类实现了空间穿越技术,能够迅速到达遥远的星系,并且发现了科技比我们低一些的外星文明,你觉得会怎样?” “穿越技术有能力携带大量资源返回吗?”陈问今反问,已经不记得曾经是否谈过这话题,因为他跟许本来就可能谈论各种脑洞。 “假设有,假设没有,各如何?”许一贯的思维方式,尽量的完整,客观,未来的他,与人合伙经营了一家软件开发公司。 陈问今却因为在较长的一段时间里追求理想的爱情,以至于多年没有联系。直到结婚的时候才又见面,聊起过去,许说仍然保留着这时期彼此写写画画的东西,留作纪念。 这段时光对于许而言很珍重,对于陈问今而言同样如此。 如果说重新上一次学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那就是许和睡大觉的那位了,只是,陈问今不打算再跟睡大觉的那位在学校之外有过多交集,他不想重新经历一次已知的过去。 “假设有运输能力,珍贵资源会被开采殆尽,或许用漂亮点的手段用科技知识交换,或者用难看点的手段巧取豪夺;假设没有运输能力,应该会留下观察手段,掌握这类低等文明的发展情况,直至某天低等文明有了被榨取价值的时候。”陈问今说的时候,不由想到他拥有的奇特力量,这应该是外星文明的科技,那么,为何被他所得? 对于制造出这种黑科技的外星文明而言,他们不就是低等科技的存在吗? “不能帮助他们发展,共同探索宇宙的奥秘吗?”许思索了片刻,突然如是反问。 “会这么想、这么呼吁的人没有这么做的基础,有条件实现的人不会怎么做。” “人类循环往复的历史,好像就是这样?”许有些默然,这种话题总觉得沉重。 “本来就是。” “不能改变?”许觉得这种简直就是悲哀的无尽轮回。 “人性注定的冲突和矛盾,就如乌合之众里的群体特征,本质就是人性造就的必然,我们就是这样的物种,怎么改变呢?所以酒没好处仍然喝,还要编造好处自欺欺人;烟没好处照样抽;明知道娱乐是浪费时间照样要玩;明知道不是必要的东西仍然要买;明知道生活是自己的仍然会在意别人的目光;明知道弊大于害还要炫耀;明知道成功不可复制仍然痴迷成功学;当然还有——明知道一个人不值得爱,却仍然要爱。”陈问今记忆中已经很久没闲聊这些了,大约是记忆里跟许一直如此聊天,这习惯轻易就能再次激活吧。 “有点悲哀。”许叹气,却又很快把话题拉回上面。“如果观测,是不是可以制造动物全方位的观察另一个文明的社会情况?” “脑洞不错,假如人类也被观察,会不会有飞着的鸟,老鼠,蟑螂,乌鸦,蜘蛛,甚至蚊子都藏着拍摄记录的仪器?”陈问今觉得这假设蛮有意思,许推想着也觉得即惊秫又有趣,于是顺着这思路,又提出说:“如果有更高科技的文明在观察我们,他们有没有能力制造人类?直接制造人类混在我们中间,观察的角度不是更清晰,记录的数据不是更丰富吗?” “……这想法非常有意思,如果他们无意干扰我们的社会运转,还可以制造孤独的拾荒者,甚至残障人士,智力、精神障碍的人作为观测者……”陈问今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惠学校住宅区的那个智力障碍者。 倘若真有这种事情,那位是不是也可能是外星文明的观测者? 有许的存在,陈问今觉得上课时间就没那么难熬了,只是,他仍然最想不必被困在校园…… 记忆中他跟许有各种脑洞交流,但这时候陈问今具备特殊的能力了,却觉得这些脑洞,说不定就有凑巧属实的。 上午放学的时候,碰上阿豹同班的人,说起来才知道阿豹没来学校。 陈问今准备出校门后呼叫阿豹,不料却看见校门外,鼻青脸肿的阿豹身边站着猴子,还有一群男女,红发少女火姐赫然在其间。 ‘真是自作自受,知道这丫头片子麻烦,还是没想到这么麻烦!真不想还得为了这个麻烦重新回到那天中午再活一次!’陈问今暗暗叹气,就红发少女这性子,攻击性实在太强了。 阿豹一只眼睛肿的像灯泡,一边脸青了片,嘴唇破了,还肿着,真正是:被打的连他妈都不认识了。 红发少女看见陈问今,夹着烟,得意洋洋的吐了口烟,目光里透着威胁,指引着移往一边。 陈问今抬手示意稍等,手放耳朵旁示意打电话,那红发少女不屑的一笑,摆了摆头脸,示意随便。 阿豹见状忙说:“玩不过她的,她家里是道上的。” 猴子和一群跟着火姐来的人得意洋洋的笑,根本不在乎陈问今打电话找人。 陈问今在校门外的小卖店打电话,距离红发少女他们不远,所以,看见他只拨了三个数字就停了,红发少女的表情凝固了。 “你报警?”猴子看陈问今挂了电话,难以置信的愤然质问,出来玩的,遇到事情竟然报警?那是大忌啊! “遇到你们伤害我朋友,我当然报警,警察不就是保护良好市民,打击你们这些罪恶的吗?”陈问今很是淡定自若,他可没兴趣奉陪着玩少年的暗世界法则,因为在龙国,警察叔叔最可爱,最靠谱,就是强大的靠山。 “你唬我啊!”红发少女火姐气的涨红了脸,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男人竟然会如此怂!他还要不要出来混了?还要不要脸了?竟然报警! “几分钟就见分晓,不着急。气不过的话趁现在一拥而上打我一顿?”陈问今知道他们怕警察,因为这年代还有少管所,有一些进去后如何如何的传闻,除非脑子秀逗了,否则她们绝不会冒险。 火姐气的就差没冲过来了,猴子一行显然怕她冲动,连忙说:“走吧火姐,知道他在这里读书,还怕下次找不到他?” 红发少女把抽了一半的烟隔着四米弹飞过来,陈问今头一歪,避开了。 “你等着——我们慢慢玩!”红发少女领着一群人走了。 阿豹很不满的说:“干嘛报警?以后还混不混了?” ”就算不混了,我也得救你啊!”陈问今买了包烟递给阿豹,后者边拆边说:“我还要混的啊!” “为什么任何事情都不允许报警?”陈问今拿了汽水给阿豹,看着他的眼睛问他。 “规矩咯!条子跟我们不同道啊!报警就是道上的叛徒!”阿豹说的很气愤。 “因为警察是罪恶克星,一旦报警他们就毫无对抗之力了,都得递身份证做笔录,没事批评教育警告,有事牢里蹲。所以啊,干嘛要遵守利于他们的规则?” 陈问今记忆中的荒唐时光就终结于某次冲突事件,让他意识到那些描绘着暗世界法则的,在警察叔叔面前跟个学生一样,这哥那哥的在警察局和看守所里都不好使,有那能量的也不会跟学生党有什么交集。 “下次怎么办?”阿豹反问。 “还有下次?你被打成这样,鉴定了伤情再看她们的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吧!再说,你当他们真没脑子?多大仇非得逮着两个会报警的人找麻烦?那火姐不怕猴子也怕,你认识他,知道名字知道他本来住哪。”陈问今记忆中阿豹后来也明白了的,就想着能否让他提前些跳出来。 “反正你报警害我以后没法混了!”阿豹不满的嘀咕说:“我替你挨打,你害我没法混,不够兄弟!” “他们不是找来了?”陈问今看阿豹被打的模样,本来也没怪他吐露,却不接受他的指责。 “别把我看扁了!我才没说我们是一个学校,猴子看我被打的惨,可能是不忍心也可能是怕打出事,想起阿方跟我一个学校,就问他知不知道你,才知道我们同校。”阿豹连忙解释,显然很在意讲义气的名声。 “早知道你现在不会改邪归正!刚才假报警,料到警察来了你也不会说实话。”陈问今又说:“有人说起来,你就说是我报警,跟你又没关系,大不了以后不出去玩,我又不在意。” 阿豹高兴的一跃而起,笑容灿烂的说:“吓死我了!假的就没事啦,那是你聪明他们蠢加胆小,说出去都有面子!不过,下次怎么办?学校这么多人看见,火姐知道你唬人,下次肯定还会来。” “下次就是冲着我来了,那我肯定真报警啊!”陈问今看阿豹那模样,招呼说:“走了,去吃东西。” “饿死我了,早上看他们吃,我在那饿,也不让我走。”阿豹说起来都难受,却又觉得经历过这种事情,他也算是见过大风浪了。 “你真报警的话,就是非法拘禁了。”陈问今寻思着阿豹最喜欢的其实是钱,他家里条件不好,只有外面玩才可能有义弟资助,才能得到成就感,后来大些了,发现并没有弄到什么钱,就是在混时间,又见到那些凶狠之辈锒铛入狱的收场多了,也就回归正途了。‘换言之,不混有钱的话,阿豹应该会早些抽身……’ “你搞什么啊?动不动就报警,那还出来玩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算了!”阿豹很是不满,陈问今笑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比出来玩还有钱的话,你干不干?” 阿豹想了会,摇头说:“没你聪明,学不好。再说了,有钱没地位有什么用?看看那些有钱的,不都是给出来玩的当提款机?迪有钱又帅,干嘛还出来玩?他当乖学生被人打,被逼着给人钱,不甘心当别人提款机所以才出来玩。” ‘倒是忘了,毕竟时代发展所限,没到各方面都能兼顾的那么好的时期,还得过些年情况才不一样。那时候有钱的孩子才是学校的宠儿,暴力则沦为打手。现在指望阿豹跳出时代背景影响,实在难如登天……’陈问今也就不说这些了,反正他自己,等到跟惠的事情有了分晓,也就不在外头瞎晃了。 念及此,他看着阿豹,又颇为感慨。阿豹这人义气是有的,可是,他们的未来,却因为没有跨过金钱关的考验,陈问今因此对阿豹很失望,于是不再往来,即使后来阿豹联系过他,他却没有答应见面。 ‘罢了,人都有人性弱点,跟阿豹绝交是记忆中几年后的事情,不必因为未来判定此刻的他,如此毒打还能抗住,够意思了。’陈问今也就不想未来的那些事情,何况,记忆中的过去,就没有红发少女打阿豹这一节。 未来,原本导致他们绝交的情况,也未必还会发生。 阿豹受伤不轻,却走的趾高气扬,因为他满怀骄傲,他经受了毒打证明了自己是个讲义气的人,这样的伤是荣耀。 陈问今看着阿豹神采飞扬的目光,不禁自问:‘曾经的那个人生经历,我知道是真的,我也记得。但如果只有我记得,如果不再发生,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陈问今突然希望真的有平行宇宙,那么妻子和孩子就仍然在另一个宇宙存在着了。 但是,他其实并不相信平行宇宙,因为那意味着,生活的天地一切像数据般被记录着,平行宇宙才有存在的基础。 事实上,他回到了这个年代,却并没有另一个自己。 只是,彩票又是怎么回事? 接连两天,红发少女没有再来找麻烦。 陈问今并不关心此事,他等的就是下一期彩票开奖,为什么明知道号码,买了却又对不上号,这事情,他想好好琢磨。 电视里,直播着中奖号码。 这一次,陈问今没告诉阿豹,因为想安静的研究一期。 记下了号码,陈问今发动力量,回想着中午放学后的情景……于是,又回到了买彩票的时候。 ‘买别的号码,故意避开一二等奖,看看开奖结果会不会发生变化。’陈问今早想过如何测试,想要确定的就是,是否有人买到了大奖的号码,才会导致数字变化。 第十三章 那就慢慢来吧 陈问今买完彩票,又重新过了次中午的时光,然后又重新上了下午的课程,而课程的内容他才刚听过一遍,可想而知,他连假装认真听都懒得去做。 于是,下课之后,陈问今被物理老师喊了一起走,责备他说:“学习态度很重要,别仗着学习好就不认真听课,今天你上课的状态很糟糕!不想在课上批评你,希望不要有下一次。” “谢谢老师提醒。”陈问今乖乖认错,因为本来就尊敬这位老师,再者不是少年心了,现在哪怕是对着以前不那么喜欢的老师,也不会挂着张满不在乎的冷漠脸了。 ‘世界还真是复杂的连锁效应,一个变化影响另一个,甚至更多。那彩票的事情,到底是如何?’陈问今好不容易熬过下午,又等到晚上开奖。 电视里,中奖的号码,一个个的滚动着出来,跟陈问今记得的数字和次序完全一致。 ‘真是买中了就变?’陈问今发动力量,周围的一切迅速变化,聚集在彩票站的人群纷纷倒退着离开;商店里的老板把钱递给顾客,顾客把水放了回去;路人喷出的烟雾从飘散的状态凝聚,像被吸回人的嘴里,燃烧了一半的烟亮着火光,却越烧越长,点燃的火苗燃烧着,燃烧的烟却熄灭了,而后完整如初…… 这些离奇的反常景象,陈问今还没有习惯,因此观察的认真。 他回到中午购买彩票的时候,感觉像是又重新活了一次,这一次,他买了一等奖的号码…… 熬过了中午,下午和晚饭的时间,陈问今对于这种重复活的体验,感觉就是两个字——疲惫。 于是跟陈茜交谈也没心情,因为是重复进行过两次的对话了,很显然,还会有下一次,他不如省省力气。 开奖的号码一个个的滚动了出来。 而结果,却如上次一样。 陈问今原本必中的彩票,仍然只中了三等奖。 ‘二等奖都不让人中?’陈问今再次发动力量,看见母亲回了厨房,干净的碗碟都回了池子里,再拿出来时都变成沾满汤汁的状态,再接着又回到饭桌上,母亲和陈茜在夹菜,吃米饭,然而,米饭是从嘴里完整的回到碗里,菜是从嘴里回到筷子上,又被放回了盘子里,盘子里的菜又回到锅里,在他母亲挥动铲子努力的炒动中,油盐酱醋也飞回瓶子里,鸡精从锅里飞起来,回到罐子里,一盘盘菜的原料变成生的回到案板上…… ‘要是能拍下来就好了。’陈问今实在觉得这些场面很奇妙,但是,他该动起来了。 陈问今开门,出门,走到小区里的彩票店,看着BP机的时间回到中午,这才骤然停止大脑操控的力量。 这一次,陈问今买了二等奖的彩票。 紧接着又是重复中午的时光,又是听了一次又一次、又一次的课程。 等吃过晚饭,又盯着电视里的开奖。 滚动的号码一个个的出来了,陈问今对结果很是无语。 本来该中二等奖的彩票,中的还是三等奖。 ‘真的是二等奖都不让中?’陈问今寻思着未来的彩票应该不至于如此,但这年代的一等奖能做不少事情,存在些猫腻也不值得奇怪。‘看来只能多买三等奖了。’ 陈问今很是不情愿再回到中午,但刚才没打算是最后一次,所以连陈茜跟他说话都没搭理,在学校里也懒得交谈,一些不经意的细节会带来不可预料的变化,他已经有所体会,也就不敢偷懒,再一次回到了中午买彩票的时候。 ‘买它几百组三等奖!’陈问今把彩票装进书包里,又过了一次中午,这次他保持平静的心情陪陈茜如常交谈,下午在学校里也保持正常状态,好不容易又熬到晚上,陈问今看着开奖直播,只等数钱。 开奖的号码一个个的滚动出来…… 陈问今皱着眉头,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 有一个号码又变了! 他本来必中三等奖的那些彩票,全都变成了四等奖!本该三千块一张的奖金,变成了每张两百块。 陈问今靠坐在凳子上,扯了扯校服衬衣的领口,忍不住笑了。 ‘这些号码如果都中了三等奖,加起来比二等奖的奖金还更高的多,看来决定号码改变与否的不仅仅只有一二等奖,如果奖金总额过高,存在过高,号码也会变。’陈问今服气了,原本计划的中大奖迅速开始更轻松愉快的人生计划,显然要被推迟。 此刻放在陈问今眼前的对策,显然应该是反复测试,确定多少以上的奖金才会导致号码改变,但是,他懒得再过一次中午和下午了。 而且测试的事情也不需要那么急切,以后慢慢尝试下去就行了。 ‘慢慢来吧,现在这样钱也够用了,存到十八岁能开证券账户时就不用这么麻烦了。’陈问今寻思着三等奖和四等奖的好处也不是没有,领奖方便,站点就行。 晚上十点,陈父醉醺醺的回来了。 “怎么样?神仙给你报号了?”陈父没忘记这事,但这不足以让他推掉晚上的饭局。 “你给的钱全买了,中了四等奖,你明天去取吧。”陈问今把一百张号码全部相同的彩票交了,陈父高兴的数着,笑着,喊着,陈母也是惊喜异常,做梦都没想到真能一中再中。 “一共中了多少钱啊?”陈母十分激动。 “十万。”陈问今说罢,又说:“现在信了吧?” 这样的事实面前,陈母还有什么办法不信呢?真有这种好事,她也激动啊! 这夜,陈父陈母注定难以入眠。 陈问今大约记得,这年代的最低工资好像是四百还是五百,陈母在国企又转了正,每月到手好像是一千三还是一千七,他父亲陈主每年到手是七万至九万,这笔十万的意外之财,快够他们家装修的花费了。 陈主心情好的时候,那也是很爽快的,大概跟在外面花钱的时候,心血来潮大手一挥,心情不好一毛不拔。这会心情好,当即许诺奖金分四份,三份三万,一份一万,陈茜的那份最少,而且不能交到她手里,陈母保管。 这在意料之中,陈茜也没指望能拿那么多钱在手里,就只是高兴的叫着说:“我想买双鞋!” 陈母还没说话,陈父就痛快的答应了。“行!” 陈问今看着父母的欢喜,还有陈茜的笑容,突然觉得很惭愧……记忆中的他经济独立后,很长时间都不在家里,长期的家庭氛围影响,与父母的交流基本是零,就是那种节日生日过年的时候才会主动打电话。 ‘也许,该试着有爱一点……’陈问今想着,搭着父母的肩膀,来一个家庭的拥抱。 他正准备开口说句美好的话,陈主眼睛一瞪,斥责说:“没大没小!我们是你同学朋友吗?人要知礼!人如果不知礼仪,那跟禽兽有什么区别?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省略千字)” 陈问今愣了愣,忍不住想笑,后面的话他当然能背下来,但紧接着又听他母亲皱着眉头斥责说:“这娃子!成天在外面不知道跟什么人鬼混!越来越没规矩!” ‘好吧,还是我想多了啊。时代的影响还在,以后这般亲近些可以,现在这纯属是找骂找揍……’陈问今想了想,赶紧认错道歉,陈父觉得他态度不错,再者今天又是高兴的好日子,就简化了平日一条龙的说教,只用了一百多字就结束了训话。 换了陈问今记忆中的少年时候,那是不可能会认错道歉的,懒得听的时候只会冷着脸进房间把门一关。 少年内心最近的敌人往往就是父母,一直控制束缚他们,如果家庭不和,看到了父母各自的对错,更会觉得父母连自己都管不好,根本没资格管束别人,还会排斥这种管束,认为听从他们的教训只会不幸。 但是现在,陈问今却觉得这种跟父母对抗的倔强一点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不是少年心,属于自己的世界观很难被别人的观念冲击,更勿论是被改变了。 父母也已经不是他内心里的敌人了,而是需要他关爱,提醒,甚至帮助的家人。家人之间没有多少事情值得上纲上线,原本也没那么多严重的不得了的事情。 而在少年眼里,父母阻拦了某次跟恋人的约会,就可以是天塌下来了那般的严重问题。 陈问今记忆里,曾经有一次跟惠约好了见面,那天陈主和陈母又恰好突然决定要好好教育他,于是拦着不让他出门。但陈问今少年时候本就是决定的事情必须做的性格,更别说是跟初恋女友的约会了。于是两个抱,一个挣扎,折腾了一会到底还是仗着年轻耐力强耗赢了。 换作是现在的陈问今,就不会那样了,一定是乖乖答应不出去了,并且诚恳认错,松懈了父母的防备之后,再走人。 至于说不出去? 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被拦住了一次就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有些事情,人该对自己的决定有负责的勇气,在此基础上,理当不受任何人的拦阻,父母妻子子女都不行。 ‘说起来,想彻底摆脱父母性格的影响还真是难,这般自我的性格特质,简直是爹妈的合体……’陈问今想着,不禁哑然失笑。‘早点睡觉吧,等明天他们领到奖金了,中午就能吃米粉再加两份牛腩和青菜了……明天未必能领到,站点也未必有足够的现金……’ 陈问今准备睡觉,可是,BP机却突然响了。 他看号码,跟他家的座机接近,而且很熟悉,推测是阿豹在楼下小卖店呼的,但是,如果是阿豹,他干嘛浪费钱呼他?直接楼下按铃不好吗? ‘因为太晚了?那小子这么晚了还找我干嘛?明天要上学,晚上也不可能出去晃吧。’陈问今觉得奇怪,回了电话过去,那头却是把甜美的少女声音。 “陈问今,你能不能下来,我在你家楼下,我有话想当面跟你说,这些话,我放在心里很久很久了……”甜美的声音,这样的心语,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猜到她要要说的是什么。 “请问你是哪位?”陈问今却对这把声音完全陌生。 第十四章 可以、不可以 “你下来就知道了,我就在你家楼下。”那把声音听着很是羞涩,语气里透出来的颤抖,仿佛鼓足了莫大勇气的清纯少女。 “这位美女,你的演技真好,大概是本色演出?之前试过跟暗恋的人真情表白,所以能把状态把握的这么好?接下来,请让你身边的火姐听电话。”陈问今记忆中这时间段没这事,这把声音他也完全没有印象,所以他只能想起红发少女火姐。 电话那头沉默,于是陈问今又补了句:“要不然我先报警,再下来?” “电话!”那少女的声音,透着计策失败的郁闷,紧接着,电话里响起火姐的声音,但没有之前那种特意的恶狠狠。“没看出来,你还挺聪明,美人计都不上当?” “不是我聪明,是我有一颗对爱情坚贞不渝的心,这让我天然具备免疫美人计的能力。不管真假,作为有女朋友的男人,我根本不会脚踏两只船。哪怕是真的我也不会接受,那干嘛还要下去当面拒绝她呢?” “切——别那么臭不要脸!你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是个男人就下来,别只会当缩头乌龟。”红发少女言语激将,实在不想白来一趟。 “缩头的不是只有乌龟,还有韩信。缩头这个词还有另一个说法,叫做忍辱负重,或者是退一步海阔天空;高傲点的还能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道家可以说是不争,佛学里就是断嗔。我为什么非要把自己代入到乌龟呢?我代入自己是有道之士好不好?代入自己是宰相不计小人过行不行?”陈问今缓了口气又继续说:“至于我能躲多久,那还得看你能来多久。去学校门口堵你就算了吧,我肯定报警;其实你在我家楼下堵很不明智,我住的这栋,你可以看看,一楼是对面公司的保安宿舍,我爹兼管保安大队,主动打人不好说,但他们肯定不会让我被人打。所以啊,躲到明年大概都没问题,就怕你没毅力天天带着一群人蹲守,一趟十几二十多个人,计程车费,吃饭喝水,晚上喝酒,一天两天你不在乎,一两个月不在乎,一年两年你也能不在乎?就算你也不在乎,这些钱你买几个大牌的包不香吗?买点首饰不香吗?非得跟一面之缘的人较劲,值得?” “说这么多,你还是怕了!”火姐很是得意。 “你这么疯,我当然怕啊!我干什么不好?干嘛要跟你这么疯的人闹腾?” “是我的错咯?是你先给我假传呼号!我不要面子的吗?”火姐说的气呼呼。 “美女,我就是考虑你也要面子,才给你假的。正常流程应该是:你发现是假的,然后就当没见过我。是你不按套路出牌,发现是假号码然后还诈唬大叫,闹的你自己身边人人都知道有我这么一个男人给你假传呼号。假传呼号不是最优解,难道我应该给你真的,然后再电话里告诉你我有女朋友,跟你没有发展的可能,也不必要再见面?”陈问今其实觉得这事他也有错,就是忘了,红姐到底也是个少女,性格急了点或者直一点的话,就不会明白他善意的委婉了。 “我告诉你正确的做法是什么!是给我真的传呼号,然后立即甩了你女朋友当我男人!除此之外都是错!”火姐的逻辑更直接,只是,她分明没顾虑身边还有别的朋友在听。 “然后,等你玩完了,或者又遇到新猎物了,我就可以滚蛋了,是不是?”陈问今没好气的说:“你不就是带着男人捕猎女人的心态玩吗?但这世界不是谁都理所当然给你当猎物的好不好?再厉害的猎人,也有不应该去追逐的目标,也有应该放弃的猎物。很显然,我就是你应该放弃的猎物。”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火姐的语气缓和了下来,透着难过的说:“我是对你一见钟情!结果因为我主动,你就认为我是随便的人,觉得我不珍重感情?你这样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不觉得很过份?你了解过我吗?试过了解我吗?就这样对我下定义!” “行了,别演了。这么快速的切换性格风格,你也不嫌生硬,找个朋友是戏精,你也是戏精。说了,我是你应该放弃的猎物,你这些套路我都不吃,不要浪费时间,有这功夫能去多狩猎好几个帅哥了,好吗?”陈问今继续戳穿,不给火姐心存侥幸的余地。 “陈问今——你混蛋!”电话里,火姐突然发出带着哭腔的愤怒大吼,然后挂了电话。 陈问今淡定的放下电话,嘀咕说:“真是死心不息,临末还来欲擒故纵,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想等我辗转反复的自我猜测怀疑是不是误会了你?” 放下电话,陈问今就没再想了,只是他知道,这还不是彻底的了结。 既然火姐用了这招,那就至少还有一次故作意外的相遇,如此才能衔接上此刻欲擒故纵的套路,但肯定不会很快,但也不会太久。太快了,陈问今就来不及体会反复猜测疑虑的折磨;太久了,就会忘了。 所以,陈问今断定还会有一次交锋,才能为这次糟糕的相遇划上句号。 ‘当个少年,又在这时代,互联网还没发展起来,旧式手机都还没普及,智能机的诞生还很遥远,还真是没什么打发时间的好途径,当个宅男的基础都没有……如果惠因为关系突破的影响,后续发展跟记忆中不同了,为何不可以认真些相处呢?相较于让她体会记忆中我的感受,事实上当年我最希望的明明是跟她长久的相伴啊……’陈问今考虑着,发现他这人本性到底还是太善良。 决定了的事情,他一贯都要做,唯独是报复的事情,却不一定。 他认为这就可以定义为善良了,有恩必须报,有怨却看情况。 就像现在,他回报惠当初伤害的想法,就在改变。 临近期末,惠很紧张考试的成绩。 陈问今自己却不在意,记忆中的他也不会对此紧张,现在……他肯定没有当年考的好,只是怀揣着特殊绝技,他想要多少分都行。 考前最后一次通话时,陈问今让惠考完跟同学对答案时记下错了的、以及她没把握确定对错的题目。 等到考试结束,陈问今从惠那拿到记下的题目后,看着惠还在为那些错题懊悔不迭,对于年级排名全无把握的模样,他只是笑着绽放了彩光…… 于是,时间回到考前的周日。 惠学校外面的小区楼顶上,她坐那,捧着脸颊,忧心忡忡,因为对于期末考试她没有把握,一直没有。 年级前十,至少这样的水平才对得起她父亲的期望,如果是年级前三的话就能让她父亲骄傲了,只是,惠连考进前十的把握都没有,何况是前三? “这次一定要考好!这学期经常出去玩,我爸没有说我什么,如果成绩下降他肯定会说。”惠看着陈问今,匪夷所思的问他:“你就一点都不紧张吗?” “淡定点,平时学到位了,知识掌握了就没问题。”陈问今的这句话,是他过去的真实想法,没有知识盲点就没事,看惠急着,他又说:“但我其实也替你担心,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梦里浮现了一些题目,也许你考试的题目会有,我记下来了,你看看,如果有不会的我教你。” 惠觉得很神奇,不敢相信,却又记得外星人的事情,于是半信半疑,再者多练习些题目又没坏处,如果真是不会做的,学会了不是多点把握吗? 惠试着做题,果然,都是没把握的,甚至是做不出来的,又或者是记忆中的盲点,记忆不清甚至记错了的。 陈问今就陪着耐心解答,这过程中发现,惠的理科属于全靠题海拼出来的成绩,就是刷题,刷过的就能记住,没刷过的题目变换了要点就可能不会做了。这种方式陈问今没体会,他记忆中的学习只有文科是如此,理科只要掌握公式,那么使用该公式可解答的题目就全都理所当然能做出来。好在,眼下是有明确的题目,他只要跟惠讲解了,她就能记得清楚,惠的记性很好。 “虽然不知道碰不碰的上,但是突然觉得信心增强了!”惠笑的很高兴,尤其喜欢一起探讨学习的体验,这也是过去没有的事情。她看着陈问今,又忍不住说:“为什么不愿意去同一所高中?就因为你报的学校美女多?以后脚踏两只船我也不会知道?” “安心考试,这些以后再说。”陈问今不想讨论这问题破坏心情,惠也没有强说,抱着他胳膊,靠在他肩头,看着渐渐烧红的西天,悠悠然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吧?” “此事不必问天问地,取决于你我本身。”陈问今觉得这话是真的,但也是假的,因为其实,这年龄的少年少女,根本没有自主面对许多事情的权力,也没有那种基础,更没有那种坚毅。 “如果今天的题目用上了,等考完试……让你再来我家睡吧。”惠说时脸色红通通的,却不是彩霞映的。 “多谢奖赏,我会日夜焚香,祝愿用上。”陈问今说罢,又故意追问:“用上了两题的话是不是能去两次?” “……到时在说啦!”惠不好意思讨论下去,刚才那么说她都觉得很不好意思了,只是,少女跟少年一样,初次的体验很好,自然也怀揣着下一次的念想,仅仅是未必如少年那般一日三苏醒的夸张罢了。只是,现在惠却绝做不到习以为常的谈论这种私事。 陈问今注视着眼前的少女,相见的次数越多,模糊了的记忆似乎也越清晰,于是也就觉得她变的更可爱了。 看他好一会没说话,只是注视,惠喜欢被关注,却又觉得心慌,紧张,突然说:“昨天跟小姑一起逛街,买了件内衣,很可爱。” 惠说着,扯起来,却只露出边缘就又停住,旋即看着陈问今的目光,又慌忙把衣服扯好,红着脸说:“不能给你看了。” “再看就忍不住了。”陈问今笑着拉她手,开门走出天台。他自然知道,刚才惠的心猿意马,根本是主动暗示。 只是,他却不想在这种地方。 怕风太冷,吹凉了她,也怕墙上的灰,弄脏了她。 在校门口分别前,惠抱了陈问今一下,这很反常,平时她不会在校门口有这种程度的亲昵举动,于是聚集在商店那的一群人,纷纷起哄。 惠红着脸,却故作淡定自若,轻声说了句:“等考完试了再让你看!” 她说完,已经不好意思看陈问今的目光了,转身快步进了校门,小跑着去远。 这时候,商店外的一群人也进校门了,紧接着阿豹带着桃子也回来了,再晚,校门就进不去了。 离开小区的时候,陈问今看见商店门口坐着的那个智力障碍者时,不由想起了他跟许前几天的交谈,只是,他却找不到存在观测装置的异常。 但若外星文明真能制造人类当观测者,那也绝不可能被肉眼发现异常。 ‘真是想多了……’陈问今和阿豹穿过小区的门,直往路边的计程车。 上车的时候,他突然又有种不适感,是在背后,他回头看着天空。 天空什么都没有,但他的不适感却像上次那样,飞快的升空,远离…… 那看不见,飞走了的,让陈问今感觉不适的,到底是什么? 还是说,其实什么也没有? 第十四章 可以、不可以 “你下来就知道了,我就在你家楼下。”那把声音听着很是羞涩,语气里透出来的颤抖,仿佛鼓足了莫大勇气的清纯少女。 “这位美女,你的演技真好,大概是本色演出?之前试过跟暗恋的人真情表白,所以能把状态把握的这么好?接下来,请让你身边的火姐听电话。”陈问今记忆中这时间段没这事,这把声音他也完全没有印象,所以他只能想起红发少女火姐。 电话那头沉默,于是陈问今又补了句:“要不然我先报警,再下来?” “电话!”那少女的声音,透着计策失败的郁闷,紧接着,电话里响起火姐的声音,但没有之前那种特意的恶狠狠。“没看出来,你还挺聪明,美人计都不上当?” “不是我聪明,是我有一颗对爱情坚贞不渝的心,这让我天然具备免疫美人计的能力。不管真假,作为有女朋友的男人,我根本不会脚踏两只船。哪怕是真的我也不会接受,那干嘛还要下去当面拒绝她呢?” “切——别那么臭不要脸!你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是个男人就下来,别只会当缩头乌龟。”红发少女言语激将,实在不想白来一趟。 “缩头的不是只有乌龟,还有韩信。缩头这个词还有另一个说法,叫做忍辱负重,或者是退一步海阔天空;高傲点的还能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道家可以说是不争,佛学里就是断嗔。我为什么非要把自己代入到乌龟呢?我代入自己是有道之士好不好?代入自己是宰相不计小人过行不行?”陈问今缓了口气又继续说:“至于我能躲多久,那还得看你能来多久。去学校门口堵你就算了吧,我肯定报警;其实你在我家楼下堵很不明智,我住的这栋,你可以看看,一楼是对面公司的保安宿舍,我爹兼管保安大队,主动打人不好说,但他们肯定不会让我被人打。所以啊,躲到明年大概都没问题,就怕你没毅力天天带着一群人蹲守,一趟十几二十多个人,计程车费,吃饭喝水,晚上喝酒,一天两天你不在乎,一两个月不在乎,一年两年你也能不在乎?就算你也不在乎,这些钱你买几个大牌的包不香吗?买点首饰不香吗?非得跟一面之缘的人较劲,值得?” “说这么多,你还是怕了!”火姐很是得意。 “你这么疯,我当然怕啊!我干什么不好?干嘛要跟你这么疯的人闹腾?” “是我的错咯?是你先给我假传呼号!我不要面子的吗?”火姐说的气呼呼。 “美女,我就是考虑你也要面子,才给你假的。正常流程应该是:你发现是假的,然后就当没见过我。是你不按套路出牌,发现是假号码然后还诈唬大叫,闹的你自己身边人人都知道有我这么一个男人给你假传呼号。假传呼号不是最优解,难道我应该给你真的,然后再电话里告诉你我有女朋友,跟你没有发展的可能,也不必要再见面?”陈问今其实觉得这事他也有错,就是忘了,红姐到底也是个少女,性格急了点或者直一点的话,就不会明白他善意的委婉了。 “我告诉你正确的做法是什么!是给我真的传呼号,然后立即甩了你女朋友当我男人!除此之外都是错!”火姐的逻辑更直接,只是,她分明没顾虑身边还有别的朋友在听。 “然后,等你玩完了,或者又遇到新猎物了,我就可以滚蛋了,是不是?”陈问今没好气的说:“你不就是带着男人捕猎女人的心态玩吗?但这世界不是谁都理所当然给你当猎物的好不好?再厉害的猎人,也有不应该去追逐的目标,也有应该放弃的猎物。很显然,我就是你应该放弃的猎物。”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火姐的语气缓和了下来,透着难过的说:“我是对你一见钟情!结果因为我主动,你就认为我是随便的人,觉得我不珍重感情?你这样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不觉得很过份?你了解过我吗?试过了解我吗?就这样对我下定义!” “行了,别演了。这么快速的切换性格风格,你也不嫌生硬,找个朋友是戏精,你也是戏精。说了,我是你应该放弃的猎物,你这些套路我都不吃,不要浪费时间,有这功夫能去多狩猎好几个帅哥了,好吗?”陈问今继续戳穿,不给火姐心存侥幸的余地。 “陈问今——你混蛋!”电话里,火姐突然发出带着哭腔的愤怒大吼,然后挂了电话。 陈问今淡定的放下电话,嘀咕说:“真是死心不息,临末还来欲擒故纵,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想等我辗转反复的自我猜测怀疑是不是误会了你?” 放下电话,陈问今就没再想了,只是他知道,这还不是彻底的了结。 既然火姐用了这招,那就至少还有一次故作意外的相遇,如此才能衔接上此刻欲擒故纵的套路,但肯定不会很快,但也不会太久。太快了,陈问今就来不及体会反复猜测疑虑的折磨;太久了,就会忘了。 所以,陈问今断定还会有一次交锋,才能为这次糟糕的相遇划上句号。 ‘当个少年,又在这时代,互联网还没发展起来,旧式手机都还没普及,智能机的诞生还很遥远,还真是没什么打发时间的好途径,当个宅男的基础都没有……如果惠因为关系突破的影响,后续发展跟记忆中不同了,为何不可以认真些相处呢?相较于让她体会记忆中我的感受,事实上当年我最希望的明明是跟她长久的相伴啊……’陈问今考虑着,发现他这人本性到底还是太善良。 决定了的事情,他一贯都要做,唯独是报复的事情,却不一定。 他认为这就可以定义为善良了,有恩必须报,有怨却看情况。 就像现在,他回报惠当初伤害的想法,就在改变。 临近期末,惠很紧张考试的成绩。 陈问今自己却不在意,记忆中的他也不会对此紧张,现在……他肯定没有当年考的好,只是怀揣着特殊绝技,他想要多少分都行。 考前最后一次通话时,陈问今让惠考完跟同学对答案时记下错了的、以及她没把握确定对错的题目。 等到考试结束,陈问今从惠那拿到记下的题目后,看着惠还在为那些错题懊悔不迭,对于年级排名全无把握的模样,他只是笑着绽放了彩光…… 于是,时间回到考前的周日。 惠学校外面的小区楼顶上,她坐那,捧着脸颊,忧心忡忡,因为对于期末考试她没有把握,一直没有。 年级前十,至少这样的水平才对得起她父亲的期望,如果是年级前三的话就能让她父亲骄傲了,只是,惠连考进前十的把握都没有,何况是前三? “这次一定要考好!这学期经常出去玩,我爸没有说我什么,如果成绩下降他肯定会说。”惠看着陈问今,匪夷所思的问他:“你就一点都不紧张吗?” “淡定点,平时学到位了,知识掌握了就没问题。”陈问今的这句话,是他过去的真实想法,没有知识盲点就没事,看惠急着,他又说:“但我其实也替你担心,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梦里浮现了一些题目,也许你考试的题目会有,我记下来了,你看看,如果有不会的我教你。” 惠觉得很神奇,不敢相信,却又记得外星人的事情,于是半信半疑,再者多练习些题目又没坏处,如果真是不会做的,学会了不是多点把握吗? 惠试着做题,果然,都是没把握的,甚至是做不出来的,又或者是记忆中的盲点,记忆不清甚至记错了的。 陈问今就陪着耐心解答,这过程中发现,惠的理科属于全靠题海拼出来的成绩,就是刷题,刷过的就能记住,没刷过的题目变换了要点就可能不会做了。这种方式陈问今没体会,他记忆中的学习只有文科是如此,理科只要掌握公式,那么使用该公式可解答的题目就全都理所当然能做出来。好在,眼下是有明确的题目,他只要跟惠讲解了,她就能记得清楚,惠的记性很好。 “虽然不知道碰不碰的上,但是突然觉得信心增强了!”惠笑的很高兴,尤其喜欢一起探讨学习的体验,这也是过去没有的事情。她看着陈问今,又忍不住说:“为什么不愿意去同一所高中?就因为你报的学校美女多?以后脚踏两只船我也不会知道?” “安心考试,这些以后再说。”陈问今不想讨论这问题破坏心情,惠也没有强说,抱着他胳膊,靠在他肩头,看着渐渐烧红的西天,悠悠然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吧?” “此事不必问天问地,取决于你我本身。”陈问今觉得这话是真的,但也是假的,因为其实,这年龄的少年少女,根本没有自主面对许多事情的权力,也没有那种基础,更没有那种坚毅。 “如果今天的题目用上了,等考完试……让你再来我家睡吧。”惠说时脸色红通通的,却不是彩霞映的。 “多谢奖赏,我会日夜焚香,祝愿用上。”陈问今说罢,又故意追问:“用上了两题的话是不是能去两次?” “……到时在说啦!”惠不好意思讨论下去,刚才那么说她都觉得很不好意思了,只是,少女跟少年一样,初次的体验很好,自然也怀揣着下一次的念想,仅仅是未必如少年那般一日三苏醒的夸张罢了。只是,现在惠却绝做不到习以为常的谈论这种私事。 陈问今注视着眼前的少女,相见的次数越多,模糊了的记忆似乎也越清晰,于是也就觉得她变的更可爱了。 看他好一会没说话,只是注视,惠喜欢被关注,却又觉得心慌,紧张,突然说:“昨天跟小姑一起逛街,买了件内衣,很可爱。” 惠说着,扯起来,却只露出边缘就又停住,旋即看着陈问今的目光,又慌忙把衣服扯好,红着脸说:“不能给你看了。” “再看就忍不住了。”陈问今笑着拉她手,开门走出天台。他自然知道,刚才惠的心猿意马,根本是主动暗示。 只是,他却不想在这种地方。 怕风太冷,吹凉了她,也怕墙上的灰,弄脏了她。 在校门口分别前,惠抱了陈问今一下,这很反常,平时她不会在校门口有这种程度的亲昵举动,于是聚集在商店那的一群人,纷纷起哄。 惠红着脸,却故作淡定自若,轻声说了句:“等考完试了再让你看!” 她说完,已经不好意思看陈问今的目光了,转身快步进了校门,小跑着去远。 这时候,商店外的一群人也进校门了,紧接着阿豹带着桃子也回来了,再晚,校门就进不去了。 离开小区的时候,陈问今看见商店门口坐着的那个智力障碍者时,不由想起了他跟许前几天的交谈,只是,他却找不到存在观测装置的异常。 但若外星文明真能制造人类当观测者,那也绝不可能被肉眼发现异常。 ‘真是想多了……’陈问今和阿豹穿过小区的门,直往路边的计程车。 上车的时候,他突然又有种不适感,是在背后,他回头看着天空。 天空什么都没有,但他的不适感却像上次那样,飞快的升空,远离…… 那看不见,飞走了的,让陈问今感觉不适的,到底是什么? 还是说,其实什么也没有? 第十五章 遥远的距离 在遥远的宇宙之中,某座星系上,持续不断的接受着来自宇宙各处的观测信息。 这些信息通过短暂的扭曲空间,穿越遥远的星空距离之后被送回。 其中,关于一颗星球的信息,出现了异常的提示。 异常信息被递送,再递送。 ‘XXXXXXXX星球的智慧文明的观测器多次送回时间不同,观测内容几乎相同的数据,高度疑似‘命运’导致,建议增派观测者的数量提升至二级……’ ‘建议采纳,开始执行,适用于XXXXXXXX星球智慧文明的观测者数量提升至二级标准,定期制造并派送观测者十万,任务目标:找寻‘命运’。’ …… 遥远外星文明的事情,陈问今没办法知道。 他考虑的是期末结束后,约上惠,带上陈茜,一起去游乐场玩。 记忆中他跟惠就只去过一次游乐场,因为,凑出那笔开支不太容易,有的时候也会因为身边朋友的缘故,优先考虑去夜场。 现在陈问今不需要为这点开支发愁了,接连几期的彩票中奖的都是两百一组,他买的数量多,只有最近的那期,他没中奖。 因为如果中了,买的数量能得到二十万。 陈问今看了中奖结果,估摸是号码的变化不是因为他买的二十万本身,而是影响了总奖金的数目。 ‘一二等奖现在是中不上了,未来一等奖也不算巨款的时候,应该才能中得上,只是那时候,我应该也不需要买彩票了。’陈问今觉得现在每期能中十几万的话,等于是个二等奖了,他也就懒得重新回到买彩票前。 何况他本来他也不急着非得马上得到多少钱,最初让他急切的,只是改变兜里只有十几块钱的穷困处境。 穷的连米粉都吃不起,约会买单的钱都付不起,那能不着急吗? 至于期末考试,陈问今本来也不急,为了帮惠考的更好,他等于短期内第二次考,那就更不急了。 于是他上课的状态,当然比记忆中的时候更糟糕,经常想装的认真点,结果却不由自主的走神,考前的时刻,他本来不想耽误许专心,却没想到,许对考试也不紧张。 也是,许当年跟他报同一所高中,而且理科成绩顶呱呱,升学毫无压力。 陈问今记得,进高中时他的分数是第一,远高于第二,很多人是没把握上好的普高,他是喜欢专科。 两个没压力的人,临考前了,还在淡然自若的聊天,还是些脑洞大开的话题。 坐他们前面的是班花露露,也是级花。 这天下课的时候露露突然回头,看陈问今和许在草稿本上写的、画的东西,忍不住说:“都快考试了你们还这样?临时抱佛脚也比不报强吧!” “反正能进,高点低点也没差别。”陈问今记忆中露露好像没说过这话,不由推敲着,大约是现在的态度比记忆里更满不在乎,才导致交情好的露露忍不住劝说。 “英语起码混及格吧?你不能满不在乎的背背单词都不做吧?明明你肯记记单词背背句子也能混及格啊!”露露实在不能理解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完全超出她的理解范围。 “成绩本身缺乏吸引力,要不然你给点奖励,帮助我提高提高学习动力?”陈问今记得露露是不会开些乱七八糟玩笑的,所以这么说,只是想迅速结束话题。 可是,没想到露露推了推金框眼镜,问他:“你想要什么奖励?” “……今天干嘛?不按套路出牌啊?”陈问今寻思着莫非要逼他出狠招才能终结话题? “你说说,想要什么奖励才肯认真复习?”露露还真是对这事认真起来了。 ‘这丫头,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陈问今还记得,露露是脸皮很薄的人,本来就开不得玩笑,更别说是不好的玩笑,于是凑近她耳旁轻声说:“亲一口的奖励吧。” 露露的脸立马红了,然后别过头去,不理他了。 而这反应,本来就在意料之中。 许眼里都是问号,好奇陈问今说了什么悄悄话。 许却很难猜到了,因为记忆中的陈问今不喜欢人前开乱七八糟的玩笑,别人说这些他也不会讨厌,自己却不愿意谈论,因此在许眼里,陈问今就不是个会对露露说那种话的人。 陈问今没说,许虽然好奇却也没追问,两个人继续聊着被露露打断之前的话题。 下课的时候,陈问今经过露露身边时,突然被她拽着,然后被她塞了团纸。 ‘不会吧?’陈问今暗觉奇怪,去了教室外打开,看上面写着:‘英语九十五分以上,总分年级第一,我答应你。’ 陈问今不禁失笑,意外,却又没太意外。 他跟露露本来就有一段徘徊在超友谊边缘的往来历史,后来被他们各自主动摆正了,陈问今是觉得性格、价值观差别都挺大,露露是为什么他却不知道。 再后来就一直是朋友。 ‘分别前的少女许愿吗?’陈问今想着,看见阿豹顺走廊过来,他直接把纸团撕了许多片,把一半丢进垃圾桶。 这件事情,他当然还有不应邀的选择。 “刚才丢的什么?是不是有人递表白纸条?”阿豹很是好奇的看了眼垃圾桶,但他还没好奇到去翻垃圾桶的地步。 “电视看多了?大家又不是弱智,知道我有女朋友还表白?”陈问今走到洗手间,目光示意,阿豹摇摇头表示不去,就在外面等他。 陈问今把撕碎打乱了的纸条的另一半冲进下水道,其实他也知道阿豹没无聊到会翻垃圾桶,别人更不会盯着,只是,习惯使然。 “看这么多白痴心急火燎的复习就觉得搞笑!”阿豹对于考试几乎也没压力,因为他连分数线最低的高中也达不到,而且,他根本也不想继续读高中,他父母也被动接受了这结果。 陈问今虽然也没压力,却说不出这种话,也不会这么想,个人情况不同,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何况,认真复习面对考试怎么有理由被嘲笑呢?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理由,那大概就是,阿豹自己不在这种状态里,所以嘲笑。 事实上阿豹一直都不会批判和否定他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无论是他在做的是什么。 这一点上,陈问今跟阿豹的区别很大,他不管在做什么,都会很清楚的知道在做的事情的利与弊,所以既不会为自己做的事情骄傲,也不会在乎别人的批判和否定。 陈问今没接话,阿豹知道他没兴趣讨论这个,就聊些别的,譬如考试之后的计划。 “计划去游乐场,到时候你带上桃子,迪喊上林一起?”陈问今考虑游乐场人多更热闹,又不是适合二人世界的地方,玩的就是共同经历刺激的过程,恋人之间玩的就是个开心,实质上是通过吊桥效应提升感情,朋友们一起也能增进友情。 “多少钱啊?”阿豹果然开口关心的就是钱。 “你没去过?”陈问今颇为意外,记忆里是否问过阿豹,他已经不记得了。 “没有。” “门票一百一个人,吃喝零食水你可以不管。”陈问今知道迪也不会跟阿豹算那么细,多买点一起吃就算了,中午一顿晚上一顿,一个人买一次单,阿豹只当是没机会出钱,也不会让他丢面子。 “我一个人去行不行?”阿豹考虑了一会,计算着说:“门票太贵了。我钱还要留着喝酒,在桃子身上花这么多钱不舍得。我打算以后跟她做那啥都时候都挑没人的地方,不想花钱住酒店,还请她去游乐场?” “你真奇葩!芬呢、你说不够漂亮又怨愤不让你动觉得钱白花了,桃子听话又让你动还长的漂亮,你却不舍得在她身上花一分钱。你这货就是被逼迫着时能倾家荡产的掏钱,不逼着你的话你反而要把别人的便宜占尽了才行!这种想法的人基本注定不幸啊告诉你——一点不知道珍惜拥有的,命运十之八九就是不情愿的为了压榨你的事情累死累活,对理解你心疼你的人肆无忌惮的伤害践踏。简直是犯贱作死型!”陈问今简直是受不了阿豹的认知了。 “……好像也有道理哎……”阿豹想了想,又说:“那下次外星人再给号码,你也告诉我一声,要不我穷死了。” “你是要留着钱买彩票啊?直接说不就得了,到时候借你两百买。”陈问今买彩票都得控制中奖总数了,当然有溢出的部分借给阿豹。 “也不是啦,谁知道外星人什么时候再告诉你号码?我就是想留着喝酒,我不读高中了,陈哥我跟不了,但跟着海哥混饭吃总有机会吧?那不得请他喝酒?”阿豹解释着,又说:“至于桃子,我就觉得她太低级,打心里看不起她,所以不想为她花钱。你说,我跟她刚认识,就讲过两次电话见第二次面,她就愿意让我搞,换了别人她一样也愿意啊!这么随便,怎么让人看得起?” “也许她早在学校外面见过你,早就被你的魅力征服了,芳心暗许很久了所以才没反抗呢?要不然,怎么还轮得到你摘桃?”陈问今寻思着阿豹这逻辑换到火姐那种总在外面玩的也许能成立。 这逻辑套到桃子身上根本不合理,人家最多是太胆怯懦弱,怎么就能说是不自重?阿豹这不就是那种,施害了之后还说被害者是咎由自取,是活该的逻辑吗? “是吗?”阿豹听的眼睛一亮,突然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拨了拨头发,扯了扯衣领,审视着自己说:“你说的也对啊!我虽然没你和迪帅,但是身材不错,又比你们高,气质很酷,最多比你以前差一点点而已,总有美女会被我吸引吧!嗯……找机会探探桃子的口风,如果是她早就暗恋我了,那就不一样了。” 陈问今以前看过一种心理方面的论点,说人的自信跟外貌有决定性的关系。 阿豹的自信就很大程度上会受到异性的肯定,而陈问今即使遇到觉得他不算很帅的异性,也不会在意,只会觉得个人喜欢的类型不尽相同很正常。 如果说阿豹是习惯性对自身外貌缺乏自信,而陈问今习惯性自信的话,显然是的。 “以后你问问就知道了。”陈问今希望这是做了件好事,记忆中阿豹几年后认识的女朋友就相处的很好,那时候阿豹也正好意识到在外面瞎混没有好的出路。 阿豹跟桃子能否天长地久,那变数就太多了,但陈问今相信,对于桃子来说,被占了便宜就甩开肯定不是好体验。如果跟阿豹有一段比较好的恋情,即使后来分手了,也有一段甘甜可供回忆。 课间时间不多,聊没一会就各自回去上课。 “要不是现在没地方去,我根本不会来学校浪费时间!”阿豹很烦在学校的时光。 陈问今回座位后,露露突然又递了张纸条。 ‘说定了?’ ‘记忆里跟露露的关系没走到这步啊……’陈问今暗觉奇怪,不由怀疑,当年大约没有突破口,而刚才他的‘亲一口’,大约促使导致露露改变了想法。 那么,现在这决定权就在陈问今手里了。 决定他总分能否问鼎年级第一的只有英语,而他如今的特殊能力,完全是想要多少分就多少。 陈问今没有犹豫,在纸条上写了答复的话,递了回去。 第十七章 一种幸运的错过 一起上? 火姐从发愣的吃惊中回过神,笑了。“你可真敢装酷啊!” 那群人是想动手,但又没得到火姐明确态度,只是上前围了一圈,却没动手。 陈问今顺势就说:“那这么着吧,我把他们搞定了,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以后别来烦我以及我认识的人了。搞不定呢,就当你男朋友。” “好啊!”火姐喜欢这提议,很爽快的松开了露露,扯了扯她的衣服,替她理了理头发,然后说:“现在没你的事情了,可以回家了。” 露露吓的直哆嗦,眼里却还透着犹豫的望着陈问今,看他被人围着,很是担心,可是,恐惧又让她本能的只想飞快的逃离是非之地。 “不好意思啊露露,把你牵扯进来了。你赶紧回家吧,这里的事情不必担心,考试见。”陈问今很是轻松淡定的语气让露露稳了稳神,旋即快步跑出草丛,飞快的跑远了一截,又想起来不能这么离开,于是找了间商店,守在电话旁,恐慌不安的目光直直望着跑下来的方向,打定主意如果过一会还见不到人,那就报警。 露露走后,围着陈问今的一圈人只等火姐说打。 如此嚣张,他们早就想给陈问今颜色看看了。 火姐打量着被包围在中间,仍然不露惧色的陈问今,既觉得他帅,又觉得他傻,能一拳击倒刚才那人,分明是练过的,但既然练过,就该知道以一敌众是作死,跑跑打打的还有机会,这么被人围住了,前后左右同时挨拳脚,又很容易被人抱住,一会功夫就只剩挨揍的份了,到时连倒地上抱头蜷缩成功一团都是奢望。 火姐想来,陈问今肯定是为了救人,开的条件,其实就是给他自己一个台阶,既然输了就当她男朋友,当然不会打的太重。 “动手!”火姐一声令下,自己却含着烟悠然自得的吸,不以为揍陈问今一顿算什么事情,别打废了就行。 包围陈问今的一个黄色长发的青年丢了烟头,从背后起腿袭击! 其他人眼里,下一刻陈问今必然会被踢的失控前扑,然后被一群人踢打倒地,抱头求饶。 这一脚从背后袭击,发动的又迅快,除非陈问今背后长了眼睛,否则很难来得及闪避。 这一脚,触及陈问今的衬衣时——陈问今大脑里的画面定格在一秒前,草丛摆动的瞬间。 于是背后袭击的那人脸上仍然挂着凶狠之态,眼睛瞪的好像能杀人,但他踢出的一脚却在慢慢后退。 陈问今迅速退步,旋身肘击,缓慢倒退的一切,突然又恢复如常。 旁人看着,就是眼前一花,陈问今就突然退步旋身,一肘砸在袭击那人的头上。 应击,倒地。 陈问今这时也感觉不到碰撞的冲击力,眼看着围攻的其他人冲过来,大脑又定格在某个人片刻前的动作状态,于是,又错步靠近过去。 旁人眼里,陈问今肘击打倒了一个,又一晃冲到另一个面前,一把推的那人连步后退,没等拿住势子,就被他飞身而起,凌空一脚踢倒。 落下时,陈问今暗暗松了口气,当了好几年肥腻大叔,很久没跳过这么高了,更别说是这种动作,此刻没有崴了脚,而且感觉不错,也就放心了。 如此一推一冲一飞腿,陈问今等于突破了被包围的困境,迎着一群追过来的人,最前面那个有瞬间是单对单的状态,他觉得不需要用上力量,看准了一拳过去。 拳头倒是打中了,但却没有击中理想的位置,于是本来能一拳放倒的,却只是打中了那人一下。 ‘这人反应也快,他回避的动作导致这一拳的准头出现偏差……’陈问今暗觉麻烦,不能一拳放倒,很多时候就跟没打中差不多。 于是陈问今又发动力量,那人中拳,下意识闭起一只眼睛的模样,迅速变化,变成气势汹汹追击的神态。 这一次,陈问今还是一拳,那人再没有了反应机会,皮带缠绕的拳头精准命中,一击放倒。 火姐含着烟,却忘记了抽,一时间神情懵呆…… 情况的发展跟她想像的完全不同,她带来的伙伴一个接一个的全被放倒。 陈问今简直是电影里的武林高手打路人甲乙丙那般,一闪到一个人面前,一拳一个、一拳一个、一拳一个…… 十三个男人,倒了一地。 还有个女的,不知道从哪捡了块石头,发狠的往陈问今头上砸,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那女的挣脱不能,眼里分明有害怕,却强撑着直视陈问今冷酷的目光。 下一刻,陈问今的眼神变的平静,用力一扯一松,那女的顿时被带的摔坐在一旁,裙子飞了起来,一时蒙住了她的头脸。 陈问今拿起书包,背上,又取下缠绕右手的皮带,看着火姐说:“怎么说?” 火姐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因为目睹的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她见过太多打斗,知道人力有限,双拳难敌四手才是客观现实的规律,真正的街斗肯定不是摆擂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先发制人一击拿下,这才是最佳状态,一旦缠斗,练过的有优势,但碰上一群有胆识敢打的人,就算练过的个体实力出众也只得跑。 正因为如此,从古至今,不论战争还是民间,都是抱团成势,群体作战,人类也才会是群居生物。 可是……陈问今颠覆了她的世界观,让她突然相信,原来以前以为很夸张的事情,是存在的! 这世界上真有一个人打一群人,还犹如大人打小孩般的夸张! “其实我只是想见你,本来没打算考试前打扰你……只是——听说你跟露露单独留在学校,怕她是跟你表白,我只想警告她离你远点,没打算对她做什么。”火姐突然换了个人那般,语气特平和,平和的简直能说是温柔了。 “再也不见。”陈问今扣好皮带,杨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不在乎火姐怎么想,他只想跟这个麻烦的少女划清界限,只当、本该从没有认识过。 摔坐在地上的那少女站起来,看着一地昏过去的同伴,猛抓着头发,满是震惊的叫着说:“我靠!这也太夸张了!这世界真有武功?” “我以前也不信啊——什么武校啊,什么从小去少林寺出来的还不是照打?”火姐此刻也是情绪翻腾,原本只是不甘心得不到,现在却俨然觉得,这分明就是电影里的主角。那么她,当然就应该是女主角了! “火姐,下次再找多点人,上家伙,砍死他!”那女说的气愤不平,觉得必须找回场子,却被火姐瞪了一眼说:“你是不是傻!” 那女的看火姐笑意含春,恍然大悟…… 陈问今离开草丛区域,顺下坡走没多远,看见商店门口站着的身影,再近些了,彼此都看清了对方。 “你没事吧?”露露拿眼上下打量,陈问今笑着问:“准备报警?” “我怎么能自己走了呢?”露露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又问:“她放你走了?” “认真讲了道理,她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事情了结了。”陈问今说罢,又问露露喝什么,她抢着要买单,被陈问今劝阻了说:“牵连了你,应该是我稍微表达歉意,你就别抢了,想请我,改天。” 露露就不争了,然而,她只拿了矿泉水,陈问今除了可乐,又多拿了瓶矿泉水和一包纸巾。然后开瓶倒水,让露露洗手,用湿了的纸巾擦书包上蹭脏的地方。 “这么晚了,送你回家。”陈问今的提议,露露没有拒绝。 计程车停在露露家楼下时,都没跳表。 陈问今付了钱,露露说不用送了,前面就是。 陈问今曾经午休的时候去过她家几次,时隔多年也还有印象,就说:“你去鹏中到时候上学挺远。” “到时候就不住这里了。”露露说时,眼里闪过一丝失落,末了,又振作精神,挥手道别:“谢谢,我先走了。” 陈问今明白了,露露父母为了她上学方便,在鹏中附近准备了房子,露露大约也是这个缘故,觉得将来学校不同,住的也远了,很难有机会再见面。 露露跟阿豹住的近,但小区不同,有时候陈问今跟阿豹会在这里碰到她,以后住的远了,显然不太可能。 ‘只是一句玩笑话,竟然引出这些事。当年真没想到,露露心里还有这份在意。原本以为,她跟我一样,早就妥善处置了当时走向暧昧的情感。’陈问今思索着,觉得他当年后来能处置的很好,大约是脱离单身状态的影响,全归咎于自我把控的好,未免太自大。到底那时候的他是极度缺爱又渴望爱情的偏激少年,不是因为后来跟惠在一起了的话,真能长久处理好对露露的想法吗? 陈问今思索着,越想越多……至于他对露露,当年其实是因为两个人彼此了解后,都知道对方的情感状态。但是又都发现,他们的价值观差异巨大,性格、想法上都不合适。而且露露不愿意早恋,也透露过她会坚持人生规划,不会打破的态度。 陈问今当时喜欢露露漂亮而已,发现性格和想法完全合不来后,他也觉得不应该继续过热接触。 于是两个人在这种默契中,各归各位。 作为这年龄的少年少女,他们当时的状态看起来仿佛冷静的不像话。 但事实上并非是冷静,而是性格想法的不同就犹如冷水那样,持续不断的浇灭了他们的热情,露露又并不缺爱,父母在她心目中有权威,而且也让她敬爱,自然会坚信早恋是影响学业和未来的绊脚石,于是排斥。 陈问今极度缺爱,因此他渴望的是携手走到永远,绝不分开的那种文艺浪漫的爱情。 但露露不是那种人,他眼里的这种理所当然的浪漫爱情对于露露来说,是很没有理性,很自私自我又任性的不可理喻。 露露认为两个人彼此喜欢,也不能早恋,应该一起好好学习,互相关心鼓励着上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学业结束后再在一起,共同面对生活。 这种认知的差别让他们热情冷却,让他们不得不越来越冷静。 也可以说,这种认知冲突,让他们没有积累起足够炙热的情感,并不是他们能够冷静的控制感情。 陈问今思索着这些,想到了惠,惠理想中的爱情,是否原本跟露露的一样? 不同的是,惠遇到他。 倘若如此,他们相处的过程,对于惠而言,就是理想和现实冲突着的持续煎熬…… ‘就是这样,重活一次如果不能有过去不知道的体验,那就没意义了!’陈问今回去了,不再多想露露的事情。 因为他早就明白,有些人彼此错过,其实是注定,而且这种错过,是他们彼此的幸运。 有的人携手一起,只会彼此伤害,倒不如微笑错过,成为彼此记忆里的一份美好回忆,化作一份偶尔思绪纷飞时几许遗憾的怀念和遐想。 坐上电梯的露露满腹心事,她不会告诉陈问今,有时候碰上他跟阿豹,并不都是巧合。 只是有时候想见他时,又恰好在窗口看见他们坐着那,就下去走了一趟。 电梯停了,门开了。 “露露回来了?今天这么晚呀?” “跟同学聊了几道题,谢谢他帮忙解答,一起喝水聊了几句,让妈妈担心了。”露露挂着微笑,因为走进这道门里,她从小到大感觉到的,都是温暖,放学回来闻到的,是她喜欢的饭菜香味,听见的是母亲亲切温柔的声音。 陈问今的眼里只有两个人的爱情,露露眼里却不是。 他们彼此了解,却并不能感同身受的互相理解。 于是,错身而过。 天黑,天明…… 考试的那天早上,陈问今和露露在教室见面,彼此一如往常,微笑打招呼说了声:“早。” “早。” 而后,露露埋首复习,做最后冲刺。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头发上,照的她更亮。 陈问今希望他的一点帮忙,能助她考的更好,至少能让水纹别那么张狂。 做着语文试卷的露露,看到作文竟然跟昨天陈问今请教的一样时,不由自主的愣了愣。 而此刻,同样在考试的惠也难以置信的看着试卷。 做梦,真能梦见考题? 这世界是怎么了? 还讲不讲科学了呀…… 第十七章 一种幸运的错过 一起上? 火姐从发愣的吃惊中回过神,笑了。“你可真敢装酷啊!” 那群人是想动手,但又没得到火姐明确态度,只是上前围了一圈,却没动手。 陈问今顺势就说:“那这么着吧,我把他们搞定了,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以后别来烦我以及我认识的人了。搞不定呢,就当你男朋友。” “好啊!”火姐喜欢这提议,很爽快的松开了露露,扯了扯她的衣服,替她理了理头发,然后说:“现在没你的事情了,可以回家了。” 露露吓的直哆嗦,眼里却还透着犹豫的望着陈问今,看他被人围着,很是担心,可是,恐惧又让她本能的只想飞快的逃离是非之地。 “不好意思啊露露,把你牵扯进来了。你赶紧回家吧,这里的事情不必担心,考试见。”陈问今很是轻松淡定的语气让露露稳了稳神,旋即快步跑出草丛,飞快的跑远了一截,又想起来不能这么离开,于是找了间商店,守在电话旁,恐慌不安的目光直直望着跑下来的方向,打定主意如果过一会还见不到人,那就报警。 露露走后,围着陈问今的一圈人只等火姐说打。 如此嚣张,他们早就想给陈问今颜色看看了。 火姐打量着被包围在中间,仍然不露惧色的陈问今,既觉得他帅,又觉得他傻,能一拳击倒刚才那人,分明是练过的,但既然练过,就该知道以一敌众是作死,跑跑打打的还有机会,这么被人围住了,前后左右同时挨拳脚,又很容易被人抱住,一会功夫就只剩挨揍的份了,到时连倒地上抱头蜷缩成功一团都是奢望。 火姐想来,陈问今肯定是为了救人,开的条件,其实就是给他自己一个台阶,既然输了就当她男朋友,当然不会打的太重。 “动手!”火姐一声令下,自己却含着烟悠然自得的吸,不以为揍陈问今一顿算什么事情,别打废了就行。 包围陈问今的一个黄色长发的青年丢了烟头,从背后起腿袭击! 其他人眼里,下一刻陈问今必然会被踢的失控前扑,然后被一群人踢打倒地,抱头求饶。 这一脚从背后袭击,发动的又迅快,除非陈问今背后长了眼睛,否则很难来得及闪避。 这一脚,触及陈问今的衬衣时——陈问今大脑里的画面定格在一秒前,草丛摆动的瞬间。 于是背后袭击的那人脸上仍然挂着凶狠之态,眼睛瞪的好像能杀人,但他踢出的一脚却在慢慢后退。 陈问今迅速退步,旋身肘击,缓慢倒退的一切,突然又恢复如常。 旁人看着,就是眼前一花,陈问今就突然退步旋身,一肘砸在袭击那人的头上。 应击,倒地。 陈问今这时也感觉不到碰撞的冲击力,眼看着围攻的其他人冲过来,大脑又定格在某个人片刻前的动作状态,于是,又错步靠近过去。 旁人眼里,陈问今肘击打倒了一个,又一晃冲到另一个面前,一把推的那人连步后退,没等拿住势子,就被他飞身而起,凌空一脚踢倒。 落下时,陈问今暗暗松了口气,当了好几年肥腻大叔,很久没跳过这么高了,更别说是这种动作,此刻没有崴了脚,而且感觉不错,也就放心了。 如此一推一冲一飞腿,陈问今等于突破了被包围的困境,迎着一群追过来的人,最前面那个有瞬间是单对单的状态,他觉得不需要用上力量,看准了一拳过去。 拳头倒是打中了,但却没有击中理想的位置,于是本来能一拳放倒的,却只是打中了那人一下。 ‘这人反应也快,他回避的动作导致这一拳的准头出现偏差……’陈问今暗觉麻烦,不能一拳放倒,很多时候就跟没打中差不多。 于是陈问今又发动力量,那人中拳,下意识闭起一只眼睛的模样,迅速变化,变成气势汹汹追击的神态。 这一次,陈问今还是一拳,那人再没有了反应机会,皮带缠绕的拳头精准命中,一击放倒。 火姐含着烟,却忘记了抽,一时间神情懵呆…… 情况的发展跟她想像的完全不同,她带来的伙伴一个接一个的全被放倒。 陈问今简直是电影里的武林高手打路人甲乙丙那般,一闪到一个人面前,一拳一个、一拳一个、一拳一个…… 十三个男人,倒了一地。 还有个女的,不知道从哪捡了块石头,发狠的往陈问今头上砸,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那女的挣脱不能,眼里分明有害怕,却强撑着直视陈问今冷酷的目光。 下一刻,陈问今的眼神变的平静,用力一扯一松,那女的顿时被带的摔坐在一旁,裙子飞了起来,一时蒙住了她的头脸。 陈问今拿起书包,背上,又取下缠绕右手的皮带,看着火姐说:“怎么说?” 火姐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因为目睹的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她见过太多打斗,知道人力有限,双拳难敌四手才是客观现实的规律,真正的街斗肯定不是摆擂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先发制人一击拿下,这才是最佳状态,一旦缠斗,练过的有优势,但碰上一群有胆识敢打的人,就算练过的个体实力出众也只得跑。 正因为如此,从古至今,不论战争还是民间,都是抱团成势,群体作战,人类也才会是群居生物。 可是……陈问今颠覆了她的世界观,让她突然相信,原来以前以为很夸张的事情,是存在的! 这世界上真有一个人打一群人,还犹如大人打小孩般的夸张! “其实我只是想见你,本来没打算考试前打扰你……只是——听说你跟露露单独留在学校,怕她是跟你表白,我只想警告她离你远点,没打算对她做什么。”火姐突然换了个人那般,语气特平和,平和的简直能说是温柔了。 “再也不见。”陈问今扣好皮带,杨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不在乎火姐怎么想,他只想跟这个麻烦的少女划清界限,只当、本该从没有认识过。 摔坐在地上的那少女站起来,看着一地昏过去的同伴,猛抓着头发,满是震惊的叫着说:“我靠!这也太夸张了!这世界真有武功?” “我以前也不信啊——什么武校啊,什么从小去少林寺出来的还不是照打?”火姐此刻也是情绪翻腾,原本只是不甘心得不到,现在却俨然觉得,这分明就是电影里的主角。那么她,当然就应该是女主角了! “火姐,下次再找多点人,上家伙,砍死他!”那女说的气愤不平,觉得必须找回场子,却被火姐瞪了一眼说:“你是不是傻!” 那女的看火姐笑意含春,恍然大悟…… 陈问今离开草丛区域,顺下坡走没多远,看见商店门口站着的身影,再近些了,彼此都看清了对方。 “你没事吧?”露露拿眼上下打量,陈问今笑着问:“准备报警?” “我怎么能自己走了呢?”露露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又问:“她放你走了?” “认真讲了道理,她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事情了结了。”陈问今说罢,又问露露喝什么,她抢着要买单,被陈问今劝阻了说:“牵连了你,应该是我稍微表达歉意,你就别抢了,想请我,改天。” 露露就不争了,然而,她只拿了矿泉水,陈问今除了可乐,又多拿了瓶矿泉水和一包纸巾。然后开瓶倒水,让露露洗手,用湿了的纸巾擦书包上蹭脏的地方。 “这么晚了,送你回家。”陈问今的提议,露露没有拒绝。 计程车停在露露家楼下时,都没跳表。 陈问今付了钱,露露说不用送了,前面就是。 陈问今曾经午休的时候去过她家几次,时隔多年也还有印象,就说:“你去鹏中到时候上学挺远。” “到时候就不住这里了。”露露说时,眼里闪过一丝失落,末了,又振作精神,挥手道别:“谢谢,我先走了。” 陈问今明白了,露露父母为了她上学方便,在鹏中附近准备了房子,露露大约也是这个缘故,觉得将来学校不同,住的也远了,很难有机会再见面。 露露跟阿豹住的近,但小区不同,有时候陈问今跟阿豹会在这里碰到她,以后住的远了,显然不太可能。 ‘只是一句玩笑话,竟然引出这些事。当年真没想到,露露心里还有这份在意。原本以为,她跟我一样,早就妥善处置了当时走向暧昧的情感。’陈问今思索着,觉得他当年后来能处置的很好,大约是脱离单身状态的影响,全归咎于自我把控的好,未免太自大。到底那时候的他是极度缺爱又渴望爱情的偏激少年,不是因为后来跟惠在一起了的话,真能长久处理好对露露的想法吗? 陈问今思索着,越想越多……至于他对露露,当年其实是因为两个人彼此了解后,都知道对方的情感状态。但是又都发现,他们的价值观差异巨大,性格、想法上都不合适。而且露露不愿意早恋,也透露过她会坚持人生规划,不会打破的态度。 陈问今当时喜欢露露漂亮而已,发现性格和想法完全合不来后,他也觉得不应该继续过热接触。 于是两个人在这种默契中,各归各位。 作为这年龄的少年少女,他们当时的状态看起来仿佛冷静的不像话。 但事实上并非是冷静,而是性格想法的不同就犹如冷水那样,持续不断的浇灭了他们的热情,露露又并不缺爱,父母在她心目中有权威,而且也让她敬爱,自然会坚信早恋是影响学业和未来的绊脚石,于是排斥。 陈问今极度缺爱,因此他渴望的是携手走到永远,绝不分开的那种文艺浪漫的爱情。 但露露不是那种人,他眼里的这种理所当然的浪漫爱情对于露露来说,是很没有理性,很自私自我又任性的不可理喻。 露露认为两个人彼此喜欢,也不能早恋,应该一起好好学习,互相关心鼓励着上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学业结束后再在一起,共同面对生活。 这种认知的差别让他们热情冷却,让他们不得不越来越冷静。 也可以说,这种认知冲突,让他们没有积累起足够炙热的情感,并不是他们能够冷静的控制感情。 陈问今思索着这些,想到了惠,惠理想中的爱情,是否原本跟露露的一样? 不同的是,惠遇到他。 倘若如此,他们相处的过程,对于惠而言,就是理想和现实冲突着的持续煎熬…… ‘就是这样,重活一次如果不能有过去不知道的体验,那就没意义了!’陈问今回去了,不再多想露露的事情。 因为他早就明白,有些人彼此错过,其实是注定,而且这种错过,是他们彼此的幸运。 有的人携手一起,只会彼此伤害,倒不如微笑错过,成为彼此记忆里的一份美好回忆,化作一份偶尔思绪纷飞时几许遗憾的怀念和遐想。 坐上电梯的露露满腹心事,她不会告诉陈问今,有时候碰上他跟阿豹,并不都是巧合。 只是有时候想见他时,又恰好在窗口看见他们坐着那,就下去走了一趟。 电梯停了,门开了。 “露露回来了?今天这么晚呀?” “跟同学聊了几道题,谢谢他帮忙解答,一起喝水聊了几句,让妈妈担心了。”露露挂着微笑,因为走进这道门里,她从小到大感觉到的,都是温暖,放学回来闻到的,是她喜欢的饭菜香味,听见的是母亲亲切温柔的声音。 陈问今的眼里只有两个人的爱情,露露眼里却不是。 他们彼此了解,却并不能感同身受的互相理解。 于是,错身而过。 天黑,天明…… 考试的那天早上,陈问今和露露在教室见面,彼此一如往常,微笑打招呼说了声:“早。” “早。” 而后,露露埋首复习,做最后冲刺。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头发上,照的她更亮。 陈问今希望他的一点帮忙,能助她考的更好,至少能让水纹别那么张狂。 做着语文试卷的露露,看到作文竟然跟昨天陈问今请教的一样时,不由自主的愣了愣。 而此刻,同样在考试的惠也难以置信的看着试卷。 做梦,真能梦见考题? 这世界是怎么了? 还讲不讲科学了呀…… 第十八章 汝之命运,吾之玩具 如果能梦见真实的考题,那还有没有科学了? 惠怀疑是外星人的帮助,露露不知道外星人的事情,于是世界观遭受严重冲击。 而这种冲击,随着一门又一门的试卷题目的印证,变的越发强烈。 “这太不可思议了!”露露的心情十分激动,同时又有种破坏了规则的不安。“像是在作弊。” “理解为押题压对就好了,再说,梦里跑出来的题目,如果是作弊那也是神仙帮忙作弊吧?”陈问今看了眼外面走过去的水纹,从露露笑说:“也许是你美丽善良低调温柔,神仙都要帮你灭她的嚣张气焰吧。走了——” 露露笑的开心,寻思着也是,总不可能是陈问今能预知题目特意告诉她的呀! 梦见了题目,这怎么能算作弊呢? 可是,她还是觉得,这事太神奇了…… 这么想的人,当然还有惠。 考完试后,她跟同学对答案,结果很理想,她觉得这次成绩会前所未有的出众。 所以,通常她父亲都不在家的周五晚上,陈问今得以再次随风潜入夜。 惠还没有习惯这种事情,少女心的她也不喜欢匆匆忙忙的直奔主题。 好在陈问今早有考虑,很耐心的陪她聊天说考试的事情,等聊的差不多了,才顺着惠的话说:“那么多题都对上号了,是不是应该给点额外的奖励?” “都让你进来了,还要怎样?”惠答罢,突然想到什么,十分排斥的说:“不要让我做那种事情呀!我接受不了!” “只是想你帮我搓背而已。”陈问今可没指望能迅速突破到那种程度,这年代的少女接受正常亲密行为已经很不容易,更多的深入交流方式很难一蹶而就。 “我洗过啦。”惠不好意思,只好拿这个当借口。 “这是重点吗?”陈问今看惠分明犹豫,直接拉着她走,见她要逃就挠痒痒。惠受不了,却又不敢大声的笑,半推半就的进了洗浴间时,又急忙说:“要不然别开灯吧?太难为情……” “昏暗不清给了你安全感,又留有充分的遐想空间,我喜欢。”陈问今关了门,看惠在昏暗里除去睡袍,又伸手要放水,连忙凑近抱住,作势扶着她面前重心前倾处说:“小心摔跤。” 如此臭不要脸的‘扶’,惠却连斥责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原本设想中是好好替陈问今擦背的,却不料此刻,身体烫的好似要烧着,于是她慌忙转动水阀,花洒里温水淋湿了他们的发,冲走了一些跳跃的炙热。 惠刚松了口气,感觉到陈问今湿热的拂动,于是又烫了起来…… 花洒持续不断的喷着温热,温水碰撞上身体,落下的声响一阵阵的,一时有序,一时混乱,一时飞散,一时又哗哗直落地上。 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阵时而轻柔,时而急骤的风吟之声。 片刻,却似漫长的远久。 温水顺着贴身披着的湿法流落,沿着马桶盖,又落到水覆盖了一层的粉红色的小方格瓷砖上。 惠红晕消退的脸颊上,眸子里透着满足和眷恋,慵懒的不愿动弹丝毫。 这模样,搓背怕是不用指望了。 陈问今原本不想如此容易放过,看惠的倦意恨不得就这么睡着过去了,到底还是心软作罢。 陈问今善后罢出来,见惠已经睡熟了,寻思着他这少年的苏醒没有消去,现在又不忍过份,留下也不易入睡,还有被她父母发觉的忧虑,就如上次那样,脑子里念想着片刻之前的光景,打算在恰当时刻共上云霄,刚才他高估了惠的战斗力,然而她毕竟是少女,也没有经验。 陈问今正欲发动特殊力量,突然感觉到头顶上方的天空有什么东西凭空出现! ‘像是惠学校门口的那种感觉!’陈问今连忙走到窗户旁,却还防备着怕万一被惠的父亲看见,就只是透过窗帘的缝隙观察天空。 夜空中,不见有什么异样。 但是,陈问今却分明感觉到有东西爆散开了那般,然后那种让他不适的感觉,突然分成了许多份,四面八方的扩散了开去,有的距离近,有的距离很远,还有更多的消逝在远空,不知道落下的大致曲线。 ‘什么玩意?’陈问今觉得这种不适感必有不寻常的原因,肯定不是错觉! 如果他的特殊能力真是外星科技的缘故,那这种奇怪的不适感,可能也有关系。‘这神奇的物质逆运动力量这么不可思议,又莫名其妙为我所得,至今也不见外星人跟我接触,会不会是意外遗失?不适感难道是来搜寻的外星人?’ 这么想着,陈问今考虑着万一如此,他是不是应该避开? ‘这力量确实有趣,也远还没有玩厌,但是只能让物质逆运动到过去,却不知道如何前进至我本来的未来,如果真是外星人,他们制造了这东西,理当能加速物质的运动变化,从而实现快速去到未来吧?如果能回到本来的未来,那失去这力量就失去吧!’陈问今离开了惠家,朝着刚才感觉到的,有东西掉落下来的最近之处寻去。 ‘应该就在这一带,没看见什么啊……’陈问今搜寻着的,突然,看见一个乞丐睡在电话亭里睡觉。 原本这也没什么奇怪,可是,这一刻陈问今却鬼使神差的想起跟许的脑洞交谈:‘更高级的文明会不会制造人类作为观测手段?’ 陈问今催动异能,刹时间,物质逆运动之下,一辆车倒着从路上退了过去,电话亭里的乞丐突然出现一脸难受的表情。 陈问今估摸着时间,猛然停止力量的催动。 然后,他又感觉到天空有许多让他不适的、飞散开的东西。 其中一份飞坠落下,像是被吸引了那般飞进电话亭! ‘带来不适感的未知之物也会受到物质逆运动的影响!’陈问今睁大了眼睛,然后,看见那乞丐的额头泛动刹那的银光,像是有拇指大小的一团东西飞了进去,紧接着,睡梦中的乞丐露出难受的表情。 ‘这跟我得到奇特力量的情况很像!但我当时是看见一团彩光闪亮,这乞丐遇到的是银光……’陈问今很是震动,脑子飞快转动着,推敲着:‘外星文明制造假人类的话,既麻烦而且不便于运送,他们科技力量足够强的话理当是制造能够融入人类身体的东西……’ 马路上,刚才那辆倒退回去的计程车,飞驰而过。 车灯照过,那乞丐仍然在睡梦中,只是脸上、挂着痛苦的表情。 陈问今走过电话亭,去了便利店,买了瓶水,泡了碗面,坐在玻璃前,留意着那乞丐的情况。 可是,陈问今一碗面吃完,电话亭里的乞丐还是没有动静。 恰好这时有三轮车经过,陈问今带着水赶过去,招呼着说:“来份炒米粉,特辣。” “好嘞!”老板把车一停,麻溜的开火,边自问:“加火腿还是肉?” “都不加。”陈问今最不喜欢这类套路,看起来给人选择,其实两个都是加钱的选项,碰上这么问的,他就故意都不要,问加不加或者默默炒的,他反而多加点料。 陈问今秉承的想法就是:让狡猾的老板少赚点钱,让实在厚道的老板多挣点。世上多一些好人,明明生活会更美好,更有序,那就不该总让奸猾的人赚去更多,那样不是在逼迫老实人变奸猾吗? “加根火腿吧!更好吃,我这卖的火腿可好了,你看,双双牌的,跟别人的杂牌不一样!”老板边开炒边自积极推销。 陈问今心想:双双也有难吃的产品,何况这年代假冒伪劣产品多的是,别家是杂牌,这家恐怕是假货!再说了,就算是真的,他也不会。 陈问今懒得啰嗦,就说了句:“学生,没钱。” 老板安静了没一会,又故作关心的说:“你这么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营养!都是大人了一份够吃?再来一份吧,我这的粗米粉特别好吃!从粉西进的货。” 陈问今沉默的掏出零钱付了账,拿着饭盒就走开了,一句话都懒得再啰嗦。这老板,火腿肠推销不成,还想再推销一份粉! 陈问今吃完了炒粉,看电话亭里的乞丐还在睡觉,不由暗暗皱眉。‘看起来没有明显变化,等下去也没意思,总不能守到他睡醒吧?奇怪了!我离这么近这乞丐也没有特别反应,是不是能说明,这乞丐不管遇到什么古怪,但并不能直接发现我意外得到的能力?这种不适感到底跟我得到的力量有没有关系?如果是同一个外星文明,应该能迅速发现我才对吧?会不会是另一个外星文明?又或者说,不知道有多少个外星文明都在观测我们?……还是稳妥些,不能贸然与之交流,如果是和我体内力量有直接关系的外星文明,应该能跟我迅速联系上才对!’ 陈问今吃罢炒粉,故意在电话亭旁等计程车。 直到他上车离去,那乞丐也没有睡醒。 天色见白的时候,电话亭里的乞丐终于睁开眼睛,他拖着不离身的被褥行头,沿着街道翻找垃圾桶,看起来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这乞丐自己也不知道,脑子里多了些不寻常的东西,把他记忆里的信息转化成特殊的信号,每隔一段时间,就自动发送了出去。 一夜之间,这颗星球上的大小国家里,多了许多这样的状况。 除此之外,还有一艘飞船凭空出现的夜空,凭借保护色的隐匿,悄无声息的降落,沉入深海。 一条条身影从飞船里出来,都被一层银色的液体包裹着。 带头的人道:“‘命运’已经跟这颗星球上的某个人类融合,人类文明的时间倒退,物质逆运动的异常已经被无感族发现,如果让他们先找到命运,我们会灭亡的更快、更彻底!我们的生死未来,就看能不能比无感族的动作更快!” 一群人齐齐宣誓般的喊道:“不怕牺牲,不怕死亡,因为命运会拯救一切!” 声音,让包覆他们的银光微微震动。 “我们是最后的希望了,如果我们失败,大概再没有机会增派后援!所以务必成功、也必须成功!” 一群人,散了开去,各自奔赴不同的目标区域。 因为,谁也不知道命运到底跟这颗星球上的哪个人类融合了,他们仅仅知道,带着命运的飞船最后送出的方位,就在这一带海域。 以他们的力量寻找命运,很不容易,但不管多久,他们也必须找到。 只要有一个人能活着找到命运,那么一切都能被拯救。 他们相信得到命运的人,一定不会默默无闻,必有踪迹可循。 如果他们知道拥有命运力量的陈问今刚吃完米粉,正在考虑是否用奇能再体验一次享用食物的美妙过程的话,只怕会很绝望。 第十九章 只记得,不深刻 命运的力量是遥远外星文明自救的希望,但此刻拥有命运力量的陈问今,考虑的却是食欲享受。 ‘没想到这家店味道竟然很有特色,以前没走过这边,真是错过了。’陈问今考虑片刻,果然还是发动了彩光,就见周围食客拿着筷子,把米粉从嘴里夹出来,大碗中的米粉越来越多。 陈问今突然停止力量的发动,旁人在物质逆运动状态,吃进去的物质能从散碎状态重组,但他自己的却不同。他是吃进去的米粉凭空不见了似得,突然就没有了饱足感,至于消失的粉去了哪里,他真不知道,反正没看见从嘴里出来,也没见回到碗里。 他看着店老板端着他桌上的空碗,放回里面。 特殊力量停止发动了后,老板娘的记忆退到了准备给陈问今做米粉,但还没开始做的状态。 老板娘从一堆堆分好了份量的米粉里挑了团装进大漏勺里,那个瞬间,她产生了一丝疑惑,因为她发现米粉少了一份,于是冲丈夫喊了声:“还有几碗?” 老板看了眼食客,只有两位面前是空的,很确定的说:“两碗。” 老板娘暗自纳闷,也觉得她做的数量没错,但为什么少了一份没煮过的米粉呢? ‘这不是花了一碗的钱吃了他们两份米粉吗?’陈问今意识到状况,就多加了盘生菜。‘以后还是别把力量用在吃的方面了。’ 陈问今吃完了米粉,去菜市场门口等了会,才看到母亲出来,连忙上前帮忙拎菜。他是想搭计程车的,然而这话肯定不会说,他母亲来这里,就是因为菜便宜,搭车的话就没有了来的意义了。 等公交车的时候,陈问今看到来了个乞丐,神情呆滞的举着碗,也不会说话,就只会咧嘴傻笑,一个人神情厌恶的说着没有没有。 那乞丐就走向下一个,这人觉得乞丐可怜,翻出两毛钱丢碗里,又嫌恶臭味那般,迅速走开了一步,离那乞丐远些。 第三个男的自顾抽烟,只当乞丐透明似乎的;第四个女的看起来神色焦虑,看乞丐过来,骂道:“滚开滚开!我都快要饭了!” 眼看乞丐要过来了,陈母就说:“从我钱包里拿五毛钱给他。有手有脚的乞丐不能给,有毛病的给点可以,他们想找工作挣钱也没人会要。” “好。”陈问今懒得打开母亲的钱包,拉链一道又一道,就从裤兜里摸出一枚硬币,放进那乞丐碗里,那乞丐笑了笑,然后又走向下一个。 陈母责备说:“给五毛钱就行了。” “你五毛我五毛嘛。”陈问今当然不会说,他是懒得为五毛钱再掏一次裤兜。 “别学你爸,有点钱了就不是自己了。”陈母正说着,却见陈问今没听见似得,盯着乞丐离开车站的背影。 是的,陈问今在那乞丐离开车站的时候,突然又感觉到有种让他不适的东西飞快的远去。 ‘那天晚上爆散开的神秘东西,难道专门挑乞丐?难道外星文明真的利用乞丐,残障人士监视我们人类?’陈问今暗暗吃惊,又听见母亲喊说:“车来了!快点。” 陈问今回过神,提起菜上了公交车。 并非高峰期,车上人不多,坐下时,陈问今随口问了句:“你跟爸打算买车吗?” “买什么车啊!穷的都吃不上饭了!还买车!梦里买!”陈母黑着脸,满怀戒备的、故作不经意的扫了遍车里的人。 一路上陈母都没说话,下了公交车后,她才突然开口说:“长点心眼!财不露白,车上万一有坏人,还以为我们有多少钱呢,把我们绑架了怎么办?跟着我们回家抢劫怎么办?在车上偷我们东西怎么办?你没看我出来买菜项链都不戴?” “我记住了。”陈问今暗暗好笑,这些话陈母以前也教过他,只是——未来的年代,全城到处是摄像头,公交车也是摄像头,公交上盗窃的怕是都在牢里蹲,以至于他都忘记了,眼前生活的年代还没那么富裕,公车盗窃的很多。 “就说你不学好,得了点钱就想着怎么花!跟你爸一个德性!存不住财,钱在手里存着就烫手似得!他上下班有公司的车,买车干什么?”陈母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陈问今倒是认可的,只是他知道真实情况是不需要在意这笔钱的时间价值,就说:“早晚要买嘛,我觉得还会再中奖,以后也不差买台车的钱。” “还会中奖也不行!”陈母否定了,静了片刻,大约觉得这话不太讲道理,而且心里话也需要倾诉,不能对着丈夫说,也就只能对着孩子说了。“你爸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买了车,他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本来就是个软耳朵根子,听人捧几句,哄几句就往外送钱,有了车人家觉得他有钱,不是更多女的想骗他钱?你爸要是商量这事,你也得劝他。” “那简单,买辆最便宜的面包车,家里出行方便,买菜装的也多,使用成本也低,他开出去也不怕招麻烦。”陈问今知道陈母是实用派,果然这提议让他母亲动心,想了想又说:“那你爸就不会买了。还是不买最好。说是方便,其实买车的钱拿来买菜,就不用坐公交车来这么远了,靠买菜省钱,多少年才够车钱啊!” 陈问今就不说话了,他娘亲就是他娘亲,用面包车都没忽悠成功,一针见血的粉碎了他的企图,看来他要用车,还是得考虑套牌水路车,这年代确实好用,再过些年就不好上路了,但那时他也用不上了。 不过,陈问今寻思着母亲的担忧也有道理,他也认为,他父亲会那样。 然而,真能挡得住吗? 陈问今心知这事担心也没用,万一不行,再活一次就好了。 他陪母亲买菜回家,在呼机台收到阿豹的留言,就出门了。 考完试的时候,陈问今就让阿豹找门路买车,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到了地方,陈问今看见人在等着了,竟然是阿方。 “闹了半天,竟然是黄金要买车?突然发财了啊?”阿方很意外,显然之前阿豹没有说,陈问今也很意外,阿豹找的门路竟然是跟火姐认识的阿方。 “我发什么财?家里想买,非常规来路的车便宜那么多,我当然得替家里省钱。”陈问今这回答合情合理,阿方笑着说:“是啊!不过你家里用干嘛不买旧港过来的水路车?二手好成色的大奔正好有一辆,二十万搞定!” “别吓人,我家买不起,就算有人送、我爸也不敢开。”陈问今说的实话,这年代的氛围加上他父亲的单位,开那种车,高调的必成众矢之的,等于无视领导的权威。 “二十万开大奔?”阿豹十分震惊,没想到价差这么夸张。 “成色差的十几万都有!右舵还能花点钱改左舵,爽不爽?”阿方狠狠吸了口烟,只恨自己没有二十万。 阿方带他们去了间私人修车店,里面一个双手黑油的年轻人随便擦了擦手,接了烟吸着领他们穿街走巷,最后去了间仓库。 仓库里,有一辆车。 但是,跟电话里说的不一样。 电话里说的是落地才三个月的抵债车捷达王,而陈问今他们看见的,是一辆充满时间沉淀感的老捷达,看着车漆色差大的像是随便涂抹,数量之多像是沾了几十处创可贴,可见这车年代老的已经不被爱惜了。 对这车年代的疑问,在看到排气管外的锈迹斑斑的情况时,大约有了解答。 简而言之,破旧的大约快,或者说该报废了。 陈问今也不知道,这车在龙国出售应该也没多少年头,眼前这辆为何能如此破旧。 “这车?落地三个月的新车?”阿豹简直要笑喷了,阿方也很慌,落差这么大他的面子都挂不住了,于是问带路的修理工说:“不是这辆吧?” 那修理工自顾抽烟,没做声,眼睛却看着陈问今背着的双肩包。 “新的那辆车被人买走了,现在呢就只剩这辆!” 仓库里有一群人,不多不少,九个,看着都挺年轻。 说话的那个年轻男人约莫二十出头,头上顶着一层草,嗯,绿色的短发,看起来实在很像一团草,头顶一片绿油油,这品味陈问今是真的看不懂。 不过,货不对版陈问今是看懂了,所以他直接拽了阿豹一把,掉头就走。 不料门外的走道的铁栅栏门已经被关上了,一个人在门外面抽着烟,笑容里透着意味深长。 阿方也跟着出来,这状况也不用猜测了。但他仍然看向手上沾满油污的修车工,怀揣着希望的问了句:“门怎么关了?能喊那人打开吗?” “没你事,别管那么多。”修车工看来是个不喜欢多说话的人。 阿方却已经明白了,但他是中间人,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即使没底气,也要鼓起勇气说:“这不合道义吧!他们信我,我信你,结果这样?” 头顶一团绿的年轻男人走出来,手里夹着烟,看傻子似的打量着阿方说:“结果怎样?你朋友买车,我们有车,他给钱,把车开走,买卖成,皆大欢喜。” “那车怎么买啊?”阿豹很是恼怒,却还是压着声音,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会动起手来,只能吃亏。 “这车多少钱?”陈问今其实也知道答案,这群人就不是卖车的。 “价钱不是早说过了?八万开走。”绿头发的男人似笑非笑的神色,然而,这只是阿方电话里传达的所谓抵债新车的初次报价,连谈价的过程都没有,谈何早已确定? “一万块,这车我开走。”陈问今寻思着能买了给阿豹和陈茜学车练手用,撞坏了不心疼,也不必修,他先开着用用也不是不可以。 “八万,不还价。”那男人看似还挂着笑容,只是眸子里,透着不善。 “接受不了,不买了。”陈问今话刚说完,一个男的就恶狠狠的挥动铁棍砸落地上,恐吓道:“说不买就不买,玩我们啊!” 那绿头发的耸耸肩,不冷不热的笑说:“不买也可以,这么多人被你浪费了时间,赔个八万就行了。” 陈问今早防备会有状况,毕竟他还记得,这年代的八万块能顶点事,因为他隐约记得早两年的话,一万多可以在家乡村里盖起来两层的房子,即使价格有变化,最多也就涨到两三万。 毫无疑问,这么一笔钱,放在最低工资几百的时代,足够让一些人犯罪。 陈问今打开背上的双肩包,取出三块塑料袋包着的红砖,是真正的红色砖头,放在地上。 “钱不在身上,计划看好了车,是我父亲付款。”陈问今来之前就防备有意外,阿方家在本市,最多赚个介绍买卖的小钱,犯罪的事情肯定不会干,但难保阿方联系的人是否可靠。 然而,身上没钱,这个年代也没移动支付,理当安全。 “你——去叫他父亲送钱赎人。记住了,别多管闲事,钱是他家的,他的命重要还是钱重要,不需要你操心,只管把话带到就行了!”头顶一片绿的男人指着阿豹,说话间,四个男的拿着砍刀和铁棍包围了陈问今,防止他逃跑。 ‘我还是低估了这笔钱在这年代的吸引力,只考虑到他们会犯罪,没想到连绑架都毫不犹豫的做!’陈问今暗暗叹气,他只是记得这年代的一些事情,却对生活状况缺少足够深刻的体会,于是就冲阿豹说:“你去吧,我爸在我们平时呆的老地方。” 第二十章 非暴力 阿豹觉得陈问今的话古怪,却故作明白的点头。 陈问今又说:“这事跟阿方也没关系,放他走吧。” “他们是好朋友,哪能这么快走。”头顶一团绿的男人显然不放心,恐怕阿方作为中间人会选择报警,打定主意等拿到钱了再放人,他说完目光示意,修车工就招呼阿方到仓库里,拿了啤酒给他喝,说了句:“你没事,等着就行。” “修哥,回头警察找我怎么办?”阿方意识到了,眼下的情况他说话一点用都没有,事情已经不可改变,他只能考虑之后的事情,于是惴惴不安的说:“修哥,他们不会杀人吧?” “拿到钱就行了,杀他又没更多钱拿,干嘛要杀他?”修哥说完,又道:“警察问,该说的直接说,这地方我们也不会再呆。一个月挣几百,抽烟喝酒吃饭之后剩不了三四百,这笔买卖做成了,分的钱够我回去盖房子娶老婆了。” “修哥回去了不怕警察找啊?”阿方很不理解,修车工修哥笑道:“你连我真名都不知道,家乡在哪里也不知道,能告诉警察什么?” 阿方暗暗哆嗦,换句话说,他如果知道的话,修哥要么不做,要么就不会放过他这个中间人了吧? 阿方惊慌之下连忙找个别的话题,不敢冷场,今天他能没事,明摆着是修哥的缘故,于是问了句:“这么多人分,还够修哥回去盖房子娶老婆?修哥家里盖房子真便宜。” 修哥神色不善的盯着阿方,抽烟,在肺里酝酿了片刻,猛然喷了阿方一脸的烟。 阿方觉得说错了话,正恐慌的低头喝酒平静内心时,听见修哥不咸不淡的说道:“你家里也挺有钱啊?八千块还说真便宜!要不是看你小子还不错,今天就该把你一块绑了!” “不是不是、修哥我错了。我就是听父母说他们公司领导最近在郊区买了房子,一平米就要两千多块,所以觉得修哥家乡盖房子便宜,我家哪有什么钱?住的都是单位分的房子!”阿方连忙解释,这番话倒让修哥接受了,就见他抽着烟,陷入沉默,喝了口酒,突然说了句:“这里的房子我们想都不敢想,能回家盖房子娶老婆就够了。” 阿方暗暗放松,其实他口中的父母领导,就是他父亲自己,他们家最近在郊区买了房子,给他爷爷奶奶过来养老用。 这么聊着,阿方也顾不得担心外面的陈问今,只是希望别出大事,就这么过去。 至于说陈问今的父亲会不会送钱来? 阿方当然觉得会,钱肯定比命重要。至于说报警?阿方脑子里就没想过这问题,报警了陈问今不就死了? 陈问今此刻也不担心。 他估摸阿豹该明白他的意思,至少不会那么快去找他父母。 所以,阿豹走后,他就问头上一片绿的男人说:“有汽水吗?可乐最好。” “你当这是商店啊?给你一棍子要不要?”一个男的恶声恶气,陈问今却微笑着说:“不用这么生气吧,好歹是八万块,请我喝几瓶可乐也不算什么吧?” 头顶一片绿的男人对铁栅栏外的说:“去给他买可乐,大瓶的,再带一条烟。” 八万块,这三个字分明让这群人很愉快。 每个人分多少,分了之后将来做什么,他们早就考虑过了,也很愿意再考虑一遍。 陈问今喝着可乐,直接对着瓶口喝,看着这些恶徒脸上的笑容,眼里洋溢的期许,他算是对这年代的八万块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了。 ‘也不知道这么一来,又改变了多少人和事情。这些过去没有遇到的人,会因此发生什么样的改变?人性时而被恶念主导,时而被善念主导,更多时候是两者混杂的混沌状态,所以说人性经不起考验,秩序的作用就是避免让人陷入这种考验。没有我计划买车的八万块考验,也没有他们禁不起八万块诱惑而犯罪的事实……’陈问今思索着这些,直到冰可乐喝的周身舒坦了,他突然站了起来。 一个年轻男的下意识的说:“就在墙边尿尿,厕所远着呢!” “你误会了。”陈问今说着已经抽出皮带,缠绕上右手,这举动也让周围的恶徒意识到不对劲,好几个人都握紧了砍刀,拿起了铁棍。 头顶一片绿的男人呵斥道:“坐下!” 陈问今笑着说:“不会有人送钱来,因为我马上就要走了。” 陈问今可不敢等太久,虽然也想喝完了可乐,再等这群人请他吃顿饭,却又怕阿豹苦等久了,会去找他父母。 头顶一片绿的男人嘲弄的盯着陈问今,眼里透着看傻子的神色道:“小子,你是电影看多了?知不知道一刀就能把你胳膊砍下来?” “前提是能砍得着。”陈问今微微一笑,然后,周围逆运动,那头顶一片绿的男人嘴巴在动,但说话的声音却反着来。 逆运动的状态突然停止时,头顶一片绿的男人的话正说到倒数第三个字,然后,他眼前的陈问今上一刻还在三步外,突然就闪到他眼前了,紧接着他的下巴挨了一拳,意识一黑,倒地。 那男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陈问今小幅度挥了挥右臂,感觉不错。 有了皮带缠绕的保护,拳头不觉疼了,铁扣被一层皮带包裹,让击打的效果也不错。 “X!” 好几把声音怒骂着冲过来,砍刀,铁棍,全都挥了上来! 可是他们眼前的陈问今,仿佛会瞬移那般,突然一闪出现在这个人面前,又突然一闪出现在另一个面前。 根本没人能看清他的动作,然后每一个被他靠近的人,都中拳,倒地。 九个人,一会功夫,全躺在了地上。 铁栅栏门外的年轻男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嘴里的烟都快烧到滤嘴了。 陈问今喊了声:“开门吧,不打你。”末了,又冲里头喊了声:“阿方,走了!” 屋子里,阿方跟那个修车工修哥一起跑出来,看到一地的人,都懵了…… 铁栅栏外的年轻男人回过神时,被烟火烫了嘴唇,连忙吐了,就跟修车工商量说:“修,怎么办?” 怎么办?修车工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谁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问陈问今说:“能不能别报警?” “今天可以,但未来如果知道你们还干犯罪的事情,一定不放过。其实你们也没必要,过些年你们一年就能赚到八万块,别犯罪,好好做人前途光明。”陈问今看铁栅栏门开了,拿起背包,招呼了阿方,一起走了。 没走多远,修车工修突然追出来,陈问今驻足回头,就听他问:“车还买不买?” 阿方忍不住说:“那破车怎么买啊?” “先前说的那辆,真有货,但不在这里。”修车工修哥说的确定,他的状态恢复的如此迅快,倒是出人意料。 阿方不知道该不该信,也不敢随便下判断了,只能望着陈问今,看他怎么想。 “阿方,麻烦你跟阿豹说声,喊他过来,然后一起去看车。”陈问今本来就是来买车的,当然去。 修哥和阿方都去了打电话,一个说车还在,另一个等到阿豹回电话了,知道陈问今没事,很高兴的说马上过来,打车过来。 人齐了,又一起坐计程车出发。 快到的时候,阿方说:“车在这边啊?” “是啊。”修哥回答的随意,阿豹却疑虑难消的追问:“这里怎么了?” “火姐常在这边玩,其实本来也能找她联系,我不是怕黄金跟她遇到不好吗?”阿方说罢又说:“学校的事情不好意思,我想着火姐喜欢你也不是坏事,看见就跟她说了,没想到她反应那么激烈。” “过去了。”陈问今原本也能理解阿方的立场,也就不想计较了。 修哥吐了口烟,冲阿方说:“我说的就是火姐她家的货啊!” 阿方不由看着陈问今说:“也不一定会遇上,火姐她父亲在这一片的买卖多的很。” 陈问今并不怕遇上火姐,也就没说话。 阿豹却好奇的追问:“火姐她爹那么厉害?叫什么?” “说了也不认识啊,反正很多外面玩的都得喊火姐的爹叫阿公。哪轮得到我们这些小角色认识?我跟火姐也就只是认识,也不是跟她一起玩的,也没见过她爹。”阿方看了看陈问今,见他对火姐的事情不好奇,就不多说什么了。 下了车,修哥带着他们穿过间修车铺,里面是仓库。 仓库里停了十几辆车。 里头有几个在打牌的人,三十岁左右,打量着陈问今他们说:“三个小孩?” “这个是我朋友阿方,那两个是他朋友,说是家里买车。”带路的年轻修车工抽着烟简单介绍,仓库里的中年男人招呼陈问今他们过去,指着辆捷达王说:“去年的新车,大套,交警查都不怕。八万开走。” 陈问今随便看了看,问:“这车什么路数?” “管那么多干什么?一套齐全买回去开就行了。”中年男人一脸好笑之态,阿豹有点发怵,阿方也连忙说:“放心啦,说是一套齐全就没问题。” “赃车不要。”陈问今申明要求。 “我们不销赃!”中年男人态度确定,然而真相如何也无从求证。 “那就丑话说前面,如果是赃车,车没了,钱也得全退。这台要是赃车你现在说,我买别的车也行。”陈问今再次强调,反正他也有办法要得回来钱。 “行!”中年男人答应的爽快,只是他也没把一个学生放眼里。 “四万,卖就开走。不卖有合适的我再来。”陈问今其实也不清楚这年代的行情,推测是比未来更暴利的,大约根据新车的价钱折了价钱,很显然对方知道他不懂行,没道理不加价。 “没看出来,竟然懂行啊!……四万说实话少了点,主要是看你小孩,加上仓库都快停不下了,急出手,就卖你算了!交钱开走。”那老板爽快,陈问今不由怀疑,还是给高了,至于老板嘴里的懂行之类的话,分明是故意避免他产生买贵了的想法,若不然,价钱上不会这么痛快。 只是陈问今本来也没指望买着合理价,这些人卖货肯定见人下菜,一看是个少年阿方介绍来的,中间转了一层又一层关系,不宰才怪。这车成色如果不好,陈问今就懒得当冤大头了,大套现成的,成色这么好,这样的也不是需要就能碰上,等上一年半载的话,即使便宜几千一万,他觉得也不值当,早买早方便。 “我们学生,能把钱带来这里吗?老板跟我们去取。”陈问今这方面早就考虑妥当了。 “取现没限制啊?”老板脸色不快,显然觉得今天根本不能成交。 “钱,现成的。”陈问今这么说,那老板才上车,却让别人开了辆车跟着一起。 陈问今指到派出所门口,那老板隔着距离踩了刹车,扭头瞪着他说:“你是不是在搞笑?” “你想多了,就是前面路边背书包的女孩。我也得防着你们连人带车一起劫吧?”陈问今实话实说了,那老板打量了会陈茜的书包,不由笑着摇头:“年纪轻轻心思不少啊!” 车停了,陈问今让陈茜把书包打开给那老板看,卖车的老板下车拿钱,陈茜上了车,钱货两清。 “哥,你买车?”陈茜这才知道干嘛让她拿钱在这等,却觉得非常震惊,这简直太突破她的想象了。 “不好吗?”陈问今微笑反问,降档加速,发动机的轰鸣声更是响亮,陈茜看着路的前方,连连点头说:“好!” 阿豹和阿方抽着烟,对着两旁飞快后移的街道放声大叫,只觉得爽翻了! 阿豹原本的打算是买台摩托,此刻却发现,应该买车。 买车的老板上了自家的车后,一路跟着,却见陈问今到处乱逛,全然没有回去的打算,就问同来的修理工修哥:“你认识的小子知道买车的小子住哪吗?” “能问到。”修哥说完,又犹豫着把刚才的事情说了。“这小子厉害的邪乎,真要动他的车啊?” “回头问清楚住哪。”卖黑车的老板改道折返,没工夫继续跟了,至于修哥说的话,打个折扣他还愿意相信,更合理的解释是修哥作为中间人不想惹麻烦,所以夸大其词。 “那小子真的很邪乎!”修哥再次强调。 卖车的老板笑道:“再能打再邪乎,也得有理由挥拳啊!他买回去的车不见了,凭什么证明跟我有关系?不打算把车拿回来的话,就那车我能四万卖给他?看那小子肯定是从家里偷的钱,钱也只有四万,车丢了他也不敢跟父母说,没证据来闹又有什么用?有钱不赚,傻叉啊?” 修哥没话说了,相较于卖车的老板,他发现自己原先赚钱的手段确实是太傻了! 第二十一章 还是那个海边 陈问今继续开车浪了一会,确认后面再没尾巴跟着了,这才送了陈茜回家,末了又送阿方回去,然后开去远离市区的地方找了修车店,换锁添锁检查车子。 “晚上开出去威风威风!喝酒我请。”阿豹很是激动,想到一群认识的朋友看见这车时的震惊表情,还有必然会说的吹捧话,他越发觉得迫不及待。 “我唯恐让他们知道了,你就别想着炫耀了。”陈问今只想翻白眼。 “哎呀,不开出去威风威风还有什么意思?”阿豹难以按捺雀跃的心情,已然在幻想着各种漂亮美女抢着上车跟他走的情景。 “请抛弃幻想!”陈问今说罢又道:“才刚被人绑架,你一点不吸取教训?你以为这车这么容易买?四万块意味着什么?按最低标准算的话得不吃不喝干五六年才存的下来,看看报纸新闻,为几百块抢劫杀人都不稀奇,抢劫路人一次能收获一两百块。卖车的看我们不难对付,回头把车再偷走,你说他会不会干?刚才那老板的车跟了我们很久,你怕是没发觉!” “……不是吧?这么黑心?阿方也太不靠谱了!”阿豹很吃惊,阿方介绍的人如此不讲道义,让他很受冲击。 “问题不在阿方,他也没那么大的脸面,人家钱收了,车再偷回去也不会告诉阿方,非正规渠道的车他们就不怕你报警。” “那怎么办?”阿豹这才明白,却很惊奇陈问今为何能想这么多。 “他们肯定会在我家小区里找车,停远点,一些时候找不到,他们也就没耐心继续耽搁了。”陈问今早考虑过了,也想好车往哪停,也就是用的时候稍微麻烦一点,得先骑几分钟的单车。 他之前没想到的只是,身上没有带钱,还会被毫不犹豫的绑架。 “嘿嘿——你都搞定惠了,还为了在她面前威风搞这么大投入?”阿豹不等陈问今回答,又说:“猜也知道你是彩票中奖的钱,这么多钱你爸妈怎么可能让你们两兄妹拿着?” “是啊,这是不可避免的破绽。所以,我们还有一个风险就是——他们可能会对我们买车款的来源感兴趣,回头阿方找你的话,假装不经意的透露车其实是我买的,钱是晚上在公园捡了个醉鬼的公文包,就说有四万两千多吧,然后再笑我傻叉,全浪费了买车之类的,细节你看着编。”这本来也是很重要的环节,虽说卖车的老板应该不会打这主意,卖车的一般不会愿意为这点钱涉足威胁人身安全的犯罪,却难保那老板手底下的人会没有此心。 陈问今跟阿豹说清楚了利害关系,就因为必须让阿豹明白了,他才能认真对待。 陈问今暗暗叹气,如果年龄再大些,买车多简单!现在的年龄,驾驶证都没有,面临许多的使用麻烦。 “没问题!”阿豹答应了,末了又搓着手说:“你教我开车吧!” “没问题。”陈问今早知道他饥渴难耐,操控机械的吸引力本来让多数男人无法抗拒,何况是少年? 但少年学这些特别快,对事故和危险没有敬畏之心,电影里看到碰撞想到的不是受伤的痛苦和死亡的悲伤,而是碰撞的惊险刺激,学车的时候就只管怎么开好,而不考虑万一出事故了怎么办。 这种心理的危害很明显,但优势则是——学的快,二十分钟就敢往路上开了。 阿豹在路上跑了半个小时,听陈问今的口令反反复复的换挡刹车加油,就已经做到不必低头看档位了,起步也很少死火了。 “挺容易学的啊!”阿豹挺在红灯前,十分得意,陈问今说:“本来也不难,熟能生巧而已。特意找个坡道反复起步,很快就克服了。” 正这时,旁边停了辆黄色的三菱跑车。 阿豹认识这牌子,跃跃欲试的说:“我们跟他比一比?” “你还是新手,好吗?两台车的性能差距很大,好吗?”陈问今当然不同意,他才不想出车祸,有特殊能力、能回到出事前也不行,受了伤是会疼的! “我觉得已经学会了啊!这么简单,我的天份这么高,可以靠技术和胆量赢他!”阿豹说的飞快,盼着在绿灯前说服陈问今。 “别扯了!假设有两个你,分别开这两台车,结果明摆着是车性能更好的那个赢。更何况,你刚学。”陈问今刚说完,绿灯了,阿豹连忙起步,寻思着至少能比个开头。 然而,他看见了那辆车的车尾灯迅速去远。 因为,他熄火了。 “我靠——要不是熄火,肯定比他快!看他起步慢吞吞,绝对是弱鸡!”阿豹好生恼火。 陈问今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明摆着,人家压根没有比较的意思,因为差距大的不存在比。 阿豹还不死心,然而,真的找不到那辆车了。 阿豹在马路上又开了一阵,直到陈问今说天色已晚,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夜里,修哥跟卖车的老板在陈问今住的小区里晃悠。 修哥跟阿方说想请陈问今喝酒道歉,要了呼机号,问到了居住的小区。 两个人在凌晨转悠了半天,重新碰头时,都是摇头。 “是不是出去喝酒没回来?”修哥猜测。 “买了车肯定开出去耍威风,明天晚上你再来,这事不必让第三个人知道,少不了你好处。”卖车的老板意思明白,不需要再有更多人分钱了,修哥会意的点头,却还是第一次干做这种勾当,问了句:“我能分多少?” “三千。” “这么少?”修哥很纳闷,其实不少了,只是比起这车的价值,那就太少了。 “靠!这还嫌少?车弄回来马上就能变成钱吗?车能开回仓库里直接卖吗?只能开远了给别人帮忙卖,不用分钱出去?你拿三千,屁事没有,万一有麻烦全是我的,何况这车本来就是我收的啊!收购不用成本?四万卖他都没钱赚!”卖车的老板说完,看修哥还在思索,就说:“好了好了,给你再加一千,再多没有了!” “好。”修哥只得点头,谁让他没有存放车的地方,也没有销售的条件呢?即使他心里明白,卖车老板扯那么多都是废话,明摆着车弄回来了,他就是白赚了四万,找别人帮忙卖能亏得了多少?但是,此刻的他没有议价权,能多点是点。 “这就对了嘛!以后跟着我干,有的是钱赚,比你修车有前途多啦!”卖车的老板拍拍修哥肩膀,笑容热情,其实他本来的底价上限可以更高。故意说少点,慢慢加才能付出的尽量少。 陈问今一觉睡醒,洗脸刷牙吃饭,喵了眼停着的车,就带陈茜去看电影了。 惠跟陈茜还是第一次见面,只有对彼此的好奇和热情,相处愉快。 电影看完时,陈问今看见呼机里好多条阿豹的信息,只看电话号码就知道是在老地方。 “我去!怎么才回电话啊?迪来了,想看看车,还有林和桃子,你把惠叫上我们一起出去玩啊。”阿豹一晚上都在琢磨今天开车去哪。 “看电影,要不然直接今天去游乐场?”陈问今看惠,后者点点头表示可以,电话那边的阿豹却说:“少玩了半天时间多亏啊!今天开车去兜风,晚上喝酒,我请客!” “你就先斩后奏吧!”陈问今琢磨着,又说:“你既然喜欢威风,就说是你家的车好了。” “真的假的?” “真的。” “够哥们!”阿豹挂了电话,喜滋滋的说:“黄金跟惠在一起,一会就来。哎,其实——实话告诉你们吧,车是我家买的,本来我想低调点就说是黄金家的,结果他不愿意。” 迪满脸不信的质疑说:“开什么玩笑?你妈清洁工,你爸建筑工,家里住这边四十平的小房子,有闲钱买车?” “因为他们中彩票了。”阿豹虽然觉得很没面子,但迪以前也住附近,不过是隔壁小区的高楼,说的都是事实,以迪的性格和大嘴巴,肯定也早跟林说过,他也就没生气。 “……这都行?”迪很无语,又问:“一等奖?” “二等奖。”阿豹怕将来圆不起来,不敢说是大奖。 “靠!你爸妈有没有搞错?中二等奖就买台车?会不会花钱的啊?”迪觉得不可思议,一等奖的话还正常,二等奖就十几万。 “所以才买非常规渠道的啊!便宜嘛,其实也是我跟他们说,我考不上高中就学开车,开黑车也能挣点钱,比打工好。”阿豹编造的似模似样,迪还是直摇头说:“那就是你傻叉!就你家现在住的这种,二十万可以买到啦,买了出租不好?不干活都有钱收。” “我当你是嫉妒哦!”阿豹不以为然,寻思着每个月才多少租金?哪有车开出去威风! “能不能别搞笑?我家开凌志的,要嫉妒你?”迪一贯的嘴毒,阿豹连忙对林说:“管管迪啊!他太嚣张了!” “跟我没关系。”林跟迪还处于了解阶段,并没有确定关系,于是明确拒绝这种强行拉近关系的暗示。 正说着,陈问今车停在路边。 阿豹连忙跑过去说:“我来开车。” “说好让我练练手,我开。”陈问今给阿豹面子,但这么多人一起出行,安全很重要。 “好吧!男人说话就要算,今天你开。”阿豹虽然不能开车,但陈问今很顾全他颜面,于是心情大好,本来有怀疑的迪这时候才相信车的所属。 “车况很可以哦!”迪嘴巴虽然毒,却肯说实话,这句肯定的话让阿豹更觉得有面子了,连忙大说特说这车开着好。 说着说着,阿豹就顺口问:“惠家里开皇冠的我记得,林和桃子家里开什么车?” 林不太情愿谈这种话题,就搪塞说:“我也不认识不关心,不知道叫什么。” 桃子的脸色很不自然,偏偏阿豹又追问,陈问今就说:“阿豹,多少转速换挡来着?你再跟我说一次。” 阿豹立马抖擞精神,把昨晚刚学的复述了一遍,然后说:“黄金简直是天才啊!昨晚刚学就开这么好。” 一车少年少女都没学过车,就只是觉得厉害。 阿豹想起来陈茜,就问:“你妹妹呢?” “黄金哥能把妹妹带出来跟你认识?”迪很不客气的奚落,阿豹没好气的说:“什么啊!又不是没见过!” “她约了朋友逛街。”陈问今随意开车,发现这年代路上的车虽然很少,但单车多啊!尤其离开了市中心区,摩托车暴多,道路的环境其实很差。‘马路果然不会闲着,不是被车占满,就是被摩托车或单车占满。恰如舆论的阵地,我们不去占领,别人就会去占领……’ 一直出了市区,还是人多,于是他想起上次刚回来时的海边。‘那一带现在还没开发,过去看看,也不知道那间米粉店现在开张了没有。’ 这月份去海边不是好选择,但路上总是停停走走,全然没有兜风的乐趣,随着路上越来越顺畅,车里聊天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陈问今开到之前去过的地方,看见现在是座村子,未来开米粉店的位置,是老旧的瓦房。 ‘奇怪,如果不是村子里的人,未来怎么会开在这里?’陈问今暗觉疑惑,迪说:“下车逛逛,顺便到村里买水喝。” 阿豹不在乎车上挤,林却不喜欢挤,惠在车上坐久了也想休息,这两个对私家车没有好奇,都赞同说好,陈问今也想到村子里确认清楚,或许未来的米粉店老板现在是在村里的别处有摊位。 走进村子,迪口渴的很,走在前面问了人商店方向,招呼了一声就先往里去了。 陈问今几个穿过小道绕上去时,看见迪站在商店门口,买了几支玻璃瓶的可乐,摆好在商店门口的桌子上,眼睛却看着另一边。 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桌子旁,皮肤白的出奇,穿着身齐整的白色西装,半边白发,半边黑发,眸光冷淡,而他背后,站了一群三十多个男人,从十几岁到三十多岁的都有。 这阵势,简直像是拍电影。 但那皮肤白的男人背后的人嘛……有的破洞劣质布裤,搭配白色汗衫,还有些双手还沾着农田带回来的泥巴,还有抠鼻子,掏耳朵,不时抬脚抓抓脚底板的,这些人看起来又跟那男人的精致反差太大,未免太违和。 惠和林坐下后觉得很好奇的打量皮肤白皙的年轻男人,阿豹虽然性格张扬,却也没看几眼就收回了视线,不想惹麻烦。 迪却多打量了一会,然后低声问了句:“我跟他谁帅?” “你帅。”惠微笑着接话,林却只是微笑不语,既不想拆台,也不想说违心话。 陈问今也觉得那年轻男人的皮肤白的罕见,面部、五官形态不管是独立看待,还是组合在一起,都好看的挑不出毛病,精致的仿佛是雕刻的作品。 倘若是遇到这样的女性,即使他没别的想法,也一定会惊奇的一番打量,所以惠和林对那年轻男人的特别注意,他也不觉得介怀。 反倒让他在意的是桃子,她同样对那年轻男人很好奇,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头,再偷看阿豹的反应,碰上他的目光,桃子脸色微微一红,眸子里透着殷切表态的激动,看阿豹笑了笑,桃子很高兴的低头喝汽水,再没有朝那年轻男人打量。 正这时,来了几个人,带头的脸上有疤,神色间、目光里都透着凶恶的气态,整个人仿佛写着‘我很凶,我真的很凶’这几个字。 刀疤脸一脚踩在好看的年轻男人面前的桌上,冷笑说:“你就是白脸?你有钱能把我们都雇佣了,那可以!你说要把我们都带去城里讨生活,那得看你有什么本事!城里没那么好混,一村子的男人去了,闹不好没几个有命回来,那就是一村子绝后的大事。” “你想怎么试?”被喊做白脸的年轻男人一开口,声音就吸引了三个少女,连打定主意不抬头的桃子也忍不住看了眼阿豹,发现他没注意,这才飞快的瞄了眼白脸。 是的,这年轻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 刀疤脸把身边人拎着的包打开,抱出来一颗直径约摸半米的石头,摆在地上,然后说:“别人说你能击碎石头,我不信!这块石头肯定没有做手脚,你能劈开,今天不止是我,隔壁几个村子的都愿意跟你进城!”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第二十二章 非人 手劈砖头的能人有,但半米直径的石头,放在地上,要求击碎…… 陈问今只能认为是刀疤脸故意为难了。 不过,这样才有热闹可看。 陈问今打量着那些人,突然发现,刀疤脸身边的一个男人,形容隐约就是未来开米粉店的那位老板! ‘原来这老板年轻时也热血荒唐过,不知道后来怎么学到做米粉的配方……’陈问今正想着,阿豹忍不住问:“打碎石头啊,你们信不信?” “除非世界上真有武功内力!”迪是不信的,但又隐隐怀揣着希望,因为他更愿意世间真有超越普通人很多的神奇力量。 “不可能吧?”惠也好奇,但理智上却又不相信。 “我不信。”林的态度很明确,桃子却一脸期待之色。“我觉得有。” 阿豹抽了口烟,说:“我反正知道有人一打九个拿刀棍的,我想打碎石头的人应该也有吧?” “谁这么牛?”迪满怀好奇,但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又迅速转移到白脸身上了。 叫做白脸的年轻白皙男人看着那块石头,沉默了片刻,站起来,不疾不徐的解开袖口,然后蹲在石头旁。 本来都以为他会有些运功,蓄力,然后一声喝喊再全力出手的仪式,没想到,白脸卷好了袖口,蹲在石头旁后,速度飞快的出了一拳! 飞闪的拳影一晃,击中石头,然后,那块石头碎成了无数块小石头,飞散一地。 刀疤脸的表情很精彩,半信半疑的神态凝固了片刻,继而目光中透出难以置信的震惊,然后变成了惊为天人的狂热,他扑倒地上,高喊道:“从今以后白脸哥指东我绝不往西!” 跟着刀疤脸来的人也都震惊的跪下磕头,分明是把白脸当做天神下凡敬拜。 惠、林、桃子三个少女的眼睛都瞪的特别大,亲眼目睹了超越凡人极限的奇迹,那份震惊和冲击,难以言表。 “卧槽!这还是人类?”迪的惊呼声旁人听来很是理解,此刻同样心情震动的陈问今听来,却不由展开了联想…… ‘这家伙会不会是外星人?或者也是得到外星科技的神秘力量?’陈问今脑子里闪过无数猜测的念头,于是,甚至担心这人会否发现他身体里藏着神奇的力量,片刻,又突然稳定情绪,暗想:‘就算发现了,直接回到没碰面之前,看你奈何我!’ “靠……黄金,他比你厉害多了啊!”阿豹的眼里也透出狂热之态,是的,这完全可以理解。 崇拜强者是生物的共性,超越人类力量存在与否本来让人半信半疑,现在目睹了,可谓是颠覆三观的冲击。 “哪里能比?这强的都不像人类了!”陈问今本来也很吃惊,只是没有阿豹他们那么震惊,言语间却表现的如他们一样。 白脸并不在意陈问今几个人的反应,神色间还是透着那股子冷淡的气态,冲刀疤脸说:“今晚我进城,有了安身之地后,他回来通知你们。” “白脸哥放心!我跟附近几个村的人随时等你命令!”刀疤脸先前有多趾高气扬,此刻对白脸就有多尊敬小心。 白脸领着一群人走了,刀疤脸后面陪着,消失在村道。 坐上去城里的车,白脸问开面包车的男人:“清河一片都是火龙说了算,解决了他就能接管?我喜欢准确的情报,落脚点必须麻烦少。” “清河来钱快,很多人盯着,全靠火龙才让别人没办法伸手。那些人知道你的厉害,肯定愿意你取代火龙,他们只求有个厉害的大哥镇得住场子,这样才能安稳做生意,不会在乎那个人是谁,只希望越强越好。”开面包车的男人对清河的情况了解,也对白脸满怀信心。 白脸掌握了清河,那他们村、以及附近村子里的人进了城,全都有事情做,赚的钱比过去不知道多到哪去了! “今晚解决之后,你开车回来一趟。”白脸说完,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窗外,他不喜欢这么慢吞吞的速度,于是说:“开快点。” “油门踩到底了!这车就这么快了。”司机很无奈,排量小,又满载,毫无办法。 白脸就不再说什么了,考虑的只是,他自己关心的事情……他不知道要在这个低等科技的文明里呆多久,因为要找寻的‘命运’毫无线索,他需要尽快在负责区域内立足,设法掌握更多力量成为他的眼睛,以期尽快找寻拥有‘命运’的未知者的线索。 ‘置身于命运力量的影响范围,何时才能找到那个人啊……’白脸的手放在窗外,随着汽车一路前进,隔一段距离就有‘蚊子’从他袖口里飞出去,这些蚊子各自朝不同的方向疾飞,记录着遇到的所有景象。 一个乞丐,歪着嘴,目光呆滞的在路边走着。 乞丐靠近的时候,白脸的蚊子突然迅速落下,躲藏在路边植物后面,直到那个乞丐走过去了,这只蚊子才飞出来…… …… 村子里,桌子旁的阿豹突然叫道:“忘了拜他当大哥!” “你那么瘦,轮得到你?”迪倒是动过这念头,却又觉得自己是个学生,跟这些混社会的不一样,白脸那么厉害的家伙干的肯定是大事,他哪里有胆子做? 阿豹情绪激动,满脑子都在幻想跟着白脸将来出人头地,威风八面的情景,于是说:“黄金可以啊!黄金哥,你去说跟白脸,你能打他肯定收你,那他收了你,不就等于收了我!以后我跟着你混啊!” “黄金再能打也是个学生啊!白脸那种超人会收学生?”迪觉得阿豹是脑子有问题,后者却理直气壮的说:“你问问阿方,了解下黄金一挑九个拿刀棍的战绩再说话怎么样?” “……真的假的?”迪难以置信的望着陈问今,虽然印象中知道他是个狠人,但那也是下手很,单打出众,怎么也没夸张到能一打几个拿武器的地步啊! “没那么夸张。”陈问今避开话题,对着阿豹说:“你想想看过的电影,跟着特别能打的人混的都是什么下场?” “……好像都是被反派弄死?”阿豹想了想,热情顿时被浇灭了。 “这不就结了!”陈问今相信阿豹已经冷静下来了。 人在幻想中跟着厉害的人,自己也就变的厉害了,但说到底、厉害的是领头人,其实跟随的人并没有变强。弱者跟着太强的人一起去战斗,等于置身于远超自身实力能应付的战斗中,难免死的快。 迪倒是没想的那么透彻,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玩不起,听了陈问今的话就觉得是他的心声,于是举着玻璃瓶跟阿豹碰了碰,笑着说:“那种超人哪里是我们能跟着玩的啊?没事喝喝酒,跳跳舞,看看漂亮妹子就行了,别想太多。” “你是不用想,家里有钱,以后什么都不愁。我高中肯定考不上,也不想读书,不用考虑将来做什么啊?”阿豹很是羡慕迪,一直都是。 “你以为我不用烦?”迪很不平。 “你有什么好烦?”阿豹说的理所当然。 迪本来想分辨,却又觉得跟阿豹说也没用,他也不想说那些烦恼,于是就说:“别的不说,我也要努力读书的好不好?将来要是自己没本事,我就只能继承家业了!” “卧槽!你这叫烦恼还是叫欠揍?”阿豹真是听怒了,觉得迪简直是炫耀加打击。 惠和林都忍不住笑了,也以为迪是开玩笑。 “我欠揍?我这些不是烦恼?你以为有钱就不用烦?我爹生平最讨厌日系,却要开凌志,你知道为什么?他依靠赚钱的财神爷喜欢凌志,他就得装的很喜欢,还得假装有信仰定期去烧香!”迪说到这里有些气恼,猛喝一通汽水,语气里满是情绪的说:“继承家业就是当孙子,我以后想当官爷!因为有钱人就是他们的提款机!车是别人买别人养、他们开!女人是你找的,房子是你买的,享受是他们的!打牌差人喊你去陪玩,别人打牌是为了赢钱,你去打牌是为了费尽心思的设法输钱!还得输给对人,输对正确的数目!” 阿豹没见过迪这么强烈的情绪,连忙说:“算我说错话,别这么激动!” “这种家业别说我不想继承,我爸都不想我继承!他说最多的话就是,他这辈子当孙子多赚点给我留着,我这辈子只要别惨的像他那样生存就算对得起他了!”迪说完,问惠:“你们问问惠,她爸是做工程的,她爸想不想她继承家业?她想不想继承家业?” “我爸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了解,不过他是希望我好好读书,最好将来能进体制。”惠显然不愿意谈太多,却也回答了迪的问题。 “搞不懂你们,当孙子就有钱赚还不好?我要是有这种机会肯定愿意,你们竟然想着去干没什么钱的工作。”阿豹是不理解,他觉得没钱天然就低人一等,从亲戚、邻居、同学到朋友,都会以金钱作为衡量标准。 陈问今寻思着,未来体制内,国企等稳定岗位里有不少家境好的人,大概是有缘故的。上一代有些钱但赚钱不易的,会导致他们子女对于有尊严活着的问题特别在意;家境不好的则主要以金钱作为择业方向;体制里的厌恶被束缚又往金融、商海里跑…… 诸如此类的轮回交替,背后是缺少什么追求什么的心理,也是人性对于了解的生活模式厌恶乏味的心理。 但书香之家的后代往往还是高知,因为资质不差的话,在氛围里长久熏陶,从历史和诸多文字里,就已经看到各种生活方式的利与弊,并不需要亲身体验。 这些,也是人性五大需求的混合体现。 “你以后有钱了就不会这么想了。”迪很肯定,阿豹很不以为然的说:“等我有钱了再说吧。” 林听着,突然望着陈问今问:“黄金有什么梦想?” 惠有点诧异,望了眼林,旋即又看着陈问今,笑着替他回答说:“他的梦想就是一辈子都能想做什么就什么。” “这么任性?”林很意外,却笑了。 “原来最贪心的是黄金!”迪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因为那是不可能的。 “我也想啊!所以喜欢钱啊!”阿豹觉得有钱了就可以想干嘛就干嘛。 ‘是啊,这是我以前的梦想……仔细想想,我一直就是在追求这个梦想,只是我想做的事情大多太简单罢了。’陈问今觉得到底是初恋女友,当然知道他的追求。 再者,以他的性格,本来也不会对爱人隐藏真实的自我,哪怕暴露真实会不符合对方预期,他也不会。 因为,不需要对爱人伪装就是他想做的事情之一。 展露自己,就等于是告诉爱人,他是这般模样,可以继续爱,也可以不爱了离开。 陈问今那时候一直相信,不管错多少次,早晚会遇到一个彼此合适的人。 于是——错肩而过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后来他才明白,只有自恋的人才会百分百的爱自己。 除此之外,人只会百分百的爱幻像。 世上并没有人能百分百的爱别人,甚至于当父母的对于子女,也会有或多或少的不甚满意。 但百分百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爱,并不需要百分百。 惠见陈问今没说话,又说:“喂——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当然是我所想。”陈问今的肯定让惠很高兴,她觉得,如果连男朋友的梦想都不知道,那不是太可笑了吗? “羡慕你们都有梦想。”桃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惠笑着说:“阿豹的梦想不就是你的梦想吗?” 桃子想了想,笑笑,点头,这般乖巧,阿豹看着却不见很高兴。 陈问今对此只能说,阿豹不喜欢桃子的性格这件事情上,大概真的难以勉强。 那么,桃子遇上他被祸害,难道也成了注定? 晚上阿豹请喝酒,把他认识的朋友几乎全邀请了,唯独没有喊阿方。 “阿方就不叫了,他知道车的事情,而且又认识火姐,万一把她喊来说不定会找惠的麻烦。”阿豹如此考虑,陈问今就说:“对阿方也可以说车卖给你了。” “对哦!”阿豹很开心,感动的握着陈问今的手说:“好兄弟!” “不客气。”陈问今拍拍他肩膀,旋即又说:“惠十点前要回家,到时我先走。” “还回来的吧?”阿豹担心的当然是车是否回来的问题,陈问今知道不能随风潜入夜,于是很肯定的说:“回来。” 陈问今回包间时,大家伙还热闹的很,他见惠脸色有点不对,分明是不开心却压着那种。 他凑近问,惠笑着说没事。 那也就是说,她不想在这里说,又或者是,不想对陈问今说。 陈问今上洗手间时碰上小高,问了句:“刚才包间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啊!没事啊!”小高回忆着,很肯定的摇头,然后又问:“惠有事吗?” “也许是我太敏感。”陈问今只是想确认情况。 “没发生什么,大家热闹的很。”小高再次肯定,末了又说:“阿豹今天真是威风的很!跟他说声,哪天一起兜风,我还没坐过私家车!” “行,我跟他说。”陈问今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去舞池里找惠。 第二十三章 夜的热闹、夜的鲜红 惠跟几个女孩子一起,在舞池里跳的正开心,陈问今突然来拉了她走。 上车后,惠说:“今天这么主动拉我走,有什么阴谋?” “这不是替你着想吗?超时回家引起你爸的注意没有好处。”陈问今寻思着喝过酒,就不开车了。其实这年代查的没那么严,也还没有‘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这句深入人心的话,但他在未来已经习惯了,所以坐了计程车。 “晚上什么情况?”陈问今又问了一次在包间里惠没有回答的问题,只是,他看着窗外仍然热闹的夜,未来消失了的烧烤摊,炒粉炒饭大排档都是人,有些是在等人进夜场,更多的人次日要工作,这时已经从夜场离开,吃点东西再回去休息。‘年轻真好,满怀着挤进人群展示自我的热诚……’ “没事呀。”惠此刻看起来,全然没有刚才的异样,眼里都是欢喜的光,不觉藏有任何心事。她循着陈问今的目光,看着车窗外飞闪而过的路景,说了句:“在路边吃东西不怕脏吗?” “看来是问题解决了。所以,是认为不值得说,还是不需要说?”陈问今很肯定刚才惠是有不开心的,也相信她此刻是没有不开心了。至于惠的问题,他不想讨论,记忆中的惠本来也不吃路边摊。这时候她说起路边摊的问题,分明是转移话题。 “没事了啦——”惠一副让他放心的神色,却没有回答,是不值得说,还是不需要说。 车停在路边的时候,惠在车里亲了陈问今一下,没让他下车,很谨慎的说:“不知道我爸有没有回来,万一被他碰上就不好了,你就别下车了。你是回家还是回去玩?” “若可随风而入,我就不去了。” “走了!”惠脸色飞过一抹红,白了他一眼,带上车门走了,然而没两步却又回头说了句:“最好回家睡觉啦,免得喝醉了干坏事。” “这你可以放心了,今晚阿豹吸引所有视线。”陈问今笑的开怀。 “不是谁都那么没品味的,何况还有人是只看脸的,反正你记得乖点喔。拜——”惠挥了挥手,嘴里说着不信任的话,眼里却是信任的光。 这一次,她真的走了。 陈问今本来要让司机回去,却看见路边电话亭里走出来一条眼熟的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穿着黑色贴身短裙的火姐,她正望着惠过马路的背影。 陈问今让司机开车往前,停在火姐面前的,后者看见他在车里,笑了笑,直接开门上车,关了车门就靠近过来。 陈问今连忙抬掌制止说:“请保持距离——然后,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喜欢在哪里就在哪里,你又不是我男朋友,管的着吗?”火姐点燃了烟,司机大约是有话说的,但碰上火姐恶狠狠的眼神就没说话了,显然知道这样的丫头劝她别在车上吸烟也没用。 “别搞事。”陈问今寻思着如果火姐要伤害惠的话,他就只能上手段了。 “怎么?怕我动你女朋友啊?”火姐红发下眸子里满是神色得意的说:“不动她也可以,你当我男朋友咯!我吃亏点,允许你脚踏两只船。” “……美女,是什么给了你这种奇怪的自信?让你以为威胁这种做法很讨人喜欢?”陈问今觉得火姐的脑回路实在很有趣。 “我是给你台阶,给你借口好不好?我打听过了,知道你很纯情,让你这样的男人脚踏两只船当然要有理由,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害,所以你当我男朋友,这不是很合情合理?”火姐说着,又吹了口烟,接了句:“晚上去开房,然后你就会越来越喜欢我了。” “你住哪?”陈问今微笑问了句,火姐的某些气质,跟他记忆中认识的几个女孩有点类似,却又存在明显的差别,火姐更自我。 “说了去开房呀!去我家可不行,除非你想被人打死。”火姐又吐了口烟,神色间,显然觉得陈问今已经答应了她的提议,特意单手按在座椅,利用手臂对胸口形成压力,让黑裙上面的部分撑的快裹不住里头的汹涌似的。 “送你回家,然后,请用最快的速度忘了我。”陈问今没好气的纠正她的误会,他倒不是被打动了而心软,只是不想那么快回去。 阿豹那边是拥挤的包间,不绝的啤酒,这些对他而言已然是负担。倘若摆几盘小食,他还能舒服的吃着。然而阿豹这般的少年,喝酒都得设法弄钱,哪里还能买吃的?来盘鱿鱼丝都是肉痛的开支,会自然换算为不如多来点酒。 “喂——别太过份了!我送上门啊!你还有不吃的道理?”火姐的脑回路陈问今是真够了,他很不喜欢这种人,无论男女,俨然天底下只有一种逻辑是正确的——就是他们自己相信的逻辑!他们可以只用一种逻辑解释所有的人和事情,并且认为一切与逻辑有冲突的情况,都是因为别人的虚伪。 这样的人,根本没能力尊重别人。 陈问今知道跟火姐没办法讲道理了,如果非要沟通,只能是设法从她可能理解的方面着手,于是就问她:“你知道什么是真爱吗?” “我知道你跟她是玩真感情!但我也想跟你玩真感情,所以允许你脚踏两只船,那你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火姐的理直气壮非常认真,红发下的眼眸里透着很认真的严肃。 陈问今真是哭笑不得,看来自辩也很多余,于是就说:“好吧,先不说我有没有理由,我女朋友总有理由不答应吧?” “她凭什么不答应?她不愿意可以离开你啊!我都愿意她干嘛不愿意?她敢不愿意我打到她愿意咯!你如果不想我打她,也可以不告诉她的啊!”火姐红发下的眼眸里透出来的神态,仍然那么理直气壮。 陈问今很确定,他们太难沟通了。“要么,送你回家;要么,你、或者是我,下车。” 火姐片刻犹豫都没有,立即对司机说了清河,竟然是陈问今之前买车的那一带,果然如阿方所说,那一带就是火姐常活动的地方。 “你想我早点回家那我就回家咯,不过我没这么早睡,你得陪我喝酒。”火姐说的好像很乖巧,结果还是为了提要求。 “梦里,梦中喝酒千杯不醉,可尽兴也。”陈问今一本正经的模样,看的火姐哈哈大笑,指着他说:“你很搞笑哎!算了,不想喝酒的话……一起吃宵夜总可以吧?清河那边很多烧烤摊的哦!我请。” “谢了,不饿。”陈问今对烧烤的兴趣还是很浓厚的,但如果是跟火姐一起吃,他就没兴趣了,因为烧烤还得搭配冰啤酒。 热的烤肉,重的调料,撒上辣椒粉,味蕾在火焰中跳跃,冰凉的啤酒入口,全化作了一个字——爽! 若是没了冰啤酒,燃烧的味蕾会迫不及待的迅速扫空了桌上的食物,那又是另一种节奏感了,非是不美妙,只是食欲享受的时长远不如冰啤酒的搭配。 火姐把烟弹出车窗,托着下巴,注视着陈问今的眼睛,眸子里透出来撩人的光芒,只见她张开的红唇里吐出来一句话:“不想吃烧烤呀?那、请你吃桂林米粉怎么样?清河那的桂林米粉店很好吃的喔,我平时也常吃。以前有好几家店,后来都被这家打败了,秘制卤水加牛腩,配上自制的辣椒酱,只有试过才知道有多好!” 很显然,火姐是用了心思的。 陈问今一直觉得,投其所好是非常可恶的,因为让人……很难拒绝! ‘清河以前也没去过几次,还都是匆匆忙,真不知道那里的桂林米粉味道如何,说不定会有惊喜呢?’陈问今犹豫着,火姐看出来了,反而不着急的等着,突然拿脚碰了碰陈问今的腿说:“吃个宵夜要多久?” “那就去尝尝。”陈问今暗暗痛恨被抓住弱点的事实,不过,吃个宵夜能有什么关系?试过之后,有本事火姐下次再在QH区找个他不知道的米粉店来勾引他? 夜晚的清河,跟陈问今上次来买车的时候不同。 白天的时候也有不少店铺开着,只是人很少,少的让人怀疑这些店铺如何谋生。 夜晚的时候,人却很多。 一间间修车店前都有车停靠,这些车改装的灯光显眼,贴纸、涂鸦各不相同。 不远的东面,还有引擎的声浪。 原来,夜晚才是这里的白天。 火姐带着陈问今往里走,一些店铺拉开了栅栏,门口都站着姿色各异的女人,许多人看到她都打招呼。 有看起来很熟悉的夹着烟问她:“男朋友啊?” “帅不帅?”火姐一脸骄傲之态,又迫不及待的补充说:“超能打的哦!” “那得赶紧拉去开房啊!绑住他的身体就绑住他的人了!”那女人这句话恍然间让陈问今找到了火姐认知的构成源头。 “还用你教?我怎么漂亮直接就迷死他啦,等开了房这辈子他都离不开我!”火姐说的洋洋得意。 “就是她们教的你,身体绑住人的真理?”陈问今突然对火姐的成长经历产生了好奇,这丫头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啊? “本来就是啊!我爸,还有他的那些兄弟,这里的那么多男人,他们喜欢的这些女人一是漂亮,二是活好!清河有个萧后很厉害的哦,没有她五分钟搞不定的男人!等以后你对我好点,我可以让你找她试试,喜欢的话我去跟她学,别人她不会教吃饭的本事,我嘛,她不敢不教!再说了,我也不会抢她饭碗!”火姐毫无顾忌的说着这些,陈问今听着却不觉得她讨厌了,算是对她成长的氛围有了大概的了解。 火姐如果在清河长大,耳熏目染的都是那些,自然就成为影响她认知的关键,她在学校如果一直霸道惯了,那就没有别人告诉她大多数人的正常价值观是什么样的,不同路数的同学只会对她避而远之,谁敢跟她讲道理,她也只会觉得是笑话,然后用暴力告诉别人她相信的真理,于是她的同学朋友只能说她说的都对了。 至于教师讲的那些,跟火姐在清河看到的生存方式不一样,她自然会相信‘眼见为实’,还会在心里耻笑课堂上的道德礼法。 许多人会对火姐产生同情,继而涌起拯救她灵魂的责任感,使命感。 陈问今只是更深刻的认识到,火姐果然是很麻烦的人,比他最初以为的还更麻烦,也许今天连米粉都不该来吃。 但这念头,在走进米粉店里时,立即改变了。 店里的食客不少,充盈着很好闻的汤底香气。 还没吃,陈问今就觉得没有来错。 汤底好的米粉,极少会为了省成本用口感欠佳的米粉。 陈问今看了辣椒酱,并不是大多米粉店用的那类,自制的可能性很高,闻着辣椒酱的气息,味蕾就不由自主的跳跃,仿佛已经能感受到不比寻常的辣度。 火姐饶有兴趣的注视着陈问今的表情,眼神,看出来他对这里的初步满意态度,很骄傲的说:“以为我骗你?我也常吃米粉,没发现有比这家更好吃的。” “有机会可以试试我学校附近的那间,味道很出众。” “吃过,是不错。但辣椒没这里的刺激,拉低了水平。”火姐如此评价,陈问今倒是对这里的味道更期待了。 当米粉端上来,加上牛腩青菜和酸笋时,陈问今看着端粉的年轻女人,总觉得似曾相识。 他搜索着记忆,拿起勺子先尝了口汤底,味蕾的兴奋度,迅速让陈问今的记忆定格在海边的那间米粉店! 是,汤底极其相似,基本可以确定是一样的配方。 陈问今又吃了口粉,尝了块牛腩,花生,这些全都对的上号。米粉店里的牛腩做法,酱汁,用的米粉以及煮的程度,还有花生全都一样,统一配送的连锁店都未必有这种相似度,因为最终煮热的时间掌控各店不同,牛腩及汤汁放多放少也会影响汤底的味道。 陈问今观察端米粉的年轻女人,对照着记忆中海边米粉店里的老板娘,恍然大悟! ‘那村子里的年轻男人跟这位成了夫妻,女方带着家传配方,把米粉店开到那男人的村子里……’陈问今终于明白了,却又觉得世事实在奇妙,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女人,未来何时会跟海边村子里的男人相遇。 火姐看陈问今尝了原味之后开始加入辣椒酱油醋调制个人口味,神色看来,显然很满意,于是就说:“喜欢的话,明天再请你吃。” “美女,我既然知道了地方,以后随时可以自己来吃。”陈问今刚开始忍辱负重,就为了知道位置。 “信不信我一句话,这间店就不做你生意?”火姐的语气瞬间恢复了唯我独尊的霸气。 “不会是永远。在此期间,鹏市我至少还知道五家店的米粉很好吃,你能一句话让他们都不做我生意了的话,那我真的会害怕。”陈问今笑着开吃。 “你敢告诉我是哪几家店,我就能让他们不敢做你生意!”火姐说这种大话还真不怕闪了舌头。 不过,陈问今觉得这年代,火姐这话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毕竟少做一个人的生意没什么,但总有人去骚扰的话,对生意的影响就大了。 “能查到我说的是哪几家店,不也是难度的一部分吗?”陈问今说着,继续吃粉。 火姐洋洋得意的说:“切!就知道你不敢说!你只要敢说,就能让你这辈子没有米粉吃!” 陈问今知道火姐不是在吹牛,她是真的相信自己的话。 所以,没有争论的意义,还是吃粉更香。 店门外,突然一阵骚动。 紧接着一个血人扑到在店门外,陈问今扭头望去,就看见一把短剑刺进血人的后颈,又迅速拔出。 白脸,是在海边村子里见过的那个,一拳击碎石头的白脸。 白脸拔出短剑,挥手甩去上面的血,看见两个自己人殴打另一个倒地的男人,神色漠然的交待说:“干掉他,别留麻烦。” 白脸自顾朝其他还在反抗的人过去。 陈问今正看着,火姐突然冲出店门,打着、拽着地上的血人哭喊叫着:“起来啊扑街!你不是很厉害的吗?干嘛躺着不动!快起来啊!起来啊扑街老爸!快起来啊——” 已经走开几步的白脸回头,看了眼火姐,又看见两个同伴把卷缩成团的人打的快死了,就又交待说:“火龙的女儿也处理干净,我讨厌麻烦。” 第二十四章 爱恨交织杀手现 白脸显然没把火姐一个少女放在眼里,交待了让那两个年轻男人解决,他就自顾握着短剑朝别的人靠近。 那两个得了命令的男人面面相觑,白脸可以如此无所谓的下狠手,但他们两个……以前是种地的啊,杀猪杀鸡他们没问题,杀人——未免太高看他们了。 此刻他们刀棍下的血人看起来伤势沉重,但他们俩也没打要害,总觉得这人还是有救的,事实上并没有杀人之心。 他们看着火姐那般的漂亮少女……别说杀了,连打都下不去手啊! 火姐抱着她父亲火龙的胳膊,极力拖拽,嘴里犹自在叫喊着:“扑街老爸起来啊——你不是很厉害的吗?干什么趴在那里不动!快起来打死那个小白脸啊!” ‘难道相识,就是为了救她一命?’陈问今眼看着火龙是死透了,一刀从后颈刺穿,就是毫不留情的致命一击。 但火姐还活着,白脸非人般的厉害他见过,严重怀疑是个外星人,打是打不过的了,甚至都得避免在白脸面前用体内神奇的力量,只是,火姐他肯定得救。 陈问今一把拽了火姐走,后者不肯放开火龙,仍然叫喊着让她父亲起来。 那两个得了命令的年轻男人本来还在懵圈,突然看见多了个年轻小子跳出来,顿时一个激灵! 他们就算下不了手,肯定也不能放火龙的女儿走,至少也得抓住了回头等白脸处置,就这么放跑了,鬼知道白脸会如何罚他们? 于是两个年轻拿着刀棍过去,嘴里说着:“小子别多事!” “放开她、这里没你事。” 陈问今这才意外的发现,这两个年轻的男人中,有一个竟然是未来海边米粉店老板年轻的时候。 只是他此刻顾不得感叹这些,眼看火姐不走,只好强行捏着她手掌,使之一时用不上力气不得不松开火龙,然后连拉带拽的扯进店里,把她往窗户外推。 那两个男人飞快的追赶过来,火姐从窗户出去了,眼看着陈问今是走不掉的,他只好发动体内的力量,让周围的一切缓慢逆运动,然后他从窗户一跃而出。 周围迟缓倒退的景象迅速还原,先下来的火姐变成在他背后,被他一把拉着发足狂奔。 追赶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撞倒了桌子,眼看两个都出去了,气的挥刀一扫,把碗碟全打飞了出去,一碗米粉泼着汤水飞向米粉店老板的女儿,一个年轻的女人——突然,追赶的另一个年轻男人眼疾手快的挥棍挡住了碗,同时一把将年轻女人拽过来,他自己用后背当盾牌,于是热汤淋了他背上一片。 那年轻男人疼的眉头紧皱,末了,却问那年轻女人说:“你没事吧?” “……没事。”那年轻女人看着他,脸上飞过一抹红晕,大约是这红晕特别醉人,于是那年轻男人的脸也突然如喝醉了那般红了起来,然后他连忙说了句:“没事就好,不好意思啊,打坏你们的东西,回头我赔你们。” 这时候他另一个伙伴已经跳出窗户,催促他说:“快啊、去追啊!” 两个人在巷道里快步奔走,同时叫喊着:“拦住火龙的女儿!红头发黑色短裙!跟个浅蓝色闪光衬衣的小子一起!” 紧接着又听见白脸的声音道:“从今以后清河归我管!火龙已经完蛋,跟着他的人我照单全收,反抗的死!我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无谓打杀,放弃抵抗的就是自己人,抓住火龙女儿的奖十万!” 陈问今跟火姐跑了一截,本来还很顺畅,突然听见这话,火姐连忙指路,两个人上了一座平房的二楼,在漆黑中喘着粗气,歇息着。 “有可靠的人能帮你吗?”陈问今暗觉麻烦,他一个人走容易,发动神奇力量的时候却没办法带着别人一起移动,上次触碰过火姐,结果她的脸颊就像是空间扭曲般古怪。 “这里的人普遍的梦想就是赚点钱回去盖房子娶老婆,最好还能开个店做生意,十万块钱能实现他们的愿望四五次!他们怕是连老妈都愿意出卖!”火姐脸上的泪痕未干,但已经从片刻前的悲痛中恢复了过来,她点燃了一根烟,抽着,末了狠狠抓了通红色头发,激恼的叫道:“死扑街!说的自己那么厉害,结果被个小白脸砍死!他算什么老爸!吹的自己多厉害,吹了那么多年!现在自己先死了,丢下我、他算什么老爸!” 火姐骂咧着,黑暗中,不知觉间又已经泪流满面,烟头燃烧的火焰更亮时,陈问今借着朦胧的红光,看到她紧咬牙关的悲恸。 “难过可以正常表达,不必跟自己过不去。”陈问今没想到白脸这么凑巧,会对清河下手,若是如此,那这一劫火姐的父亲是逃不掉的。 事实上火龙的事情陈问今一点也不关心,火姐的生死……如果没发生眼前的话还另外,但眼看着却袖手旁观又分明于心不忍,她到底还是个少女,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性。 “我难过?”火姐使劲的抹去脸上的眼泪,激愤的叫道:“我为什么要难过啊?他就是个该死的混蛋扑街!他死了我凭什么要难过啊?我出生的时候他在坐牢,我四岁了他才出来,我刚认他当爸爸了,他又去坐牢!我八岁的时候他又出来了,才一年又进去!我十二岁他又出来了!逼走了我妈,他自己又没空管我,就会丢一叠钱在那,让我自己搞定!不会养孩子就别生我啊!要不然他就一辈子坐牢别出来害人啊!我跟我妈过的好好的,他出来就打她,天天打,嫌弃她脏、恶心她以前不该卖!不卖我们母女俩吃土啊!他除了坐牢还有什么贡献?出来了觉得自己威风八面就嫌弃我妈了,把她逼走了又不管我,他这种扑街当什么老爸啊!这种扑街死了我凭什么要难过!你说、我凭什么要难过!” “嗯,有道理,那一会开支香槟庆祝下吧。”陈问今故作赞同,火姐狠狠抹去眼泪,抽了口烟,红光照亮下的脸上,满是倔强,烟火微弱下去时,就听她倔强的叫道:“好哇!开香槟庆祝就庆祝!谁怕谁啊?” 她乐意死撑,陈问今也就不去强行点破了。 少年少女的倔强体现在方方面面,一旦较劲就不允许认输,否则就好像输掉了自我,输掉了尊严,输掉了存在的意义似得。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香烟燃烧的火光,一阵阵的特别明亮。 屋外,偶尔有人奔走跑过的脚步声,但已经有一会没响动了。 “你妈妈在哪?”陈问今试着问,眼下这情况,火姐离开了清河也得有去处,此刻出去还不安全,得等到搜寻的人都陆续放弃,外面没什么人活动的时候再走。 “鬼知道!”火姐说完,抽了口烟,情绪平复了些后又说:“两年前听说嫁人去了三水市,没找过我。” “有什么打算?” “没有地方去的话你收留我?”火姐反问,一阵沉默,她不禁又笑道:“那么害怕干嘛?说说而已,你一个学生也养不起我。准备先去我叔叔那落脚,看能不能替我爸报仇,顺便夺回清河。” “出了这种事情警察也会管……”陈问今话没说完,就听火姐不屑一顾的嗤笑道:“警察?别搞笑了!我去录口供啊?录完出来他们就直接抓我上车了!你以为晚上的事情怎么收场?只要肯砸钱,就有人自愿揽罪名,烂命一条的人多的是,一辈子都赚不到几个钱,有机会给亲人挣笔大的,拿命去换总有人愿意!定罪的一个人包揽所有失手杀人的罪名,那些做生意的人谁敢多嘴当证人?回头被人砸了店,打残废,正义能赔他们损失帮他们治好残废还是能帮他们养家一辈子啊?” 陈问今寻思着他的力量还真的可以,但问题是,还不确定白脸到底什么情况,如果真是外星人,那其拥有的黑科技的能力怕是能随便碾压这颗星球吧? 黑暗中,一时寂静无声,陈问今并不完全赞同火姐的话,很显然受限于火姐的成长经历,她过于神话她父亲那类圈子的力量。 只是,她的有些话也是对的,对于清河的绝大多数人而言,没那么在乎管事的人是火龙还是金龙又或者是水龙,也就更不值得承担风险去配合警察了。 即使理论上,倘若所有清河的买卖人配合,警察就能把罪恶一网打尽,也就没有还能打击报复他们的恶人了,却也只能停留在理论上,尤其在这时代,警力不足而罪恶又多,根本不足以兼顾过来。 等到未来监控承担了预防和威慑作用,变向的补充了大量的警力时,迫使犯罪更隐蔽化才有存在空间,罪恶的数量也就更少了。 火姐抽着烟,突然遭遇这般变故,她不害怕,却难免惊慌,实在很需要静静的考虑,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一只苍蝇,飞过一楼所有的房间,又在漆黑中顺着楼梯飞上二楼,然后,停在墙上,静静的,静静的…… 火姐随手丢了烟头,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光照亮了一只皮鞋。 下一个瞬间,火姐眸子里透着惊恐。 一把短剑已经刺穿了她的肺部。 陈问今惊觉风声,急忙反应,可是,他哪怕全速动作,仍然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感觉到有东西刺进了他的胸口! ‘这也太快了!我会不会死?’这念头形成的时候,陈问今就骤然发觉,周围分明进入了物质逆运动的状态,那把刺进他胸口的短剑正以缓慢的速度离开,伴随着的,是他胸口的痛楚迅速减弱,消失。 陈问今摸索着,从火姐胸口中间的特殊储物处摸到了金属的打火机,天知道她为何把火机放过在那里,天知道她为何不怕冷,但她就是放在沟里! 点燃的火焰,照亮了面前那张特别白皙好看的脸,上面的眼眸毫无情绪,明明刚刺死了火姐又刺中了陈问今,却好像只是挥剑刺穿了两片树叶玩闹那般无动于衷。 白脸握着两把短剑,正用缓慢的动作拔剑回抽,但这只是物质逆运动力量的现象,实际上他原本是刺向陈问今的胸口。 ‘这般可怕的家伙,不下狠手就是自己作死了!’陈问今挥拳击上白脸的头,盼着看到物质逆运动状态下被他触碰后的人到底会怎样。 当拳头击中白脸的瞬间,一阵空间扭曲的异象出现,白脸被拳头击中的头部一片区域,在这种扭动中越来越快的拉长,摆动,弯曲,眼看着马上就会碎散了似得。 突然,银光亮起,白脸头部扭曲的区域迅速恢复了稳定,于是陈问今的拳头,仿佛击中了铁壁,痛的他一声低哼! 第二十五章 不可战胜 ‘白脸这家伙的头是金属做的啊?这么硬!’陈问今很是失望,不由怀疑,是不是他误会了逆运动状态下触碰别人的后果了,眼前的白脸丝毫没有影响。 ‘不对,刚才的银光之后他才突然恢复,一定是有外星黑科技力量,是银光救了他!’陈问今甩动着疼痛的手掌,另一只手仍然举着打火机,火光照亮下,白脸正拔出插进火姐身上的短剑,随着剑拔出来,火姐胸口的伤也立即恢复如初。 物质逆运动,那就如同撒出去的沙子沿着轨迹重新回到人的手中。 可是,推动这种逆运动的原理以及能量是什么?来自哪里? 陈问今实在没办法想通……但这本就是外星文明的黑科技,又哪里能是这颗星球上的知识理论能解释?这就犹如拽个两千年、甚至是五千年前的人类,让他们解释现代科技,必然只能强行得出个神之力量的结论。 陈问今眼看火姐的伤势完全好了,就举着打火机,追着倒退的白脸移动,试着伸手去夺白脸的短剑,却发现无论如何用力都扭不动白脸的手腕。 ‘这么大的力气?我就不信了!’陈问今换成掰白脸的指头,可是,那指头却纹丝不动,皮肤的触感也在他用力掰的时候变的很硬,在他力量消失后又恢复了皮肤的柔软。 ‘我就不信了!’陈问今把打火机放地上,换成双手掰,可是,哪怕他用足了力气,结果还是一样——白脸的手指头跟铁铸的那般,丝毫掰不动! 眼看着白脸倒退着走到二楼的窗户旁了,陈问今连忙回头拿着打火机,本想跟着跳下去,探头一看,还是决定走楼梯追着下去。 二楼往下跳,虽然他觉得很大可能没事,却也找不到承担受伤风险的理由。 陈问今跑下楼梯,从一楼的窗户跳出去,追上了退走中的白脸,看见他收起了一把短剑,不由大喜。 ‘早知道这样,我刚才费那劲掰他手指头干嘛?’陈问今一把抽出白脸身上的短剑,然后,摆好姿势,发力前刺! 剑尖碰上白脸的皮肤时,瞬间就如刺中了合金,震的短剑险些脱手飞出! ‘有没有搞错!什么黑科技这么厉害?皮肤看着正常,一旦受到攻击就变的那么硬,武器都刺不伤!’陈问今看了眼短剑,发现尖头崩了! 陈问今刚才一门心思夺剑,就是考虑白脸如果是外星人,用的武器应该也有玄机,结果,这把剑原来只是凡品。 ‘我就不信了!’陈问今很是恼火,眼看前面地上有个灭火器,一把抓过来,照着白脸的头顶狠狠砸了下去! ‘哐当——’碰撞的震动让陈问今不由脱手,再看碰撞飞开的灭火器上有明显的凹陷,而白脸,神情纹丝不变,头皮都没砸破一点,额头上的皮肤白皙如初,仍然保持着退走的后移状态。 陈问今很是不甘心,看见有间修车店,进去拿了把大扳手,锤子,照着白脸劈头盖脑的一通砸。 片刻,陈问今累的大口喘气,再看白脸——别说受伤了,皮肤上连点擦伤都没有! ‘这家伙、简直、简直不是人!这黑科技的差距面前,站着不动我都拿他没办法!’陈问今把工具随手一丢,寻思着不妥当,又捡起来放回修车店里,出来时看了眼撞飞的灭火器,那上面的痕迹是没办法了。 陈问今被迫放弃了打倒白脸的想法,现在他能指望的就是热武器了,然而手边上没有。 陈问今折返回去,物质逆运动状态骤然停下时,他拽起火姐就走。 “外面还有人在找我们啊!”火姐不明所以,物质逆运动状态结束,她也没有了被白脸刺死的记忆。 “跟我走就对了!”陈问今没办法解释。 火姐被拽着穿街走巷,没有再提出异议,只是偶尔指路说哪个方向出去可能更妥当。她看着月光下陈问今的背影,一时竟觉得出奇的安心,仿佛忘了此刻正置身险地。 陈问今迎面碰上两个男人,原本没打算理会,不料对方却在他靠近时猛的挥拳袭击! ‘还真是都认识火姐啊!’陈问今发动力量,袭击的拳头开始缓慢倒退,他做好准备,放开火姐,紧跟着凌空飞起扑击,逆运动状态停止的时候,那两个人男人眼前一花,面门双双被他使膝盖撞上! 眼看那两个人摔倒地上时,陈问今又觉得不妥,如此这两个人跟他照面,必然会跟别人描述他动作迅快的邪乎的事情。于是他又发动力量,那两个倒下的人站了起来,紧接着倒退着移动了起来。 一切又恢复如常时,陈问今拽着火姐避开那两个人,才继续前进。 走不多远,陈问今耳旁突然听见苍蝇振翅的声音。 这种地方有苍蝇不奇怪,龙市的这月份有也不奇怪,可是,那苍蝇的方位却突然产生了一种,让陈问今觉得不舒服的感觉。 ‘这只苍蝇有古怪!’陈问今想起跟许聊起过的脑洞,不禁暗自猜疑,这么跑出去了一百米时,突然前方的十字路口闪出来一条身影! 剑光一闪,瞬间刺进火姐和陈问今的身体——是白脸! ‘这家伙来这么快!而且好像知道我们的位置,是那只苍蝇?’陈问今被刺中的时候,再次确认了一件事情——根本不用他主动发起力量,似乎遭受严重伤害时,他体内的特殊力量就会立即发动。 所以此刻,白脸握着的两把短剑,从他们身体里抽了出来,白脸在后退,火姐也在后退。 陈问今记得遇到苍蝇的大概位置,特意等火姐退到遭遇苍蝇之前的路时,才停止了物质逆运动的状态。 苍蝇飞过月光下昏暗的巷道。 陈问今拽着火姐绕走另一边,如此莫名其妙的变换路线,火姐实在没办法理解,就问:“无端端又绕这边干嘛?” “相不相信第六感?”陈问今不答反问,意料中很有少年少女会不信。 “不信!”火姐却恰好不信这东西。 这般不按预设的套路答话,陈问今也就只能剑走偏锋的说:“那就没什么可说了,跟着我走就行了。” “那我相信。”火姐倒是立场变换的快,只是,毫无诚意。 “就是第六感。”陈问今的回答却根本没有惊喜。正这时,他又听见苍蝇振翅的声音。‘也不知道这只苍蝇是不是……又是不适感?难道那是发送信号之类的行为?为什么我会觉得不舒服?’ 陈问今准备切实验证,就继续带着火姐奔走。 这一次,还没跑出几十米,白脸就突然从路口闪了出来,还是那么迅快——根本不容人来得及反应,就已经中剑。 ‘这家伙简直厉害的不是人,动作怎么能这么快?要是没有物质逆运动的能力,多少个人都不够这货杀的!’陈问今眼看着白脸握着剑后退,火姐保持着跑动时的姿态和神情,身体明明前倾着,此刻却在后退,乍一看,前面的重心仿佛随时会压的她仆倒在地上。 陈问今的目光从火姐前倾的重心移开时,才注意到她红发间的眸光,那种眼神……他明白。 倘若是对视的时候,陈问今会不以为然,因为火姐的演技高超,然而刚才他在前面拽着,火姐在后面跟着跑,她全然没有必要演戏,除非她习惯了时刻演戏把自己也骗进去。 ‘吊桥效应的作用吗?’陈问今暗自推测,却并不为此担心,因为他推测火姐是情感来得快来的突然来的强烈,但去的也快也突然的类型,俗称三分钟热度。 物质逆运动状态骤停止,陈问今拽着火姐又突然改向,为了避开本来会遇上的那只苍蝇。 ‘这能力改变的东西太多,外星人的到来如果跟这力量有关,那就已经注定会产生很多不可预料的变化,我的未来还能走到原本的轨迹吗?’陈问今对此越发怀疑了。 清河不小,但商铺集结的区域其实不算很大,更多是没有开发的地方。 来时步行十分钟的路程,陈问今带着火姐跑出来却用了二十多分钟,使用了物质逆运动的力量三十六次,其中三十二次都是躲避苍蝇,只有四次是碰上了人。 离开清河,在火姐指路下去了相邻区域的一座农家平房。 大门里的院子中停了辆捷达,火姐进屋拿了钥匙,水和吃的,招呼陈问今上车,说:“这里不算很安全,这辆车的事情你别跟人说。” “好。”陈问今估摸这车的尾箱大概率藏了钱,火姐父亲做见不得光的生意,非法所得又不能存进银行,只能是以现金或者购买成黄金存放。如果放在车尾箱,车又停放在这种农家平房、带围墙的院子里,考虑的应该是遇到意外可以迅速开车带着钱离开。 火姐开车出了院子,又把侧门关上,下车的时候她拔了车钥匙带着,显然,她的戒备心很强。 陈问今等她开车出发时直接问:“车尾箱有大量现金对吧?” “……还挺聪明!”火姐很是意外,没想到陈问今会想到这些,就说:“钱的事情只有他和我知道,但清河那复杂,未必没人见过他来这里,他喝醉了也未必没带过女人来这里,所以并不安全。” “有车有钱接下来又有落脚处,那就先送我回去。”陈问今本来也不想搀和进麻烦事情里,现在分明可以抽身了。 “就这样丢下我你不担心的吗?”火姐很不满的质问,陈问今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去报警,只是不喜欢搀和下去。” “我没有怕你报警啊!”火姐拒绝承认,这时恰好停在红灯路口,她望着陈问今说:“车尾箱里有很多钱,以后就是我们的了。你救了我,我又喜欢你,我不会怕你想要那些钱的,你要用,直接自己拿就行了!” “你刚才怕我为了不惹麻烦去报警,现在又怕我见财起意抢了你的钱。”陈问今才不信火姐会这么想,若如此,刚才不会下车关门还拔车钥匙了,她话说的漂亮,煞有介事的模样,却与行动不符,显然是心怀戒备的自保使然。 “你这么想,让我很受伤……真的很受伤……”火姐的声音里透着难过,深深的难过…… “喜欢这么交流我不奉陪,前面不难等到计程车,我在那下。”陈问今懒得理她了。 火姐沉默有顷,开着车却不肯减速,被陈问今又催促了两次,才放低了声音说:“一个男人那么小气做什么?我现在的情况有点防备心理不是很正常吗?这你也要跟我计较?我从小学的就是不要相信男人的话,就知道钱一定要紧紧拿在手里,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可是,我说的也是真的啊,以后这些钱是我们的,我既然喜欢你,肯定跟你一起用这些钱。” “我不想搀和麻烦事,至于你的钱,我也没兴趣。”陈问今说完又觉得没必要,前半句话火姐相信,后半句她肯定不会信,说了也实属多余。 “其实我还没安全。”火姐的目光里透着忧虑,深沉的忧虑。 “理由变换的太生硬了!刚才还说指望你叔叔帮忙报仇。”陈问今对火姐这种随口谎言的类型很是不喜欢,风尘味十足,但想想她的成长经历,却又正常的很。 “叔叔又不是亲的!”火姐很是激动,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见陈问今淡定自若,显然不信,就又说:“他跟我扑街老爸是磕头的结义兄弟,一起打天下的,但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也很多。因为给对方戴绿帽打过架又和好,清河的事情他对我扑街老爸的安排并不满意,他儿子跟我又发生过冲突,被我打过。我现在只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他那里试试。更可靠的那几个人都在清河,我估计都被人砍死了,所以我还能怎么办?” 陈问今对这番话的可信度仍然采取保留态度,他本来还是想坚持下车,但是,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你本来准备上什么高中?是荔中吗?你这个叔叔的儿子绰号叫什么?”陈问今突然这么问,火姐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回答说:“是准备去荔中,怎么了?你也考那?他的外号你问了干嘛?别人都喊他小霸。” ‘……外号对的上,火姐准备去的高中也对的上,她说的很可能是真的……现在的变故会不会让事情提前发生?我跟她的相识还真是把她救了?’陈问今不敢这时候下车了,也不能走了。 第二十六章 狡兔三窟 ‘阴差阳错的相识,却碰上白脸杀死她父亲,又知道她会去荔中,还认识小霸,她自己又因为失去父亲处境糟糕……如果她真是记忆中听说的那个不幸事件的受害者……现在都这样了,怎么可能不管?’陈问今估计他这就是人性心理的特征体现,如果帮过一个人,大概率还会继续帮她,如果救过一个人的命,甚至会愿意承担巨大风险的继续救她。 “别想着报仇了,那个白脸很厉害,根本没戏,找多少人都不是他对手。你最好的选择应该是找你母亲,开始新的生活。”陈问今很清楚,白脸根本不是人啊! “去哪里找?鬼知道她在哪里!她既然重新嫁了人,怎么还会愿意理会我这个拖油瓶?她以前养我天天喊辛苦,被客人虐了就打我骂我,说都是因为我她才会那么累,如果不是我,她早就可以上岸结婚过安稳生活!她早就想甩掉我了,扑街老爸只是给了她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而已!”火姐的言语很是激烈,只是,陈问今既然知道她说谎话信口就来,哪里还会完全相信她的说词? 这么会功夫,火姐已经开车进了小区。 陈问今看这里的楼房崭新,也就明白了,狡兔三窟,这里显然是火姐父亲的第二隐秘巢穴。 停好了车,火姐并没有打开车尾箱,直接领着陈问今坐电梯上了十九层。 果然,屋子里家具齐全,是这年代流行的奢华红木风格。 但是房子里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火姐说换衣服,锁了主卧的房间门后,拖出床垫,在尾端下面割开口子,伸手从里面掏出黑色塑料袋,她把床垫推回去,袋子里都是钱,她拿了丢在衣柜里面。 末了,又开门喊:“黄金,过来一起洗澡啊!” 何等从容淡定,陈问今竟不由自主的想起家里大小宝贝喊洗澡的情景……但问题是,他跟火姐没那么熟啊! 他俩根本还没一起在高温里纠缠过,一点都不熟! “黄金?”火姐换衣服进行了一半,就走出房门,又喊了一声,见陈问今很无语的注视着着她,不由问:“不洗澡吗?” “送你过去我就闪了。”陈问今不好不理会她,面对着此刻衣衫不整的火姐却也不觉脸红,他记忆中的少年时就不会脸红,哪怕最初很羞涩的时候也会强行压下去,因为那时候的他讨厌怯弱、恐惧、惊慌等等情绪,以为那些是软弱。 火姐迎着陈问今的目光穿上上衣,突然笑着说:“还以为你是好人,原来是老江湖啊!哪来的经验?经常花钱找女人?没看出来你有这闲钱呀。” “你误会了,我是毫无经验的纯洁男孩。” “切!纯洁男孩这么淡定的吗?”火姐不屑一顾,穿上了牛仔裤。 “只是不喜欢软弱的情绪,强行压下羞怯和脸红。”陈问今觉得这话也不假,当年的他是这样的嘛。 火姐根本不信,却也好奇的问:“你也不喜欢软弱?我也不喜欢,软弱只会被欺辱!” “以前很憎恶软弱的情绪,不允许自己存在软弱。后来发现,拒绝人性中的软弱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软弱。”陈问今随口而出,却又觉得说这些并不合适。 不料火姐有说感触似得沉默了片刻,系好了腰带,理了理红色的头发,说:“其实我也会羡慕那些除了会笑还会哭,难过时有人安慰的人,嘴里鄙视他们懦弱,心里又挺渴望,是不是很……很纠结?” “你想说矛盾?” “对!很矛盾!”火姐十分肯定,觉得就是这种心情。 “笑哭怒都是人从出生就自带的情绪,能把控自如是一种极致;能随着本性推动该哭哭,该笑笑,该怒怒则是一种幸运;更多人,更多时候是该哭不能哭,该笑却不能笑,该怒时也不能怒。”陈问今刚说完,火姐就很高兴的凑近他面前追问:“是在夸我吗?” “……就算是吧,你也算特别了。”陈问今至少少年少女最喜欢的就是‘我在世界中是独一无二的、绝没有重复,甚至没有相同’之类的想法,最爱听到的评价就是带上特别两个字。 特别优秀,特别好,特别有个性,特别有想法,特别聪明,特别早熟,特别漂亮,特别帅,特别超凡脱俗,特别……等等等等。 “算了,知道你说的特别不是喜欢我的意思。如果喜欢刚才就不会那么淡定了,喜欢就会迫不及待的占有……”火姐拉开冰箱,拿了啤酒,却发现,过期了,就放了回去,自顾又笑着说:“不过没关系,我这么好,很快你就会移情别恋。对了,刚才忘记拿钱,你帮我去把衣柜子里的钱拿过来吧。” “你这些套路都跟谁学的?”陈问今径自进去,看见柜子里的钱,暗觉有趣。 “什么啊?”火姐看他出来,一脸莫名其妙之态。“什么套路?” “这屋子藏的钱比车上更多,故意拿点钱丢衣柜里让我拿,既显得信任,又让我以为这里只有这么多钱,免得我回头又悄悄再来?那干嘛还带我来?”陈问今觉得火姐做事也够矛盾的。 “是啊!为什么啊?”火姐这次没有否认,等陈问今出来了,锁门时她才凝视着陈问今,悠悠然加了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矛盾。明明怕你见财起意,却又愿意带你来这里。” “因为你还年轻,敢怀带着侥幸心理。”陈问今陪火姐下了一楼,步行出了小区,走没多远,火姐又拿钥匙开了间小商店的门,里面停了辆摩托车,她问:“会不会开?” “走吧。”陈问今骑了上去,火姐抱着他坐后面,负责伸手指路,两个人在夜色下的马路上飞驰,十几分钟工夫,就到了荔中说在的老小区。 这里的房子建造年代最早,是鹏市最先发展的区域,但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成为越来越老旧的历史。 但在这年代,仍然繁华热闹,商铺的数量很多,人员流动很大,也特别复杂。 从未来回到现在,再走这一片区域,陈问今的感触特别深。 当年他父亲那一代人,从农村走入城市,满足了某种阶段之后,并不清楚未来,就只剩下各种炫耀性的消费和社交,持续不断的挥霍手里的资本。 但是,临近鹏市的巷市,以及国外更发达国家来做生意的人,却已经体会过高速发展的阶段,他们明白国家、城市的发展历程犹如人的成长那样,虽然有各不相同的细节,却又有必然绕不过的主体,区别是能走多远,会长期停滞在什么阶段。 这些人看到了鹏市未来的必经变化,他们手里又有资本,也就等同于预知了鹏市未来十年。 这些归结起来,到底还是三个字——信息差。 如果大环境合适,未来发展起来了的龙国人再去别的国家,就可能利用这种信息差,因此当龙国的大小资本发展到某种阶段时,就会走出去,谋取在别国复制龙国的发展历程,利用信息差的优势获取巨大利益。 只是大环境,人文,制度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别国能否发展的如龙国这样,本身就是一种不可预测的未知。恰如这个年代拥有信息差的、更发达国家和地区过来的资本,也没办法预料到龙国未来超乎寻常的发展速度。因此这些人利用的信息差大多也止步于未来十年,在那之后,可借鉴的他国发展经验就越来越少了。判断错误的可能性也就越来越大,栽跟头的也就越来越多。 ‘思维都跳跃到哪去了啊!’陈问今暗暗好笑,眼下该关注的是火姐才对,至于鹏市的未来,他知道,也没兴趣利用了去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因为并非他的兴趣方向。 火姐父亲,火龙的结义兄弟就在这边讨生活,荔中所在的整片小区的商铺都是他在保护。 严格来说,这里也是火龙的地盘,看起来也是不错的肥差,只是…… “荔中这边很肥,但竞争很大,很多人都盯着。叔叔想到清河挣安稳钱,但我爸又不放心别人管这里,两个人吵过好几次,他觉得我扑街老爸不信任他怕他夺位才不让他留在清河。但不管怎样他们也没真的翻脸,一直还是好兄弟。为了江湖道义他也应该会管我,清河他一直想要,我扑街老爸不在了,他只要能把清河抢回来就顺理成章的接替我老爸的位置,那边的人也都会认他,那他顾着道义更得把我照顾好吧。”火姐的考虑的也不少。 火龙结拜兄弟的年龄,显然过了年轻最敢拼的阶段,在这种竞争激烈,环境复杂又危险的地方,日子过的提心吊胆,有钱赚却没安全感,想去清河也能理解。 毕竟,一无所有烂命一条的时候惜命的理由少,拥有的越多惜命的理由也就越多,继续拼命的意义也就越小了。 至于他是否图谋取代火龙,火龙又是否不信任结义兄弟,那就纯属左右都有可能,只有他们当事人才知道的事情了。 陈问今没兴趣结识小霸,更没兴趣深入纠缠进去,对他来说,火姐是个意外,眼下也只是因为记忆里的某个事件的影响,才搀和至此。 “这些钱你拿着用。”火姐很大方的取了一叠,见陈问今拒绝,她又说:“你可不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会?如果叔叔不想管我,我就只能走了。” “行。情况不妙呼我留数字999,没事就留666.”陈问今陪她来就是为了帮这个忙,呼机留这类数字本也是简单用法。 火姐挥挥手去了,过了不到二十分钟,陈问今的呼机就响了,上面留的数字是三个六。 ‘真有事也不一定是在今天……最好还是没事吧。’陈问今看了呼机,十二点零三分,没有阿豹的信息,惠知道他跟阿豹一起在外面,照例在呼机留数字表示她已回家洗澡睡觉。 ‘阿豹忙着听人吹捧不亦乐乎,这时间包间里的人应该还很多,回去了也挤,既然来了荔中这边,不去那家米粉店就可惜了。’陈问今搜索记忆,转悠了一会,找到了那家米粉店。 这间店的味道也有独到之处,未来这一代改造,这家店就没做了。 闻着记忆中还有印象的香味,陈问今胃口大开的吃了起来…… 话说火姐见到父亲火龙的结拜兄弟,本来就很熟悉,也没什么客套,她直接说了清河的变故,最后惨兮兮的说:“我把死了,我现在没地方可去,又没有钱,除了来这里,都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大哥的仇我一定报!XXXX,我现在就去找人!小火你安心在这呆着,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你就是我亲生女儿了!小霸、滚过来!今天开始小火就是你亲姐,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霸发育的快,其实比火姐小两个月,看起来却像二十岁的人了,他显然不太情愿,却不敢违拗他父亲的决定。 火龙的结拜兄弟知道动作必须迅快,不能等白脸站稳脚跟,现在火龙刚倒,清河原来的人知道他去了的话,肯定会站在他这边,每拖一天就可能丧失很多助力。于是他立即让屋里一群人分散了去召集人手,又出门去找认识的人帮忙,如果能抢回清河,他就愿意放弃荔中这一片地方,对于附近的同道而言,出人出力给他帮忙能分到荔中这里的长久好处,当然也有足够的动力。 屋里,就剩下火姐和小霸了,火姐就给陈问今留了约定的数字信息。 小霸拿了啤酒跟她喝着,聊了几句,知道了清河的情况之后,他突然放下啤酒不喝了,然后说:“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火姐也的确想休息了,拎了包就直接往一个房间里走,小霸却跟上去说:“你去哪?当然是睡我房间啊!” “还要你让自己房间给我住那怎么好意思?”火姐笑着说着,想进客房,这里她熟悉,有两个房间没有固定的人住。 第二十七章 冤冤相报…… 再活一万次正文卷第二十七章冤冤相报……“我?让自己房间给你住?”小霸笑了,眼里满是嘲讽,语气份外不屑。“你是不是在搞笑?你以为自己还是大姐大啊?你现在是寄人篱下,没你爹罩了!我让个X的房间给你住?我是叫你陪我睡啊!傻X!” “X!你爸说什么没听见啊?”火姐原本就有些不安,刚才纯属假装不往歪了想,这时不由激怒。 小霸扬手抽了她一巴掌,看她捂着脸十分激怒的模样,不禁凶相毕露,手指着她骂咧道:“你个XXX!踩在我头上习惯了是不是?我爸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你以为他还会为了你拿我怎么样?无非骂几句走走过场。你以前怎么对我你忘了?我可没忘!是姐弟你会喊一群人打我?打完了还脱我裤子?有姐弟俩吵架打架这样的吗?现在丧家之犬一只,还想在这里耍威风啊?我只让你陪我睡都算对你客气了!你还不愿意?不愿意我找一群人陪你好不好啊?” “我去你X的!”火姐激怒异常,没想到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小霸还记着,刚来就翻脸,更无法容忍被他抽耳光的羞辱,当即转身抄起张板凳,却还没砸下去就被一脚踹倒,没等再站起来就被小霸狠狠一脚跺在肚子上,顿时疼的蜷缩成一团。 小霸撩起侧旁的长发,别到耳朵后面,点燃了烟,蹲下,看着火姐一脸痛苦之色,满心都是复仇的快意。“做人不要太嚣张,得意的时候太过份,就不要怪别人在你倒霉的时候踩你。认清现实,想想明白,你以前得罪了多少人自己不知道的吗?以后如果没有我爸和我罩着你的话,不知道多少人会有仇报仇找你算账。难得我爸还念那点旧情收留你,以后你只要乖乖听话,过去的事情我也就算了,不然的话——我把恨你的人叫一起,轻松组两支足球队,你猜猜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啊?” 火姐哪里受过这种羞辱?吃过这种亏?火龙过去虽然在牢里蹲的时间多,但外头也有不少弟兄,养她们母女固然不现实,但接济的情况不少,这些人作为依靠,足够火姐在学校里横着走。 此刻这般处境,她恨不得不顾一切的跟小霸拼了,死活都无所谓了! 可是,想到陈问今或许还没走远,想到他就觉得还有一分念想,还有一个依靠,那种不管不顾不要命的激愤就又冷却了下来。 “想清楚没有?”小霸叼着烟,得意洋洋。 “好、过去是我不对,是我错。以后我听你的,但是能不能先让我洗个澡吃点东西?我今晚逃出来真的很累,身上又脏又臭,现在怎么跟你睡?”火姐知道打不过小霸,一心拖延时间。 小霸又不知道外头还有火姐的依靠,很高兴她的‘识趣’,当即伸手拉了她起来,说:“这就对了!你识趣,我也不会变态,当然不会虐待你对不对?你好我好大家好,将来说不定还能真的当一家人,不是很好吗?冰箱里有卤鸡卤肉,自己拿。” 小霸说完,拿了钥匙把大门从里面反锁,防备火姐逃跑,末了,笑嘻嘻的说:“你以前一直喜欢玩人,假装喜欢别人,等别人爱上你了就突然翻脸,把人踹了不说还狠狠羞辱别人。你耍别人玩就算了,你说我当时才十二岁,从小又跟你认识,你漂亮,我那时候本来就暗恋你。本来也没什么,很正常是不是?你闲着无聊骗我玩干嘛?然后又说是耍我的,还笑我傻,我当然生气要打你啊!本来就我们的事情,吵过打过就算了,你还找人来打我?你说我怎么能不记仇?不过我也念旧,以后你乖乖的,我也不计以前的事情了……” 小霸自顾在那抽烟说话,火姐就只不时答应赞同,迅速吃了些东西,然后神情自然的问他有没有毛巾牙刷什么的,末了说去洗澡,小霸说一起,她又笑着说:“你先回房间找好电影看着等我,很快洗完!” “真乖!”小霸很满意,回房间了。 火姐开着花洒,悄悄返回客厅,听到小霸房间里响起小电影的声音,就拽了座机电话,蹲在沙发后面,拨了陈问今的呼机号,压低声音留了求救的数字,末了,她又在厨房拿了菜刀,回浴室里锁上门,等着…… 火姐也不知道能等到希望,还是会等来不顾一切的挥动手里菜刀的绝望。 门锁了,陈问今有办法进来吗?万一砸门,小霸打电话叫人怎么办? 火姐想到此,连忙又悄悄出去,把电话线割断了,再躲到浴室继续等时间。 由始至终,火姐的脑子里,都没有出现过报警的想法,在她的意识中,就不存在这概念。她成长的世界,一直是躲避警察的存在,意识中根本没有建立过‘报警等于得到保护这样’的联系性。 火姐在浴室里握着刀,等着、等着…… 突然,小霸不耐烦的催促:“怎么还没洗完?开门——看看你到底在干什么!” 火姐握紧了菜刀,眼里,燃烧着仇恨之火…… 呼机响的时候,陈问今看见三个九的数字,只能舍弃还没吃完的米粉,才两个多小时,却没吃上安生的饭。 ‘看来当年记忆中事件的受害人真是她了,她父亲火龙那时候应该没这么快完蛋,前脚出事后脚小霸就找火姐麻烦……这世界的变数也太大了,我现在经历的已经跟记忆里的差别很大……’陈问今暗觉人的命运真是有意思,他明知道任何事情的改变都可能影响未来,面临选择还是逃不过性格想法的影响。 火姐就是个麻烦人,他从开始就知道,却到底没躲开这麻烦。 真的要躲,原本也可以,他又做不来能搭救一把却袖手旁观的事情。 只是……陈问今却不愿意无止境的被牵扯进去。 ‘里面没听见什么声音?’陈问今记得火姐说的房号,却恐怕来的过程中已经发生了什么状况,于是发动物质逆运动的力量,一只刚才被吓的朝上逃窜的老鼠,顺着楼梯后退着,奔放的四只脚明明是奋力往前跑的姿态,却偏偏在倒退着移动。 陈问今在这种状态下奋力踹击门锁,本来指望着会出现触碰人时的空间扭曲状况,没想到,那门锁却稳定的很。 ‘上次拿白脸的短剑也没状况,看来金属或者是固态的物质稳定性高……这破门看着残旧,踹了二十多脚了锁还没崩?’陈问今继续踹击,不锈钢门想撞开根本没戏,本来也是外开。但他遇到过门锁损坏的情况,就是踹崩了锁里的结构打开的。正常情况下这样的响动肯定会惊动楼上楼下,但陈问今现在根本不怕惊动人,他本来想报警,只是怕等警察来的时间里面会出事。 里面的门突然开了,小霸嘴里骂咧着,却看见外面站了个用衣服缠着脸的人,不由愣了愣,旋即又破口大骂道:“X!神经病啊?发神经滚远点,再乱踹门打死你个扑街……” 陈问今很干脆的又踹了一脚,既然小霸误以为他有病,索性就假装有病好了,于是,他不但踹了一脚,还发出神经病似的、明显不正常的痴笑声音。“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我X!”小霸转身在屋里抄了根棒球棍,拿钥匙开了门,挥棍照着衣服缠脸的陈问今砸了过去——他的动作有瞬间的倒退,紧接着又恢复正常。 小霸眼前一花,陈问今旋身的一脚正中他头上,他眼前一黑,当场晕倒。 “你个败类!”陈问今不客气的狠狠多踹了小霸几脚,因为记忆里小霸干的事情太脏太恶劣,随后小霸也因此罪有应得的被判了死刑,却仍然被人唾弃。 陈问今进了屋里,本来还以为有别人,却没见着,于是喊了声:“人呢?没事了!” 浴室的门打开了,火姐双手握着菜刀,举着走出来,看见是陈问今,激动的连忙冲过来,却被他抬掌制止说:“你能不能先把刀放下?” “喔!”火姐这才冷静了下,随手丢了菜刀,扑过去抱住陈问今,激动的说:“黄金!我爱死你了!” “我的感受恰好相反。”陈问今推开她,明确保持距离的坚决态度。 出门的时候,他对着小霸又踹了一脚,火姐更不客气的对着小霸的脸狠狠踩了几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里就他一个?” “对啊。”火姐没多想,自顾控诉说:“小霸太下作了!他老爸前脚走,他后脚就让我陪他睡!还威胁说什么不答应他就找一群人来!他也配?从小脑子不好使,就会靠他爸罩着嚣张……” ‘对的上号了,记忆中听人说起荔中事件就是小霸领一群人作恶,受害人自杀……’陈问今本来不想好奇,却又实在很奇怪他们到底什么仇怨,因为记忆中小霸在荔中长期有名头,恶性事件之前并没有相关恶行的传闻,他们那年代以及地域文化都不喜欢做对女人用暴力的事情。“你跟他到底有什么仇?” “没什么啊!以前小孩子的时候闲着无聊,骗他说喜欢他,等他脱了衣服裤子又说逗他玩的,他这人开不起玩笑脑子又不好使,就跟我动手,后来我叫人打了他一顿,又让大家一起围观了下他的小鸟……”火姐说的轻描淡写,陈问今却懒得说话了。 陈问今本来也没指望火姐有多少同理心,直至此刻她说起之前做的坏事还轻描淡写,也不想想把事件里的小霸换成她自己遭遇那种欺凌的话会是什么感受。 但凡会换位思考的也不至于那样欺负人了,不过……有的人是会换位思考的,只是换位之后想到被欺凌的人的悲惨之后,反而觉得很开心。 陈问今不太确定火姐是什么情况,于是打断她对小霸的各种批判,问了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是小霸被人那么欺凌会是什么感觉?” “我干嘛要想?我又不是他!”火姐说的理所当然,末了,又笑出声的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想了一下,觉得他活该,觉得当时还是对他太客气了!应该更狠一点才对!” 陈问今点点头,然后自顾大步快走,火姐莫名其妙,连番呼喊着追上去。“你干嘛啊?” “既然没事了,接下来当然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坐计程车走,你有摩托车骑,咱们就此相忘于江湖,再也不见!”陈问今是不想再跟这位麻烦人搀和在一起了,此间事了,火姐也不会再想着寻求小霸父亲的庇护,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第二十八章 一个段落 对于少年而言断舍离不容易,许多时候明明知道一个人不适合当朋友,甚至不适合作为伴侣,却还是做不出果断分开的决定。 但陈问今不是少年心,他知道不能硬起心肠断舍离就是被不合适的人绑架了自己的人生轨迹,然后一直在替别人收拾生命中的麻烦。 无异于是别人犯错,自己当代价。 这是陈问今记忆中不止一次的头破血流换来的,也是这些头破血流改变了他一个又一个的心理缺陷。 他跟火姐的缘份,应该到此为止了。 “摩托车钥匙没带!你就这么丢下我不管了?”火姐很是恼火,寻思着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她总觉得刚才说的没毛病啊,陈问今也不可能会替小霸打抱不平吧? 陈问今自顾走的飞快,火姐一路追着问他干嘛了,他也故意不理。 这般经过摩托车时,火姐伸手进领口里取出钥匙,骑上了摩托车继续跟着陈问今说:“你生气也一会再生好不好?先上车,我们先回去再说啊!要不然,我们先去吃米粉?吃饱了再生气好不好?” ‘做梦呢吧!还跟你吃米粉?这附近就那一家好吃,我又不需要你带路,以为这招还有用?’饿,陈问今还是饿的,刚才米粉吃了一半,只是,他却不会跟火姐一起吃。 火姐好话说尽,陈问今还是不理,她就骑着摩托车,一直跟着,跟着,一副打定主意跟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陈问今也不理会,在路边等了会就看见有空计程车,坐上去后看火姐还在后面跟着,不由问司机:“能甩掉后面那个吗?” “甩不掉。”司机回答的很干脆,出人意料的全没有作为职业司机的傲骨。 陈问今看司机打了个呵欠,懂了,所以他直接下车。 甩不掉他坐车干嘛? 陈问今索性去了米粉店,火姐果然也跟着来了。 很显然,火姐决定打消耗战。 这是个麻烦…… 陈问今觉得麻烦,可是,火姐这种性子分明不怕跟人怼,而消耗战,就是凭着股倔强劲头。 陈问今既不赶她,也不理她,只当透明,料想着此刻甩掉了她也没用,火姐肯定会在他家那等着盯着,不如由她。 最消耗斗志的办法本来就是无视。 这次没有事情打扰了,陈问今舒舒服服的吃饱了才站起来。 一顿饭的工夫,火姐吃的少,又一直琢磨着陈问今的态度变化,这时连忙跟了上来,说着猜想的成果。“你是不是觉得我对小霸太过份?你没道理为他打抱不平吧?没错,我不是好人,但他更不是好人啊!欺负他就算是我不对,那他也欺负过不知道多少个人了。我们从小看到的就是不欺负人就被人欺负,让别人知道厉害别人才会怕你啊!我要是天天跟别人讲道理,小霸能这么多年不敢对我乱来?早就会被他按墙上了,完了还得听他跟人吹牛他自己多有魅力多惹人爱!” 陈问今继续无视她,原本就不是为小霸的问题,从开始就知道她是麻烦人,只是想起以前荔中的惨案,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不能袖手旁观。但接下来没他的事情了,火姐去找她母亲一起生活该是比较好的选择,如果她要继续走火龙的老路,他可没义务搭上时间精力天天替她收拾善后。 这会刚帮完她,决意切割她也很难产生过去那种激烈反应,正是好时机,再晚就给她产生了捆绑一起的错觉,徒然害人害己。 “喂——”火姐看陈问今沉默不语的自管走路,生气的大喊,可是,他还是不理,火姐把心一横,骑上摩托车,大喊道:“你到底想怎么样说清楚啊!再不说话我就撞了!撞进医院了我再慢慢跟你说!” ‘到底是个急性子,耐心耗尽了?’陈问今这才转身,望着背后十步远、没开灯的摩托,故意声音很冷淡的说:“已经说的很清楚,各走各路,这一直是我对你的明确态度。今晚只是特殊情况帮你一把,不等于改变了对你的态度。你觉得还有什么没说清楚?”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火姐一脸受伤的表情,至于几分真几分假,陈问今都不想猜,因为不重要。 “是的。”陈问今很干脆,因为他判断火姐这样的就得拒绝的明确彻底,留有一丝余地都会让她觉得事情还有转机,因为她就是那种:有一个小孔她就认为能撕开撕碎的人。 “我哪里不好?你说清楚,到底不喜欢我什么?我可以改的啊!”火姐满脸泪痕。 “你能不能改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愿意等着你改。” “我改很快的啊!你说清楚到底不喜欢我什么!”火姐以为有转机,却见陈问今还是一脸淡漠。 “我觉得人有两种模样,外表一个模样,精神一个模样,内外都漂亮才最接近完美。你外表好看,但精神的模样我不喜欢;如果在外表和精神之间必须二选一的话,我属于会选择精神好看的那类人。所以,你不是我的菜,等你改好大概多年以后了,我不愿意为了你等将来。这么说,够清楚、够明白了吗?”陈问今记得以前少年时候是断然不会对异性说不出这些话的,直到后来发现,有的人本来就喜欢这种干脆的明确,喜欢,或者是不喜欢。反而是那种游走在两可之间的态度,会让这类人憎恶。 他判断火姐是这样的人。 事实上,火姐也真的是。 “够清楚了!”火姐咬着嘴唇,觉得从没有如此伤心过。“我没试过这么难过!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只是因为我善良。你觉得受伤主要是因为没有被拒绝过,人性普遍会觉得得不到和已失去是最好的,但我觉得这两种都该迅速丢开,只有已拥有才是最好的。相识一场,以后也许会再见,也许此生不复相见,却仍然祝愿你未来安好,我想你该找你母亲开始新生活,其实你应该知道怎么找到她。走了,美女再见——”陈问今高举胳膊,挥动着自顾前行,背后,响起摩托车空档加油门的轰鸣。 是威胁?是恐吓?是失去后绝望的疯狂毁灭之心? 陈问今没有回头,因为他判断,火姐没疯,因为他们俩的交情根本没深到能让她发疯的地步。 至于火姐母亲的消息? 陈问今从开始就不信她的说辞,或许她母亲会在压力大的时候打她骂她说些嫌恶她的话,然而,那么多年都没抛弃她,怎么可能后来不回来找她?至少也见过面,给她留过联系方式,绝没道理突然能对一个辛苦养育多年的女儿冷酷绝情,尤其母女分开的原因还是火龙,那就更没道理了。 陈问今没有回头,背后摩托车的轰鸣声也消弱了下去。 这之后火姐会如何抉择,那是她的事情,她的人生和未来。 陈问今坐上计程车,看着窗外的夜,并不知道记忆里惨死的火姐和被枪毙的小霸未来会如何,但他想,正因为不知道,他今天做的只能是对于此刻而言的正确事情…… 火姐抹去脸上的眼泪,却又湿了。 她本没有那么喜欢谁,因为,她从小对男人有的只是憎恶。 她的父亲,以及伤害她母亲的无数男人带给她的,都是讨厌和憎恨。 她喜欢让异性爱上她,享受捕猎的成就感,然后再在对方动情的时候无情抛弃,那会给她带来报复的快感。 就好像,她替母亲惩罚了世上的男人那样。 回到空旷的屋子里,火姐喝着酒,想着陈问今,还是觉得难过。 她其实也觉得他说的对,难过只是因为没得到和已失去,因为根本没有积累感情的时间沉淀。 但是,还是难过啊! 火姐看着座机电话,一地的空酒瓶,她却仍然清醒,因为她遗传母亲,很难喝醉。记忆中唯一的酒醉,是她小时候,一次母亲被客人虐打,崩溃买醉时,突然叫她也喝,逼着她一起喝,嘴里说着:“反正我们这样的人活着也是痛苦,一起喝死拉倒!早死早投胎!” 那次她醉了,醒来时,在诊所,她母亲陪在一旁。 她母亲是不会醉的,火姐那时候觉得,母亲其实是想让她醉死,可是,既然她醉了,她母亲却又没继续灌酒,还带她去了诊所。 一时想她时,最后却又想她活。 人为何如此复杂? 火姐不知道,但她知道人就是很复杂。 她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弄懂了的时候,又碰上了个完全理解不了的陈问今。 火姐拿起座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边接的很快,声音很轻柔,轻柔的,不像是她记忆里的那个人。 “你说,人为什么那么复杂?简单点不好吗?变来变去,有的这样,有的人那样,搞懂了这样的,又搞不懂那样的,很累很烦!你也是,以前明明是那样的,离开我了,又结婚了,跑回来再找我时,突然就变成另一个人了!还说什么想让我跟你去三水开始新生活,突然变成那样,跟学校里那些好好学习的傻叉似得……”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电话那头听出火姐状态的不寻常。 “扑街老爸死啦,被人捅死啦。你嘴里的死垃圾,害了你又害了我的那个死垃圾被人干掉啦……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该做什么,晚上去小霸那差点被欺负,还好有人救,这里没有依靠了,没人会保护我了,只有仇人,好多好多想欺负我的仇人……”火姐哭着,说着。 “家里呆着,哪里都别去,我买最早的机票过来。以后我们还一起生活,你跟他相处的习惯呢,我们一起住;相处不习惯,他早就说了,对面的房子可以腾出来给你住,他没有孩子也不会有孩子,愿意拿你当亲生的照顾。至于那个人渣,他死了我真觉得是好事,反正即使不是死在外面就是死在牢里,他不在了你也可以开始新生活了,以前我只会生你不会养你,这几年我跟丈夫学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只要你愿意抛下过去重新开始,一定会过的很幸福。” “那我等你……”火姐挂了电话。 她困了,就那么躺在沙发上沉沉入睡…… 天亮的时候,应该会有新的开始吧? 但此刻,天还没亮。 修车工修哥在陈问今住的小区里面,以及附近转悠了一圈,最后在入口的电话亭里守着,等着不知道何时才会开回来的那辆车。 已经凌晨时分了,修哥等的无聊透顶,但想到事成后能分的几千块钱,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通宵几天就能挣出回家盖房子的钱,无聊又算什么? “我X!这些臭小子到底开车去哪浪了?凌晨三点了还没回来?”修哥的烟都抽完了,之前他吃了份炒粉,本来卖粉的会做到凌晨三四点,结果来了城管,现在修哥还想吃,附近却找不到了,又不敢走远,怕车突然开了回来。 “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修哥第一次干这种活,本以为容易,现在才知道卖车的老板干嘛分钱给他,因为卖车的老板不愿意受这份罪了,这点钱不值得他遭罪了! 陈问今回去时,包间里已经只剩桃子和阿豹了。 看阿豹的模样也是喝多了,明摆着不宜开车,迪送完林回家后他也没再过来。 上了车,阿豹和桃子在后排。 陈问今刚起步,就听见阿豹醉醺醺的冲桃子命令说:“来,给老子吹一发!” 第二十九章 似有隐情 车里的气氛,突然凝固了那般。 桃子懵着,简直没想到阿豹会说出那种话。 阿豹却突然扬手推了桃子一下,重复命令说:“快啊!给我吹一发!” “……”桃子一时间窘迫的无地自容,只恐慌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眼里泛着泪光,却又害怕的连哭出来都不敢那般。 陈问今简直觉得阿豹是疯了,竟然说出这种话? “阿豹你喝醉了吧,当我透明人啊?” “我又不介意你看。”阿豹说着,又冲桃子催促说:“干嘛就会发呆?叫你做事你听不到的吗?做不做不会说话的啊?” “喝醉了就闭上眼睛睡你的觉!你不介意我介意!”陈问今恨不得揍阿豹一顿,不带这么过份的,拿桃子当什么啊? 阿豹就真的不说话,横躺在后座上睡觉了,桃子蹲在车座椅之间的空处,不言不语的沉默着,陈问今让她坐着,她也没听到似得。 陈问今憋着一肚子火气,实在觉得阿豹的做法超出了底线,人有龌龊的想法正常,付诸实践却不正常,更何况是对待桃子这样一个柔弱的少女。 车到了桃子家,阿豹在车上睡觉,显然无从指望。 陈问今下车送桃子,走在黝黑的小产权房的狭窄走道之间,桃子低着头,说了三次:“不用送了。” “都送到这里了,总该看着你安全回家。”陈问今不确定桃子是害怕他,还是不好意思,但这种时间,若不看着桃子平安到家,实在不妥当。 桃子走着,走着,突然低声哀求说:“黄金哥,你能不能帮我跟阿豹说几句好话,我以后会听话。刚才、刚才我真的是不会,我没做过,不知道怎么做,不是故意不听他的话,你可不可以让他别生我的气,原谅我?” “……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现在该生气的人是你,该担心不被原谅的人是他。”陈问今记忆中还真没接触过桃子这种性格,也许是过去他在跟人交往的过程中自然而然的剔除了与桃子这类性格的人往来吧。即使他少年时期往来的朋友比较复杂,也没有桃子这样的。 “不是他的错,是我没做好。女人就该听男人的话,我都是他的人了,更应该听他的,他要面子我就该尽力维护,他生气是应该的……”桃子很认真的说着这样的话时,陈问今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苍天啊! 大地啊! 这是什么样的成长经历造就出来的人格啊? “我到家了,谢谢黄金哥。”桃子家就住在一楼。 这是本地村里人建造的楼房,七层高,进楼道的大铁门的锁是坏的,陈问今听人说过,这类房子一般都是租客嫌进出麻烦故意弄坏的,房东也就不自找麻烦浪费钱去反复换锁了。 桃子拿钥匙开门时,不忘对着陈问今点头致谢。 陈问今看她开门进去了,这才放心,刚转身,旁边一楼客厅的灯就亮了,紧跟着就听见把女人的声音骂道:“死哪去了现在才回来!就知道在外面乱跑,不知道帮忙带弟弟妹妹?我瞎了眼当初跟你爸生了你,为了你天天受气挨打,你一点不知道争气!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你能在这个家里是为什么?是我啊!为你挨打受罪你才能呆在这!你就这么报答我?你就这么报答我?”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跟朋友出去了……”桃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弱。陈问今虽然看不到,却都能想象到她大概是头也不敢抬的。 “什么朋友?朋什么友?你不好好读书去交什么朋友?别惹他生气啊!你想被赶出去?今晚幸亏他出去打牌了!如果知道你那么晚出去,他又要发脾气打人的啊!你有没有为我想过?你怎么眼里只有自己?你怎么这么自私?我怎么会为了你这样的白眼狼、自私鬼受这么多罪……” 陈问今没有继续听下去了,有许多过份叛逆的少年少女背后都有不和谐的家庭,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少年少女都有叛逆的资格。 陈问今走出巷道,看见阿豹靠在车门上正抽着烟,不由更觉恼火,于是压着怒气问他:“你什么情况?” “我故意的,她肯定不会做,也根本做不到,然后我就可以拿这个当借口甩了她。”阿豹回答的很淡定,又反问说:“她在路上跟你说什么了吗?我试试猜猜啊,平时都是你猜,这次换我猜。她应该是说,求你帮忙说好话,让我别生她的气之类的话,对不对?” “你真是铁了心要跟她分?”陈问今本来觉得如记忆中那样,对桃子很残忍,可是现在,他却不知道是那样更残忍,还是让桃子继续被阿豹摧残更残忍了! 阿豹分明是一点都不疼惜桃子,连对待个不熟的朋友都不至于如此冷酷,偏偏阿豹却如此对待桃子这个漂亮的少女,就因为讨厌她的软弱? 阿豹没回答,自顾抽着烟说:“我知道,你觉得我这么干不道义。是不道义,但之前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改变不了,如果早知道她是这样,我可能就不碰她了。晚上我问她,是不是以前就喜欢我,她说不是。事实上她的性格就跟我猜的一样,我就是觉得她低级,怎么喜欢她?像这里的路,脏,垃圾又多,我就会毫无压力的随便吐痰啦;装修豪华的商场里面我连烟灰都不往地上弹。我觉得人就是这样,越脏的大家越不在乎踩脏它,越干净大家越不会轻易弄脏。我想试着喜欢她,但是做不到。今晚就是故意找理由甩她,其实我觉得这样更好,继续勉强在一起,我也不会喜欢她,还会因为看不起她继续使劲的踩、踩的她越来越脏、越来越烂!但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对她,不如早点分了。” “你到底是有多看不起她?”陈问今简直觉得阿豹对桃子的憎恶强烈程度让人难以理解。 “她就是我最最最讨厌的那种人、也是我最最最不想当的那种人!看着她,我就觉得,好像我自己也是那样了!要不然我干嘛这样对她?花钱找女人都得多少?她明明不要钱、我都要想方设法的甩了她!你说我有多讨厌她?算我对不起她咯,不然怎样?”阿豹情绪明显激动,又说:“你也别觉得我做的太绝!不是我找借口,她也是自找的!你知道我这人,把兄弟看的比女人重要,尤其是你。桃子这种人,你看着可怜,给她一点机会她就会蹿的比谁都高!你肯定不信,因为你不知道晚上包间里怎么了!也不知道惠不开心是不是?” “又扯上惠干嘛?难道你准备说,你因为我女朋友不高兴所以跟桃子分手?”陈问今才不想听阿豹瞎扯。 “我会为了你不高兴甩掉女人,因为我们是兄弟!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阿豹那宣誓版的态度,差点就让陈问今相信了。 可惜,陈问今记忆中有阿豹的未来。 阿豹跟他未来的妻子是谈了好几年才结婚的,这期间——阿豹就是个妻管严!这会还扯淡说什么兄弟如手足? 未来的阿豹,只要他女朋友觉得不靠谱的兄弟,阿豹全都一个个的逐渐远离,断交。 虽然说很多断交的人,陈问今都觉得是阿豹开始新生活所必须的,但是,就这么一个货,现在掷地有声的说什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陈问今愿意相信阿豹此刻是真心话,就已经不错了。 “说正题!”陈问今觉得头大,冷静些想的话,他真不该管太多,可是桃子那般让人同情的少女遭遇阿豹这种伤害,又实在很难不火大!然而,想到桃子继续跟阿豹一起只怕会更惨的可预见实情,不平的怒火又似被冰水浇灭了那般。 “晚上在包间有人吹捧着说了句‘阿豹现在这么威,桃子既然是豹哥的女人,以后肯定是学校里的一姐!’,然后桃子竟然说:‘黄金是跟着阿豹混的,那我是可以当学校里的一姐了。’”阿豹狠狠把烟头扔地上,气恼的说:“我都不知道她的傻叉想法怎么冒出来的!我们俩是兄弟一起玩的,谁跟谁混了啊?她什么东西?理所当然的就要抢了惠的一姐位置?我没当场抽桃子一巴掌,都因为我是男人不能打女人了!” 说谁跟着谁混,那是辈份不同,或者强弱差距悬殊的情况下才能说的话,无异于在说一方是小弟了。 而阿豹,跟陈问今本来就是平等的兄弟关系。 因此这种话极其不能令人接受,倘若是惠对人这么说,阿豹也肯定会怒。 “为什么没听小高说起这事?”陈问今觉得事情不对,桃子为什么说那种话?是什么让她那种性格的人,那般笃定的认为那句话毫无问题? 桃子抱着维护阿豹面子的想法?但这也不够…… ‘是不是谁给了桃子错误的信息?’陈问今脑子里不由想起来一个人。 “小高当时在跟阿牛说话,根本没听到,不然的话他就先跳脚了。包间里那么吵,就惠,我,桃子,林,还有敬酒的两个人知道吧,迪应该都没听见。”阿豹说时还觉得生气。 ‘又是阿牛……’陈问今推敲着说:“我看是有人存心对桃子透露假消息,而且那个人应该让桃子很相信,否则她不会有自信说出口。他们学校里以前肯定没有这样的信息流传,桃子才刚跟我们一起出来活动,并不存在让她产生误判的理由。” “……我也觉得奇怪,就她那种性格,怎么会那么说?”阿豹抽着烟,考虑着,又说:“但她就算是蠢,事实上我也没说错她,正常人会像她那样说吗?她就是觉得跟着我了,就能得意就能嚣张了!” “你怎么不好奇到底是谁设计桃子?”陈问今觉得阿豹的反应不太对,不管阿豹是否在乎桃子被人设计,也应该好奇这个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桃子以前得罪过谁?”阿豹说着,又点燃了根烟,抽着说:“无所谓啦,我决定跟她分手,也没必要继续拖着,浪费钱又浪费大家的时间和感情,已经对不起她了,何必要更对不起她呢?” 陈问今一时间推敲了几个可能,其中还有他不愿意的可能。 ‘要不是有火姐的事情,真想回到之前弄清楚……’陈问今可不想再经历一趟火姐的变故了,只能初步推测,可能性最高的就是阿牛,但是,却还有明显的疑问。“桃子说了那话之后,你跟惠单独聊过?” “当然要说清楚,不然惠还得以为是我对桃子胡说八道了什么,正常都会觉得是我对桃子乱吹牛逼她才会那么说的啊!所以我就告诉惠了,会甩了桃子!我也必须这么做才能自证清白。”阿豹说的,倒也是实情,旁人的确会那么想。 “桃子跟阿牛的交情怎么样?”陈问今最怀疑的当然是阿牛,但是他设计桃子干什么呢? “不熟。桃子跟林是同桌,林对桃子一直挺好,经常会主动邀她出去逛街,吃东西喝水都是林买单。阿牛,惠,小高他们以前根本不和桃子玩,应该也没过节。”阿豹把知道的说了,但他了解桃子的事情也不多,毕竟相处的时间短,又是他问什么桃子回答什么,除此之外她就是沉默,话都不敢说似得,更别提主动说她自己的事情了。 桃子说那番话的离奇自信,阿牛的动机,惠,林……陈问今考虑着,觉得事情并不单纯,然而眼下显然还缺少足够定论的线索。 “哎呀,想那么多干嘛?不管是谁,桃子自己也是活该。该大胆的时候她软弱,该她别说话的时候多嘴。”阿豹很不以为然。 “请你有一点伤害了桃子、对不起桃子的内疚,就算决意分手,是不是也该提起来时对桃子尊重点?歉疚点啊?”陈问今寻思着下次碰上林,再打听点信息,眼下线索有限,全是猜测,无法定论,多想也无益。 “好了好了,知道你善良了,以后她有什么事情,我会帮她,就算还欠她的。”阿豹倒也没有很不情愿,却觉得晦气,如果可以选择,他可能宁愿花钱也不去碰桃子了。 陈问今专心开车,寻思着游乐场玩的时候会跟林碰面,就能打听些信息了。 第三十章 让我们一起尖叫 只是陈问今没想到,下次碰上林,竟然什么都没问到。 约定去游乐场的日子,有心避开了周六日,人不多。如此可以反反复复的玩上多次,不用排长龙般的队伍。 一群少年少女在过山车上肆意尖叫,在脚下悬空的空中飞龙上疯狂大喊,一次又一次,全然不知疲倦。 惠和陈茜都玩的特别来劲,连续三趟空中飞龙了,还有劲头继续,阿豹都不想奉陪了,于是就她们两个一起上阵。 这般歇着,陈问今才算找到机会,喝着水时,他问林关于桃子的事情。 不料林却微笑着说:“我不习惯说别人的事情,如果你想了解,应该问桃子。” “只是有点事情想求证。”陈问今强调并非是对桃子有害,林仍然挂着微笑,声音轻轻柔柔的,态度却仍然坚定。“我不确定她愿意透露哪些事情让你知道,只能选择不说,你应该可以理解。” “好吧,或许是我该直接问桃子。”陈问今理解林的想法,也很认同。原本他对林并没有什么了解,此刻却知道,她愿意跟桃子成为朋友,并且对她很好,在人后也谨守对朋友的保护原则。清丽温柔的外表下,是一颗很自信坚定善良的心。“那可以聊聊你吧?你跟桃子关系不错?” “是很好的朋友。”林微笑回答了,又注视着陈问今说:“我们这么聊着可不妥当,容易被人误会。” “你指的是迪还是惠?”陈问今反问,至少迪是不必担心了,他没那么小心眼。 “这还需要问我吗?”林笑的从容,陈问今却发现,她简直是滴水不漏啊…… “你真是个可靠的人。”陈问今发现林很值得往来,回想记忆里,他跟林往来不多,因为迪追林没多久,就没了下文,被林拒绝了。除了迪追求林的期间一起玩过,都只是在惠学校门外碰过面,林也很少在商店久留,实在没有什么交集。 “你也很可靠。”林微微一笑。 不说陈问今也知道,他对林了解有限,因为惠很少说别人的事情,但对于他这个男朋友,同宿舍又是好朋友的林,惠没可能不提。 “吃热狗啦!”迪拎着两小袋热狗肠,辣的和不辣的都有。 阿豹拎着一袋水也过来了,看陈问今的喝完了,递给他一瓶,林的水没喝多少,道了声谢谢,没要。 陈问今看着迪,突然想着:‘怎么忘了迪这个大嘴巴?他在惠学校外面的商店混迹的时间多,可能知道些事情……’ 陈问今不抱太大希望的问:“迪,桃子在学校有仇人吗?” “跟她不熟,应该没有吧。听说她在学校很少说话,有的人是不喜欢说话,桃子是自卑的不敢说话,哪里会得罪人?别人不欺负她就不错了,但惠在班里都不许别人搞事。”迪抽着烟,想了想又说:“之前有人评校花,各个班发动了匿名投票,选出来是桃子的票数比惠多了几张,阿牛出资准备奖品,桃子还没领,后来小高说票统计错了,加了几张,不过惠也没要奖品。后来阿牛求着第三名收下了……哎,好像第三名姓林啊,是不是你啊?” “奖品私底下还给阿牛了,收下只是帮忙。”林很平淡,迪不禁叫道:“原来真是你啊!难怪感觉你很难泡了!早知道是你,我就不浪费时间早点跟你当朋友算啦!” “为什么?”阿豹很是好奇。 “没听小高他们说过吗?绝追不到小仙女,说的就是林咯!阿牛、阿星他们好多人都追过,后来还变成难度挑战大赛。”迪说罢又叹气道:“惠是不是坑我?这哪里是介绍美女,分明是座冰山啊!” “啊,原来就是你啊?听小高说你们学校的帅哥全都挑战过追你的难度,一个都没成功,是不是真的?”阿豹也听说过,陈问今其实也听过,只是一直没关心这外号的本人是谁。 “他们挺无聊的,那阵子突然一个接一个的表白,分明有问题。”林说起时,也觉得好奇:“原来他们背后给我安了那样的外号呢!” “我真可悲,刚动心,又被冰山压了个粉碎。”迪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见林没说话,知道她确实对他没什么想法,就转而对陈问今说:“你关心桃子的事情干嘛?别说想干什么坏事啊!那我肯定会告诉惠!” “好奇而已,不过,你对桃子的事情知道的还挺多。”陈问今很是奇怪,就听迪说:“小高的弟弟经常会提起桃子,明显暗恋她,我都是听他说的。” “不是吧?”阿豹还真不知道此事,他越发觉得不该动桃子了,不过想到当时满脑子成人的事情,其实又根本不可能忍得住。 “真的哦!”迪很肯定,又揶揄的说:“看看你多可恶!把人家的女神搞完就甩,简直人品卑劣,当心小高的弟弟哪天拿个麻布袋套你头上一通暴揍!” “是真的吗?”林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她不知道阿豹跟桃子的实质性关系发展,迪之前应该也没好意思跟林提起这种话题。 对着异性,阿豹可不觉得这事很光彩,分明很损人品形象,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迪就道:“当然是真的!还是在楼顶上,第一次见面哎!你说阿豹多恶劣!” “卧槽!能不能不要说了?我当时X虫上脑了好不好?桃子又连一句拒绝的话也没说,我以为她也喜欢我,其实我也很后悔啊!发现实在没办法喜欢桃子,继续在一起只会伤害她更深,所以才分手的好不好,别拿我当禽兽行不行?要不然我干嘛跟她分手?白占便宜不好吗?”阿豹连忙解释申明,不想被误解成毫无底线的人渣,暗暗气恼迪的无敌大嘴巴,分明是迪放弃追求林了,就拿她当朋友看待,于是本性毫不掩饰了,什么话都说。 “这倒也是,以你的性格没道理有便宜不占,我还奇怪你是不是突然转了性子。不过,真是你自己想通的?我怎么觉得是被黄金说的良心发现?”迪狐疑的打量阿豹的反应,却见他‘切’了一声,扭头一旁,不说话了。 “这很过分!”林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情绪,但是,却没有说更多,以她的性格,如此表态已经很严重了。 “就是!超过分!”迪立即补刀,然而,阿豹什么也不说的继续保持沉默。 陈问今不想讨论这事,阿豹跟桃子继续在一起和分手,哪者更好呢? 正这时,惠和陈茜下来了,两个人连番玩,脸上都是细密的汗,她们喝着水,相视而笑,犹自兴奋期待的说:“继续去前面玩,等一会有时间了再回来玩这个。” “嗯。好!”陈茜对惠有着天然的喜欢,是她哥哥的女朋友,而且她们都喜欢吃巧克力,然后皮肤呢都偏健康色,她们都相信是因为吃巧克力的关系。 对此,陈问今当年并没有信息渠道判断这种说法的对错。后来他知道,因为惠和陈茜都是运动派,自然是出门不打伞系列,换言之,她们皮肤的健康色就是晒出来的。 所以,陈茜大学后运动的越来越少了,皮肤也就从健康色转变为白皙状态了。 但此刻的惠和陈茜,有着相同在意的人,相同喜欢的食物,相同的健康色皮肤,确实一见如故。 ‘当年怎么没想过带惠见陈茜呢?’陈问今回想着记忆里这两个人根本没正式碰面认识,而且那时候,他跟陈茜的做法都相同,陈茜大些的时候谈了男朋友,也会告诉他是谁,也会彼此关心。 但是,从没有想过介绍了见面认识。最最关键的还是,他跟陈茜都觉得这种状态很正常,很自然,毫无问题。 ‘从小到大我跟陈茜都习惯了互相尊重对方的个人空间和自由?还真找不出一件——我们未经同意就插手干涉彼此事情的例子啊……即使觉得对方的某些事情的决定不妥当,甚至不赞同,也还是只给意见不干涉,受了伤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应该自己承受,自己消化……’陈问今早知道有许多成长的影响是不知觉间被刻进骨子里的。 但这些他跟陈茜的性格特征相同点,是源自于家庭的影响,还是他对陈茜的影响呢? 陈问今觉得,这次活到了未来的时候,是不是可以知道? 惠跟陈茜聊的很热烈,以至于都没空闲搭理陈问今了,玩的时候她们俩也挨着坐,陈问今自然被丢到了后面一排,阿豹和迪深表同情,于是默契的坐在一起。 这么一来,陈问今就跟林坐在他们中间那排了。 ‘迪这家伙也真够直接的,看着追林没希望了,立即就拿出当朋友的态度,也不贴着人家身边坐了。’陈问今这么想着,回头看了眼迪,就听他说:“黄金——看我们对你多好,见你备受冷落凄惨可怜,就把林美女身边的宝贵位置让给你,中午那餐你的啦!这么便宜的好事,没道理拒绝吧?” 其实一回事,本来就决定好了,陈问今和迪一人负责一顿。 “当然!”陈问今坐下了,跟林随便聊了两句,就都很自觉的不多言了。 海盗船很快荡了起来,幅度越来越大,伴随着尖叫声也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持久。 陈问今玩这些其实不用尖叫,当年玩的时候就不用,那时候他喜欢各种自我战胜,觉得玩这些尖叫不够坚强,拼着难受也不叫喊,很快他又发现了不适感的由来,只要通过起伏时调整呼吸节奏,就不会产生不喊不舒服的难受感觉了。 但此刻,他却一起叫喊的响亮。 没一会,他见林的脸色和神情,明显不适而难受,就手势比划着让她跟着他吸气,呼气。 林试了,眼里闪着惊喜的光,果然脸色好看多了,也不必尖叫高喊了。 这期间两个人都没尖叫,迪在后面不由大叫道:“都喊起来叫起来啊!不喊没气氛啦!” 陈问今赞同,所以他现在玩这个,就叫。 林显然也赞同,于是两个人相视一笑,又一起随着摆动的起伏尖叫。 海盗船每一次的起伏摆动,伴随着船上的尖叫。 风吹着长发,一次次打在陈问今脸上,林总会投以抱歉的目光,她很努力的按着发丝避免乱飞,可是在起伏摆动中,总有些不受控制的发丝在飞荡…… 海盗船终于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陈问今跟林的视线碰上时,两个人好似没有之前有意保持的礼貌距离了。 惠回头笑着问:“我跟陈茜一见投缘,今天不管你了喔。你可开心啦,今天有林陪着!” “很高兴你们相处的愉快。”陈问今寻思着惠如果知道什么叫吊桥效应,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放心。 不过,陈问今看林也是颇有定性的人,这种程度的效应只是拉近了些距离,积攒了点友情度,显然不至于让她多想。 原本也是缺爱的人更容易迅速燃烧太过旺盛的感情火焰。 于是后面的时间,惠还真的跟陈茜不分开了,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还商量着回头约了去逛街,并且不带陈问今。 陈问今觉得,这是愉快而圆满的一天。 他喜欢游乐场,陈茜也喜欢,未来都长大了,两家人还会带着小孩去了。 陈问今送了惠,又送林,然后是迪,阿豹。 玩了一天,都累了,晚上不再有别的计划。 陈问今本来想先送陈茜到家,再开车到远点的地方停,陈茜却不嫌累,于是一起停好了车,推着单车步行往回走。 “喜欢惠吗?”陈问今之前已经打算设法改变跟惠的轨迹,虽说即使如此也不知道未来能走多久,但既然是又活了第二次少年时,总该体验不同。 “喜欢啊!”陈茜回答的毫不犹豫,旋即又说:“不过我觉得她很厉害。” “厉害?”陈问今反问。 “是啊。我觉得,她喜欢我不可能超过喜欢你吧?”陈茜的切入角度很有意思,陈问今明白了,笑着说:“爱屋及乌,而且跟你第一次见面,希望跟你尽快熟悉起来,挺正常吧?” “也许,毕竟我习惯先把人往坏了想,你即使看到了别人的坏也还是习惯尽量把人往好些想。我觉得林挺安全的,应该是攻击性不强又蛮善良的人。”陈茜习惯性的不会争论,如陈问今记忆里那样,他们兄妹之间会表达真实想法,但从不争论对错。 如果是当年,陈问今会坚信判断。 但是现在,他其实本来就知道,当年的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认识到惠的‘厉害’。 至于陈茜对林的初步印象,倒是跟陈问今相同。 第三十一章 曾经、新解 回到家里,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在吵架。 陈茜的好心情瞬间被浇灭,叹了口气说:“又来了!” “看不见我听不见,只管洗澡去睡眠……”陈问今笑着拿钥匙开门,然后先进门,果然,本来在对吵的两位瞬间集火,劈头盖脑的骂起他来。 “放假了就知道跑出去玩玩玩,中彩票有点钱了就带着你妹妹出去瞎晃!跟你爸一个德性,一点不知道惜财,有多少钱都败得完……”陈母开启母老虎模式,陈问今口气平静的说:“去游乐场嘛,当然玩久点才划算。晚上陈茜说过年想给你们买礼物,逛了会也没看到合适的,你们想要什么?” 气势汹汹的陈母顿时哑了似得没了言语,陈父绷着的黑脸绽放开了些,却仍然责备说:“不用买了,我们要你们买什么礼物?有那份心就行了,真要孝顺不是看买不买东西,是要平时听话,认真学习,百孝顺为先……” “哎哟,一份心意嘛。对了,周六去喝茶吧,好久没去了。”陈问今刚才不能提这个,陈母很喜欢喝茶吃点心,但在她盛怒的时候说什么都是挨骂,但她一直因为陈父重男轻女的缘故,特别心疼陈茜,听说陈茜那么有孝心火气就发不出来了,冷静下来了再提议喝茶,陈母果然就说:“想去吃就吃吧,你也是把不住财的,自己吃了总比把钱浪费在外头好。哎——你别在那啰嗦了,让两个娃子快点洗澡睡觉,都几点了?一天到晚唠叨个不停,跟女人似的……” “我唠叨?我说了你们都听,都按我说的做了,我还会唠叨吗?就因为你们不听话我才会唠叨……”陈主继续重复着既往的话,他的逻辑比较纯粹,所以没什么花样。 陈母目光一沉,催促陈茜先去洗澡睡觉,她自己又因为听陈主啰嗦的情绪烦躁,继续对喷。 陈茜火速拿了睡衣去洗澡,关上浴室门的同时,也就躲开了吵闹。至于说过年买礼物的事情,她本来没想过,但手里有钱钱,她也舍得。寻思着到底是父母,虽然爱吵架吧,啰嗦吧,偶尔情绪很糟糕会打人吧……但打着也不是没分寸,绝大多数时候也没什么,只是让她厌烦家里的氛围,也不是恨他们,于是就真的考虑着给他们买什么…… 不过,陈茜又觉得陈问今奇怪,今晚的表现都不像他的作风了。 陈问今是想试试调整下家庭的氛围,根本性的问题他解决不了,那是父母之间的,早就陷入死循环了,只有时间的洗礼能让他们自己想通,自行调整。 因为,一个认为自己永远是对的,谁劝都是不了解情况;另一个性格爆裂,只愿意吃孙子和外孙的亏,儿子女儿都不行。 但是陈问今知道,用术,也就是技巧的手段,可以减少一些纷争,至少能缓解家庭的氛围。 至于一家人出去吃饭,向来是他们能坐在一起说话不吵架,还能气氛融洽着聊天的特殊时光。 陈主爱面子,除非酒喝多了,否则不愿意在外面吵架,觉得太不体面。 陈父收敛了,就只说菜呀,吃喝,工作上的事情,亲朋戚友的八卦之类,陈母也不会轻启战端,也愿意聊聊这些。 泡茶师一会来一趟,因为陈问今喝的多。 陈母就说:“下次叫便宜点的茶,看把人家忙的一趟趟来,我们钱也花了,还觉得也不自在。” “这有什么?现在又不差这点钱。出来吃饭就吃饭,别扯钱啊钱的,丢人。”陈主立马截断话头,他常在外,习惯了享受各种服务,不像陈母那样觉得不安。 “我是这么想的,那漂亮大姐姐的工作是泡茶,觉得她辛苦更应该支持她的工作,增加她的收入,大家都不需要她的技艺了,她不是得转行了吗?”陈问今知道母亲是想起在鹏市做服务业的几个侄女,就觉得累着人家了,却忘了这工作有额外的提成。 “哎,赚点钱不容易,他们出来打工挣钱给家里更不容易。”陈母觉得话是这道理,却又更觉得心酸了,末了又说:“你要好好读书,你看那些坐办公室的工作多轻松?一天到晚也没什么事情忙,聊天喝茶一天过去了,个个都是正式工,工资高福利又好,都是大学生,出来就进公司了……” 陈母的文凭崇拜持续了很多年,毫无疑问源自于她工作期间的体会,她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对比办公室里的状态,就觉得是天地那么大的差别,而造就那些的,是因为大学的文凭。 陈母提起大学生三个字,二十多年后仍然会条件反射般的眼里放光,那象征着高不可攀的文化,但对于更高的文凭,陈母反而只是一句‘那么厉害啊!’,就过去了,大约源自于她工作期间见到的都是大学文凭所致。 文凭学历也受限于稀缺的概念,陈母未来不明白,现在更不会明白。 陈问今就不说那些没用的,只是点头说好。 然而,也不知道是敷衍的态度,还是之子莫若母的缘故,陈母竟然说了句:“哼!你就答应的好,现在能挣钱了你巴不得早点不读书!” ‘……娘还是娘啊!记忆里可没有这一节,母亲大人这是根据情况变化做出的判断,还真是说中我所想……’陈问今连忙说:“意外之财是一时的,除非能中的很多,要不然哪敢不读书啊!” 陈母没说什么,但眼神里就透着不信。 陈父不以为然的说:“真要有那命,读不读书有什么关系?现在这社会,越来越向钱看齐咯!以前公司里做事还没那么过份,现在?不送礼都别想升上去,想当主任?就我这样年年先进的老资历,人情也不缺,人家跟我说,到时候照样得准备三万块钱,给了就是我的,否则就是别人的!你们说现在这社会已经是这样了,将来还得了?早晚会变的笑贫不笑娼!” “该给就给吧,现在也拿的出这钱。”陈问今记得,这是他父亲工作上一辈子的遗憾。 当时陈主一方面想坚守过往的做人准则,一方面也心疼这笔在当时而言的巨款,陈母也不舍得拿这笔钱,于是作罢。他们当然不会想到,这一级的待遇差别,在未来只需要用一年时间就赚回来了,更不说那是分公司一把手和部门主管的差距,还有退休金的差距。 “现在是拿得出这笔钱了,我就是越想越觉得生气!大家都是苦日子熬过来的,怎么一个个都变的不讲良心和公正,眼里只有钱了呢?我这钱要是给了,是不是变的跟他们一样了?”陈主分明很纠结,一如当年的时候那样,只是那次,陈问今和陈茜后来才知道,并没有参与到进行时里。 现在,无疑因为陈问今的缘故连续中了彩票得到的意外之财,陈主就觉得儿子应该知道,也有权表达对这笔开支的意见。 “既然你很矛盾,说明是想当主任,本来也该是你的,你出钱只是为了不被别人用钱买走属于你的职务。我觉得爸可以那么想,你当主任了,在你管辖范围内的人不就可以得到公平对待了吗?与其指望别人当主任后讲良心,坚守公平,不如你自己来主持公道。”陈问今说这番话时,就看见陈主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话说的有道理!”陈主显然被说动了。 陈母却对此事很不支持似得,嘴里说:“有三万块钱能在老家盖两间房子了,要不然在这边买房子,再多存点就够了,你不是说要给娃子长大结婚考虑吗?” “他现在哪需要我们操心这个啊?”陈主的想法果然也变了,他坚信陈问今有那命,神仙还会继续保佑他中更多彩票。 陈母就不说话了,等到陈父去洗手间时,陈母又突然对陈问今说:“别主张你爸买主任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当主任了好?但你要想想,你爸那德性,当了主任尾巴更得翘上天,以后不知道多少女人勾引他!当了主任,我们家到时候恐怕都会散了。我说了你别不信,你爸这人,就当个小官安稳的过,我受点气,我们这家还不得出大问题,将来你们大了,就好了。你爸现在有点钱都越来越飘了,再当了主任——” 陈母没说下去,因为看见陈父优哉游哉的过来了。 ‘难怪母亲大人从来没有对爸工作上的事情有任何指责或抱怨,吵再厉害也没扯过这方面的事情……’陈问今这才意识到,也许当年他母亲就并非不完全是心疼钱。对于他母亲而言,陈主事业上升迁固然好,但若是要承担家散的巨大风险,那宁可不升。 ‘哎!难怪说家和万事兴。如果他们俩和谐融洽,这种关头母亲大人就不会因为顾虑而故意拖后腿了……’陈问今觉得这一趟的重活真是有收获,许多事情脱离了当时的时代背景和环境因素,即使当事人回头复述,也会有意或无意的加工甚至隐瞒真实意图,别人也就更难了解真正的情况。 未来二十多年里,陈父提起过几次这事情,都抱怨陈母当时反对。 而陈母却一次也没有反击过,对此事始终淡定的承受陈主的抱怨和数落。 陈问今现在才明白,真相原来是这样…… 陈父坐下后,笑容满面的说:“我刚才打电话说了,过几天就约他们吃饭,把钱给他们。” 这是陈主的作风,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会跟陈母商量,他不犹豫的时候嘛,冷不丁就决定并且实施了。 陈母没说话,显然是知道,眼下钱也有,陈主也做好决定了,已经不可逆转,但她心情显然不太好,就说:“买台大哥大摆阔浪费钱,一分钟一块的电话费还是为了给别人送钱,看还把你高兴的!” “爸买大哥大了?很大的那个吗?”陈茜很惊讶,陈父这才拿出来,黑色机身的166,比砖头似的大哥大轻巧多了。 “本来就打算买,想着没钱下不去狠心,现在手头宽裕了当然要买。你们不知道,公司有两个人买了大哥大的啊,天天得意的跟什么似的,吃个饭一桌子人都在说大哥大的事情,我再不买就得被比下去了。”陈主的目光不经意的打量周围,捕捉到有人在打量陈茜手里的大哥大,他的虚荣心份外满足。 陈主的神态,反应,陈问今看着觉得太熟悉了,没错,这就是当年他的父亲。 正因为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拿父亲当反面教材看待,于是他自己成了像他母亲的实用主义者,年纪轻轻的就成了个几乎没有虚荣心的人,只管想做什么,想要什么,而不为社会环境需要的标签去做什么。 很显然,过于纯粹的实用主义者必然是脱离大众的。 虚荣心的另一面,就是不断逼迫人追求符合大众认同的标签的原动力。 陈问今此刻看父亲,分明就是如此。 陈主是个合群,也很积极工作,积极表现的人,未来也总会督促孙子在方方面面都积极表现,会说:‘一个不积极表现的人就意味着得不到关注,得不到关注就更没机会能表现自己,就会越来越落后,越来越退步。’ 陈主年年是个人先进,带领的部门也经常拿集体奖。 他在工作上的能力,陈问今并不否认。 可是,陈问今却从小就更认可陈母的许多理念。 因为,人生如果有唯一真理的模板,那么人类早都是一样的人了,根本不会存在千人千面的复杂性。 陈主的工作能力优秀出众,但当丈夫和当父亲的水平嘛……基本是拿当领导的角色放在家里的程度,反差就是这么大。 “大哥大五千块,回老家都能盖半间房子了,你又不做生意,穷摆阔。”陈母显然不支持,陈主必然是先斩后奏,就听他说:“这怎么叫摆阔?我们现在本来过的就不差,我又不是配不上这东西。” “又不做生意,公司的事情值得花一分钟一块钱的电话费?你就是买了装面子!”陈母很是生气,觉得这是基本没意义的奢侈消费。 “哎——你那眼里只有钱,就会当铁公鸡!除此之外还知道什么?人要脸,树要皮!人生在世脸面都不要了的话,守着钱又有什么意义?现在买得起大哥大那就是有脸面,懂不懂?”陈主坚决捍卫他的世界观,确实,他也一直没变。 这时点心送上来了,陈问今连忙说吃东西,陈母也不愿意引战,注意力也放到茶点上了。 陈母的特点是,吃着喜欢的食物,心情就会特别愉快。 陈问今觉得,他跟陈茜一直喜欢一家人一起出去吃饭,是不是因为记忆里他们家只有这时候最融洽的缘故?久而久之形成了体验链,家人一起外出用餐,自然而然的就会心情愉悦。 看着此刻还年轻的父母,陈问今想着二十多年后他们的模样,倍觉唏嘘…… 时间对于生命而言,公平而无情。 陈问今这才记起,这年代好像是开始有轻巧手机出售了,当年他父亲也是购买很早的,不过,他记得后来价格很快就降低到一两千。 ‘移动通讯的时代快来临了真好!移动电话在这年代不用实名制,星球通的手机卡应该很快能在报刊亭买到了吧……’陈问今已经烦了用呼机,随身带着电话卡,蹲电话亭,或者在小卖店里花钱打座机,全都不方便。 喝完了早茶,阿豹就在饭店外面等着了。 “走,咱们买手机去。”陈问今觉得必须尽快办,阿豹一头雾水的反问:“手机?” “就是小巧轻便化的大哥大!”陈问今想起来了这年代好像还没有手机的说法,阿豹怔了怔说:“听说好几万啊,你舍得?” “不是那种大砖头,现在有轻巧的了,就这么大——”陈问今比划着他父亲那台的大小,阿豹很惊奇,并没有听说过,又问:“多少钱?” “好像是五千多,我们去看看。”陈问今当年买的第一台手机是两千年的时候,并不确定这年代的手机市场情况。 没想到他们去了才发现,原来这时候就有,只是价格普遍高,如陈父那类收入超过最低收入二十多倍的也得痛下狠心,自然还没有多大的市场。 只是逛了才知道,其实还有三千多的,以及大量二手机,至于陈主买的那台,根本不止五千多,分明是对陈母说少了。 陈问今看没有喜欢的款式,记忆中他爱的型号还没上市。 阿豹看的心痒难耐,就哀求的商量说:“黄金你借我钱买一台好不好?等我中了彩票还你。” “我送你一台得了。”陈问今觉得好笑,根本就是一回事,那他还不如落个人情算了。 “就知道你够义气!”阿豹丝毫不客气,无疑他也觉得彩票得来的钱太容易,花着丝毫不心疼。 陈问今也知道阿豹记忆里从没对他伸过手,现在当然是彩票的缘故,他来时就没打算少了阿豹的那台,他还准备给陈茜,母亲,还有惠都买一部,只是,他却不能让阿豹觉得这钱花的理所当然,于是就说:“送你这台手机呢,是念在火姐的事情牵连你被他们打的补偿,这件事情就两清了,以后都不必提,行不行?” “这顿打挨的值得啊!要不然我找火姐再揍我一次?”阿豹十分高兴陈问今还记得那事,也觉得明白了他这么大方的原因。 “那可没补偿了!我花钱跟你不一样,也不知道外星人能帮我几次,可不敢当纸。”陈问今表明态度,因为他可以大方,但不能用无所谓的态度大方。他若珍视钱,阿豹自然也会尊重他的钱,他不当回事,阿豹会花的更不当回事。 “说的对啊……”阿豹也不由担心起来,万一外星人很快走了,陈问今钱花完就又成穷光蛋了,他也没机会跟着中彩票了。 阿豹正自想着,突然看见市场里一张白皙的脸,连忙喊陈问今看说:“上次海边村子里见过的高手、白脸!” 陈问今连忙抬头望去,看见果然是白脸! 白脸身边有个女人,只看到部分侧脸,皮肤跟白脸一样白的出众。 ‘这女的不会也是外星人吧?’陈问今正这么猜测时,突然感觉到那女人身上飞出去了什么,就是那种,让他感到十分不适的东西。 第三十二章 记忆中并不是完整的你 不适感的突然出现,简直像是为了证实陈问今的猜测那样。 白脸身边的那个女人,大概率也是外星人。 ‘世界上到底有多少外星人混在人群中间啊?’陈问今暗暗猜测,却又觉得不甚合理,如果说过去就有不少白脸这样的外星人存在,理当会影响世界历史的进程,那他们在地球是为了什么?‘既然存在较大的科技代差,外星人最多对我们存在观测的必要,搀和我们的发展历程完全没有意义,除非我们的科技发展接近他们了。如果不是,他们的存在会不会跟我身体里的奇特力量有关?这力量的影响确实近乎有无限的可能……’ 陈问今虽然还在看手机,其实已经心不在焉了。 阿豹却看的兴致勃勃,他虽然想买贵的,但又知道陈问今的性格,从来不会当冤大头,也不会大方无度,于是很自觉的把目光放在价钱低点的上面打转。 ‘如果白脸并不能对我的力量有探测手段,是否意味着他或许是来抢夺这种力量的外星人?又或者是……我体内的这种力量本身就具备很强的隐蔽性?’陈问今推敲着,越发觉得,绝不能主动、贸然的跟这些外星人接触,尤其连这些外星人的立场、目的都没搞清楚的情况下。不管是他体内的力量,还是白脸的能力,都显示出远超人类现阶段科技的水平,会否这些外星人具备轻易灭亡人类的能力呢? 陈问今虽然对白脸身边的女人的模样好奇,却并不刻意靠近。从之前的经验来看,陈问今基本可以确定一件事情,让他不适的感觉如果真是信息传递造成的影响,那他的物质逆运动能力可以让这种信息传递在远离之前返回,也就是变成没有传递出去的状态。所以清河的时候,即使碰见古怪的苍蝇一次又一次,遇到白脸一次又一次,白脸却始终没有他们曾经相遇的记忆。 倘若陈问今拿魔水泼白脸,把他浇成包公脸,紧接着又通过物质逆运动回到没泼墨之前,那么这件事情对于白脸而言就没有发生过,他的脸当然也还是白皙如初。 这件事情就只存在于陈问今的记忆里。 ‘只要他们没有办法直接探测我体内力量的存在,应该很难找得到我!’陈问今安心了不少。 阿豹这时选定了一台手机,三千多,于是他不确定的看着陈问今问:“这部怎么样?” “可以。”陈问今不想在这里久留,就挑了跟阿豹一样的8200说:“五部。” 店主本来以为他们两个学生只是随便看看,没想到开口就是五部,不由怀疑是遇到奇怪的事情了,问说:“买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们父母没一起来啊?” “老板,你只管拿机器就对了,问那么多干嘛?”阿豹只盼快点搞定了能用,他已经考虑好了要呼哪几个人,再靠那几个人把他买了大哥大的消息传的大家都知道。 为此打的电话还必须尽量的少,因为店主刚才说过,这玩意双向收费,不管打出去还是别人打进来,都是一块钱一分钟,通话就是在烧钱呐! 这店主的话倒是提醒了陈问今,他突然意识到,买这东西给母亲和陈茜毫无必要,甚至送给惠也不必要。他觉得手机必不可少,但问题是,手机没普及的情况下,同学朋友都没有,根本不存在互相联络方便的基础啊! ‘我拿着也就是回个呼叫方便,关键是不需要考虑电话费烧钱,陈茜拿着有什么用?还得怕被人知道了招惹麻烦……’陈问今于是说:“两台就行了。” “你们父母没来啊?”店主仍然担心,显然是怕眼前两位是悄悄偷家里钱来买的,那回头家里人发现了,肯定得来找麻烦。这么贵重的东西,届时不退钱肯定难以了事,赚钱不成反而徒惹一身骚。 “你就放心吧,钱不偷不抢,没人来找你哭闹打架的要求退货。”陈问今说着,数了钱递过去,那店主半信半疑,但到底生意在眼前,还是把钱收下了,紧接着试了号码,以及通话状态。 陈问今看见白脸和那个女人仍然在那,本来想经过的时候看看那女人的模样,没想到那女人恰好转头面朝卖手机的店主,于是没能看见。 特意逗留陈问今是不愿意了,避开白脸这些外星人才是上策,他实在没道理主动引起注意。 只是那么匆匆过去,白脸身边女人的长腿和身形比例就已经让陈问今印象深刻了。 阿豹出门后又回头望了眼,低声说:“那女的身材爆好!不知道脸长的这么样,应该不会是后面看着想犯罪,前面看了想反胃的类型吧?” 陈问今回头看了眼,只能看到那女人的背后侧影,没接这话头,只说:“过些天惠会回老家,最近我跟她约会的计划比较多,集体活动的计划少,给你练车的机会不多。” “黄金,跟你商量件事!”阿豹说完,想了想,又去买了两支可乐,还不是玻璃瓶的,显然他要说的事情很重要,才会如此不计代价。 阿豹把水递给陈问今了后,又说:“对了,我们边吃米粉边说吧,这边的那家你不是也喜欢吃吗?我请客,今天你不用客气,一次两碗加青菜和牛腩。” 陈问今哂然一笑道:“我肯定不用客气,你这么下血本,毫无疑问是跟钱有关,就你这标准我吃上一百次恐怕都不算多。” “嘿嘿——你肯定了解我啊!”阿豹也不否认,重要的是姿态,他也不以为能瞒得过陈问今。 在米粉店里坐下了,阿豹喝了口水,压低了声音说:“我想了想,老是麻烦你也不好,干脆这样,这次我多中点钱,以后就不用再烦你了。” “你胃口不小啊!”陈问今明白了,阿豹是想他让一次。“你想买什么?” “买车啊!老开你的不好啊!”阿豹说完,又恳求说:“你说过外星人上次告诉你一次不能买超过十八万,你让我两次,就两次!两次之后,以后我再也不问彩票的事情!” “你想的真好,让你两次,万一两次之后外星人走了,我吃土?”陈问今根本不信阿豹的保证,以后真有难处了,肯定还会开口求,但是,连续让阿豹中两次多的奖金,一段时间就不用烦了。 至于过些时候,陈问今打算说外星人走了。所以他是愿意的,却不能让阿豹一说就答应,必须点出他的风险,否则阿豹根本不觉得这请求算什么事。 “……不会吧?要不然这样,如果因为这个外星人走了,那我中的一半归你,行不行?”阿豹说完,又恳求说:“求求你了黄金!我知道万一外星人突然走了你还是亏大了,但我觉得你肯定没那么倒霉,我真的很着急弄台车。你知道我这人最要面子了,有车的事情都装上了,迪那大嘴巴肯定满世界说,万一哪天露了馅,我还怎么见人啊?再说了,我觉得开车超爽,说不定真能靠这个赚钱!” “成全你吧,就两次啊!”陈问今答应下来,阿豹高兴坏了,连忙跑过去三趟端了米粉过来,又让再加一份牛腩。 陈问今吃着米粉,想起记忆中跟阿豹是因为钱分道扬镳的,不由的产生了个念头——那时他们只是为几万块,还是好几年后的几万。那么现在,让阿豹连中两次得到三十八万的话,谎称外星人走了,阿豹会不会真舍得把意外之财分一半呢? ‘等阿豹中两次重新活的时间太久了,期间难免有跟惠出去约会的时候,又有晚上去惠家里的情况,都重新经历一遍太麻烦,等他中一次的时候倒是可以……’陈问今觉得这事有点意思。 本来他知道跟阿豹的未来,随时分道扬镳他都不会在意,只是觉得因为未来就否定现在的交情并不必要,朋友交往本来也是个过程,相处的过程是记忆里最宝贵的,而不是说非得友情密切往来的状态永续不断。 只是……陈问今其实以前就知道,阿豹跟他的三观吻合度并不高,虽然未来阿豹变化后好了很多,却又特别看重钱了。 那么,他跟阿豹现在维持交情的必要理由是什么呢? 陈问今觉得,这事可以作为一个参考了,他也很想知道——记忆里跟阿豹绝交的理由是钱,但那是几年之后的事情。那么,是未来的阿豹看法变了呢,还是说这时候的阿豹就已经如此,只不过看他是否有机会显露呢? 陈问今一直更愿意相信是阿豹后来变了,因为人的变化是动态的,尤其读书少年时期和进入社会之后的变化更大,早早能够建立相对稳定世界观的人本来就不正常,阿豹显然不是这类人。 陈问今对此很有探究的兴趣。 所以,他规划好了时间,开奖日那天没有多的活动。 在此之前,当然是积极寻求随风潜入夜的机会了。 好在这样的机会也多,因为快回故乡了,惠的父亲在此之前的社交活动特别多,接连几天的晚上都没回家。 惠联络陈问今又比以前方便了,她不需要再拔客厅的座机分机线,随时在房间里拨了手机号,等陈问今到了门外再给她呼机留个约定的数字,惠就给他开门,放了他进屋。 随着共同探索生命繁衍必不可少的活动的次数增加,惠从最初的羞涩变的积极热情,只是她的性格使然,仍然做不到主动。 而且惠对于超出常规的繁衍活动方式极度排斥,哪怕在亢奋时候答应了,也一定会反悔。 “你怎么那么恶心!老是想让我做那种事情!”惠又一次反悔,而且很生气,对她来说,简直不可接受,说到底也是这时代的环境如此,许多活动的形式还没解锁成为标准配置。 ‘这事必须得靠慢慢灌输认识才能改变她的想法,让她觉得其实很平常,眼下她身边都没听说过谁这么做,缺少群体暗示效应,急切也没用……’陈问今就不着急了,微笑着说:“当然想,思想的主动性也不受我的控制。既然让你感觉不适,那就不说这些了,聊点闲话?” “只要不是聊恶心的话题,什么都好。”惠很乐意转移话题,也不想揪着不放,她抱着被子,眸子里透着倦意的凝视着陈问今。 惠明明很累了,却一点都不愿意睡觉,更想多聊一会,再多聊一会,当然,不能是聊让她觉得恶心的话题。 “听说你们学校之前有个校花评选活动,奖品是阿牛出资?” “你听谁说的?林吗?”惠不答反问。 “林在你心目中是个大嘴巴?”陈问今很奇怪惠会第一个想到她。 “不是。但是林跟桃子感情更好,那次的事情我并不喜欢提,林可能会替桃子抱不平,所以我觉得她有可能会对你说。”惠这般说完,又问:“你怎么那么关心桃子的事情?男人都喜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吗?” “女人都喜欢把异性当情敌吗?”陈问今笑着反问,惠不由噗哧失笑,也觉得乱猜有冤枉他的嫌疑,就说:“那次是桃子被人利用了,发起活动的人本来就不怀好意,悄悄给我递过纸条表白,我没有答应,他一直没放弃,但是后来我们在一起了,他不甘心也没办法。评选就是那人发起的,又故意积极的在低年级里活动,让大家投票给桃子。阿牛开始以为那人只是热闹,那我肯定必胜的呀!他说当哥哥的理当准备好奖品,结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阿牛不想把奖品给桃子,毕竟东西不便宜,但桃子又很想要那东西,只好我去跟桃子聊,她才答应了没领。小高又去低年级说动了一些人主动改投了我的票,让我反超了桃子,但我也肯定不能要奖品啦!所以就托请林帮忙收场,以免阿牛面子上不好看。这件事情知道内情的不会提,不知道内情的觉得刚开始我有点没面子,也不会提起来,肯定会怕我不高兴,所以,你是听谁说的?” “迪啊,还能是谁?……话说你们——也不嫌累?”陈问今实在觉得无语,换了是他摊上这种事情,一定是选择最不麻烦的方式处理——那就是,评选关我啥事?又没实际好处!爱谁谁第一!开始阿牛说准备奖品时也会拦住。 “这有什么累的?人活着就是不停的跟各种人斗智呀,不斗就会被人一直占便宜,明明你对也会变成你错,明明该你的也会变成别人的,现在不适应等长大了怎么办?”惠的想法分明相反,很适应这种斗争,也很乐于参与其中。“迪可真是个大嘴巴!知道是他说的,我连找他生气的心情都没有。” “换了是我、也没力气跟他生气,但凡他知道的事情,不透露出去才稀奇。”陈问今发现过去真不够了解惠,记忆中她也没说评选校花的事情。 而现在,因为他今关心桃子的事情,才会引出此事;更因为他跟惠的关系有实质性的突破了,她才会说这些。 “你干嘛那么关心桃子的事情?”惠又追问,扑闪的大眼睛里透着猜疑和质问。 “同情吧。听你说了校花评选的内幕,更同情她了,一次次被利用。那天包间里她说的话我听阿豹说过了,很显然有人给她透露了错误的消息,只是我奇怪那人为何要这么做。”陈问今觉得惠能帮忙想想。 “你觉得是我?”惠不太高兴的反问,末了,不等陈问今开口,又说:“你觉得是因为评选的事情我针对桃子?其实那件事情我根本没怪她,本来她就是被人利用,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她自己不明就里,还觉得我是为了第一,为了阿牛的奖品威胁她别去领奖,然后对我怀恨在心。本来我也没跟她计较,你说给她假情报的人是阿牛,他故意试试桃子是什么样的人,正常情况她根本不会说那种话吧?她分明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觉得当了阿豹的女朋友就可以嚣张了,可以不记得我以前对她的照顾反过来针对我了!她是自作自受哪里可怜了?说那种话,阿豹甩了她也很正常。” “……所以,是存心给桃子错误的信息,让她以为我是跟着阿豹混的,等她自己犯错然后激怒阿豹?”陈问今不知道如何描述此刻复杂的心情,这才是惠? “她会那么说没人能猜到,但她早晚会犯错是肯定的。她被阿豹甩了对大家都好,对我好,对你跟阿豹也好,如果因为她,阿豹过不了美色关,以后你们兄弟之间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不愉快。为了桃子这样的人,不值得!她就是一朝小人得志就恩将仇报,又不知感恩,而且不明事理!”惠一点不觉得这事有什么问题。 这事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但对于陈问今而言,问题就多了! 第三十三章 两个故人 桃子跟阿豹分手既然是惠需要的结果,那么阿牛如此积极参与,需要的又是什么呢? 阿牛帮助惠的助力分是一项,那么,假如这件事情让陈问今知道了,是不是更让阿牛期待? 此刻陈问今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当初对此事一无所知。 当年桃子跟阿豹分手,其中又有惠多少的‘出力’呢? “阿豹对桃子的鄙夷和憎恶之强烈,让我总觉得疑惑,现在明白了,期间有你、甚至是阿牛他们的因素。只是我挺好奇,阿豹既然知道桃子是第一次,你到底跟阿豹说了什么?”陈问今觉得这事情说开了,惠也不觉得她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应该是愿意和盘托出的。 “阿牛说桃子曾经想抱他大腿,但被他拒绝,因为他看不起这种行径,学校里还有好几个家里环境好的也被桃子勾引过,他还说桃子这样的人一旦有了靠山肯定会狐假虎威搞事情,让阿豹多教教桃子,别因为她、害阿豹跟你不和。阿牛拆散桃子的做法是狠了点,但他说的是实情,而且桃子真是自找的,以前我很同情她,帮过她不少,结果她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没说需要她报答了,至少不能翻脸无情吧?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好下场?”惠的言语里俨然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 “你真的觉得阿牛说的是实情?”陈问今相信惠是个很乐于主持正义的人,只是,毫无疑问她的正义倾向于利己,而且掺杂了浓烈的个人感情,感情越多,正义越歪。 “当然!阿牛的人品不知道比桃子可靠多少,我有什么道理不相信他反而相信桃子那种小人?”惠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陈问今觉得不必要再聊这话题了……阿牛说的是实情?突然之间,阿牛及他身边好几个家里环境好的全都圣人附体?桃子的脸白长了,连让他们白占便宜的吸引力都没有?就桃子那等自卑软弱的性格,还能主动去勾引阿牛之流的人?有这心思桃子也轮不到阿豹去祸害了! 惠能相信这种话? 惠如此故作相信,分明是为了维护她在此事上行之有理的正义姿态,或者说,是为了让陈问今相信这点。 ‘当年还真是不够理解你的手段啊……到底有你父亲的熏陶,加上你一直敬爱父亲,必然会特别主动的学习。明明是消除桃子对你的威胁,惩罚她对你的不服从,却高举正义的理由,俨然是在审判卑鄙小人那般。’陈问今打了个呵欠,惠关切的说:“你困啦?那睡吧。早上我叫你。” “好。”陈问今觉得身边的人儿,吸引力大幅度下滑。本来对她的感情就源自于记忆中的过去,而现在,他不由又记起曾经的二月十四。 至于眼前桃子的事情,陈问今根本不想跟惠聊下去了,各人的认知想法不是朝夕间形成,有不合适之处,能彼此避免了触碰就避免,实在受不了也没必要强行奢求互相改造。还不如直接放手,放过彼此,各自去找寻真正的合适。 凌晨六点的时候,惠叫醒了陈问今,趴在他身上,凝视着他的眼睛,很是温柔的说:“下午就要走啦,你乖乖的哦!不要太关心别的女人了,等过完年回来,好好补偿你。” ‘索性把当年的疑问一并弄清楚!’陈问今就问她:“你老家的地址告诉我,万一想见你我可以开车过去,放心,不会被发现,夜半凌晨的时候见面。” “……”惠有些犹豫,显然对这提议很心动,却还是摇头说:“不行,万一有亲戚见到就麻烦了,让我父亲知道的话,后果不敢想像!” “放心吧美女,我会很轻、很小心……来吧来吧,快告诉我。”陈问今说着轻推惠下床,直往书桌旁去。 惠虽然觉得不妥,却也觉得分开那么久见不到面很难过,如果中间真有机会相见,诱惑力太强了,而实际上陈问今既然有车,确实可以过去,鹏市去她老家开车也就四个多小时。 惠写了地址,又叮嘱说:“如果真的去了,记得别直接问这里,碰到认识我们的人肯定会跟我爸说。你就问这个地方,你看,我都给你画好了。你问到了这座工厂,在工厂大门的对面的街道就可以找到了。” “记住了。”陈问今也觉得惠很谨慎,把这些情况也考虑进去了,只是,他也不是一定会去,他也不知道过年期间惠到底遇到什么事情,更不知道是哪一天,真要去从年前蹲守到年后? 如果是当年有这样的机会探寻真相,陈问今知道那时候的他毫不犹豫的就会做,而且,肯定有耐心和毅力蹲守。 但是现在的他……却得想想,值不值得维持付出那些时间,以及遭那些跟踪蹲守的苦了。 惠家里的作息时间比较有规律,所以陈问今在六点四十的时候,很轻松的就被送了出门。 惠关上门前冲陈问今连连挥手,眼里都是不舍的眷恋…… 陈问今实在很想知道,这一次的二月十四,还会不会如记忆里一样。 但那是年后的事情了…… 惠一家人今天就回去了。 陈问今吃了早餐,电话突然响了,是阿豹,他起来的真早。 他今天难免会很激动,因为他期待的中奖就在今天。 陈问今也有点好奇,到底现在的阿豹,会不会舍得如许诺的那样分他一半奖金呢? 中午购买彩票时,阿豹十分激动,一次买了许多组,投入的钱就不少。他自己的钱根本不够,是陈问今资助。 “你出钱借我买彩票,你告诉我号码,钱又都归我,黄金你真够兄弟!”阿豹抽着烟,觉得如此好事,他过去想都不敢想,现在却真的发生了。 “行了别说了,好好的话被你这么一说,感觉我像个大傻子。”陈问今寻思着眼前买的也不会中,要等晚上开讲了再用物质逆运动力量回到此刻,那么,接下来至晚上的时间,尽量过的简单又迅快点才好,于是就说:“既然当傻子了,那我就再借你钱请我松骨,打发开奖前的时光。” “没问题!”阿豹说完又担心的问:“大哥大随身带着安全吗?会不会被人偷?” “放车上。”陈问今知道阿豹对于那种场所心存压力,想象中都是成人混子,但真的去了,阿豹应该会发现,绝大多数看着都是正常人,只是来玩的。 但是,真的去了的时候,陈问今很无语的看着面前的发廊。 他想的松骨不是这里,但是,阿豹心里的松骨就是这里。 “我的意思是……”陈问今话没说完,阿豹就连忙说:“你放心!这里也有正经的啊!我知道你不会做对不起惠的事情,怎么会坑你?” 阿豹说着,扯了扯衣领,理了理头发,那模样,好像是即将见到约会的女神。 “有点紧张!一直都看人进出这里,猜也知道肯定是做那种生意,但是没钱走进去,要不是你,我现在也没底气,里面有个女的很漂亮,我一直很喜欢。”阿豹说着,深吸了口烟。 陈问今没好气的挥手示意道:“你改天自己鼓足勇气了再进去吧,我可没兴趣进去。我去游戏厅玩会,你去不去?” “哎——我觉得这里面比游戏好玩。”阿豹想了想,觉得不甘心,却又知道黄金脾气,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不会进发廊里了。阿豹想着晚上要兑奖的,就觉得可以忍忍,以后一个人再来就好了。 陈问今找了电脑游戏室,玩着记忆中熟悉的经典单机游戏,时间过去的飞快,等到开奖的时候也根本不够打到结局。 开奖的号码一个接一个的错,竟然一个都没有买对,运气也是够背的。 阿豹激动的使劲碾草,直抱怨说:“外星人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陈问今懒得解释,而是直接发动了物质逆运动的能力! 于是,陈问今眼看着面前的阿豹还在碾草地,但是,本来被踩烂了的绿草又迅速拼凑,恢复了生机勃勃的劲头。 那些被阿豹撕碎的彩票,又迅速恢复成本来的模样…… 这些物质逆运动的变化持续了一会,陈问今又回到了中午,跟阿豹买彩票的时候。 这一次陈问今吸取教训,根本就不提松骨,直接说去电脑游戏厅。 这里面好几个人都认识,陈问今选了跟上一次不同的游戏,体验着剧情。 阿豹跟这里的好几个人都认识,打过招呼之后,他坐下了,故意拿出大哥大回复呼他的号码,但那边呼叫的人其实早就没守在电话旁等他回复了。 大哥大一出,哪怕阿豹一脸故作不在意的握着鼠标,直到有认识的人叫道:“阿豹你发财了?这大哥大是真的还是模型啊?” 阿豹连忙说:“我带个模型出来干嘛?模型能打电话?你是不是搞笑!” 好几个人围过来,羡慕又好气的近距离欣赏着大哥大。 阿豹注意到其中一个少女望着他的眼神都变了,扑闪着很不寻常的光亮,他当即觉得虚荣心满满的,特别舒畅,于是又对那少女说:“这是我电话,交个朋友?” 那少女很高兴的拿了记电话的纸条在手上,又很热情的询问大哥大的关键数据信息。 陈问今没做理会,只是觉得,来这里的时间跟上一次不一样,结果遇到的事情也不一样。 上一次,就没碰到这个少女,当然也没有发生阿豹递给她纸条交朋友的事情。 那少女没呆多久就走了,阿豹很高兴的跟陈问今说那女孩的名字和联系电话,末了又得意的说:“果然!拿着大哥大就变的像大哥那么威风了!” 这是很扯的逻辑,利用物品标签化对应的身份、权力等言论分明是有意无意的认知灌输,一种持续性的心理暗示,一种洗脑。 陈问今玩着游戏,时间过的飞快。 晚上,彩票开奖了,这一次,阿豹如愿以偿的中了十八万。 陈问今寻思着最近几天也没事,又不能马上说外星人走了,于是决定等几天,等到年后的话也没什么不妥。 ‘三天后,你到底会选什么?我们还会不会重现当初友好的时光,大概就看这事了……’陈问今希望没有看错阿豹。 第三十四章 咸鱼翻身 中奖的当晚阿豹没有拿到钱,彩票站点那没备那么多现金,说起来每张都是两百块的票,却中了那么多组。 那老板说好后天来取,末了又高兴的笑着说:“之前听说别的站点都出了这种事情,宣传开了好多人去买,这回托你的好运,以后我这的生意也会更好了!” 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陈问今突然意识到这情况对他来说也是种危险啊……他也不知道以此买那么多组的人多不多,但如果越来越多的站点都有这种一个人中了许多组两百块奖金的事情,外星人会不会对此起疑? ‘不能长期这么玩了,攒点资本之后收敛着,走更安全的市场才行!’陈问今暗暗打定主意,彩票的事情不能连续来,得隔着一些时间。 阿豹先兑换了一些,激动的当场买了大华烟,抽着时,看着街道上的人群,一种睥睨天下的傲然心情油然而生,不禁说:“钱就是人的胆啊!现在突然觉得满街都是傻叉,突然觉得自己叼炸天了!” “俗称膨胀,不过你的膨胀系数太大,膨胀的速度太快。”陈问今看阿豹翘着二郎腿,抖腿晃脚的频率远超寻常。 “拜托!你是不懂我这种穷人家庭出身的从小有多自卑,现在好不容易咸鱼翻身了能不膨胀吗?”阿豹心情大好,也不介意用穷人家庭这个词描述自己了,过去他嘴里会说没钱,穷啊什么的,却绝不会说穷人家庭四个字。 “两个问题,第一,别说的我是资本家家庭出身似的;第二,十八万的奖金能不能翻身还得看后续怎么应用。” “没说你是资本家,但你家跟我家情况能一样吗?你知道我爸妈加起来一年才挣多少?两万块还差几十!你父母都在国企,你爸大小是个官,收入高又体面,情况能一样吗?你知不知道,好几次跟同学朋友一起碰到我妈在上班、就是扫地!认不认她对我来说都良心的煎熬,最后我都选择了良心没要面子,假装很平静其实很难受,想想都知道会有人在心里嘲笑我家穷啊!这种感觉你有?”阿豹深吸了口烟,满怀对未来的畅想说:“以后就不一样了!” “我没有,因为我根本没这种想法,你别忘了,我母亲是在国企,但也是在内部招待所里工作呀,服务员加清洁工作全包揽,别人问起我从没犹豫掩饰过,公司里废纸皮什么她也包揽,我经常去帮忙搬下去卖。”陈问今记忆里没听阿豹说过这事,显然这是阿豹很严重的心结,因为此刻中了十八万才有勇气倾诉。‘这事倒该跟阿豹多聊几句,哪怕发挥点正面的积极作用也好。’ “不一样啊!我妈是大街扫地,你妈是在国企,没关系都进不去的地方啊,能一样吗?拿的钱都比我妈高一倍,做的事情还少,不用风吹雨淋,你有你爸那么体面的当支撑,当然不会自卑咯!”阿豹觉得情况根本不一样。 “这么说或许也有道理,但我认为你的逻辑是立足于自身去判断我的情况,事实上我们家从来不讨论职业体面与否,我父亲是开荒者,喝自来水、节约钱吃生辣椒拌米饭的那种,家里亲友来鹏市找工作的多,短期都住我家里,他们做什么工作的都有,他们常来探望我父母,会分享工作上的趣事,趣人。他们会羡慕过的更好的人,但没听他们踩过别人的职业,也没听他们说过轻贱自己工作的话。”陈问今看阿豹听着,又继续说:“如果按你的逻辑来看待,那我父母也该自卑,他头顶上还有领导,还有跟他一起来鹏市,官位比他高的战友;我母亲更该自卑,还得天天对着我爹自卑。至于在这边工作的、村子里一群亲友都该自卑了。社会分工体系里……这么说,一座城市里各种工作岗位的数目有限,不可替代的人没那么多,一些岗位被占着了,其他同样可替代的人就必须去别的岗位,并不意味着不在其位的人就不具备那种能力。” “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又觉得好多东西一时想不明白……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很对!可能是我妈特别喜欢说‘别像我这样干扫大街的低贱工作’这样的话,听的多了,我就觉得是很低贱了?仔细想想,真的被人耻笑……好像……也没有啊!就是听过一次同学说‘不要将来扫垃圾’的话,可能还真是听我妈说的多了。”阿豹琢磨着,又觉得太费脑子,索性把朦朦胧胧的念头一股脑的抛开,惬意的抽着大华烟说:“算了!不管这些了,反正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我就不是穷鬼了!” 陈问今看阿豹又一次递烟,还是摇摇头,阿豹心里的结解开了就好,也不是非得要想的明明白白。 “要不今晚去喝酒吧?去大富豪!开个最大的包间,把朋友都请去好好嗨一晚!”阿豹迫不及待的要告诉认识的人,他阿豹有钱,不一样了。但是,又立即摇头否决了这打算说:“还是晚几天再说,得配上车嘛!黄金,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爸妈中了奖,嘿嘿,羡慕死他们,也就没人笑话他们工作不体面了。” “行。”陈问今答应的痛快。 两个人聊了一会,阿豹说去吃东西,不等陈问今说,他又道:“今天不吃米粉了好不好?今天对我来说是大日子,你陪我吃。” “你不是说也爱吃米粉吗?”陈问今反问,阿豹笑说:“是喜欢啊,但有钱当然吃别的。晚上陪我吃丧本料理吧!就前面路上那家店,每次路过都看见,但是又听说很贵,走进去看看价格的勇气都没有,今天就想进去试试!” “好吧。”陈问今明白了,阿豹对米粉的喜欢,是选择有限的情况下的那种喜欢,跟他的喜欢并不一样。 坐在料理店里,阿豹看着菜单,忍不住低声说:“卧槽,还真是贵!我们两个得吃多少?” “计划着吃一百多,尝鲜吃再加两三百,讲究着吃上限不一定,就不考虑了。”陈问今看阿豹拿不定主意,就建议说:“你这算是尝鲜,看着感兴趣的点就行了。” “你家里经常吃这个吧?”阿豹猜想着应该是隔三差五就进来吃一回,陈问今却笑着摇头说:“我们家就吃过一次,不感冒就没人提议再来,我跟朋友另外来过几次。” 陈问今寻思着,其实这个朋友目前还在未来,是个爱吃丧本料理而且讲究的人。陈问今对精致吃货们对食材考究的粗略了解,就是源自于这个未来的朋友。 可惜陈问今不属于此道中人,他口味太重,稀少鱼肉如果经他的吃法,沾上超辣的辣椒酱混合重味道的酱汁,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了。他那个朋友当时就痛心疾首的请他留情,别把大几千的鱼肉用辣椒糟蹋。 陈问今很尊重的品尝了原味,吃的出来肉质新嫩出众,但是——仅此而已,确实不是他的菜。 后来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陈问今就在日料店里吃打包的米粉,也亏得那家店的老板跟他朋友熟悉才没爆炸,但后来嘛,也因此引发了些小故事。 陈问今思绪飘飞,寻思着时间过的太快,不是进了料理店,竟然很久都没想起来这些往事……哦,现在对他来说,是未来的事情才对。 阿豹下了单,怀揣着期待的心情,看食物一样样的送到。 “生肉?就这么吃?”阿豹果然产生了跟陈问今当初一样的反应。 “我父母吃的很轻松,没压力,至于我,仅限于尝试。”陈问今是不吃的,因为丧本国的寄生虫病发病率就足够说明问题了。不是说吃了必中招,但无疑是人为增加风险,特别喜欢料理的话当然不在乎这点风险,然而他对料理的好感度一般,就不愿意为此承担额外风险了。 “那不是就我一个人吃?”阿豹觉得有点压力。 “你点的时候我估摸过了,你能搞定。”陈问今说着,吃着拉面和小八爪鱼。 阿豹寻思着不可能浪费,而且,这是他许多年的梦想了,于是鼓起勇气吃了,发现并没有以为的腥味,还可以,于是又试着蘸酱,吃的不亦乐乎,一轮过后,喝着酒的时候,满脸都是愿望实现了的欢喜,嘴里却说:“原来就是这味道啊!亏我惦记了那么多年,没有以前想象的那么好吃,只能说还不错。哎,八爪鱼好吃,给我留一个。” 吃了熟食八爪鱼,阿豹后悔该学陈问今就点两样,但花了钱的,他今晚吃撑了也必须扫空,于是又继续吃。 “不着急,慢慢聊着吃着。”陈问今倒了清酒,阿豹很乐意歇一会,让胃消化一下。 喝着酒,阿豹看着玻璃外面的路人,偶尔有目光掠过时,不管是不是,他都觉得那些是羡慕的眼神,他都认为路人的心情跟他一次次经过这间店时相同,于是感慨说:“有钱真爽!想吃就吃,想玩就玩,不用羡慕别人,不用幻想吃不起的东西是什么味道。如果以前就尝过的话,我就不会一直想了。” “食物,玩的,其实尝试之后还感兴趣的没多少,就是没试过又好奇才会遐想。”陈问今是这么认为的,未来他的小宝贝就是各种玩的吃的都试试,试过后小孩有还挂念的,就反复多去玩,直到乏味不再提。 “人穷就没有钱尝试啊!”阿豹十分感慨。 “这倒是事实,但可以调整自己的延迟满足状态,也能平静的怀有期待。” “那又什么不同?延迟满足就是没得满足吧!”阿豹很不以为然。 “存钱,狠狠心一样样的尝试。料理这种,你一个人来尝试,少请两次喝酒的钱还不够吗?许多诸如此类的渴望没到奢侈的无法尝鲜的程度,愿意延迟满足,一件件去实现,完全可行。试过之后,还能留下强烈二次念想的不会有多少。” “那叫什么满足?根本就是没钱去满足嘛!”阿豹想要的可不是这样,他要的满足是想吃就吃,像现在这样,兜里有钱,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陈问今就不争论这个问题了,肯定是不同的,典型的区别就是调整好了形态,平静面对延迟满足的状态,就不会反过来影响认知观,反而会有益于世界观的健康完善,一次次的满足实现之后,人会越来越从容平静;而欲求不满会干扰、甚至改变人的认知观,每一次短暂的满足之后,人就变的越焦虑越难以平静越慢不下来。 只是这区别,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意。 阿豹显然并不在意,但看着外面的人,觉得肚子又有空间了,于是深吸了口气,继续扫荡剩余不多的食物,正吃着时,他突然注视着陈问今,很认真的说了句:“黄金,我真的很感谢你!要不是你帮忙,我就不会有今天。我做梦都希望将来能咸鱼翻身,出来混也是盼着哪天能翻身,但也没有看到什么希望,是你让我翻身了,不用再当咸鱼了!” “突然这么客气,不太习惯,心意收到了。”陈问今只是倒酒,同时在想,他是不是有必要继续本来的计划? 他也不是当初的少年了,本来并没有必要去考验人性,因为答案是既定的。必然会有个例,但个例不足以推翻整体。 ‘既然再活一次,总该搞清楚少年阶段的阿豹是否如记忆里的模样吧……未来还有许多尝试,说不定还得回到现在,甚至回到更久之前再活一次又一次,那时候这些事情未必还会发生,也只是我自己记得罢了。拥有这样的力量又不追求什么丰功伟业的大事,当然得确定所有的未知……’陈问今理了遍头绪,还是决定,继续执行。 本来陈问今定在三天之后,可是,第二天时,阿豹就打电话给他说:“黄金快下来,看看我新买的车!” “你不是才刚拿到钱吗?”陈问今很意外。 第三十五章 明日 阿豹这车买的太突然了。 “正好听朋友说有车,拿到钱之前就约好了。然后就直接去买了,本来想喊你,后来一想,干脆给你个惊喜。”阿豹说罢又催促说:“快下来再说,电话费贵啊!一块钱一分钟,都五十秒了,挂了挂了。” 卡着秒打电话,本来也是时代的特色,路边公用电话是五毛一分钟,能说完,绝不超时,如果碰上一分钟零一秒,那就像是亏了半条命似得,所以一般都会提前几秒挂断,追求极限的五十九秒,怕失手的就选择五十秒。 陈问今挂了电话,暗觉服气,这么一来,难道他的计划得推迟到下一次阿豹中奖了?现在刚买完车,阿豹手里不一定还有多少钱,执行计划恐怕也达不到原本想要的效果了。 ‘这家伙动作真快,一个人就去买了,也不怕遇到上次的情况?’陈问今下楼就看见阿豹的车跟他的一模一样。 “六万块!认识的一个好兄弟最近在修车店里做事,上次喝酒听人说起我就记下了,确定中奖后就托他帮忙留意,学你,说是我家里买车。恰好他说店里刚收了一辆,价钱便宜的很,我知道他那人靠谱,就直接去了,他也果然没对别人说,只有买车的老板知道,他谎称我是他亲戚,老板应该也不会搞什么小动作。”阿豹很是为此番的操作得意,更觉得像是注定。“你看,这两台车简直像是为我们准备好的那样!你先买了,让给我拿去威风,紧接着我一有钱就买到辆同款,别人都看不出来,就是里面稍微旧了一丢丢,你看看,不明显吧?” “不容易看出差别,除非两台车都熟悉。”陈问今的肯定让阿豹更高兴了,当即招呼他上车说:“走,兜兜风!” 阿豹开着车,路上不断的超车,起步总想斗斗,但毕竟刚学还不熟悉,于是频频熄火,后来他就不比绿灯起步了,只管在路上加速。 陈问今知道这车的花费,也就知道阿豹手里还剩余多少钱,于是决定按照原定的计划执行。 开了一路,阿豹停车在路边,抽着烟,喝着水时,陈问今说:“有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你。” “……什么?”阿豹睁大了眼睛,拨了拨金灿灿的头发。 “昨晚外星人找我了,说是出了特殊情况它们要离开这里,下一次来估计是三百年后。”陈问今说完,喝水,看见阿豹愉快的表情变成了惊疑不定的猜测。 “你逗我玩的吧?真的假的啊?”阿豹怀揣着希望,只盼是耍他的。 “不是,我很认真。”陈问今如是肯定,当然,后半句该是他很认真的在说假话。 “……卧槽!”阿豹大口吸烟,又按着额头,嘴里直说:“我刚计划好钱怎么花,还算了下一次中奖的十八万。家里有关系,拿钱就可以进艺校,我想着既然有钱了,当然要去艺校继续读书了。美女多,我开着车又有钱,简直是神仙一样的生活啊!我去,那些外星人怎么不能晚一点点走?要不然告诉你一个大奖也行啊!它们走之前没再告诉你下次的号码吗?” “我也问过,它们说什么测试的设备收起来了,具体也不明白,大致上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进行某种设备力量的测试,可以对某些事件进行预知的黑科技,本来计划测试一年,被迫提前中止了,下次再测试也不会来这里,再来也是按他们的观测计划,三百年后了。至于大奖,他们说那个买不中,预测了就会变。”陈问今早想好了,顺便这些话也是要让外星人的助力永远消失。 “艹!真倒霉!”阿豹很是懊恼,钱啊——还有十八万没有到手啊!末了,现在手里的还得……阿豹丢了烟,又点燃了根,抽了口,问:“你之前中过几次奖?” “三次,奖金上交,留下的不多,考虑着还能再中。”陈问今知道阿豹的内心在神魔交战之中,想通过了解他有多少钱在手里,作为决策的考量依据。 “总不会比我少吧?”阿豹抽着烟,又问。 “三万多。”陈问今报了个差不多的数字,又说:“如果知道外星人这么快走,肯定多留点。” “买完车还剩下多少钱你也知道,说过出了这种情况就分你一半,你看是剩下的钱分一半,还是算全部钱的一半?”阿豹终于还是直面问题了,看起来,像是想好了。 “一半既然是你说的,你想怎么算这一半就怎么算。”陈问今喝着水,颇为期待阿豹接下来的决定。 “本来不该占你便宜,但我实话说,如果按全部的一般算,我就剩不下什么钱了。上艺校托人的话需要两万块,所以我想按剩下的算,这样我手里也还能留点,你看行不行?” “没问题。”陈问今很高兴的答应,他本来也不是在意多分少分,只是想确定少年时代的阿豹还没有变成那个、会把交情卖成一点钱的人。此刻阿豹的决定,属实让他心情愉快,记忆中阿豹的未来是变了,但少年时期的阿豹,把跟他的友情看的比几万块钱重要。 “行!明天把钱拿给你,现在放家里了,带在身上的不多,晚上先出去好好爽一把!”阿豹似乎做出了决定。 “那就明天。”陈问今心有不祥预感了,明天,往往是没有明天……此刻阿豹若可凭着一口气毫不迟疑的拿钱给他,也就成功竖立了他的人格,至于明天,那就意味着他还在内心交战,还要多承受更长时间的犹豫和挣扎。 阿豹最近频繁请喝酒,有几个年长一两岁,没读书了的人就都问他怎么发财,期盼他是有了挣钱的好路子,倘若条件允许,或许能一起跟着干。 得知阿豹是家里中了奖,就只能羡慕了。 接连做东请客,去的又是好场子,众人频频敬酒,诸多恭维,直把阿豹喝的飘上云端,过去十六年加起来都没听过这么多好听的话。 直到曲终人散了,阿豹才被迫离开包间,他看着往来倩影,一个个都似如玉般的美人,不禁醉醺醺的说:“黄金,找一天必须来搞!现在有钱了,怎么能不爽爽?” 坐在车上,阿豹抽着烟,扯了扯衣服领口,点燃烟,似醉言,又似呓语般说了句:“钱不分行不行啊?” “分是你答应的哦。”陈问今发动车子,准备回去,阿豹却说:“一起去吃烧烤吧,好久没吃了。上次还是迪请了几串,羊肉串就那么少一点,你说吃一两串有什么意思?但是没办法,只能蹭吃才能尝尝啊,自己又没钱吃,我爸妈挣钱少又辛苦,想想我妈从早到晚扫一天的大街还不够海吃一顿,我爸建筑工地累死累活一天也不够我撑一顿,只要有点良心的就知道别对他们开口要求这种奢侈的花费了。每次看到烧烤摊,就想着哪回有钱了痛快的吃一顿。说起来一个人吃爽也不贵吧,但难得有点钱了,得请客喝酒,没结余,要不然就得计算着接下来要干嘛干嘛,每天一包烟又不能少,这些都比吃撑一顿烧烤重要,结果到现在都没实现这愿望。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今晚陪我狠狠吃一顿,我们之前吃了料理,今天就吃烧烤!” 其实烧烤便宜多了,只是阿豹说的情况陈问今明白,记忆里,阿豹发愁最多的就是没钱买烟了怎么办,兜里有点钱了都得优先留着买烟。 阿豹狠狠的爽了一把,叫了很多东西,开始说喝不下酒了,结果吃着聊着,又拿了啤酒。 陈问今吃着喝着聊着,听阿豹说了很多,从小时候的事情一直说到现在,最后说到桃子时他又打着酒嗝说:“其实我本来没那么讨厌桃子,知道她在学校什么德性了才越来越看不起她。但她长得好看又不要钱,便宜不占像我的性格吗?当然不像!真正决定分手的原因,是她跟惠不合,惠跟我说的意思很明白,桃子没有因为我们是兄弟就跟惠和好,还是心怀怨恨,惠说不想破坏我们兄弟感情,所以丑话先说前面,桃子如果先针对她,那她一定会反击,倒是让我别怪她没给我情面。我本来还想着没那么严重,结果包间里桃子那句话让我知道,她是个祸害,不甩了他,真可能会失去你这个兄弟。” 陈问今听着,点头,举杯,今晚他决定好好当个听众。 阿豹说了很多,连曾经偷看女偷学短袖口的秘密都说了。 回去的时候,车停了,阿豹下车,拿着车钥匙,抱歉的说:“本来该让你把车开回去,但我明天要用。” “没事。”陈问今其实知道,阿豹是不会让他把车开走的,因为今晚,阿豹说的太多了。 “黄金,你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不用我分钱了?”阿豹醉醺醺的望着陈问今,嬉皮笑脸的模样仿佛在开玩笑。 “你不想分可以直接说哦。”陈问今其实知道阿豹在想什么了。 “嘿嘿……明天,明天见,回去了。”阿豹醉醺醺的走进小区门里。 “晚安,好梦。”陈问今挥挥手,走了。 但他知道,明天不会见了。 阿豹其实已经做好了决定,才会说那么多过去从来不说的事情,阿豹并不想断交,最后只能寄望于陈问今改变主意不用他分钱。 那些酒,那些烧烤,那些话,就仿佛是要把未来该说的该聚的全都补上。 次日,天亮。 陈问今没有打阿豹的电话,君子绝交不出恶言,何况他也并不觉得失望或愤怒,人性经不起考验是正常情况,尤其是这么大的诱惑,他完全理解阿豹的想法。 只是,最值得珍重的友谊,本来就该是能超越寻常的那类人。 如若不是,就别当作是那般密切的好。 惠回了老家,陈问今没找阿豹,那边也没联络过他,他只管跟妹妹陈茜去看电影,吃喝晃了一天。 曾经年少太缺爱,一手抓着坚信不疑的友爱,一手抓着以为必能走到永远的青涩爱情。 时间让一个个长大的少年明白,家的不可替代,以及血缘的枢纽作用。 既然重活一次,别的许多事情都可以变,可以尝鲜,但有一件事情陈问今觉得更应该变。 把当初那些跟义气之交瞎晃荡的时间拿来多陪家人,因为兄弟姐妹的情感和信任,才最有可能贯穿一生。 夜晚十二点时,陈问今还在玩电脑,手机在桌上,一整天都没有阿豹的来电。 凌晨一点的时候,陈问今洗完澡躺下睡觉,还没合眼,电话突然响了…… 第三十六章 分命吧、分命可以! 电话响了,陈问今看见是阿豹的电话号码…… ‘他想通了?’陈问今很是意外,又觉得不太可能,考虑着,突然明白过来,于是这电话是否接,他倒觉得有点意思了…… 话说阿豹回去后一天都在家里。 下午他母亲下班回来,看他还躺在床上,就问他:“生病了吗?怎么还在睡?” “你莫管了,我就想安静会!”阿豹不想说话,他母亲却又问他想吃什么,琢磨着做点孩子喜欢吃的,让他心情好一些。 然而,阿豹直觉得更烦躁,索性开门出去了。 他母亲连忙追着问:“你去哪啊?快吃饭了啊!” “不吃了,你们吃,我有事出去。”阿豹关门走了,一路顺楼梯去了屋顶。 阿豹抽着烟,在屋顶上仿佛来回的晃悠。 他没想到人生会面临这样的选择,更没想到会关系到陈问今。 如果是别的朋友多好? 如果是别的朋友……哪怕是阿迪!就算是阿迪,他也不会这么痛苦! 为什么是陈问今? 可是,若不是陈问今,又怎么会愿意分享外星人的秘密,又怎么会把中彩票的机会让给他呢? 正因为交情非比寻常,才会如此,可也正因为交情非比寻常,阿豹才会一整天都在痛苦、烦恼。 陈问今说的什么心定一些,静一些,善一些之类的,他其实不明白,就算一时听着觉得明白了,也根本不会多想;就算闲着没事去想了,也不可能因此就改变自己。 只是阿豹知道陈问今喜欢想那些问题,偶尔会被感染,更多时候他不想聊那些话题,就假装赞同。 所以,阿豹此刻的心情,一点都不会受到陈问今说过的那些话的影响。 钱,分一半? 过去没钱的时候阿豹觉得,就算给他一万亿,也买不了跟真正好兄弟的感情! 可是,真的体会了有钱的底气和自信,体会了有钱挥霍得到的赞美恭维和被尊重之后,他才知道,他没自己以为的那么视金钱如粪土…… 那不是分的钱,那让阿豹觉得,分的是他的未来,分的是他生存的意义,分的是他的希望! 他宁愿、宁愿分一半的寿命送给陈问今! 他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钱! 有了这些钱,不但能进艺校泡遍美女,将来读完书出来仍然可以过着快活似神仙的日子! 他没办法分钱,真的没办法分钱。 原本阿豹已经打定主意不分了,可是,一整天的煎熬却又让他发现,失却这份友谊也同样是折磨的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如果能再少分一点就好了……’阿豹本来打定主意,陈问今来电话他就怎么说,可是,没有电话。 一整天,陈问今都没找他。 阿豹确定了,很显然,陈问今昨晚就明白了,也没打算逼着要那笔钱。 这么一来,阿豹的良心更受煎熬…… 天台上,风吹着。 阿豹乱糟糟的金色头发被吹的乱摆,他抽着烟,一趟趟的转悠,却也甩不掉满身心的烦躁。 一面破裂了的大镜子竖在那,借着月光,阿豹看见那里面的自己,烦的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就在他要抬脚的瞬间,突然一个念头闪过! ‘如果能少分一点,再少分一点的话,不就可以了吗?’阿豹突然一个激灵,然后,对着镜子,狠狠朝自己腹部来了一拳,旋即觉得力量不够,就脱了上衣,对着镜子又是一拳! 可这么打了好多拳,疼的他龇牙咧嘴,他却咬紧牙关,继续用力的打自己、接着打自己! 如此一阵,打的他都累了,发现身上就几处红肿,于是他在楼顶找到破裂的水泥块,抓在手里往自己身上撞、砸、再砸、再砸…… 镜子里,淤青越来越多,水泥块划破、刺破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电话,还在响。 陈问今知道这是个有意思的电话,他应该接的,不管接了之后作何决定,也该接。 陈问今接了,电话里,传出来阿豹虚弱的声音。 “黄金,我在米粉店对面街的诊所里,你出来再说吧。” “好。”陈问今没问出了什么事情,直接走过去了。 诊所里,阿豹的身上,撩起了裤腿的双腿上全是淤青和沾血的伤口,有些伤口虽然不深,却有六七厘米长,看起来他仿佛刚从古代冷兵器的战场里下来似得,那情形惨不忍睹。 诊所的女医生这时才动手替阿豹清洗,包扎,上药。 ‘这家伙也是够拼的,苦肉计用到这种地步……真是宁可分命也不分钱的架势啊……’陈问今看着阿豹身上的伤,看的出来有些伤口是刻意划破,有些是狠狠用力砸的。 事实证明阿豹对钱很在乎,跟陈问今记忆里一样,但是,有一点又是他之前忽略了的。 那就是,除了钱之外,阿豹对他的重视程度呢? 现在陈问今看到了,于是他不由在想,是否还有必要坚持彻底绝交呢? 可以,也可以不必那么极端。很显然,阿豹还是能当朋友的,只是避免别有大额金钱上的选择关卡就是了。 不过,陈问今却不能让阿豹以为是靠‘妙计’骗过了他,必须让阿豹知道,是他的苦肉计感动了他。 “……那几个混蛋使劲打我,逼我拿更多钱出来,我怎么可能给他们?变成穷鬼的话还不如被打死算了,后来他们看没搞头,就只把我带出来的十万块拿走了,幸亏他们不会开车,要不然车都保不住。”阿豹说的咬牙切齿,声音里满是愤恨,末了又看着陈问今质问:“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陈问今看着他身上的伤口,指着一处说:“这个最先弄伤的吧?伤口都干了,这个快干了,这个还没干,这几个看着比较新,你身上的伤口啊,时间跨度挺大的,像是被人关起来间歇性打出来的。” “是打了很久啊,他们不放我走。”阿豹连忙弥补漏洞,陈问今却道:“行了行了,一猜你就是不想分钱,又觉得对不起我,又不想因为钱绝交,绞尽脑汁之下相出个被抢劫的苦肉计。在哪打的自己?看你身上还有水泥的灰,难道是楼顶找的水泥块?砸一阵累了抽根烟休息会再继续是吧?这一身伤前前后后折腾了多久?” 阿豹憋红了脸,想分辨,却又羞愧的说不出话。 “你这家伙,钱第一重要,比你命还重要似得!不过嘛,把我这个朋友看的倒也挺重要,不惜这么自残,看在这一身伤的份上,我想不被你感动也不行啊!钱你想分多少都行,一块钱都行,不跟你计较了。” “卧槽!你怎么看出来的?”阿豹一听不用分钱,也不想强行否认,他龇牙咧嘴的说:“医生能不能轻点?” 那女医生早就憋着笑,忍不住说:“有那么疼的话刚才还非要等你朋友来了才处理?” 女医生听阿豹这样的小年轻说什么被抢十万,又车啊什么的,只是怀疑他是否做些贩卖毒品的买卖,却又不想多事。 阿豹脸更红了,不好意思看陈问今,低声说了句:“他要是没看到、我不白受伤了吗?但不代表不疼啊!上次火姐都没把我打这么惨。” “其实你最大的破绽是脸上没伤,抢劫的还会对你脸留情?他们抢你那么多钱必定认为你会报警,还会考虑不能给你脸上留伤、免得你爸妈看见的问题?只有你自残才会有这种顾虑。”陈问今说罢,又道:“再说了,我接你电话的时候就猜到是谎称带钱出来被抢劫,只是——没想到你这家伙会用苦肉计,还用到这种程度。就凭你身上这些伤,我也不可能狠心为了钱跟你绝交了。这事过去了。” “就知道你最好!”阿豹立时眉开眼笑,但扯到身上的伤,又疼的龇牙咧嘴,他缓了口气,才说:“嘿嘿嘿,你对我这么好,我也不能小气,钱虽然你说可以只分一块钱,但我不能只是分一块钱就算了。今年你的米粉我包了,不算多少碗,你想吃我就请!怎么样?我也够意思吧!” “要不让你分一万块,不用你请吃米粉了?”陈问今故意拖长了声音,阿豹连忙双掌合一,作揖着说:“我错了!我错了,米粉就是我该请的,够意思的是你,我这是应该、是应该!” 从诊所出来,陈问今送阿豹回去,走的时候阿豹说:“车你开回去,我晚上也不出去,这两天估计都是养伤,等伤好了一起喝酒?” “年后再喝了,家里办年货要帮忙,这几天答应了陪陈茜看七天的电影,没空出来玩了。” “年后也行啊,到时候一定出来喝酒啊?”阿豹再次尝试确认陈问今的想法,眼里透着一丝恐慌。如果还愿意一起喝酒,那就真的还是当他兄弟的意思。如果陈问今的不计较只是说:不翻脸,那跟绝交也没多少差别了。 “没问题。”陈问今把车钥匙扔过去,看见阿豹眼里仍然透着不安,显然还是担心这话只是不翻脸的客套,就像‘改天一起吃饭,改天一起喝酒’,于是他就笑着说:“下次别再让我送你了,每次让我自己走路回家。” “下次我送你咯!”阿豹很高兴,看着陈问今沿街道离去的背影,长舒了口气,暗想:‘黄金既然说不计较钱就应该是不计较,他这人做事果断,肯定不会反反复复变来变去……’ 阿豹这么想着,觉得安心了不少,可是,又总觉得没办法完全放心…… 其实真正让他不安的是什么呢? 是他自己也知道,即使陈问今不计较,也不可能毫无变化。 如果友情度有数值,过去他们是一百,或者九十九,九十八的话,那么现在,至少降低到了九十五,甚至九十、八十的程度。 阿豹正想着,一个乞丐举着碗走过来,离的太近,一股味道扑面而至。 第三十七章 重于生命而轻于意气 异味的刺激之下,阿豹还没看清就愤怒的骂咧道:“臭乞丐滚远点!别弄脏了我的新衣服!” 那乞丐有点痴傻,吓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阿豹,连忙后退。 “靠!原来是个傻子!”阿豹嘴里说着,火气消了下来,又觉得既然是脑子有问题的乞丐,刚才突然凑那么近倒也情有可原了,于是掏了五块钱递过去说:“小爷我今天心情好,看你可怜赏你五块!” 那乞丐虽然痴傻,见了钱却立马点头弯腰着递碗接了下来。 阿豹很喜欢这种感觉,左右张望,却发现周围没人,不由懊悔的嘀咕说:“也没人看到我的豪爽,早知道不给五块那么多了,给五毛不错了,五块都够买包烟了……我呸!我现在是有钱人了,抽毛线五块钱的烟啊!大熊猫才配得上我的身份!” 然而,看着大熊猫的价钱时,阿豹默默算了算,一天一包,十天八百多,一百天八千多……这个、根本抽不起啊! ‘算了,还是买芙蓉,大熊猫留着人多的时候耍威风抽吧!’阿豹发现自个还是没有最初想像的那么有钱,再算算昨晚大富豪的账单,不由觉得必须节制一点,往后泡美女的开销可是来日方长的事情啊…… 说好了要节制,仅仅六天后,阿豹还是在家里闷的受不了,正好阿迪说有美女,问他出不出去喝酒,阿豹立马就去了。 期间阿豹言语间满是阔气,不料那少女不吃这一套,反而对他颇为厌恶,闹的阿迪接连打圆场。 后来阿豹喝多了,又要跟那美少女喝酒,女孩不理他,阿迪连忙端起酒杯说:“我堂妹不喝酒你老逼她干什么?我来跟你喝!” “你走开!”阿豹挡开阿迪的手,神色激愤的质问那少女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不是的话就喝了这杯!是的话就说说看、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阿豹说完,掏出车钥匙,往桌上一拍! 阿迪连忙要他收起来,却被阿豹推开了,那少女见状眼里透着不屑、还有鄙夷,原本想走,大概是看阿迪的面子没走,却语气挑衅的望着阿豹说:“想我给你面子喝一杯也可以,开瓶像样的酒吧。” “哈哈……我以为什么大事!行,你想开什么酒都行!钱、我最不缺!”阿豹很是豪迈,阿迪只好对那少女说:“他喝多啦,算啦。” 那少女喊了服务生过来,附耳点了瓶酒,看到阿迪目光里的哀求之色,心一软,又换了种酒。 酒来了,少女说话算话,满满一杯仰头干完,然后放下酒杯说:“酒喝了,走了。” 阿迪连忙送那少女出去,少不了一路赔不是,临末那少女上计程车时,犹自气愤的对阿迪说:“你这什么朋友啊?一点不知道尊重人,好像以为自己有钱想买谁就买谁!要不是看你面子,今天让他好看!” “是是是,是我不对,他平时不这样,最近中了彩票太膨胀了,明天我再请你喝酒,不叫他,保准是开心局。”迪连连陪不是,挥手送了少女坐的计程车走,折返回去时,看好几个人还在喝着闹着。 平时不会太晚回去的迪今天奉陪到一点多,实在觉得不能等散场,才催促暗示众人走。 阿豹看人都走了,挥手喊结账,又对服务生说:“你一直站旁边干嘛?怕我付不起账单会跑啊!我看起来像缺钱的人吗?卧槽,我就是钱多!” “好了好了,人家一看你就有钱,给你提供尊贵服务的好不好?”阿迪实在受不了阿豹,也不想在场子里没事找事,因为接下来他真担心阿豹是否拿得出钱买单。 当阿豹听到两万多的数字时,吓的酒都醒了一大半。 他哆嗦着嘴,想问什么情况,又觉得那太丢脸了,只好望着阿迪问:“那妞叫的什么酒啊?” “人家看我面子手下留情好不好?你自己非要跟人怼,死要面子活受罪了不是?够不够钱啊?要不要替你回去跟你爸妈说让他们带钱来?”迪留到现在,就是为了发挥这么个作用。 让他替阿豹买单是不可能的,迪也没那么多钱啊!他家里有钱,也不会给他一个学生这么多钱花,这年头当父母的都讲究艰苦奋斗,手头宽裕也不会给孩子太多钱,通常都是有需要申请,批准。 所以迪料想阿豹也拿不出来,必须是回去找他父母。 “不就两万多嘛!我还以为多少?切!刷卡啊——”阿豹毫不在意的取出银行卡付了账单。 迪十分吃惊的说:“不是吧?你爸妈给你这么多钱自己拿着?他们是不是傻啊?就你这傻叉拿这么多钱,是想把彩票的钱败光吗?你家到底中了多少啊?几百万吗?” “反正这点钱小意思,你告诉那妞,小意思!我给的起!下次喝酒再遇到她,看我拿钱砸死她!”阿豹口气张狂,却不敢说明天马上再约的话。 迪没好气的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傻叉?是个人都要拿钱砸死人家!你连人家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他是我叔的女儿,我堂妹,他家比我家有钱十倍好不好!就算你家中了几百万也砸不动!她一个包都比你今晚的账单贵!今晚的账单你付得起多少次?她家里的包用柜子装!你是拿鸡蛋在砸石头懂不懂?” “……卧槽!那么牛逼你不早说?”阿豹对着迪嘴硬不下去了,瞬间觉得刚才太傻叉,白白糟蹋了那么多钱。 “我拦了你一百多次了啊大哥!你让我说了吗?我刚开口你就推开我,手指着我鼻子说再拦就是看不起你就是不当你是兄弟,叫你去厕所你又不去!你让我还怎么说?”迪看了看表,说:“不说了,我先回去了,今天为了你搞这么晚,堂妹又一个人先回去,一会回家肯定被我妈骂死。” “我送你啊。”阿豹指指车。 “你喝了那么多酒我还敢坐?我很珍惜生命的好不好!你最好别开车了,喝那么多!”迪说着径自去了路边,上计程车之前冲阿豹挥了挥手道别。 阿豹坐在车上,也不敢开快了,好在离他家不远,很快到达目的地。 一路上他越想越心痛,越想越难受,车停了,他狠狠抽了自己几耳光,末了觉得还不够,又抽了几巴掌! 阿豹捂着心口,心痛的仿佛要窒息……比命还重要的钱啊,他竟然、竟然这么傻叉的糟蹋了那么多?他当时脑子是不是短路了?一个刚认识的少女,他有必要那么较劲吗?有必要吗?过去他不会这样的啊! 阿豹在痛苦的反省中突然想起陈问今说过,他就算中了几百万也不够花多久。 阿豹拨通陈问今的电话,接通了就说:“请你吃米粉。” 这年代的许多生意人都很拼,开到凌晨一两点的商店,米粉店有不少,还有些开到凌晨四点。 不过,陈问今没兴趣,因为,他吃过了。 “吃过了。今天看了三场电影,晚上陪我妹吃披萨,然后她陪我吃米粉,刚回来洗完澡。”陈问今估摸阿豹是有心事,找他喝酒应该提前,而且之前说过年后再约。 “我好难受,想找你聊聊天。”阿豹觉得不找陈问今倾诉的话会憋死。 “什么事啊?不会是耍威风当冤大头了吧?还是被女人骗了钱啊?如果是这些事情你就别跟我说了,听了糟心,我对你大方,你跑外头大方。真干傻叉事情了请你自己憋着难受,多难受难受,多傻叉几次就长教训了。”陈问今推敲着,阿豹这语气,既然不是意外,根据其性格,大概率是这么两种。 “……没有,也没事啦,算了,年后再约酒。”阿豹挂了电话,继续捂着心口,想着,又忍不住抽自己嘴巴。 他是真没脸跟陈问今聊这事了,虽然他料定迪那张大嘴巴等年后肯定会宣扬。 ‘啊啊啊……’阿豹痛苦的在心里大叫,可是,那花出去了两万多块钱却回不来了…… 陈问今挂了电话就躺下了,根本没兴趣关心阿豹的心事,听口风也知道猜的八九不离十,那就更不想关心了。 他本来就知道阿豹的钱会糟蹋的快,等糟蹋的差不多了时,阿豹才会痛心疾首的开始节制,至于撑多久,就看个人了。 第一次暴富的人或多或少都会飘,程度不等,经历过一次回到解放前的低谷后就理解谦逊了;第二次富起来时也就会低调了,再经历一次回到解放前的低谷的话,那就淡然了,哪怕再有回到解放前的低谷,也能坦然处之,不悲不喜。 陈问今好几天没出去喝酒晃荡,陪着陈茜看电影吃喝,觉得更舒坦,想到以后都有家庭了,兄妹俩一周碰一次面就不错了,现在同个屋檐下,实在该多些共同的美好记忆。 凌晨两点的时候,电话响了,是惠。 她总是很晚才敢打过来,也不敢聊的太久,互相问问状况,倾诉几句思念之情,然后互道晚安。 不过今天,惠多了一句话。 “明天晚上不用等啦,未来几天不方便打电话,家里人多,晚上我跟小姑一起睡,等年后回来再给你电话。二月十三号回来,情人节可以一起过。” “我会每天期待。”陈问今挂了电话,回想着记忆里好像也是这样,过年期间无法通话,也就是互相通过呼机留言,留520之类的数字聊表相思。 ‘好像是初几开始惠就没在呼机留信息了来着?……哎,毕竟太久了,想不起来。’陈问今下床,坐在窗台,看下面公园里幽暗寂静,却又感觉到里面有让他不适的东西飞离。 ‘这感觉应该是外星人的观测手段在发送信息,公园里那几个流浪汉这几天都是定时定点。以前哪里知道世界上有这么多外星人安插的眼线?真想一探究竟……算了,好奇心害死猫,我现在藏的好好的,不能跳出去作死,白脸那样的站着不动我都拿他没办法,鬼知道外星人的科技有多发达,说不定分分钟能灭星系。’陈问今不想作死,于是不考虑外星人的事情,安心睡觉。 可这样的夜晚,却有一些人,不得安枕。 偌大的星球,遍布了许许多多的观测之眼。 白脸在昏暗中步走,身后是一个女人。 一只苍蝇飞过黑暗,在进入他们视线的时候,突然翅膀加速拍动,紧接着掉头飞走。 白脸跟背后的女人当即掉头,迅速折返离开。 前面的一间低层楼房里,一个人神情痛苦的被踩在地上,身上亮着的白光迅速暗淡、黯淡…… 第三十八章 一种力量,两个世界 白脸跟女人上了车,驱车远离。 “该死的机器!它们就是故意等我们来找寻命运,然后把我们一个一个的猎杀!再这么下去,命运还没找到我们就死完了!”白脸怒容满面,很是悲愤,全然不似在清河时对生命的冷漠。 如果不是被逮住的同伴临死前派苍蝇通知,他们刚才也会完蛋。 “把这星球上中了大奖的人扫一遍,总该有发现,得到命运的力量的人,一定会这么利用,除非本身就非常富有。”车里的女人望着窗外的天空,脸上挂着忧虑之态。 “我们只能期待这人本来就很富有了!我们就这么点人,今晚被猎杀的就是为了确认上一次中头奖的人!机器的观察之眼比我们多的多,一定盯死了所有中大奖的人,以及暴富、情况古怪的目标,我们去盯等于送死。”白脸的心情一点都轻松不起来,他们的存亡决定的是文明会否灭绝啊!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如果我们不冒险,就会让机器先找到命运!”车里的女人分明是任务优先。 “活着,才能说找寻。现在机器严正以待,但它不知道我们来了多少人,等风头过去了,它以为我们全都被逮住时,就好办了。”白脸这么说,却等于是放弃了承担最大的风险。 “如果先被机器找到了?”女人反问。 “就算我们从中大奖的人里找到了命运,也逃不过被机器捕杀,又有什么意义?我们不能全死了啊!那意味着毫无机会!至少也得有几个活着的人守护希望之火!”白脸态度坚持,车里的女人沉默,似已被说服。 “还有,除非发现命运,否则不能跟其他人联系了。”白脸不敢确定机器未来会否放长线钓大鱼。 “你说的对。以后我会从小概率的途径找寻命运。”车里的女人做出了自己的决定,白脸没有劝阻,说:“命运的力量范围完全笼罩了这颗星球,那就意味着能发现命运的办法只有一个——通过发送出去的观察信息比对出物质逆运转前后行动不一致的人,就极可能是命运的拥有者。我们现在背后没有依靠,必须通过控制星球上尽可能多的人作为观测之眼,慢慢找寻情况异常的人。” “你用你的方法,我用我的。”车里的女人明显不愿意跟白脸一路。 “你能有什么办法?就算你能遇到命运,物质逆运动的力量面前,你自己都不会知道曾经与之相遇!”白脸觉得荒唐,这根本不是靠一己之力能办到的事情。 “我会想办法。”车里的女人仍然坚持己见,又补充说:“是你说的,不能所有人都盯着一个办法,你的办法有你在做,我必须找寻别的可能性。” 白脸无话可说了,这理由很充分,事实上也是对的,只是他自己,担心她的安危而已。 可是,他们面对的是种族、文明的存亡危机,他们是最后的希望,注定要承担危险。 车,在马路上飞驰。 车里的两个人,对未来满怀忧虑,他们无数次的猜想着,命运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在利用命运的力量做什么事情? 物质,在逆运动…… 陈问今原本丢歪了一点的保龄球,重新又丢了一次,终于走了漂亮的路线。 陈茜看有奖品,挺想要,这是最后一球,成功了就能拿到奖品。 陈问今懒得从头开始丢球,于是偷懒使用物质逆运动的力量。 充满无限可能的命运,在陈问今这里,竟然只是辅助生活的工具。 倘若白脸知道命运被拿来做这种事情,心态大概会原地爆炸。 陈茜抱着奖品,眼里全是欢喜的笑意,盯着陈问今注视了半晌,后者都忍不住摸脸了,她才笑嘻嘻的说:“哥,你最近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用词不当,自己纠正。” “好吧,哥,你最近怎么突然对我特别好?”陈茜看在怀里公仔熊的面子上,纠正了。 “本来对你就好啊,只不过以前没钱出来玩。”陈问今说的理所当然,陈茜却撇嘴说:“胡说!你有钱也是跟阿豹他们出去喝酒鬼混啦!哎呀——怎么把妈的口头禅学会了!” 陈茜念及此,一脸悲戚之态,叫道:“我不要像他们啊——!” 陈问今不由哑然失笑,正面教材的父母会让孩子渴望像他们,反面教材则让孩子不愿意像他们,前者强烈指数越高说明父母越受孩子尊敬,后者强烈指数越高就说明在孩子心目中越没有威信。但大多时候是两者皆有,有些方面孩子愿意像父母,有些方面孩子不愿意,极端的全部接受和全部反对的情况属于少数。 “放心吧,你以后会有很多地方像他们。”陈问今这哪里是安慰?但却是事实,明明拒绝相似,可很多时候潜移默化的影响下,那些讨厌的特质却已经自然而然的根植。 很不巧,陈茜就是这种情况。 而陈问今为了消灭那些潜移默化的影响,简直是把一身鳞甲扒完,成了血人,又重新生长。饶是如此,他自己还是发现,仍然有几种性格特质长在筋骨里,若没有易经洗髓的决心和办法,难以彻底消灭。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陈茜认为这是笑谈。 如果不是知道未来的陈茜是何模样的话,此刻的陈问今也不会相信比他更憎恶家庭氛围的陈茜,竟然会有那么多性格特质与父母相似。 “别激动,请你吃东西。”陈问今知道陈茜的口味跟他不同,喜欢换着花样吃,不过,像他这种跟米粉有一万年仇怨般死磕的本来也不多。 “第七天了,挑个都爱吃的呗。” “这么好?陪我吃桂林米粉?”陈问今觉得有一丝丝的感动。 “……我是说喝茶!你现在有钱又这么好愿意请客,我吃桂林米粉是不是太对不起你的心意了啊?等你没钱的时候请我吃米粉就可以了。”陈茜没好气的否定。 陈问今捂着心口,叹气说:“我身体里升起的一丝丝温暖,突然变成了一丝丝寒意……” “要不让你先陪我去吃鱼子酱,松露?” “喝茶好,我也喜欢你也喜欢,就喝茶!”陈问今果断做决定,陈茜笑嘻嘻的说:“其实我也有点好奇鱼子酱和松露是什么味道。” “没事,以后会品尝的。”陈问今很确定,而且还知道,鱼子酱的味道陈茜不爱,他也不爱,松露也只是觉得还可以。 后来他们兄妹俩不太甘心,又买过几个不同价位和牌子的,结果还是一样,尝了下就懒得再吃,剩余的那些趁着某次节假日给消灭了后再没动过念头。 口味这东西,个体差异或大或小,什么传说都是故事,真正普及度最高的,受众最广的,还得是日常的米和面。然而因为太平常,受众两无敌的存在,却没有任何高大上的附加属性。 此刻并非用餐的正点时刻,优哉游哉的喝茶,吃着点心,看着周围的餐桌,只有远处的那座有人,也就懒得往包间里钻了。 陈茜拿着陈问今的手机把玩,好奇心发作的问:“能不能打个电话?” “可以啊。”陈问今答应了,暗暗计算着大约再过几年手机普及度高点了,就可以给陈茜买了。 “在家呢?在凤凰喝茶,你来吗?好啊,就我跟我哥,喝完我们去逛街,好,二楼。”陈茜早约好了今天跟朋友逛街,也是下午的安排,这件事情陈问今不想陪同。 陈茜把电话递给陈问今,然后说:“快收起来放好,别让人看见了。” “你约的不是小鲸吗?”陈问今颇觉疑惑,那是陈茜最好的两个朋友之一,没道理让她如此防备。 “她当然不用担心啦!她家里那么有钱才不稀罕这个,但是她还有个朋友一起,我见过一次,觉得那女的心机很深。万一她看到你的大哥大勾引你,万一你上当那怎么办?记着妈说的呀,财不露白!”陈茜的防范心简直是他们母亲的翻版了。 陈问今数了叠钱递过去说:“得,一会你结账,多的算资助你逛街了,正好你们三个小美女一起吃饭聊天气氛好,多我一个也没劲。” 陈茜喜滋滋的接了钱,一看那么多,就知道陈问今是故意多给些,笑着说:“你是趁着凤爪吃完了还没吃别的东西,撤了去吃米粉是吧!” “不愧是我妹!”这当然也是一个理由,没有了放松聊天的氛围,茶点里特别吸引陈问今味觉的就是X酱凤爪,其它的吸引力要低一个级别,凤爪吃完,肚子还闲着,当然是吃米粉去也。 陈问今出大门的时候,就看见小鲸带着个女孩远远走过来,这地方就在她家楼下,来的这么快也正常。 陈问今远远挥手打了个招呼,做手势指了指大门,又指指自己,指指一旁示意先走,小鲸也远远挥挥手招呼道别,于是就没有走近了说话。 陈问今其实也不想见到小鲸,记忆里对她有着愧疚,他自问过去的人生里对不起良心的事情极有限,小鲸可称得上是唯一。 即使多年之后,陈问今还是不能断言当时小鲸是怎么想的,无始无终,无怨无恨,却谁也没有说过该说的一些话。 此刻从时间来算,曾经的故事还没有发生,陈问今宁可不曾发生,当然是避开些她更好。 坐进米粉店,陈问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看见区号,应该是惠,直接接听。 “有没有想我呀?我故意最后出门,趁机给你打个电话,不能多说,记得乖哦!”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掐指一算,已长二十四岁,等再相见时,怕是满头花白,握杖之手颤颤巍巍,届时有心无力,空对森林而不能入……”陈问今发觉不对,跟惠这样的少女不该加上最后那句,只会被觉得恶心吧。 “什么森林?这句怎么听不懂?”惠很懵,觉得陈问今不喜欢引经据典说话的呀,觉得脱离时代背景的典故感兴趣的话知道大概就行了,日常使用的实用度低,也没有必要,所以这森林,不该是典故,但她也不记得最近有相关的流行词啊…… 陈问今正待说话,又听见惠急急忙说:“不说了,小姑在叫我!么!” ‘是啊,她也还是个少女。’陈问今收起手机,继续吃粉,却不由又搜索着记忆,试图想起,从哪天开始——惠没有在呼叫过他。 第三十九章 ‘咒语’ 直到米粉吃完,陈问今还是没想起来,到底是从年初几开始,惠没有再呼他的。 过年,办年货,冰箱里囤满了东西,能放的菜再装进麻袋摆柜子里,全家人一起行动起来的大扫除。 这些流程都变成仪式感了那般,以至于未来生活方式发生改变了,陈母仍然不愿意改变。不那么多人串门的时候了,陈母还是买那么多的食物;流行节假日雇人打扫卫生时,陈母还是坚持自己动手。 差不多从早忙到晚,午饭也是简单的煮面解决,好不容易都收拾完了。 孩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累死了,终于擦洗完了。’ 而大人看着屋里边边角角都干干净净,倍觉满足和欣慰。 陈问今现在看着家里,不似少年时候那么没有归属感了,也能明白父母对家的感受。 ‘为什么当年不明白这种感受呢?是不是因为,孩子对家没有多少付出的沉没成本,一直是在享受家的作用,于是没有父母对家里事物的特别珍重?’陈问今扪心自问,却又觉得不完全是这理由,因为即使是他自己买的东西,不需要时处理起来也不会留恋。‘还是家庭的氛围没有温暖和爱,太多冰冷和烦躁了吧。’ “别愣着了,该吃晚饭了,陈茜快去洗菜!”陈母抹了把汗,站起来。 “我累死了!为什么还要我洗菜!”陈茜不忿的大声抗议,陈父没好气的说:“小娃子做点事情就喊累,以后还有什么出息?你们现在的日子多幸福啊!身在福中不知福!知道我们当年怎么过的吗?我还在读二年级,放学回家的时候就自觉的记着先挖葫芦跟,找野菜……” 陈茜的愤怒全都变成了痛苦,比起去洗菜,她觉得陈主的啰嗦更可怕,于是站起来叫着说:“好了好了,我去洗菜行了吧!别啰嗦了,烦死了!累了一天还要听你讲老黄历!说了一遍又一遍,烦不烦啊!” “你做了我不就不说了吗?”陈主很生气的继续说:“看看你们这代人,将来可怎么办啊!一点不知道老辈的苦,还不愿意听!将来你出来工作,就这种态度在公司怎么呆?……话没说完你就关厨房门!” “再啰嗦你来洗菜啊!”陈茜在厨房里咆哮,她都洗菜了还啰嗦,简直过份。 “看看、看看你妹妹!你当哥的不带好头,你妹妹跟着你有样学样,好的不学,就学你……”陈父于是转移注意力,陈问今边自倒茶喝边点头,故作很认真的注视着他父亲说:“嗯,爸你说的对!” 大概是他认真的太过份,以至于陈主丝毫感受不到诚意,反而气结的说:“对个屁!一说你就说对,说了你改吗?” “对!爸说的都对!”陈问今说着,又问:“喝茶不?” “不喝!”陈父火冒三丈,知道陈问今分明没听进去,就连啰嗦的心情都没了。 陈问今刚泡好茶,就听见母亲吼着说:“厨房门打开!闷死了!” 陈茜只好开了,听到客厅里安静,松了口气。 陈问今听到母亲的话觉得有趣,过去如此,未来还是如此,就习惯窗户开着风呼呼的从东西吹,南北吹,以至于冬天的时候也这样。陈问今记得有次忍不住问他母亲:这么从早到晚的对流着吹风,跟住桥洞是不是差不多了? 陈问今记得,当时母亲白了他一眼说:“那你去住桥洞。” “不是啊!是你喜欢这么从早吹到晚,要住桥洞也是你去吧?”陈问今故意嬉皮笑脸的反问。 “你这娃子不安好心!是不是你爸外面的狐狸精给你好处了?叫你把我赶走,狐狸精好来给你当后妈啊?”陈母顿时大怒,只是这逻辑的联系性衔接的让人措手不及。 陈问今只好很认真的说:“我又不傻。从小被你打都已经够惨了,怎么可能还期待来个后妈?亲妈都这么残暴,后妈还不得给我下毒药啊?” “油嘴滑舌!”陈母当时好气又好笑的走开了。 陈问今想着,觉得曾经以为只留存在记忆的过往,现在有幸能再经历一遍,真好! 但这份庆幸没有维系多久,就变成了郁闷…… 陈主的战友、朋友们往来走动的有二十多户,也同样要接待二十多户。 四十多顿饭,每天两顿的话二十多天才能全妥当。 好在,有的会两三家人约了一起来,也会两三户约了去同一家那拜年,这么操作之后就变成七到十二天内解决战斗了,特殊情况有走动到十五的时候。 小孩子跟着大人跑,吃吃喝喝本来不该觉得累,然而,每次吃饭端着饮料挨个敬酒,一桌人转完一圈也够心累的,尤其讨厌碰上故意拿酒桌文化为难考验小孩,推三阻四,啰嗦半天才喝酒的大人。 碰上这种,你尊重人家不喝的意愿还不行,父母会说你不对,说是没有显出敬酒的足够诚意。 陈问今记得,有个年龄差不多的孩子某次敬酒下来,恼怒的说了句:‘罗里吧嗦了足足十三分钟!真想一杯酒泼那XXX脸上去!’ 至于别人来自己家里吃饭的时候,那就还得加上给一大群人端茶倒水,弄水果零食等等招待工作,如果说还有比这更难受的,那就是看着自己喜欢的零食被客人越吃越少的时候了。 你还不能悄悄把喜欢的零食藏起来藏多了,否则陈母必然发现,届时就可以知道陈母抄起扫把就打的暴脾气是啥样了。 陈问今觉得他这代人普遍讨厌过度社交,喜欢家庭拥有私人空间,应该是从小积累的疲惫感造成的。 陈父和战友们有共同的美好回忆,相聚在一起说的热闹,他们的本意很好,希望下一代能维持他们的友情,但现实却是:小孩们一年见那么一两次,只会产生‘又要一个个的敬酒,重复说一遍遍套路的祝词了,又要拿喜欢的零食招待客人了’之类的感受,能喜欢才怪了。 至于说客人都散去后塞满池子的碗和盘子,满屋子垃圾的狼狈,相较之下的痛苦都不算什么了。 这些疲惫对于陈问今而言,早就已经远去了,因为他一直避免陷入社交繁琐的生活方式,这个年关,他却又好好的重温了一趟。 可惜这种重温不是美好的体验,而是痛苦的折磨。 才两天,陈问今就只盼这年快点结束。 至于红包? 小时候也是要上缴的,拼着挨顿打也能私吞了。 可是现在陈问今对红包钱毫无私吞的动力,过年就彻底没了意思。 年三十的中午惠还悄悄给陈问今打了个电话,匆匆忙的就说了两句话,这之后,年初一、初二、初三全都没有音讯。 陈问今沉浸在过年好——忙的气氛中,一直到初九才缓了口气。 陈父说有个战友过年回去了,十一的那天再去,然后这年就算忙完了。 “啊?还有一家啊?人家都回老家躲走动了,你还不放过他?”陈茜懊恼的大叫,陈父没好气的斥责说:“胡说什么!人家是回家探亲!我们今年就该回去看望你爷爷奶奶。” “你有红包拿,还有什么抱怨?”陈母也附和着责备。 陈茜眼睛一瞪,伸手说:“那你把红包给我,不用上缴我就不抱怨了!” “还不是替你存着的吗?”陈母理所当然。 “那我不需要你帮忙存了,我自己存着,你快给我吧。”陈茜决意怼下去。 陈主就皱眉说:“红包还不是我们给出去的钱交换回来的吗?” “那没我们的话,你们还不是要给吗?给了还没人替你们收回来呢,收回来了就全拿走,一点不给我们。”陈茜很是不屑那些漂亮话,陈问今忍不住笑,记忆中这些话是他怼父母说过的。 “陈问今你听听!你听听——你自己不学好,把你妹妹都教会了!”陈主生气的斥责,陈茜撇撇嘴说:“说不过了就转移话题。” “我这不是躺着也中枪吗?”陈问今磕着开心果,乐呵呵的听着。 “你还无辜了是吧?这些话不是你以前说过的吗?你妹妹都学过去了,当哥的没有以身作则,不是你的责任还是谁的责任?……”陈父又开启了训诫模式,陈茜绝望的仰面望着天花板,一副生无可恋之态。 陈问今磕着开心果,故作很认真的说:“对!爸说的都对!” “对个屁!我一说你就说对,根本没听进去!”陈主十分生气,陈问今很无辜的说:“爸确实说的对呀,我不能说不对吧。” 陈主气结,却没继续开启啰嗦模式了。 陈茜不由望着陈问今,两兄妹目光交接,都透出惊奇之态。 是的,他们奇怪怎么陈主不继续啰嗦了,难道这句话是能让他不啰嗦的‘咒语’? “哥、我下次也试试用这招?”陈茜怦然心动,这咒语如果能消除听陈主啰嗦的痛苦,她肯定愿意说啊! “我看行,有点意思哦。”陈问今也是觉得有趣。 当作听不到陈主说话,完全不理睬,他都能一个人数落下去,反对那更是有的争吵了,没想到故作认真的立即说对反而让他说不下去了? 第二天,陈茜就找到了实验的机会。 陈主刚对她开启啰嗦模式,陈茜就一脸小学生听老师训话般的认真表情注视着陈父说:“对!爸说的都对!” “……看看、看看!你教的好儿女,一个比一个会气人!”陈主立马把攻击的矛头转移到陈母身上,后者躺着也中枪,顿时忍无可忍的开口回怼,一场大战就此展开…… 大吵了一阵,陈父在客厅又开启套路的模式时,陈茜溜进主卧室,陈母瞪眼她斥责说:“都是你惹的!” “妈,你试试学我们,假装很认真的望着爸说:‘对,你说的都对!’,好灵哎!一说他就不啰嗦了!”陈茜满脸献策后渴望被采纳的期待之色,陈母觉得荒唐,想了想又觉得陈主两次听见这话的反应是很奇怪,却还是怀疑的否定说:“怎么可能?他就是懒得说你们了。” “他?懒得说?哪天都精神抖擞的啰嗦个不听,比大话西游里的唐僧还可怕!就是这句话灵!不信你试试。”陈茜听见陈主在外面怒吼道:“我在说话!你不好好听着,还跟陈茜在那嘀咕什么?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陈茜迅速低头溜回房间,陈母嫌烦,‘啪’的一声关了房门,城主愤怒的站在房门口继续吵。 陈问今在房间里琢磨着那句话到底是凑巧有效呢,还是真有效呢? 如果是真有效,又为什么有效呢? 于是他琢磨着陈父的性格心理,再带入那句话的状态,尝试着推演陈主听了后的心理活动,精神状态,以期找出生效的原由…… 第四十章 极则变 ‘或许只是短效咒语?’陈问今推敲半晌,怀疑是因为陈主啰嗦时,既往他和陈茜或者是当听不到,或者偶尔烦的受不了爆发怼。 陈主啰嗦等于他们充耳不闻或者等于他们爆发怼,于是陈主继续啰嗦。多年建立的反应机制突然打破了,变成全新的‘对,爸你说的都对!’时,陈主没有了条件反射般的应对机制,于是啰嗦停止。 倘若如此,那么时间久了陈主建立起应对这句话的机制了,应该还是一如既往。 ‘又或许这句话建立起中止啰嗦的条件反射?’陈问今真希望是这个结果,却又寻思着不太可能。 因为陈主的讲道理加训斥欲太强,不太可能长期压抑。‘单位里当领导久了的毛病吗?工作的具体事务不用动手,部属工作就是大方向大原则,怎么做自己去想,做不好做不对出问题了就是批评训斥,怎么改、怎么做还是自己去想……外加经常开会,不是听领导讲大道理就是爸在跟别人讲大道理……职业对人的影响真可怕。’ 夜已深,陈问今打了个呵欠,明天没有出行计划了,但可能还会有客人来。 无论如何,他实在需要睡个好觉。 临睡前,陈问今例行拨了惠的呼机,留了数字信息——2301(晚安)。 天亮时,陈问今看了眼手机,没有未接,呼机也没有信息。 过年期间家家户户大概都忙,元宵节后大家才会互相联系。 但阿豹初八的时候就给陈问今来过电话了,阿豹家里在鹏市没有亲戚,只是跟他父母的同事之间往来,但不少都回了故乡探亲,今年没多少需要走动。 这天阿豹又来电话,喊陈问今出去玩。 “大过年的去哪玩?好好再家里看看书,思考思考人生不好吗?”陈问今说这话时,正在玩儿记忆里通关过几十次的单机游戏。 “……我看书头会炸的啊!人生有什么好思考?有钱就有快乐人生,没钱谈个屁人生啊!快出来啦,闷死我了。” “我不闷,再不然你打打电脑游戏好了。过年陪家人,不出来。”陈问今懒得出去瞎晃荡,这时节点米粉店都不开张,出去吃东西都麻烦,累了这么多天,宅在家里多好啊! “啊啊啊,无聊死了!”阿豹绝望的大叫,挂了电话,又找迪,那边直接一句:“有病啊!年都没过往谁有空出来!” 阿豹索性就着通讯录一个个的联系,为了省钱,他还是跑进电话亭。 关系好点的同性朋友找遍了,全都没空或者回老家了。 阿豹看着异性朋友的通讯录,目光突然定格在桃子的名字上,许多天没有释放,他早觉得X虫上脑了。 ‘要不然叫她出来搞搞?哎……算了,黄金那家伙老觉得我欺负她,好不容易甩掉了,回头又沾上或者跟惠惹事就惨了,再说小高的弟弟又喜欢桃子,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还玩桃子就不太够意思了……’阿豹扫遍了通讯录,发现很悲伤。同性朋友他很多,异性朋友靠他自己能喊出来的……竟然、竟然除了桃子没别人了!‘得了!看看游戏室开没开吧!’ 陈问今挂了阿豹的电话就自顾继续玩游戏,没一会,听到陈茜说:“哥!爸说去公园玩,然后在外面吃饭,快换衣服啦。” “知道了。”陈问今存档游戏,刚退出来,呼机响了,他暗觉奇怪,最近别人找他都是打手机了,呼机他都准备给陈茜用了。‘这号码是附近的……小区出口的电话亭吧?’ 陈问今想着,走到客厅阳台,眺望小区出口,果然看见电话亭里有个人。 他拿固定电话打回去,接通时就听见把不陌生的声音。 “喂——是不是很惊喜啊?”是火姐。 “惊吓还差不多。”陈问今觉得莫名其妙。 “有没有人性!你下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别,有事电话里说吧,而且请快,我们有事要出门了。”陈问今不确定火姐的来意,可不想下去,他还记得火姐的性格,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 “要不要这么绝情啊?不是缠着你啦,真的有事,很快的,我马上就走了。” “真的要出门,下来也就两三分钟的空档……行,那你等会。”陈问今挂了电话,迅速换了衣服,穿鞋下去时对父母说:“我先下去买水等你们。” 火姐站在电话亭里,背靠着玻璃,穿了件咖啡色的过膝外套,戴着副银边眼镜,一头红发染回了黑色,又拉直了,气态也变的斯文了,用焕然一新形容都不为过。 火姐注视着走过来的陈问今,看他在电话亭外愣着,不由笑着说:“干嘛?是不是后悔没当我男朋友啊?” “不后悔,我若当了,你大概也不是现在的样子了。联系你母亲了?”陈问今推敲着火姐的变化,最大的可能就是如此。 “是啊。年前就去过三水市了,这次是回来给我死鬼老爸烧纸,一个半小时后的机票,临走前想请你帮个忙。”火姐取出个钥匙包递过来。“里面有三套房子的钥匙,那间破平房就不用去管了,另外那间带你去过,还有一间的地址在包里。以后我在三水市读书上学,暂时也不太可能回来,你帮忙照看下房子吧,时不时去看看,你知道我担心什么的。” “钱没带走?”陈问今颇为诧异,旋即又疑惑的反问说:“你母亲不知道?” “我还不知道跟她一起生活将来会怎样,现在我挺想尽量试试的,她老公看着并不惹人讨厌,也不啰嗦,管的好像也不宽,确实在他们家对面准备了套房子让我自己住,又有人打扫起居,我想不到讨厌的理由。”火姐说着,含了根烟,却没点,空吸了一口,笑着说:“我妈没别的要求,只让我把烟戒了,我想着她都能戒了,我有什么不可以?” 貌似答非所问,但陈问今却没着急打断,只是听着下文。 “外面风大,进来说话都不敢吗?”火姐示意面前的身位。 这会确实有风,陈问今站进电话亭里,跟火姐面对面、背靠玻璃站着。 “虽然现在看起来还不错,但我不知道她男人是不是人面兽心啊!人心隔肚皮,又不是见几次就能看出来的。再说了,像我这么漂亮的美少女,如果她老公是为了图谋我才娶的我妈,我都不会觉得奇怪。那他对我好可能也别有用心,是不是?”火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恋,不过,陈问今愿意承认,火姐正经起来特别有自恋的资本。 “至于我妈……钱太多了的时候,亲爹亲妈都不能相信,这是死鬼老爸和我妈教我的,我只是照做,而且,钱在谁手里谁就有说话权啊!所以这些钱我不能让她知道,将来万一情况有变化,那男人如果是人面兽心,又或者以后对我妈腻了,到时候这些钱就是我们母女俩的退路。”火姐会这么想,的确不奇怪,她是少女,身上总还有些年龄相匹配的稚嫩,但是,还有被生活磨砺出来的、超出寻常生活轨迹的认知。 “……然后把钥匙给我?”陈问今反问,很怀疑火姐的脑回路。 “是啊!是不是很离奇?亲妈我都信不过,竟然会信你,你说奇怪不奇怪?”火姐思索着,不确定的又说:“又或许是因为你让我对人又产生了一点好的念想吧,我可能想试一试这念想荒唐不荒唐,如果以后你变了,拿走了钱,那就说明我的念想很可笑,然后就干干脆脆、彻彻底底的当个没心没肺的人;如果信对了你,我可能会愿意区别看待以后遇到的人吧。其实我也不确定自己怎么想的,但是现在就是愿意相信你。放着不管其实也可以,但你想想,我很久都不回来,万一有哪间房子被盗了我都不知道,那种担心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如果你愿意帮忙,哪怕两三个月去一趟,让我知道钱还在,那也会很安心。” “接你的钥匙、我都不知道是在纵容你的轻信于人,还是在点亮你内心光明的火种。”陈问今考虑着,却又觉得,或许应该说火姐的直觉很敏锐,本不信人却意外的相信了他。而他,事实上的确对屋子里藏的钱毫无据为己有之心。然而,人是会变的,火姐的托付又是长期的事情,说到底,还是种长期考验人性的不明智行为。陈问今思量再三,又说:“有没有保留?没有保留的话就把我不知道的那间房子的钥匙拿出来。” “不用了,说了信你就信你了,还要保留什么?再惨不过钱都没了,房子总还在啊。”火姐眉目间透着之前没有的平静。 “你这么做真的很不明智,希望你记住,你只是凑巧遇上了我而已。”陈问今接了钥匙包。 他很高兴看到火姐的变化,也希望她一切安好,如果这点举手之劳可以算帮助,他愿意答应。 “你一直没问过我的名字。”火姐轻轻咬着嘴唇,眸子里又流露出一些撩人的东西。 “因为你这人呢,给点阳光就灿烂,帮你点忙就觉得我能被勾引,所以我仍然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以示我对你的态度不改,省得你又觉得能玩了。以后找我打这个电话号码……”陈问今没好气的回应,把火姐的老毛病扼杀在摇篮。 “那……以后你叫我火球吧。”火姐目光垂落胸前,继续说:“火辣辣的双球,嗯,每次喊这个外号时你都能想到,是不是很刺激?” “……估计你不怎么玩电脑游戏吧!我只会想到可以呼啦飞出去的火球术。” “那就叫我火,不是有首歌就叫火嘛,正好我也爱听。”火说完,突然很认真的请求说:“临走之前,可不可以抱一下?你是我在这里最后的留恋了,以后我要去陌生的城市,开始完全陌生的生活,说真的,我挺慌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可不可以给个拥抱,作为鼓励?” “不好意思,我现在如果没有女朋友的话,这事就答应了。另外,你突然说的这么动情,我就觉得有阴谋——”陈问今说罢,扭头看了眼。果然,他父母和陈茜远远走过来中,他不由笑说:“你这人真是,不搞事会死吗?猜到那是我家人就要抱一抱,害别人鸡飞狗跳你会很开心?” “会啊!尤其想到你爸妈误会我是你女朋友,就觉得更好玩了。”火说完,深吸了口气,在陈问今的注视下,眼里迅速充盈起眼泪。 “喂、喂!喂——别搞事啊!很无聊!”陈问今很是无语,然而,火已经满脸泪水的走出了电话亭,然后猛然转身,对着电话亭里的陈问今、用愤怒的声音大叫道:“陈问今!你混蛋!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找我了!” 电话亭里,陈问今不等她说更离谱的鬼扯,就作势要松开钥匙包。 火很识趣,没继续说什么:孩子她会拿掉,永远不原谅他脚踏三只船之类的话了。 火适可而止的打住,然后飞跑着离开。 陈问今揣起钥匙包,摇摇头,叹了口气,看着父母和陈茜越走越近,已经能清楚的看到他们脸上那迫不及待想要质问的情绪了…… 第四十一章 抢你的台词 “她是谁?”陈母望着火姐拦下计程车上去的身影,一副质问的语气。 “一个朋友。”陈问今很淡定的回答。 “刚才怎么回事?”陈父又接着发问,但其实他已经在脑子里以过来人的身份猜测了许多可能——然而,并没有一种与真相吻合。 “没什么。她说让我当她男朋友,我拒绝了。我说现在我们还小,要以学业为重,绝对不能早恋。等以后都出来社会了再考虑这种事情,她就生气了。”陈问今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这番……陈茜忍不住扑哧失笑的话。 陈母白了他一眼,愠怒着警告:“谁听你胡说八道!告诉你,别乱搞惹出事,否则打断你的腿!” “是是是,我怎么敢?学业为重。”陈问今故作认真。 陈母根本不信他的诚意,自顾往前走着,又催促陈茜去拦车。 陈父落在后面,好奇又关心的问:“那丫头漂亮不?” “还可以吧。”陈问今如是回答。 “那就别耽误学习,不是很漂亮的话影响学习不划算。”陈父无意中说了心里话,然后发觉陈问今的目光不对,又连忙正色道:“当然!我不是说早恋好,就算漂亮也不能耽误学业!” “对,爸说的对!”陈问今赶紧又说咒语,存心想试试给陈主建立一个,听见这话就闭嘴的条件反射。 陈主自觉失言,也不好继续说更多,就点点头,催促陈问今去另外一边拦车。 陈问今一家下了计程车,正在公园里逛着的时候,电话突然震动,他看了眼号码,不熟悉,说是走开去找洗手间,接了电话。 “喂——有没有生气?”是火姐,哦,她现在是火。 “如果你明知道会让人生气,干嘛还玩那么无聊的把戏?”陈问今算计着时间,她应该快登机了。 “既然没有美好让你回忆,宁愿用讨厌让你记得,也好过平淡无奇的被你遗忘。”电话那头的火说完这话,突然又深吸了口气说:“黄金,我快登机了!刚才没说完,其实我也不知道跟我妈一起尝试新的生活对不对,好不好,你说,好好读书的未来,真的会好吗?” “至少你从小到大看见的那种路是什么未来,你已经很清楚了,不想那样的话,只能是选择其它路走,正常来说也不会比之前更糟糕了。而你,拿着从黑暗里磨练的勇气和意志,理当比别人走的更好。”陈问今难得听她正经说话,自然也就正经回答。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要登机了,黄金,有空的时候想想我,随便想我哪里都可以,再见!”电话挂断了,如此正式的道别,简直不像火姐的作风。 但是,她不是以前的火姐了,大约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希望陈问今叫她火,而不是火姐。 ‘到底是件向好的事情,嗯,收获好心情加一?’陈问今收起电话,继续陪家人逛公园。 忙碌了这么多天,陈母其实最累,做一次饭十几道菜,在厨房里面呆很久。 如果说讨厌过年,其实她也一样,只是这年代的风气如此,单独脱圈的人就等若被孤立,于是谁都没有这种勇气,只能熬着,撑着,累着还得笑着。 陈问今不记得准确是哪年,但应该是不久之后,陈主的战友圈都受够了这种苦累,于是一起商量约定,成立了同乡会,过年不再一户户的走动,每年各种节假日聚会吃饭,年前年后相约聚餐。 这提议解放了大家,此后一直延续了下去。 痛苦的过年方式应该没几年了。 轻松了几天,眼看着快到惠回鹏市的日子了,期间她一直没有联系过陈问今。 ‘……历史重演?’陈问今觉得这状况显然不对,原本那般热切的状态,突然忍着许多天不联系,分明是不正常的。 可想而知,记忆中陈问今当年到底对惠何等的信任,才能让他这般敏感多疑的人——对这种情况毫不怀疑! 二月十三号,晚上,陈问今的手机响了。 电话那头的惠,声音透着明显的冷淡,却又冷淡的不完全,就好似乌云笼罩的天空,又有一两处露出云后的光亮。 “最近没机会联系你,今天下午刚回来,明天跟小姑去东街,不能陪你了,等晚上八点的时候见一面吧,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惠这般说着,陈问今隐约记得,这番话跟记忆里应该没什么出入。 当年陈问今也实在没办法忽略惠的异常状态,问过她怎么了,好像她是说回来的时候坐车太累之类的理由。 “好。”这一次陈问今什么都没问,因为他连惠明天会说什么都记得。 记忆里陈问今在十四号是准备了礼物的,但这一次,他没准备,因为知道用不上。 电话里,一阵沉默。 “对了,你那的日记本明天一起都带给我吧,我想从头看一遍。”惠当年也没忘记这件事。 因为他们不在一个学校,恋爱期间在日记本里写各自的事情,每周末碰面时交换,就着交换的日记本继续写,下周再次交换。 陈问今手里有三本,惠那也有三本。 “我找找。”陈问今回答的简略,因为不想给她了。当年的此刻,惠分明就是做好了分手的准备,才会要走所有的日记本,她自己却没有带日记本。 “嗯,那我睡了,明天见。” “挂了。”陈问今挂断电话,轻轻叹息。 窗外圆月悬挂夜空,稀薄的云雾渺渺。 圆月本是团圆时,今夜却为道离别。 陈问今本想不计前事,可惜惠那边显然还是做出了与过去一样的选择。 ‘希望明天说的话,不是跟过去一样吧……’陈问今只能怀揣最后的希冀。 即使,他自己都觉得这希望其实很渺茫。 东街的繁华,一度许多年都居于鹏市的霸主地位。 川流不息的人群,最热闹的时候真正是接踵摩肩。 东街西面紧邻一座公园,里头有滑冰场,划船,以及主要让儿童玩的游乐设施。 陈问今坐在靠近游乐设施的地方,这里灯光能够照到,距离喧闹又有些距离,中间隔离的植被阻挡了声音。 他跟惠每次在东街逛完街之后,都坐在这里休息。 陈问今给惠的呼机留了数字2512(到了)。 没一会,就看见穿着牛仔裤,贴身蓝色上衣的惠过来。 见面的时候,她脸上有刻意的冷淡,也有刻意压不住的心慌。 她坐在长椅上,却又挪了挪,保持了约莫二十厘米的距离。 ‘真是跟当年一样,感情的进一步深化并没有改变她的决定。’陈问今静静注视着她说:“什么事情,说吧。” “日记本没带吗?”惠果然很关心那个,陈问今语气随意的说:“忘记放哪了,哪天找到了再给你。” “……”惠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说:“下学期我必须集中所有注意力在学习上,我必须凭自己的实力靠上鹏中,感情的事情需要放一放,等上了鹏中我们再见面吧。” 是的,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其实这是非常明白的委婉分手了,然而,当年的陈问今是何等相信她,竟然完全没往分手那方面想。 “意思是分手?”这一次,陈问今肯定要问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几个月时间集中注意力学习,不是说要分手,你怎么会这么想?”惠的反应有些激烈,却又迅速冷静了情绪,让声音尽量平和。 陈问今注视着她的眼睛,脸上,目光里都透着困惑。“我好像跟你说过,真有什么情况直接说就好了,直说没关系。虽然我的性格很拒绝放弃,但是我同时也很愿意尊重你,你有确定的决定,我不会纠缠,更不会报复。相反,模糊不清才会让人愤怒。你想分手,就直接说,别让人空等半年。换了是你空等半年,你能没点怨气吗?” “我说了——我不是要分手的意思!就是集中注意力学习,你为什么对我们的感情这么没信心?我们难道连半年都坚持不了吗?升学是很重要的关卡,必须为此拼尽全力的啊!你不担心这件事情,可是我很担心,只是希望一起坚持过去,为什么你就没有信心呢?”惠的情绪看起来,不似在找借口。 陈问今却不可能相信她了,如果她那么有信心,何必连日记本都做好了全拿走的准备? 更何况,即使惠真是这么想的,那很可惜,她也高估了她自己。 当年陈问今是很相信她的,可惜事实证明:陈问今自己可以坚持半年,而惠却不行。 “我们都对这份感情很认真,你说要集中注意力学习,这没问题。但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态度变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总可以说清楚吧?易位而处你也希望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不是?”陈问今其实早就有过许多种推测,却不想猜。 “你能不能不要乱想?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就是自己觉得必须全力以赴冲刺。”惠如此说法,陈问今听的不由来气。 记忆中的当年她也是说的这些话,今天还是。 “既然如此,你很好的勾起了我的少年心,我偏要你亲口说事实。”陈问今黑着脸,作出了决定。 如果今天惠告诉他为什么,他不想跟曾经爱过的人计较,也不想伤害她,所以当年的他就没有报复。 如果今天惠的决定跟过去不同,拼着再过两次辛苦的年,陈问今也愿意去她老家蹲守至发现真相为止。 可是,眼前的惠还是只有欺骗。 “只是半年,你为什么对我们的感情这么没信心呢?”惠很不明白,她本来觉得他肯定会答应的。 是的,其实她的判断原本没错。 当年陈问今确实答应了,因为对她信任,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很信任。 陈问今注视着惠的眼睛,轻声说:“我不是没信心,而是根本不相信你,因为很不幸,我见过未来。” 在惠疑惑的目光中,物质逆运动的力量骤然发动…… 惠说着话,声音却是原本那些话倒过来的。 树上风吹落下的树叶又从地上升起,重新长的树枝上…… 风吹着,却是与刚才相反的方向…… 前方仰头喝着可乐的人喉咙在动,瓶子里的可乐却越来越多…… 惠来了。 惠刚来。 对于惠而言是如此。 但陈问今的记忆里,这是第三次看着她坐在长椅上。 还没等惠挪动位置,陈问今却先挪了挪位置,距离惠三十厘米远。 惠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陈问今注视着她说:“其实今天我也有事想跟你说,我最近想了想,下学期我们都必须集中所有注意力在学习上,你必须凭自己的实力上鹏中,我也必须考出最对得起自己的分数,所以,我们俩感情的事情需要放一放,等上了鹏中我们再见面吧。” 一样的话,本是惠要说的,现在却变成陈问今在说。 惠的心情,有些凌乱。 第四十二章 你不信却让我信 那不应该是陈问今的台词啊…… 惠考虑了很久才想好怎么跟陈问今沟通,可是,现在她想说的话却被陈问今先说出来了! 而且、而且刚才坐下的时候,陈问今嫌恶似得挪开,刻意离她远些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啊? “……你什么意思啊?要分手?”惠压着复杂的心情,问出了这句,之前陈问今问过她的话。 陈问今险些听笑了……天啊,原来易位而处,他把惠的台词先说了之后,惠的第一反应也认为这是分手的意思啊!那她竟然还能信誓旦旦的说什么,应该相信他们的感情能坚守半年的话! 陈问今暗暗缓了口气……他的心情实在很糟糕。 他很反感‘严以律人,宽以待己’的行为。 人与人相处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是基本尊重吗? 尤其——他跟惠是恋人关系啊! 结果呢? 惠的那些话,全然是针对他使用的话术,于是在他先说出来的时候,惠自己也无法接受,也根本不相信这些话的字面意思…… ‘当年我得多相信她,才会全然不怀疑她的用意啊?天啊……当初我到底缺爱到什么程度,竟然那般石乐志!简直是无法承受之痛!’陈问今的心情波动剧烈如狂风推动的浪涛,可是脸上却平静如无风的湖面。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觉得升学考试很重要,你必须全力以赴才不会耽误了前途,我即使不着急也必须全力以赴才能考出对得起自己的分数,为此理当把个人感情暂时封存,难道你对我们的感情这么没信心吗?只不过是半年而已,对我们来说一点问题都不会有。”陈问今很认真的说着惠说过的话。 “你要分手就直接说!说这种话有意思吗?你现在到底算什么意思啊?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喜欢别人了?林?还是桃子?不可能是桃子那么低级吧?是林?”惠一连串的猜想,角度跟陈问今不一样,但本质是相同的。 是的,她自己都不相信这番话,认为这就是委婉的分手。 然而,惠却用她自己都不信的话跟陈问今说,那不就等于是在——骗人吗? 陈问今看着惠一脸无法接受的激动,显然此刻她已经忘记了今天见面的初衷,就决定提醒一下。“我只是在反省,是不是会拖累了你人生最关键的大事,所以才有这样的想法,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过,我们还像之前一样,好好的。” 惠有瞬间的错愕,旋即,陷入了沉默,目光也不由自主的从陈问今脸上移开,落到地上。 像以前一样?好好的? 惠记起今天见面的初衷了,只是陈问今说了她本来想说的话,让她太难以接受,以致于怀疑他变心,但如果像以前那样…… “你突然这么说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没事,当我没说过,我们就像之前一样,好好的嘛。”陈问今故意截断话题,惠当然不会答应像之前一样啊。 “不是啦……其实——”惠犹豫着,又说:“其实、如果你刚才没说,我也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情。我想凭自己的实力考上鹏中,我也觉得应该先把感情放一放,反正就半年嘛。” “真是心有灵犀啊!我们想到一起去了,那就这么办吧!”陈问今看起来很高兴,又补充说:“那么我们做个约定,现在是为了学业阶段性分开,等升学考试结束后一切如从前!” “……什么意思?暂时分手?”惠很诧异,似乎也很介意。 “阶段性分手,约定期限的啊!如果不这样,我们怎么专心致志的应对学业呢?”陈问今说的很是认真,一脸真挚。 惠看着他,却觉得……他变的让她很读不懂了,因为吃不准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要暂时分手?”惠似乎真的很在意此事。 可她如此反应,却让陈问今觉得奇怪了…… ‘……当年明确分手是在半年后,她如此在意这问题,难道……’陈问今不愿意把惠往更过分了揣测,可是…… “只是阶段性分手!否则的话,想想也知道熬不住的啊,哪天我太想你了,突然去找你,强拽着让你陪我,还振振有词的说‘因为你是我女朋友’,你肯定心软答应了,那我们的全力冲刺不是变成笑话了吗?”陈问今煞有介事的扯着理由,但他观察惠的神色,分明不甚情愿接受,只是她也没有强烈反对,这态度,实在有些不寻常。 陈问今猜测着又说:“当然啦,这是我们的私事,就不必要对别人说的那么清楚了,你觉得呢?” “……嗯,是没有必要。”惠点头赞成,又说:“好,那就约好升学成绩出来之后再见面。别人问起来就说我们全力以赴准备升学考试就可以了。” “行,就这么定了。”陈问今主动站起来,笑着说:“让我们一起加油吧!别让你小姑等太久了,送你过去?” “不用。”惠也站了起来,注视着陈问今,却看不出他脸上的神态有什么异常,只是,她却觉得很不安心。“那……走了。” “一起出去吧,你知道的,来了这边我肯定要去吃那家米粉店。我们到公园门口再分开。”陈问今跟惠一起走在公园的水泥道上,背后儿童游乐场的喧闹越去越远…… 陈问今记得,有个比他年长八岁的朋友,曾经说他年轻时候的女朋友一个比一个奇葩。 他当时说:‘特别的人当然会被特别的人所吸引。’ 这话没错,不过换个说法的话,应该是:状态不正常的人容易被状态不正常的人所吸引。 陈问今以前一直觉得,惠应该是他前女友里面心理状态最健康的那个,现在他却心生疑问,跟惠在一起时的他自己,是人生中心理最不健康的时期啊…… 一路走出公园蜿蜒曲折之后又笔直延伸的水泥路,途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如此沉默,和他们往常晚上电话聊天一两个小时起步的状态,反差简直是天地那么大。 陈问今已经没什么想跟惠说了,因为真话惠根本不说。 “走了。”陈问今手指米粉店的方向,那间店惠去过。 “嗯。拜……”惠说着往东去了。 陈问今往北,东街的米粉店有好几间,好吃的有两家,而这间最合他胃口。 陈问今吃着东西,想着惠的事情。 他是没可能让惠满怀着信任的空等半年了。 惠根本就不是当年的他,从开始就不信这套说词,又怎么可能满怀信任的等他半年呢? 等半年啊……当时明明恨不得天天见面,却为了惠口中的全力以赴学习,自律的忍着、等着,电话也只有周五周六打,一说见面惠就说她父亲亲自接送她上学,又说怕有人告诉老师,被她父亲知道了会很麻烦。 陈问今吃着,想着,越发觉得那时候的他简直缺爱缺的脑子都没了。 ‘如果爱,就全力以赴的爱,什么都不能阻挡爱和动摇爱,爱是绝对的信任和绝对的永恒……可以错爱一百次、一千次,只要对了最后一次就值得。创伤不会让我退缩,愈合了继续走向前方……’陈问今回想着那时候他的想法,突然又觉得好笑,其实他现在也没变啊,对待妻子他还是秉持绝对信任的原则。 “如果说你要离开我,请诚实点来告诉我,不要偷偷摸摸的走,像上次一样等半年……”一个金发的少女,戴着一只耳机坐下,边听边唱,声音挺好听。 她发现陈问今看着自己,于是迎着他的目光视线交接了片刻,突然说:“看什么看?” “我也喜欢这首歌,挺久没听过了,触景生情,能一起听吗?”陈问今望着那女孩,目光里透着诚恳。 金发少女注视了他片刻,仿佛是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真伪,然后拿了另一只耳机递给他说:“从头听一次?” “谢谢。”陈问今戴着耳塞,听着里面的音乐从头播放。 他跟金发少女隔了张桌子,耳机线的分叉在他们之间,两人相邻,一个面朝东坐着,另一个面朝西坐着。 少女边听,边唱,如刚才一样。 陈问今只是静静的听,直到米粉端到桌上,他也没急着吃。 那少女的米粉也端上来了,她也没吃。 因为耳机分叉线的长短,限制了她。 一曲终时,少女的一个朋友来了,恰好看见陈问今摘下耳塞,又拿纸擦了擦,还给金发少女,于是好奇的问:“他是谁?” “借他听歌而已。”金发少女说完,拿起筷子,又歪了歪头脸,看着陈问今问:“你失恋啊?” “比这更惨,真的等过半年。”陈问今笑了笑,边自往碗里加辣椒。 “真的假的?你看起来不像那么蠢啊?”金发少女半信半疑,却显然心存好奇。 “问题是我太痴,痴人犹如失了智。”陈问今继续加醋。 “你有那么痴心吗?”金发少女半信半疑,陈问今微微一笑。“也许是痴呆吧。” 金发少女笑了,回过头,正要加辣椒,却看见迟到的朋友看着她的目光里透着玩味的笑意,顿时让她还没好气的低声说:“快吃啦你!” 金发少女的朋友朝陈问今努努嘴,金发少女故作生气的低声说:“神经病啊你!” 她朋友就不说了,两个人吃着东西,一时没有说话。 片刻,陈问今先吃完,站起来时,金发少女的朋友忽然喊了声:“帅哥——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不礼貌了啊?” 老板过来结账,陈问今说:“这两位美女的一起结了,感谢你借耳机听歌。” 金发少女的朋友玩着筷子,笑吟吟着道:“你觉得我是说这个吗?” 老板准备着零钱,直接找了,陈问今揣进兜里,微笑着说:“如果现在要电话,不太尊重人。先走了,有缘再见。” 金发少女皱着眉头对她朋友说:“你别发神经了好不好?人家刚失恋然后来要我们电话号码?你想当安慰剂呀?” “切,认识一下联系着嘛。”那女孩说着,突然又努努嘴示意说:“快看!是不是那个?” 金发少女回头,看见陈问今驻足,正与二十步左右的一个少女对视,那神情状态,谁看谁懂。 “还可以呀。”金发少女打量了惠片刻,这般评价,她朋友却不以为然的低声说:“让人等半年当然可以的很啊!” 陈问今记得惠许多次说过她小姑美艳的很像一个女明星,此刻见到惠身边那个女人婀娜的身姿,已然信了一半,只是她正打量着旁边店铺里的衣服,看不清脸。 陈问今没那么好奇,也不想继续跟惠对视,只是挥挥手,手指一边示意先走,而后就径自去了。 ‘让你等半年是办不到了,但半年后的故事或许能交换位置……’ 第四十三章 你真的没机会 如果克隆了一个自己,那么他们是一模一样的吗? 基因上是,但实际上呢? 没有记忆的另一个自己的行为,认知,思考方式肯定会有很大差异。 陈问今一直觉得,记忆是个体重要的、甚至是决定性的构成部分。 曾经他跟阿豹因为钱断交,而这一次,却意外的探寻到不必断交的新模式。 陈问今本来希望跟惠也会有更好的过程,以及结束。 美好的记忆给人的是温暖怀念,会成为前进时候积极的动力;而痛苦记忆的影响往往是负面的。 没有结果的爱情,并不就是同样的毫无意义,每个人经历的感情,都会对下一段、甚至下下一段产生极大的影响。 从痛苦的经历里消化积极的东西是可能的,但其难度无疑更大。 如果美好和痛苦比作两个池子,里面装了汪洋般的球,一边百分之九十八都是美好的球;另一边百分之九十八都是痛苦的球。 从这样的两个池子里找寻美好的话,其难度悬殊程度显然易见。 陈问今曾经等半年是什么感觉呢? 那就是刚开始以为自己跳进了百分之九十八都是美好的池子里,等了半年,以为终于迎来美好的继续时,惠突然让他知道,他一直是呆在百分之九十八都是痛苦的池子里,本来以为是理所当然的美好希望,原来是机会渺茫的只有百分之二的奢望。 所谓坠入深渊,也就如此了吧。 陈问今当初从深渊里爬出来,爬了一两年,而后才彻底消化了这个悲痛的爱情经历,继而把惠彻底丢进记忆的角落,随着时间的推移,惠的模样,身影都被灰尘覆盖的看不清了。 而现在,陈问今意外得到的力量,又把他带了回来,重新经历。 ‘想要把惠看的清楚,还得继续剥离记忆中的感情附加影响……’陈问今知道感情归属于感性部分,感情问题很多时候跟理性的逻辑相冲突,所以个人感情必然会程度不等的干扰判断。 从理性角度看待,任何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是程度不等的人性固有属性混合在一起形成的个体,了解一个人,就是解析这个人个性中的各种人性属性的大体构成特征的比例。 感情这东西,却会放大或者缩小,甚至无视个体的诸多特征。 为什么人往往在一段感情结束之后才能逐渐的对爱过的人有更清楚的认识呢?就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感情造成的干扰越来越少了,真实的模样才能够看的越来越清晰。 倘若不能剥离感情的影响,即使分开了,记忆里的人还会一直是昔日的模样,于是一直怀念,一直爱恋,一直不能遗忘。 陈问今尝试着一层层的取出感情的影响,找寻惠真实的模样……可是,他发现信息仍然缺失。 是的,最关键的信息,是过年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促使惠转变。 而这个信息,对于他们之间感情结束的性质,有着决定性的影响。 ‘等着你亲口告诉我!’陈问今打定主意,不管反复尝试多少次,一定要得出这个结果。 他不想回到过年去探寻真相了,那过程遭罪的是他,而他不愿意为了惠遭那份罪了。 如果探寻真相非得有人承受点什么,那为什么不能是惠呢? 开学的时候,阿豹大清早来接陈问今。 陈问今上了车,看阿豹穿着新的打钩牌球鞋,领口挂了副太阳镜,手腕带了串金项链,脖子上还挂了条。 陈问今打量了几眼,没说什么,这反应让阿豹很不满意,于是他主动问:“怎么样?这身行头威风吧?” “……威风。”陈问今不想多说,毕竟这打扮很符合这年代的潮流。 “项链是真金的哦!”阿豹强调,末了又说:“太阳镜这么样?猜猜什么牌子?” “不了解。看起来不错。”陈问今有句肯定的话,阿豹就很高兴了,得意的说:“雷朋的哦!真货!可把我心疼的够呛,但不是最好的怎么配得上我?哼哼,今天这一身你说能不能迷倒级花水纹?哼哼,想到她高傲又美艳的脸拜倒在我脚下的画面,就激动啊!” “你激动归激动,踩油门的脚能不能别跟着激动?”陈问今感觉车猛然加速,一阵冷汗。 “嘿!放心,我可是开车的天才!天才的技术你还不放心?你看看这路上,哪辆车不被我超……”阿豹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车从旁边风一般的飞驰而过,阿豹愣了愣,旋即怒道:“卧槽!竟敢挑战本天才!” 陈问今无语的看着阿豹,不知道他何以这么膨胀。 可惜,现实没给阿豹机会表演,超过去的车去远了,而阿豹被红灯拦在路口。 “要不是红灯,我很快就能追上去!”阿豹脸不红心不跳,末了又补充实例证明他不是吹牛。“最近我闲着没事,就是开车在路上玩,马路上根本没有对手!晚上放学我们开车兜风,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放学再说吧。我现在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越开越远?”陈问今家里去学校的距离,骑单车加上过桥洞也就十分钟,骑快点、路上单车少的话最高纪录四分钟,可是现在,阿豹开出了远离几倍的距离了,眼看着有掉头的路口也不走。 “这么早,直接开去学校有什么意思?先在路上逛逛嘛,我记得水纹家住前面那片小区,说不定能在车站碰上啊!”阿豹果然有小算盘,看来惦记级花水纹不是一两天了。 可惜陈问今对水纹没什么好印象,因为露露的缘故,也因为那天跟水纹短暂的目光交战。 但是,也没有讨厌的理由。 “我建议你不用浪费精力了,我看水纹不会吃你这套。那位从上至下到气质都透着精英二代的自信和骄傲,分明是目标明确早早有人生规划的类型,你挂条手臂那么粗的金链都没用。”陈问今实话实说,阿豹却不信了,嘴里说:“手臂粗的?我都去找明星了!” “问题是,你可能吸引得了某些明星,但这一套肯定对水纹无效。”陈问今不了解水纹详细,但一个人精神世界的气质太强烈的显露于外的阶段,是极具排斥性的。不符合世界观,摆座金山都只会换来不屑一顾的鄙夷。 可惜,阿豹显然不明白,或者说不相信这一点,他的认知中,金钱是一切。 所以,阿豹把车停在路边,他盯着前面小区的出口,盼着看到水纹的身影。 等了会,阿豹发觉陈问今手肘抵着窗户,百无聊赖的靠着,不由抱歉的说:“再等一会,见不到人可能是已经走了。以前我只能想想,现在不一样了,终于有资本了,肯定得试试追她吧?就算没追到,起码也尝试过啊对不对?你看她家住的小区也挺老的,应该不是很有钱,我这车肯定能打动她!” 陈问今一副关怀智障的眼神看着阿豹,没好气的说:“豹哥!你能不能搞搞清楚?这里住的都是政府部门的好不好?他们有钱也不敢搬去新房子住啊!” “是吗?”阿豹这才知道,不过,也没觉得什么。这时代政府部门的普遍工资低,阿豹不觉得会影响他的结论。 突然,阿豹看见水纹走出小区,他急忙戴上太阳镜,开门下车,快步去路边的流动早餐摊,也就是水纹去车站的必经之路上。 阿豹假装偶遇碰到,故作惊喜的喊了声:“水纹!这么巧啊!” “早。”水纹语气平淡,她对阿豹没好印象,以前没分班的时候曾经同班,过去都没说过话,礼貌性的招呼了声,她就继续往前走。 阿豹连忙追着她说:“去学校吧?走,正好我开车了,送你一程!顺路嘛。” 水纹驻足,顺阿豹手指看见路边的车。 阿豹正自暗暗得意,寻思着她果然会被车征服时,水纹的目光收回,移到阿豹脸上,透着显而易见的鄙夷说:“你家里的教育真是让人不可思议!驾驶证都没有竟然让你自己开车出来?看在同学一场就不报警了,劝你把车停好,打电话叫你父母来开回去,别随便上路,分分钟害人害己!法律法规社会秩序需要每个人自觉遵守,践踏秩序你还觉得很骄傲吗?真是可耻!” 水纹一通话斥责完,径自背着书包去车站,不抢不挤的在人流后面跟着上了公交车,留下阿豹一个人在路边风中凌乱…… 公交车开走了,留下一溜尾气的黑烟…… 阿豹取下太阳镜,回车里,关上车门时说:“这水纹很搞笑哎!真是高傲又虚伪!故作清高就算了,还把我训了一通,说些超傻叉的话!” “她说什么了?”陈问今刚才没关心他俩的状况,但料到阿豹会一个人回来。 阿豹把水纹的话复述了个八九不离十,又说:“你说是不是?清高虚伪,还傻叉!” “……她说的没错啊!你可以不认同,但没必要自己在破坏规则,还要把这种事情合理化、正义化吧?”陈问今本来觉得有段话挺合适的,只可惜那是未来才流传的,他现在说,就成剽窃了。 “什么嘛!分明是水纹自己家里穷买不起车,看我有车开去学校,羡慕嫉妒又不愿意承认,就拿那些大道理装腔作势!你不信走着瞧,她就是故作清高,等我送她些值钱的礼物,很快她就会原形毕露!”阿豹十分自信,他这逻辑……让陈问今十分无语。 阿豹以前不至于这样,没想到膨胀之后,竟然也成了火姐以前的逻辑。他认可的就是宇宙中唯一的真理,所有违背的都是虚伪的,幼稚的,糊涂的…… ‘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的,那就蜷伏于墙角。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热情的人们。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陈问今刚才想说而没说的这段季业说的话,显然没有对阿豹说的必要了。 阿豹加速开车,存心追赶公交车,总算在靠近学校的那一站赶上了,恰好看到水纹下车,他开车跟着,热情的招呼说:“又碰上了,真有缘啊今天。上车一起啊,走上去还有一段路呢。我也没别的意思,你看,车上还载了一个,都是同学,顺路,上车吧!” ‘扯上我她更没可能上车了……’陈问今暗暗好笑。 果然,水纹看见他,满是厌恶的说了句:“真是物以类聚!” 阿豹看着水纹远离人行道边缘,分明是缠也没用了,他不由奇怪的望着陈问今说:“你跟她有仇?” “很明显,由于你的表现,她认为我跟你一样,所以我是躺着也中枪,中午的桂林米粉你请,哦,你本来就要请。那就额外请三瓶可乐,算是对我被你牵连的补偿吧!”陈问今才不会承认早就跟水纹有间隙。 阿豹也果然不知道,信以为然,不好意思的说:“喝水没问题!不过你放心,我肯定能搞定她!有钱还怕砸不趴?” “你……算了,你高兴就好。”陈问今寻思着劝也多余,也就不干涉了。 第四十四章 想法 阿豹并没有因为被水纹拒绝而沮丧,他开着车停在校门外的水泥道,手里拿着车钥匙去商店买了炸薯条,可乐。 “我先上去了。”陈问今没兴趣奉陪,由着阿豹故意在车旁边吃东西吸引别人注意力。 阿豹的做法是粗暴的,效果却如他所愿。 靠近校门外那一面的教室,日常都有人在窗户旁,看见阿豹穿着校服站在车旁,很快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旁人也不知道阿豹的车是二手黑货,这年代新车十几万,平均工资不吃不喝十几年才存的下来,市区半套房子的价值,往那一停,确实引人注目,尤其是学生自己开车,别说这学校了,算上全市的学校也找不出来几个,他们这个区,就只听说过一个。 阿豹看时间差不多了,效果也达到了,这才加速吃完薯条进了学校,一路上他倍觉有底气,走路都带着风,微微仰着脸,目光里透着前所未有的自傲,许多集中过来的目光让他特别享受! 就是这样,这就是阿豹喜欢的感觉,成为焦点,享受别人羡慕嫉妒恨的注视,这就是成功,这就是幸福,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啊! 阿豹走向教室,准备迎接班里人的欢呼,一把声音突然从背后叫响。 “哎!你、就是你——跟我去教导处!打电话叫你父母过来一趟!”教导主任那张黑沉的脸,直接粉碎了阿豹的预想…… 若是问学校谁最可怕—— 教导主任认了第二,谁敢当第一啊…… 陈问今透过窗户看见阿豹乖乖跟着教导主任去了办公室,他不禁暗暗叹气。 阿豹买车的事情他父母还不知道,因为中奖的事情他父母也还不知道…… “那个是叫阿豹吧?他怎么开车来学校?”露露很奇怪,这行径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在这年代太过反常。 “不知道。”陈问今觉得这回答最简单,他既不能对别人说阿豹是为了开过来炫耀这种话,也不想编理由替阿豹解释,干脆还是三个字了结得了。 “黄金,你不是坐阿豹的车来的吗?”旁边另一个同学奇怪的追问。 “我只管坐车,还非得问他车哪来的?干嘛开车来?干嘛不骑单车?”陈问今一句话呛回去。 然而,那位也是人才,很认真的说:“要是我的话肯定会问啊!正常都会问啊!” “回头你去问吧,我懒得问。”陈问今懒得说话了。 那人没了意思,就不说话了。 露露却奇怪的问:“你怎么了?心情不太好似得,平时没这么大火气呀。” “大概是开学不适症吧,应该调整两天就好了。”陈问今随口胡掐。 “还有这种病?”露露很是好奇。 “一种精神症状,长期放假,突然开学,难免会有情绪。”陈问今看露露一脸认真,继续瞎扯。 “挺有道理的……”露露信以为真,没再继续问了。 中午放学,阿豹履行诺言,但凡有机会就负责陈问今的米粉钱,两个人当然一起吃饭。 许中午总是回家吃饭,离学校近,而且他几乎不在外面吃东西,喝水也是矿泉水,在米粉店外面就跟陈问今分开了。 阿豹看着许的背影说:“你俩交情那么好,怎么出来玩从不叫他?” “交情好就更不能把他带进复杂的圈子里。”陈问今刚坐下,阿豹就忍不住说:“你也不问我怎么跟爸妈说的?” “想也知道,你肯定说车是朋友借给你学开车吧。”陈问今猜了个正着,阿豹嘿嘿笑说:“还是你了解我啊!我爸妈说我不该借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撞坏了赔不起怎么办,到时还不得卖房子啊什么什么的……” 陈问今不禁感叹,有道德的实诚人欠钱还不起不惜卖房子,但也是这时代的主旋律,至少口头上如此。未来流行的却是:‘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至于各种负债,只管还利息的永续债般的玩法,那就更没所谓的还了。 ‘我们父母这辈人从出生到中年就得经历价值观世界观的多次颠覆,跟不上这种变化很正常,跟得上这种变化才罕见……’陈问今喝着可乐,正自乱想,阿豹又说:“我觉得爸妈好可怜,明明上班很辛苦,钱拿那么少,还让人看不起,一辆车都让他们害怕撞坏了要卖房子还。黄金,你说我以后做什么才能弄到很多钱?” “以后的事情哪里知道,碰上有机会我会告诉你。”陈问今不想说那么多。 “指望外星人回来我看是没戏了,哎,要是有挣多钱的事情就好了。”阿豹说着,又感叹的说:“前几天碰到老横,他在卖‘货’,说是一天能赚一两千呢。” “所以?”陈问今望着阿豹,记忆里阿豹是没胆量干这种吃花生米的违法事情的。 “感觉有命赚钱没命花钱,只能羡慕了。”阿豹说完又说:“想跟着王哥他们玩玩,看他们怎么弄钱。” 陈问今记忆中,阿豹一年后才跟着王哥混过段时间,因此经历了些事情,后来目睹王哥手指被斩断,送去医院筹医药费时费了许多周折。阿豹一则被吓到了,二则发现王哥他们实际上也没什么钱,弄点花点,跟他们混着的情况差不多。出路好点的是看场子之类的,但王哥那类又不愿意给人打下手,因为带头的能挣的多些,帮忙的也挣不着大钱。 了解了这些情况后,阿豹就没在外面瞎混了。 ‘王哥既然一年多后才出事,阿豹提前跟着他应该也没什么状况……不过,能劝还是拦着,晚些更妥当。’陈问今恐怕提前了会出什么事故,就说:“你现在想着跟王哥他们混什么?想把兜里的钱送他们一起花?还是把你的车送给他们免费开?” “也是啊!王哥都没车,肯定还没我有钱。我跟着个比我穷的混个屁啊!”阿豹觉得是这道理,本来跟着王哥混也是他之前不准备升学时的打算,现在确实该另做考虑。吃着东西,阿豹静了会,突然说:“要不然,我拉拢一群人当老大怎么样?” “有前途,将来牢里蹲,我不是亲属,想去探监都不行。”陈问今正话反说,阿豹不以为然的说:“没见王哥他们去坐牢?” “时候没到,你看他们威风是几年,他们牢里蹲是十几年,你肯定就把他们忘了,只顾着看新领风骚几年的大哥了。” “要不然开间酒吧?”阿豹觉得那太爽了,天天喝酒,还能天天请一群人去喝酒玩,美女无数随便他玩,简直威风到爆炸了。 “别整那么多有的没的,钱别花完了,至少留一点放着别动,以后有机会了你要是毫无本钱的话,我可不会借你。”陈问今吃着米粉,看见水纹跟一个女孩谈笑着走过去,看见他时,目光相触,立即透出鄙夷之态。 陈问今早料到会这样,于是在水纹一脸鄙夷之色的时候,他也做出一脸鄙夷之态,然后收回了视线。 店门外的水纹气的简直要炸了!她觉得陈问今那模样看着就不是好学生,跟阿豹在一起更是物以类聚的体现,那么她鄙视陈问今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陈问今凭什么反过来对她露出一副无限鄙夷的模样啊?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陈问今还有没有一点羞耻之心了! 水纹身边的女孩注意到她的脸色,看见视线那头的是陈问今,不由关问:“你怎么了?” “无耻之徒!”水纹很是来气,她身边的朋友奇怪的反问:“你说陈问今吗?” “就是他!”水纹很确定,也根本不掩饰自己的态度。 “陈问今怎么会是无耻之徒?他人挺好的,虽然话不多看着有点冷漠,心地很好,也没听说他干什么坏事,我还见过他在路上扶老奶奶过马路呢。” “就他?”水纹觉得不可思议,但她朋友很确定的说:“我亲眼看见!上学放学路上经常碰到,还见过别人单车侧倒他抓着,帮忙送小弟弟上天桥。还有一次碰到捡破烂的老奶奶背的废纸太多,差点摔跤,他也不怕别人笑,挂单车上帮忙送下天桥。” “……不是你说的话,我根本不信。”水纹思索着说:“那说明他虽然走歪了路,但良知还没有彻底泯灭,还是个有药可救的人。” “你也太认真了,我觉得他那样的就是贪玩吧。” “流里流气,奇装异服,头发留那么长就是公然践踏校规,这能是贪玩两个字轻轻盖过的吗?”水纹那架势绝对不容轻飘飘的带过,非得明确性质。 了解她性格的朋友就笑着说:“好好好,你说的对。还是说刚才那题吧,我觉得应该用……” 水纹也不揪着不放,果然就继续之前讨论的题目,说着她的解答思路…… 两个人正聊着,阿豹突然追上来,招呼着说:“水纹美女!还没吃饭吧?走,我请客,就旁边这家,咱们喝茶。” 水纹忍着厌烦,语气平淡的说:“看见你在米粉店了。” 阿豹顿时激动叫道:“不是吧?你以为我没钱请你喝茶吗?吃米粉只是因为陪朋友,那家伙天天吃不腻,要是我自己吃饭的话,根本不会进米粉店那种档次的地方!走,现在就去喝茶,想吃什么随便点。” 水纹简直觉得阿豹脑子有问题,不禁皱着眉头说:“我是说——你吃过东西了还来说什么呢?你说一大推莫名其妙的干什么?另外,我郑重的请你自重,不要骚扰我可以吗?否则的话,我会告诉教导主任!” “水纹美女,我想请你吃饭而已啊,这也叫骚扰?”阿豹简直觉得她莫名其妙。 水纹头也没回的说了句:“纠缠不休,就是骚扰!” 阿豹没了意思,回米粉店坐下时,忍不住说:“水纹这妞太没意思了!以前还不知道,现在觉得她就脸好身材好,性格简直要人命,不追了不追了!” 陈问今就不拆穿阿豹是找台阶下了,因为实际上,他也觉得阿豹不太可能喜欢水纹的性格,世界观分明差别很大嘛。 阿豹消停了蛮好,只是才一个星期,他又兴冲冲跟陈问今说:“明天陪你去看惠吧!” “你又干嘛?”陈问今一听就知道是鬼扯,分明是阿豹自己突然要去。 “嘿嘿!阿牛说介绍美女给我认识喔!一起去。”阿豹满怀热情。 “阿牛?积极主动的要给你介绍美女?”陈问今寻思着就不太可能。 “是啊!阿牛说看我单身太久,又那么够义气,为了朋友甩了桃子,所以一直想着给我搭线,就等开学。”阿豹说的十分得意,显然觉得他这件事情做的很有范,竖立起了良好的形象。 ‘阿牛这家伙……心思简直远超同龄人啊!一套一套的。肯定是上周末发现我没去找惠,惠的性格不会说些容易被拆穿的假话,很可能会说我们约定全力学习的事情……阿牛这哪是给阿豹介绍美女?他料定阿豹会跟我一起去,分明是想彻底搅合了我跟惠,他才有机会乘虚而入啊!’陈问今琢磨着,却不由笑了。‘上次让你阴谋变成送温暖,这次再让你当助力,我正要设法让惠亲口说出过年时的变故呢!’ 第四十五章 瞄你好久了 陈问今料定阿牛所谓的替阿豹介绍美女其实是冲着他来的。 阿豹却没有多想,高高兴兴的去做了美发,然后开车载着陈问今直奔惠的学校。 进入小区的时候,陈问今升起了车窗。 入口那个有智力障碍的人,一如既往的坐在商店门外。 ‘会不会发现阿豹开着车,把这作为异常情况?’陈问今还没感觉到那人身上有不适的东西远离,却还是认为应该更谨慎小心些,于是发动物质逆运动力量,本来到了小区入口的阿豹,握着方向盘,车子却迅速倒退,马路上刚才过去的几辆车也飞快的倒着跑。 片刻,周围一切正常时,陈问今手指前方说:“直下,前面再右拐,走南门进去。” “为什么?”阿豹觉得奇怪。 “你不是不喜欢东门入口的那个人吗?万一他因为你讨厌他所以也不喜欢你,发现你有了车,回头把你车划了砸了戳破轮胎了怎么办?”陈问今直接说切身厉害的理由,以求一劳永逸。 “对哦!毕竟是个傻子,到时候让他赔钱都没办法吧?”阿豹也不确定,但觉得此事必须防备,于是决定,以后开车来这都不能走东门进出。 车开进小区,停在惠学校大门外。 阿豹带着太阳眼镜走下车时,瞬间成为注意力的焦点。 校门外商店聚集的一群人吹着口哨过来,有的围观,关系更亲近的直接打声招呼就往车里坐,小高的弟弟还说:“兜两圈啊?” “晚点兜,阿牛说介绍美女给我认识,这事更急啊!”阿豹很是期待,小高的弟弟就说:“等他出来也要时间啊,先兜两圈,你可答应过的啊!” 陈问今直接下车让位置,小高和他弟弟立即挤到副驾驶座,很是激动。 阿豹想了想也是,阿牛还得先去找那美女,再一起出来,十分钟怕是需要的,那足够出去转两圈了,于是就开车载上挤着的七个人去转了。 没坐上的人就喊着说:“一会再带我们兜一圈啊!” “没问题!”阿豹很是痛快,开车出来威风,不大方点带朋友体验,那不就成招人嫌了? 陈问今在商店的摇摇竹椅上靠躺下去,拨了拨头发,翘着腿,舒舒服服的吹着风,任由椅子优哉游哉的晃荡着,好生自在。 他既往来这,都坐这椅子,旁人看他来了,也都会主动相让。 商店的老板也早认识他了,就问:“可乐?” “对。”陈问今拿着玻璃瓶,咬着吸管喝着,冰爽的刺激之下,更是惬意。 陈问今来了,立即就有人在学校里找上惠,告诉他这事。 惠面挂微笑的说知道了,然后径直下楼,去学校电话亭,看见有人在排队,就说:“麻烦让让,我插个队,不好意思啊,有急事。” 排队的人不管认识不认识,也都知道她,没说什么的退后了。 惠拿着电话,又看着后退不够远的人,客气的说:“能不能多留点私人空间?” 于是排队的人散开更远等着了。 惠拨了陈问今的手机,接通了,她就问:“不是说好了等升学考试后再见面吗?” “陪阿豹过来,不是找你的,你忙你的,不用出来。”陈问今说完又语气平淡的问:“还有别的事吗?” “……我也不是生气怪你,只是我怕有人告诉老师,现在老师盯我特别紧,所以我不敢大意,能体谅吗?”惠语气缓和许多,觉得陈问今像是生气了。 “我理解。今天是阿牛说介绍美女给阿豹认识,你不用出来,按我们约定的做就好了,我也不可能说好的事情变卦,说到做到才是我的风格。”陈问今也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 “阿牛给阿豹介绍美女?为什么呀?”惠显然不知道此事,很是诧异。毕竟她很清楚,阿牛跟阿豹没有特别好的私交,甚至可以说,阿牛也不会愿意跟阿豹私交太密切。 因为阿豹没钱,又喜欢占有钱朋友的便宜,伸手借钱从不客气,然而大家都知道,出来混的说借钱,就是接济的好听说法,是不会还的,钱少谁也不好意思催,就算是需要钱讨债,也不会说是还钱,而是说:‘最近穷啊,帮忙借点钱救急。’ 欠钱的也就心知肚明了,一般也会尽量把曾经借的数字还过去。 但阿豹嘛……没钱的找他还,他会尽量还回去,有钱的找他还,他会笑着说:‘我也穷啊!最近实在凑不出钱。’ 阿牛怎么可能愿意跟阿豹私交过密?那就会如阿迪那般,做好经常被占便宜的准备。 “说是觉得阿豹够朋友,想替他结束单身。”陈问今不奇怪惠觉得意外,原本阿牛确实没道理这么做。 阿豹本身也很奸猾,阿牛想利用他也不容易,这种只占便宜还不容易利用的人,显然对于阿牛而言,阿豹属于没有过度投资价值的那类。 正因为如此,陈问今才会肯定阿牛别有用心。 “阿牛介绍的美女是谁?”惠很好奇。 “还不知道。” “好,那先不聊了,回头我见到阿牛问一下。”惠挂了电话,面挂笑容的朝那些让她插队的学生说:“谢谢你们了。” 陈问今挂了电话,继续靠躺在那,惬意的晃着,晃着…… 阿豹转了一圈回来,车上的人都下来了,小高的弟弟却还要再坐一圈。 阿豹载着人又出发了,这一趟他特意开的快点,因为估摸着回来时,阿牛该出来了。 阿豹还没回来,阿牛已经陪着两个女孩走出校门。 其中一个长头发女孩的目光盯在靠椅上的陈问今身上,直到去了商店才挪开了跟认识的人打招呼。 阿牛看陈问今闭着眼睛在摇椅上晃的惬意,好像快睡着、或者说可能已经睡着了那般,于是就喊他说:“黄金?阿豹呢?” 陈问今没睁眼,淡淡答了句:“带他们兜风,很快回来。” 阿牛就拿了凳子过来请那两个女孩坐,又买了饮料请她们喝,陪着她们说话,等着阿豹回来,期间阿牛打量陈问今,发现他真是悠然自在,全然没对他带来的两个女孩好奇似得。 小高跟别人分享了一小会坐阿豹车的感觉,这时阿牛喊他喝汽水,他过来拿着玻璃瓶,冲陈问今说:“黄金你上周怎么没来?” “有事。”陈问今回答着,自顾晃着摇椅,小高似乎并不知道他跟惠的约定,也没多想,只说:“对了,我手上有台小的、这么大左右的组合音响,还有个照相马上就出照片的那种相机,想卖了,帮忙留意下身边有没有人想要。” “好。”陈问今没问价钱,因为他还记得。这两件东西当年都是他帮忙销的,很凑巧,他叔正好需要相机工作用,音响则卖给他同学了。 当年他对这两件东西没多想,而现在,他已经知道这两件是什么货物了,那他还能帮忙销吗? 回想当年的事情,陈问今记起一个家伙,那是真不能放过的。虽然记忆里最终那家伙自食其果,但如果早一点被收了,应该、不,简直可以说几乎肯定会对小高兄弟俩更好。 不过那家伙现在还没跟他们有交集,小高也不会介绍他们认识。 ‘最近几个月还多了件事情干,必须得收拾那祸害。’陈问今想着那人,还隐约能记起其模样身形。 阿牛突然问小高:“听说你不准备升学了?” “是啊,我们两兄弟都不准备读了。”小高说的平淡。 陈问今并不意外,记忆里也是如此,而且小高后来也亲口告诉过他为什么。 “可惜了。”阿牛嘴里这么说,并没有贸然问原因。 这时阿豹开车回来,阿牛连忙挥手喊他。 还有人等着,阿豹看还得跑一圈,只好说:“等会,我再带他们兜一圈。黄金你帮忙招呼着美女啊!” “我靠!一会再兜风啊!还要让美女等你多久?”阿牛这么说,阿豹也就得了台阶,当即跟剩下的几个人抱歉说:“晚点啊,那边美女等着!” 旁人也不好相迫,就没人催促了。 小高的弟弟还坐在车上,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留恋的很,根本不愿意下车。 阿豹也没锁车,只是揣着钥匙在兜里,防备别人忍不住试开。 阿牛连忙介绍说:“我兄弟,阿豹,又高又瘦身材好,为人仗义钱多多。车是他自己的,不是他家里的,厉不厉害?” 阿豹连忙说:“不就一台车嘛,不值一提。” “豹哥真有钱!我叫小鱼。”短发的女孩看着蛮可爱,一对眼睛特别有灵气,看着阿豹时仿佛会放电,立时让他的目光被吸住了一阵,声音特别客气的说:“小鱼美女好!以后有事尽管找我,你是阿牛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一回生二回熟,有空出来玩几次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对不对?” “好呀。”小鱼答应的爽快。 “这位是小鱼和蝴蝶都是我们学校有名的美女,今天认识了,以后你们有事尽管找阿豹,他面子大,学校内外没什么事情他搞不定。”阿牛的吹捧让阿豹很是受用。 “阿牛你真是,让我低调点都不行吗?”阿豹嘴里说着,目光已经移到长头发的女孩脸上,却发现她的目光时时往一旁闪动,分明对陈问今的兴趣很浓厚,于是就拿出手机说:“小鱼和蝴蝶留个联系方式?” 小鱼很乐意的说了个家里的电话,并没有呼机,这不出阿豹意料,蝴蝶说的也是家里电话。 阿豹记下了,然后冲阿牛递过去感谢的眼神,后者连忙笑着说:“小鱼和蝴蝶都是乖乖女,以前都不出来玩。” “我们也很乖,不搞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是单纯的唱唱歌跳跳舞,喝酒都不勉强,跟我们出去玩尽管放心,安全的很。”阿豹当即吹嘘,避免她们心存顾虑将来不好喊出来玩。旋即又看陈问今悠然自得,耍酷耍的过份,于是就说:“黄金你还睡?小鱼和蝴蝶来了,还不起来认识下?” “嗨、嗨!”陈问今坐起来,接连冲两个少女挥挥手招呼,就不说别的了。他料想阿牛既然有说行动,带来的这两位里,必然有一个冲着他,而且,肯定不好打发。但他还是有意冷淡,让阿牛默默的焦虑。 “你们别介意啊,黄金就这性格。”阿豹连忙强调,唯恐小鱼和蝴蝶觉得受了冷落。 但阿豹发现蝴蝶的目光里还是透着对陈问今明显的兴趣,分明是不介意他这种过份的冷淡耍酷作风,于是他不由心里飞快计较,开始怀疑,阿牛到底是给他介绍美女,还是受了蝴蝶的托请为了认识陈问今?却又觉得阿牛不能这么干,蝴蝶也不应该这么大胆子敢招惹惠。 蝴蝶凝视着陈问今,笑吟吟着说:“当然不介意,我主动跟着来就是想认识黄金。以前在这里见过他很多次了,知道他一直这么酷,怎么会介意?” 第四十六章 蝴蝶飞呀飞 蝴蝶如此直接干脆,刚介绍了认识就直接明白的表露了她对陈问今的兴趣,阿豹都不禁愣了愣,阿牛带头鼓掌着说:“女中豪杰,干脆利落又爽快!佩服、佩服!” 旁人也禁不住吹响口哨,附和着鼓掌说:“蝴蝶真厉害啊,服了!” 唯独小高沉着脸,很不高兴的警告说:“蝴蝶你别搞事!不知道黄金跟惠在一起吗?” “你不知道他们为了学习阶段性分手了吗?虽然是暂时分手,那也是单身。”蝴蝶咬着吸管,回答着小高的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陈问今。 这事还能是谁透露的呢?陈问今想也知道必然是阿牛,问题是,蝴蝶嘴巴这么不严? 还是说,阿牛并不在意会暴露他自己? 蝴蝶这般的性格,确实很适合让阿牛利用,这种毫不扭捏羞怯的直接和火辣,能吓的很多异性心慌不知所措,狂攻之下有些就会被直接拿下。 陈问今神色冷淡,像没听见她的话那样,自顾躺靠着,不露特别的表情。他存心这般态度,因为这蝴蝶既然如此具备主动性,不但是阿牛的帮手,也是他的帮手。 小高显然刚知道此事,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盯着陈问今追问道:“真的假的?” “真的。”陈问今回答的简略。 “什么时候的事情?” “开学前。” 小高的神情明显透出激动的情绪,但不是那种很高兴他们终于分开的激动,更像是愤怒。“谁提出的?” “共同想法。”陈问今看着小高,语气依旧淡定,这句话仿佛一桶冰水,顿时浇灭了小高的情绪,他一口气喝完了玻璃瓶的可乐,然后说:“专心学习就要先分手吗?” “你觉得呢?”陈问今不答反问,因为他知道小高这句话真正问的是:‘到底是为了学习还是为了分手。’ “我不知道!”小高把空了的玻璃瓶放在柜台,径自进了学校,他必须当面找惠问清楚,他实在不该这么晚才知道! 阿牛连忙招呼说:“小鱼、蝴蝶你们先聊着,我过去看看。” 阿牛追上小高,主动说:“是我告诉蝴蝶的。” “为什么?”小高本来也觉得,只可能是阿牛知情,但是,他实在不认为,他应该比阿牛知道的晚。 “惠挺难过的,而且她也不确定黄金的真心想法,所以我有意透露给蝴蝶,试试黄金。”阿牛的神色语气都很诚恳,末了又说:“我觉得真金不怕火炼。” “惠知道吗?”小高不好说什么,直指事情的关键。 “她的心很乱,我准备试完了再告诉她,何况她也不可能同意这种办法。说起来不太好,但我认为一举两得,既试了黄金,又给了蝴蝶机会。”阿牛尽量说的诚恳,因为小高也不傻,他必须有完整衔接的说词,才有说服力。 校门外的情况,其实从开始就已经有人告诉惠了。 “阿牛怎么会介绍小鱼?还带了蝴蝶跟小鱼一起出去?”惠本来就觉得阿牛介绍美女给阿豹认识很奇怪,此刻已经不得不想的很多了。 “可能是蝴蝶死皮赖脸跟出去的吧?阿牛那种温和善良的性格,肯定也不好拒绝。他知道蝴蝶说过好几次黄金很酷,怎么可能会主动介绍他们认识?”传话的人觉得只可能是如此,因为她觉得阿牛很可靠。 “不管他们了,我们回学校上课吧。”惠跟同学走上楼梯,一路回了教室。 没多久,惠看见小高和阿牛在教室外面,当即猜测跟她和陈问今的事情有关,不等别人传话,她就直接出来了。 阿牛先说了介绍小鱼给阿豹认识的事情,又说:“你也知道,小鱼跟蝴蝶关系好,蝴蝶知道了今天主动跟着去,我也不好拒绝。后来我想,既然蝴蝶早就对黄金有想法,干脆借机试试黄金。” “有什么好试的?我们就是为了先专心应对升学,我想靠自己的实力上鹏中,我跟黄金的感情没有问题啊!你们不用无谓担心啦!”惠语气轻松的让小高都忍不住怀疑他是反应过度了。 阿牛一脸为难、迟疑的模样说道:“我不知道小高怎么看,我是没觉得黄金的状态很正常。” “什么意思?”惠望着小高,后者沉默片刻,才说:“我觉得黄金可能是在生你气吧,他今天看起来情绪不太对。” “没事啊,他来的时候我们才通过电话。”惠的语气仍然很轻松。 “为什么你没出去?”小高仍然直指关键。 “现在老师盯着我,我必须避免被我爸知道。”惠如此说法,小高立马紧张起来,好像他是陈问今似得。“你父亲发现了?” “只是怀疑,毕竟之前经常回家晚。”惠这般解释,语气里满是无奈。 “黄金知道吗?”小高又问。 “我说过了。”惠又一脸疑惑的反问:“他今天有什么不对劲?让你们这么担心。” “阿牛介绍他们认识,蝴蝶直接表明对黄金有意思,黄金没有直接拒绝她,什么也没说,这还不够反常?”小高直说了他的想法,阿牛也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知道,黄金对这种事情向来拒绝不等过夜,从来不玩暧昧。阿豹也说过,我们也知道好几次出去玩认识的对他有意思,他都是直接说有女朋友了。” “不会啦!你们想多了,他可能是心情不太好,连拒绝的话都懒得说。何况他都不喜欢被人追,觉得被人追求答应了就等于是被人成功套路,蝴蝶根本没有机会。”惠很是确定的态度,让小高轻松多了,于是说:“没事就好。不过这件事情,我都没听你说过。” “知道你会担心,本来不想说的,都怪阿牛啦!”惠责备的看了眼阿牛。 “是我不好,不该想着拿蝴蝶试。”阿牛连忙认错,惠笑着说:“有这么容易放过你?害小高也跟着担心,回头请喝奶茶吧!好了,快上自习了,我先回去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了,没事。” “好,那我们先撤了。”阿牛挥挥手走了,小高喊住惠低声劝说:“黄金既然来了,你出都不出去一趟,怎么样也不太合适吧?” “我跟黄金约定的事情,最难熬、最考验意志的就是这样的过程,我们都想好了才决定的,不能够半途而废!我们都相信,一定可以坚持到底!怎么可以刚开始就放弃呢?”惠说的很认真,小高觉得这太难了,却也没有再劝的理由,只好点点头,表示认可,末了又说:“我再出去看看,一会再上自习。” “老师很快就来了!”惠连忙提醒。 “管她那么多!反正我又不管升学和成绩的事情。”小高不以为然之极,这种跳出束缚的自在让他十分骄傲。 小高出了校门外,看见阿豹跟小鱼不见了,车也不见了,估计是开车兜风去了。 蝴蝶坐在商店的玻璃柜前,一双水灵的眸子一直看着陈问今,好像他靠躺在那悠然晃荡是什么值得观赏的景象。 “快上自习了,蝴蝶你快回去。”小高直接赶她走,一点不客气。 “你着急自己回去上课咯,管我干嘛?”蝴蝶不理他,小高哼了声说:“我不打算读书急什么?你也不读吗?” “我读艺校,也不用着急。”蝴蝶同样很有底气。 “你成绩很好了啊,读艺校干嘛?你父母怎么会同意?”小高很吃惊,蝴蝶的成绩怎么着也是能进年级前四十,班级前五,偶尔发挥好能进前二十,升学选择那么多,怎么会选择垫底成绩才去的艺校? “不想告诉你——”蝴蝶说着,又望着陈问今说:“黄金想知道的话,我就一定会说。” “我警告你:别搞事!黄金跟惠很好,你这样是当第三者!”小高很是恼火,语气也变的不善。 “小高你很有意思哎!我知道你是黄惠的护花使者,但你好像都不明白她在想什么!黄惠如果走出来,和黄金恩恩爱爱的跟以前一样,我马上回学校,绝对不骚扰。我以前骚扰过黄金吗?没有吧!现在他们就是分手了啊,以后和好不和好是另外一件事情,没和好之前就是单身,我为什么不可以追他?你有什么道理管这么多?”蝴蝶竟然也不怕小高。 她这番话有理有据,小高也不是蛮横的不讲道理的人,还真被说的没理由发作了。 陈问今这时坐直了起来,望着蝴蝶说:“一起走走,聊几句?” 蝴蝶冲小高故作无奈的一笑,那意思很明白,他管不着。 小高不屑一顾的笑了笑,他料定陈问今是不让蝴蝶难堪,所以到一边去说拒绝她心意的话了。 蝴蝶没穿校裤,穿着深色牛仔裤,脚下踩着厚底的松糕鞋,校服外套敞开着,里面是件休闲风格的上衣。 两个人在小区里随便走着,没走多远,蝴蝶就主动说:“想拿我跟黄惠斗气呀?” “确实是想请你帮忙,但不是为了斗气,我想确认一些事情,需要你发挥催化剂的作用。”陈问今本来也打算直接说,利用人的事情嘛,他不喜欢做,因为他也不喜欢被人利用。 把事情说明白了,然后托请帮忙,对方愿意的话,那就是一份友好的交情。如果蝴蝶不愿意,那再想办法就是了。陈问今最初就没想过会有蝴蝶这个过去记忆里没交集的少女跳出来,蝴蝶如果肯帮忙,肯定容易的多。 “帮忙可以呀,随便你是为了什么,我就一个条件:肉!偿!”这句话从蝴蝶口中说出来,陈问今有瞬间的无语。 陈问今打量着蝴蝶脸上那没有丝毫害羞的淡定,简直怀疑,他俩是不是调换性别了? 第四十七章 是个趣人 “蝴蝶美女,你的要求很与众不同啊……”陈问今很是感慨,蝴蝶这般年龄的少女,要求如此出众,实属罕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蝴蝶不以为意,笑吟吟的问他:“你看小电影吗?” “看。”陈问今承认的痛快,记忆里他也跟异性谈论过这个,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看完会想吗?”蝴蝶目光烁烁的注视着他,好像这话的意思是说她也想,而且正在想。 “会。”陈问今仍然承认的痛快。 “是呀,人的本性就是这样。渴望追求美好的体验,虽然形式并不一样,有的人可能更在意精神上的美好体验,譬如爱情就是;有的人更在意生物本性层面的真实体验,比如我。所以,我觉得勇敢承认自己的兴趣、并且去追求,既是自我的修行,也是人生的方向。”蝴蝶说的认真又诚恳,陈问今心悦诚服的抱拳作礼道:“佩服佩服,把好色解说的如此脱俗,实在不一般啊!” “早就觉得你特别、果然没猜错!这么好听的话你干嘛非要拆穿呢?你说的没错,其实我觉得自己就跟男的一样,好色!所以呢,我每次看到你,尤其是你躺那惬意的样子,我就会想——坐上去!”蝴蝶的目光里流露出强烈的欲念,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他扒光似得。 “你是不是‘忄生’瘾患者?”陈问今记忆里认识这样的人,有男有女,但年龄这么小的却很少见。 “也许是吧!”蝴蝶晃了晃手,一点不害羞的说了句:“有时候三次。” “以前竟然没听小高、阿牛他们说起你的大名?”陈问今颇觉奇怪。 “喂!我是一个自尊自爱的人!解决问题基本靠手,偶尔用点工具!”蝴蝶说着,目光里透着期待说:“我觉得第一次必须是很喜欢的人,至于以后嘛,就可以降低点标准,看着喜欢就攻略了。” “谢谢你看得起。”陈问今不着急聊主题,挺愿意跟蝴蝶多聊几句,太早回去校门外也不合适,再者他也好奇,这类群体在少年时期的心理会有些什么不同呢?“不过,我们也不熟,缺乏很喜欢的基础吧。” “是你、对我不熟!你在我们学校那么出名,我对你很熟呀。”蝴蝶见陈问今似乎不了解情况,手指搭在唇前,认真的思索了一小会,突然灵光一现那般笑着问他:“这么说吧,如果你听说某个学校的某个女孩很专情,人品好又可靠,还很威风有面子,性格又好坏毛病基本没有,那你对这个女孩会有什么印象?” “原来我的名声这么好……这些赞美我收下了。”陈问今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蝴蝶撅噘嘴说:“终于发现你一个缺点了,脸皮真够厚的!” “听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所以我存心修炼厚脸皮神功,想知道需要多厚才能达到天下无敌的威力。”陈问今随口胡掐,蝴蝶被逗的笑了一阵,才又说:“酷哥讲笑话,那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咯?不用这么麻烦,你想晚点回去没问题。不过,还是先聊聊主题,我的条件简单又超便宜你,没道理拒绝吧?” “何必呢?你根本没有真的认为这条件我会答应。”陈问今觉得这蝴蝶心思不少,既然对于他的传闻蝴蝶相信,那就没道理真的以为肉、偿的条件有达成的可能性。或许她刚才说的话都是角色扮演,或许她只是提了试试,总而言之,条件被拒绝的心理准备蝴蝶肯定有。 “都说你是本世纪最后一个帅酷的好男人,如果传闻是真的你肯定不会答应咯!如果传闻不是真的,你答应了我也不会履行了。”蝴蝶狡黠的一笑,旋即又说:“现在证明你名不虚传,我非常愿意了!不过、看起来也得你跟黄惠断干净了才能开始新的感情,我倒是有理由帮你的。但是,有好处当然得要呀,你怎么感谢我?” 陈问今就不想讨论蝴蝶这番话的真实性了,就算她真是角色扮演,一般的少女也说不出刚才那番话,尤其是一个分明没有浪的名声的少女。但这不是重点,陈问今还是喜欢蝴蝶的直接干脆,也就直接说:“一,可以有偿帮忙,钱,礼物都可以作为感谢费;二,交个朋友;三,你提。” “我提过了,第三个就不说了。”蝴蝶想了想,双手别放背后,好玩似得每一步都特意跨的大些的走着,边自追问:“有偿感谢吸引力不怎么样,我没什么想要,就算有、家里也会给我买,没必要让你送。那么,只能选第二了,但交个朋友又有什么实际好处呢?” “有偿感谢的钱可以比较丰厚。简单说,你选有偿就是拿近在眼前的、必然可得的好处;选第二的话,那就是长远的好处。既然是朋友,力所能及的互相帮助也就是应该的,你或许永远不需要我的帮助,又或许需要不止一两次的帮助。”陈问今倒是挺好奇这位蝴蝶少女会作何选择。 可是,蝴蝶连有偿报酬有多丰厚都没有询问,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按你说的,既然是朋友,约了一起出去玩很正常吧?可能经常会不凑巧,但总不会约十次全都不凑巧吧?” “当然不会。”陈问今觉得蝴蝶是个有趣的人了。 “那就帮你了!”蝴蝶说着,要拿陈问今的手,却被他避开,她不由奇怪的问:“干嘛啊?不是要假装我们在一起了,然后刺激黄惠吗?” “不需要到那种程度,只是表现的像相处时间比较多的朋友就够了。”陈问今暗觉好笑,蝴蝶这积极的架势,怕不是为了这原因才答应的吧? “……喔——你怕黄惠生气,到时候没有和好的余地了是吧?”蝴蝶一脸恍然大悟之态。 “我想确认一些事情,需要给她一些压力,但过了度,就得不到我要的答案了。”陈问今推敲惠的性格不喜欢输,又是里子面子都要的人,但同时也还是个少女,必然会被个人感情干扰了理性。适度的压力能够激活她必须赢的斗志,如果直接给她判了失败,那她肯定会迅速远离已经输掉的战场,而不会在失败的局里徒劳挣扎。 “我发现你这人真够狡猾!好处都是你的,连点小便宜都不让我占!”蝴蝶很不满意的撅着嘴说:“你这么聪明干嘛还会喜欢黄惠?” “不至于这么糟糕。”陈问今从不愿如此贬低前女友,为何分手虽然还不清楚,以惠的感情观,应该不会是什么原则性错误。 “男人和女人的角度不同,反正我如果是男人,肯定不会喜欢黄惠!我肯定喜欢林尚云,其次喜欢桃子也可以,她那么听话又漂亮,比黄惠那个大凶巧克力好看。”蝴蝶说到这里,发觉陈问今全然没有讨论的意思,不由拿胳膊撞了他一下,问:“说黄惠,你生气了?” “你谈个人想法,我没理由生气,只是我也不需要参与讨论。”陈问今看了看天色,又问:“自习课该开始了,送你回去。” “上不上都没关系。一会看小鱼怎么说,她要上课呢,我陪她;她不上呢,就等阿豹请喝酒。”蝴蝶没有如小鱼那样喊阿豹叫豹哥,而且,她由始至终也是喊黄惠,既不是惠希望别人叫的称呼方式‘惠’,也不是关系没那么熟悉的人喊的‘惠姐’。 陈问今领着蝴蝶往回走,想到她提起桃子,就问:“桃子这人怎么样?” “不是一个班,不算太了解,不过没有黑点。只是她不太聪明,又不会当黄惠需要的‘小妹’,又只会逆来顺受没手段反击不能让人知道她不好惹,然后还想夺黄惠的名誉,这样一来,下场可想而知了。听说阿豹拿了桃子的一血,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说不定就有黄惠的‘功劳’!”蝴蝶对黄惠的态度,简直明确无疑,不但不是朋友,甚至可能有仇。 “个人无法认可最后一句话,惠没那么狠。”陈问今觉得蝴蝶的猜测过了,像火姐那样的,被人得罪的话也就是使用暴力围殴的程度,更过份的事情也不会做。 至于惠,哪有如此歹毒? “黄惠的父亲是靠关系承包工程的,那一行竞争大又复杂,能混起来的都是狠人,打击敌人就是一次整死不给人翻身机会。桃子漂亮不输黄惠,皮肤又好,性格更让男人喜欢。如果被人吃过又被当成垃圾般甩掉了的话,要点脸的男人都不会追她当女朋友,尊严形象的双重丧失,桃子就不可能跟黄惠相提并论了。”蝴蝶根本不在乎陈问今是否高兴,自顾说的痛快。“你们男人看女人,都被脸和身材迷了眼,能看到多少真相?黄惠这人倒也不能算很糟糕,她只是很有心机手段。她没跟你在一起之前,就跟小高和阿牛玩的很好,小高在学校里很威风,阿牛人面广,有什么事情大家都给他面子,跟这两个人成为好朋友,学校里就没人会欺负她了,还会有很多人愿意主动跟她当朋友。” 桃子的事情陈问今并不赞同,不过惠交朋友有选择性,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其实我很佩服黄惠,小高一直喜欢她,她却偏偏没给过小高表白的机会和勇气。后来跟你在一起了,小高竟然还能死心塌地的当她的护花使者,这样的男人我想要一卡车!你和阿豹是跟小高他们大哥的大哥那辈认识,黄惠肯定是学校的一姐啦,没人能跟她争。除了变成阿豹女朋友的桃子,本来桃子的地位应该跟黄惠平起平坐的吧?结果呢,被拿一血然后被踹!我当然认为事情跟黄惠脱不了关系!”蝴蝶如此态度,陈问今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句:“你跟惠有仇?” “我说过了,早就对你感兴趣。你们男人会说‘好白菜都被猪拱了’,其实这种心情女人也有啊!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我这么好的白菜你没看见,却去找了颗有毒的白菜,你说我会喜欢黄惠吗?”蝴蝶说完又不无自傲的道:“何况我本来就不喜欢黄惠那类人啊!心机手段一套套的,看起来厉害的很,说穿了跟她爸一样,还是依附别人在生活。我不喜欢依附别人,也没兴趣为了蝇头小利争来斗去,所以读艺校,没什么压力,开心玩就好了,也能离黄惠那类人远些。” “我猜你读艺校是为了将来让你父亲或者母亲的‘朋友们’去拍卖你的作品吧?”陈问今从蝴蝶言语中的傲气里读出来一些信息,不怎么把生意人看在眼里的,不是学问圈的就是两个口。 “……你还知道这些事?”蝴蝶很是意外,俨然对陈问今再度刷新看法了那般。 “又不是这时代首创的东西,历史上本来就有。”陈问今不觉得知道这类操作有什么稀奇。 “你想说我是依靠父母吧?不过我认为你搞错了。”蝴蝶很是理所当然的神色,语出惊人。“是父母在依靠子女才对!他们人生的价值、不惜一切积累的意义都需要依靠子女继承,否则他们所有花费不完的结余都变的毫无意义,甚至是笑话。子女失去父母会痛苦难过,但日子还会照样过;父母失去子女会活不下去,或者活的毫无希望。你说,到底是谁在依靠谁?我追求自我的底气嘛,当然是父母给的,但我从出生就注定拥有这样的底气,也注定要继承他们积累的所有,怎么会不是我的底气呢?” “你的切入角度很有意思,观点也很特别。”陈问今并不完全赞同蝴蝶的看法,但是,他很欣赏蝴蝶的个人观点。 “我也没那么深刻啦!”蝴蝶保持着好玩似的步走距离和节奏,笑吟吟的说:“有些是我的想法,但子女和父母的关系,其实是我爸解剖的,我只是把他分多次,多段的内容加工汇总。啊哦——如你所愿,小高还在。” 他们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蝴蝶笑容灿烂,陈问今竟然也跟她愉快的交谈。 如陈问今所愿,小高还在。 小高也果然还在。 小高也一定会把情况跟惠说,为了提醒惠也好,为了帮助惠解决可能的威胁也好,总之小高一定会说。 第四十八章 推进 陈问今需要的本来就是让惠知道,她也一定会知道。 周一至周五,惠学校的校门外特别热闹,下午有一段时间允许到校外买东西,但时间不长。 周三的时候,阿豹开车载着陈问今过来,约好了小鱼和蝴蝶一起上车走了。 惠在课室外正跟几个朋友闲聊,班里一个帮忙下去买水的提着塑料袋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急急忙忙的说:“惠姐、惠姐!黄金哥来过,豹哥开车来带了小鱼和蝴蝶一起走了!” “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呀?把你急的,麻烦你帮我们带水本来就辛苦啦,你还跑这么快,这瓶给你喝。”惠平和的神色一如往常,看那人打开瓶盖喝水了,她才继续说:“事情我知道,阿豹在追小鱼,蝴蝶陪小鱼,这有什么大不了?阿豹跟黄金向来一起玩,当然一起啦。” “是这样啊……也对,黄金哥可是本世纪最后一个帅酷的好男人,不可能会搭理蝴蝶那种色女人。”买水的松了口气,他是很敬佩黄金的,不希望他专情的形象崩塌。 旁边几个人本来提起的心也都放下了,觉得刚才的各种猜想纯属多余。 这般过了会,阿牛来了,惠身边的几个朋友就自觉的走开了,通常这时候,很快陆续还会来人,就成了学校里最有发言权的群体聚集的情况,没那层交情的自觉不会凑过去。 “听说了吗?黄金来过,蝴蝶也上阿豹的车一起走了。”阿牛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替惠担忧似得。 “你说黄金是不是故意气我?”惠最近本来就考虑了很多,有些事情她跟阿牛说而不和小高聊,因为小高并不明白她真正的想法。 “为了学习半年不见面的事情本来就不妥当,黄金答应是为了你,他自己肯定不愿意,也可能后悔了,或者是疑心你为了分手,那么故意用蝴蝶刺激你也是可能的。”阿牛顿了顿,仍然沉着脸,很是担心的说:“就算是这样也有风险啊!蝴蝶比较色,虽然都是说说,但她万一对黄金有行动的话,黄金会不会忍不住呢?特别是喝了酒什么的就更不好预料了,最近班里有人对蝴蝶热情了很多,以前是不跟她玩的,还有传言说你们分手了,蝴蝶要上位了。” “这些话不想管,现在学习最重要。我只是担心黄金会不会为了气我做些更过份的事情。”惠话刚说完,阿牛看见有几个人熟人过来,连忙快速说了句:“应该不会,晚点再说。——有没有人买水啊?帮忙带一支!” 两个走过来的人笑着说:“有人去了,有叫他给你带。” 另一个看着惠说:“惠姐跟黄金哥到底什么情况?很多人说蝴蝶要上位了哎。” “都是乱说啦!理他们干嘛?”惠很是淡定,一如既往的微笑,让那两个人也觉得是想多了,于是没在纠缠这话题。 “小高呢?怎么又不见他。”又来了几个人,远远就在找小高两兄弟。 “不知道他们最近干嘛,天天这时间就跑了,晚自习也不回来,不过,最近他们好像搞到钱了,那天看小高的弟弟大熊穿了双球鞋挺贵的喔!” “好像是在跟寒风玩,听人说碰见他们晚上一起吃烧烤。” “寒风是谁?”阿牛很好奇,惠也没听过这名号。 “本地仔,没读书后被家里赶出来,混社会的,附近混的大哥都认识他,很牛。”其中一个说着,又望着惠说:“黄金哥和豹哥在这边也未必玩的过寒风,毕竟寒风是这边的地头蛇。” “别说的黄金很喜欢搞事,他很低调的,向来不喜欢麻烦。”惠可不想无端端因为言语比较整出个敌人,闲话传开了,落到当事人耳中,就算不是小肚鸡肠,也可能因此心生讨厌,总之是有坏处没什么好处。 阿牛却笑道:“说阿豹还差不多,黄金都是变态级的牛人怎么比?没听阿豹说吗?他空手打九个拿家伙的还完胜!” “是不是真的?我也听说过,就觉得太夸张了。”另一个半信半疑问惠,后者还没说话,又有人过来,听见了直接抢答说:“肯定是真的,我有个兄弟认识一个叫阿方的人,跟黄金哥一个学校,当时人在现场亲眼看到。” “那人没帮忙?”有人质疑。 “都没机会帮啊!听说阿方当时在隔壁房子里谈判,本来想和平解决,结果听到外面响动,两个人跑出来就看见躺一地,就剩黄金一个人站着喝可乐。”另一个人绘声绘色的说着,至于喝可乐的细节也不知道是阿方添的,还是旁人以讹传讹。 “我去!简直帅爆了!那论单打肯定是黄金厉害了!” 先前提起寒风的就忍不住说:“黄金哥是厉害,但寒风也不是吃素的,他从小被送去无发寺练功,十二岁才回来,也很能打的!” 惠看众人越说越热闹,黄金跟寒风压根不认识,无端被拿来争论谁更厉害,她连忙说:“喂!你们男人就喜欢打打杀杀!喜欢说也没问题,别拿黄金开刷啊!他又不认识寒风,无缘无故的跟他打什么?” “大家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别那么紧张嘛!”有人笑着打圆场,末了又说:“毕竟还没听说比黄金厉害的啊,要是有,就拿那个人来说了。” “有的话也拿来跟黄金比谁更厉害吧?就没寒风什么事情咯。” “好了好了,不许再说黄金!要说找别人跟寒风比厉害,黄金又不喜欢打架,不准说他!”惠见他们根本停不下来,索性态度强硬些了。 “算了算了,惠姐不开心了,聊点别的吧。” 有个人却不太高兴,觉得惠未免太霸道,大家说说而已,又不是说黄金的坏话,她却这般表现,这一姐当的,简直太狂了,于是笑着说:“惠姐这么维护黄金哥,希望他别被蝴蝶勾引了对不起惠姐,要不然就太没天理啦!” “说什么呢?”有人瞪眼过去,那人故作认错的模样说:“是我说错话,我的错,不说了、不说了。” 然而,这种话已经说出来了,道歉也已经说出来了啊! 惠笑着,看着那人说:“既然你觉得说错话很抱歉,那就请大家吃奶茶吧。” “惠姐罚,你还不认?”旁人当然有充分响应的理由,那人心知惠是给他颜色看,却只能笑着说:“惠姐罚——我当然得认,少抽几天烟也得请客啊!我既然出了钱,谁帮忙去买?” “你不自己去买还算什么认罚?有没有一点表达歉意的态度啊?”有人笑着接话,那人看了一圈,分明没人打算跑腿,只好说:“得,我认罚,我去!” 那人下楼梯时生气的愤愤然自语道:“等蝴蝶勾走了黄金,看你还怎么得意!” 阿牛在那人去买冰淇淋的时候,凑到惠耳旁说了句:“那人我们班的。” 惠没说话,却明白阿牛的意思。 说明那人认为蝴蝶跟黄金有事,所以才敢说那种话让她难堪,倘若她的威信没有被动摇,那人刚才绝不会说那句明知不讨好的话。 阿牛是在提醒惠多留点心,不要太大意了。 惠当然不是大意的人。 阿豹停车路边,看电话号码是惠学校那边的,一时也不知道是谁,接了。 “小高?行啊,那我来接你们,晚上一起喝酒。”阿豹挂了电话,说:“小高,说晚上不回学校,问我有没有节目。正好我早就想找机会跟他弟弟大熊聊聊桃子的事情。” “黄惠派卧底来咯!”蝴蝶托着脸颊,笑吟吟的望着陈问今说:“小高说不定会威胁我哦,你可得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就说你是我义妹。”陈问今寻思着小高是有这可能的,小高的心情他可以理解,事实上他也需要择机跟小高好好聊聊。 “干妹妹好啊!我喜欢,多多益善。”阿豹嘿嘿笑,小鱼听出话外之音,忍不住说:“豹哥你好坏哎!桃子是不是你干妹妹啊?” “别乱说啊!我跟她没关系。”阿豹立即否定,陈问今就说:“是就是,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阿豹看着后视镜里陈问今的神色……明白了。 陈问今分明是觉得他欺负桃子,现在分开了给个义妹的关系,学校里如果有人欺负桃子,也得想想。 ‘得!自己睡出来的麻烦,扛就扛吧!’阿豹就说:“是义妹啦!如果有人欺负桃子,你记得告诉我啊!” “恐怕只有豹哥会欺负她了。”小鱼话里有话,因为她也听说过桃子的事。 “我怎么会欺负义妹?我很照顾义妹的好不好?你肯定对我有什么误会……”阿豹边开车边跟小鱼闲扯的开心。 没多久,车到了地方,小高的弟弟大熊身材魁梧雄壮,十六岁的生日还没过,身高就有一米八五,小高在学校的威名,严格来说有他弟弟的一大半。本来他们亲兄弟打架一起上就有很大优势,当弟弟的大熊还强壮的过份,别人不服都不行! 以大熊的块头,四个人在后座就明显很挤了,蝴蝶连忙说:“黄金,借你腿坐坐!我怕挤。” “你跟小鱼挤前面。”陈问今望着副驾驶位,那明显宽敞,两个少女坐一起并不难受。 “阿豹,你说我坐哪?副驾驶位如果被交警抓,可不要怪我啊!”蝴蝶把丑话说前面,更想阿豹以此为理由不让她去前面坐。 阿豹怎么可能不配合陈问今?虽然他觉得这是摆明占便宜的好事,却又知道陈问今的性格,直接开门下车自己坐计程车走都不奇怪,肯定不会被他们强迫接受,于是就说:“你别问我!你要是坐我腿上我肯定答应,黄金不答应我也没办法。至于交警是不用怕了,小意思。” 这牛皮吹的陈问今都懒得说话了。 “卧槽!阿豹你还认识交警?”大熊却信以为真,他这人的缺点不多,就一个,脑子没他哥哥小高好使,而且没什么主见。他们是双胞胎,但长的不像,大约天赋点分配的比较极端。 “出来混,不多认识点人怎么行?”阿豹说的煞有介事,又开始扯一些听来的解决交通问题的牛皮事情,故事全都变成他兄弟了。 陈问今不由感叹,‘无中生友’果然历史悠久。 原本陈问今还担心会不会碰上交警,但阿豹运气不错,没有遇到现世报。 下车的时候,小高跟陈问今说:“想跟你聊几句。” 第四十九章 这就是他—— 陈问今让阿豹和小高的弟弟大熊先进去喝酒,蝴蝶临走时回头看了眼,看见后面的两个人正玩路边过去,然后在烧烤摊坐下了。 蝴蝶不禁暗暗皱眉,这架势看来,陈问今跟小高不知道会聊多久,若不是小鱼跟阿豹进去了,蝴蝶这时候就直接撤了,她对阿豹和大熊毫无兴趣,喝酒当然也觉得无趣。 陈问今下单叫了烤串、生蚝、烤鱼烤韭菜以及啤酒,料定这谈话的时间不会短。 冰啤酒倒满了一次性的塑料杯,陈问今邀小高一起干了。 小高拿着瓶子加满酒,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惠很紧张你,其实今天是我主动跟她说,找你喝酒,了解情况。也就是确认你跟蝴蝶是什么情况,你对惠到底是什么想法。” 这就是小高,明明是来充当惠的眼睛,但因为是真朋友,他就会很坦白的告诉你。 他似乎没想过如此一来,就看不到真相了。 但其实不是,小高这么做的前提是真朋友,他认为真正的朋友之间,在需要认真对待的问题上没必要、也不应该耍心眼。至于小来小去的细节问题,那就根本不需要去计算谁吃亏谁占了便宜。 陈问今喜欢小高这样的朋友,轻松可靠又舒心。 记忆中跟小高后来断了联系,偶尔想起来都会觉得可惜。 那时候的断联属于不可抗力因素,那时陈问今没有余力去拯救小高,但是现在,此事显然可以一试,也应该一试。 陈问今一直觉得,小高不该被命运逼迫到那种处境。 “今天我们的对话,需要请你不对惠透露。”陈问今没回答,而是先说了约定。 小高沉默,喝着酒,考虑了一会,才许诺说:“可以。如果有什么我认为应该告诉惠的,也会先得到你的同意。” “好!这样就可以敞开说了。”陈问今继续说:“事实上我想确认一些事情,继而能更清楚的看明白惠。蝴蝶只是帮忙,我们是朋友关系。想确认的事情我现在还不能说具体,因为你知道了,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帮忙,但这件事情直接问惠得不到足够可信的回答。需要惠自己对我说,最好还能对别人也说,然后互相印证。所以事实上,你不找我,最近我也准备找你聊聊,我需要你帮忙。” “……你因为什么事情不相信她?桃子?还是你们暂时分手为了学业的约定?”小高觉得很难接受,陈问今跟惠应该是彼此充分信任的啊,犹如他们的爱情那样,没有保留,拼尽全力,意志坚定,绝不动摇。 “我想看清的是她整个人,不是单一的事件。”陈问今早考虑过,具体的说只会陷入到小高极力帮忙让他们消除怀疑的状况里。 “你不说明白,我怎么帮忙?” “现在说明白了,你只会致力于设法消除我对她的疑虑,只会尽力劝惠修正,但你从惠口中得到的信息的真实度没办法保证,这种帮忙并不是有实际意义的帮助——这才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的理由。”陈问今寻思着这样的托请,换了许多人根本不会答应,但换了别人,他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托请了。 “……”小高沉默,他接受这说法,因为他相信陈问今这句话是真话。“你可以说说需要我帮什么,即使我觉得办不到,也会当自己没听你说过,任何时候都不会透露给惠及其他任何人。” “其实很简单……”陈问今大略说了,这件事情上,他不可能托请小高做难度太高的事情,小高的角度只能接受不危害惠,也不危害陈问今的事情。 而这之间的平衡之外,还有一个关键原则:小高只能接受知情而不说的隐瞒,但不能接受让他做欺骗的事情。他既不会为了任何理由和目的欺骗惠,也不会欺骗陈问今,能接受最大的限度就是知道而不说。 小高抽着烟,一支接一支,沉默的听陈问今说完了,犹自考虑了一会,不能理解的说:“黄金你应该知道,我真心把你当朋友,但是,在你和惠之间,我应该更相信惠,也更在乎她的感受。” “比起我,你确实更在乎她的感受,但我认为你应该想一想,其实你最该在乎的是你自己的感受,而不应该是她的。”陈问今略微停顿,举杯邀小高喝酒,看烧烤送过来了,就拿了递给小高。“你先想想这句话,吃点东西我们再接着说。” 小高的性格本来也沉得住气,果然吃着烧烤,想着,只是,这问题对他来说,并不需要思考太久,所以一串吃完,他就说:“就算我应该最在乎自己的感受吧,那这就能成为在这件事情我该对惠隐瞒并且必要时刻帮你的理由吗?” “是的,你认可最应该先在乎你自己的感受了,那就可以接着说了。”陈问今举着酒杯,注视着小高细长的眼睛,一字字着道:“你如果在乎自己的感受,就会跟我一样需要看清惠的真实。我们是要探寻她的真实,而不是为了刻意的否定她,如果最后发现这种探寻没必要,那就是我错了,我会如实告诉她我曾经的怀疑。我再强调一点,我们是探寻真实,不是为了刻意的否定她。” “这理由不够,我说过了,在惠和你之间,我会更想帮她。”小高一如既往的冷静。 “其实在我和惠之间,你更关心的人是她,但是你更相信的人是我。”陈问今这话听的小高忍不住面露微笑,他实在憋不住了。“黄金我知道你这人自信,但你这句话我真的很想笑,凭什么我会更相信你而不是惠?” “因为惠是让你愿意关心和保护的人,而我,是让你心甘情愿放弃对她的念想的人。你甚至默默的立下誓言,为了维护我跟惠的爱情,你愿意无偿的、竭尽全力的给予必要的帮助,对不对?你对惠的关心主要是基于感情,而对我的信任是基于理性。这种差别是什么意思呢?假设我跟惠只能活一个,你肯定选择让她活我死;但如果我跟惠只能相信一个,你肯定相信的是我。如果这件事情会从实质上危害惠,你即使明明相信我也不会帮忙。但很显然,这件事情不会危害她,我要的只是真相,没有报复,没有公开。无论事情真相如何,你都会知道,而知道之后,你仍然可以选择继续关心保护她。而我,也只是沉默,并不会伤害她。” 小高才发现陈问今竟然如此了解他的想法,也就是说,过往他们谈心的那些话,陈问今全都相信。 因为惠的缘故他们才认识,认识没多久,小高就跟陈问今聊过,直言不讳的承认喜欢惠,但了解了陈问今的性格之后,他心甘情愿的放弃,不作他想。因为小高觉得,陈问今对惠的认真只会比他更多,而绝不会比他少。 时隔这么久了,很显然,陈问今仍然相信小高的表态。 “你信我,我也信你。既然不会伤害惠,我答应你!”小高说完,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又长叹了口说:“但是——以前我觉得你对惠的认真和坚持绝不比我少,所以我甘愿放弃。但是你最近好像变了,以前你不会这么想,也不会这么做。希望事情结束的时候,你要探寻的真相有充分的理由,否则的话,我还会当你是真心朋友,但不会再心甘情愿的由你承担起惠的未来!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君子之争于桌上,小人暗算在桌下。对惠说爱这个字,你从来都只比我更有资格!你要竞争的话,我甚至连一点不快的情绪都没办法有。”陈问今举杯说:“来一瓶开开胃,今晚就在这里吃饱喝够!” 小高的酒量不是很好,却毫不迟疑的开了啤酒,对着瓶口直接开干! 一会功夫,两个人一口气喝完了一瓶。 陈问今又说:“接下来是吃,扫空了这些再放开了聊!” 于是两个人笑着,比快般的消灭着肉串,一会功夫六十串没了。 等着其它美味烤熟的期间,两个人随意闲聊,陈问今看小高的眼里透着三五分醉意了,显然是喝的太急,不由暗想:‘索性今晚试试让他说出遇到的困难,能现在解决的话,就不必等到以后了。’ 这般吃着喝着聊着,小高醉意越来越深,到了后来,都趴在桌子上了。 陈问今推着他问:“你们兄弟俩怎么突然决定不读书了?” “……没办法读了,要赚钱,要赚钱……很缺钱啊!其实我也想读,想跟惠一个学校,想继续保护她。我也知道、多读书将来可能更有出路,但我真的没办法专心读……”小高说着,一只手用力的抹着脸,仿佛要把所有溢出到脸上的痛苦都给抹平了,都给按下去。 “为什么那么急着赚钱?真需要钱,你说,我帮你啊!”陈问今故意用醉意浓烈的语调说话,听起来好像跟小高一样醉似得。 “帮不了的……我也不能让你帮啊!凭什么把自己的不幸强加给朋友一起承担?自己能想办法就该自己解决啊!”小高摇着头,拒绝的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