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母兽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汴京城外三十里有一处皇庄,称作玲珑皇庄,大约有三千亩土地。这里守着两片起伏并不大小山林,旁边还有一条小河,算得风水极佳的良田。 皇庄主院一株粗大槐树下,一个三十多岁、身穿灰绸褙子男子正恶狠狠扑上前,抓住十三、四岁清瘦小女子。一边骂道:“你奶奶的,你属狗的么?还咬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男子倒剪了小女子双手用带子绑住,见另一端长度不足只得绑在老槐树斜出细干上。小女子一直不停挣扎,一双乌黑大眼睛对汉子射出两道仇恨光芒。 男子叫齐林,得到宫中做内官的叔叔庇佑,来做了玲珑皇庄管事一年。小女子刘柔儿,是皇庄佃户女儿。爹爹两年前重病而亡,娘亲李氏颇有姿色,这半年被齐大管事强行霸占。佃户身契都在皇庄中,可以说命都在这里,李氏如何能逃脱齐大管事手掌?李氏被齐大管事安置到后厨,方便他随时风流快活。 今日齐大管事又到厨下找李氏苟且,李氏恰巧去了后院菜地。齐大管事早就垂涎柔儿美貌,禽兽哪里顾得柔儿还没长成?上去强行按住柔儿欲行不轨。柔儿拼命挣扎,咬住他手腕直接掉下一大块皮肉。 齐大管事看着手腕血肉模糊,一双狼眼迸发出凶光,绑住柔儿要打死她。 “啊——”皮鞭抽在柔儿身上,惨叫声响彻皇庄还带着回音。 李氏刚刚走到门外,听到女儿惨叫,登时扔下手中菜蔬疯了一般跑进来。 “大管事!大管事!看在奴家伺候你面上,就饶了柔儿吧。”李氏上前抱住齐大管事持鞭手臂央求、哭喊。 齐大管事挥臂膀甩开,狼眼瞪得照灯一般喝道:“滚开!再敢阻拦连你一起打死!” “啪”又一鞭抽出。 “啊——”柔儿又一声惨叫,外衣已见了几道血痕。 李氏眼中满是血丝如发疯母兽扑上前护住女儿。“啪”“啪”接连几鞭落在李氏后背。李氏豁出命去咬牙挺住,趁机解开带子:“柔儿快跑!” 李氏转身抱住齐大管事大腿,接着喊道:“柔儿快跑啊——” 柔儿飞快跑远,一想不对,娘亲怎么办?不是要被齐大管事打死么?柔儿停住脚步回头看,齐大管事正用鞭杆狠命戳娘亲头部。眼看着没了半条命去。 “娘——”柔儿双睛几乎要喷血,呼喊着往回跑。 李氏此刻已经被木杆打晕,听到女儿呼喊登时醒了大半,暗叫一声不好,女儿不肯离自己而去。齐大管事禽兽一般,若是抓住女儿……她不敢想下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今天与你拼了! 李氏忽然想起后腰别着挖菜扁刀,她毅然拔出扁刀狠命戳进齐大管事腹中。李氏搏命一击,半尺长扁刀全部刺进对方腹部。 齐大管事腹中剧痛,手中木杆再次狠狠击中李氏太阳穴,李氏大叫一声栽倒在地。齐大管事随后也仰面摔倒,只剩出的气了。 柔儿惊慌失措,哆嗦着上前抱住李氏头部,“娘……娘……”她伸手探娘亲鼻息。李氏已然断气。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十几个庄丁巡地归来。柔儿深知再不跑恐怕来不及了。她放下娘亲,跑向侧院。侧院后墙有一处紧贴大树,柔儿灵巧爬上树,顺着树枝悄悄逃出院墙。 墙外是一片密林,柔儿顺着密林一路狂奔。泪水还在涌出,柔儿搏命也必须逃出去,否则就枉费了娘亲以命换命。 不知过了多久,柔儿终于跑到林子尽头。这里停着一辆灰顶木格子窗马车,马儿缰绳拴在一颗小树上。这是汴京城街头随处可见的外赁马车,马车头面并无车夫,马儿正悠闲啃食青草。看此情形应该是马夫在林里出恭。 柔儿回头看一眼密林,暂短思忖之后迅速跳上马车,开门而入。 眼前是侧身而卧昏睡的五十多岁妇人,旁边是一个八九岁垂髫童子正笑吟吟看着柔儿。童子粉雕玉琢甚是可爱,问道:“哪里来的姐姐?可是要与我们同行么?” 柔儿凄惨一笑:“弟弟,可以顺车么?不知你们是否也去汴京?” “正是呢,姐姐坐吧。”童子很是大方。 柔儿坐下问道:“婆婆是睡着了么?” 童子回头看一眼妇人道:“祖母吃了个果子,就睡着了。” 柔儿仔细一看,妇人手中尚有半个粉色果子,正是此处林子特产一种阴阳果。之所以叫阴阳果,是吃过以后不救治就会一脚踏进阴间。此刻妇人不是睡着而是中毒麻醉晕过去了。 柔儿惊呼一声:“婆婆是中毒了!” 柔儿打开车门,只见车夫正在解开树上缰绳。“世伯,不好了老太太中毒了!” 车夫看到柔儿一愣以为自己找错了马车,赶紧看看马儿头上一条白斑——没错是自己的马车。他不禁惊讶,小女子何时上得马车? 此刻反应过来小娘子是说婆婆中毒!车夫来不及质问柔儿,立即过来看妇人。 柔儿闪开身子让他看:“世伯,婆婆吃了阴阳果。务必即刻到汴京城西毕家医馆诊治,晚了婆婆就醒不过来了。” 车夫立即变了脸,果子正是他采摘给妇人的,若出了人命他逃不开干系。车夫嘴唇哆嗦着问道:“你……你有把握救活么?” “您一定要信我,小女子就是当地人,亲眼见过中毒人送去毕家医馆救活的。”柔儿目光坚定。 “我信你!”车夫转身迅速关上车门、跳上马车:“驾、驾、驾……”马车一路飞奔直奔汴京城。车子疯狂颠簸起来。 “祖母……祖母……”童子哭着呼唤妇人。他似乎知道了中毒的严重,哭得稀里哗啦。 “弟弟,你吃没有?” “没有……”童子泪眼婆娑抬头看着柔儿。 “没有就好,水在哪?要给婆婆喂些水。” “姐姐……在这……”童子递过来一个水囊。 柔儿让童子帮自己扶起妇人,找来一个杯子为妇人喂水。一刻钟时间,喂进去两杯水。柔儿将被子、靠垫卷成一被卷,与童子一起扶妇人趴在被卷之上,又不停拍打妇人后背。铜儿也学着柔儿模样拍打祖母后背。 随着马车上下颠簸,妇人咳嗽几声,口中喷出一大口黄绿之物,一股酸呕之气弥散在车里。 柔儿转头道:“弟弟,支起窗子放放气味。” 童子似乎知道祖母有救了,抹一把泪,旋即起身将两侧车窗帘子支起。一股清风吹进来,两人才大大喘口气。 第2章:救命 水晶帘里玻璃枕,暖香惹梦鸳鸯锦。 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 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 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 黄昏时分,马车达到城西毕家医馆。政治晚饭时刻,街上行人稀少。医馆门前两位半袖短衣小哥正在上门板。 车夫喊道“小哥莫关门!” 柔儿跳下马车喊道:“小哥哥莫关门,救命呀!” 二位小哥停下手中活计,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问道:“病人呢?怎么了?” 柔儿道:“人在车中,是玲珑皇庄的阴阳果中毒,快些找来毕郎中!” 柔儿与车夫一起小心抬妇人下车,童子在下面使出吃奶的力气托着祖母,脸儿憋的通红。 两位小哥也上前帮忙,将妇人抬进医馆放上床。 柔儿大呼小叫早就惊动了毕郎中。他高挑身材,脸上白白净净三绺胡须,一身灰白色侧襟宽袖素服,高挽发髻横插青铜簪子。看上去倒是像一位中年书生。 他翻开妇人眼皮,接着摸一下脖颈脉搏,最后收搭在妇人腕上。一边问道:“吃了几个?” “一个半。”童子回答爽利,接着问道:“先生,在下祖母……” 毕郎中并不接话,又问道:“可给她喝过水么?” “毕先生,奴家已经为她催吐一次,好大一口。似乎吐了大部……” 毕郎中向柔儿投来赞赏目光。吩咐道:“大黄水半碗,而后送三号滋补汤。去准备吧。” 二位小哥应声去准备。 毕郎中云淡风轻道:“你很不错,替她催吐了大部分,现下她体内毒性不大,明日回去再喝三副滋补汤也就好了。” “那我祖母……”童子还是急于知道祖母何时能醒过来。 “放心吧,再催吐一次,有一两个时辰,毒痳性一过,她就会醒来的。”毕郎中一锤定音,旁边惴惴不安的车夫拍着胸脯暗自庆幸。好险啊!亏得人没事。 “小娘子,多亏了你先行催吐,要不还真不好办。是你救了这位娘子啊。”毕郎中对柔儿很是喜爱,又说道:“我这里经常有簪缨之家妇人要上门去看病,男女有别很是不便。小娘子若是有意学医,倒是可以来我这里学徒。我看你心思缜密,必能学有所成。” “真的么?”正无家可归的柔儿很是高兴,一双美目火花闪烁。 “嗯——”毕郎中微笑颔首。 “不行!姐姐若是留在这里,我祖母可怎么办?求姐姐到我家住上几日吧。”童子言辞恳切,竟把柔儿当做了郎中看待。 “弟弟,我又不是郎中……”柔儿急急道。 毕郎中当然以为他们是一家人,说道:“不急,过三五日,病人痊愈再来即可。” 童子伸手拉住柔儿亲亲热热道:“姐姐,等祖母醒了。跟我回家。” 柔儿脸儿通红,童子再小也是男子,却也不能马上甩开伤了童子颜面,只得讪讪地由他拉着手。柔儿感觉童子手儿热热的,听着童子说‘跟我回家’四个字,不由心中涌起一丝温暖。 其实近半年柔儿痛恨娘亲与齐大管事搞在一起,有时竟青天白日关门苟且。十四岁的柔儿甚至劝娘亲将自己嫁出去,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 单亲的女儿往往嫁的早、嫁的盲目,定是因为家中不堪待下去。柔儿一样苦恼于心,她恨娘亲屈服于齐大管事这个恶人,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嫁出去。经过今日,她不再恨娘亲。为了她能活着,娘亲宁肯伤了自己性命。柔儿无声流下泪来,她才知晓娘亲忍辱偷生,一切都为了她。眼下说什么都晚了,娘亲已经到另外一个世界与爹爹相聚,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 柔儿也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她却不敢辜负娘亲。她明白,平日里娘亲唯一盼望的就是自己能健健康康长大,不再受苦、然后嫁人为人妻、有了孩儿、一生平安。 柔儿偷偷抹一把泪水,被童子瞧见。童子大眼睛看着柔儿说道:“姐姐,祖母没事了。郎中不是说了么?” 他以为柔儿为祖母流泪。 “嗯。”柔儿答应一声,遮掩过去。 经过催吐等一通折腾,没等一个时辰妇人清醒过来。 “祖母,祖母。”童子一阵欢欣。 妇人茫然大量屋子中一切还有人。“祖母,您是吃了果子中毒,亏得这位姐姐救了你……” “是啊,若不是小娘子先行催吐一次,可是凶险万分。”毕郎中补充道。 妇人还是有些茫然:“这里是医馆?” “对呀祖母,是姐姐直接将您带到这家医馆的,这间医馆治过这个毒。”童子努力解释着。 妇人总算有点明白了,自己吃了果子中毒,半路上遇到眼前这位小娘子。小娘子是懂得这个毒果的,为自己半路催吐,又带到这家治过这个毒的医馆,自己才捡回一条命。 “哎呦。小娘子还是老婆子救命恩人呢,定要重谢呀。”说着妇人挣扎着要起来,柔儿与童子上前搀扶。 “您缓一些起床,起急了头晕呢。”柔儿很是懂事。 听到此处,毕郎中更加坚定收柔儿为徒的心思。毕郎中笑道:“小娘子,三日后你一定要来学医。要不耽误了一代名医呢。” “先生,奴家真的成么?”柔儿还是有点不相信。 “没错,你是个罕见的好苗子。”毕郎中颔首且异常坚定。这给力柔儿无限信心:“先生,柔儿一定好好学医。” “你定会成为一代名女医的。”毕郎中又给了鼓励。 “嗯。”柔儿目光也坚定起来,仿佛自己与女名医的距离并不遥远。 既然答应人家,柔儿绝不会食言而肥。跟着妇人与铜儿一起回家。 马车里污秽早已被车夫打扫干净,还不知哪里拿出矮趴趴的香炉,燃着不知名的熏香。童子看着香炉直乐,说道:“姐姐,你看这个香炉矮矮的像个癞蛤蟆。别的香炉都是仙鹤呀、梅花鹿呀、纹颈花瓶呀,这些高一点的形制,哪里有这么矮的?” 妇人和蔼说道:“鹿青铜,你懂什么?马车颠簸熏香炉不是悬挂的,就是矮矮的。要不能受得颠簸么?” “哦,孙儿知道了。” 柔儿知晓妇人是顺便告诉自己,孙儿的名字叫鹿青铜。柔儿听得明白,鹿青铜是生于富裕之家,像自己出生一个佃户之家哪里见过熏香炉?自己竟不知晓香炉还有许多形制,还以为都与庙里大香炉一样都是方的呢。 “姐姐,我藏了一盒玫瑰点酥脆,等到家给姐姐吃。”鹿青铜说的很诚恳,他很感激柔儿救了祖母。 “两个月没在家,点心早坏了。哪里还能吃?”妇人提醒他。 鹿青铜伸一下舌头:“对不起,姐姐。明日再买给你吧。” 第3章:营妓 蕊黄无限当山额,宿妆隐笑纱窗隔。 相见牡丹时,暂来还别离。 翠钗金作股,钗上蝶双舞。 心事竟谁知,月明花满枝。 鹿家门楼高耸,院内房舍错落层叠,竟有十几处房子。尽管与真正的大户人家,还差十万八千里,这已经足够使得从未进过高宅大院的柔儿眼睛不够用了。 一男一女带着两个丫鬟从正房迎出来。 “母亲大人,可是一路辛苦了。” “哎呦——婆母大人,您可回来了。刚刚儿媳还念叨您呢。” 柔儿何等机灵,一眼看出男子算得多半是真心,那新妇可是纯粹寒暄而已。看家中情势并不缺奴婢、银钱,为何让老太太带着幼子在路上奔波?还险些丢了老太太性命。那新妇定然是个明处是人、暗处是鬼的。 “父亲大人安好。母亲大人安好。” 鹿青铜向父母问安之际,更看出问题。那新妇与鹿青铜并不亲近,明显不是亲生的热切。 那新妇面貌娇媚,唇红齿白媚眼含春。只是下巴尖尖,让人不由想起三角形的粽子。 “这孩子是老身小恩人,有些事情明日再说与你,今日都辛苦劳累就不多说了。她安置我房里就好。” “大官人万安。大娘子万安。柔儿有礼了。”柔儿不知如何称呼,她并不知无官身的并不能称作大官人。北宋时期,‘大官人’在家里浑叫着尚可,若是在外面如此称呼,是触犯忌讳。 柔儿。老太太与鹿青铜才知晓她名字,一直还没顾得问。 “好,好。就安置到母亲房中。小娘子以后叫我鹿员外即可,断不敢称呼大官人的。”鹿员外对母亲还是不敢违拗的,算得毕恭毕敬。鹿南寻是开酒楼的商人,叫员外最为恰当。 鹿家老太太段氏脾气有些古怪,不愿用新人,房中只有两位多年的婆子侍候。杜妈妈与皮妈妈极是熟悉段氏与鹿青铜习惯,不多时祖孙二人都各自沐浴回来更换了衣装。 期间柔儿去茅厕更衣,路过侧门时见新妇正交与车夫银钱。本来应该是结算车脚银钱,没什么异常。车夫拿出一个小袋子交与新妇,新妇慌慌张张回头四望,又将袋子推给车夫。柔儿觉得这里有蹊跷,又一想自己初来乍到,哪里能管到人家家事?也就隐身而去。 接着轮到柔儿沐浴,杜妈妈带她去后堂。 后堂浴房窗子极高,炭火炉上一口大铁锅还弥散着白气,地中间是三尺高硕大木桶,几乎可以同时洗浴两个人。 柔儿除了娘亲还没与其他人同浴过,她稍一犹豫杜妈妈笑道:“小娘子若是不习惯婆子侍候,就自己洗。洗浴的应用物事都在这个竹筐里,你自己取用就是了。这是换洗的内衣、外衣,内衣是新的,外衣是老太太找来铜哥亲生母亲的,也没穿过几回。一时间没有更合适的,小娘子先用着,老太太说明日给小娘子新做几套。还有,别忘了自己拴好门。”杜妈妈一番周到细致解说,离开浴房。 柔儿经过惊吓、丧母悲伤、一路狂奔的消耗,早已疲惫极了。坐在大木桶中身子如同散了架一般,想起娘亲又泪流不止。 段氏老太太西屋原是鹿青铜住所,今日换了新被床榻柔软。床上迎头是柳木雕刻百花富贵边缘垂下黄色流苏,里面悬挂如烟纱蚊帐围住床面,一只蝴蝶淡蓝色缎子面通脊背枕头,旁边折叠一床绿色衾被。 柔儿从来没睡过如此柔软床榻,念叨着‘好舒服’,躺进去不一会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柔儿醒来才意识到这是鹿家。昨晚一只窗子未关,清风徐来,如烟纱轻摆,头顶黄色流苏飘荡。让人神清气爽。 柔儿惦记娘亲尸首如何了,思忖着想办法给娘亲入馆下葬。眼前所能求者,唯有段氏老太太。 梳洗、早饭后,段氏坐于床榻,柔儿一旁坐长鼓圆凳相陪。柔儿怕引起老太太烦闷,忍着泪水将昨日经历讲与老太太。 “哎呦——昨日你娘救了两命啊。她一心护犊救了你,恰巧你又救了我老婆子。孩子,你娘亲也是老婆子恩人啊。这样吧,我即刻派得利人手去打听,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往返足够了。看情势再行商定如何取出你娘亲尸首。如何?” “就依老太太。多谢您襄助。” “哪里话。你不是老婆子救命恩人么?还谈还说呢么襄助不襄助的。”老太太转头又道:“老货快去找南寻过来有事商量,快些去,要不他就走了。”杜妈妈应一声去唤人。 不一会,鹿南寻来了。 “母亲大人安,不知您有何事吩咐?”鹿南寻打躬请安。 “你坐吧。”鹿南寻坐下之后,老太太讲了柔儿昨日经历,包括如何救了自己。 鹿南寻站起身对柔儿一躬,庆幸加感激说道:“若不是小娘子,我母亲险些出事。多多感谢了。” 柔儿起身还礼。老太太道:“救命之恩怎能敢言谢?现下你即可着得利人手去玲珑皇庄打探消息,安置了她娘尸首才是正经。” “是,母亲大人。儿子这就去办,一个时辰必有着落。”鹿南寻匆匆而去。、 老太太安慰道:“柔儿不必着急,人已经没了,尸首他们要了何用?必定会给我们的。到时候厚葬你娘也就是了。凡是要往前看,老人不能陪儿女一辈子,早晚都要去的,只不过早一日晚一日罢了。做老人的唯希望者儿女健康、平安,你要明白你娘的苦心啊。” “柔儿明白。”柔儿泪珠转于眼圈,被柔儿硬生生止住了。自己家的悲惨,岂能到别人家里哭嚎?那不是给人添堵么?这点道理柔儿还是明白。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鹿南寻带着三个汉子,在前厅候见。段氏老太太与柔儿匆匆而来。年轻女子与男子不好直接对话,段氏老太太让柔儿站立身后,自己发问。 “李氏尸首,情势如何?”老太太发问。 “回老太太,李氏并没有死,昨日被关进了刑部大牢。”打头汉子一句话说完,喜得柔儿身子一晃,险些栽倒。不成想娘并未伤命,感谢上苍庇佑,娘亲尚在。再一想娘失手杀人,最轻也要流放吧。 “再详细些讲,有没有刑部消息?”老太太又发问。 “昨日恰好是刑部因皇庄数千两银子被齐林贪污去抓捕……”柔儿明白了,那急促马蹄声并不是庄丁归来,庄子里的马显然不会跑那么快,当时自己惊恐万状,忽略了细节。显然自己若不走同娘亲一起与齐大管事搏斗,刑部差役就到了。娘不用杀死齐大管事,自然也就没了人命关司。阴差阳错啊! 汉子接着说道:“……齐林犯事始于他做内官的叔叔。齐内官本是方贵妃身边红人。因当着许王赵元僖(方贵妃亲生)讲宫苑使王继恩的坏话,被王继恩彻查。查出与侄子齐林合谋贪墨皇庄银两,双双被捕入狱。差役去抓捕齐林,齐林因殴打李氏,李氏气急以挖菜刀刺死。皇庄人人说齐大管事平日里欺辱李氏,欲奸银李氏,是李氏逼不得已自卫。李氏死刑是没有的,小的打听刑部捕头,他说多半是会判李氏……” “会判什么?”老太太见汉子吞吞吐吐,有些诧异。难道是…… “会判李氏为……偏远军镇营……妓。” 老太太终于明白汉子为何不好说,营妓比平常娼#妓还不如,有战时要与兵士一同参战,命如秋后树叶。 柔儿没听过营妓这个词,通过字面也能猜个五六分。她脸色苍白,额头浸出冷汗。 “能想办法渐渐李氏么?花多少银钱都使得。”老太太为了柔儿豁的出去。 “在下打听过,刑部结案之前不得相见。最快也要三天以后。” 三位干练办事人交代完退下去。 老太太道:“柔儿,现下还没有结果。不要妄下结论。你娘人活着,而且不是死罪,这个足可以欣慰了。我们等一等实锤了再做计较。” 柔儿默默点头,她心中一团乱麻。她没经历过事情,事到临头必然发蒙。 第6章: 仲夏 第7章: 窦青 第8章: 窦偁 第9章:一 听 第10章: 第三 第11章: 此时 第12章: 第 第13章: 第1妇。 第14章: 第 第15章: 第15 第16章:因由 第16 第17章: 第17 第18章: 第18 第19章: 第19 第20章: 第20 第21章: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汴京城外三十里有一处皇庄,称作玲珑皇庄,大约有三千亩土地。这里守着两片起伏并不大小山林,旁边还有一条小河,算得风水极佳的良田。 皇庄主院一株粗大槐树下,一个三十多岁、身穿灰绸褙子男子正恶狠狠扑上前,抓住十三、四岁清瘦小女子。一边骂道:“你奶奶的,你属狗的么?还咬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男子倒剪了小女子双手用带子绑住,见另一端长度不足只得绑在老槐树斜出细干上。小女子一直不停挣扎,一双乌黑大眼睛对汉子射出两道仇恨光芒。 男子叫齐林,得到宫中做内官的叔叔庇佑,来做了玲珑皇庄管事一年。小女子刘柔儿,是皇庄佃户女儿。爹爹两年前重病而亡,娘亲李氏颇有姿色,这半年被齐大管事强行霸占。佃户身契都在皇庄中,可以说命都在这里,李氏如何能逃脱齐大管事手掌?李氏被齐大管事安置到后厨,方便他随时风流快活。 今日齐大管事又到厨下找李氏苟且,李氏恰巧去了后院菜地。齐大管事早就垂涎柔儿美貌,禽兽哪里顾得柔儿还没长成?上去强行按住柔儿欲行不轨。柔儿拼命挣扎,咬住他手腕直接掉下一大块皮肉。 齐大管事看着手腕血肉模糊,一双狼眼迸发出凶光,绑住柔儿要打死她。 “啊——”皮鞭抽在柔儿身上,惨叫声响彻皇庄还带着回音。 李氏刚刚走到门外,听到女儿惨叫,登时扔下手中菜蔬疯了一般跑进来。 “大管事!大管事!看在奴家伺候你面上,就饶了柔儿吧。”李氏上前抱住齐大管事持鞭手臂央求、哭喊。 齐大管事挥臂膀甩开,狼眼瞪得照灯一般喝道:“滚开!再敢阻拦连你一起打死!” “啪”又一鞭抽出。 “啊——”柔儿又一声惨叫,外衣已见了几道血痕。 李氏眼中满是血丝如发疯母兽扑上前护住女儿。“啪”“啪”接连几鞭落在李氏后背。李氏豁出命去咬牙挺住,趁机解开带子:“柔儿快跑!” 李氏转身抱住齐大管事大腿,接着喊道:“柔儿快跑啊——” 柔儿飞快跑远,一想不对,娘亲怎么办?不是要被齐大管事打死么?柔儿停住脚步回头看,齐大管事正用鞭杆狠命戳娘亲头部。眼看着没了半条命去。 “娘——”柔儿双睛几乎要喷血,呼喊着往回跑。 李氏此刻已经被木杆打晕,听到女儿呼喊登时醒了大半,暗叫一声不好,女儿不肯离自己而去。齐大管事禽兽一般,若是抓住女儿……她不敢想下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今天与你拼了! 李氏忽然想起后腰别着挖菜扁刀,她毅然拔出扁刀狠命戳进齐大管事腹中。李氏搏命一击,半尺长扁刀全部刺进对方腹部。 齐大管事腹中剧痛,手中木杆再次狠狠击中李氏太阳穴,李氏大叫一声栽倒在地。齐大管事随后也仰面摔倒,只剩出的气了。 柔儿惊慌失措,哆嗦着上前抱住李氏头部,“娘……娘……”她伸手探娘亲鼻息。李氏已然断气。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十几个庄丁巡地归来。柔儿深知再不跑恐怕来不及了。她放下娘亲,跑向侧院。侧院后墙有一处紧贴大树,柔儿灵巧爬上树,顺着树枝悄悄逃出院墙。 墙外是一片密林,柔儿顺着密林一路狂奔。泪水还在涌出,柔儿搏命也必须逃出去,否则就枉费了娘亲以命换命。 不知过了多久,柔儿终于跑到林子尽头。这里停着一辆灰顶木格子窗马车,马儿缰绳拴在一颗小树上。这是汴京城街头随处可见的外赁马车,马车头面并无车夫,马儿正悠闲啃食青草。看此情形应该是马夫在林里出恭。 柔儿回头看一眼密林,暂短思忖之后迅速跳上马车,开门而入。 眼前是侧身而卧昏睡的五十多岁妇人,旁边是一个八九岁垂髫童子正笑吟吟看着柔儿。童子粉雕玉琢甚是可爱,问道:“哪里来的姐姐?可是要与我们同行么?” 柔儿凄惨一笑:“弟弟,可以顺车么?不知你们是否也去汴京?” “正是呢,姐姐坐吧。”童子很是大方。 柔儿坐下问道:“婆婆是睡着了么?” 童子回头看一眼妇人道:“祖母吃了个果子,就睡着了。” 柔儿仔细一看,妇人手中尚有半个粉色果子,正是此处林子特产一种阴阳果。之所以叫阴阳果,是吃过以后不救治就会一脚踏进阴间。此刻妇人不是睡着而是中毒麻醉晕过去了。 柔儿惊呼一声:“婆婆是中毒了!” 柔儿打开车门,只见车夫正在解开树上缰绳。“世伯,不好了老太太中毒了!” 车夫看到柔儿一愣以为自己找错了马车,赶紧看看马儿头上一条白斑——没错是自己的马车。他不禁惊讶,小女子何时上得马车? 此刻反应过来小娘子是说婆婆中毒!车夫来不及质问柔儿,立即过来看妇人。 柔儿闪开身子让他看:“世伯,婆婆吃了阴阳果。务必即刻到汴京城西毕家医馆诊治,晚了婆婆就醒不过来了。” 车夫立即变了脸,果子正是他采摘给妇人的,若出了人命他逃不开干系。车夫嘴唇哆嗦着问道:“你……你有把握救活么?” “您一定要信我,小女子就是当地人,亲眼见过中毒人送去毕家医馆救活的。”柔儿目光坚定。 “我信你!”车夫转身迅速关上车门、跳上马车:“驾、驾、驾……”马车一路飞奔直奔汴京城。车子疯狂颠簸起来。 “祖母……祖母……”童子哭着呼唤妇人。他似乎知道了中毒的严重,哭得稀里哗啦。 “弟弟,你吃没有?” “没有……”童子泪眼婆娑抬头看着柔儿。 “没有就好,水在哪?要给婆婆喂些水。” “姐姐……在这……”童子递过来一个水囊。 柔儿让童子帮自己扶起妇人,找来一个杯子为妇人喂水。一刻钟时间,喂进去两杯水。柔儿将被子、靠垫卷成一被卷,与童子一起扶妇人趴在被卷之上,又不停拍打妇人后背。铜儿也学着柔儿模样拍打祖母后背。 随着马车上下颠簸,妇人咳嗽几声,口中喷出一大口黄绿之物,一股酸呕之气弥散在车里。 柔儿转头道:“弟弟,支起窗子放放气味。” 童子似乎知道祖母有救了,抹一把泪,旋即起身将两侧车窗帘子支起。一股清风吹进来,两人才大大喘口气。 第22章: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汴京城外三十里有一处皇庄,称作玲珑皇庄,大约有三千亩土地。这里守着两片起伏并不大小山林,旁边还有一条小河,算得风水极佳的良田。 皇庄主院一株粗大槐树下,一个三十多岁、身穿灰绸褙子男子正恶狠狠扑上前,抓住十三、四岁清瘦小女子。一边骂道:“你奶奶的,你属狗的么?还咬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男子倒剪了小女子双手用带子绑住,见另一端长度不足只得绑在老槐树斜出细干上。小女子一直不停挣扎,一双乌黑大眼睛对汉子射出两道仇恨光芒。 男子叫齐林,得到宫中做内官的叔叔庇佑,来做了玲珑皇庄管事一年。小女子刘柔儿,是皇庄佃户女儿。爹爹两年前重病而亡,娘亲李氏颇有姿色,这半年被齐大管事强行霸占。佃户身契都在皇庄中,可以说命都在这里,李氏如何能逃脱齐大管事手掌?李氏被齐大管事安置到后厨,方便他随时风流快活。 今日齐大管事又到厨下找李氏苟且,李氏恰巧去了后院菜地。齐大管事早就垂涎柔儿美貌,禽兽哪里顾得柔儿还没长成?上去强行按住柔儿欲行不轨。柔儿拼命挣扎,咬住他手腕直接掉下一大块皮肉。 齐大管事看着手腕血肉模糊,一双狼眼迸发出凶光,绑住柔儿要打死她。 “啊——”皮鞭抽在柔儿身上,惨叫声响彻皇庄还带着回音。 李氏刚刚走到门外,听到女儿惨叫,登时扔下手中菜蔬疯了一般跑进来。 “大管事!大管事!看在奴家伺候你面上,就饶了柔儿吧。”李氏上前抱住齐大管事持鞭手臂央求、哭喊。 齐大管事挥臂膀甩开,狼眼瞪得照灯一般喝道:“滚开!再敢阻拦连你一起打死!” “啪”又一鞭抽出。 “啊——”柔儿又一声惨叫,外衣已见了几道血痕。 李氏眼中满是血丝如发疯母兽扑上前护住女儿。“啪”“啪”接连几鞭落在李氏后背。李氏豁出命去咬牙挺住,趁机解开带子:“柔儿快跑!” 李氏转身抱住齐大管事大腿,接着喊道:“柔儿快跑啊——” 柔儿飞快跑远,一想不对,娘亲怎么办?不是要被齐大管事打死么?柔儿停住脚步回头看,齐大管事正用鞭杆狠命戳娘亲头部。眼看着没了半条命去。 “娘——”柔儿双睛几乎要喷血,呼喊着往回跑。 李氏此刻已经被木杆打晕,听到女儿呼喊登时醒了大半,暗叫一声不好,女儿不肯离自己而去。齐大管事禽兽一般,若是抓住女儿……她不敢想下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今天与你拼了! 李氏忽然想起后腰别着挖菜扁刀,她毅然拔出扁刀狠命戳进齐大管事腹中。李氏搏命一击,半尺长扁刀全部刺进对方腹部。 齐大管事腹中剧痛,手中木杆再次狠狠击中李氏太阳穴,李氏大叫一声栽倒在地。齐大管事随后也仰面摔倒,只剩出的气了。 柔儿惊慌失措,哆嗦着上前抱住李氏头部,“娘……娘……”她伸手探娘亲鼻息。李氏已然断气。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十几个庄丁巡地归来。柔儿深知再不跑恐怕来不及了。她放下娘亲,跑向侧院。侧院后墙有一处紧贴大树,柔儿灵巧爬上树,顺着树枝悄悄逃出院墙。 墙外是一片密林,柔儿顺着密林一路狂奔。泪水还在涌出,柔儿搏命也必须逃出去,否则就枉费了娘亲以命换命。 不知过了多久,柔儿终于跑到林子尽头。这里停着一辆灰顶木格子窗马车,马儿缰绳拴在一颗小树上。这是汴京城街头随处可见的外赁马车,马车头面并无车夫,马儿正悠闲啃食青草。看此情形应该是马夫在林里出恭。 柔儿回头看一眼密林,暂短思忖之后迅速跳上马车,开门而入。 眼前是侧身而卧昏睡的五十多岁妇人,旁边是一个八九岁垂髫童子正笑吟吟看着柔儿。童子粉雕玉琢甚是可爱,问道:“哪里来的姐姐?可是要与我们同行么?” 柔儿凄惨一笑:“弟弟,可以顺车么?不知你们是否也去汴京?” “正是呢,姐姐坐吧。”童子很是大方。 柔儿坐下问道:“婆婆是睡着了么?” 童子回头看一眼妇人道:“祖母吃了个果子,就睡着了。” 柔儿仔细一看,妇人手中尚有半个粉色果子,正是此处林子特产一种阴阳果。之所以叫阴阳果,是吃过以后不救治就会一脚踏进阴间。此刻妇人不是睡着而是中毒麻醉晕过去了。 柔儿惊呼一声:“婆婆是中毒了!” 柔儿打开车门,只见车夫正在解开树上缰绳。“世伯,不好了老太太中毒了!” 车夫看到柔儿一愣以为自己找错了马车,赶紧看看马儿头上一条白斑——没错是自己的马车。他不禁惊讶,小女子何时上得马车? 此刻反应过来小娘子是说婆婆中毒!车夫来不及质问柔儿,立即过来看妇人。 柔儿闪开身子让他看:“世伯,婆婆吃了阴阳果。务必即刻到汴京城西毕家医馆诊治,晚了婆婆就醒不过来了。” 车夫立即变了脸,果子正是他采摘给妇人的,若出了人命他逃不开干系。车夫嘴唇哆嗦着问道:“你……你有把握救活么?” “您一定要信我,小女子就是当地人,亲眼见过中毒人送去毕家医馆救活的。”柔儿目光坚定。 “我信你!”车夫转身迅速关上车门、跳上马车:“驾、驾、驾……”马车一路飞奔直奔汴京城。车子疯狂颠簸起来。 “祖母……祖母……”童子哭着呼唤妇人。他似乎知道了中毒的严重,哭得稀里哗啦。 “弟弟,你吃没有?” “没有……”童子泪眼婆娑抬头看着柔儿。 “没有就好,水在哪?要给婆婆喂些水。” “姐姐……在这……”童子递过来一个水囊。 柔儿让童子帮自己扶起妇人,找来一个杯子为妇人喂水。一刻钟时间,喂进去两杯水。柔儿将被子、靠垫卷成一被卷,与童子一起扶妇人趴在被卷之上,又不停拍打妇人后背。铜儿也学着柔儿模样拍打祖母后背。 随着马车上下颠簸,妇人咳嗽几声,口中喷出一大口黄绿之物,一股酸呕之气弥散在车里。 柔儿转头道:“弟弟,支起窗子放放气味。” 童子似乎知道祖母有救了,抹一把泪,旋即起身将两侧车窗帘子支起。一股清风吹进来,两人才大大喘口气。 第23章: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汴京城外三十里有一处皇庄,称作玲珑皇庄,大约有三千亩土地。这里守着两片起伏并不大小山林,旁边还有一条小河,算得风水极佳的良田。 皇庄主院一株粗大槐树下,一个三十多岁、身穿灰绸褙子男子正恶狠狠扑上前,抓住十三、四岁清瘦小女子。一边骂道:“你奶奶的,你属狗的么?还咬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男子倒剪了小女子双手用带子绑住,见另一端长度不足只得绑在老槐树斜出细干上。小女子一直不停挣扎,一双乌黑大眼睛对汉子射出两道仇恨光芒。 男子叫齐林,得到宫中做内官的叔叔庇佑,来做了玲珑皇庄管事一年。小女子刘柔儿,是皇庄佃户女儿。爹爹两年前重病而亡,娘亲李氏颇有姿色,这半年被齐大管事强行霸占。佃户身契都在皇庄中,可以说命都在这里,李氏如何能逃脱齐大管事手掌?李氏被齐大管事安置到后厨,方便他随时风流快活。 今日齐大管事又到厨下找李氏苟且,李氏恰巧去了后院菜地。齐大管事早就垂涎柔儿美貌,禽兽哪里顾得柔儿还没长成?上去强行按住柔儿欲行不轨。柔儿拼命挣扎,咬住他手腕直接掉下一大块皮肉。 齐大管事看着手腕血肉模糊,一双狼眼迸发出凶光,绑住柔儿要打死她。 “啊——”皮鞭抽在柔儿身上,惨叫声响彻皇庄还带着回音。 李氏刚刚走到门外,听到女儿惨叫,登时扔下手中菜蔬疯了一般跑进来。 “大管事!大管事!看在奴家伺候你面上,就饶了柔儿吧。”李氏上前抱住齐大管事持鞭手臂央求、哭喊。 齐大管事挥臂膀甩开,狼眼瞪得照灯一般喝道:“滚开!再敢阻拦连你一起打死!” “啪”又一鞭抽出。 “啊——”柔儿又一声惨叫,外衣已见了几道血痕。 李氏眼中满是血丝如发疯母兽扑上前护住女儿。“啪”“啪”接连几鞭落在李氏后背。李氏豁出命去咬牙挺住,趁机解开带子:“柔儿快跑!” 李氏转身抱住齐大管事大腿,接着喊道:“柔儿快跑啊——” 柔儿飞快跑远,一想不对,娘亲怎么办?不是要被齐大管事打死么?柔儿停住脚步回头看,齐大管事正用鞭杆狠命戳娘亲头部。眼看着没了半条命去。 “娘——”柔儿双睛几乎要喷血,呼喊着往回跑。 李氏此刻已经被木杆打晕,听到女儿呼喊登时醒了大半,暗叫一声不好,女儿不肯离自己而去。齐大管事禽兽一般,若是抓住女儿……她不敢想下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今天与你拼了! 李氏忽然想起后腰别着挖菜扁刀,她毅然拔出扁刀狠命戳进齐大管事腹中。李氏搏命一击,半尺长扁刀全部刺进对方腹部。 齐大管事腹中剧痛,手中木杆再次狠狠击中李氏太阳穴,李氏大叫一声栽倒在地。齐大管事随后也仰面摔倒,只剩出的气了。 柔儿惊慌失措,哆嗦着上前抱住李氏头部,“娘……娘……”她伸手探娘亲鼻息。李氏已然断气。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十几个庄丁巡地归来。柔儿深知再不跑恐怕来不及了。她放下娘亲,跑向侧院。侧院后墙有一处紧贴大树,柔儿灵巧爬上树,顺着树枝悄悄逃出院墙。 墙外是一片密林,柔儿顺着密林一路狂奔。泪水还在涌出,柔儿搏命也必须逃出去,否则就枉费了娘亲以命换命。 不知过了多久,柔儿终于跑到林子尽头。这里停着一辆灰顶木格子窗马车,马儿缰绳拴在一颗小树上。这是汴京城街头随处可见的外赁马车,马车头面并无车夫,马儿正悠闲啃食青草。看此情形应该是马夫在林里出恭。 柔儿回头看一眼密林,暂短思忖之后迅速跳上马车,开门而入。 眼前是侧身而卧昏睡的五十多岁妇人,旁边是一个八九岁垂髫童子正笑吟吟看着柔儿。童子粉雕玉琢甚是可爱,问道:“哪里来的姐姐?可是要与我们同行么?” 柔儿凄惨一笑:“弟弟,可以顺车么?不知你们是否也去汴京?” “正是呢,姐姐坐吧。”童子很是大方。 柔儿坐下问道:“婆婆是睡着了么?” 童子回头看一眼妇人道:“祖母吃了个果子,就睡着了。” 柔儿仔细一看,妇人手中尚有半个粉色果子,正是此处林子特产一种阴阳果。之所以叫阴阳果,是吃过以后不救治就会一脚踏进阴间。此刻妇人不是睡着而是中毒麻醉晕过去了。 柔儿惊呼一声:“婆婆是中毒了!” 柔儿打开车门,只见车夫正在解开树上缰绳。“世伯,不好了老太太中毒了!” 车夫看到柔儿一愣以为自己找错了马车,赶紧看看马儿头上一条白斑——没错是自己的马车。他不禁惊讶,小女子何时上得马车? 此刻反应过来小娘子是说婆婆中毒!车夫来不及质问柔儿,立即过来看妇人。 柔儿闪开身子让他看:“世伯,婆婆吃了阴阳果。务必即刻到汴京城西毕家医馆诊治,晚了婆婆就醒不过来了。” 车夫立即变了脸,果子正是他采摘给妇人的,若出了人命他逃不开干系。车夫嘴唇哆嗦着问道:“你……你有把握救活么?” “您一定要信我,小女子就是当地人,亲眼见过中毒人送去毕家医馆救活的。”柔儿目光坚定。 “我信你!”车夫转身迅速关上车门、跳上马车:“驾、驾、驾……”马车一路飞奔直奔汴京城。车子疯狂颠簸起来。 “祖母……祖母……”童子哭着呼唤妇人。他似乎知道了中毒的严重,哭得稀里哗啦。 “弟弟,你吃没有?” “没有……”童子泪眼婆娑抬头看着柔儿。 “没有就好,水在哪?要给婆婆喂些水。” “姐姐……在这……”童子递过来一个水囊。 柔儿让童子帮自己扶起妇人,找来一个杯子为妇人喂水。一刻钟时间,喂进去两杯水。柔儿将被子、靠垫卷成一被卷,与童子一起扶妇人趴在被卷之上,又不停拍打妇人后背。铜儿也学着柔儿模样拍打祖母后背。 随着马车上下颠簸,妇人咳嗽几声,口中喷出一大口黄绿之物,一股酸呕之气弥散在车里。 柔儿转头道:“弟弟,支起窗子放放气味。” 童子似乎知道祖母有救了,抹一把泪,旋即起身将两侧车窗帘子支起。一股清风吹进来,两人才大大喘口气。 第24章: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汴京城外三十里有一处皇庄,称作玲珑皇庄,大约有三千亩土地。这里守着两片起伏并不大小山林,旁边还有一条小河,算得风水极佳的良田。 皇庄主院一株粗大槐树下,一个三十多岁、身穿灰绸褙子男子正恶狠狠扑上前,抓住十三、四岁清瘦小女子。一边骂道:“你奶奶的,你属狗的么?还咬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男子倒剪了小女子双手用带子绑住,见另一端长度不足只得绑在老槐树斜出细干上。小女子一直不停挣扎,一双乌黑大眼睛对汉子射出两道仇恨光芒。 男子叫齐林,得到宫中做内官的叔叔庇佑,来做了玲珑皇庄管事一年。小女子刘柔儿,是皇庄佃户女儿。爹爹两年前重病而亡,娘亲李氏颇有姿色,这半年被齐大管事强行霸占。佃户身契都在皇庄中,可以说命都在这里,李氏如何能逃脱齐大管事手掌?李氏被齐大管事安置到后厨,方便他随时风流快活。 今日齐大管事又到厨下找李氏苟且,李氏恰巧去了后院菜地。齐大管事早就垂涎柔儿美貌,禽兽哪里顾得柔儿还没长成?上去强行按住柔儿欲行不轨。柔儿拼命挣扎,咬住他手腕直接掉下一大块皮肉。 齐大管事看着手腕血肉模糊,一双狼眼迸发出凶光,绑住柔儿要打死她。 “啊——”皮鞭抽在柔儿身上,惨叫声响彻皇庄还带着回音。 李氏刚刚走到门外,听到女儿惨叫,登时扔下手中菜蔬疯了一般跑进来。 “大管事!大管事!看在奴家伺候你面上,就饶了柔儿吧。”李氏上前抱住齐大管事持鞭手臂央求、哭喊。 齐大管事挥臂膀甩开,狼眼瞪得照灯一般喝道:“滚开!再敢阻拦连你一起打死!” “啪”又一鞭抽出。 “啊——”柔儿又一声惨叫,外衣已见了几道血痕。 李氏眼中满是血丝如发疯母兽扑上前护住女儿。“啪”“啪”接连几鞭落在李氏后背。李氏豁出命去咬牙挺住,趁机解开带子:“柔儿快跑!” 李氏转身抱住齐大管事大腿,接着喊道:“柔儿快跑啊——” 柔儿飞快跑远,一想不对,娘亲怎么办?不是要被齐大管事打死么?柔儿停住脚步回头看,齐大管事正用鞭杆狠命戳娘亲头部。眼看着没了半条命去。 “娘——”柔儿双睛几乎要喷血,呼喊着往回跑。 李氏此刻已经被木杆打晕,听到女儿呼喊登时醒了大半,暗叫一声不好,女儿不肯离自己而去。齐大管事禽兽一般,若是抓住女儿……她不敢想下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今天与你拼了! 李氏忽然想起后腰别着挖菜扁刀,她毅然拔出扁刀狠命戳进齐大管事腹中。李氏搏命一击,半尺长扁刀全部刺进对方腹部。 齐大管事腹中剧痛,手中木杆再次狠狠击中李氏太阳穴,李氏大叫一声栽倒在地。齐大管事随后也仰面摔倒,只剩出的气了。 柔儿惊慌失措,哆嗦着上前抱住李氏头部,“娘……娘……”她伸手探娘亲鼻息。李氏已然断气。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十几个庄丁巡地归来。柔儿深知再不跑恐怕来不及了。她放下娘亲,跑向侧院。侧院后墙有一处紧贴大树,柔儿灵巧爬上树,顺着树枝悄悄逃出院墙。 墙外是一片密林,柔儿顺着密林一路狂奔。泪水还在涌出,柔儿搏命也必须逃出去,否则就枉费了娘亲以命换命。 不知过了多久,柔儿终于跑到林子尽头。这里停着一辆灰顶木格子窗马车,马儿缰绳拴在一颗小树上。这是汴京城街头随处可见的外赁马车,马车头面并无车夫,马儿正悠闲啃食青草。看此情形应该是马夫在林里出恭。 柔儿回头看一眼密林,暂短思忖之后迅速跳上马车,开门而入。 眼前是侧身而卧昏睡的五十多岁妇人,旁边是一个八九岁垂髫童子正笑吟吟看着柔儿。童子粉雕玉琢甚是可爱,问道:“哪里来的姐姐?可是要与我们同行么?” 柔儿凄惨一笑:“弟弟,可以顺车么?不知你们是否也去汴京?” “正是呢,姐姐坐吧。”童子很是大方。 柔儿坐下问道:“婆婆是睡着了么?” 童子回头看一眼妇人道:“祖母吃了个果子,就睡着了。” 柔儿仔细一看,妇人手中尚有半个粉色果子,正是此处林子特产一种阴阳果。之所以叫阴阳果,是吃过以后不救治就会一脚踏进阴间。此刻妇人不是睡着而是中毒麻醉晕过去了。 柔儿惊呼一声:“婆婆是中毒了!” 柔儿打开车门,只见车夫正在解开树上缰绳。“世伯,不好了老太太中毒了!” 车夫看到柔儿一愣以为自己找错了马车,赶紧看看马儿头上一条白斑——没错是自己的马车。他不禁惊讶,小女子何时上得马车? 此刻反应过来小娘子是说婆婆中毒!车夫来不及质问柔儿,立即过来看妇人。 柔儿闪开身子让他看:“世伯,婆婆吃了阴阳果。务必即刻到汴京城西毕家医馆诊治,晚了婆婆就醒不过来了。” 车夫立即变了脸,果子正是他采摘给妇人的,若出了人命他逃不开干系。车夫嘴唇哆嗦着问道:“你……你有把握救活么?” “您一定要信我,小女子就是当地人,亲眼见过中毒人送去毕家医馆救活的。”柔儿目光坚定。 “我信你!”车夫转身迅速关上车门、跳上马车:“驾、驾、驾……”马车一路飞奔直奔汴京城。车子疯狂颠簸起来。 “祖母……祖母……”童子哭着呼唤妇人。他似乎知道了中毒的严重,哭得稀里哗啦。 “弟弟,你吃没有?” “没有……”童子泪眼婆娑抬头看着柔儿。 “没有就好,水在哪?要给婆婆喂些水。” “姐姐……在这……”童子递过来一个水囊。 柔儿让童子帮自己扶起妇人,找来一个杯子为妇人喂水。一刻钟时间,喂进去两杯水。柔儿将被子、靠垫卷成一被卷,与童子一起扶妇人趴在被卷之上,又不停拍打妇人后背。铜儿也学着柔儿模样拍打祖母后背。 随着马车上下颠簸,妇人咳嗽几声,口中喷出一大口黄绿之物,一股酸呕之气弥散在车里。 柔儿转头道:“弟弟,支起窗子放放气味。” 童子似乎知道祖母有救了,抹一把泪,旋即起身将两侧车窗帘子支起。一股清风吹进来,两人才大大喘口气。 大宋不圆润 内容 第24章:对小妖的疼爱 第24章:对小妖的疼爱 百花苑正房后窗外绿柳扶风,木槿硕大的花朵摇曳生姿、香氛暗飘。柳树枝叶间两个鹂鸟恩爱缱绻,叽叽喳喳说着情话。似乎身边的一切都婉转如意。 正房前门外,朝阳已然催动热浪滚滚而来。与房后的风凉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葡萄架下,为人父的窦偁大官人宁可自己辛苦等在门外,也不愿叫醒熟睡的儿子。窦偁大官人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为儿子窦青铜守住一片安静。柳氏大娘子也一样,轻轻为大官人摇着宫沙圆扇,不停打着哈欠,已然昏昏欲睡。 听云坐在一旁搭子上,美丽眸子也渐渐眯作一条线。她正努力鼓着两腮,促使自己不要睡着。听云当然一直心焦,不知自己的郎君怎样了。怎奈大娘子不发话,自己怎敢去窥视? 屋外的三位亲人,都是爱极了窦青铜,为他守护。有时候做什么是爱,多数时候不做什么、为你守护一样是最浓烈的爱。 ************** 窦青铜是在假寐,他知道这不是梦。从窗子向外看,可以看到花园中的花树。窦青铜每日在花园练功,对花园无比熟悉。自己的方位正是紧挨着花园的百花苑,而自己怀中小娘子仔细分辨之下,应该就是小妖周薇。那日虽然是远观,还是大致有印象的。 况且谁能长着一张称作‘红颜祸水’的脸?小妖周薇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细看她粉雕玉琢一张娇艳脸颊,窦青铜暗自窃喜,自己来大宋一遭实在不亏啊。 窦青铜轻轻放下胳膊上的美人脸,再一次偷偷湿#吻过红唇。自己悄悄下床找到练功服,穿好衣服走出房门。 小妖缓缓睁开眼睛,她也在假寐。小妖同样知道了,这并不是做梦。第一次自己实在蒙汗药作用下被窦青铜**……,第二次却是在清醒中被窦青铜一点点侵犯。 小妖承认这并不是情爱。不过她知晓窦青铜很喜欢自己,他甚至抱住自己就不愿意放开。 二十六岁的小妖,是一颗熟透的果子。然而她时刻不忘自己的使命——守鼎人的身份。在没有确认窦青铜能与自己共同守鼎的情况下,小妖必须狠心割舍这份很可能发展为深情的厚爱。 小妖对窦青铜只是远远见过,一开始她没分辨出窦青铜的身份。 渐渐分辨出窦青铜。现在的窦家家主。 小妖狠心决定,不能答应窦青铜。至少要等几个月,自己要确认窦青铜就是自己可以信赖的共同守鼎人。若不是,小妖必须下狠心割舍窦青铜。 小妖很平静,并没有失身之后的悲痛。她只是在静静思考以后与窦青铜如何交往。窦青铜不是污秽之人,今日与自己交欢,说不得就是魏姨娘的阴谋。自己喝了听竹送来的茶水,就眩晕倒下。 就在迷迷糊糊间,还听到魏姨娘的声音:“把汪氏抬到床上去,脱光衣服……”很显然,自己与窦青铜都是被害人。是在别人的阴谋中,两人恰巧成就了今日的共枕姻缘。 小妖依然可以肯定。从今日起,窦青铜就会围绕自己身边阴魂不散了。小妖心中有窃喜,又有担忧。一个男子如此喜欢自己,而且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是自己内心想要的。 小妖同样担心,窦青铜若不是自己想要的人,如何与他分开!是一走了之,还是继续与窦青铜缠缠绕绕,情意绵绵? 小妖有些头疼,等明日与窦青铜说得清楚,再说吧!小妖发现自己特别不愿意想到与窦青铜分开。难道自己也喜欢上窦青铜了么?好像不会那么快,只是两人不仅仅是身体有了关系,想到窦青铜三个字时,脸红心跳。心中竟泛起一丝甜蜜,一丝丝如同糖人绞线,长而不断。 真是怪事!小妖从未有过如此感觉。 ********************** 窦青铜走出房门,看到爹爹、娘亲、听云,三位自己最亲的人,都在门外灼热的气息里守护自己。心中温情涌动,几欲落泪。 听到窦青铜脚步声,三人瞬间都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大娘子停了扇子,上下打量自己的宝贝儿子几十眼。其实她心里明白,看到儿子精神抖擞的样子。 窦偁大官人坐直身子,看儿子的目光都是有温度的,第一句话就是:“铜儿不要紧吧……”一句话代表着对儿子的无限疼爱。 听云站起身子,眼巴巴望着窦青铜。有大官人与大娘子在场,她没资格说话。可眼中的担心与情意,哪里还要语言表达呢? 窦青铜躬身作揖,捎带着听云的方位。“儿子告罪……儿子不孝。让爹娘、还有听云担心了。” 大娘子看着儿子就如同看着价值连城的宝物,目光柔和说道:“自家骨肉,哪里还要告罪?” 窦偁大官人轻轻说道:“铜儿先回去歇歇,小妖那里爹爹坐阵、你娘去说。先回吧。听云……先侍候铜儿回去。”自己儿子侵犯了人家小妖,窦偁大官人反倒心疼儿子,让窦青铜去歇着。这绝对是亲爹!无需验血! “是。”听云早已按捺不住,万福之礼后迈步过来。在爹娘面前窦青铜不敢与听云牵手,偷偷在听云手心挠两下。 听云慌慌的躲开一双玉手,生怕窦青铜再次动手动脚被大官人和大娘子看到。听云心中无比畅意,她知道郎君有了小妖做大娘子,也不会疏远自己。毕竟自己是郎君第一个娘子。 听云知道窦青铜喜爱自己,同时也知道自己不能独霸窦青铜。以后至少还会有小妖与自己分享郎君,心中有点酸酸的,却并不影响她爱窦青铜。对于通房丫头的地位,她自己很清醒,也爱的很谦卑。 对于窦青铜来说,喜爱听云与小妖是有不同,却不是因为身份的高低。她心疼听云,以至于这几日也没与她同床。听云对窦青铜的爱,如春雨慢慢浸润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窦青铜一开始是因为小妖的仙子美貌,还有征服欲。现在则不是,她感受到小妖给自己的压力很大。小妖用一个大茧子牢牢禁锢自己,守鼎人的职责使得小妖不敢放开自己的情爱。小妖让自己静止下来,尽量保持古井不波的状态。换一个角度看,蓄意静止就是内心的挣扎。这不是物极必反的逻辑思维。过于压抑的东西,一定意味着之后的畅意奔流! 窦青铜对小妖是心疼她而爱,这个绝美可爱而禁锢了自己的女子,应该与其她女子一样,在火热的生活中享受爱与被爱。畅快淋漓的活着! ************** 官道上,一辆马车一路向汴京方向驰去。马车里孤零零躺着一位小娘子------听竹。此时的听竹灰心已极,怀中三千两银票,是她唯一的依赖。自己身子被窦青铜糟蹋。 说什么呢?伤害是自找的,如果不是自己为窦青铜下药,也不会有这个结果。还有那个可恶的道士,迷魂春药竟是几倍的剂量。 听竹已经哭干了眼泪,恨窦青铜恨得紧咬银牙。即便想报复窦青铜,也不是现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怎样?眼下,去汴京开一处脚店,谋个营生才是正经。 听竹没有想到,几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了窦青铜的孩儿。最后她将孩儿生下来,决心要用孩儿向窦青铜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