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为朋友是很简单的 好冷啊。 白清炎闭着眼睛,用脚摸索不知道被踢到哪儿的被子。谁知道够了个空,自己还险些掉下床去。 太糟糕了,被子踢掉不说,暖气怎么好像还出问题了……白清炎在起与继续装死之间艰难地抉择了半天,最终决定还是应该先找被子。 但当他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天花板上一片漆***灯也只剩一个底座。白清炎一股脑地翻起身,这才看见室内到处遍布黑灰,自己身下的床板更是都只剩一半不到! 这……这是怎么回事? 白清炎有些惊惶地看了看身上,身体似乎还是那个身体,衣服却是一套黑底金边,样式似乎也有些古朴。鞋袜就不要想了,内裤…… 啊,没穿。 房子变得一塌糊涂不说,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连内裤都不穿的地步! 白清炎立刻翻身下床,习惯性的想要拉开床底的柜子拿内裤,可是床下早已变得空空荡荡。他又起身朝着墙边原本应该安放五斗柜的地方走去,才走了一步就停下了。 五斗柜也没了,那里只剩下一堆黑灰。 这里真的还是叶家吗? 自己真的还是自己吗? 一瞬间,白清炎只感觉无比惶恐。他完全不记得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怎么来这里的,为什么房子东西全毁了自己居然还一点事没有,但是衣服都换了内裤也没穿…… “你在找什么?” 一个略显冷冽的声音从白清炎的身后突兀地传来,吓了他一跳。但对此时的白清炎来说,这个声音却仿佛天籁之音。他立刻回头看去,正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正翘着腿坐在床边。 那是一位看起来约莫比自己大上一两岁的女性,也就是十七八的模样。一头长长的绿发随意的披散在黑色的衣物上,看起来浑然一体。 她穿的那件衣服和自己身上穿的明显是同一形制,袖口极为宽松,却在腰腿收束的很紧,将纤细到极致的腰肢紧紧包裹,甚至连玲珑的肚脐都纤毫毕露。那对小腿修长、大腿饱满的长腿肆无忌惮地晃来晃去,靴尖一点一点的,全都点在了白清炎的心上。 不对…… 白清炎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从恍惚中醒来。他从小到大见过的好看的女性很多,可还是头一次这样的失态。 他有些惊疑不定地再次看向女性,那种奇异的感觉明显少了许多。可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起身的时候怎么没看见她就坐在床边? 女性倒是毫不在意白清炎的注视,等了一会儿后,她淡然地问道:“看够了吗?” 白清炎飞快地点头:“那个……请问这是哪里呢?” 女性不禁皱起了眉头,眼中金芒一现。紧接着她又前倾身体抱住了白清炎的头,仔仔细细查看了一圈,还纳闷地嘟囔道:“……没有坏啊。” 当然没坏,连零件都没少! 白清炎红着脸从女性的怀中钻了出来,后退保持一步距离。女性倒是不以为忤,反而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真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我当然不记得…… 不,我当然记得。 自己是白清炎,一中高一一班的学生。高一下午五点五十分下课,自己一下课就收拾好书包赶快回家,要准备晚饭。 “我刚出校门,拐过十字路口,就看见天上有一只黑色的巨鸟在飞……很大,超过十米……我看见小区也着火了,就拼命地往住的地方跑……对了,鸟的身上也有火光。还有,还有……”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白清炎立刻用掌心贴住太阳穴轻轻按摩。可是不管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白清炎不知道,他只知道四维他们都不在,家里只有自己看家。如果家被烧了,自己怎么给四维解释? 由于紧张,白清炎的叙述可谓颠三倒四。他越说不出来就越紧张,紧张又反而让他更说不出话。 但女性却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床头,没有任何不耐。在听完全部的描述后,她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殷商三十一代帝王,和火有关的只有两位,不是【盘庚】就是【帝辛】。” 白清炎知道,帝辛就是纣王的正式帝号;盘庚似乎也是殷商帝王,毕竟他们家都以天干作为帝号。 但是,这跟火灾有什么关系? 是他们其中之一放的火吗?没道理啊,死了三千多年的人怎么就突然复活了?就算复活了,不好好在老家待着,跑金城来放什么火啊? 或者说是某个神秘组织的代号? “是……盘庚或者帝辛放的火吗?他为什么要放火?”白清炎问道,“我现在在哪儿?您……又是谁?” 女性叹了口气:“你的问题太多了。” “……不好意思。” “你问了四个问题,我就只回答三个好了。”女性将一条腿叠到另一条上,换了个姿势,这才继续好整以暇地说道,“我不知道具体是哪位放的火,不过必定是两者之一。” 原来你也是猜的,不过至少这下心里有谱了……白清炎默默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了这两位的名号,又在上面恶狠狠地打了两个叉。 不过对方既然都是猜的,那么为什么要放就更无从提起了,怪不得说四个只回答三个。 这样一看,对方虽然态度稍微有些高傲,但其实相当于答应把知道的都告诉自己。 这位姐姐绝对是好人! 一时间,白清炎心中对女性的好感度猛增。他试探着问道:“那第三个问题的答案是?” “看来你也不傻嘛。”女性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半分,她敲了敲身下的床板,“我就是在这里找到你的,除了你家……应该不会是其他地方了吧?” 白清炎瞬间只觉得浑身冰凉,原本心中不确定的答案一下子沉甸甸的落了地。他不敢置信地想要冲出卧室,却发现门口有几个半透明的符号,在符号外的地方到处都是浓烟滚滚。 灵威仰慢悠悠地走到了他身后,用手指轻轻拨动符号。一股轻风立刻吹出,将烟雾完全驱散。凭借周围那些残留的痕迹,白清炎终于可以肯定:这里的确是叶家,自己曾经住的地方。 或者说……曾经自己认为是家的地方。 从九岁父母离婚之后,白清炎就一直住在这里。叶家的伯伯伯母常年在外,就由十花姐照顾自己和弟弟妹妹,和自己同岁的就是四维。后来十花姐他们或工作或上大学依次离开,就剩下了自己和四维。 不过就算只有两个人,自己也一样可以把自己和四维照顾的好好的。这一年多里自己和四维几乎是重新布置了整个家,对于房间的每一个细节自己闭着眼睛都能想起来:客厅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只摸着凹型砖的蠢猫和一只正在切莲藕的笨狗,这是自己和四维去陶艺室捏好烧的,分别叫“摸凹猫”和“割藕狗”;书房一向是两人共用的,不过四维的书基本看完了就被转手卖掉,自己的书则被很好地保留,因此比例也就越来越不均衡;阳台上放着一棵小型圣诞树,这是年前圣诞节时四维突发奇想买回来的,结果过后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在这里愣是堆了一个多月;还有那一衣柜和四维一起做的演出服和道具…… 但是现在,这些包含着或温馨或愚蠢的回忆的物件全部都随着房屋一起消失了。这个由白清炎和叶四维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小窝,这个在白清炎心中唯一等同“家”的存在已经全然化为乌有。 白清炎茫然地站在变得空荡荡的客厅中央,只觉得空旷的房间在无限的变大。他仿佛又回到了父母离婚的那个时刻,双方一言不发的在纸上签字,母亲拖着拉杆箱转身离去,父亲则收拾好资料走向实验室,只剩自己一个孤零零的坐在角落。 幽暗的房间就像无边无尽的深渊,将他完全吞没。那个时候是四维拉住了自己的手,将自己带到了新的天地。那里没有争吵,没有讥讽,只有温暖和安心。 现在呢?四维正好去做交换生了,还有人会拉住自己的手吗? 白清炎用手拼命地压住眼睛,不想让眼泪流出。这时他感觉到,有人把他的手掌轻轻拉下,又将他抱在了怀中。 在父母离婚后的六年里,白清炎不管遇到再怎么痛苦和悲伤的事情,都没有再哭过。可是被这么一抱,他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这是第四个问题的答案,你听好了。”白清炎听见女性在自己的耳边说道,“本来的名字我已经忘记了,但是有个朋友曾经送给我一个名字,我比较喜欢,叫…… “灵威仰。” 第二章 相信的心就是魔法 哭了一会儿,白清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钻出灵威仰的怀中,用袖口用力擦了擦眼角。 真是……太丢人了。 自己已经十五岁了,不能再哭了。 不过,白清炎这下倒是注意到刚才忽略的不少细节:那些半透明的符号是怎么回事?后面的风又是什么情况?还有那只鸟,不要说火焰了,体型绝对不正常! 还有……还有……对,还有盘庚和帝辛这两个名字,一定要记住!这两个人其中之一可能就是犯人! 但是就算自己知道了犯人,又要怎么做呢? 巡捕能管这件事吗?自己之前看新闻,他们连一只野猪都搞不定,最后还是出动了射虎营才解决。那只巨鸟起码能打十头野猪,他们怎么可能管得了? 一时间,白清炎不禁有点茫然起来。但当他看到面前的灵威仰时,心中不由得镇定下来。 至少……这个叫做灵威仰的姐姐应该是知道什么的。 而且对方似乎还救了自己,应该道谢才行。 不过灵威仰这个名字好怪哦,长得这么好看却叫一个这么猛男的名字……话说自己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 白清炎将胡思乱想都暂时抛到脑后,认认真真地对灵威仰致谢:“那个……我身上的衣服是你帮我换的吗?谢谢你,不过你知道我之前的校服和书包都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可能丢了吧。”灵威仰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就算再哭上半个小时也没关系的,反正不会有人来。” 看来要重买了……白清炎的心里稍稍失落了一下,不过比起叶家被烧的惨状,区区校服和书包也就不算什么了。 “那……那只巨鸟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说了吗?【玄鸟】,【盘庚】或者【帝辛】的显身。” 又多了一个听不懂的名词……看来是自己问的方法有问题。白清炎整理了一下思路,重新问道:“他们为什么能变成玄鸟?” “因为他们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这种能力就叫做…… “天命。” 在灵威仰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好似有无数恢弘的颂歌在白清炎耳边回响。哪怕对此一无所知,白清炎也能感受到厚重的气息跃出尘封的历史,扑面而来。 白清炎沉默了一下,继而问道:“我能拥有‘天命’这种能力吗?” 灵威仰不由得好奇起来:“你就不关心‘天命’是什么吗?” 白清炎摇了摇头,如果是平常的他,早就对此刨根问底了。但对现在的他来说,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而已。 “知不知道没什么区别,能不能得到才是关键。”白清炎咬了咬牙,“我要找到放火的真凶,巡捕多半也靠不住,我又什么都做不到…… “但要是有那种叫‘天命’的能力后,或许就不一样了吧?”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啊。” 灵威仰走到了白清炎身前,忽的伸出舌头在他的眼角舔了一下,弄得后者满脸通红,连忙后退。她本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好像尝了尝味道,这才问道:“家?” 白清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想要天命。他点了下头:“其实严格来说,这是我寄宿的家庭……但是我真的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凶手,给四维他们一个交代!” “如果你知道了,然后呢?” “当然是让他赔!”白清炎叫道,“就算不算我的份,还有四维……还有十花姐、两仪姐……都要赔偿损失!” 听着白清炎一本正经的回答,灵威仰有些想笑。他大概还不清楚显身在天命中意味着什么,如果知道后,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答案呢? “既然如此,我要先说个故事,等你听完再下决定也不迟。”灵威仰想了想,问道,“你相信魔法的存在吗?” “曾经不相信。” 没办法,白清炎相关的书籍着实看得不少,连当年“气功热”时候的研究报告都翻过一些。不管怎么看,魔法之类的东西都只是基于文化、风俗所产生的迷信思想罢了。 但刚才灵威仰拨动的那几个符号颠覆了他的认知,亲眼看见还嘴硬说不相信魔法,就有问题了吧? 灵威仰没有纠结他时态的变化,继续说道:“世界上有很多人都相信,但是其中大多数人无论怎么修习,连边都摸不着,就算习得终其一生成就也极为有限。于是就有人不甘心于受制于极限,他拼命地寻找突破极限的办法,终于让他给找到了。 “如果说一个人的极限是一人份的,那么一百个人的极限加起来就可以有一百人份的高度了。他朝着这个方向坚持不懈的努力,再加上一些机缘巧合和朋友的帮助,最终找出的办法就是天命。 “所谓‘天命’就是传说,对梦想的憧憬、对英雄的向往、对神明的信仰、对鬼怪的恐惧……人模仿传说,将这些心情汇聚成的传说通过主观认知凝聚在人身上,形成的就是‘天命’。” 怎么又是一个朋友? 虽然并没有完全听懂,不过白清炎姑且理解了这种超能力源于传说的设定。这样看来,殷商帝王变成玄鸟似乎也不是很过分,谁让他们歌颂自己的祖先就是天上降下的玄鸟呢? “比如玄鸟吗?” “那只能算是一部分,不过这么理解也不算错。总之,天命有着各种各样的能力。只要被想象赋予人形,都能够形成天命。” “换句话说,就是人、神、仙、佛、妖……都可以?” 灵威仰点了点头。 可是和天命有什么关系呢?白清炎不禁想道。如果仅仅只是传说,非叫天命不是很奇怪吗?他下意识地嘟囔道:“也不知道谁起的天命这个名字……” 灵威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幻听,白清炎的耳边隐隐传来风雷之音,吓得他一缩脖子。 “天命这条路可是很辛苦的,你来看。”灵威仰带着白清炎走出房门,来到楼外。 小区的绿化带早已灰飞烟灭,其余的楼层也都成了断壁残垣。灵威仰就带着他在废墟间走来走去,最终停在了一片奇怪的焦痕前。 “这是几个天命者死掉的痕迹。或许他们曾经有着辉煌的人生,但踏入天命之路后,稍不注意就只剩下一团焦炭。”灵威仰问道,“哪怕冒着死亡的风险,你也想要成为天命者吗?” 白清炎坚定地一点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而且……” 比起死亡,其实他更怕的是失去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家。 灵威仰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下面的话,也明白他是不会说出后半段答案的。原本她想顺理成章地应下,这下却不大高兴了。 “那么……我为什么要帮你得到天命呢?”灵威仰问道,“对我似乎也没什么好处,我和你也不认识,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我叫白清炎!”白清炎有生以来头一次自我介绍的这样快,可灵威仰依然不为所动。 怎么办?自己要怎么样才能说服对方? 一般来说,说服都要根据对方的需求而定。可自己仅仅只知道她的名字,其他的完全一无所知…… 或许也有其他的办法? 白清炎猛地想起一个绝招,这招往往都是朋友怂恿他才用,可眼下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对方是女性,上到九十九,下到十五六,没有这招解决不了的! 于是他二话不说就拉住了少女的双手,恳切地说道:“姐姐,我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灵威仰瞬间僵在了原地,片刻后才迟缓地一点头:“好。” 第三章 我,再生产 居然这样就成了? 幸福来的太快,白清炎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现实。 灵威仰也发觉了自身的失态,迅速抽回手。其实她只是无意间发现了白清炎,从而产生了足够的兴趣,现在让他成为天命者也只是顺势而为。 谁知道他突然来这么一招…… 灵威仰迅速咳了一声:“其实当你知道天命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有了获得天命的义务。对天命者来说,天命依然存在大量的未知领域。哪怕身为命名者的我,也不敢说对天命已经全部知晓。 “而现在,作为有知者的你也务必要竭尽全力,获得天命,砥砺前行,探索未知的世界。 “这是你与我立下的第一个契约。” 原本正兴奋的白清炎顿时也冷静下来,他意识到,新的世界正向自己敞开大门。而且和学校按部就班的学习不同,这个新世界存在着太多的未知。 灵威仰刚才说的,自己能做到吗? 必须能。 “我需要做些什么?”白清炎问道,“或者说……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代价你已经支付过了。”灵威仰用食指有意无意地点了下舌尖,好像在提醒白清炎她刚才做过什么。她的袖口迅速变长,长出了一本蝴蝶装的书册,随手翻了几页。 “嗯,需要你有不惜一切的勇气……这样好了,你有什么能一直记挂在心里的东西吗?” “有,四维啊。”白清炎正打算给灵威仰讲讲叶四维,对方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那么从现在开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在心里想着那个……叶四维,不准想别的,想了就死。而且你的信念越强烈,获得天命的几率就越高。” 由于灵威仰已经进行过一次死亡警告,白清炎的心里自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不过他想不通,直面死亡和想念叶四维有什么关系。然而灵威仰已经开始数秒,他只好强迫自己开始回忆和四维的点点滴滴。 第一时间想到的果然还是半月之前,那是四维即将离开的前一天。四维闷闷不乐的缩在沙发角落,饭做好了都不来吃。自己只好把饭端过去,哄着一口一口喂她,结果导致学习洗澡睡觉全都顺延了半个小时。 其实当时自己多少也不太高兴,可是做交换生需要家长签字,自己没说服父亲同意,又能怪谁呢?不过区区两个月时间,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想必四维也是这样想的吧? “促春二月,收藏闭寒。女夷鼓歌,以司天和。” 看到白清炎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灵威仰向前虚踏一步,衣袖翩飞,放声高歌。 “季春三月,丰隆乃出,以将其雨。” 数不尽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相连成鱼鳞阵,隔离天日。小区上空的焦旱之气顿时一扫而空,仅有少数火星没命地朝着叶家的屋子逃去。 成百上千的星光在灵威仰身周若隐若现,仿佛一条长龙。其中数十颗相互连接,在数十点火星窜入之后,瞬间显化成一头电目血舌、朱毳火鬣、尾端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猛虎,对准白清炎就是一口烈焰喷出! 白清炎还沉浸在回忆当中,火浪却一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剧烈的痛楚让他手脚不由自主蜷缩痉挛,下意识的想要就地翻滚。那套黑色的衣服却像枷锁一样制止了他的动作,岿然不动。 他想尖叫出声,却本能地想起了灵威仰的嘱咐,不得不苦咬着嘴唇,眼睁睁地看着双手皮肤在火舌的舔舐下变焦、裂开,露出鲜红的肌肉。 会死的! 对死亡的恐惧本能地朝白清炎袭来,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直面死亡,可他除了想着叶四维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随着火焰的进一步灼烧,白清炎的挣扎飞速减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想起的居然还是叶四维。 当自己哭泣时,帮自己擦眼泪的四维;当自己洗碗时,在旁边擦干盘子的四维;当自己看书时,在旁边玩手偶的四维;当学习累了,靠在自己肩头打盹的四维…… 我不能死。 明明说好要和四维一起考上大学的。 哗—— 出乎意料的是,白清炎的意识并未消失。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轻了,好像正在飘起来。 对,就是正在飘起来,整个世界都在急速的上升!他被无数多彩的炫光所包围,正在穿过一层蒙蒙的灰雾,眨眼间就几乎撞进酷热的熔岩,直到只有毫厘之差才停下。 眨眼之间,他又朝着反方向飞去,来到一个阴沉冰冷的地方,四周看不到半点亮光,简直比黑夜还要昏暗。 他一头扎穿了凄厉的冰雪,来到了深邃的地底。无数钢铁的树木在他面前打开层层枝叶,从中钻出一只只僵硬扭曲的手臂。少顷,无边无尽的黑暗终于将他完全包裹。 这一次的时间长久的令人感到惊悚,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白清炎才感觉自己离开了黑暗,来到一个遍是光亮的地方。这里有四时不败琪花,八节长青瑶草,重重叠叠瑰丽的影像出现在他眼前,使他眼花缭乱。或浓或淡的香气纷纷涌入,和无数层次的甜味一同充斥满他的嗅觉与味觉。 数不尽高深莫测的呓语在白清炎耳边响起,托着他盘旋、下降、随波逐流,一直堕入无上的高度。 但好像又是在不断地上升、上升,一直上到地狱的最底层都不停歇。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无尽的缩小,身躯又无边的扩大; 自己和世界的界限变得无比模糊,五官六感在一瞬间都仿佛消失了; 所有国度、所有星辰都向他开放,至大的小与至小的大在身中呈现; 相对与绝对、聪明睿智与单纯蒙昧、博学多才无所不知与只知当下无忧无虑…… 自己为何是自己?自己为何是他人?他人为何是他人? 嘭! 白清炎本能地想要蜷起身子,他的意识一瞬间回归了。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纷至沓来,重力也重新作用于他的身体。他感觉到自己被浸泡在冰凉的水中,身体除了酸痛以外居然没有其他感觉。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居然一点烧伤都没有,仿佛刚才的火焰只是幻觉。甚至连他身上的衣物都完好无缺,没有半点破损。 “我已经是天命者了吗?”白清炎问道。 第四章 奇迹和魔法都是存在的 灵威仰对白清炎肯定地说道:“是的,你已经是一名天命者了。” 话虽如此,白清炎还是没有任何实感,他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同于之前的地方。 “那个……” “你先出来再说。” 白清炎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小区喷泉的水池里。明明房屋都被烧毁,喷泉里居然还能有水,也真是奇事一件。 不,不对…… 抓住水池边缘起身的白清炎赫然看见,原本只有黑灰的地面此时却满是水迹,显然是刚才才下过一场瓢泼大雨。 怪不得水池里居然能有水…… 要是早点下,火灾就能被扑灭了吧? 白清炎一边嘟囔,一边向水池外爬。由于没有穿鞋袜,他的脚下一滑,当即栽了个水花四溅。 出乎意料的是,白清炎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非但如此,在他重新起身后,俨然发现水池底的瓷砖都被他坐烂了。 这……这是…… 白清炎不可置信地踢了踢那几块瓷砖,他确信自己刚才的确坐倒在这个位置。 不,说不定这个地方之前就是烂的,只不过自己没注意到而已。 白清炎还想继续研究下去,这时他才注意到,灵威仰的表情已经明显不耐烦。他吐了吐舌头,连忙从水池中爬出。 在他脚底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两团黑灰立刻向上生长,变成了两只包裹住白清炎双脚的靴子。一阵熏风也从灵威仰的手中吹出,将他浑身的水迹吹得一滴不剩。 看着回到池中的水滴,白清炎除了“神奇”二字以外,再也想不出其他任何的形容。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属于天命的能力。那么,自己得到的又是什么? 反正至少不会是许愿就能得到内裤。 “我们边走边说吧。”灵威仰显然不打算在这种地方浪费太多时间,“对了,你有能住的地方吗?” “有倒是有……”白清炎稍微想了下,最终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我家……在金城的那头,可以坐电车过去。上个月过年的时候,我才回去过,所以稍微收拾一下就好。” “那就好。” 两个人走出了小区,旁边的空地上挤满了居民和抢救出来的财物。白清炎有些担心雨把他们淋坏了,但细细一看才发现,水迹恰恰以小区围墙作为分界线:小区之内满地水渍,围墙之外却半点没有淋湿。 这种事理论上当然可能发生,但结合之前的火灾,却实在太过巧合。 于是白清炎就看见小区里几个平常最是迷信的老头老太太正跪对小区,合十祷告。其他人哪怕没有这么迷信,也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啧啧称奇。还有几个电视台的记者正激动地在报道着什么…… 白清炎本想也凑上去看看热闹,但他看见正在进行登记的巡捕后,立刻就想起来,自己作为叶家唯一在本地的住户,应该也去做个登记。 他本以为要费好一番口舌才能说明自己和叶家的关系,还做好了找邻居们作证的打算——毕竟大家都知道有个漂亮的过分的孩子住在叶家。谁知道巡捕在登记后告诉他,叶家人已经来过了,让他完全不用担心。 “真要是从里面扒拉出来什么东西,我们都会打包封存好,等户主来认领,绝不会拿群众一针一线的。但是你现在绝对绝对不能进去,烟还那么大,等彻底散完了再说。” 末了,巡捕还热心的问白清炎,需不需要联系学校。毕竟就算临时安置的房屋批下来了,想要搬家入住也得费好一番工夫。很多家长就选择让孩子直接住学校宿舍里,条件和环境都好得多。 “我家就在金城那头……”话一出口,白清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衣服书包都丢了,那岂不是说自己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吗? 最终,还是巡捕看出了白清炎的窘迫,问明情况后帮他出钱,一路送上电车,末了还指着胸口的牌子让他看:“记清楚了啊,这是我的编号。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直接报编号和我的名字,我叫张济安,济世安民的张,济世安民的济……” 在这个过程中,灵威仰一直站在白清炎的身边,没有买票就走上了车。但是居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她,甚至连她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一套和广告上的模特一样的黑色打底衫配苏格兰裙都视若无睹。 可是偏偏在她去观察车厢广告的时候,所有人都给她让位!在她大摇大摆坐在白清炎身边后,又没有任何人再坐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白清炎本来觉得灵威仰有隐身的能力,看到这一幕后又觉得不对。他思来想去,只能怀疑自己得了精神分裂:这个姐姐说不定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姐姐,你是真的吧?” 看着再次拉住自己手的白清炎,灵威仰疑惑道:“你在说什么疯话?” “因为……所有人都好像看不到姐姐你,但是又没有坐过来……” “【藏形匿影】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能力。他们眼中虽然能看到我,心中却无法意识到我的存在,所以才会这样。”灵威仰随口解释了一句,就研究起座椅了。 这个解释让白清炎不由得恍然大悟,也越发敬重起这个姐姐。不管是哪种隐身能力,都一直高居“人类最想要的超能力”前三位。不管投票的人龌龊也好,放飞自我也好,足可说明隐身能力的吃香程度。哪怕白清炎自己,也曾经想过隐身去动物园里摸熊猫。 这分明是个超级厉害的能力啊!灵威仰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那她肯定还有更多更厉害的能力! “那我呢?我得到的能力是什么?”白清炎不由得追问道。随即他发觉自己的动静有些太大了,连忙正襟危坐起来。 灵威仰有【藏形匿影】,自己可没有。对着一团空气说话,肯定会被其他人当成神经病的…… “不妨猜猜。”灵威仰总算研究完座椅,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眯着眼睛似乎在缅怀什么,“提示一,那几块砖的确是你弄烂的。” 呃…… 稍一愕然后,白清炎立刻思索起来:通常来说,将一块东西弄烂能联想到的当然是巨大的力量。 ——但是自己并没有用力,行走的时候也没感觉到异样,应该力量上没有变化才对。 在自身力量不变的情况下还能将瓷砖坐烂,变化的是重量?不,身体? “和我的身体有关吗?”白清炎低声问道,“硬度?” “还算聪明,没有让我继续给提示。”灵威仰揪了下他的鼻子,“你得到的能力是【刀枪不入】。” “啊?” 白清炎顿时感觉惊喜交加:喜的是一下子就知道了自己获得的能力,惊的是…… 怎么就只是个【刀枪不入】啊?听上去好普通,这种事情鳌拜也做得到啊!而且天命的命名不该是人名吗?只是【刀枪不入】又算什么啊? “怎么?看不上【刀枪不入】?”灵威仰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情绪,“这种能力虽然朴实,但胜在刚健。除了一些明说能够破除【刀枪不入】效果的能力,不然没有任何办法进行有效克制。” “可是有些【刀枪不入】就都能掐死,比如赫拉克勒斯……”白清炎才说了一半就卡壳了,自己举得这个例子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灵威仰知道赫拉克勒斯吗?就算知道,以前的译法可能也不一样吧? 谁知道灵威仰再一次给了他惊喜:“我知道你说的赫拉克勒斯是谁,还去过被毁前的帕特农神庙。” 呃,帕特农神庙是四百年前被毁的,也就是说姐姐起码四百多岁了? 灵威仰没有理会白清炎的胡思乱想,继续解释道:“被泛地中海系最强的英雄神才能掐死,这本身就已经能够说明【刀枪不入】的份量。况且‘掐死’这件事除了合理找出【刀枪不入】的漏洞以外,还需要绝对的力量压制。这就像是我哪怕不用任何能力,看你一眼你就死了。” 对于这个事实,白清炎深信不疑。 “【刀枪不入】却能被看死,还不用能力……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因为天命者也是有等级的啊。分两级……不,三级。” “哪三……” “不,应该是四级……五级。”灵威仰用手指点着下嘴唇,再次改口,“还是六级好一点。” 为什么会这么不确定啊! 灵威仰看到了白清炎眼中的疑惑,答道:“我曾经有和几位朋友探讨过天命者的分级,当时我们一致认定应该分四个等级。可是后来我回头再去想,觉得似乎还是有些粗略。 “可那个时候我已经准备进入沉睡,等到再醒来时世界已经天翻地覆。我们当年做的等级划分说不定也已经过时,早就有了更细致的等级划分。” 沉睡? 在一干信息中,白清炎最关心的还是灵威仰自身的八卦,可惜她不肯就此多说,自己也只好放弃深究。 总之,自己一个刚成为天命者的菜鸟肯定是最低级的! “那么,为什么我会得到【刀枪不入】呢?”白清炎问道,“我记得姐姐你说过,天命就是传说。为什么我被火烧醒来后泡在水里就会得到【刀枪不入】的能力?它又是什么天命的能力?” 在问出之后,他才感觉有些即视感:自己是不是在哪里看过这样的故事? “我说过,人可以通过对于传说的模仿让天命的力量寄宿到身上。用火煅烧,用水淬炼,钢铁的英雄就此诞生——这是人们将锻造的过程移植到人身上后形成的英雄神话。 “在那群道士的口中,这种方法叫做《水火荡炼尸形法》,属于下尸解部的法门。所谓尸解法就是通过特殊方法锻炼精神、破坏肉身,以此来解除肉体对于精神的桎梏,飞升成仙。通过这种方法成就的仙人,就被称为‘尸解仙’。” 钢铁的英雄…… 白清炎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想起即视感从何而来:阿喀琉斯!希腊系最出名的不死身英雄不就是这样来的吗? “所以……我得到的天命是【阿喀琉斯】吗?”白清炎心中不禁生出一阵荒谬的感觉。 “你认为自己是希腊人?”灵威仰反问道,“震旦的人只会获得震旦的天命,这是主观认知所造成的。” 主观认知——这是白清炎第二次从灵威仰口中听到这个词,而且每一次出现都涉及天命的基础理论。 这个词在天命中一定占有弥足轻重的地位。 白清炎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按照顺序求教下去:“那么,我得到的天命是什么?” 这次灵威仰思考的比之前都要久,片刻后她才迟疑着开口:“你的天命……” 话音未落,电车前半截车厢忽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车身就像炮仗一样炸裂,朝着四面八方飞去,当中一阵黑色的旋风腾空而起,凶神恶煞至极。 第五章 我不是不说,而是你又没问 电车吱呀一声停了,两名穿着黑色大衣的巡捕先后走了上来,熟稔的跟司机打了个招呼,对了对人数,逐排逐排的开始查看。 “开车时候才检查过,怎么又要检查啊?” “听说是前面煤气爆炸,不光要绕道走,还要检查爆炸物易燃物……” 他的手汗津津的,潮湿又冰凉,不由得将孩子的口罩拉了拉,手中也抱得更紧了。 “同志,身份证麻烦递一下。”一名巡捕走到了他的面前,接过了他的身份证,还证件的时候看他抱得如此紧张,不由得笑了笑,“一个人带孩子?老婆呢?” 他扯动嘴角,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就像上车时候应付检查时那样娴熟的回答道:“婆娘闹别扭,回娘家去了。娃娃路上吹了风,刚才吃了点药哄睡着。” “是有点呕吐味。”巡捕瞥了眼紧闭的窗户,又看了眼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孩子,随口说道,“你也不能捂得太过分了,万一孩子热过头失水就不好了。” “是,是。”他连忙举起水杯,附和连连,“水一直都备着呢。” 巡捕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查看另一个人的证件去了。他的心中却不由得起了疑虑:检查是不是太频繁了些?会不会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不会,应该只是恰好。 但是巡捕是不是已经怀疑自己了?转身前是不是眼神不太对? 如果被发现的话就糟糕了…… 他低下头,手紧紧抓住侧前方的扶手,用力喘息了两口。趁着低头的机会,他飞快地用眼角小心地扫视了一下前方和左右。 前面的巡捕还被那两个婆娘纠缠,真是聒噪。有土上车后就一直在睡觉,藏得很好,应该没什么问题。刚才那个巡捕……那个大学生娃娃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拉住他的袖子?两个人凑那么近,在说什么? 一阵凉飕飕的感觉掠过了他的脊背,姐夫怎么说的来着?要是被抓住,谁都没办法帮自己,口风严实些等枪毙吧。 他的眼睛一瞬间眯了起来,双手紧握,胸膛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心跳也奇迹般几乎恢复如常。随后猛地起身,将手里的孩子对准旁边的人狠掷过去,抓住扶手的手用力一拉,不锈钢制的扶手竟然摧枯拉朽般被他拽了下来,本能地一抡。 车厢平地里突然卷起一阵漆黑的旋风! 不少人都通过各种渠道看过芭蕾舞表演,那种舞者原地旋转几十圈的力度、平衡和美感总能震撼人心。可是没有人能够想到,这种技巧会突如其来的降临在自己面前。 更没有人能想到,展现出这种技巧的居然是一名土里土气的中年男人。 他的身体一瞬间就原地旋转起来,脚下仅隔一步的地方就是台阶,可他依然旋转的稳稳当当,速度更是远胜四档风扇。 在离心力的带动下,不锈钢管以惊人的速度在狭窄的车厢内转动,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碍半秒钟。 同样不锈钢制的扶手、靠背、人的手臂、玻璃、车厢内壁……一切事物都被轻而易举地摧毁、撕裂,朝着四面八方炸开一朵巨大而又残酷的花。 …… 姐姐生气了。 看着微微眯起金眸的灵威仰,白清炎想到。 那些炸裂的碎片对两个人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在半米开外就都自动坠地。不用说,这一定是灵威仰的某个能力。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车开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炸了呢? 白清炎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停止了转圈,飞快地跑出车门。一名巡捕紧跟着追出,腿上好像还受了伤。 似乎还有个人偷偷摸摸从前门溜掉了,但是白清炎并没有在意。 “前面……有两个拐子。”被打断说话的灵威仰显然不爽到了极点,声音好像从九幽地府传来的一样,阴沉而又冰冷,“其中一个本来就拥有天命的能力,刚才杀掉了拐来的孩子后又获得了新的能力。 “你不是刚得到能力吗?去,把他解决了。” 居然是因为这样? 一个人贩子……居然也能有天命? 愕然的同时,白清炎也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对方原本就拥有天命能力?杀死孩子还获得了新的能力? 那岂不是说,对方至少拥有两个能力? 只拥有一个能力的自己能战胜对方吗? “我……我不行的……”白清炎刚想拒绝,下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看见了车厢里无数受伤的人。 有些人只是被擦伤,正用衣物和手摁压住伤口;有些人摔倒在地,正在艰难地爬起,似乎受了轻伤;还有人被碎片插入身子,削去肢体,鲜血流淌遍地…… 他这才意识到,纵然自己已经变成了钢铁之躯,却依然不是铁石心肠。 自己获得了天命,这种时候正该运用。 “我去。”白清炎说道,“但是……我没有打过架,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解决他。所以可能需要姐姐你……教我,到底具体该怎么做。” 灵威仰用困惑的眼神仔仔细细把他看了一遍,不解地问道:“你说的打架……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互相斗殴,这些年词义应该没有什么改变吧?” 白清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应该还是这个意思。” 是的,白清炎就是一个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架的小孩。他从来没想过要欺负什么人,也不会主动和同学发生什么冲突。如果有其他人要欺负他,那么他的选择会是——告老师。 作为一名三好学生,白清炎在老师那里是卓具公信力的,只要告了老师就一定会受理。固然有些人认为,告老师这种行为是怂货,但是老师的职责难道不该包括维护校内正常秩序吗?欺负人难道正常吗? 对于这个回答,灵威仰显然极不满意。她本以为自己在教基础班,谁知道学生来了才发现是零基础班。 她拉住白清炎的手,豁然起身。两人转眼间就下了车,一步就跨越了三十来米的距离,五步之后足足超出正在狂奔的人贩子百米远。 灵威仰对着绿化带中的一棵桃树伸出手。树枝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长,长出了一把修长的木刀,乖巧的把自己送到灵威仰的手中。 “那个人的能力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临时教你三分之一招,上去打他足够了。” 白清炎沉默了一下:“能换成剑吗?” “为什么?” “剑比较帅。” “那就剑。”刀身的弧线瞬间变成了直线,灵威仰将剑置于身后,拉开了架势。 白清炎顿时大惊失色:“等一下,就在这里练吗?” “不然呢?”灵威仰反问道,“你多练一秒钟,等下就能多熟练一分。” “可是这里还在大街上啊。”白清炎提醒她注意附近,“别人意识不到姐姐你,但是我可没有【藏形匿影】的能力啊!” “我对你也用了。”灵威仰不耐烦地答道,“睁大眼睛,用心看。” 看着掠出的剑光,白清炎的心中只萌生出一个念头:别人都看不见……那刚才自己正襟危坐,在姐姐看起来,岂不是像个神经病? 第六章 已经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躲开!大家快躲开!” 听着从身后传来的声音,他的脚步不由得又快了半分。 能做人贩子,体力自然是顶好的。哪怕刚才打破电车冲出来后浑身肌肉都有些火辣辣的,他也强忍着酸痛一步不停地往前跑。 妈的,都瘸了还跟得这么紧…… 前方的行人惊恐地左右闪开,有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便被他用扶手打中,像稻草一样倒在地上。 眼角瞥见这一幕,他的心中没来由地诞生出一股快意。以前他也不是没被人追打过,但途中就算被阻碍、摔倒也得抓紧时间继续跑。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管铁皮还是人的肢体,在他面前都像纸糊的一样。在刚才那股奇怪的感觉出现后,他就感到浑身都充斥着力量,就好像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再是他的对手。 对啊,那我为什么还要跑呢? 他看了看手里的扶手,又瞧了瞧身后捂着腿拼命追赶的巡捕。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害怕,直接走过去一棍子敲死不就得了? 正当他准备停下脚步转身的时候,一个狐魅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前方。 他想也不想的就将扶手挥了出去,挥出去后才仿照着电视里那样喊了一声:“滚开!” 嗯,还蛮有气势的。 奇怪,他怎么没倒呢? …… “战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距离,你既然没有打过架,对于距离的掌控也就无从谈起。 “不过没有关系,目测不行,你还可以用你的身体作为尺度。你的臂展加上武器的长度就是你正常的攻击半径,再加上你一步的距离就是你的极限。他那根扶手的长度跟你一臂加这把剑的长度差不多,所以你只用等他打到你,距离就够了。 “然后你就可以出手了。” 白清炎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握紧了剑柄。他的脸上戴着个木制的面具,呼吸稍微有些不畅。 这只面具是灵威仰亲手给他戴上的,正面到底什么样他也没看见。不过对于掩盖身份这一点,他还是十分同意的。 谁让现在满大街都是智能机,人人都会用快手抖音…… 就算如此,他的心脏也一样在怦怦乱跳。毕竟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人,还是用刚才才学了三遍的招数…… 冷静点,姐姐说过自己没事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白清炎转而开始思考起对方的天命。一个人贩子拥有天命,还早就有,这件事听起来真的很奇怪。 姐姐说过,天命来源于“传说”和“模仿”,即是说获得天命能力的途径就是“模仿传说”。一个人贩子能做出来的事情怎么说都只会是拐卖妇女儿童,而他刚才杀掉了拐来的小孩,居然还获得了新的能力…… 呃……听起来好像是有点耳熟啊? 在震旦文化中,人贩子当然被深恶痛绝,秦代甚至规定抓到后斩立决。所以在传说当中,也不应该有什么出名的人贩子才对。 或许不是职业的? 拐卖、杀死……还有旋风? 会是【李逵】吗? 正在思考中的白清炎没有注意到,正在逃窜中的人贩子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还对着自己扬起了手中的扶手。 不仅如此,不锈钢做的扶手都随着白清炎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就像橡皮泥捏成的一样。 被击中的白清炎这才反应过来,为了掩饰尴尬,他沉声说道:“就这?” 呃,会不会太嘲讽了一些? 人贩子仿佛真的被激怒了,白清炎明显感受到,扶手上的力量大了至少一倍。汹涌的力量一瞬间灌注人贩子全身,狂怒的旋风即将再次平地席卷而起! 不少正举着手机的人都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生怕看见血肉横飞的景象。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人贩子奇怪地看着手里的扶手,再次用力,可还是什么都没发生。原本轻而易举就能催发出的能力却好像海浪遇到了礁石,无论怎么拍击都不会起半点用处。 看到这一幕,白清炎也不由得放下了悬着的心。对方看样子真的伤不到自己,那不就是随便自己打了嘛! 不过在他准备出剑的时候,才发现双方之间的距离实在是有些太近了。 如果白清炎拿的是一把钢剑,这样的距离自然照砍不误。可木剑哪怕有尖有刃也是钝器,打击距离不够,速度没有加到足够,威力自然也就不够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 加速距离不够……那就人为缩短武器距离,多出来的距离就可以用来加速! 情急之中,白清炎灵光一现。他没有像灵威仰教的那样反手出剑,而是直接用剑柄向人贩子的胸腹间撞去。 使用剑柄攻击,意味着可以加速的距离足足有一臂还长。这么长的加速距离,让剑柄的威力不啻于一根棍棒,重重地打在了人贩子的身上! “咯——!”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人贩子本能地弯腰,想要缓解剧痛。白清炎这才后撤半步,用右手接过剑柄,朝着右上的方向全力切出! 嘣! 厚实的剑刃准确无误的切在了人贩子的正面,无锋的剑刃依然将大衣的最外层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甚至让骨骼都发出了脆响。剑柄正好砸在他的下颌,将他刚垂下的头部重新打的高高扬起,连带着身体一起飞离地面,又沉重地落在地上。 经此前后夹击,人贩子顿时就翻起了白眼,彻底陷入昏迷状态。 呼——。 白清炎这才松了口气,这招看来确实有用。不过比起剑术,【刀枪不入】显然对于这场战斗帮助更大。 对方两度发动攻击,似乎还动用了能力?总之这样都没能伤到自己,看来双方的差距的确太大,也正说明了【刀枪不入】的确像灵威仰所说的那样厉害。 不过自己的力量是不是也提升了?居然用木剑都能切开对方的衣服……剑术也只是普通的招数,还是说自己低估了刀剑的威力? 看着原地发愣的白清炎,灵威仰重新拉起他的手。【藏形匿影】再度发挥作用,影响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正当她准备带着白清炎离去的时候,后者却走到了人贩子身前,对准身体中线又来了一下。 看着一直沉默走路的白清炎,灵威仰问道:“变招不错,你现在在想什么?” 白清炎有些闷闷地答道:“我在想,为什么一个人贩子都能有天命呢?这样的坏人都能有天命,那天命可见也不是个好东西。” 灵威仰提醒道:“你也有天命。” 白清炎顿时左右为难起来。看他咬着嘴唇思考的样子好玩,灵威仰又追加了一枚筹码:“我也有天命。” “那……天命是好东西。” “天命就只是天命,好也是它,坏也是它。”灵威仰随手指了指街边的一棵树,“你看这棵树,从正面看去和侧面看见的形状就是不同的。 “天命也是类似。我记得我到过一个国家,那里有些文人为了吸引眼球,拼命地诋毁自己国家的英雄,于是很多相信他们的人就觉得这些英雄不是什么好人。 “这些诋毁会存在于天命中吗?当然会,这也是传说的一部分。但是对于天命者来说,他人造成的传说只是一部分,自己的主观认知才是最重要的。 “这就像是一个苹果,众人的认知构成了它的外形,但是削成什么样全看自己。” 白清炎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说道:“其实你刚才说的那种事,现在还有。” “哦。” “所以其实只是那个人贩子不是好人,如果他是好人,天命也就好了。” “差不多。” “但要是天命是坏的,这个人就算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能吧。” 白清炎看了眼刚才被打到的地方,那里还有些土。他动手拍了拍:“姐姐你刚才还没告诉我,我的天命到底是什么呢。” “因为我也不知道啊。”灵威仰又揪了下他的鼻子,“你觉得对于一个传说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故事?” “是名字啊,只有拥有了名字的传说才能长久流传。”灵威仰叹息道,“从古至今,已经有无数传说消逝在时光中,原因无非就是‘无名’二字。 “所以一个文明对于历史的记载也与他们的起名艺术息息相关,越是起名简单的文明,历史记载就越浅薄。 “我还记得两百年前去新大陆的时候,那里的印第安人充其量也只能记录四代以内的历史。因为一旦超过四代,相同的姓名就会将不同的人物相混淆,彼此之间再也无法区别。 “而我之前想说天命分两级,就是以是否获得‘真名’作为依据。在获得真名之后,天命才算是完整的。而在获得真名之前,天命者都要努力去获得新的能力,追寻自己天命进化的方向。 “所以对你来说,也是一样。【刀枪不入】只是你出发的起点,真名的终点在何方全要靠你自己努力。” 白清炎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的天命一定是好的天命。” 灵威仰凝视了他好一阵子,也点了下头:“嗯。” 第七章 伤者的命运就由我看到最后 “出什么事了?怎么又封了一截路?”张济安摘下帽子,热腾腾的水雾立刻从他头顶冒起。他是堵车的路口一路跑过来的,就算是寒冷的早春,也一样跑的满身是汗。 “我才在新城那边维持了半天秩序,都要忙死了,又打电话叫我过来……这离我的辖区边界有两公里远,叫我来干嘛?还神神秘秘的。” “老张,老张,听我说。”现场的同事把他拉到了一边,小声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半年前办的那个案子。” 张济安的瞳孔瞬间缩小了,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次……又来了?” 说不记得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张济安正是通过那起案件获得了内部表彰和升迁。但如果要让张济安选的话,他宁可选择不要表彰,也不愿意再接触一次相同的案件。 案件倒是简单:犯罪分子闯进一户人家,把一家人都杀了。只是他在杀人之后还耐心地分尸、烹饪,现场之残忍让不少人都掉头就吐。 张济安忍着呕吐感勘查完现场,立刻发现了问题:人的肉体是非常结实的,想要分尸一般都得用电锯,要不然就得用铁锤、锯子、斩骨刀等大号工具耐耐心心的慢慢来。他看过不少案例,全都是犯罪分子在分尸这一步面前惨遭失败。 可是这名犯罪分子居然只靠一把菜刀一个晚上就搞定了——这还需要减去他烹饪的时间,全程无声无息,楼上楼下的邻居也就只以为这家人在炖排骨。 他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张济安当时就打了报告,认定犯罪分子的身体力量极为惊人,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后来果不其然,张济安带队在驿站堵住了犯罪分子,抓捕过程中好几名同事都受了伤,不得不当场击毙。 事后上面急匆匆地给了集体表彰,怎么看都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真要是再来一次,张济安……也就接了呗,巡捕不就这命?但是一想到现场可能的惨状,张济安的心里就下意识的一沉。 “这次倒是没那么惨,三名重伤员都已经送医院了。就是还有个孩子,本来就吸多了哥罗芳,后面一摔呕吐物进了气管……”同事摇了摇头,拉着张济安来到了电车前,“你自己看吧。” 张济安看了眼电车,整个人都感觉木了。上半截直接炸开了花,碎片飞的满地都是。他小心翼翼地绕开碎片走到侧面,还没向里看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鲜血味。 “这是……怎么弄的?” 同事朝着路边一撇嘴,正有少说七八组人对着不同的巡捕、警察七嘴八舌地讲述自己的见闻: “我可是亲眼看见的,那个人原地就跟盖伦一样的转,电车上半拉立刻揭了盖……” “那个人打到谁谁倒,你瞧我这胳膊……错了,是这只,就没有能挨一下的……” “那个人就站在他面前……不是那个凶手,是后来又突然出来一个人挡在他前面,随便他打,什么事都没有,他反而一剑就把对方放倒了。什么叫五秒真男人你知道吧?” “哪儿有五秒?一共就挨了两下!” 张济安和同事面面相觑:“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你会觉得是他们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我会觉得自己疯了。” “我也是。” 在借来路人的手机后,张济安看着拍摄的视频彻底懵圈了。那个人破坏电车的视频固然没人拍,可是行人受伤和黑衣人击倒他的那一段却完完整整。 随手一挥,人就能倒地上,这是什么级别的力气?那个黑衣人站他面前让他打都没事,一撞接一剑就把他撂倒,这又是什么级别的身体? 张济安绕着电车遗骸又看了一圈,现在他完全相信那个人贩子能做到这一点。可这样一来,那个黑衣人的身体岂不是比电车都还要结实的多? 看来是世界疯了,自己没疯,其他人也没疯,挺好。 “能把射虎营调过来吗?”这是张济安唯一想说的话。 同事甩开了他的手,一指前方的救护车:“人都被打到现场抢救了,还用什么射虎营……就是上面特意下了令,让把咱们这些半年前接手过那起案子的人都召集起来。听说等会儿还有专家过来,也不知道这时候才来干什么。” 两个人溜到了救护车后面,车里几个同事正跟医护人员吵闹不休。 “凭什么不让检查……情况清清楚楚的,肝脏受到重击陷入昏迷,颈椎和肋骨不知道断没断。再不做检查,万一肝脏破裂出血人死了怎么办?” “死……你就让他死,总比你死强啊!” “他都深度昏迷了,还能跳起来捏死我啊?” “哎,电车都揭盖了,知道这是多大力气吗?万一突然醒来,真就能捏死你信不?” “我不……”医生回想起外面电车的惨状,硬是把“信”字咽了下去,“那你们叫我们来干嘛?浪费医疗资源知不知道?时间就是生命!” “哎呀,不就是钱吗?上面肯定给付。能不能给他来点肌松之类的玩意儿?” “人都已经昏迷了,再打肌松这种抑制呼吸的东西,你这是真要他死。”医生两手一摊,“麻醉类的药物不是没有,但是要根据情况配,你又不让我靠近,我有什么办法?” “没事,治吧。”一个声音突然从正在偷听的两人身后传来。 张济安循声看去,说话的人是一名身材高大、样貌极为端正的二十多岁年轻人。要是放在三四十年前,这种款型正是走俏的时候,可惜放到现代主流消费群体里面,估计也就只能堪堪拿到及格分。 “我叫吴陇。”来者转头看向身边,“这是小薛……小薛!小薛!” 一名少女冷不丁地就出现在吴陇身旁,吓了张济安一跳。这名少女穿着白色运动服,正在专心致志地打游戏。她还背着一个比圣衣箱都大的箱子,明显金属质地,也不知道怎么背动的。 “她叫薜荔。”薜荔抬起头让两人认了下脸,可以看出样貌极为清丽,可惜她接着就继续埋头打《动物之森》,一刻也不肯放松,“我们是上面派过来处理这起案子的。” 说着,吴陇亮了下崭新的证件。除了编号和印章外,张济安还看见上面写着“天命者管理及有关材料申报部门”这一行字。 天命者? 张济安默默地将这个词记在心中,打算回头就去好好翻翻资料,看看到底是什么意思。 至于这位叫吴陇的专家嘛……随他指挥去,上面来的大人物有的是办法,姓张的浑水摸鱼就行了。 接手现场的吴陇迅速开始指挥,现场的一切痕迹在拍照留档后都要清理的一干二净。薜荔则坐在救护车内监督,抢救终于得以展开。 张济安则是顺理成章的摸到了一项好差事:帮吴陇寻找相关视频。他在网上找了好一会儿,倒是找到了一位摄影爱好者无意中拍摄到的电车炸裂的视频。虽然只拍到了半边,但依然看得他冷汗直冒。 “就是这个,还有……这个。”张济安把视频递给了吴陇,后者对好不容易找到的电车相关一扫而过,却把两人战斗的视频翻来覆去的看,甚至还掏出了一张半透明的卡片盖在屏幕上。 透过那张卡片,张济安只瞧见了屏幕明显变花了…… 大概是大人物的眼神都比较特别吧,嗯。 和心不在焉的张济安不同,吴陇的心里明显要紧张得多。他一眼就辨认出黑衣人用的是某种防御系能力,硬扛下了人贩子的外放型能力。 如果是那种一人一个能力的超能力作品,防御系能力是没什么可怕的,但是天命不一样啊!天命的能力数量只跟传说有关,天命者对天命越了解,构筑的能力就越多。 是,对物理的防御系能力的确可能挡不了水火风雷之类的能力,能挡这些也不一定能挡诅咒……可谁也不能保证对方就只有这一个能力啊! 吴陇在部门里就曾经见过一位不死身能力者,物理防御还则罢了,精神防御那才叫真的牢不可破……一群人围着他下了三天两夜的咒,什么事都没有,自己反而吐血三升。 至于这位黑衣人……至少他打击性防御高的可怕,自己多半是别想拿他有招了,只能靠小薛。 “所以我最讨厌铁憨憨了……”吴陇刚自言自语一句,就感觉脚后跟被人踢了一脚,连忙说道,“小薛,我没说你——已经抢救完了?” 吴陇的衣角被扯了扯,他知道这是表示肯定的意思,于是就上了救护车。初步抢救确实结束,几名医护人员都已经开始刷手了。 “情况怎么样?” “肝脏受到重击,肋骨断了六根,颈椎和脊椎也有轻微损伤……不过应该不严重。”医生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下手的人斜着打了一下,竖着打了一下,下巴上还挨了一下,撞到地上后脑再受伤,差不多就是这样。” 吴陇迅速皱起了眉头:“三下……不,两下?” “我不是说三下吗?” “下巴上那下和斜着的是同一下。”吴陇紧张地问道,“你确定中间还有一下?” “这有什么不好确定的?自己看不就得了?”医生不耐烦地一指衣服被剪开的人贩子,“对了,这人你们到底还要不要救?我们在这里最多输个液触个诊什么的,真要开刀必须回医院,放死了我可不管啊!” “你就不怕人家醒来了,给你们来个满堂红?”吴陇又掏出了那张半透明卡片,对着人贩子看了看。 居然真是……是什么二连击一类的能力?还是消失后又回来补了一下? 说不通啊,他直接补刀不就完了? 吴陇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那边医生也叹了口气:“都跟车到了,还能不救不成?我们是做医生的,又不是做审案的——不过你们该有点什么特殊措施吧?” “放心,出不了事——小薛!”薜荔立刻从吴陇身后显形,手里还抱着NS打,“我让小薛跟你们走。万一他醒来了想反抗,小薛会处理的,你们千万千万别插手。” 尽管薜荔出现的时候全都在打游戏,越看越不靠谱。可毕竟亮了这么一手神出鬼没,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医生总算是舒了口气:“行,不过耽搁了这么久,不保证一定能救活。” 吴陇却自信的说道:“放心吧,能救活。”说到这里,他拉近距离低声说道,“说实话,我也恨不得他马上就死,但是我还要从他嘴里撬东西,所以还请多费心。” “我是医生,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医生说完这句话后却也低声说道,“不过你们是不是之后要把他处理掉啊?能不能解剖遗体的时候让我也来掺一脚?” “这种事就……再议,再议。” 吴陇打了个哈哈,转身就下了救护车。他又打量了一圈左右环境,在看向绿化带的时候忽的眼睛微眯:“那棵桃树本来就是开的吗?” 张济安本想顺势再哔哔几句,扭头一看,不禁呆了:眼下是早春时节,绿化带中几乎所有树木都还是光秃秃的,唯独只有一棵桃树花团锦簇,满头花朵迎寒绽放。 第八章 男人只需要零钱与明天的内裤 因为封路,白清炎和灵威仰步行了好长一段距离,才重新上了电车——就这还是靠【藏形匿影】逃的票,白清炎多少都有些不太好意思,只好在心里许诺下午补上…… 哪怕行李全丢了,白清炎还是可以靠刷脸进大门,再从隔壁杨叔那里拿了备用钥匙。 一打开门,白清炎明显就感觉到一阵冷清的气息。他仔细查看了下地上的尘土,和预想的一样少。 果然年后,父亲也根本就没回来过…… 白清炎打开衣柜,找出了备用衣服换上,下身也穿上了内裤,他的心里才稍稍踏实了一些。 此时的灵威仰已经舒舒服服的横躺在转角沙发上,为了避免头发被压到,她干脆将长发向上撩起,在沙发转角散成一片漂亮的扇形。脚正好搁在沙发另一侧,雪白赤裸的脚趾一张一收,衬托得那双肆意伸展的腿愈发修长。 走出卧室的白清炎担心地看了眼灵威仰,问道:“姐姐,你不嫌脏吗?” 灵威仰连动都懒得动一下,慵懒地说道:“不脏。” 白清炎好奇地用手揩了一下沙发套,居然真的一点灰尘都没有。他可以肯定这个沙发只是普通沙发,唯一合理的解释大概就只有…… 灵威仰用了某种白清炎超级羡慕的能力。 天命,真的很夸张! 天命,真的很厉害! 天命者,令人敬畏! 本来白清炎准备好好打扫一下房子,但看到灵威仰有这样的能力,不由得就动了心。他主动跟灵威仰商量:“姐姐,你能用能力把房子变干净吗?” 灵威仰略点了下头:“【一尘不染】,可是用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 白清炎认真想了想,灵威仰年龄至少过四百,以最坏的情况考虑就是西边哪个国家都去过,所见识到的东西也是自己无法想象的。不过她提过“沉睡”这个词,换而言之至少就近几十年里应该是没有活动的,所以自己要找些近现代产物给她…… 有了。 “你要看电视吗?” 白清炎正打算解释电视是什么,灵威仰却有些惊讶地问道:“你家有电视?” 白清炎同样惊讶地反问道:“你知道什么是电视?” 灵威仰嗤之以鼻:“贝尔德在做第一次越洋传播图像时,我就在新约克的接收室里。”随即她就好奇地左顾右盼起来,“不过电视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白清炎刚打算拉下电视的盖布,灵威仰就已经起身,环视客厅一周后就进了大卧室,片刻后又进了小卧室……在几乎将房间全看了一圈后,她信心满满地指着书桌上的显示器说道:“是这个,对吧?” “这个是……电脑。”白清炎有些尴尬地答道。 “什么是电脑?” 白清炎刚把电脑打开,想给灵威仰演示一下具体功能。灵威仰就已经将鼠标抢在手中,还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摆出一副“这种小事怎么可能难得到我”的样子。 至于打扫房间的事情,不用白清炎提醒,微风就已经开始吹拂,将四散的尘埃送出了屋子。 打扫卫生省了,作业完蛋了也没法做……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晚饭了。 白清炎从衣柜里翻出了现金,这招据说是外公教给父亲的,结果这么多年父亲也就一直这么用,压根就没想过换一下。 大概在他心中,这种小事根本就不需要为之操心吧。 随便买些顺眼的食材,回家都清洗干净。鸡腿菇、豆角、土豆、猪肉之流就切成丁爆炒,西红柿和鸡蛋单独炒,面条则是超市买的挂面…… 没办法,都这个点了,能最快做好的就是面条。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肉是猪肉而不是牛肉,不够自由——毕竟已经没有再腌制的工夫了。 闻着蒸汽的香味,想到书房里的灵威仰,白清炎才终于产生了一种“家”的感觉。哪怕灵威仰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关系,但也足够让他变得心安。 在把面条盛好后,白清炎才去叫灵威仰吃饭。这时他才看见灵威仰同时开着五个网页在看,其中四个都是视频,还有一篇文章正用滚轮往下滑。 这……才一个小时啊! 听见白清炎进屋,灵威仰对他招了招手,顺手又打开了一个视频。白清炎走近一看:前后五个视频居然都是刚才的事情。 “你觉得他们拍的怎么样?” 白清炎老老实实地回答:“镜头有些晃。” “等你有高功级别的道士动态视力再来抱怨吧。”灵威仰哂道,“我看了一下,震旦官方的信息管控能力还是很强。这种视频能放任的满网都是,说明官方对天命至少持不否定态度。” 灵威仰说的话白清炎只能理解一半,的确有很多视频出来后网上删的极快,但是这个不否定的态度是怎么推导出来的?是不是武断了些?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饭已经做好了,能边吃边说吗?” 灵威仰欣然应允,坐上餐桌后,她边嗦着面条边解释道:“国家必须把持话语权,这点你可以理解吧?” 白清炎点了点头,他在杨叔那里看了不少史书,对于这一点非常有感触。哪怕官史中有再多自相矛盾的疑点,多数人也不具备分辨能力,只能选择相信。 “根据我刚才浏览的信息,官方对于反常识的信息应该都会采取屏蔽措施,影响越大删的越快。白天的事虽然没有专门宣传,却也没有删除,这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也就是说,是否进行宣传官方可能在讨论,可能不进行,但至少是默许的。 白清炎沉思了一会儿:“听姐姐你的意思,官方也是有天命者的喽?” 灵威仰沉默了一会儿:“这点其实是我猜的。” “诶?” “那几个被烧死在火场里的多半与玄鸟不是同一阵营,而你说玄鸟在空中翻来滚去,这应该是在和人战斗才对。那么这里就有两种可能性:其他组织,或者官方。 “但是天命者的数量应该是相当稀少的,一次死四个……哪怕本身组织再大,至少也说明是可以批量死的。这种级别的组织力,我想在震旦也就只有官方才拥有了。” 原来如此。 白清炎知道,震旦和欧陆各国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集权,具体事例有很多,其中一项就是“结社权”。 欧陆各国规定,公民——准确来说是贵族——依法享有结社权,《哈利波特》里面的凤凰社就是这样一种思想的体现。 至于震旦?十人歃血斩监侯,二十人斩立决,五十人以上夷三族。 虽然哪边制度好一直公说公有理,但是想要在震旦找规模稍微大一些的非官方结社,必定困难。 “不过既然没有具体接触,我也就不下定论了。与其漫无目的地猜测,不如进行些有意义的推断。”说到这里,灵威仰对着白清炎眨了眨眼,“你不妨猜猜,那个拐子的天命是什么?” 灵威仰不提还好,一提白清炎立刻就义愤填膺起来:“区区一个人贩子居然都能有天命……简直太荒谬了!” “两个。” “啊?”白清炎又是一愣,他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灵威仰当初说的是两个人贩子。而当时第一时间跑掉的除了那个人贩子和一位巡捕,好像是还有一个人。 现在仔细想想,是有那么点不对。在场的人要么受伤,要么没弄清楚情况不敢动,那个人反应也太快了些! “天命者聚集是很正常的。”灵威仰随口解释了一句,“而且也没什么荒谬的,多数天命者都是他那种情况。” 那种情况? 白清炎立刻警惕地看向了灵威仰:“都是人贩子?” “我的意思是,绝大多数天命者终其一生都发现不了自己是天命者,只是机械地运用着能力。”灵威仰轻轻敲了一下白清炎的额头,“但至少他们会因为能力成为各行各业的精英,直到一些能对外表现的能力出现,才得以发现自己的不凡。” “就像那道旋风?” “是啊。” 这个问题白清炎战斗之前都猜过,现在正好可以向灵威仰求证:“天命来源于传说,那个人贩子有拐走并杀死小孩的要素,能力还和旋风有关,所以我猜他的天命是【李逵】。” 灵威仰的表情稍稍僵硬了一下,随即才肯定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毕竟他还没有获得真名。除此以外,还有可能是【安禄山】。” 啊? 白清炎仔细想了想,安禄山做过牙郎,但是不是人牙子就不知道了;不过要说杀人不眨眼,那绝对算得上。那个看起来像旋风的能力,自己以为是【黑旋风】,但姐姐这么一说……的确也有可能是【胡旋舞】啊! 不,为什么一个人的天命还有两种可能性? “一个人的天命……即有可能是【李逵】,也有可能是【安禄山】?” 灵威仰低头从碗里挑出几颗菜丁,让它们都悬浮在空中:“你看,这些菜就像是不同的能力,以它们为原料可以做出不同的菜肴,但到底做成什么全看你,不是么?” “但是传说……”话才出口,白清炎瞬间反应过来,“还是‘自我认知’?自己认为是什么,就有可能成为什么?” “是啊,但是说不定有一天他遭遇了巨大的变故,从此就走上了另一条天命的道路,但也有可能再走回来……直到获得真名,才能将天命真正确定下来。” 怪不得姐姐之前要说进化的方向…… 白清炎瞬间联想到了小学老师都会问到的问题:大家长大后想成为怎样的人。虽然那个时候大家会给出各种答案,但后来多半都会改口。 发掘自己的长处,从中选择自己最想要的未来——天命,不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人生吗? 白清炎不由得浮想联翩起来。他还想要知道更多天命,更多神奇的能力,更多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那么……” 第九章 男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这天晚上,白清炎缠着灵威仰问了很多问题,就连洗碗和洗澡的时候都在问。哪怕灵威仰只是随口回答几句,也让他感到获益匪浅。 就比如天命者聚集的问题,白清炎就才知道,其实本质上是天命者之间会相互促生。在一个强力的天命者身边,其余人总是会或多或少的受到影响,增加获得天命的可能性。 灵威仰从始至终都十分平静,任何现代用品都没让她惊讶半点,基本看上几眼就会用了。唯一一次惊讶是白清炎打开衣柜取被子,看见那一排一模一样的风衣,灵威仰还是不由得长大了嘴。 “你父亲的衣服……全都一个样?” “其实他只在外面穿这个,在实验室就全是工作服,所以是全都两个样才对。” 就算灵威仰活了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变态。她无法理解的摇了摇头,后跳一步,舒舒服服的平躺在了床上。 “那个……”白清炎抱着被子站在原地,尴尬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个是我的床……” 其实认真来说,这应该是白清炎父母的床才对。但他九岁后就不在家里住,原先的床早就小到不行。而当他寒暑假回家来住几天的时候,叶四维也会一起跟着回来,两个人干脆就睡在这里了。 ——反正父亲一天到晚不回家,很难说他和白清炎一年到头谁在这间房子里住的时间多。虽然也不排除他回家的可能性,但是万一看见两个人都在,大概就会心安理得的回文思院去了…… 反正,至少这张床姓白! 灵威仰没有理会他,而是先将头发整理好,这才问道:“这是你家里最大的床了吧?” 白清炎点头。 “那我就要睡这里。” “那……我去睡沙发好了……” 灵威仰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那个青梅竹马在这里的时候,你也睡沙发?” 白清炎摇了摇头:“四维又不一样……” “那就行了。”灵威仰将腿高高抬起,顺势翻身,拍了下空出的半边床,“这本来就是你的床,我还干不出这种喧宾夺主的事。” “可是……我是男生……” 灵威仰甚至都懒得回答,只是“呵”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呵”却对白清炎效果拔群,打出了会心一击。白清炎奋起,雄起,励起!他生气地朝灵威仰举起被子,飞扑过去。可后者根本没有挪动半分,只是对着白清炎轻轻举起手掌。 松软的被子被手掌摸中,瞬间,所有的前冲之势消弭于无形。白清炎直挺挺地就向下坠了下去,偏偏速度还不快,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褥子上。 紧接着,灵威仰的手轻轻松松拨开被子,对准他的脑门轻弹了一记。 “哎呦。”这是白清炎在拥有【刀枪不入】后第一次感到疼痛,不得不用手捂住揉搓。隔着手掌,他听见灵威仰说道: “你的年龄在我面前想要叫男生,起码也得先乘个十,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有本事对我不利?” 虽然知道双方差距过大是实情,但白清炎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反驳道:“反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嘛,倒也是。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之前你的衣服就是我换的。”说着,灵威仰又弹了白清炎鼻尖一下。 本来这一记白清炎想躲,不过被灵威仰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这个问题——虽说本就躲不开——以及另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姐姐,你是不是……没穿内裤?” 灵威仰定定地看了他两秒钟,反问道:“内裤是什么?” 我就知道,没给我穿肯定是因为没见过,真正意义的内裤比电视发明的都晚……白清炎一闭眼睛,用手指了指灵威仰的下身:“就是下面……里面穿的,为了清洁。”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自己的裤子被人强行勾开——不用想都知道是灵威仰,看完后居然还嘟囔了句:“这不是跟犊鼻裈差不多嘛。” 白清炎的脸早就已经红的不行,感觉整个人都要裂开了。他把头用力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解释道:“这个没有裆……有松紧带……” 灵威仰大概听懂了:“明天带我去商店看。” 后来……后来白清炎进入状态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花板上依然是一片昏暗。 奇怪,怎么今天醒的这么早? 白清炎习惯性地看了看床头柜,发现空无一物。他这才想起来,叶家已经没了,这是在自己家中。 在回想起的一瞬间,他感觉心里就和床头柜一样,变得空荡荡的。 “你睡了大约两个小时。” 灵威仰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白清炎立刻翻过身,赫然看见一双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才两个小时? 白清炎愣了下,感觉自己清醒到不行,完全不像是只睡了两个小时。思来想去,他只能归结于自己刚得到天命,太兴奋了。 “抱歉,把你吵醒了。”白清炎老老实实地重新躺下,拉起被子准备继续睡,灵威仰却将他的被子拉了下去。 “别睡了,起来吧。” “我才睡了两个小时,晚上不睡好白天没精神的。” “两个小时足够了。” “我又不是铁打的……” “你就是铁打的。”灵威仰纠正道。 ……行! 白清炎无奈地辩解道:“就算是【刀枪不入】,也不代表不会疲惫吧?” “所以你不是还睡了两个小时吗?”灵威仰说道,“肉体上的强化会影响到方方面面,像我其实就不需要睡觉,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才睡。” 白清炎这才想起自己的力量似乎也有提升,他骨碌一下翻下床,试着抬了下床头柜,感觉似乎是轻松不少。随后他又试着抬了下床脚,却还是有些勉强。 看来力量是增长了些,不过没什么太大进步。 不过这样一来,一天可用的时间就足足多出五个小时,自己能拿来做什么呢? 学习?别想太多,书包都完蛋了,教辅资料白天才能去买。 看书?书房里那些书自己早就全看过一遍了,叶家那边倒是还有没看完的,可惜…… 白清炎整整思考了一圈,最终一头栽进了枕头里:“反正无事可做,我还是继续睡吧。” “谁说没事可做?”灵威仰在他腋下一戳,“你白天的变招固然不错,可你以后难道就只准备靠那两下去跟人战斗?” 对哦。 被迫再次起身的白清炎也才意识到,自己还存在战斗的问题。诚然,【刀枪不入】在白天的战斗表现极佳,但是这样真的就够了吗? 自己以“玄鸟”作为目标,仅仅只有【刀枪不入】能对付的了吗? 别傻了,别人只要不落地,自己就拿它没办法好吧! “姐姐,你有什么能让我得到新能力的方法吗?” “你才刚得到一个能力,就想着新能力,是不是有些太贪心了?”灵威仰说道,“而且你更需要的是天命之外的能力,不是吗?” “你是说……”白清炎若有所悟。他立刻联想到了还在逃的另一名人贩子,以及更多还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天命者。 “战斗的方法。” 第十章 那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灵威仰向来是说做就做,两个人穿好衣服后就立刻来到客厅。不过她左右一看,不禁皱了下眉头:“这地方也太小了些。” 白清炎还没来得及回话,灵威仰就已经拉住他的手,左踏一步,又朝右走三步。没拐几下,周围的环境顿时天翻地覆,变得漆黑一片,一阵泥土和树叶的清香顿时涌入了白清炎的鼻腔。 “能看清吗?”得到否定的回答后,灵威仰凌空虚抓了几下。十几朵花立刻绽放而出,各自闪烁出绿色的荧光,将黑夜照的通明。 白清炎这才得以看清,自己居然身在一片树林中。看这些树木排布的如此整齐,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家种的。 “姐姐,我们这是在哪儿?” 灵威仰被他问的反而一愣:“你不知道这是哪儿?” 白清炎也是一头雾水:“我怎么会知道?” “这里距离你家不过十里地,你居然都不知道?”灵威仰叹了一声,“看来你对你家附近真是陌生的很。” 白清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哪怕他对自家附近再熟悉,也不可能瞅一眼就瞧出来这是哪里。 不过被灵威仰这么一说,他心里倒是有数了:应该就是旁边农大附属的果园,他和叶四维前几年曾经来过这里摘苹果,又甜又便宜。可惜后来不知道哪个家伙把人家实验田里面的东西摘了,所以…… 灵威仰对着树木虚推几记,附近少说几十棵树木立刻拔出根系,像提裙子一样拔腿就跑,给两人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我要给你教的这部功夫出自道门,一共有一千二百九十六招……” 白清炎不禁惊呼出声:“多少?” “一千两百九十六。”灵威仰也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觉得他们当初弄得太多了,但如果这部功夫还有所传,恐怕只会更多……” 白清炎不禁一阵天旋地转:假设自己是天纵奇才,每招看一遍练一遍就行,那一招起码也得半分钟,一千两百九十六招就是十个小时四十分…… 好像两天空余时间就行了? 不管了,先好好听讲,姐姐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有一群道士们认为,在混沌初开后,世间分为天地水三元,相对应的神明也就是天、地、水三官大帝。所以他们就以天地水三元来命名了三部功夫,我要教你的就是对应水元的这一部。 “原本道门公认的祖师老子便以水来比喻道,道士们更是认为水泽被万物,无所不包,无所不入,却又能像道一样大象无形,上下周流。所以这部《水元刀》在他们心中就应该像水一样,不管对方是什么形状,都能把它装满了……” “等一下。”刚还打定主意要好好听讲白清炎却突然举手喊停,“《水元刀》……是刀法?” 灵威仰点了点头:“你白天学的那招就是《水元刀》中招式,有什么问题吗?” “有。”白清炎说道,“我想学剑,能换一下吗?” 灵威仰不禁疑惑道:“有什么区别吗?” 在灵威仰看来,刀剑之间确实殊无区别。她见过最细的刀,也见过弯曲的剑。这部《水元刀》招式繁多,本来就适用于各种形制的刀,换成剑也没什么区别。 况且归根结底,这不过就只是一部没有任何特殊效果的武功,和天命毫不相干,何必在意细节? 白清炎的回答也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剑比较帅。” “所以你就仅仅只是喜欢比较帅的东西?” 白清炎拼命地点头。 “刀和剑的招数大量通用,《水元刀》招数又多。只要你学会招数,手里拿着剑,又有谁敢说这不是剑法?” 灵威仰的解释合情合理,可惜白清炎想的却更直接:“既然没有区别,那干脆直接教我一部剑法不就行了吗?” “我可以再送你一把特别帅的剑。” “学习剑法配合岂不是更好?” “你眼下是为了战斗而学。”灵威仰提醒道,“对于战斗,实用重要还是帅重要?” 白清炎想都不想地答道:“肯定是帅啊!” 这还用问? 正常人都会选帅吧! 灵威仰愣了一下,随口应道:“那我就教你一部《水元剑》……” “这根本就只是换了个字吧!” 灵威仰根本不理会他的抗议,径直从袖中甩出一把直刀,自顾自的演示起招式来。她的招式轻灵且飘逸,却带着一种别样的力量感。闪着绿光的花也一朵朵随之绽放在夜色下,纷纷离开枝头,翱翔于空,宛如一条游龙在林间盘旋舞动。 看着灵威仰的刀舞,白清炎瞬间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刀还是剑根本无所谓,除非是像网游那样大到一个程度,不然根本看不清。 至于帅不帅的问题,也和刀剑无关。只要人好看,哪怕抡大锤也无所谓。 所以,自己就安安心心的学习水元刀吧。 但是,学归学,用还是剑更好! 等到灵威仰回到原地后,白清炎立刻跑了上去,恭恭敬敬地向对方请教水元刀。 虽然不清楚白清炎为何突然变了主意,但灵威仰也懒得去思考这种事情。她让白清炎将木剑平举,又用刀身压着他的肩、肘、臂、腰等部位纠正姿势。 这个姿势白清炎小的时候其实也做过,那时大家都是用扫帚模仿电视上的角色摆pose。只不过电视上的角色怎么摆怎么帅,大家摆起来姿势不标准且不说,个个抖得像癫痫。 时隔多年,白清炎也得到了天命,做这个姿势时腕、肘、肩三点一线,如同生铁铸就一般纹丝不动。 “看,你的身体各方面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强化。力量补强的还则罢了,身体各部位的衔接才是真的整体如铸,毛发如戟……”灵威仰正说着却突然停顿了一下,“肌肉若一。” 白清炎听得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何要在毛发那里特意停顿一下。还没等他想明白,灵威仰就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他只好先将问题抛到一边,继续听讲。 “有这样的基础,学习《水元刀》就方便得多了。” 在灵威仰的讲述中,《水元刀》被编成的时候,道门正如日中天。恰好那时武风又盛,这群雄心勃勃的道士就决定编纂一部武典,来彰显道门风光。 于是门人弟子无不倾力贡献,甚至还从信众中邀请军中高手、市井游侠、探丸刺客……参与其中,争取把水元刀编成一部包罗万象的功夫。 众所周知的是,“包罗万象”一定会存在大量平常根本用不着的东西。《水元刀》更是如此,里面有着各式各样只能应用于特殊条件下的招式——而且还不知道到底好不好用。 更可怕的是,按照最初编纂的思路,后继者还在源源不断地往里添加招数。所以在灵威仰弄到手的时候,这部武功就已经有一千两百九十六招了…… 对此,白清炎唯一的想法就是:这群人脑子果然有毛病。 “而实际上,一个人最多练熟十几招,平常对敌就已经差不多够用了。后续再学到的招数增加的也不会是本身高度,而是广博程度。”灵威仰总结道,“我教你《水元刀》也正是因为这点,单论广博程度应该没有什么武功能跟它相提并论。 “不过你也不需要学习全部招式,只要练熟基础八势就好。其余的全都可以当做案例作为参考,免得日后突然遇到吃亏。” 白清炎这才领会到灵威仰的用意:战斗的方法当然不仅仅只是武功本身,对敌经验也同样重要。哪怕自己现在还处于基础练习的阶段,其余那些招数对自己来说也相当于教辅资料,能为自己正式上考场做更多的准备。 就是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看完了…… “这基础八势你每天都要各练一百遍,再多也没什么意义。但一百遍就要练出一百遍的效果。每练一遍就要注意方方面面的细节,用心体会这一势的作用,在下一遍做得更好。这样全神贯注的百遍,胜过不用心的千遍,敷衍了事的万遍。” 不用灵威仰提醒,白清炎就自觉地将剑高举过顶,臂刃一线,全力挥出第一剑。 第十一章 这台手机明明便宜却过分坚硬 一势百遍,八势加起来也不过就只是八百遍而已。白清炎有生以来头一次感觉练习如此轻松,甚至还想再来一回。 灵威仰也当真说到做到,说八百遍就八百遍,绝不让白清炎多练一遍。 不过她心中倒是也暗暗吃惊:白清炎倒也真是说到做到,前面还闹别扭不学,后面学习时说全神贯注就全神贯注。这份定静功夫殊为难得,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后天养成。 不过,白清炎真要是什么顽石朽木一般的蠢材,也不值得自己花功夫了,不是么? “你也不能光空挥,该进行实际训练了。”灵威仰左右看了看,指向一条树枝,“先切这朵花试试手。” 白清炎定睛一看,那朵花正开在梢头,比自己视线略低,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很显然,这是灵威仰要考量自己的剑……刀术:不能劈空,也不能劈到树枝。而且自己用的是木剑,只有速度够才能切掉。 木剑厚两公分,那朵花的梗也不过就只有四公分长,可以说几乎不能偏上半点。 出于谨慎,白清炎先伸出手臂,测量了距离,又计算了自己出剑的时间。他屏住呼吸,看着花上下摇摆的频率心中暗数: 下、上、下、上、下…… 中! 木剑在空中划出残影,花瓣顿时片片飞落,却鸦雀无声。白清炎刚想舒一口气,就听见身后有人远远地大喊道: “什么人!” 原本白清炎正全神贯注,被这样一吓,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抖,木剑都险些脱手。他手足无措地正准备找地方逃,灵威仰却抢先一步抱住他,轻轻一转,两人就消失在原地。 等远处那人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一圈发着绿光的花朵,不由得目瞪口呆。 …… 白清炎又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熟悉的气味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家了。紧接着他听见灵威仰在耳边说道:“胆气稍微弱了些,虽然正常,但还得再练。 “不过还好你没有把剑丢掉,不然我非打你屁股不可。” 白清炎羞赧地吐了吐舌头:“下次不会了。” “是下次不会被吓到,还是不会把剑拿住?”灵威仰随口调笑了一句,就退开两步,又举起了刀,“虽然已经回来了,但是时间不能浪费,咱们就在这里进行一些动作较小的训练吧。” 白清炎有些惴惴不安地举起了剑,两人兵器相对,刀剑重叠了约三十公分的长度。紧接着灵威仰的手腕一抖,刀背就已经点在了剑脊上,带的白清炎的手臂一晃。 “就像这样互相用兵器击打,不必在乎是刃还是脊;肩之后的部分都不准动,只准以手臂发力。” 白清炎看着好玩,就学着灵威仰的样子,用之前练习的招数一剑削去。谁知道灵威仰的刀身一晃,不仅绕开了白清炎的斜切,还从上方又打得白清炎的手臂一沉! 刀花就是这么用的? 白清炎又连续试探了几次,无一例外都被一样的招式击中。他也有些明白过来:走直线就是容易被看穿,所以刀法中才有曲线,要懂得用曲线来掩盖自己的目的。 一时间,木剑的被敲击声不绝于耳。 白清炎虽然屡战屡败,但灵威仰却明显看出,他每次失败都在思考原因。若是没想出来,就以一样的法子再输一遍。真要是想不通了,就主动开口请教,从不在乎什么面子…… 固然白清炎并没有战斗系和学习系的能力,没法上手就会,但至少【刀枪不入】带给了他钢铁之躯。在那些自诩修行者的人口中,这便是所谓的灵根仙骨、金刚体魄。 但对灵威仰来说,她所见的资质好的人难道还少了么?相比之下,这份学习和思考的能力才更加可贵。 四个小时一晃而过,等到太阳升起时,灵威仰终于喊停。经过不下千次的练习,哪怕白清炎是铁打的,多少也有些疲惫。 他先是洗了个澡,上床睡了半个小时,直到被饿醒。匆匆冲进厨房后,白清炎拆了袋昨天买的饼干,吃完后却还觉得饿,于是就又给自己做起鸡蛋灌饼。 听到声响的灵威仰也走进了厨房,出乎意料的是,对昨天的面还毫无评价的她却对鸡蛋灌饼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不仅要求也给她做一个,一边吃还一边挑开面皮内部,末了还不忘记把手指上的辣酱全部舔干净。 真是奇怪的兴趣。 等吃完饭,白清炎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带着全套证件出了门。灵威仰自然一同跟上,大概是对什么东西好奇。 他先要补办身份证,无论加不加急都得一段时间;紧接着又去补办银行卡,同理也得等一周;手机卡倒是好说,不过买新手机就需要仔细斟酌一下了…… 白清炎可以说想的相当周全:既然自己已经是天命者,还要面临战斗,磕磕碰碰在所难免。那么手机也应该重视耐用,越解释越好。 可是当他一进专卖店,看着展示柜里不停旋转的那只堪称最新锐的机型,眼睛顿时就移不开了。 “这款手机是现在市场上最新款的,全部采用的都是最新锐的设计和业内顶尖技术:它搭载了旗舰级处理器,配合5G基带芯片可以实现对5G网络的支持。” “嗯!” “传感器也采用的是最新型的,四轴防抖;另外还有一亿八千万像素,前置二合一镜头,有人像和超广角,自拍很方便的。” “嗯嗯!” “另外它最新锐的设计就在于环绕屏,除了摄像头以外全部都是屏幕,100%+屏占比……” “哦哦!” 看见白清炎恨不得一头钻进展示柜里,柜台后的售货员微微一笑,心中打定主意:卖出这款手机后一定要拍一张白清炎抱着手机的照片,改天就能拿来直接做宣传图,P都不用P。 奈何灵威仰不动声色地趴在白清炎肩头,及时轻声说道:“要结实的。” 对哦,白清炎犹如三伏天里被泼了一头冰水,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恋恋不舍地看了折叠屏最后一眼,强迫自己转过身去,对售货员说道:“不好意思,我要……最结实的。” 哪儿来的鸡婆,管这么多,你又不是他老母! 售货员暗骂了句,表面依然维持着和蔼的笑容,走到旁边的展示台前指着一款手机说道:“这款手机超长待机,双卡双待,还安装了水上漂模块,可以做到完全防水……” “我要最结实的。” “那……可以试试这一款,战狼同款,加装模块甚至可以变成对讲机……” “我要最结实的。” “……” 别看白清炎长得漂亮,一直面无表情地重复一句话当真有些瘆人。最后,售货员把仓库最里面的盒子甩在了桌上,有些发颤地说道:“软硬胶一体成型,顺丰都用的是我们的货……只要三百块,自带破窗锤……” “就买这个!” 等付完钱,白清炎立刻就把手机卡装了进去,走到刚才的展示台前咔嚓咔嚓连拍几张,这才一溜烟地跑出专卖店,强迫自己不要回头看。 可就算如此,屏幕上的照片和手中的手机还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除了纯黑色还算能看,大屏幕大按键那种跟老人机无异的配置简直糟糕…… 硬要说的话,那个金属质地的破窗锤尖角算是唯一的优点了。 不行,不能想,自己就算把身上所有的钱掏出来都不够买,虽然银行卡其实是有十万块的透支额度完全可以买四只还剩……不对不对,自己在想什么呢! 在经过好几次心理拉锯后,白清炎怀着阿Q精神自暴自弃地想到,两万块怎么了?两万块钱的能带破窗锤吗? 算了,找点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白清炎用手机给几个朋友发了报平安的消息,又跟老师联系了下,被告知所有遭灾的学生理论上都给三天假。 他又仔细思索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贩子在逃呢!而且对方还是天命者,不知道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 “姐姐,你有办法找到昨天跑掉的那个人贩子吗?” 听到这个问题,灵威仰凝视了他两秒钟,突然说道:“内裤。” “什么?” “先去卖内裤的店,我就告诉你。”灵威仰看白清炎一脸茫然,略显不悦地问道,“你该不会忘了吧?” 这一问顿时就把白清炎问的面红耳赤,本来这事他昨晚睡前也就只是顺口一说,谁知道灵威仰真就记在了心上。 如果换成别的同龄人,女性内衣店绝对是一问三不知,可白清炎偏就知道一家……他甚至还多次去过。 要问为什么嘛,除了叶四维还能是什么原因? 叶家人出国的出国,上学的上学,甚至还有入山修道的……白清炎和叶四维单独待了一年多时间,内衣总要买吧?两人一同上下学,难不成叶四维一个人进店、白清炎就杵外头?就算白清炎碍于性别之分,叶四维买了内衣回到家后,白清炎还看不见吗? 他又不瞎! 更何况白清炎和叶四维之间本来就没那么多麻烦事,小时候连澡都一块洗过,现在还能睡在一张床上,遮遮掩掩的有意义吗? 看着眉头已经皱起的灵威仰,白清炎连忙应道:“没忘,我们马上就去!” 第十二章 我懂了 白清炎熟悉的内衣店当然在学校附近。 他本来想让灵威仰用昨晚的能力一步到位,谁知道灵威仰却断然拒绝。看着怡然自得坐在电车里的灵威仰,白清炎似乎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她昨天那样生气…… 两人一进店,售货员大妈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小白来了,又给四维来买东西?35E可调节在那边,自己去拿啊。哎您哪位?小白的阿姨还是姑妈啊?” 这一番话把白清炎说的莫名其妙,自己哪次不是和四维一起来的?而且灵威仰怎么看也不像是自己的阿姨或者姑妈啊,难道是大妈年龄大了老眼昏花? 和一头雾水的白清炎不同,男男女女的撕逼灵威仰早都不知道见过多少了,对于这点眼药根本不放在心上。她微微一笑,拉住白清炎的手说道:“我是他的姐姐,这次是专门叫他带我来这里买东西的。” “又是姐姐?”大妈啧着嘴上下打量了灵威仰一番,但也主要集中在身材上面。这姑娘简直漂亮的过分,看着让人心慌,不过身材嘛…… “就这套了,大小至少没问题。”大妈把一套内衣塞到了灵威仰手中,又一指旁边的帘子,“试衣间就在那边,自己试吧。” 灵威仰饶有兴趣地看了眼手中写着31C的白色内衣,两眼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将其原样放回,又取了另一套样式截然不同的,这才款步走进试衣间。只留下白清炎傻站在原地,完全没反应过来刚才到底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刀光剑影。 过不多时,帘子刷拉一下开了。白清炎扭头看去,熟悉的情形让他一愣,却又不由得瞠目结舌: 灵威仰已经换上了那套黑色蕾丝内衣,除此以外身上不着寸缕。她的肤色本就白皙,蕾丝间若隐若现的肌肤更是被黑色衬托的雪白细腻,就像涂上了牛奶一样。 不仅如此,灵威仰甚至还大大方方地平举双手,就好像穿着裘服旒冕一样,原地轻盈地一转身,将纤细的腰肢、浑圆的臀瓣、饱满的大腿、修长的小腿都毫无保留的呈现在白清炎的眼前。 “怎么样?” 白清炎红着脸思考该怎么称赞灵威仰,倒是旁边的大妈不愧是过来人,不屑地对他一笑:“你又不是没看过,害羞什么?老实说不就行了?” 被大妈这么一说,白清炎只好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用最朴素的说法说道:“嗯,很好看。” 灵威仰这才满意地看向了成片的衣架,稍一斟酌后指着其中一件说道:“再帮我把那件酒红色的拿过来。” 接下来自然都是白清炎的苦力时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灵威仰几乎将店内白色以外的内衣都试了个遍——包括型号不那么对的上的。 不过到了最后,她也仅仅只买了六件,显然给足了钱包面子——不过白清炎回忆了一下昨天变出鞋子的情形,他感觉任何样式灵威仰都能直接变出来…… “怎么样?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看着白清炎急切的样子,灵威仰对着白清炎眨了眨眼:“当然,我甚至还可以带你去。不过,你对人贩子还真是执着。” “也不是执着……”白清炎抿了下嘴唇,“不想时还好,一想起来就觉得像苹果吃出来半条虫一样恶心。” 灵威仰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将那张面具扣在了白清炎脸上,抱住他原地一转,裙角立刻就像盛开的花朵一样飞扬起来。 一阵熟悉的感觉后,白清炎发觉自己已经身处一间较为高档的健身房内。无数男男女女正在器械上慢悠悠地聊天,悠哉的像是在开沙龙。 其中一个人瞅见了白清炎,还指着他笑着对其他人说道:“你们看,这人打扮的跟早晨那视频里的像不像?” 嗯? 白清炎低头看了下身上,衣服不知何时居然又变成了黑底金边的样式。 ——这可是他最后一套白色的衣服,怎么也就这么没了? 白清炎心中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一下又摸不到头绪。他强迫自己飞快地开始寻找人贩子,稍一转头就看见,两米开外正有一个人跳下跑步机,没命似的逃开。 诚然,白清炎只看过一眼那个人贩子,对他的长相并不算记太清。但是自己还什么都没干,这个人就跑的如此惊惶,说他没问题白清炎都不信! 先追上去,看他做什么。 “哥们儿,这是在拍电影,还是什么小视频?” 白清炎无视其他人,径直朝逃跑那人走去。那人跑了两步,经过一只训练架时顺手抄起旁边放着的杠铃片,突然旋身就是一甩。 这只杠铃片虽然只是小型,也足足有两公斤重,凌空甩出后立刻发出凄厉的风声,朝着白清炎的面部砸来! 初次遇袭,白清炎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本能地竖起小臂一挡,似乎听见一声金铁相击之声,胳膊上却只是稍稍有些感觉。他摆了下手,杠铃片就咣当一声落地。 前面调笑的那人本来还想再说上两句,听到咣当一声后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他本来以为这是在拍电影,杠铃片也是道具,可听落地的声音分明是真货。 什么才叫真货?砸到脸上,劈开骨头,直接嵌进去。可黑衣人竖起胳膊一挡,什么事都没有,杠铃片反而凹进去一段! 这是什么情况?世界怎么了? 在心中谨记小心偷袭后,白清炎亮出木剑,重新紧逼上去。他虽然不清楚杠铃片的重量,但是能这样娴熟的对人掷出杠铃片,反而让白清炎确认了他的身份。 一般人哪里有这种手劲,又哪里有这种胆气和决断?昨天跑掉的那个人贩子,肯定就是你了! 面对步步紧逼的白清炎,人贩子迅速绕着器械开始奔跑,拼命地维持距离。白清炎则是想拉近距离,却无论如何也跟不上对方的敏捷。 两人就这样玩起了抓鬼游戏。几圈之后,彻底没了耐心的白清炎伸手就想将挡路的训练架推开。 ——可惜他的能力是【刀枪不入】,虽然基于身体上的强化是增加了那么一点力量,但完全不足以将放着五六个杠铃的训练架推倒。 白清炎又羞又气,愤愤然对着训练架就是一踢。由于有【刀枪不入】护体,他全然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可纯金属质地的训练架却咔嚓一声,被踢的地方弯进去一截。码好的杠铃顿时开始滑落,叮叮当当的接二连三撞在地上。 随着一声高分贝的尖叫,众人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这是在动真格。一时间不管男女都四下逃窜,生怕被误伤。 不过白清炎也不得不闪身躲避杠铃,也让人贩子多逃了两步。 这时,健身房尽头的更衣室门突然大开,几名彪形大汉从里面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还倒拿着一只扫帚,大喇喇地嚷道:“干什么?都给你们说了轻拿轻放……” 人贩子就像看见救星一样跑了过去,拽住他的胳膊:“这人就是昨天那个!” “就是他?”大汉闻言一愣,上下打量了正在走近的白清炎一番,抬起手就想拍他的脸……面具,“小子,你知不知……” 此时白清炎本来因为损坏器械有些懊恼,看见健身房的人出现后还在犹豫,到底该怎么赔偿损失。结果人贩子居然和这里的人认识,听对话显然是一伙的。 再无顾忌的他挥起木剑,对准大汉的胯下全力撩去。后者当即发出一声分贝更胜刚才的惨叫,跪倒在地。 这一声惨叫仿佛敲响了警铃一般,人贩子和那几名彪形大汉愣了一秒便纷纷窜回更衣室,里面顿时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响声。 片刻后,这些人操着长长的钢管重新冲了出来,略一调整后就排成了较为整齐的阵列。 “有点意思。”灵威仰坐在一辆动感单车上,把腿翘得老高,“这些人里面虽然就一个天命者,却显然都练过几手。你把他们手里的家伙都换成长矛,就是一个比较标准的矛阵了。” 白清炎可不管他们为什么要练矛阵,一心只想解决掉目标的他重新锁定了人贩子,提剑直冲过去。 哪怕这些人都是一伙的,天命者必然也是其中危害最大的!先解决了这个,其余的哪怕再交给巡捕呢! 如林的钢管迎着白清炎的身体捅去,分别刺向他的身体各部。钢管的长度远远长于木剑,又是六根一起刺出。就算他能拨开两三根,其余的也一样能击中他的身体。 ——不要以为钢管作为钝器,刺击就没有威力。哪怕刺出的是木棍,也一样能造成淤青、甚至击碎骨头。 但白清炎不同,【刀枪不入】根本不惧这种武器。早已实证过的他甚至连剑都没有挥,径直朝着钢管撞去! 轰——!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朝白清炎捅出的钢管无一例外被撞飞。好几人都拼命地抓住手腕,看着自己已经崩出血的虎口,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等到撞飞对方武器,白清炎这才挥剑,砍中眼前之人的脖子。那人立刻就翻起白眼,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不对,怎么不是那个人贩子…… 白清炎脑中才刚闪过这个念头,一个身影就从旁边钻出,一手架住他拿剑的右手,另一只手对准他的肋下狠狠一捣! 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人贩子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拳头。他有个秘密,那便是自己曾经一拳打烂过铜板。 这个秘密他保守的很好,就连兄弟们都不知道。所以他才敢看见杠铃片的下场后依然出拳,凭的就是这份自信! 可是自己的指骨居然……断了……断了…… 肝胆俱裂的人贩子根本不敢再多做纠缠,吓得掉头就跑。白清炎顺手又打翻一个人,也追了上去。两人一逃一追,没两下就跑出了健身房,来到了后面的停车场。 等白清炎追进去的时候,人贩子已经把车发动好。他对自己的速度心知肚明,于是第一时间就找到停车场的出口,三步并作两步朝那里跑去。 驾驶着车辆的男子早已在恐惧作用下紧张到极点,看见白清炎后,他两眼赤红,一脚将油门踩到了最底。汽车的速度飞快飙升,以几乎破表的速度朝着白清炎嘶吼着猛撞而去! 白清炎则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在汽车距离只有两米时,他将剑刃向前,由腿自肩力量贯穿一线,竭尽全力挥了出去。木剑划破空气,发出了沉闷的歌声。 “水调歌头,唱大江东去”! 第十三章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在学会水元刀后,白清炎曾经想到过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 灵威仰似乎……没告诉自己招式的名字? “名字?”灵威仰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有名字?” “姐姐你自己不都说过,‘名字’是最重要的吗?”白清炎急道,“哪怕招数不是天命,有个名字也会帅气很多啊!” “非要说的话,第一势就是撩……” “也太普通了吧……”白清炎抱怨道,“是不是可以再帅一点?像什么冰封三尺、一啸生风之类的。” 灵威仰面色复杂地看着他:“那可是一千两百九十六招啊……” 对哦。 白清炎这才想起,那群脑子有病的人往《水元刀》里面塞了一千两百九十六招。就算他们再能编,要编这么多相关的名字也是会死人的。 至少自己可以给这基础八势都起一个别致的名字,哪怕不说出口,自己想着也舒心啊! 眼下,他挥出的正是基础八势的第一势,也是他唯一想出名字的一势。 ——水调歌头,唱大江东去。 在白清炎的全力带动下,无锋的木剑都好像被开出了锐利的刃锋,如同江河行地一般咆哮着向车头斩去。合金制的保险杠一瞬间被折断,流线型的车头竟然也被砍开一个大口子! 但也仅仅到此为止了。 木制的剑身同样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自锷至尖全都像麻花一样开始扭曲,“嘣”的一声就炸成了无数碎屑。 木头仅仅只是木头,就算被做成剑,拥有刃锋,也一样无法耐受钢铁的沉重。 沉重的车身仅仅只是轻轻晃动了一下,速度几乎分毫未减,就像狂飙的疯牛一样撞在了白清炎身上。 白清炎再怎么说也是有常识的人,他当然清楚木剑砍不断轿车、铁剑也一样不行、水元刀只是普通的刀术…… 那又如何? 一想到昨天血流成河的场景,一想到对方逃脱后可能还有更多人受害,他就忍不住挺身而出。 不是想要去做,而是必须要去做! 【刀枪不入】能完好无损地挡下杠铃片的飞砸,自然也就有可能挡得住车辆的撞击。哪怕只是“可能”,也值得一试! 伴随着白清炎的决心,【刀枪不入】也在一瞬间活跃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他的身躯同样丝毫未动,前跨的膝盖径直顶在了被木剑砍出的口子上。 嗞——! 原本应当极为坚固的车身就像食品包装袋一样,沿着被砍开的口子整齐的裂开。发动机第一时间受损,杠杆、齿轮、螺帽一起崩开。失去动力的车辆开始疯狂减速,依照固有的惯性继续前冲。玻璃的车窗、塑料的前台、皮质的座椅……白清炎面前的汽车部位全都像被切开的豆腐一样被整整齐齐的撞成两半! 失去动力的汽车保持着原有的惯性,继续向前冲去。它的左半截较重,继续“呯”的一声撞在了道闸上才停下来,玻璃顿时散碎一地;较轻的右半截很快就朝着右侧偏倒下去,摔得四分五裂,就连轮胎都骨碌碌的逃到了另一边。 至于人贩子就惨得多了。他断了一只手,开车又匆忙,自然顾不上给自己系安全带。幸好白清炎站的方位偏向副驾驶座一些,他也就仅仅只是撞到头的同时昏了过去。 事情的发生与结束只在一瞬之间,白清炎的衣服在第一时间全都撕裂成了布条,就连鞋子都因巨大的力量炸开。 但是仅仅下一秒,时间仿佛逆转一般。布条沿着原有的轨迹倒飞而回,断裂的纤维相互交织,重新续接成一件崭新的衣物。 这时,白清炎才来得及眨一眨眼睛。紧跟着他就感觉,自己的头被五根指头紧紧掐住了。 “拿自己的身体去硬扛车辆撞击,你是怎么想的呢?” 灵威仰的声音似笑非笑,听得白清炎一缩脖子:“我只是感觉能挡得住……” “原来是感觉……倒也没错,天命者要是心中感觉能成,顺着感觉走基本就能成功。但是感觉也是会骗人的,有很多天命者都有欺骗感官的能力。要是这次那个人有这种能力,你说不定就已经死了。” 她似乎感觉自己的语气太严厉了些,手上的劲也不由得松了转而轻轻揉了揉白清炎的头:“以后再要做这种事情前,记得多想想。” 感受着头皮传来的触感,白清炎开心地应道:“嗯。” …… “姓名!” “……” “问你话呢,姓名!” “……” 一间独立病房中,头天被逮捕的人贩子浑身上下都打着厚厚的石膏,连脖子上都有颈托固定。 吴陇下的断言一点没错,在三维重建和上腹部平扫后,一群医生都啧啧称奇。大家伙都听说了这家伙的丰功伟绩,身体真是壮的跟畜生一样。 ——在从车上抬下的时候,这人居然还从昏迷中醒来,双手用力一挣就崩开了拘束带,翻起身就想跑。所有人就眼睁睁地看着薜荔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手里还抄着一根甩棍,对准他就抽了下去。 人贩子固然重新陷入昏迷,不过脖子上也因此多了一圈颈托。急救完毕后他看薜荔似乎不在,又一次想逃跑,这次薜荔干脆一甩棍就打断了他的双腿。 得,再送回急救室吧。 然而等到审讯时,张济安却遇上了麻烦。不管他怎么折腾,这家伙就是不肯开口说半个字。 看着无可奈何的张济安,一旁的吴陇清了清嗓子:“要不,我来吧。” “你来就你来。”张济安早就不想问了,本来这活就该把犯人带回司里再审,就是吴陇要求加急处理。 要是放到司里,就算这人不肯开口,也能…… “那你……不给我让下位置?” 张济安断然拒绝:“这个地方更安全。” 吴陇用奇特的眼神看了下张济安身旁的空位,只好把自己的座位拉近了些。他有条不紊的从口袋里摸出了袖珍国徽、小型国旗和一本红灿灿的律法书,全都摆在桌板上。 这事要是换成张济安来做,多半就成了螺狮壳里做道场。可吴陇本来就长得有威严,这么一番布置,甚至还颇有一种正大光明的感觉。 吴陇慢条斯理地敲了敲书皮,突然间呵斥道:“报上姓名!” 原本翻着白眼的人贩子突然像是筛子似的一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敬道:“孔有财!”吼完后,他才如梦初醒般的用手紧紧捂住嘴巴。 吴陇轻蔑地笑了下,继续喝问道:“多大岁数?” “三十五!” 接下来的时间对张济安来说简直就像是变魔术:吴陇问什么,孔有财就说什么,回答的跟抢答一样——他感觉自己这么些年的时间简直都活在狗身上了…… 也不是说吴陇的审讯不专业,从流程能看出来,这人肯定受过训练。 可是凭什么啊?为什么他就能问出来,自己就做不到啊? 鬼使神差地,张济安想到了孔有财超人的体魄和力量。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会不会和那个什么“天命者”有关系? 总而言之,这个叫孔有财的家伙本来是讨债公司的。众所周知,这种行当从来都半黑不白,也就是民不告官不究。 直到一年前,市里新开了家保安公司。讨债公司的业务也就持续低迷,跟对方打了好多架都没用。孔有财也就和兄弟以讨债公司原有的几处产业为基地,做起了人口生意。 唯一的波折就是在询问讨债公司高层的时候,孔有财突然就从床上蹦起,扑向吴陇,又被薜荔一棍点中心口,两眼一翻。 “……嘴还挺严实的。”吴陇摇了摇头,对张济安笑道,“案情明明白白,再顺着他们公司调查一番,收网抓人,这案子也就差不多了。” “就这么简单?” “不然还能怎么样?”吴陇反问道,“这家伙对……一无所知,纯粹就是偶然事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先说好啊,这个人我可要带走。” “你就是要留下,我们司也不敢收。”张济安反倒松了口气。哪怕吴陇已经接手,司里的人一样在讨论要不要从动物园借给大象用的麻醉药和铁链。 这种肉体力量也太可怕了,丢监狱里都怕关不住啊! 不过他转念一想,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不过那个黑衣人呢?要不要查?” “为什么查?” “他也算……故意伤人了吧?” “对于这种事情,我们应该定性成见义勇为,制止犯罪。”吴陇将家伙什一件件都收进了口袋,悠哉悠哉地说道,“我们找他,那也是请求配合调查。他不肯露面,我有什么办法?谁知道他下一次出来是什么时候? “反正能把这家伙带回去,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你呢也就好好执勤,说不定过些日子,那个黑衣人再出现,咱们还能合作……” 话还没说完,一名巡捕急匆匆地撞开房门,高声叫道:“张头,那个黑衣人……”看见房间里的情形,他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张济安看了眼吴陇,吴陇则走到孔有财身边检查了一下,点了下头。张济安这才回道:“关上门,说吧。” “那个黑衣人又出现了。”巡捕挥舞着手机说道,“这次他砸了一家健身房,车都给劈成了两半!” 吴陇张大了嘴,往自己脸上拍了一记:“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第十四章 高强度对线 白清炎不知道自己给吴陇和巡检司带来了多大麻烦和震动,他只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安心了。 在被灵威仰教育后,白清炎又跑回了健身房,那群大汉居然还在。于是他又免费附赠一人一下,全部放倒在地,听到警笛声方才离开。 ——当然,中途灵威仰就已经重新将他拉回【藏形匿影】中。 两个人倒是还在健身房里又复现了下刚才战斗的情形,白清炎也才学到:刚才面对排成一排的钢管时,自己只要使出在跟游戏中俗称“无双风车斩”的招数,将剑绕身挥舞,就足以将钢管全部荡开。 “以前我在神罗,就见有人这么干过:他们用的剑还要大上一号,身上还要披甲……”灵威仰用手戳了戳白清炎的胸口,“不过你倒是省了披甲这一步。” 对此,白清炎深以为然。 不过披不披甲并不能影响当下,白清炎现在更关心的其实是:怎么才能把衣服变回来。 “为什么要变回去?”灵威仰拉着他跟自己站到玻璃前,身上的衣服即刻又变回了初见时的那套黑衣,“这身难道不好看吗?” 白清炎当然不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灵威仰变出的款式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只能称上一句“好看”。而且除了穿着款式相同,两人还都生了一双杏核眼,映在镜中真的就像一对姐弟。 但白清炎也有自己的理由:“可那套衣服是四维帮我选的,回来后要是发现不见了,四维肯定会奇怪的。” 灵威仰的表情顿时变得冷淡了几分:“……回去后再帮你变回去,不过你不是本来就要买衣服的么?” 对哦! 白清炎这才想起来,自己补办了一堆证件,现在还差衣服和教辅资料没买。 没了衣服,自己倒是还能穿校服凑活下;没了教辅资料,自己还怎么学习? “那我们现在就去……”白清炎说了一半才感觉不太对,茫然地朝周围看了看,“我们现在是在哪儿啊?” “你才是本地人,问我干什么?”灵威仰故意扭过头,做出一副爱理不搭的样子。 不问就不问,我还有传说中的高德…… 等一下。 我的手机呢? 白清炎在身上连拍几下,这才发现,不要说手机,这衣服居然连个口袋都没有。 不过就算有口袋也没用啊,刚才自己硬撼汽车,衣服都烂完了,手机怎么可能幸存? 但是没有口袋的话,在那之前,手机又放在哪里? 还有那几张补办证明、银行卡…… 看着依旧背向自己的灵威仰,白清炎迅速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骑驴找驴。他抱住灵威仰的胳膊,软声恳求道:“姐姐,衣服变不变都无所谓,我可以买新的,但是一早晨的成果不能白费了。要是再补办一次的话,费的工夫可就不止一早晨了。” 灵威仰顺着白清炎的调子悠然地问道:“是啊,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怎么知道…… 被掐住命门的白清炎顺从本心,即问即答:“姐姐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这还差不多。” 灵威仰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对着面前一挥。玻璃外墙顿时出现无数裂痕,砰然破成无数碎片。 不,不是玻璃碎了。在玻璃尽去的墙后,呈现的景物不是别的,正是两人刚走出的内衣店大门。 “走吧。” 看着眼前天翻地覆的世界,白清炎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他探头探脑地向前走了几步,发现居然真是内衣店门口,身后的健身房也即刻消失不见。 不用问,肯定是灵威仰的某种能力。这是别人特有的本事,羡慕也羡慕不来。 终于取回自己的全套家伙的白清炎开始给自己挑选起教辅资料,原本有的原样都来一份,原本没有的……也可以看着买。等付钱的时候,白清炎才发现,这些资料都能买两台破窗锤手机了。 为了学习,这点小钱不算什么。 不过等到买衣服的时候,白清炎可就没这么讲究了。他毫不犹豫地照着之前身上那件买了三件……不,四件一样的,吓得灵威仰连忙喊停。 “你怎么能买四件一模一样的……”灵威仰突然想起了那一柜子风衣,心中居然产生了一股有其父必有其子的感觉,“你有没有想过,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永远一样,会让别人认为你是一个不爱换衣服的人。” “可是我们平常都要求穿校服,身上的衣服就是什么时候看起来都一样啊。” “周末也是?” 白清炎摇了摇头,灵威仰这才得胜般的拉起他的手,重新开始挑选衣服。 虽然不喜欢白色,但灵威仰也不得不承认,白清炎的肤色白皙,的确适合穿浅色,那个什么四维给他选的样式也毫无问题……但是,全穿一套就是大问题了! “你明明可以配很多种颜色,为什么就非要穿白色?你不是喜欢帅气的好看的东西吗?” “四维说我穿白色最好看,那当然就只用穿最好看的啊!我可是很专一的!” 最后,灵威仰给白清炎选定了四套衣服,青红黑黄各一件,白清炎则毫不妥协的都换成了白色……等回到家时,都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吃完晚饭后,白清炎立刻把教辅资料都排了出来,把书桌放的满满当当。自己已经落下了整整两天的进度,幸好现在每天只用睡两个小时,完全可以心无旁骛地学习了! ……不对,还有“玄鸟”。 白清炎对那只不知道身在何处的玄鸟简直恨得牙痒痒。他取出一张A4纸,动手折了个小人,写上“玄鸟”二字,用手做榔头将其钉在墙上,这才坐回桌前。 可恶,思路都乱掉了。 白清炎动手翻了翻书,准备把《水元刀》其余七势的名字都补上。他这才感觉到,自己之前起名似乎有点冲动,起得太长,后续想要跟上稍微有点难度…… 自己做的菜,含着泪也要吃完。 白清炎勉强又补了两个名字,一时间有些头大。他想起给朋友们报平安的事情,转手摸出手机,微信群里面果然一堆信息,一个头像是大和守安定的人@了白清炎一长串。 蒙特利尔军门:听说你家那边烧起来了,没事吧? 蒙特利尔军门:你居然都没来上学……要不我跟云哥放学后来看你?话说你现在住在哪儿? 蒙特利尔军门:我爸妈说可以让你住我家,不过他们似乎在考虑把我踹出去…… 蒙特利尔军门:没事就好,笔记你明天来抄云哥的,作业回头慢慢补。 …… 蒙特利尔军门:来看这个,据说是中午有人拍到的,可刺激了。 你一个人怎么自己刷这么多条的?同样是上学,云哥可一句话都没说啊! 白清炎顺着链接点了进去,果然那个视频拍的是中午的自己。标题是《原谅老子学习渣,一句卧槽走天下》,评论区里则是一片腥风血雨: “还以为又更新■■■了,搞了半天原来是改行做特效。” “我用脚抠的特效都比这好,UP再回去好好学上半年吧。” “一剑把车劈成两半,UP主这也是信了沙鲁哥的邪,玩反汽车居合斩?” “剑是拿来刺的,不是用来砍的,UP主傻逼。” “演技太尬,取关了。” 白清炎对这种网站不算太熟,看了半天才明白,这似乎是一个游戏UP主中午开着车就在旁边,行车记录仪拍下了当时的一幕。不过大多数网民都把这个视频当成做的特效,而且还很不满意。 不仅如此,他还在评论区里面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改行做特效怎么了?不服气?右上角回家憋着。 “我瞅了眼你的投稿,真是只有拿脚才能抠出来的水平,真是难为你身残志坚。 “剑怎么不能用来砍了?①②③④⑤这些视频送给你,看完了记得回来叫爹。 “没听说中午巡检司大肆出动,解放路那边都封路了?调查过再放屁行不行? “凭什么就不能是真的?科学神教信徒不随地大小便不开心是吧?” 蒙特利尔军门同学对线异常生猛,一个追着十个喷。当然,他的评论虽然高赞,下面也有同样高赞且嘲讽回去的,其中最激进的一位兄台是这样回复的: “这个视频如果是真的,我就倒立拉稀吃屎!!!!!” 那五个感叹号把白清炎看的心惊胆战,心想要不自己挑个时间再表演一回,毕竟……虽然有点恶心,但是……为什么就这么想看呢? 白清炎:你……好闲啊……今天不训练吗? 蒙特利尔军门:踢完球换换脑子,放松一下。 白清炎的心里十分复杂,这位“蒙特利尔军门”算是他除了叶四维外最好的朋友之一,还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校足球队的前锋,为人可以说也是相当不错。只不过就是特别喜欢在网上跟人对线,生猛之处不下球场。 不过他喷人……虽然不知情,但也算是为了自己……就……算了吧。 倒是这些链接给白清炎提了个醒,自己的【刀枪不入】好用是好用,但就是太朴实无华了。而各路网友饱受电影考验,对这种没有任何特效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感冒。 哪怕自己并不是有意抛头露面,但现代社会这么发达,以后自己只要还进行活动,就有机会被人拍到,形象自然就要注意起来。 嗯,有空的话问问姐姐有没有办法好了。 白清炎正在思考未来的事情,蒙特利尔军门又弹了一条视频出来。这次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打了一连串感叹号,触目惊心尤胜之前。 “光天化日打砸抢,团结路火光熊熊。” 第十五章 调虎离山 “所以,有土他们也被抓了?” 一间略显老旧的旅馆房间里,一群男人站在床边,满脸羞愧之意,连头都不敢抬。 发话的却是一名打扮干练的中年妇女,她眼中的怒火几乎呼之欲出,脸上的皱纹和痕迹明显能看出岁月的风霜。 “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一个穿着健身房运动服的大汉嗫嚅道,“那个人简直是怪物,车都被他劈成了两半……要不是当时我跟有益上楼买饭,现在只怕也躺在巡检司里了。” “你亲眼见着了?” “那倒没有,不过外面都这么传……” “啪”的一声,中年妇女抬手就是一记清脆的耳光:“那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到外面去传!早告诉你少听风言风语,多干事,都记到哪里去了?” “少生气,少生气,对自己人生气又没有用。”旁边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抚了抚她的背,“有余这不也是为了打听消息吗?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就跑回来强得多吧?” “是啊,大姐你就别生气了。”另一个瘦高个帮腔道,“这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趁咱们出去干架的时候来……会不会跟百胜那些人是一伙的啊?” 一提到百胜,房里的气氛不禁都凝重了几分。 本来嘛,追债归根结底也是生意,讲究的还是和气生财。就算绑了人,也要请他好吃好喝。对方只要识相,给钱后还要礼送回家。 可百胜偏偏就是家保安公司,两边针尖对麦芒,你要绑人我就护人,想和气也和气不起来。 最一开始,大家还准备听姐夫的,什么镖匪一家亲……呸!和气生财,打算找人跟百胜讲和。大家各自划定地盘,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那帮憨狗日不但没答应,还把姐夫都给打了,这事可就不能忍了! 于是,两家就这么卯上了。生意上有冲突要打,平常找到由头也要打……哪怕大家输多胜少,气也不能泄啊! 谁知道就突然被人偷了家…… 众人静默对视半晌,中年妇女却突然咬牙说道:“是一伙也好,不是一伙也好,这仇咱们都得记牢了。但是眼下,把有财有土他们都救出来才是正事。”她扫视了一圈,看见所有人都避开了她的眼神,“怎么?不乐意?” 有人讪笑道:“大姐,要是别的也就算了,那可是巡检司……” “巡检司怎么了?有财有土就不是你们的兄弟了?就算不是亲的,哪个不是沾亲带故的?”中年妇女的声音猛地抬高了至少三个八度,“你,小时候死了老子,不是有土他家每次吃饭时候都多添双筷子叫你去? “你,当初生了重病,不是有财连夜翻山把你背到的县城? “你,拉货时候车被人扣了,不是有财他们一起把车货都抢回来的?” 中年妇女把一群大汉骂的活像是群三四十岁的孩子,半句话都不敢回。看到他们连话都不说,中年妇女更加愤怒,刚准备大发雷霆,又是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把她劝住了。 “算了,大家伙也不容易。”中年男子搂着中年妇女的肩,连声劝道,“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先休息会儿,我来劝劝他们。” 等把中年妇女送出了门,众人才舒了口气,互相交换了下眼神。被推举出来的瘦高个对中年男子说道:“姐夫,这个……其实我们是真当有财他们是兄弟,但是……” “我知道,我知道。但真要是听你们大姐的,就这么急吼吼地冲过去,也不一定能救到人,对不对?”中年男子对众人摆了摆手,示意都坐。众人这也才东倒西歪的或坐或躺,把房间塞的满满当当。 “有财他们当然是兄弟,但就算被抓了,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什么事。相反,在这里的大家伙反而要更危险一些。 “不信你们想想看,那些巡捕鼻子跟狗一样灵。就算有财他们口风严实,说不定也能查出什么线索,把大家一网打尽。 “所以依我看,大家就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待着。这个节骨眼上再出去,哪怕不惹事,被巡捕看见说不定也会出事。我呢这里正好有些私房钱,等下就出去买点酒菜,给大家带回来,也正好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来有财他们在哪儿。” 众人感激地点了点头,虽然姐夫是外姓人,可这嘘寒问暖的劲哪里比亲兄弟差了。有好几个人也还各自掏出了几张钞票,非塞给中年男子。 “不用,我的钱也够了。倒是你们还想买什么东西,可以都说说,能带的我一定给大家都带回来。” 等到中年男子也出了门,一干人等相对无言。其实他们也知道,姐夫说的话固然宽心,但大姐的话一样有道理。 有财他们赚的钱又不是一个人花,在座的兄弟个个有份…… 但那可是巡检司啊! 大家也只不过是讨生活,就算平常有点违法乱纪,也没必要跟巡捕正面干上啊! 但是姐夫又说了,巡捕一样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大家…… 一股诡异的气氛开始弥漫在房内,众人不停地交换着眼神,试探其他人的想法。 ——还是跑吧? ——只要回到老家,肯定就不会被抓到。 ——那有财他们怎么办? ——既然要跑,不如救出来一起跑? ——怎么救? ——姐夫不是说了吗?只要出去,哪怕不惹事,巡捕说不定都会抓人。 不可思议的是,虽然没有人说话,但一个崭新的念头开始一齐从众人的心中萌生出来。 ——那咱们就干脆出去,把事闹大。等巡捕都被调开了,不就正好可以救人了吗? 一个人突然站起,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另一个人则取出了几把车钥匙,分给了其他人。他们彼此间没有说半句话,但脸上都不约而同地会心一笑。 ——没错,就是这样。 ——我们可是兄弟。 …… 看着面前的卷宗,吴陇不由得叹了口气。 自己的确是掉以轻心了,居然还漏了个天命者。幸好及时亡羊补牢,不然可不只是扣奖金这么简单了。 一个天命者可以叫偶然事件,两个天命者在一起还偶然的概率可就起码小了十倍。就怕这两个只是拔起萝卜带出泥,后面还有一窝。 不过看审讯的结果,这两个人对天命其实一无所知,孔有财晋升到二级、获得外放型能力倒真是偶然事件。只要后面都是这种水准,再多吴陇都不虚! 倒是那个黑衣人,从现场看来似乎不是把车劈成了两段,反而像是车速度太快,把自己撞成了两半。虽然不排除他有可能持有某种武装,但最有可能的能力果然还是…… 【金刚身】。 这要是让那群神棍知道了,只怕得高兴疯。 吴陇摇了摇头,自己不是调理劳务科的成员,招新又不归自己管。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摆平这件案子。 至于怎么摆平嘛……凡事只要往最坏的情况去想,准没错。 这时,一旁的张济安电话突然响了。他接通后立刻递给了吴陇:是巡检司的宋提督打来的。 “金城突然好几处都有人打砸抢烧?好胆。”吴陇冷笑了一声,“你们放心出动,没事。该抓抓,责任我来担。” 挂电话后,他看见张济安担忧的眼神,便摆了下手:“放心吧,这是调虎离山。我吴陇堂堂一代军神,岂能被这种把戏骗到?我们就守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张济安无奈地看了眼病房,除了昨天抓的孔有财以外,中午抓到的孔有土也在这里,而且两人都处在昏迷之中。吴陇靠不靠谱他不清楚,但至少那个神出鬼没的小姑娘是相当靠谱的。 可问题是……他担心的不是这个啊! “我是在担心,万一其他队的弟兄再遇到一两个这种人,那可怎么办?” “概率应该不是太大。”吴陇解释道,“真再有这种人,大概率也会直接朝医院这里来。而且我专门给你们司的人配发了药物,为的就是预防万一。” 不提药物还好,一提那种看起来跟仁丹无异的药物,张济安就更担心了。吴陇拍胸脯说这是最新开发的禁药,可以让人体力量瞬间增加一倍,且无任何副作用…… 狗屎!哪儿有效果这么好的药还没副作用的?真当俺老张这么多年巡捕白干了是不是? 不过说不定还真有效?毕竟这两天来,张济安的世界观都已经快被翻新一遍了。 吴陇随口解释完,便从那只金属箱子里取出一根短枪似的兵器,枪头后还有两只弯镰,看起来活像是只鸡爪。他用细毛料仔仔细细地将兵器擦拭了一遍,指向房门。 正巧,病房房门被人敲响了。 “你好,换药。” 吴陇掏出半透明卡片对房门照了照,不由得冷笑一声:“我都有所准备还敢来,真是自寻死路。” 虽然旁人看不见,但在他的视线中,房门外站的人分明正是一名天命者。 自己来医院的时候就排查过了,这医院里就没一个是天命者的!这要不是来救人的,他的吴字就倒过来写! 吴陇将兵器立在身前,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门前,动作轻柔地就像一只猫。他猛地拉开房门,在看到门外站的人以黑袍掩盖特征后,便毫不犹豫地将兵器反手划出,尖锐的弯镰直指对方的小腹!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吴陇的兵器居然被对方攥住,再也无法前进半分。紧接着,一股沛然大力顺着兵器传来,将吴陇连兵器带人朝着天花板栽去! 这股熟悉的感觉是…… 吴陇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距离地面越来越远,即将一头冲进天花板。 但就在这时,兵器的上升之势停止了。 一只白嫩的手同样攥住了兵器。 黑袍人的手很大,就算戴着手套,也明显能看到粗大的骨节。 白嫩的手很小,连只茧子都看不见。但就是这样一只白嫩的手,却硬生生地将上升之势停止。 黑袍人眯起眼睛,他完全不记得这个小丫头何时出现的。但就凭这份神力,也值得较量! 黑袍人的肌肉瞬间收紧,爆发出更胜刚才的沛然大力。只听见“滋啦”一声,精钢打制的兵器前半截居然被瞬间拧成了麻花! 但麻花仅仅也只限于前半截,所有的形变都止于那只白嫩的手。紧接着,它的主人侧身,出腿。 嘭! 黑袍人几乎同时出腿拦截,两条腿硬碰硬,却反而是黑袍人倒飞出去,将对面病房的门都硬生生砸穿。 回到地面的吴陇心有余悸地说道:“小薛,还好你出手及时……要帮忙吗?” 薜荔一言不发地跨出病房,手一抖就将甩棍亮了出来。 从地上爬起的黑袍人不由得面色一变,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神力居然略逊一筹。他的心中非但没有半点退缩之意,反而暴戾之气大增,顺手抄起身边的输液架就朝薜荔抡去! 薜荔却是不管不顾,再次前踏一步,甩棍毫不讲理得一抽,空气中顿时隐隐发出虎咆之声! 两人所使皆是钝器,纯以力胜。全力对撼的长架短棍相击如同旱雷,震得走廊飞沙走石,整栋楼都天崩地裂一般。 十几记碰撞声后,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薜荔的甩棍走空,敲在了墙上。墙壁竟然被犁出一条长长的大口子,无数墙皮水泥四下横飞,甚至还有整块的混凝土带着钢筋被敲出来的! 至于黑袍人…… 他虽然没有再被逼得后退,但手中的输液架早就断成了无数铁条。 而薜荔手中的甩棍却是分毫未损。 眼看正面无法再进行对抗,之前还半步不退的黑袍人却猛地转身就跑。 薜荔显然没反应过来,一下子愣住了。直到吴陇赶过身边,她也才如梦初醒般的追了上去。 三人一逃两追,在楼梯间化作三道飞来闪去的黑影。吴陇和薜荔的速度始终一致,黑袍人却越跑越快。等追出医院大门,黑袍人连续翻过两堵墙,再也没了踪影。 “这丫……这丫肯定有速度系能力,还是专门逃跑的那种。”吴陇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扭头看见薜荔也追了上来,不由得愣道,“小薛,你怎么也来了?” 薜荔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显然不明白吴陇的意思。 吴陇愣愣的看了下住院部大楼还亮着的灯,喃喃自语道:“这下可……糟了……” 第十六章 百因必有果 看来这钱还是花的值得的。 看着一前一后追出的吴陇和薜荔,蒙面人的心情总算舒畅了些。他踮了踮脚,一溜烟的冲进了住院部大楼。 一楼门口的保安当然不敢管刚才冲出去的三个人,此时看见又有人进来,还遮挡住脸,手立刻向桌上的对讲机伸了过去。然而蒙面人的短刀却恰好早一秒撞在对讲机上,将其击飞。 保安连一声示警都没能成功发出,就已经被蒙面人放倒在地上。紧接着他又两步冲到值班护士面前,成功地制止了对方的尖叫。 蒙面人这一系列动作说不上行云流水,但每一拍都恰到好处,没有太早,却也足够及时。 让一楼的防卫陷入瘫痪后,蒙面人就沿着安全通道冲了上去,尽可能避开摄像头,又放倒了两个正在抽烟的人。 根据打听到的消息,他们就在这层楼…… 蒙面人摇了摇头,踏入一片狼藉的走廊,神色顿时凝固了:在走廊的尽头,正矗立着一个看起来极为眼熟的身影。 …… 好端端的,怎么又起火了……不对,居然还是打砸抢烧这种恶性事件? 白清炎仔细看了下视频,发现视频里动手的几个人主要是打砸烧……没怎么抢。 团结路的那家商城一楼就是首饰珠宝,这群人居然只奔着破坏去,听上去实在是有些奇怪。 白清炎一时间并没细想,可是新的消息却接二连三的跳出: “南苑街发生火灾……” “金盘路发生恶意伤人事件,伤员正被送往医院……” 那些新闻中的地点有的白清炎熟悉,有的白清炎只是去过,有的白清炎仅仅耳闻、甚至听都没听说过……但是毫无疑问,这些地点都有一个共同的前缀: 金城。 他只能透过手机屏幕,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他或熟悉或不熟悉的地方变成人间地狱:正在吞噬一切的烈火、正在仓皇逃跑的人群、时而还能看到一抹鲜艳的血色…… 不对,这不是我熟悉的金城。 白清炎转身跑进客厅,灵威仰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一部肥皂剧,被叫多少声都不答应。他这才反应过来:姐姐还在因为下午买衣服的事情生气呢。 但是这种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情和时间再去讨好灵威仰,便径直把手机竖在了灵威仰面前:“姐姐,你知道这些事是怎么回事吗?” 灵威仰两眼始终直视前方,不曾移动半分,就好像手机根本不存在一样:“有因必有果,这就是你白天做的事的结果了。” 白清炎顿时感觉耳边“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什么?” “你白天干掉的那些人,其实只是某个团伙里的一部分人而已。”灵威仰说道,“为了救人,那个组织的首领就把手下人都撒了出来,让他们在各处搞破坏,把巡捕都引开,这样他就可以去救人了。” 白清炎满眼的不可置信——他当然相信灵威仰说的话,但那个首领为什么要这样做?他难道疯了吗?哪怕兄弟义气再真……这样做的结果就只能是彻底与震旦官方为敌,从此被全国通缉,东奔西逃,再不得安生。 “这种事对于天命者来说,可不算什么。你忘了吗?天命者获得能力的方式就是‘做事’,做贴合传说的事情。那个首领决断如此快,一定是已经找到了自己天命的方向。 “就算不是为了获得能力,做这种事对天命者来说,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如果不是为了顺从自己的心意行事,天命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没错,只有这样才说得通。那个首领也是天命者,而他的天命可能拥有救人、劫狱之类的传说…… 如果换成平常,白清炎多半还会认真思考一会儿。但在眼下,他仅仅只是理顺了思路就将其抛到了一边。 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姐姐,你能再送我去阻止他吗?” 听到白清炎的请求,灵威仰不由得笑了:“我为什么要送你去阻止他?” “因为……他要救那两个人贩子,其中一个不是昨天才打扰了姐姐你的兴致吗?那么……” “这种小角色,你都已经打断了他几根骨头,我也懒得再去计较了。” 仿佛为了证实她的话,灵威仰舒适地原地躺下,由看电视改为听电视。 “倒是你就没有想过,白天的行动就已经招致了如此‘大’的后果,眼下再行动,难道就不会让事态变得更糟吗?你都没有半分后悔吗?” 白清炎深吸了一口气:“不。” 灵威仰这才用惊异的眼神看向了他,发觉自己话语有歧义的白清炎涨红了脸,连忙解释道:“那个,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后悔。 “眼下的情况的确有我的责任,但我的责任在于没有想清楚这个团伙应该不止那么点人,仅仅以为打翻了他们、巡捕来后自然就会调查清楚。 “但是难道更大的责任不是在那些搞破坏的人身上吗?难道这些坏事不是他们亲手做下的吗? “假如我白天没有干掉那些人,导致他们被抓,以他们违反乱纪的程度,日后也多半会被逮捕。到那个时候,他们难道就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殊死一搏吗?眼下的事情难道不会再现吗?让他们逍遥这么多时日,除了有更多人受害,难道还能有什么额外的好处吗? “所以我会自责,反省,保证以后除恶务尽,绝不让今天的事情再次发生,但绝对不会后悔。” 说完后,白清炎默默地等待了好一会儿。但灵威仰却始终用一种怅然的眼神看着他,一言不发。 也罢,姐姐毕竟也有自己的立场和想法。金城是自己的家,想要保护金城也是自己的想法,怎么能事事都要麻烦别人呢? 白清炎转身就准备走进卧室,去换衣服。这时,他却好像听见,灵威仰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我答应你了。”伴随着灵威仰的声音,白清炎身上的衣服瞬间变成了黑底金边的样式,木制面具也瞬间扣在了他的脸上。 “想做的事就勇敢地去做吧,世界都会为你的决心让路。” 第十七章 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 片刻之间,白清炎就被灵威仰送到了医院,置于【藏形匿影】的保护下。他看见了黑袍人和薜荔大战,惊异于双方的神力,注意到薜荔手中甩棍的特殊…… 直到蒙面人的到来。 今晚所发生的事情全都是这个人所为……不,不止是今晚,就连昨天、甚至更早更多我没有看到的事情,这个人也一样负有责任。 而阻止他,就是我的责任。 白清炎手持木剑,朝着蒙面人大步走去。 看见这个熟悉的身影,蒙面人的瞳孔不由得一缩。前两次还可以说是对方通过追踪一类的方式做到的,但这次居然还能挡在自己面前,破坏调虎离山的计划,这就不能用其他原理来解释了。 天命!一定是这个人有某种能力,才能连续三次抓到自己一方的人! 蒙面人飞快地思索起白清炎可能拥有的能力,最多只能判断出这可能是某类追踪有关的能力:对方可能早就锁定了有财有土两人,之后就一直等在这里,作为第二道保险。 眼看白清炎越快靠近,蒙面人清了清嗓子:“这位兄弟,你不是官方天命者吧?” 白清炎根本不理会他,一剑朝着他的胸前劈去。蒙面人及时接下这一刀,以相同的速度飞快倒退,口中继续喋喋不休。 “兄弟你近日才声名崛起,送了我两个兄弟给官方,官方却对你没啥褒赏的意思。哪怕是我,也为兄弟鸣不平啊!你应该没跟官方打过交道,不知道这官方天命者滥用职权、贪功揽财到什么地步……” 他说的这一长串话,白清炎根本没有要信的意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蒙面人手底下连人贩子都有,这种人说的话怎么能轻易相信呢?也就只有自己不是官方天命者这句算是实话了。 然而蒙面人却始终保持着三米的距离,以恰到好处的力道挡下攻击。白清炎进,他就退;白清炎发觉走的有些远想退回去,他就再进。这么一来一回,居然平白让他唠叨了一分多钟。 “……怎么样?兄弟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听我说两句如何?” 白清炎刚想冷哼一声,心中却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个念头:没错,大家都是非官方的天命者,听他说说……也无妨。 看见白清炎迟疑了一分,蒙面人知道,自己的能力已经生效了。 他刚才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通过“对方不是官方天命者”这个逻辑,一路导入到“对方和官方不是一路人”上。其余的话虽然都是扯淡,但反而将这两句事实衬托的更突出。 只要对方相信了他说的某句话,他的能力就能让对方再也无法反驳这句话的逻辑! “既然兄弟不愿意听,我也不勉强。但既然和官方不是一路人,又何苦和他们做一样的事情呢?他们有编制工资五险一金,兄弟可是义务劳动,有必要费这么大劲却让他们拿了好处吗?” 白清炎闻言一愣,却又不得不顺着逻辑思考下去:他说的似乎也没错啊,自己和那两位官方天命者不是一路人,当然没必要做一样的事情…… 蒙面人的声音在白清炎耳中开始变得越发清晰:“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那两位不成器的兄弟居然在干拐卖人口的事。我也不求兄弟能高抬贵手,只求兄弟你不要助……咳咳,不要和那两位官方天命者做一样的事。” 不对…… “等我救出了兄弟们,必定带他们向兄弟你赔礼道歉,从此洗心革面,再也不碰相关的行当。” 不对…… “刚才那两位官方天命者就是为了看住我那两个兄弟才大战一场,兄弟你既然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何不先让开道路……” 不对! 白清炎猛的大步冲上,挥出木剑,朝着蒙面人小腹撩去。蒙面人心里一惊,短刀及时挡住了木剑,身体却不由得一震。 “你……” “我当然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虽然无法反抗脑中的逻辑,但白清炎已经反应过来,对方的能力就是话术一类。他不管不顾地呐喊出声,强行打断蒙面人的话语。 既然无法反驳,那就彻底绕开,建立新的逻辑! “但你也不是! “你是那群人的首领,是你下令今晚在外面打砸烧的!所以我不是和官方做一样的事,只是要击败你!” 还有,话术是要说话的,用音量盖过他! 木剑连环猛攻,纵然速度略逊一筹,足够的长度也让白清炎的招式对蒙面人造成一定威胁。 反观蒙面人,他的话术是能力之一,刚才保持距离、及时格挡又是一种能力,两种能力一齐使用,体力自然消耗不少。猝不及防之下,他居然被白清炎打得不停后退,却再没法拉开距离! 糟了…… 蒙面人有心想要反驳,但猛攻比刚才何止高了一筹,让他根本没有余裕开口,刚想出的三四种方案都只能憋在肚子里。 更何况…… 他说话需要认真排布逻辑,白清炎却只是“氢氦锂铍硼”鬼喊鬼叫个不停,早就不过脑子了。 当对方不过脑子的时候,除了单纯比音量和口水多少,还能怎么样?可跟正在成长的少年人比这个,能比过吗? 他也不是没有趁隙反击过,然而【刀枪不入】的威力此时才得到了体现。不管是手腕、肋下、大腿根……往哪里出刀,居然都伤不到白清炎一分一毫! 这是什么见鬼的防御系能力! 还有,元素周期表都背了七八十号了吧?怎么还能背下去? 蒙面人几乎想骂出声,从理论上来说,任何不死身都有弱点,最常见的自然就是“罩门”。可是经过这一番试探,白清炎的能力显然不是民间传说里那种粗制滥造的货色,至少罩门应该是不存在的。 就算不存在罩门,也应该有弱点…… 这时,蒙面人眼角余光正好瞥见“注射室”的牌子,心中灵机一动,故意出刀时借力后跳。白清炎却恰好不管不顾地合身进步劈剑,这一劈就把他及时送进了注射室的门中! 太好了! 蒙面人飞也似的转身,一刀劈开收纳柜,取出当中的大瓶酒精,朝从门口冲入的白清炎砸去。 白清炎自然挥剑将玻璃瓶击碎,然而当中的液体却正好泼在了他身上。一闻到浓烈的酒精味,他就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又是两瓶酒精朝他砸来,白清炎连忙侧身闪躲,可撞碎在墙上的酒精一样溅到他身上。紧接着,一个带着火花的小型金属物体正面击中了他。 “轰”的一声,泼洒在白清炎身上的酒精瞬间熊熊燃烧起来,将他整个人都点成一只蓝色的大火炬! 哈……哈…… 蒙面人这才大口大口地喘起气,刚才那连环一刀四掷同样用上了他的能力,否则不至于如此巧合。自他获得天命以来,就一直崇尚力不胜智,可是没想到今天居然费了这么大劲。 看来还是自己不够强,也是时候设法再提升能力了…… 蒙面人的脑中才刚闪过这个念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白清炎全身都被点燃,为何眼下却这样安静? 他睁大眼睛,目瞪口呆地向前看去。那只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炬再次朝自己迈出步伐,挥剑卷来! 对方的能力……居然连火都不怕! “这是我今天才买的衣服!” 白清炎当然不怕火,他的【刀枪不入】就是用火烧出来的……甚至将蒙面人逼入理疗室,也同样是他的意图:在走廊上打,蒙面人可以一直后退,除非体力不济他才有机会。可是一旦进入这种狭窄空间,他就有机会决出胜负了。 可是没想到……没想到……蒙面人居然丢酒精!居然放火! 他的衣服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就算是姐姐变出来的,原材料也是自己白天买的衣服啊!连一天都没穿到! “还……” 木剑仿佛也感受到了白清炎的怒火,粘满酒精的剑身同样燃起蓝焰,盘旋急转,卷起一道又一道幽蓝色的火迹,壮丽绝伦! “天堑无涯,卷怒涛霜雪”! “我……” 蒙面人哪里敢沾到火焰,只能不停仓皇逃窜。隔断屏风一沾即燃,桌子也被砍开大口……他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没两下就被逼到了墙角。 “衣……” 而白清炎的木剑经过一番打斗,本来伤痕就不少,又经过火焰灼烧,也在劈到柜子后折成了两半。 剑断了……又如何? 白清炎将断剑朝蒙面人掷去。趁对方闪避时,他以牙还牙,五指并拢,索性以手作刀,全力朝着蒙面人心口刺去! 这招……名字还没起! “服!” 咚! 烟尘滚滚而出,白清炎的手掌深深嵌入墙中,赫然将墙壁整个洞穿。以他的掌缘为心,鲜血在墙上散开成一片扇面。 还能躲开? 在即将击中蒙面人的前一瞬,已经避无可避的他居然又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以致于自己只将他的肩头撕裂了一大块? 白清炎扭头一看,蒙面人正捂着肩头,跌跌撞撞地翻出窗外。他连续用了好几次力,这才将手臂从墙中拔出,可等跑到窗户边上时,蒙面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第十八章 继续向前,努力就不会白费 跑的也……太快了。 不,这可是十一楼啊……他就这么跳下去,居然还没变成盒子? 白清炎左右瞅了半天,都没能看到什么痕迹。他只好先跑到病房,看见那两个人贩子没被救走,又看见吴陇两人冲进来,这才放心。 “这应该是速度系能力,而且是专门用于逃跑的那一种。”把他带回家后,灵威仰解释道,“这类传说很常见吧?打不过就跑,也算是人之常情。” 就算灵威仰这样解释,白清炎还是狠狠地在心里记了对方一笔。 下次……下次一定要解决你! 但灵威仰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逃跑能力居然还属于常见的一类,自己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怎么办? 还有,这次战斗【刀枪不入】的优势和劣势体现的都很明显:优势就是防御真的超强,物理攻击真的很难奏效……前面那两位大力蛮牛可能除外;劣势就是除了防御以外,自己的其他优势其实很少。 就像刚才,自己和蒙面人交手,却始终被对方控住距离,然后发动能力……这正好应了姐姐头一次教自己的距离的重要性。 不过对方说话洗脑是一种能力不假,但是刚才他的动作也实在古怪:所有的招架都太游刃有余了,每一招都挡得刚刚好,可偏偏反击又没那么凌厉。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专心防御、不练进攻的偏科生。 多半……也是什么奇怪的能力。 要是再加上那个逃跑专用的能力,对方可能都有三个能力啦!反观自己,只有【刀枪不入】一个能力。从功能性上来说,当然差远了。 不行不行不行,必须要从根子上想办法解决。这次自己侥幸能战胜对方,下次还能侥幸吗?万一对方下次直接拿个复读机,提前把话录进去,战斗时候直接放,自己还能喊赢吗? 幸好自己没暴露身份,那张面具看起来是木制,可衣服都烧坏了,面具居然还一点事都没有。不然对方打不过就跑,回头再来报复,自己岂不是连休息的机会都没有? 那么,自己该怎么做? 白清炎细细思考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身子,连忙把衣服穿上。看着身上的衣服,他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穿鞋,下楼,此时正是晚上十点,院子里静悄悄的,白清炎就绕着院子最外圈跑起了步。 要是换成以前的白清炎,肯定不会把时间用在跑步上面。有这个时间,拿去学习岂不美哉?运动什么的,每天认真做操、一周两节体育课,足矣。 可是这次战斗就给白清炎提了个醒:光靠【刀枪不入】是不够的,仅仅练了两天的《水元刀》也不是战斗的全部方面,他需要提升的地方还有很多。 白清炎并不知道战斗到底要怎样训练,但他至少清楚,跑步是所有锻炼的基础。体力、身体协调性、肺活量……基本上任何一种运动的训练都是从跑步开始的。 那么自己也就先从跑步开始,先跑十圈,再继续练刀。 事实证明,【刀枪不入】最主要的功效还是增加防御力,力量的增加只是顺带,白清炎的体力也仅仅只是好了那么一点。 更何况他今天两度动用能力与人大战,体力早就消耗不少。在他跑到第六圈的时候,呼吸就已经跟不上了;等第八圈时,汗水已经糊满了双眼。 不过……这跟……被火烧……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等跑完十圈后,白清炎几乎是咬着牙爬到墙角,贴在墙上大口大口喘气——他怕楼上楼下的熟人看见,到时候又问东问西的。这时,灵威仰的声音从身旁传了过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 …… “幸亏这层楼我提前已经清空,不然事就大了。” 看着一片熏黑和泡沫的注射室,吴陇庆幸地说道。 “反正人也没被救走,今晚又这么多起火灾,也不在乎多这一起。” 张济安一脸黑人问号地跟在他身后:什么叫不在乎多一起?哪怕一起火灾也是大事啊。今晚一连六起火灾,两起恶性伤人事件……好吧,五起和六起没什么区别,放在全国什么地方都是重大案件。 至于金城……快三十年没出过这种事了吧? 就是可怜了宋提督,临到退休还出这种事……哦,这家伙说责任他担,也不知道能帮忙扛多少雷。 “对了,你当时就在病房,有看到什么吗?” 白清炎和蒙面人全力以赴,打得乒乒乓乓。谁居然都没发现,床底下居然还藏了个巡捕,甚至还大着胆子悄悄观察到了两人的打斗。 张济安认真想了下:“先来了一个不认识的黑衣人,紧接着之前那个黑衣人也来了。先来的黑衣人就和之前的黑衣人打了起来,先来的黑衣人还一边打一边说话,不过之前的黑衣人也开始喊叫什么‘青海里’……” “停停停停停!”吴陇已经被这一连串的黑衣人弄昏了头,“到底有几个黑衣人?” “就俩。” “哦,也就是之前那个黑……呸呸!我怎么也开始了。”吴陇取出本子,在上面写下A和B,“B就是之前视频那个?帮咱们抓住里面那俩人的,好吧?那么,谁在一边打一边说话?” “都有……” 吴陇不禁捂住了额头,他感觉双方交流出现了某些障碍。 “我是说,哪一方先说的话?有听清到底在说什么吗?另一方等下再说。” 经过再三确认,吴陇才在纸上的A后写下了“交涉系”三个字,还打上了两个重重的感叹号。 “另一方说‘青海里’?是青海里吗?有人知道这说的是什么吗?”吴陇看周围一圈人都在摇头,不禁疑惑道,“难道是什么佛教系的?不过密宗祖庭青龙寺的确就在金城,说不定是什么真言……算了,先把这两个人拉回你们司,其他抓到的人咱们连夜审。” 张济安本来还以为吴陇只是说着玩玩的,谁知道他居然真的连夜开审,把那群抓到的人亲自一个一个问过去。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这位吴特使的确有某种特异功能,他对每个人都要例行公事的用那张卡片看一遍,再审讯一遍。哪怕那群人个个都像是吃了迷魂药,也一样老老实实交待情况。 ——除了谁让他们来的这一点,个个都只说是自发行动,再细问不是撞墙就是咬舌。 不过,这样做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吴陇每审一个人,脸色就苍白一分,审到后面几乎是趁着间隙抱着马桶狂吐,然后喝葡萄糖盐水再继续审。 说老实话,对自己能狠到这种程度,张济安也不由得高看了吴陇几分。 “我吴陇堂堂一代军神,岂能……呕……”在审完最后一人后,吴陇都已经快虚脱了,不是张济安帮忙几乎都爬不出厕所,“‘黑旋风’、‘石将军’、‘没遮拦’……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伙人一定有个最重要的核心,就是先来的那个……黑衣人……A。” “都这样了,你就歇着吧。”张济安是真担心他死在司里,到时候谁都没法交代——至于他说的那几个绰号,张济安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他昏头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了,保证把漏网的那几个给你抓回来。” “不成……你们不成的……”吴陇勉强摇了摇头,“还剩……还剩哪几个没抓住?” “五个,但是根据我们分析,最主要的就是这个叫孔有人的,其余四个也有可能在一起。” “那就……行……小薛……”吴陇两眼紧闭了一会儿,再睁开时仿佛已经恢复了奕奕神采,“翻书……就找……孔有人……” 他话里说的是翻书,但张济安分明看见,突然出现的薜荔打开的只是手机。不仅如此,屏幕上空空如也,什么程序都没有打开,也不知道到底翻的是什么无字天书。 “我就不信……这还能跑了……” 第十九章 停下,这条路是单行线 夺!夺!夺! 最后一人的衣服也被箭矢射穿,钉在墙上。早就准备好的巡捕们一拥而上,把人铐了起来。 作为一名巡捕,张济安对于冷兵器本来是极为不屑的。枪械就是现代最强的兵器,哪怕对方持冷兵器近身,持枪的一方也可以通过倒地翻滚争取距离,再一击致命。 但是刚才,他就亲眼看见,这个叫薜荔的丫头带上弓箭……哦,最一开始居然还用的是一杆方天画戟!一戟就把三个持械的大汉扫的倒飞出去你敢信? 怪不得能把走廊打成那副模样……真要是撞见这种猛人,巡捕配发的那种小手枪能管用? 更别提后面的神射,真就指哪儿射哪儿。而且这姑娘身段好,姿势也潇洒,怎么看怎么舒服,弄得张济安都有心学学射箭了。 刚才还面如金纸的吴陇这会儿居然恢复了精神,看见最后一个守卫也被抓起来,便把手上的吊针拔掉,按住手背就朝房子里走。 看着最里头锁的严严实实的实木大门,他冷笑一声,当即飞起一脚。 ……嗯,没踹动。 “小薛,你来。” 在吴陇单脚跳开后,薜荔轻轻一拧,整个门锁就被她拧了下来。一打开门,浓烈的血气立刻从里面涌出。一名中年妇女正坐在椅子上,血从脖子处的伤口流下,早已流淌满地。 “这……” 张济安快步跑上前去,检查一番后对着吴陇摇了摇头。 “死了没多久,具体时间得让队里的仵作来看。” “半个小时。”吴陇摇了摇头,收起了卡片,“现在重点不是死了多久,而是——她是谁?” 卷宗飞快地被送了过来,经过反复的交叉对比和筛选,吴陇终于得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答案。 “她——一个女的——叫孔有人?” “大概是……多子多孙的意思?当初登记的时候大概用的假身份证,年代有些久远所以就没核实。”张济安有些不确信地说道,“她被人杀了……岂不是说还另有凶手?确实我昨晚听见的声音是男声……” 吴陇已经揪着头发,飞快地进入思考状态中: “首先,幕后黑手必定是天命者,本身至少拥有交涉系能力和一定作战技巧,可能有领导系能力。他昨晚发动那么多人,为的是救出手下……不,应该只是为了救出那两名天命者。 “但就算这样,也有拆东墙补西墙的嫌疑。昨晚抓到的人里面一样有一个天命者,为了救两个天命者牺牲掉一个天命者加众多手下……但凡有这种不合理的情况,只要往天命上想总没错。 “也就是说,幕后黑手很有可能拥有劫狱救人相关的传说,只不过行动失败。于是他就杀掉了孔有人,自己再逃跑……那么他和孔有人原本的关系简直呼之欲出。 “也就是说……” 吴陇的瞳孔瞬间收缩,他已经想到了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随后他立刻掏出手机开始计算,又对比了地图,立刻对张济安说道:“马上通知你们司各个大队,立刻封锁各大交通要道,我现在开车就去追!” “追?连名字外貌都没有,怎么……” “同时安排人去询问和这群人有过来往哪怕敌对的人群,动作要快,重点就集中在他们口中是否有透露过和孔有人有关的其他人员。就算这个人一直不露面,应该有一些蛛丝马迹才对。一旦问出来就立刻通知我,说不定对我也是有用的线索。” 吴陇飞快地说道:“根据我的计算,这个时候他应该也没出州才对。只要运气够好,我们就能把他堵在高速路上!” …… 一辆汽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车身的轻微颠簸丝毫不影响它的速度。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坐在驾驶座上,嘴角洋溢着掩盖不住的笑容。 “十年金锁,一夕解脱,兼得破关升级,感觉如何?” 副驾驶座上也坐着一位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的男子,他的唇须打理的极好,看上去别有一番气质。哪怕只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身上也自然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中年男子立刻收敛笑容,飞快地答道:“回陛下……” “哎,没必要这么严肃。看你也是个杀伐果断的好汉子,怎么在朕面前如此拘谨?” 哪怕唇须男子让他不必拘谨,中年男子语气却依然恭敬:“如果不是陛下点拨,贺工只怕还在蹉跎人生。不要说拘谨,就算为陛下粉身碎骨,也是应该的。” “过了,过了。”唇须男子摆了摆手,“不过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以你的天命,跟朕去豫州,必定能有一番作为。” “是,陛下。” “还有,你对自己天命的发掘有些偏颇,未免太过小气。虽然这样还是可以晋升等级,但无异于买椟还珠,放弃了更广阔的力量。等到了豫州后,朕要好好调教调教你。” 贺工不由得迟疑了一下:“陛下的言下之意是,我对于天命的了解失于片面。这样一来,我的天命发挥出的力量一部分?” “朕赐给你的文稿里面不是说了吗?”唇须男子刚准备斥责,想了想又放缓了语气,“也罢,那篇文稿写的太过晦涩,很多东西必须要跟事实印证才能看懂。朕这就好好给你讲解一番……” 唇须男子正说得津津有味,眼角却突然跳了一下。他二话不说,搁在车门上的肘部用力一压。 嘭! 车身顿时就是一沉,四个车胎同时被巨力压得一起炸开,只剩金属的车轮保持着惯性继续向前,仅仅只滑行了两米就失去了所有动力。 贺工一脸惊讶,完全不明白唇须男子为何要破坏眼下唯一的交通工具。下一秒钟,一个漆黑的身影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汽车的前方。 …… “你这是在干什么?” 白清炎继续喘了好一会儿气,这才反问道:“姐姐,你看了多久了?” “从一开始就看着了。”坐在树上的灵威仰答道,“你是想通过锻炼获得能力吗?这样虽然的确有可能获得,但是概率极低,而且强度也不行。” “我……不知道,也没想过要通过锻炼获得能力。只不过眼下我没有找到天命的方向,又只有一个能力,那就只有脚踏实地的锻炼来变强了。” 白清炎认真地说道:“【刀枪不入】对那个人的话术能力用处不大,他这次逃走后一定会反思,下次弥补上漏洞。我能做的当然也只有努力锻炼,哪怕只变强一点点,也比没有好。” 真是笨蛋。 明明只要……哦,他还不知道“那件事”。那自己要不要告诉他呢? 灵威仰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可以通过其他一些方法来获得能力?” 白清炎有些疑惑地看向了灵威仰:“姐姐,你是不是知道我的天命可能是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天命能力的获得取决于对传说的复现,只有确定了天命的可能,才有方向去试,不是吗?” 灵威仰跳下树枝,款步走到了白清炎面前:“其实,还有不少能力都存在于大量天命的边缘。这些能力获得的要求极低,几乎只要沾到边就能获得。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魔法’同样也是传说的重要组成?而在天命之中,诸多魔法相关天命又该是怎样一种形态? “现在我要给你介绍一种能力,我将它称为‘修炼型能力’。” 第二十章 魔法是为了人的梦想 魔法是什么? 这个问题如果拿去问蒙特利尔军门同学,他大概会反问“你说的是WOD还是DND,亦或者COC”。要是问某些业余神棍,还会排列出一大堆体系。 至于白清炎,他受杨叔的影响极深,大概就只会说出“魔法不过只是人类的梦想”这种看似不着边的话。 哦,他亲眼见过灵威仰施展能力,这种话大概是不会说了。不过或许对天命有了认知,反而让白清炎对魔法的概念更加糊涂也说不定。 那么,在灵威仰的口中,魔法又是什么呢? “其实,魔法只是不同环境下人类对于超自然力量的想象。农耕民族会想象风调雨顺的魔法,渔猎民族会想象捕猎丰盛的魔法,商业民族会想象公正欺诈的魔法……人们需要什么,就会想象什么样的魔法。” 确实,哪怕自己也在杂志上看到过星座占卜的专栏——对于在现代都市生活的人们来说,这就是最被需要的魔法。 “而当魔法在人们心中成为根深蒂固的认知时,它就已经成为了一种传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可以看成是天命的雏形。” 白清炎不由得在心中和灵威仰曾经对自己说的话进行了对照,他想起那时灵威仰曾经说过,天命的发现就是源于她的一个朋友修炼,却想要突破人类的极限。 如此说来,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姐姐就已经悄然告知了自己这条信息。只不过自己太过愚钝,居然没有从中领悟到奥秘,也难怪姐姐刚才会对自己的表现感到困惑。 从今往后,姐姐所说的话自己一定要加倍努力进行思考,发掘其中的深意! “修炼型能力正是如此,它与文化浑然一体。这样一来,它们往往作为独立的个体存在,与拥有‘真名’的天命联系没那么紧密。 “但正由于不紧密,所以只要文化中能扯上关系,再按部就班去做,都有概率能得到。” 原来如此! 白清炎顿时想到,灵威仰之前施展的那些花样繁多的能力,怕不就是修炼型能力吧?怪不得自己看不出什么共同点,猜不透她的天命到底是什么。 “那也就是说,如果本身天命有缺陷,正好能和修炼扯上关系,就可以用修炼型能力来补足缺点了?” 灵威仰摇了摇头:“没有这么简单。还记得天命是什么吗?” 白清炎飞快进行思索,片刻后肯定地答道:“是传说……是‘人们’不同的心情凝聚起来的传说,而这份传说又被凝聚到了作为个体的‘人’身上。 “所以天命最重要的就是影响。因为在人与人之间造成了影响,所以会在潜意识中和传说进行重合,进而诞生能力。对吗?” “还算聪明。”灵威仰随口称赞了句,“而修炼型能力却极难对他人造成影响。往往自己一个人闷头练、耗时长,好不容易才获得,威力还不如其他能力强。” 怎么听起来全是缺点…… 不过白清炎也明白了灵威仰所说的意思:修炼型能力虽然不足以补齐缺点,但至少能把没有木板的地方放上一块短板。哪怕再弱,至少也是能力,总比没有强吧? 就好比自己现在,除了【刀枪不入】就没有其他能力,那到底要还是不要啊? 这还用问吗? 不过白清炎立刻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立刻举手发问:“我记得姐姐你让我得到【刀枪不入】就用《水火荡炼尸形法》来举例子,这个也算修炼型能力吗?” “你那个……不太一样。”灵威仰罕见地尴尬了一下,迅速转移了话题,“总而言之,只要你依旧勇敢,我的话就依然算数。不过我只会帮你获得一个能力,想要什么可得慎重些。” 战斗方面?力量方面?还是能对抗那个话术的能力? 白清炎并没有考虑太久,片刻后就迅速答道:“我想要速度更快。” 没错,其他问题都可以靠后,但是对方打不过就逃这点必须要解决! 但是白清炎心中却还有个疑惑没有说出:灵威仰明明说了修炼型能力耗时长,获得不易,为什么却如此笃定自己就能获得? “明白了,速度系……嗯,就这个好了。不过你们这里都是水泥地,需要换个地方。” 灵威仰又将白清炎带到了上次的果园中,向前一抬手。面前的土地自动裂开,迎着月光吐出一眼方井。她顺手从旁边的树梢拈下一朵花,随手扯下几片花瓣,丢在井口。散落的片片花瓣立刻就变成一张张纸,上面都还画着一个黑衣人的形象。 紧接着,灵威仰又看了看天上,伸手就朝着月亮拨去。她的手根本没有变长半分,月亮却好像已经被她拿在手中,远远丢到一边;紧接着又向远方一伸手,日轮就从世界的另一头疾驰而来,灼热的日光朝着两人直射而下。 灵威仰又对着井里一招手,井水就像蜿蜒的蔓藤一样朝着井口开始攀爬。在第一抹阳光射下时,努力攀爬的井水也同时让自己爬进了灵威仰手里的花碗之中。 “过来。”灵威仰将纸丢进了碗中,那些纸立刻就像泡沫一样融化在水中。白清炎几乎是木然地走到她身边,任她摆弄。 “你先把水喝下,然后这样。”灵威仰等白清炎喝下水后,让他将碗扔掉,又将他双手大拇指按住中指第一节下部,“然后念:囊模三满多,没驮喃吽嘢娑嘢贺。” “囊模三……满多……” “没驮喃吽嘢娑嘢贺。” 处于震惊状态的白清炎口条实在不够灵活,对于全新的语言连练了好几十遍才说利落。灵威仰又飞快绕着他身子走了一圈,衣服的不同部位立刻多出了几个印章。 此时,正好月亮再度回到天空,将银芒再度洒向地面。 灵威仰将手掌摊开,迎着月光轻轻抬起。轻柔的月光居然就像薄纱一样,被她捧在手中。 “看,这就是月光,沿着它跑就能赶到月亮上。”灵威仰转过脸,满怀信心地对白清炎说道,“你现在就去追赶月亮吧。” 第二十一章 FLY ME TO THE MOON 一间空旷的白色大厅中央,一架巨大的地球模型正立于半空中,周围还环绕无数圆轨,最后被八根巨型金属长柱从八个方向斜向撑住。 此时正是深夜,无数工作人员也依然在紧张地奔走忙碌。一名有些谢顶的中年男子却背着双手,走到了另一名男子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老白啊,这架【浑天地动】眼看终于要大功告成。作为二号功臣,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 “这么严肃干嘛?我给你说,我已经做好了一首诗,就等着竣工典礼上念。你听着啊:‘大火……’” 男子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继续计算数据:“你如果不把精力放在这种无聊的东西上面,成就还能再高。” “怎么能叫无聊呢?诗词对于我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 “对你来说重要,对我只是无聊。” 谢顶男子被他一句话噎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好不容易缓过来,立刻对着一位老者告状:“老师,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老师?老师?” 老者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一直瞪大眼睛,仰天观察着什么,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谢顶男子心中奇怪,也抬头一看,浑身立刻癫痫似的抖了起来。 因为他透过天窗看见,夜幕不知何时已经消散,一轮旭日正高悬于中天! 不仅如此,短短五分钟后,日轮居然又被重返天际的明月驱逐! 震旦全境不知有多少人像疯了一样扑向观测仪器,亦或者查阅资料。但他们始终无法找到任何科学或非科学依据,更不可能想到这种奇景到底为何会发生。 …… 从日月轮转的第一刻开始,白清炎就陷入了木然状态。 喝水…… 念咒…… 追赶……追赶月亮? 自己要怎么样才能追上月亮? 不,自己为什么要追赶月亮? 对了,这是姐姐说过的话…… “想做的事就勇敢地去做吧,世界都会为你的决心让路。” 直到这一刻,白清炎才体会到,灵威仰的那句话到底有怎样的份量。 既然修炼型能力难以对其他人造成影响……那就人为制造影响,让世界让路! 姐姐排出如此大的阵仗,仅仅只为了一句诺言,那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提出要速度更快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想要击败蒙面人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囊模三满多,没驮喃吽嘢娑嘢贺!” 水咒一起,白清炎双臂、两腿、后背的五道符印逐次亮起,先黑、次青、再赤、复黄、归白。 无形的泉水从井口涌起,幻化成一道黑影,将地面全部淹过,更与他的身体重叠。周围的景象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天上孤悬的明月和它洒下的那条月华之路。 白清炎正飞奔在这条道路上,每落下一步,月光都会虚灵一分。然而越是虚灵飘渺,白清炎的脚步就越发坚实用力,好像根本不在意会踏破这条道路,从半空中掉下去一样。 因为现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追上那只月亮! 薄雾被轻轻巧巧穿透,挂在空中的风如同霜角一般突然猎猎作响。月华接进了云路,重重叠叠的云影铺天盖地而来。天空中一瞬间到处都是白云和黑影,无所不覆,无所不在。 白清炎没有用手护住脸,任由云气扑打在脸上。哪怕寒气渐渐渗入骨髓,他也没有抬手,反而睁大双眼,只因为这样可能会遮挡住视线。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甩脱了霜角,穿透了光影,始终追寻着光亮前进! 云层突然被撞破,冲出云层的白清炎高立于天上。他的上方就是无边的宇宙,亿万星辰的光芒都正对他打开。 然而在这黑沉沉的夜空之中,却没有那轮明月。 白清炎惊疑地转身,背后依然空空如也。他又仓皇的连续转了好几个圈,任凭星光万点,可哪里都找不到月亮的踪迹。 不会……吧…… 自己居然……追丢了? 白清炎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自己居然失败了,还辜负了姐姐的信任。 正当他垂头丧气时,某样刚才未曾注意到的景物突兀地闯入了他的视线。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去,一面白色的旗帜正无声地飘扬在夜空中。 为什么这里会有白旗? 不对,它本来不是白色的,是因为辐射漂白了…… 白清炎颤抖着低下了头,他终于发现,自己的身下根本不是什么万丈云海,正是那只自己苦苦寻觅不得的皎月! 风声不知何时消失了。白清炎看着明月,明月也在静静地仰视着他,就好像早已经在这里等候了千百年一样。 自己已经追上了月亮。 伴随着确信的心声,一股全新的力量感从白清炎的心底迸发出来。和刚获得【刀枪不入】时不同,此时的他完全可以确定,自己已经获得了新的能力。 应该先把这个消息告诉姐姐…… 白清炎的心中刚萌生出这个念头,背后就传来一股拉扯之力。他本能地感觉到,这股力量正要带自己回家。 稍等一下…… 在身体即将移动的前一刻,白清炎奋力伸手,紧紧抓住旗杆。两者一同被力量带动,刹那间从月面消失。 三十六万公里的距离倏忽而过,仅仅一个恍惚,白清炎就回到了果园中。他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是真的,直到看见了手中的那面旗帜。 虽然旗面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色调,旗杆也明显陈旧,但依然能看到“U.■.A.”“A■OL■O-11”“1■69”的模糊字样。 旗帜向来是人类信念的象征,这面旗帜更是承载了人类对于未知发起探索不屈不挠的灵魂。它在人类曾经的禁区矗立多年,纵然垂垂老矣,却夺目依旧。 看了好一会儿后,白清炎才开始慌乱起来。他当时只是想着确认一下,本能地伸出手,谁知道居然把这东西直接带回来了。 “这是什么?”灵威仰突然出现在白清炎身后,皱着眉头问道。 白清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纪念品。” “那就先给我,我帮你放好。”灵威仰顺手拿过,还驱走了旗身上的尘土,“你不试试刚得到的能力吗?” 哦对,自己险些都忘了。赶月是过程,纪念品是顺带,能力才是重点。 白清炎脚下一动,整个人瞬间出现在十步开外。他又连续实验多次,发现这个能力的极限就是十步。哪怕多跑半步,也会恢复原本的速度,而且需要调整呼吸和身体状态才能再次使用。 但是,只要十步之内,自己只需要一眨眼功夫就能跑到! “这就是【月下赶影】,号称‘月影中赶十步无影’,是一个叫李淳风的道士发明的。” 李淳风自己倒是知道,唐代的著名道士了……白清炎没有在这种细节上纠缠太多,而是思考了一下细节。 “十步我已经测试出来了,月影……还需要月亮这样的外界条件吗?” “这倒是不需要,那句话只是单纯抒情。” 白清炎点了点头,使用不需要外界条件,那他就放心了。 很快释然的他重新开始奔跑起来。拥有超人一等速度的感觉真的很好,过往要走老长一段时间的距离现在都不过只在眨眼之间。他在果园里兴奋地东奔西跑,直到被树根绊倒,依然翻了个身继续笑着。 灵威仰没好气地走了过去,想捏住他的鼻子,顺势教训一番。谁知道白清炎却突然翻身跪起,抱住她的腿,将脸贴在上面蹭了蹭。 “姐姐,谢谢你。” 看着白清炎开心的样子,灵威仰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片刻后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恼羞成怒地抖了一下腿:“脏死了,还不快洗澡去!” 第二十二章 概念武装 白清炎之前先是跑到满头大汗,就算不谈追月,摔跤用脸着地总不是假的……总而言之,他回家后立刻就去洗了澡,很快就精疲力尽睡着了。 等到醒来后,白清炎发觉自己居然睡到了天亮,这可是获得【刀枪不入】后从没发生的事情。 看来使用能力的确会消耗体力,自己昨晚上是有点不够节制…… 白清炎赖了一会儿床,这才发觉灵威仰已经不在身边。他一股脑从床上爬起,顺着声音来到书房,灵威仰已经在电脑前面坐着了。 “姐姐,你怎么一大清早就开电脑?” “清晨不正是使用信息接收工具的时候吗?”灵威仰头也不回地反问道,“还有,早餐吃什么?” 啊,是该考虑这个问题了。 回忆起昨晚灵威仰为自己所做的,白清炎决定投桃报李,也来顿有档次的:“等我洗漱完,我们下去吃顿好的!” 灵威仰这才终于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 出了院门,白清炎带着灵威仰走过两个路口,进到了一家粤式早餐店。 这家店在这里也开了四五年了,老板显然是个有理想的人——雍州和粤州一西一东,一北一南,两边口味堪称风马牛不相及。老板却坚持在金城开粤式早餐店,没有点理想绝对撑不下去。 不过哪怕口味在本地小众,老板的手艺倒也确实了得。这么几年开下来,倒是也聚拢了一帮忠实顾客。白清炎平常虽然不会在这里吃,等放假回来住时也一样会和叶四维来这里吃早餐。 “麻烦先来小份的乳猪皮春卷,然后一份煎酿三宝、一份上汤奶白菜、一份空心煎堆……” 早点很快就一样样送了上来,看着最中央如同众星拱月般的空心煎堆,灵威仰挑了下眉毛:“这是你为了庆祝昨晚的事情才点的?” 白清炎愣了一下,这才把空心煎堆的造型和昨晚的月亮联系起来——这道菜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超级超级大的炸麻球,口味没有区别,甚至还不像麻球那样裹上芝麻。 但是白清炎就是很喜欢这道菜——尽管他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原因很简单:有这么一个比你的头还大的超级大麻球放在桌子上,看着就牛逼! “我只是觉得这道菜很具代表性……姐姐你不是在通过研究各种文化来适应现代社会吗?说到我们震旦文化,饮食文化当然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白清炎说到一半,突然有些扭捏起来,“还有就是……那个……也是想正式感谢一下,姐姐你昨晚对我的帮助。” 灵威仰拈起一块乳猪皮春卷,好整以暇地品尝完后才对还在等回话的白清炎说道:“你昨晚说谢谢的时候,不是说的很利落吗?” “但是……就感觉不够正式……” “心意到了,也就差不多了。”说着,她又挑了一块塞进白清炎的嘴里,“你也快吃吧,今天似乎还是休息?有什么想要做的吗?” “踢旭……”白清炎连嚼了几口才把春卷咽了下去,“继续锻炼,然后趁热打铁,把那个蒙面人解决掉。” “哦……”灵威仰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专心品尝起早餐。根据表情来看,白清炎可以断定,她最喜欢的就是那道乳猪皮春卷。 ……姐姐这口味是不是有点油腻啊? 吃完饭后,两人稍微在附近溜达了一会儿,白清炎也顺势给灵威仰介绍了下自家附近。随后白清炎又照例练刀,灵威仰便顺势用昨晚的战斗给他举例,列举了当时他所犯的错误。 前后印证之下,白清炎顿感神清气爽。 “现在我们倒是可以看看那个蒙面人到底是什么人了。”灵威仰将手掌一摊,掌心立刻出现了一只小巧玲珑的管风琴,后面还连着长长一块木板。琴虽然小,但无论琴键还是音管都做的像模像样,堪称精美绝伦。 她刚想挥手掷出,忽的抬头看了一圈周围,不禁抱怨道:“你家怎么这么小啊?” “啊?这个房子是当初院里分的,其实后来起码有两三次换房子的机会,不过父亲都嫌麻烦,所以没换……”白清炎勉强解释了两句,问道,“姐姐,这是什么?你是准备拿来做什么?” “这个东西……对现在的你来说还有点高级,也是能力的一种,定名的话应该叫‘概念武装’。”灵威仰并没有解释太多,而是直接指着管风琴说道,“总之,这台管风琴就相当于你那台电脑的键盘……和主机,后面的木板就是显示器。” 啥? 白清炎瞪着眼睛看了管风琴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灵威仰之前明明还是修仙求道的画风,怎么一下子就掏出了这种黑科技? 哦,对,姐姐当初也是见过电视试验的,并不是那种老古董。 “也就是说,这个概念武装实际上原本更大,需要足够的空间来放?”得到灵威仰肯定的回答后,白清炎犹豫了一下,“要不……我们还去那个果园?” “大白天的,太麻烦了。”灵威仰在客厅里看了看,忽的眼睛一亮,“有了,你把这台电视的说明书……还有它的工作原理帮我找出来。” 虽然不明白灵威仰要做什么,但白清炎还是翻箱倒柜找出了说明书,又从网上找出了原理说明的论文。 在这段时间里,灵威仰则是将茶几拎到阳台上先放着,然后变出根木条做螺丝刀,把电视外壳拆开。随后她迅速看完了两份说明,将管风琴和木片也动手分开。 “明白了。” 被放在客厅中央的管风琴迅速变大,很快就占据了绝大部分位置,顶部几乎都要撞上天花板。灵威仰将几根线连在了音管上,开始弹动整整上下四层的巨型键盘。 恢弘的音色一瞬间响起,伴随着一阵“滋滋”的电流声,电视屏幕上居然真的就出现了画面! “这个……这个是……”白清炎看着屏幕上正在对一群人训话的男女,惊讶地说不出话,不过看了一会儿后才疑惑道,“怎么没有声音啊?” “能看图像就行了,还要声音做什么?”灵威仰没好气地摆弄了几下管风琴,音管立刻传出各色响声,可惜从始至终都只能发出极为失真的声音,只好暂时作罢,“要不,我看唇语给你转述?” 白清炎犹豫了一会儿,虽然感觉灵威仰转述听起来有点怪,但是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懂唇语,听起来实在好奇。 不过接下来,他看见那群人各自抄家伙准备纵火工具,才恍然大悟道:“这不是实况转播啊……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灵威仰点头。 “那我们还是快进吧。也不要逐字转述了,时间不等人。” 于是两个人就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大汉嘿吼嘿吼的杀出门去,最早那个劝解他们的男子很快改头换面,做了蒙面打扮。 “原来就是你!”白清炎义愤填膺地握紧了拳头,看着蒙面人冲进了医院大楼,然后和自己大战三百回合,自己居然还边打边喊元素周期表…… “丢死人了……” 白清炎一头扎倒在灵威仰的大腿上,羞愧地不敢抬头。这时候无声电视的好处就充分体现了,只要他不看,就什么信息都接收不到,直到灵威仰在他头顶揉了两把。 “好了,起来看吧。” 白清炎这才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屏幕,看见蒙面人居然已经返回了住处,开始裹伤。 这下白清炎才看清,自己那一手刀将蒙面人的肩头带胳膊剜去了一大块肉。尽管看起来有点血腥,但隔着屏幕,白清炎多少还是感觉心里舒畅了些。 不过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就让他瞠目结舌了。蒙面人包扎好伤口后就去见了一位不认识的男性,两人之间说了些什么。蒙面人终于好像下定决心,回去后对几名大汉说话,那些人立刻一副同仇敌忾地守在门外。然后他转身进门,一刀杀掉了刚才的中年女性。 “他为什么要……”白清炎刚想提问,却想起了自己昨晚的反省:有什么问题自己应该先琢磨,类似的提示姐姐肯定早就给过了。 姐姐说过,天命重在影响。这个人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结果却是杀了这个看起来跟他比较亲密的阿姨,那只能是为了获取能力。 对方在自己手下失败了一回,肯定要想着变强。不过杀死妻子或者女性能获得什么样的能力呢?对付自己的时候会有什么优势吗? “你想问什么?”灵威仰看白清炎半天也不说下半句,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对了,我都忘了你看不见了……看来还得给你好好解释一下‘概念武装’。 “你现在拥有的能力,不管哪一个,哪怕再强,其实都无法对物体造成直接影响,对吧?哪怕刀劈斧砍车撞都无法伤到你半点,但是你也依然没法让哪怕一张纸变得更加坚硬。” 白清炎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要是【刀枪不入】能让其他东西也变坚硬,他就没有战斗后光着身子的烦恼了。 “但是‘概念武装’不一样,它象征着天命已经可以干涉现实的物质,往往都是传说中与天命相关的外物。这种能力覆盖在有相近概念的物体上面,就能将其化为‘概念武装’,拥有一定的能力。 “所以,持有概念武装还象征着天命者已经正式进入第二个等级。这个人距离第二个等级本来就只差临门一脚,但被你阻止,于是就杀了这名女性。你要是有天眼系能力就能看见,他杀死女性后明显强了不止一筹,而且短刀也明显化作了概念武装。” 听完了全部解释,白清炎才终于恍然大悟:姐姐最早跟自己提过多种等级划分,刚才还说到概念武装,明显就是为这里的知识做铺垫。 如果自己能够思考更深入一层,自然就不用姐姐讲解,直接想出答案了。 看来自己果然还是太笨了。 那么,这个人的天命应当很能说服别人,有救人、逃跑、杀妻的故事,还用过短刀……答案简直不要再明显了。 白清炎正想对灵威仰说出答案,却看见蒙面人居然和那名男性一起开车跑了! “他……他怎么能这样!”白清炎愤愤然叫道,“我还以为他变强后,会立刻再找机会跟我打一场呢!” “所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他有逃跑用的能力,眼下选择逃跑也才是正常的。”灵威仰对他笑了笑,将管风琴收起,“没有关系,我们追。” 第二十三章 你敢违抗拥有杀妻刀的我吗 在此之前,灵威仰总是一步到位。白清炎本以为这次也会一样,谁知道灵威仰却转身带着他下了楼。 在小区的草地前,灵威仰摘了片草叶,随手一丢。草叶迎风便长,转眼间就变成了一条七八米长、模样古怪却鳞爪俱全的长龙。 白清炎胆战心惊地爬上了草龙,双手双脚紧抱龙身,十指用力抠住鳞片的边缘不放手,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反观灵威仰则轻轻巧巧地侧坐在龙身上,看见白清炎的样子后微微一笑,用手轻轻一拍,草龙顿时便腾空而去。 抛却昨晚太过神异的奔月不提,白清炎还是头一次真正体会到这种高来高去的移动方式。他感觉自己的体重好像瞬间消失了,身体腾云驾雾般就飞上了天空。 呼啸的风声从耳边掠过,哪怕身体并未觉得冰冷,乍一离开地面的陌生感也让他不由得心生寒意。 然而一只温暖的手抱起了他的腰,把他放在更前方坐好,还在他的肩头轻拍了两下,示意他不用担心。 白清炎终于勉强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忘记了惊叫:楼房如波浪般高低起伏,点缀在其间的车辆就像是水中的生物,或明或暗。 他有心想要看清自己大致的方位,可这张不断后退的风景画根本没有留给他一分一秒的时间,如白驹过隙般倏忽而过。 这是隔着一张屏幕观看永远无法带来的真实感。白清炎也慢慢忘记了惧怕,坐直了身子俯瞰,一股羡慕的感觉从他心底里油然而生。 很快,高耸的大楼变成了低矮的平房与麦田。看着身下的高速公路,灵威仰放缓草龙的速度,对白清炎说道:“差不多就是这里了。” “诶?”白清炎朝下方看去,似乎正有那么几辆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到底是哪辆他就看不清楚了。 而且……自己要怎么下去? 不行,先自己认真思考再说。 几乎片刻之间,白清炎就想到了一个几乎是荒谬的方案:“该不会……我就直接这样……跳下去吧?” 灵威仰点了点头。 好吧,白清炎心里微叹了一声,刚想从容纵身一跃,身体却本能地开始后仰。 但灵威仰的手却恰好在他背上轻轻一推,身体平衡被破坏的白清炎立刻滑下草龙,风驰电掣般朝着地面坠去! 白清炎拼命地回忆以前在电视上看见的跳伞动作,想要稳住身体。但这时他却想到了一个问题:姐姐让自己就这样跳下去,那么是降落在车前方呢?还是正好砸在车上? 以姐姐的性格来推断,答案自然……未知。但如果按照电影的一般套路来说,那当然是落在车辆前方拦路。 既然如此,自己张开双臂,身体呈“大”字落地,岂不是看上去非常丢人? 绝对不行!一定要直着落地,落地后可以做出单膝跪倒的姿势!这样才比较帅! 白清炎迅速调整姿势,原本已经减缓的速度立刻不减反增,整个人重新直愣愣地朝着地面冲去! 咚! 两声巨响先后响起,白清炎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看着面前四胎全爆、飘起青烟的汽车,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是……有人强行将车停下了? 车里的人也先后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自然是蒙面人贺工,另一人却是昨晚与他交谈的那位唇须男子。两人看见面具、黑衣、木剑一样不少的白清炎,心中也是一惊。 唇须男子立刻抬头看天,却什么都没有看见,略一思量后对贺工说道:“你要小心,这小子多半有飞行一类的能力。” “飞行?这……”贺工闻言一愣,即刻便反应过来:天命者就算会飞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管怎么分,无非也就是内置或者外放的能力罢了。 眼下,自己刚成为第三级的天命者;对方那把木剑绝对不是概念武装,不管一级还是二级,都和自己整整差出一个位阶。 自己抛弃了一切过往,选择孤身逃离金城,追随“陛下”。虽然不知道豫州那里还有多少天命者,但是如果自己想要就此受到重用,就应该抓住一切机会展示自己的价值。 就将你作为我天命之路上的第二块垫脚石吧。 “陛下,原本我们已经远离金城。此人却如此不知好歹,非要追上来送死。不如便让贺工代劳,了解此人,也省的陛下弄脏了手。” 唇须男子摆了摆手:“去,你且放心去!我就在这里替你掠阵,出不了事!” 贺工这才转身,从皮带上抽出了那把短刀,对准白清炎。 在两人对话的时候,白清炎当然没有袖手旁观。他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稍微有点疼的膝盖。 两人在说什么,他听不清。至少他看得出,唇须男子必定更强,刚才的紧急刹车多半也是他干的。 但是现在,他的眼中只有一个目标。 贺工 灵威仰也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侧耳听着两人的交谈,说道:“我可以再提醒你一下,你要对付的那个人在说完话后,立刻又强了一分,显然是能力发挥作用了。” 哦? 白清炎本以为他只有那个话术能力,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手。如此看来,他的能力实在是有些多的过分了。 不,姐姐特意这样说,一定是为了提醒自己什么……说不定眼下他动用的还是那个话术能力,只不过本就有多个效果而已。 一定是这样的! 两人各持兵器,遥遥相对。贺工却冷不防说道:“小兄弟,听你的声音,年龄也应该不大。为了这种事就把命丢在这里,值得吗?” 白清炎根本不理会他说什么,而是径直反问道:“这就是你的【替天行道】?” 话音刚落,他就挥起木剑,对准贺工直切过去。 贺工的瞳孔瞬间收缩,天命者之间互相猜能力以及天命是常态。但是除非拥有鉴定系能力,不然都只能根据作用来推测可能的能力名。 对方猜到自己在使用能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替天行道】就需要布置语言陷阱,一步步诱使对方跳进去。 可对方就算知道自己能力的作用,怎么就能笃定能力是【替天行道】?语气如此肯定,简直就像是确信……自己的天命就是【宋江】一样! 就是这一惊讶的功夫,白清炎就又向前冲了两步。贺工这才慌忙举刀,凭借【替天行道】的加持、【及时雨】的作用与整整两级的差值,后发先至,一刀向白清炎的手腕抹去! 眼看短刀就要切中,白清炎手臂一沉,木剑就磕在刀刃上。金木相击,木剑立刻被短刀切入半分。白清炎却丝毫不管,剑尖直取贺工前胸! 在早晨,灵威仰就白清炎昨晚战斗所犯的错误指教了一番。实际上就招式而言,没有什么对不对的。面对直刺,有人喜欢闪避反击对方侧面,有人喜欢进步迎击对方手腕……全看个人习惯。 而白清炎最大的问题是,除了最后的猛攻,他几乎没有战术思路。 “你的第一招被对方挡住后,完全就是觉得哪里有破绽就进攻哪里,这样是不行的。破绽是要自己主动制造的,只要你的思路对,对方一定就能露出破绽。” 眼下,坚定了想法的白清炎一心一意遵循以长破短的思路。哪怕对方有某种战斗用能力,短刀也只有四五十公分。自己的木剑将近一米长,一定是自己先击中对方! 距离,就是一切! “江花潮水,生海上明月”! 短刀明明已经将木剑刨出木花,贺工却大惊失色,连忙收刀闪避。别看剑只是木质,将两人的速度叠在一起瞬间击中心脏,怕不是甚至能让自己心脏骤停! 贺工这一闪看似狼狈,却不折不扣地让白清炎的攻势落空,还将自己顺势转移到了白清炎不设防的左侧。这便是【及时雨】的作用,及时营造出使用者最需要的情况! 短刀再次出击,划向白清炎的肋下。眼看就要命中,白清炎的肘部却突然下击,将刀面打得一沉,紧跟着提步翻身,一剑剁向贺工头颅。 还是直攻中路! 贺工连忙收刀格挡,挡下连环两劈,第三剑却已经无法承受当头猛劈,只得后退闪避。而白清炎却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提剑冲上,“水调歌头,唱大江东去”开路! 这样不行。 明明自己是为了展现价值,却被打得如此狼狈。要是不能获胜,自己在“陛下”的心中该是什么印象?去了豫州又该如何立足? 贺工一边格挡闪避,一边飞快地坚定了信心。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自己是三级的天命者,只要将实力发挥出来,这个小鬼没什么大不了的! 挡开一记刺击后,贺工突然一反常态前冲,短刀迎着木剑而去,连续两刀将木剑削飞两片,突然间爆发出超常的弹跳力,整个人高高跳起,反手一刀刺下。 面对这样的攻势,白清炎甚至来不及闪躲,只得双手将剑架起拦截。眼看刀剑再度相击,贺工却突然放手,让短刀自由落下,又用那只受伤的左手接住了短刀。 而且,白清炎的双手都已经举起,来不及回防。 凭借【及时雨】强行制造的巧合,短刀已经以奇袭之势进入了白清炎的内圈! 【压衣刀】,给我中! 白清炎瞬间感觉到腋下传来一阵痛感,疼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哪怕没有感觉到凉意,心里大概清楚自己没有受伤……但他还是心头一惊。 毕竟,这是在自己获得【刀枪不入】之后,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疼痛。 概念武装,果然厉害。 但是,那又如何? 白清炎狠狠一咬牙,忍着疼痛挥剑。木剑顺势砸中贺工本就受伤的左肩,也疼的他一声低哼,左臂也不由自主地落了下去。 但是,疼痛带给贺工的震撼依然不及心里的震撼更大。哪怕【压衣刀】不是什么神兵利器,连锋利相关的传说都没有,可毕竟这也是概念武装,自己也是三级天命者啊! 为什么还是破不了他的防御? 【潜逃】及时发动,贺工爆发出非同一般的速度,快步后退。眼看已经退开三步,白清炎却瞬间出现在他眼前! 怎么会这么快? 他昨天分明还没有这种速度! “你……” 贺工才刚想开口说话,迎面而来的冲力撞得他连退两步,就连刀都要拿不稳了。 而白清炎却继续大步冲上,一眨眼就又杀到他面前! 贺工变强了,白清炎何尝没有?他一直留着【月下赶影】,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杀贺工个措手不及。 【月下赶影】的速度可以维持十步,他的身高不如贺工,为了追上足足花了四步,眼下再用两步,尚有四步余裕! “咔嚓”一声,早已伤痕累累的木剑终于断裂。白清炎随手丢弃一边,悍然挥肘朝贺工撞去! 一往直前! “你……” 贺工还想动用【替天行道】,可哪里还有工夫说话?他只能拼命催动【及时雨】,双手紧握刀柄。 在能力的调整下,他以腰带肩,以肩并肘,以肘催腕,以几乎完美的姿势向白清炎的肘部刺去! 霎时,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肘尖相拼,双方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相让。 叮! 一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凝固,贺工感觉到鼻孔里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按说战斗中,他不应该分心旁观,但一股奇异的感觉却迫使他低头,一小截三角状的金属顿时映入眼帘。 这是……刀尖…… 重重的肘击击打在了贺工的头顶,打得他整个人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隐约中还似乎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但对于贺工来说,这些东西都无关紧要了。在昏厥过去之前,他满心都只有一个念头: 这可是武装啊……为什么会断掉…… 第二十四章 凿混沌 压衣刀是什么? 顾名思义,就是用来压住衣摆的短刀。古人穿长衫有下摆,自然就需要物件来压住,一把装饰华丽、兼顾拆信等日常功能的短刀自然就必不可少。 在各路演义话本中,《水浒传》里宋江的压衣刀已经算得上最有名的一把。它一刀割喉、一刀斩首,仅仅两下就正面完杀了阎婆惜,兼得快准狠三字。就从这两刀来看,宋江的武力值至少也有四十,比某个杀妻还只敢背后开枪的名将之流起码强一倍。 但是,也不过就只是这样罢了。 无论在哪个朝代,“杀人”从来都是一等大罪,仅次于最高等重罪“十恶”。但哪怕罪过再大,【压衣刀】杀掉的也是其他人。 而【刀枪不入】杀掉的则是自己。 用凡俗的手段,要如何才能杀掉一个已经被杀掉的人? 绝、不、可、能。 就是面对着这样“不可能”的障壁,【压衣刀】痛苦的发出了呻吟。哪怕将【宋江】这一堪称反贼代名词的天命力量全部压上,也一样无法破坏那堪称牢不可破的防御。 终于,面对两股力量的前后压迫,【压衣刀】终于不堪重负地断裂了! 白清炎的左臂已经痛到开始抽搐,却毫不犹豫再进一步。他牢记贺工的各项能力,和被他抛弃人的下场,在彻底解决他以前坚决不给他任何发动【替天行道】的机会。 这样的距离,不需要拳、不需要掌,肘击就足够了! 白清炎对准贺工的头部旋肘打去,这时,他的心中突然迸发出一阵极为强烈的警兆。 …… 唇须男子斜倚在车身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白清炎和贺工的战斗。 果然,【宋江】这个天命正面作战能力还是差了些。【替天行道】还是该配合【梁山之主】,统率大批人手一起作战。 至于这个【及时雨】嘛…… 唇须男子思量了一下,要下的工夫只怕还不少。哪怕是相同的能力,在不同天命者手中的表现也有可能不一样,一切全看他自己。 从理论上来说,【及时雨】这种能力最好的用途当然是用来解决大的事件,将其中关键的抉择转向自己需要的方向。 但是谁又能说贺工这种用法就是错的呢?别人就是想用这个能力战斗,有什么问题吗? 不过回到豫州之后,倒是可以好好教教他。天命者对于天命的认知越全面,所能发挥的力量也就越大。 至于另一个人嘛…… 唇须男子观察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发现什么端倪。不过他倒是也差不多可以断定,白清炎就只是一级的天命者。 能制造出“飞行”这个效果的能力多种多样,就像震旦的传说中,随便什么妖怪都能驾起一阵黑风而去,神仙也往往有踏云的神通。 虽然唇须男子还没见过几个会乘风的天命者,但这肯定是外放型能力才能做到。这个小子从头到尾就没表现过什么外放倾向,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他只有内置型能力,是个仅仅只有一级的天命者。 堂堂三级的天命者和一级打成这样……不过等到【压衣刀】切中的时候,胜负也就应该分出了吧? 唇须男子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瞪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刀居然没能破开白清炎的防御! 这这这……这样的防御,是【金刚身】? 还有,这样的速度…… 要遭。 唇须男子的手瞬间抓住车身,近两吨重的汽车在他手中就像书本一样轻巧。眼看就要朝着白清炎掷出,他的视线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曼妙的身影。 明明已经看见了,唇须男子的脑内却无法组合出任何具体的形象。对方的面容到底如何,头发的长度,体态的特征……全都无法做出正确的解读,唯一印在脑海中的,便只有那对金色的瞳孔。 顿时,唇须男子就感觉自己一头堕落进了无边的深海之中,无论东西南北都是黑漆漆的海水。潮滑的海水将他肆意的卷来卷去,也将他的力量一分一寸的慢慢消磨掉。 但是,那对金色的瞳孔却出现了。天空一瞬间被海水照亮,折射出无数道五彩斑斓的虹光,将深海划分成无数条形状难以言表的区域。 于是唇须男子感觉到,他的身体也好像融化成了非牛顿流体。他的右臂、双耳、两腿、心肺依然定型,便留在了原地,被潮滑的海水飞快挤碎;左臂、口鼻、肝肾和多数躯干则飞快地随波逐流,在海洋中畅通无阻,就好像和无边的大海融为一体…… “啊!” 唇须男子猛的发出一声惨叫,他的眼球融化成了两泡白色中混着黑色的液体,流出了眼眶,看上去活像是珍珠奶茶。他毫不犹豫地丢下汽车,化成一只黑色的巨鸟,掉头就飞,连头都不敢回。 在感受到警兆的那一刻,白清炎的身体僵硬了下。他瞬间反应过来,那名唇须男子要出手了。但他毅然继续向前打去,无论如何也先解决贺工再说。 ——此时就算收手防御,也未必能挡下攻击,不如继续取得战果。 警兆消失了,白清炎的肘部如同天亟击顶一般砸在了贺工的太阳穴。他的头骨立刻产生肉眼可见的凹陷,脑浆也受到剧烈的震荡,最终昏厥过去。 攻击奏效后,白清炎才转过头,想要看清唇须男子的攻势,哪怕中招也要做个明白鬼。然而他愕然地发现,唇须男子正变成一只他记忆中无比深刻的黑色巨鸟! 是你! 是你烧毁了叶家! 就是你烧掉了我和四维的回忆! 白清炎本能地开始奔跑,想要追上腾空而起的玄鸟。然而才刚一冲出,他的速度瞬间恢复原状。 【月下赶影】的十步已经耗尽,魔法解开了。 玄鸟的速度至少胜过白清炎十倍,任凭他全力奔跑,还是在短短十几秒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最后消失在湛蓝的天空中。 白清炎又跑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着已经移动到车辆旁边的灵威仰,问道: “姐姐,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是吗?” 灵威仰对他回以暧昧的微笑。 第二十五章 昭昭天命 “这件事……是哪件事?” “就是‘玄鸟’和这个人在一起的事情。”白清炎指着倒在地上的贺工说道。 灵威仰看都没有看身后的贺工一眼,头也不回地问道:“假如我说我知道呢?” 白清炎沉默了下:“那也就……知道了吧?” “……就没有什么想做的?” “有啊,我想变强,这样就能追上去找那只鸟报仇……啊!”白清炎刚想抬起左手抓头发,还处于抽搐状态的手臂立刻发出钻心般的疼痛。 灵威仰迅速走到他身边,托住他的左臂,对准指尖轻轻呵气。霎时间,一股暖流如同春风一般传遍了白清炎的左臂。 “这是因为你的手臂承受了过度的伤害。虽然【刀枪不入】还是全都挡了下来,但是神经依然忠实地反馈了痛觉。”灵威仰说道,“跨越位阶进行挑战果然还是危险了些,以后尽量不要这么做了。” 白清炎活动了下手臂,果然已经不疼了。他将灵威仰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继续刚才的对话。 “其实我也有想过,求姐姐你出手帮忙抓住那只玄鸟。不过……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做,我是这么觉得的。” “那么我的回答是,既知道也不知道。” 白清炎被灵威仰的说法给弄糊涂了,不过好在她立刻就给出了解释:“我曾经给你说过,眼下天命者的数量比起我沉睡前的时代要多了不少,没错吧? “当一类人达到一个数量级时,他们必然会自发的聚拢起来,形成固定的社交圈。哪怕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毛线球一样杂乱无章,只要你找到了一个线头,顺着找下去,也一定能捋清线索。 “那只玄鸟和人大战了一场,烧死起码四名天命者,说明他还是比较强力的。那么,这么强的一个人,为什么在那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根据我对金城的观察,这里在震旦勉勉强强能算得上一线城市。玄鸟能在这里出现,其他地方也就能有天命者出现。可为什么在各地没有出现类似的新闻,甚至连线索都没有? “答案只有一个,震旦官方的势力必然强劲,不然类似的事件必然层出不穷。 “在这样强劲的势力下,哪怕以最坏的情况打算,玄鸟也不可能全身而退。那么,他该藏在哪里?” 当线索被灵威仰一条条抽丝剥茧,白清炎也终于明白过来。天命者之间是会互相影响的,如果想要找到玄鸟,就先要找到本地的天命者,再顺着进入社交圈。 像玄鸟这样的强者,绝对不可能默默无闻。只要进入了社交圈,就一定能打听到他的名号。 而受了伤的玄鸟想要养伤,最好的选择当然也是和本地的天命者产生联系。只要不停地排查,就一定能找到最后的线索。 “可是……万一,我是说万一,玄鸟就是官方的天命者呢?” 灵威仰摸了摸他的头:“看来你对于新闻学还是不够熟悉啊。如果玄鸟是官方天命者,那只能说明被烧死的四个天命者是敌对人员。 “一次解决掉四名敌对天命者,这样的事迹大概率会被拿出来杀鸡儆猴。那么新闻就不会是什么‘管线爆炸’,而是‘犯罪分子负隅顽抗被击毙’之类了。” 原来如此。 哪怕是死人,也一样有利用的价值,可以拿来威慑其他潜在的犯罪分子和同伙——这就是姐姐想要教自己的。 更何况自己付出这么多时间和精力,眼泪都疼的差点出来了,就打一顿然后没事了? 灵威仰惊讶地看见白清炎好像领悟了什么,然后就对着汽车一顿翻找,居然还真让他找到了一截绳子。然后他就拖着绳子跑到贺工身边,开始动手绑人。 “等一下,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已经把贺工绑成稻香草扎肉的白清炎气喘吁吁地抬起头,兴奋地答道:“把他吊起来!” 才两天时间,你就觉醒了这种特殊爱好? 灵威仰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尊重白清炎的个人爱好。奈何白清炎没有神力系能力,绑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更不要说什么吊起来——他连绳子都抛不到路灯上面去。 最后,还是灵威仰出手帮忙解决了这个问题,两个人才得以将对话继续。 “我本人看见玄鸟的时间其实和你一样,不过我有这双【法眼】,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显身。”灵威仰低垂眼睑,长长的睫毛眨了一眨,“除此以外,就算你的回答不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也想让你亲手解决掉那只玄鸟。” 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白清炎忍住发问,迅速进行思考,在灵威仰想要开口说话前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对了,姐姐你说过,这个人杀了自己的妻子后,不仅得到了概念武装,同时也变强了。也就是说,天命者做事不仅仅只能获得能力,一样可以让自己变强——是这样的吧?” 灵威仰惊讶地看了眼白清炎,他得出答案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是这样没错。天命者只要做和自己天命有关的事情,持续的对人世间进行影响,就能够变强。影响的人越多,变得就越强。 “我在沉睡前其实就正在进行一项实验,专门观测人数与变强的幅度,不过因为……中断了。在进入沉睡前,我把实验数据移交给了几个朋友,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灵威仰精致的面容上一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神色,怀念、怅然、喜悦……种种不一而足,但是最终,她也仅仅只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 白清炎一时间也被这种气氛所笼罩,变得一言不发。直到一辆车从两人身边经过,车上的司机好像还拿着手机对准被吊起的贺工拍了几张照。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白清炎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翻找绳子,恐怕留下了不少指纹,还得找灵威仰帮忙,看看能不能处理下。 至于灵威仰则是走到了车辆后方,开始检查刚才被白清炎甩出来的大包小包。里面多数都是衣物饮水药物,仅有的一包现金也被她毫不客气丢到一边,幸亏白清炎拼命接住。 而她本人则是对着几张A4纸出神,看了半天后才把其中一张递给白清炎。 “刚才还说我那几个朋友,这会儿居然就看见了……这应该是其中一个写的,我认得他的文笔。” 白清炎闻言立刻向纸上看去,一行红字立刻映入眼帘: “该主张乃据吾等昭昭天命之义,尽取并支配神赐之伟力以大行托付于我等超凡脱俗之权利。” 第二十六章 天命论(1) “在一个多世纪以前,在那科技大爆炸的年代里,最富有探索精神的人们开始朝着神秘的领域进发:心灵研究协会、黄金黎明、威卡教团……他们受启于探索未知的理念,献身于追寻神秘的理想。 “但在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长河中,一件又一件失败的案例似乎始终在说明: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超自然能力,那些传说纯粹只是先人们的幻想。 “他们真的错了吗?他们真的失败了吗?在一百多年后的今天,我终于可以无愧于心的对所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同样富有探索精神的人们堂堂正正的宣告: “超自然能力是存在的! “神秘学并不是虚假的! “他们只是不幸的走进了错误的岔路! “在此,出于对神灵之力、最高智慧与无上慈爱的尊重,我也将向所有看到这篇文章的读者们告知这种被我和诸多友人们探索出的超自然能力的真相,而我的一位朋友将它命名为“天命”。” 在收拾完现场后,白清炎本来准备和灵威仰一起离开。但是为了预防万一,害怕贺工突然又来个死灰复燃,两个人便手拉手坐在路边,一边看文稿一边等待巡捕到来。 这篇文稿的标题叫《天命论》,鬼知道是不是原先的标题,作者则是一位叫做“亚当”的先生。第一页最主要的内容便是以上文字,尤其引起白清炎注意的便是那段关于天命命名的文字。 看来这个作者……真的跟姐姐是朋友啊…… 白清炎继续读了下去,迎面看见的正是刚才看到的那行字,看上去触目惊心: “不过在正文开始之前,我们认为以下真理是不言而喻的,请否定者就此止步:该主张乃据吾等昭昭天命之义,尽取并支配神赐之伟力以大行托付于我等超凡脱俗之权利。” 纵然没有看到后续的内容,一股庄严肃穆之感也不由得从白清炎心中生出。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将纸翻到背面。 玄鸟和贺工两人看起来人五人六的,没想到这么抠门,文章还是双面印刷。 这篇文章对于天命原理的基础论述和灵威仰所说的差不多,不同的是多了一整段话: “根据我们收集的大量资料可以看出,天命是存在强弱的。历史的沉淀、传颂的范度、故事的强度,这三个方面共同构成天命的强弱与器量。只要有传说在人间流传,就一定会形成相应的天命,其证据就是■■(附录1)。” ……谁啊这么缺德,还特意把字划掉。还好后面有附录,且先看着再说吧。 不过天命有强弱这点,灵威仰的确没有给白清炎解释过,她只说明了天命的能力有强弱。单从这段来看,无非就是时间越长越强、传播越广越强、故事越强越强这三点。 这样看来,玄鸟单论天命,起码时间就长到比震旦绝大多数天命都要长,就是不知道到底是【盘庚】还是【帝辛】……要是后者的话,传播的范度也大到吓人。 至于这位【宋江】…… 白清炎犹豫了一下,他对于天命的上下限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单说宋江,这个名字和相关故事都是北宋徽宗朝宣和年间的,南宋时就已经有了一定的衍生作品,元代更是同人遍地跑。当然,最被人所知的还是元末明初的一代大手施耐庵老师所著的《水浒传》。 九百年时间……也不算短了吧?就拿隔壁服来说,宣和年都过了四十年,号称史上最著名武将的源义经才出生;至于西边的服务器,十字军才在兴致勃勃地进行第一次东征。 算了,继续看吧。 下一段又是对超能力的阐述,白清炎对此并不感兴趣,直接跳过。再往下却是关于天命等级的划分,白清炎一眼就看到了灵威仰曾经说过的四个位阶。 “……对于这套截然不同的法则,我和朋友们曾经以构成卡巴拉之树的四个世界为其进行划分。在进行了孜孜不倦的研究后,我们终于发现,划分的确可以更进一步,并且正好对应十种原质。这难道不是冥冥之中神的旨意吗?难道不是那些曾经探索过的人们的意志在天命之中的体现吗?” 看来包括亚当先生在内的好朋友们的确没有辜负姐姐,将实验继续好好做了下去,最终得出了新的成果。 “天命的第一个阶段,我们将其称之为物质(Assiah),再细分可以划为王国(Malkuth)和基础(Yesod)两个等级。究其原因,在这第一个阶段中,天命者们能获得的都只是一般的能力——这份“一般”自然要与之后的“不一般”相对应。简而言之,这些能力并不足以将自己的概念加诸于其他事物,最多只能借助诸位天命者的身体来进行对物质世界的干涉。 “而在王国(Malkuth)这第一个等级中,天命这种能力所能做到的事情也就更为有限。我曾经在世界上见过无数位居这一等级的人们,他们甚至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拥有这样的特殊能力。但这能够因此责怪他们吗?不,并不,因为在这第一个等级中,天命所能获得的能力便是如此。这种被命名为内置型的能力甚至吝于离开天命者的身体哪怕一星半点的距离,只在体内默默地发挥着作用。” 好难记,反正无非就是一共十级,第一个阶段就是一级和二级对吧?再后面写的那些,无非也就是说一级可以获得的能力叫内置型能力、二级可以获得的能力叫外放型能力而已吧? 只能作用于自己的就是内置型能力,可以影响到外界的就是外放型能力——根据这个定义来看,自己的【刀枪不入】和【月下赶影】都是内置型能力,而姐姐用过的【一尘不染】、贺工用过的【替天行道】都算外放型能力。 “在第二个等级逐渐达到顶点后,诸位一定会产生不知所措的困惑:我的天命到底为何?我的能力为何看上去一盘散沙?请不要担忧,产生这样的困惑,正是因为诸位已经达到了物质(Assiah)位阶的顶点,正面临着天命这一崭新法则中的第一个关隘,它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天命第一个能力的获得。因为只有跨越了这一关隘,天命者才能够较为清晰的认知到自己的天命到底可能走向什么方向。” 啊,没纸了。 白清炎不甘心地对灵威仰抖了抖A4纸:“姐姐,下一张呢?” “下一张跟这张完全不连,你看了也只会徒增困扰。” “什么?”白清炎震惊道,“把一沓缺页的东西带在一起,这是什么操作?” “你……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吗?东西只给一部分,其余的都捏在手里……” 被灵威仰这么一提醒,白清炎也明白过来。小学时候班级里看漫画,那时候手机阅读还不流行,大家普遍的做法就是一人买一本,大家交换着看。如果有人能一次买够一套,大家都会纷纷向他借,那段时间里他一定就是班级的话事人! 毫无疑问,这份文稿就是天命者数量增加的原因。当对于神秘学还有探索欲的人们看到这篇文章时,就有如黑夜中点起的灯塔,终于指明了真正的方向。 所以这篇文稿就是真真正正的无价之宝。无价之宝拆成十份怎么卖?还是无价啊!那一份无价之宝值钱还是十份无价之宝值钱?还用问吗? 所以说,知识才是第一生产力啊! 既然后面的内容不合适,那就暂且算了。 听着远方传来的警笛声,白清炎转而开始考虑起其他事情。 第二十七章 三月之后还三月 “天命者:贺工 “天命成分:【宋江】 “能力:【女祸】【及时雨】【替天行道】【梁山之主】【潜逃】【压衣刀】” 这已经是吴陇填的第三十七张报告了:有灾情方面的报告,有信息方面的报告,还有被逮捕的天命者的报告…… “尼玛,不过才刚晋升到三级,能力居然比我都多。”吴陇恶狠狠地在意见栏里填上了“建议枪毙”四个字,心里这才舒爽了几分。 但就算这样,看着堆成小山的报告用纸,他还是不由得悲从中来:谁让自己当初话说得太满,打包票说自己负责,于是就跟报告卯上了…… “我吴陇堂堂一代军神……算了,哪儿有军神没写过报告的。”吴陇将纸甩到了小山上,又取出一张继续填。 也罢,结果好一切就好。 这次两起案件,前一起的通缉犯潜逃,那种级数本来就没指望自己能把对方怎么样;后一起的犯罪嫌疑人全部被抓获,统统送回玉京死啦死啦地。 然后自己就可以回盛州啦!先歇他两周,从杀猪菜开始一路吃过去……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协助抓住贺工的黑衣面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暴露身份,能力也仅仅只能大概确定一个,弄得自己报告都不好填。 吴陇思考了半天,也仅仅只写上了“建议代号‘金刚’”六个字。他又隔空想了一会儿家乡菜,直到手机开始疯叫。 “喂……啊,老大,事情已经都搞定了,你什么时候派人来交接啊?整整四个天命者,我和小薛才两个人,要押回来也太难了吧?” 听筒那头传来的是浑厚的男中音:“交接的人已经落地了,应该马上就到。” “呼。”吴陇这才松了口气,舒舒服服地向后一仰,“老大,你是不知道,这次情况有多危险。我差点就跟‘玄鸟’正面对上,真要是对上,你可就听不到我的声音了……” 吴陇一口气足足说了一刻钟,男中音一直默默地听着,到最后才说道:“我知道了。等交接完后,你就在金城再待上三个月,把那里的事情暂时先抓起来。” 吴陇原本还想趁着这一波诉苦,多闹来几天假期。谁知道老大一声令下,自己居然还要干三个月。他当即就把手机一摔……好吧,摔也没用,哪怕摔断也要不来假期啊。 “老大,说好的三个月。三月之后又三月,三月之后还三月,这都九个月了!我妈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都生孩子了!” “那不正好……”男中音说了一半才感觉有些不对,“你听我说,白泽手底下正好招了一批姑娘。正好咱们部门单身男同志也比较多,等你回来了,我就给安排一次联谊会,你看怎么样?” “嘁,你少骗我。” “我虽然不出家,但也持戒,不打诳语的。” “行,那你先发张照片过来让我验验。” 电话那头立刻没了声音,不过隐约传来奔跑的动静,似乎还能听见“让我照张”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上就跳出了一张照片。 吴陇定睛一看,不由得心花怒放:照片上的少女留着齐肩短发,镜头前的她略显羞涩,一袭连身黑色长裙,自然显出一分娴静之美。 “好……”吴陇突然间沉默了下去,他想了半天,改口问道,“老大,那我能不能……换个条件?” “你先说。” “看在都是天命者份上,能不能让老伍好好踢,今年给咱们踢进世界杯?” “……再见。” “别别别,那联谊会,保留联谊会总行吧?等我三个月,三个月后就回来啊!” 电话挂断了,吴陇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算有联谊会做鱼饵,三个月时间未免也太久了些。 算了,想点现实的事吧。既然已经决定在这里打持久战,那锅碗瓢盆得先弄一套,柴油米面也需要买……干脆直接买头猪好了…… …… 看见吴陇二人到场、盯着巡捕把贺工放下来,还上了专门的镣铐,白清炎这才放下心,和灵威仰一起回到家中。 单论这次的收获,白清炎还是十分满意的。哪怕没有第二页、也暂时没有看到后面的页数,白清炎至少了解了一系列新知识。 按照文章所说,自己就是实打实的一级天命者,完全不用担心天命到底为何——等升上二级、获得外放型能力以后,思考这种问题才有意义。 不过,亚当先生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将这篇文章发出来的呢? “我不知道。”灵威仰叹息道,“我甚至不知道这篇文章是不是他亲自发的,又是以什么途径所发的,毕竟—— “大家也有快一个世纪没有见面了。” 得到灵威仰这句话的启示,白清炎飞快打开电脑,以“天命”为关键词开始搜索……这个名词也太大而化之了,只搜出来一堆哲学名词。 “亚当”更不要想,叫这名字的世界上起码上百万。 他又连换了几个关键词,全都无功而返。 不过在搜索那段天命相关的宣言时,白清炎倒还真的搜出了一样的语句。但当他点开相应链接翻找历史记录后,却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找到。 或许这些人是有意识的保守秘密,或许他们只知道某些渠道流传出来的只言片语。在无法断定真假之前,白清炎只能尽可能加关注,以便将来有意识的进行信息搜集。 ……结果就是他的关注列表一下子多了一大堆中二病患者。 既然搜不出来,那就只能算了。不过问题绝不仅仅只是什么人所发、通过哪种途径,发表时间也同样重要。如果能够查到这篇文章最早的发布时间,那么至少可以多一条线索。 不过,就算不一定是本人所发,至少文章是亚当先生自己写的。能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写成文章准备发表,这位亚当先生显然深得共享精神个中三昧。 如果自己能早生一百年,是不是也有机会参与到姐姐他们的实验里,见证天命被初步解析的历史呢? 白清炎不由得畅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回归现实。那群人贩子的问题算是彻底解决了,今天刀也已经练过,最多再要姐姐点评一下和贺工的战斗,自己就可以…… 等等。 白清炎这才想到一个最为恐怖的事实:自己已经三天没有学习了。 三天一共二十四节课,三节晚自习,九节早自习,除去体育音乐以外的其他九门课都已经全轮了一遍…… 白清炎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抓紧时间开始啃教辅资料。还好现在自己一天只用睡两个小时,就算今天战斗消耗了些体力,也有足够的时间拿来补课。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没有老师讲课,自己到底能理解多少了。 “这就是你们现在学习的知识?”灵威仰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手里正拿着化学卷看,“比起当年我在布里塔尼亚见过的中学教育……感觉上要深入不少。” 哦? 哪怕急切如白清炎,听到这句评论也不由得转过头答道:“虽然我不太清楚布里塔尼亚当年中学教育质量如何,但是既然都过去这么多年,没理由更差的。” “那可不一定。”灵威仰合上了书,“决定了,明天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学校。” 啥? 第二十八章 狗再叫 对于灵威仰的突发奇想,白清炎思考了下也就释然了。 这是一个上了电车要研究椅子、进了家门要研究电脑电视的人,因为好奇想要去学校看看才是理所应当的。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早早就起了床,吃完早饭后上了电车。 电车里挤得满满当当,多数都是上班族,只有极少数学生才会坐跨度这么大的交通工具上学。哪怕几天前才发生那样的惨剧,人们也照旧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乘坐。 白清炎很迅速地被挤到角落里。看着同样快没有立足之地的灵威仰,他果断深吸一口气,用手用力撑住墙。 【刀枪不入】的全面防护性立刻体现,任凭旁边的人再怎么挤,也没法动摇这两条看似瘦小的胳膊撑起的一片天地。 “笨蛋。” 看见他努力的样子,灵威仰轻瞥周围一眼,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紧接着便顺势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嘴角若有若无地流露出一丝微笑。 周围的社畜们本来也在拼命地挤着,看到这副动作后,不由得互相看着他人越来越高的发际线,无言地向后挪动了一分。 白清炎顿时感觉背后的压力轻了许多,可任凭他想破脑袋,都没有搞懂灵威仰是怎么凭借虚靠在自己肩头就做到的。 自己都用上了【刀枪不入】,效果居然还不如小小一个动作,看来“力不胜智”这句话果然不是假的。 姐姐这样做,一定是为了提醒自己,遇事要多动脑子。 这样的拥挤一共持续了多半个小时,等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花了足足一个小时。白清炎算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上学受这种罪,心里多少也有点后悔: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顺势住学校宿舍里。虽然自由度低了许多,但是一抬腿就能到教室,还不用挤车…… 哦,不对。自己住宿舍倒是方便了,姐姐可就没地方住了。 世界上要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好了。 白清炎摇了摇头,凡事都不能想太美,自己获得天命已经是意外之喜,更不要说还有姐姐一路指导自己。 还是先踏踏实实在天命上下功夫吧,说不定自己变强了,【月下赶影】就能多跑几步了呢。 顺着人流,白清炎走进了校门,迎面就是如同鹰翼般张开的两侧教学楼。 作为金城乃至全国都赫赫有名的中学,一中在修建这片新校区时花了大力气,据说还请了金仙观的道士来看风水。 校区风水好不好,白清炎不知道,眼下他只感觉怪怪的:所有人都穿着校服,只有自己和灵威仰穿常服……哦,灵威仰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利用【藏形匿影】已经溜到哪里去了吧。 对于灵威仰的行踪,白清炎没法管也管不了。他径直奔向了高一一班,一进到熟悉的教室里,不少人看到他后都关切地打了招呼,听得白清炎的心里暖暖的。 不过嘛,总也有那么些不和谐的声音…… “呦,白大天才终于来啦?”坐在教室最后排角落里的郝知文故意抬高音量,阴阳怪气地叫道,“家里被烧,这几天是在哪个糖爹家里凑活过的啊?” 还没等白清炎做出反应,一个足球就“嘭”的一声砸到了他的桌面上,吓了他一跳。一个身材匀称的男生施施然捡起了滚落在地的足球,重新经过他身边时冷声说道:“不会说人话就别张嘴。” “人只能听懂人话,不是人话你怎么听懂的?” “再叫。” “别怂。” “再叫。” “王源真,你还准备跟他对骂上一个早晨不成?反正再过三个月他就该滚到十班去了。”一个留着一头短发、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女生没好气地整理着桌面,一边看了眼低头不语走到座位的白清炎,问道,“没事吧?” 白清炎摇了摇头,郝知文说的话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相反,其实他还稍微有点可怜郝知文。 正像云碧落——就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女生——所说,再过三个月高一结束,文理分科,郝知文怎么说都要滚到最末尾的十班去。一中固然声名赫赫,可也免不了有交了海量赞助费的学生,郝知文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从老师的角度来说,尤其是高一老师,所有学生都是值得去教的。奈何郝知文父母忙着做生意,根本不管他,而他本人更是老师眼中最差的那种差生——学习不好都还是其次,主要是老在班上捣乱,打扰别人学习,这就该天打雷劈了。 然而问题在于,郝知文本身就是个滚刀肉,老师训他罚他都从来不听,叫家长更是干脆不来。那除了安慰大家高二文理分科重新分班,这人会自动滚蛋以外,也没什么好的其他办法了。 而在白清炎看来,郝知文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寻找存在感而已,用杨叔的说法就是“跟夏天蝉鸣、野猫叫春一样的基本生理需求”。他学习又不好,钱多在一中那根本不叫事,除了时常嘴贱捣乱还能怎么样呢?单说父母不管这一点,白清炎其实多少跟他是稍微有点同病相怜的。 当然,白清炎觉得他可怜也仅仅只限于这点而已。就因为自己没人管需要找存在感,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吗? 这是两码事! 看他半天不说话,回到座位的王源真都不由得把手在他面前摇了摇,担心地问道:“真没事吧?我看你昨天都没在微信上出现。” “呃,其实我平时也不怎么用社交软件,所以不出现也正常……” “我知道,但是特殊时期嘛,看你一天不说话,总担心出了什么事。” 白清炎摇了摇头:“昨天我在家里自习,生活上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不说话是因为我在想,糖爹是什么。” “这个……”王源真也犯起了难,不由得看向云碧落,“云哥,糖爹是什么意思?” 云碧落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你们男生……都不知道?你一天到晚跟人网络对线,都不知道这种词汇的意思?” “对线也不会用到这种词啊!”王源真委屈地说道,“倒是你堂堂一代富婆居然都不知道,我还以为有钱人什么都知道呢。” 王源真和云碧落都是白清炎的好朋友,关系可以说仅次于叶四维。前者就是那位“蒙特利尔军门”,而后者正像王源真所说,家里是彻彻底底的有钱人。她本人身为一中气枪社的社长,除了确实能让那群射击爱好者心服以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家里捐了一大笔钱给学校,连带着把气枪社的装备全都换了一遍。 实际上,云碧落这个名字也是有来历的。当初她妈生了她,她爷爷听说是孙女,于是便翻了半晚上的书,从《诗经》里翻出来一句“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起名“毕罗”。既希望孙女能才貌双全,又希望能够生活美满。 结果这个名字传到了病房门口,她小叔是书院历史系的博士,听到这个名字顺嘴就嘟囔了句:“毕罗?那不就是锅贴么?” 得了,有这句话放在这里,谁还敢再给姑娘起个锅贴这种名字?可是老爷子呕心沥血,大晚上不睡觉翻出来的名字,谁又敢不取?所以最后谁捅出来的篓子谁去补,让他小叔留音换字,起了“碧落”这个看起来像是从玛丽苏小说里面钻出来的男主名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语成谶,云碧落长大后打扮极为男性化,什么“鸳鸯于飞”没看见,“君子万年”是切切实实落到了她身上。提起气枪社云哥,一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初就有好事的做比喻,说白清炎他们三个就像是哈利波特三人组:云哥当之无愧的哈利波特,王源真就是罗恩,白清炎就只能委屈下做赫敏了…… 其实白清炎觉得,自己距离赫敏那种超级学霸还是有差距的,何况四维才是高一当之无愧的第一学霸。四维平常基本上就只是随便翻翻书,考试永居年级第一;反观自己,拼了命的学习最多也只能拿到第二,运气最差的一次甚至落到过第四。 不管真相如何,关于糖爹的问题显然让云碧落有些尴尬,立刻顾左右而言他:“有钱人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倒是你刚才不是还嚷嚷着要让小白看那个视频吗?” “哦,对。”王源真这才一拍脑袋,对白清炎说道,“那个,你先上微信,我这就转发。” 白清炎立刻掏出手机,果不其然群内又看见一长串王源真的发言: 蒙特利尔军门:早安 蒙特利尔军门:在不在? 蒙特利尔军门:怎么不回话?是出什么问题了吗?有情况一定要说 蒙特利尔军门:今天老班发飙了,你跟叶四维都不在,没人当缓冲器……太糟糕了 万里有云:你就少说两句吧,还不是你惹出来的…… …… 白清炎心情十分复杂,王源真本来只是喜欢网络对线,没想到几天不见居然把业务都扩展到了线下…… 好在王源真没让他复杂太久,转发的视频已经从群里弹了出来。白清炎点进去一看,立刻愣住了。 视频的主人公是一名白衣少女,白清炎前天晚上才跟她打过照面,看着她与黑袍人大战三百回合。 视频上的她虽然没有展现出那种绝对的力道,却依然舞着一杆方天画戟,干净利落地将冲上来的几人一一缴械后拍翻在地,紧接着又搭弓射箭,将想要逃跑的大汉逐个点名,全部射倒在地。 这个视频的浏览量堪称恐怖,光转发都已经破了万。吃瓜网友们一片沸腾: “我可以!” “PRPR” “别对我老婆流口水” “你老婆不错,现在是我的了” “吕琦玲吗?i了i了“ 对于这类评论,白清炎看过就算。他找了半天,果然找到了王源真在兴致勃勃地跟几名格斗爱好者讨论专业问题: “戟怕舞花,这位小姐姐单手抡戟,不光技巧极佳,力量只怕也恐怖到死” “一招缴械一个,啧啧,负责被打的哥们儿看起来也不像是演的,只能说水平差太多” “以前只听说过连珠箭,没想到居然真能见到。而且还是大拇指扣弦,专业” ……你们这样真的好吗?没发现自己的画风跟别人都不太一样吗? 话虽如此,白清炎也很快陷入了专业性思考当中:的确,就像那几位网友所说,这个视频不像假打,自己也亲眼见过她动手。如果她真是官方天命者,那么这个视频是什么人放出来的? 自己之前把汽车撞成两半的视频,眼下虽然没有被删,但主流评论也还是以嘲讽为主。这个视频则不同,得到了网友们的一致追捧。求其原因的话无非是两点:形象和画面。 自己在视频中根本谈不上什么形象,画面也超出一般人接受范围之外。而白衣少女则正脸出场,最大限度争取到网友们天然的好感度,不分性别,何况画面中的打斗也完全在常人接受范围内,没有任何出格的。 这样说来,难道是官方出手搞宣传? 白清炎点进发布者页面看了半天,才发现了那个蓝V标记,以及转发区里一连串高高挂起的蓝V号。看来自己多半没猜错,之后找姐姐再验证下就差不多了。 一时间,白清炎居然有了些未雨绸缪的感觉。 他将手机收起,看着教室内穿着校服的同学们,才想起更重要的事:“对了,校服我是去教务处买?” “都被你搞忘了。”云碧落从笔袋里取出了一张纸条,塞给白清炎,“这张条子是老班签过字的,你拿着去教务处就能直接领校服和教材——这次上面直接走账,不用带钱。” 哦?这么大方? 白清炎收起了纸条,早自习一下就朝教务处奔去。他才刚跑进办公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和教务主任在走廊里说些什么。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