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仇得报 “桓安!丢下你的武器!” 一名身高八尺的威武甲士冲着桓安吼叫着,他的脸憋的通红,狰狞的面目即使离了十米远,依然清晰可见。 院落里除了他,还有其他数十名甲士,他们或手持长戟,或弯弓引箭,而他们锋芒所指的目标,就是桓安。 那桓安此刻在干嘛呢? 事实上,他刚刚穿越过来,面对眼前的状况他一脸懵。 什么情况啊这是? 桓安看了看手里的短剑,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白色孝服沾满了鲜血。 自己的脚下正躺着四五具尸体,他们是赵氏家族的一支。 哦,对,五年前他们杀了我全家,今天我报仇来了,我灭了他满门。 不对,不是我! 我是张白!桓安是谁? 反应了两三秒,他就明白了自己可能是穿越了。 眼前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再细细思考,判断了一下眼前的形势,他开始在心中权衡。 越岭赵氏是南朝大族,其关系在朝中盘根错节,自己家现在就自己一个人,如果放下武器,让他们把自己关进牢房,对方随便运作一下,恐怕自己生不如死。 至于逃出生天...... 桓安扫了一眼周围的甲士,长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箭尖也被照的威风凛凛,逃出生天只怕也不大可能。 看来横竖是难逃一死了。 我大概就是存活时间最短的穿越者了吧? 桓安在心中自嘲着。 或许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也就结束了吧。 他在心中考虑着,以什么样的姿态结束这场梦比较合适。 深吸一口气,找了找感觉,桓安怒视着面前的甲士们。 “五年来!上千个日夜!我苦练剑术!就是为了报灭门之仇!” 他冲着甲士们吼叫道,右手中的短剑直指太阳,左手拍打着胸口,当然,苦练剑术的是原主而不是他。 “我的心,苍天可鉴!” “如今大仇已报!我再无遗憾!” “来啊!” 说着,他举起短剑,死死地瞪着为首的甲士,旁边的另一名甲士持戟就要上来捅他,但是桓安丝毫不怕,毕竟他已经决定结束这场闹剧了。 一把抓住长戟前端的戟刃,那戟顺势改变了方向。 甲士一惊,就要抽回长戟,哪料桓安居然死死地攥住长戟不松手,他的手掌被戟刃划开了长长的口子,鲜血顺着戟援(长戟横过来的那部分)涓涓流淌。 紧接着,他一个垫步冲上前去,短剑直直的朝着那名甲士的脖子刺去。 甲士也被桓安这不要命的样子吓着了,急忙松手闪避,这一下子就让桓安夺过了长戟,这下他手里也有长兵器了。 不得不说,原主这五年的剑没白练,确实有两下子,只凭着肌肉记忆也让他对付的游刃有余。 周围其他的甲士见他这般嚣张,向前围住就准备将他乱戟绞死。 就在这时,为首的甲士突然伸手拦下了他们,他取过一副弓箭,双臂施力,柘木的好弓被他拉的吱呀作响。 “嗖”的一声,一只箭矢撕开空气,在阳光下划过骇人的寒光,径直刺入了桓安的右肩,这箭的力道可是不小。 对于桓安来说,就好像是一名大力士轮着80的重锤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长戟直接从手中脱出,他的身形也稳定不住,重心向后倒去,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那甲士一挥手,左右直接上前用长戟架住了桓安的脖子。 桓安不知道对方为何没有直接将他击杀,心中猜测大概是想要将自己交给赵氏,好让对方亲手处理,对于古代的酷刑,他一点也不想尝试。 他的眼中充斥着血丝,鲜血从嘴和鼻子里喷涌而出,整个右臂因为肩膀被刺穿,此时已经使不上分毫的力气。 即便这样,他也依然试着反抗。 他咬紧牙关,青筋暴起,勉强地用左臂去拨动架在脖子上的利器。 在周围的甲士看来,这是一副怎样的决死画面。 为首的甲士实在是看不下去,抡起长戟照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这一戟敲下去,桓安算是彻底消停了,静静地躺在地上任人宰割。 “把他送进牢里去,为他好好疗伤,别让他死了。” 为首的甲士将手中的长戟交给左右。 “此等勇士,不应为腐儒陪葬。” 他抬起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南方大陆和北方大陆一江之隔,南朝已经数十年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洗礼了,战士受到重视程度每况愈下,反而是书生,尤其是地方大族地位越来越高,族中弟子遍布朝野。 至于桓安的故事,他也有所耳闻,桓安的父亲也是武将出身,曾经为南朝镇守边关,结果没想到因为酒桌上说错了一句话,就被赵氏灭了满门。 同为武将的他其实也颇为不平,这也是他没有对桓安下死手的原因,要不是这样,一个照面桓安就被乱箭射死了。 ...... 冰冷的水珠“滴答”的落在地上,桓安在牢里端坐着,心情十分苦闷。 他已经明白了这不是一场梦,而是真正的穿越。 监狱时光已经过了三天,牢里的生活实在是说不上好,阴暗的房间、散发着恶臭的干草、还有潮湿而坚硬的床。 这样的环境也不利于他伤势的恢复,即便是已经被医治过了,但是古代的医疗技术却让他实在不敢恭维。 揭开衣服,伤口已经有些流脓,明显是要感染的样子,而那古法手工秘制的箭头,只怕也是一箭一个破伤风。 “哎。” 桓安长叹了口气,死于感染或者破伤风,也比落在赵家手里要好些。 这些天来,每天只有一碗很稀的小米粥,相比起来,穿越前的生活简直就是锦衣玉食,这样说一点也不夸张。 桓安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穿越了,穿越前的他在一家银行工作,虽然忙忙碌碌但是也还算衣食无忧,等着亲朋好友安排个相亲,娶一个老婆,这么慢慢过完自己的一生,也算是不差。 “无所谓了,反正也要死了。” 看着肩上狰狞的伤口,他开始计算还能活多久,唯一遗憾的就是穿越以来实在是没有吃上什么好吃的。 【辅助系统已登录。】 【当前征服值为:10】 辅助系统?征服值? 桓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这就是现在小说里很火的系统流对吧? 一个自动贩卖机突然凭空在他的脑海里现形,这还是一台比较新的机型,展示栏并不是一个玻璃窗的那种,而是一块显示屏。 显示屏上大概有十个栏位,后面的栏位都是空的,只有第一个栏位有货物售卖。 急救包? 看了看那个唯一亮着栏位,一个绿色的方形小包,中间画着一个红色的十字,就和在游戏里看到的一模一样,下面还写着一行小字,“1征服值”。 这是价格啊。 桓安没有犹豫,直接点了购买,毕竟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一个绿色的医疗包就这么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桓安感觉自己物理学知识所构建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拉开医疗包的拉链,里面有一针青霉素,一盒阿司匹林,一盒消炎药,还有酒精、绷带、无菌纱布、手术刀等等其他物品,神奇的是,里面居然还有一个透明的塑料杯子和净水片。 这些东西对桓安来说绝对可以说是是及时雨了。 难道是天不亡我? 他用手术刀把伤口划开,让里面的脓流出来,随后咬紧牙关,将酒精顺着伤口倒下。 就算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桓安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火辣辣的痛觉让大脑都清醒了三分,接着他又用无菌纱布和绷带将伤口重新包扎。 最救命的是,现在有青霉素了,有了抗生素,活下去的希望就大大增加。 一针下去,药效还没上来,他就已经感觉好受了许多。 要是再有点肉吃的就好了。桓安在心里念叨着。 想什么来什么,他好像隐约闻到了烧鸡的味道。 随即牢房外就传来了脚步声,他急忙把急救包埋在干草里。 不一会儿,就有一名穿着官服的中年人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走了过来,他满脸堆着笑容,平时对桓安趾高气昂的狱卒此时正在他身后点头哈腰,俨然一副讨好的样子。 “桓公子,还饿着呢吧,吃点东西吧。”那身着官服的人说话颇为客气,他对狱卒使了个眼色,狱卒急忙掏出钥匙打开了桓安的牢门。 这是什么操作?穿越礼包? 桓安显然对自己突然提升的待遇有些费解。 但是费解归费解,肉还是要吃的。 几天没吃饱的桓安直接撕下一个鸡腿,一口咬下去,香甜的鸡油在嘴中流淌。 唉!真香! 我一定要活下去! 第二章 面圣 狼吞虎咽地扫光了食物,桓安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交谈之下,才知道那身着官服的人居然是典狱长,桓安在这里住了三天,往常的日子里,他都只见过狱卒,没想到典狱长居然会亲自送吃的来。 再说这顿饭,且不说好吃与否,单单是承装的食盒可就不一般,上好的梨花木,刻着异兽祥云,桓安不知道典狱长属于什么级别的官员,但是肯定是用不上这样的器皿。 典狱长也没有跟他打马虎眼,直接告诉他是宫里送过来的,不光是给他吃食,还要请他进宫。 这典狱长在牢里供职有些年头了,政治嗅觉极为敏感,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有步步下坠,最终不光自己身死还要落个抄家结局的,自然也有翻身上位,从此飞黄腾达的,这也是他现在对桓安态度殷勤的原因。 桓安借着对方转身的一个机会,将急救包揣在了身上,这些都是十分宝贵的东西,在这个和种花家古代科技水平差不多的世界里,里面的药品都十分珍贵,就连这个墨绿色的包也价值连城,毕竟这是尼龙材质,这个世界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进入化工时代。 典狱长在前面为桓安引路,一路上遇门开门,遇帘揭帘,就连一个小台阶都要再三提醒他脚下小心,就差趴到台阶上让桓安直接踩着他的身体过去了。 走出了监狱的大门,桓安这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现在已经是秋冬交替的时节了,只穿了囚衣的他不禁觉得有些冷,香樟树的叶子那么绿,这是在南方才有的常青树。 监狱的大门口,一辆装饰华丽、珠罗锦绣的马车正停在那里,旁边还伫立着三名太监和十几名侍卫。 “罗公公。”典狱长冲那三名太监中的明显年长的那位作了个揖,身体弯成九十度,说话的语气将双方身份的高低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名老太监只是微微冲他点了点头,算是回了一礼。 桓安大概明白了对方在宫里的地位必然不低。 就在他愣在原地,考虑是该等对方宣旨,还是先主动跟对方打个招呼的时候,一名小太监十分有眼色的将马车的帘子掀开了一个角。 “请。”小太监的声音细细的,这是桓安第一次听到太监说话的声音,毕竟在他所处的现代社会,早就没有这样的职业了。 桓安冲小太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谢意,随后学着典狱长的样子也对那罗公公作了个揖。 罗公公也冲他点了点头,但是动作幅度却要比对典狱长的还要大些,态度明显要更好一些。 “恭送桓公子。” 那典狱长不忘在桓安临走之前再给他留下点印象,以备桓安万一有朝一日飞黄腾达,还能想起今日的情谊。 就在这“宾主尽欢”的氛围里,桓安坐上了马车,小太监轻轻一声“驾”,拉车的两匹马就迈着小碎步在砂石铺的路走了起来。 桓安不知道这里距离皇宫有多远,但是既然决定要好好活下去,那么自然要多做些打算。 他一点也不敢轻视这罗公公,种花家古代的历史上有数不清的大太监,就连架空皇帝的太监也不在少数。 说到底,太监的权力来自于皇权,更进一步的说,太监的权力是皇权和相权之争的结果。 古代历史在某种角度上讲,可以说是皇权和相权的争斗史,名义上更加正统的皇权当然更多是时候是赢家,但是皇帝只有一个,除了少数的劳模皇帝以外,大部分皇帝都是没办法靠自己一个人管理好国家的。 外戚(皇太后、皇后、皇妃的亲戚)、太监也就此登上了权力的舞台。 桓安的原主和朝堂实在说不上近,对于南朝现在的朝堂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并不了解,所以他也不知道罗公公的具体地位,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罗公公对于自己这趟行程的目的,还有前因后果肯定是清楚的。 桓安轻轻揭开了侧面的帘子,罗公公正走在车的一侧,从外表看他应该也有四十岁往上将近五十岁的年龄了,如果按照太监从小进宫来计算,他在皇宫浸淫了起码三十年了,必然是极为严谨。 对于这样的人,要如何才能从他口中套取情报呢? “罗公公,外面冷,您年纪大了,怎么走得了这么多路。”桓安表现出了自己的关心,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肯定会因此对他报以一点好感,“不如您坐到车上来,让我去下面走着吧。” 走在一侧的罗公公听到这话显得有些吃惊,皇宫里是什么地方?稍微说错话就有可能遭至灾难,每个人都过得战战兢兢,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这样关心的话,他又能听过几次? 但他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上车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愈发祥和起来。 “桓公子,您的好意老奴心领了,但是老奴不敢逾越,还是请您好好坐在车里吧。” 桓安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心知双方的的距离此刻已经拉近了不少,趁着这个氛围他就准探探罗公公的口风。 在怀里寻摸了一番,桓安掏出了那个塑料杯,塑料这样的石化制品,在这里恐怕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虽然透明度比不上现代的玻璃,但是比起这个世界五颜六色的杂质玻璃还是强上不少的,再加上塑料不像玻璃那般易碎,可以说是实用性更上一层。 “罗公公,小子初见长辈身上没有什么钱财,只有这摔打不烂的祖传金刚琉璃杯还算看得过眼,请您千万不要拒绝。” 礼物一出手,好事自然有,礼多人不怪就是这个道理。 罗公公快速的从窗帘出接过塑料杯,他拿在手中看这杯子晶莹剔透,心中震惊无比,这杯子比起皇上收藏的琉璃杯还要通透些,说是鬼斧神工也不为过。 人精罗公公自然知道桓安想要什么,每个进宫的人都想从他这打探皇上的意思。 “桓公子不愧是孝感天地的良家子,就连圣上都被您五年苦练、为父报仇的孝心所感动,对您赞不绝口,没想到您对老奴这样的下人都这般爱护。” 他这话看似没有明说什么,但是话中却把皇上的态度表露无遗,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此行的目的,但是可以听出来八成是好事,这就够了。 听到这里,桓安放下了一颗心,先前典狱长的态度就让他觉得自己这劫有很大的希望度过,现在知道了皇上的态度,他知道性命至少是无忧了。 “公公,小子第一次面圣,不知应当注意些什么?” “圣上仁厚,尊礼即可,要说注意什么的话......”罗公公想了想,随即又开口道,“圣上近日染了风寒,颇有些头疼,说话要轻些,莫惊扰了圣上。” 桓安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摸了摸怀里的阿司匹林(头疼药),知道自己这回稳了。 第三章 许配公主 这面圣可不是串门,不是简简单单的把马车往皇帝房门口一停,让桓安下车走进去就行了。 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最起码,总不能让桓安穿着囚衣去吧? 而且这一周多没洗的头发,还有浑身在牢里浸出的味道,不捯饬捯饬,是想把皇上熏死? 桓安到了皇宫以后,马车停在了一处偏殿,几个小太监簇拥着他进了浴室,不由分说就把他泡进了澡桶子里,除了包扎伤口的那部分没动,浑身上下搓的干干净净,连指甲缝都有专人拿着刷子奋力的洗刷。 这操作让桓安不禁想起了穿越之前每逢吃大闸蟹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兢兢业业地刷,但是他刷的可没有这些小太监仔细,他现在可以说是换了层皮也不为过。 洗过澡后,又是另一群小太监取来一套衣物,谈不上多华美,但是从布料到剪裁都绝对是无可挑剔,即使是桓安的父亲还在的时候他也未曾穿过这样的衣物。 整个一套搞下来,已经是下午接近晚上的时间了。 在罗公公的引导之下,桓安终于见到了皇帝。 他本以为会是在电视剧中那样威严的朝堂之上,皇帝高高的坐在台阶最上方的龙椅上,面前悬着冕旒(帘子),朦胧的面庞之中透出不可直视的威严。 而自己则跪在下面,态度不卑不亢,对皇帝的问题对答如流,随后皇帝对他惊为天人,从龙椅上快步走下将他扶起,曰:“孤之有桓安,犹鱼之有水也”。 好,好,好。 好一副主明臣贤的美景象! 只可惜现实没有这么梦幻。 桓安是在御书房见的皇帝萧阳。 秋冬之际,白天已经没有夜里长了,才刚刚酉时四刻(下午六点),天就黑了大半,顺便一提,这个世界居然也是十二时辰计时法,何等的巧合! 话题拉回来,已经有宫女为御书房点上了蜡烛,明晃晃的烛光让桓安有些不太习惯,好像突然找回了儿时停电的记忆。 他静静地在帘子后站着,罗公公前去向皇帝萧阳通报,没一会儿就用那尖尖的嗓子宣他进去了。 “陛下。”桓安向萧阳行礼。 “免礼。” 桓安偷偷抬头去瞅眼前的皇帝,看起来四十岁出头的萧阳皇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但并不是那种繁琐的礼服,而是一种十分精干的款式。 皇帝此刻还在批阅奏章,一名看起来像是太医的老先生正在萧阳背后为他揉头——看来他的头疼还是有些严重。 “赐座。”一名小太监为桓安拿来一个小板凳让他坐,桓安坐在上面静静地等待着。 没等多久,皇帝萧阳就再次开口了:“你可知朕为何不杀你?” “不敢揣测天意。”桓安知道,现在不是他巧舌如簧的时候,摸不清对方想法时,最好的做法就是给对方留下一个礼貌且谦逊的形象。 “你父亲遇害,你可怨恨朕失察?”萧阳的头没有动,只是抬起来眼睛来看着桓安,三条抬头纹中隐藏着皇帝的威严。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对于桓安这样地位的人来说,皇帝永远是对的,如果不对,那么死的一定是他桓安。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萧阳额头上的抬头纹舒张开来,他放下手中的朱笔,又挥了挥手让太医退到一边。 “说的好啊!” “说的太好了!” “朕朝堂上的大臣就缺少你这种想法。” 萧阳站起了身,背起双手开始踱步。 “但你父亲的事,朕从前不知,现在知道了,如果不管,岂不是寒了天下将士的心,也寒了天下孝子的心?” “赵家坑杀功臣,自当伏诛,所以朕免了你的罪。”萧阳双手揉了揉太阳穴,眯起眼睛想要把疼痛驱逐走。 “谢陛下!”桓安知道一国之君是不会在乎一个小小桓家的,为他脱罪,无非是想要借他这把刀去割某些人的肉,帝王之术,权衡之术也。 但是,皇帝的面子还是要给足的,所以桓安当即从椅子上起来,对皇帝萧阳行了跪拜大礼。 “嗯。”萧阳的声音里透出了疼痛的呻吟。 “陛下。”一边的老太医又说话了:“您的风寒散已经熬制好了,您趁热喝了吧。” 说着,一名小太医从后面端出一碗汤药。 萧阳接过,微微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他也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为君者,天下人之父也。”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今年一十有七,尚未婚配,朕为你许一门亲事如何?” 听到这里,桓安已经懂了,皇帝必然是想要把他这把刀攥在手里,用他去对付些什么人。 虽然他不想介入朝堂上的权力斗争,但是他的身份地位容不得他不从,所以他再次行了大礼,“陛下指婚,微臣受宠若惊。” 萧阳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又说道:“好,朕的元康公主,如今一十有五,许配与你。” “谢陛下隆恩。”桓安的头还没抬起来,所幸也就不抬起来了,继续磕在地上,这御书房的地面都铺着毯子,倒也不怎么凉。 “陛下。”那老太医又凑了上来,端起桌上的药碗作势递给皇帝萧阳,“良药苦口,但利于病啊。” 皇帝萧阳的表情有些不快,说道:“徐太医,你的苦心朕都知道,但这药吃了已经有些日子了,朕的风寒还不见好,药也就免了吧。” 伤寒,俗称感冒,萧阳毕竟不是年轻人了,身体在这秋冬交替之际不仅容易得病,而且还不容易好,草药虽然也能治,但是毕竟见效慢。 桓安知道,自己第一次在老丈人面前表现的机会来了。 “陛下。”桓安声音洪亮,皇帝萧阳和徐太医的头都转了过来看着他,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微臣有一祖传药方,可治风寒与头疼。” 桓安抬起头,一脸正经的看着萧阳,俨然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不会觉得他在开玩笑。 徐太医听了这话,脸上先是惊,后是怒,随即开口叱骂;“大胆!皇上龙体岂能乱吃你村野偏方?我看你...” 话未说完,就被萧阳伸手打断,他颇有兴趣的看着桓安道:“此话当真?若是有假,你可是欺君之罪。” “如若有假,微臣愿千刀万剐!”桓安的头再一次与地毯进行了亲密接触,偏方这东西确实会有假,但是阿司匹林和抗生素还能有假? 桓安把头深深地埋在地毯里,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藏住那情不自禁上扬的嘴角。 第四章 祖传秘方 “陛下,万万不可!”那徐太医对于桓安的祖传秘方十分不信任。 他从医数十年,见过的偏方又岂止上百,哪能不知道这些所谓偏方中的猫腻,其中乱七八糟的原材料,有一些甚至耻于说出口,怎么可能让皇帝吃呢。 再加上他自己作为太医,让皇帝吃一个不知来历的偏方,没治好也就算了,若是治好了,他作为太医的脸往哪搁? “徐太医说的没错。”皇帝萧阳的表情有些玩味,“桓安,你如今刚刚脱罪,今日什么都不做,也没有半分不妥,你真要冒着欺君之罪向朕献药?” “微臣也知乡野偏方难登大雅之堂,本不应提起,只是今日见陛下头痛不堪,实在不忍,这才冒着杀头的罪名向陛下献药。” “哈!哈!哈!”萧阳开怀大笑,“好一个孝子,不枉朕将元康许配与你。” 他坐回到位置上,眼神扫过黄公公和徐太医,道:“若天下臣子皆能这般体谅朕,莫说是征讨益州,就是平灭北方大陆的东西魏又有何难?” “老奴为陛下贺!”黄公公向萧阳行大礼。 “老臣为陛下贺。”徐太医也向萧阳行大礼,他自然也不敢驳萧阳的面子,不过作为一名太医的本分他也没有忘,“只是陛下,这偏方的事...” “不必说了。”萧阳再次打断他的话,又转过头来盯着桓安,道:“如果偏方无效,朕免你欺君之罪。” “谢陛下。”桓安再次叩首。 见萧阳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徐太医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甚至不敢叹口气,毕竟萧阳可没有免他大不敬之罪。 之后的事情,便是徐太医带着桓安去了药房抓药,桓安第一次进药房,对于什么草药能治什么病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而徐太医虽然碍于萧阳的命令不得不带桓安来,但并不代表他会认真配合,看着桓安手忙脚乱的样子他恨不得桓安吃瘪,只要不把皇帝吃出问题,其他的他才不管。 不认识的药材桓安也不敢乱用,所以他只是用了些陈皮、人参、鹿茸等常见药,为了让中药容易入口,他还加了些冰糖、枸杞、大枣,俨然一副炖汤的场景。 徐太医看到这药方更是嗤之以鼻,道:“桓安,你急于在陛下面前表现,我理解,但是医学博大精深,岂是你能知道的?这《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你可看过?五行相生相克你又懂多少?听老夫一句劝,年轻人要谦逊,莫要让心气冲昏了头。” 他的话极多,看似是对桓安的关心,但是实际上全文的中心思想就一句话——老子比你专业。 “您说的对,桓安谨记。”桓安也没有驳他的话,阿司匹林两刻(30分钟)的功夫就能见效的事情,他此时没必要和徐太医在这里饶舌。 趁徐太医不注意,桓安趁机把阿司匹林和消炎药头孢都加到药锅里,然后又翻找出一个研钵把剩下的药片捣碎,再另取了几个干净袋子把药粉连带之前的准备药材又装了几份以供皇帝萧阳吃够一个疗程。 “好了。”桓安将刚刚煮沸的药汤用纱布滤到一个碗里,交给旁边的小太监。 “哼,不熬煮两个时辰如何能将药材中的药力煎出?黄口小儿,若不是陛下仁厚,你今日必被乱棍打死。”徐太医冷笑着,双手背在身后,眼神中的不屑已经到达了顶峰,仿佛在看一个猴子上蹿下跳一般。 桓安也不恼怒,冲他微微一笑,两人便随太监回到了御书房,一路上徐太医也不说话,只是冷哼,而桓安则是挂着一脸温煦的笑容。 到了御书房,黄公公此时正在为萧阳揉着太阳穴,而萧阳则是闭着眼睛眉头紧皱。 见到二人回来,他还有些惊讶这药煎的真快,平时徐太医为他煎的药怎么也要一两个时辰。 他招了招手,黄公公便取出一根银针试了试汤药,随后冲他点了点头。 黄公公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药碗,轻轻放在了萧阳面前的桌子上。 萧阳端起药碗先是闻了一下,没有闻到他料想中的苦味,反而是一股清甜的味道传来。 他小尝了一口,一股子冰糖的甜、陈皮的酸冲进他的口腔,让他不由食指大动,随即眉头舒张将这药汤一饮而尽。 萧阳接过黄公公递来的手绢擦了擦嘴。 “徐太医,你也跟去看了,桓安的药方依你看,如何啊?”萧阳其实也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长时间的头疼让他有些不堪重负,要不是这样,他也断然不会尝试民间的偏方。 “回陛下。”徐太医冲萧阳作了个揖,用余光瞥了一眼桓安,冷笑道:“不过是一些无用的玩意儿,解暑清神尚可,对于风寒头疼只怕并无功效。” “桓安,你有什么说的?”萧阳其实也觉得偏方有用的可能性并不大,药汤虽然好喝,但是他的头疼也没有马上缓解,毕竟,头孢和阿司匹林起效还没有这么快。 “回陛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臣没什么可说的,只待陛下痊愈便可证明。”桓安也向萧阳作揖,他的脸定的平平的,看起来颇为认真。 “哦?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萧阳上下扫视着桓安,“你今天金句频出啊。” “哼。”徐太医见不得有人在他旁边大放厥词,因为这会影响他在萧阳心中医学权威的形象,“你只要说一个月才能见效,到时候陛下自愈也是你的偏方起效了,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徐太医“噗通”一声跪地叩头。 “陛下!桓安此等奸诈之人,老臣请治他欺君之罪!” “放肆!”萧阳脸上不悦的情绪突然变的十分明显,那三条法令纹又伴随着皇帝的威严出现了,“君无戏言,朕已经许他无罪,难道你要朕出尔反尔不成?” 徐太医的脸上出现了些惶恐,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恼羞成怒之下竟然失言了,萧阳自然不会杀他,但是却免不了今后要疏远他,一想到这,徐太医面如死灰。 “陛下。”桓安打断了这一点即燃的气氛,“不需一个月,最多只要半个时刻,陛下的头疼就可缓解。” 桓安的腰弯的更深了些。 “大胆!”萧阳一声暴呵。 桓安也顺势跪地叩头。 “若半个时辰后,朕的头疼没有缓解,朕就治你欺君之罪!” 对于萧阳来说,他已经免了桓安药方无用的罪过,但是桓安居然又说自己的药方半个时辰就能见效,就连萧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心里只当桓安是被徐太医的怒斥冲昏了头,才会说出这样不合常理的话,但是他不管,在他看来,桓安这就是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 第五章 徐太医之劫 皇帝萧阳开始照常批阅奏章,而徐太医和桓安则默默站在一旁,两人各怀心思,徐太医希望看到桓安被打脸,桓安则在考虑元康公主究竟好不好看。 “桓安。”萧阳的声音突然把桓安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的声音显得平淡,“荆州刺史赵连表面执行朕的旨意,但是私下里搞小动作,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陛下。”黄公公及时打断了萧阳的话,“桓安并无官职,不宜参与朝政。” 黄公公收了礼物还是很办事的,他说这些也是出于对桓安的保护,对于萧阳和赵氏之间的斗争,还没有官职护身就参与进去并不是一件好事。 “无妨。”萧阳并不在意黄公公打断他的话,可见黄公公的对萧阳来说确实是很亲近,“如果他的药方起效,他以后就是皇亲国戚,官职自然是会有的,如果不起效,那他马上就是死人了,现在也可但说无妨。” “回陛下。”桓安起身向向萧阳行礼,“赵氏大族,盘根错节,不应该直接动手,荆州离京城有些距离,也不宜起兵讨伐,微臣以为,应当晋升他的职位,招他进京,再以其他罪名剥夺他的官职,将他打入大牢。” 桓安知道,萧阳这是在试他的态度,也是在试他的本事,所以他不会什么都不说,但是也不能越俎代庖,说的太多,赵连是不会有机会被打入大牢的,他唯一的下场就是死,但是这句话却不能从他桓安的嘴里说出来。 从萧阳对赵连的不满,还有对自己的态度中,桓安已经看出来了,萧阳就要对赵氏下手了。 顺便一提,桓安报仇时杀的人只是赵氏的一个分支,而整个赵氏是一个很大的家族,并不只有这一个分支。 “嗯,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是赵连怎么能那么简单的相信,放弃自己的老巢回京呢?” 赵连作为荆州刺史,执掌着一州的兵力,萧阳不能直接对赵氏下手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怕引起其他世家大族的反弹,另一个就是因为害怕引起赵连的兵变,如果赵连的问题能解决,再找个合适的理由,铲除赵家自然没问题。 “陛下,这引赵连出动有两点,第一,诱饵要足够大,让他值得进京。”桓安抬头看了看萧阳的表情,发现他听的全神贯注,自己的言论并没有让他不满,不过旁边的黄公公却一直在对自己使眼色,像是在告诫自己赶紧闭嘴,但是桓安这时怎能闭嘴,他悠悠道:“比如,太尉。” 萧阳皱了皱眉头,太尉理论上是整个南朝军事力量最高掌控者,地位和丞相、御史大夫相当,位列三公之一,地位极其重要。 “这第二,太尉的位置不能是陛下您给他的,而是要他自己争取来的,陛下只需让人从身边窜动他,然后再给他放下一条绳子,他必然会顺着绳子向上爬,最终成为翁中之鳖。” 桓安这话已经说的十分清楚了,只要放出消息让赵连觉得太尉之位可图,然后再给他一条隐约可见的通道,他就会一步一步的走进陷阱中,对于权力的欲望,会使他掉入深渊。 当然,中途还要为他设些阻挠,再来一两个竞争者,这样来之不易的官位才会让他觉得真实。 萧阳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等到一切水到渠成,赵连进京就任太尉的那天,也就是他的死期了,对于桓安的这个回答,他十分满意。 “好,果然英雄出少年。”萧阳的脸笑的十分温和,仿佛是真正的父亲一样,脸上一点都找不到刚刚的冷酷和威严。 “如果你的药方无效,朕也免你的罪。” “陛下!君无戏言呐!”一直在旁边挂机的徐太医此时又上线了,他眼看桓安越来越受萧阳的喜爱,内心焦急无比,如果让桓安得了势,以后他恐怕再无翻身之日。 他已然按捺不住,试图做出最后的挣扎,毕竟他被疏远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人在绝境之下有可能爆发出潜力,也有可能做出蠢事,而徐太医显然是后者。 还没有等到萧阳发作,桓安率先出口,道:“陛下,您的头疼可曾缓解?” 是的,一番交谈,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桓安见萧阳皱眉头的频率越来越少,思路也越来越清晰,心知阿司匹林和头孢的药效应该已经发挥作用了。 听桓安这么一说,萧阳才意识到头疼这回事,由于头痛缓解,他的心思一直在和桓安讨论怎么对付赵连上,反而忘记了自己还有头疼,他此刻头清爽的好像刚刚疼的不是这颗头一样。 “咦。”萧阳也对这药效感觉很神奇,“真的不疼了,你这祖传秘方竟然真的有用。” “没想到你不光孝义无两、思维灵活,还有医术在身,真是让朕捡到宝了。” 对于桓安,萧阳现在十分满意,他深深地意识到了自己将桓安救下来是一件多么正确的事,不知不觉,也快到了饭点了,不管是萧阳还是桓安都有些饿了。 “黄公公,通知御膳房,桓安今日与朕同食。” “是。”黄公公也很高兴,他已经不自觉将桓安和自己归入了同一个阵营,自己刚刚还在替桓安担心,没想到他现在一下子就成了皇帝萧阳身边的红人,这真是让黄公公没想到。 御书房里充满了一片快乐的气氛,唯一不快乐的就是徐太医。 “陛下!” 萧阳眉头微皱,散发着温亮的脸瞬间又冷如凝霜,道:“徐太医,朕不怪你,你年纪也大了,难免糊涂,今日早些退下休息吧。” “噗通”一声,徐太医又跪下了,今天一天他已经不知道跪了多少次了,为了表现自己的郑重,他每次都跪的十分用力,毕竟轻轻跪下是不会发出“噗通”的声音的,对于一个年纪不小的人来说,这确实负担不小。 “陛下!您吃微臣的药已经一周有余,兴许是刚好起了效果呢?怎么可能是因为这小子的偏方?怎么可能有药在半个时辰之内就起效呢?这不合常理啊!” 徐太医没见过现代医学下的药物,自然不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但是萧阳不在乎这些,更不会听他的鬼话,“你退下吧。” 他的脸已经冷的快要凝出冰锥了,如果徐太医还有理智,此时必然会选择退去,和萧阳产生正面冲突,只会让事情对他越来越不利。 只不过他现在哪还有理智可言,他伏在地上不愿起来。 萧阳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来人,将徐太医拖出去杖责二十,扔出宫去贬为庶人!” 两名侍卫从外面进来,将徐太医拖走,徐太医此时已经癫狂,他一边拉扯着侍卫,一边咒骂着桓安,但是他哪能拗的过年轻力壮的侍卫呢? 并且对于他的身体素质来说,杖责二十,恐怕是已经没有被贬为庶人的机会了...... 第六章 两兄弟 用过膳后,桓安把剩下的几包药交给了黄公公,大概吩咐了一下,最主要的是让皇帝萧阳注意不要饮酒,毕竟头孢配酒,说走就走。 这一趟皇宫之行下来,桓安成为了当朝驸马,但是很显然萧阳对于朝野的掌控并不是很好,赵连这样的刺史还有很多世家大族,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不给他面子的,而萧阳很明显正在致力于改变这种情况,桓安则无可避免的被绑上了这辆战车。 不过对于现在的桓安来说,这也未必是件坏事,毕竟本身他和赵氏的矛盾就已经无法调和了,并且就目前而言,还有一个最直接的好处——黄金五百两。 明面上讲,这是对于桓安献药的赏赐,但是实际上这远远超过了桓安做出的贡献,这五百两赏赐真正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他置办些家业,等到赢娶公主的时候,不要太过于寒碜罢了。 有人看到这里可能要说了,就算拉拢也要拉拢在朝中有地位的人,桓安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凭什么一下子就让皇帝这么重视? 这原因之一,在于桓安和赵氏本身有着不可缓解的矛盾,从立场上讲有拉拢的基础。 原因之二,是桓安身后没有世家大族支持,在日后清理其他世家大族的时候也可以作为帮手。 原因之三,是因为萧阳的女儿其实很多,嫁一个公主也没什么,桓安就算没有什么才能,单凭他的气节和勇武,当做枪来使,也是堪用的。 当然,经过这一次见面,萧阳对于桓安的才能也是极为满意的,不过具体影响我们这里不讲,还是先来看看桓安现在的生活是怎么过的。 天气越来越寒冷,桓家的家境是破败的,炭火是没有的,桓安是一夜未眠瑟瑟发抖的,不过这不仅仅是因为冷,主要原因是他要守护他的金子。 作为银行工作者,现金他也就见过几百万软妹币,更多的钱只在系统里见过,金融业务各台一笔交易几千万刀很正常,不过那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当五百两金灿灿的黄金摆在面前的时候,还是很有视觉冲击力的。 桓安第二天一早就把几乎全部黄金都存进了钱庄,换成了几张银票,还有一些银子。 现在的桓安,可太有钱了。 忙活完了他终于有些时间去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来一碗牛肉面,两笼包子!” “好嘞!” 桓安找了个饭店,进去便坐下点餐,牛肉面是现煮的,包子倒是很快就上了,饥肠辘辘的他没一会就干掉了一笼包子,这才勉强压下了饿意。 就在第二笼包子吃到一半的时候,牛肉面终于上来了,大块的牛肉摞在面上,就跟方便面包装袋上的画面一样诱人。 吃着面的桓安,突然发现有一个十四五岁衣着邋遢的小男孩正在饭点门口直勾勾地看着他,眼中充斥着对食物的渴望,小男孩的头发乱糟糟,衣服十分破旧,脸上也是乌漆嘛黑。 桓安顺手拾起一个包子扔了过去,小男孩顺势接住包子,想也没想就咬了两三口吞了下去,吞下去之后才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一点懊悔。 不过桓安没有看到这一幕,他此时正在埋头嘬面。 那小男孩思考了两三秒,跺了跺脚,直冲进店里来伸手就要夺桓安面前的蒸笼。 桓安只觉得左边一阵风袭来,他毕竟还是有点东西的,身体直接就做出了反应,左手直接就要去挡伸来的手。 没想到那小男孩伸出的右手居然只是虚招,轻晃一下就引开了桓安伸来的的左手,小男孩随即伸出左手一把夺过蒸笼和里面的四个包子。 得手的男孩直接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扭头钻了出去,桓安此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男孩,身手不错啊。 桓安的原主为了报仇苦练了五年剑术,虽然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但是也绝对不差,这小男孩居然能桓口夺食,这让他起了将其招入门下的打算。 桓安是知道经济状况对一个人的影响的,饭都吃不饱的人,做出点小偷小摸的事情也是难免的,毕竟以小男孩的身手,没有去做打家劫舍的行当,说明他心性不坏。 桓安顾不得嘬面了,直接将碗里的两三块肉塞进嘴里,左手同步从怀里取出一两银子放在桌子上,也紧跟着小男孩追出去了。 店小二见到桓安冲出去,还以为是要吃霸王餐,扔下手中的抹布就追了上去,结果才走了两步,他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银子。 拿着手里沉甸甸的一两官银,小儿有点懵。 这主......知道一两官银能吃多少顿包子吗? ...... 小男孩飞快地在街道中左右穿梭,一连跑出了四五条街道后,他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小男孩以为自己摆脱了桓安的追逐,提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蒸笼,眼睛死死地盯着包子,看了两三秒,他又摇了摇头,将口水强行咽下去。 这些天来小男孩几乎什么都没吃,体力十分差劲,再加上桓安比他年长了几岁,桓安怎么可能追不上他呢? 就在一个小小的转角,桓安轻轻伸出右脚,将男孩“轻轻”地绊倒,男孩轻轻地(并不)摔倒在了地上。 男孩没有顾及自己,在失去平衡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如大虾一般蜷缩起来,把蒸笼和包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他的胳膊在地面上划过,擦出了一条长长的创面。 这倒是让桓安没想到,他只是想限制住男孩的行动,他本以为男孩会顺势倒在地上,然后他就能用擒拿术将男孩拿下,至于包子会怎么样,他根本就没想过。 “嘶~” 男孩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是桓安追上他了,但是他没有逃跑,也没有起身搏斗,而是保持着蜷缩的姿势把包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桓安此时也愣住了,两人都没有动,就在这时,一个更加年幼的声音传来:“哥?” 顺着声音看过去,桓安发现了一个十二岁的男孩站在旁边怯生生的看着两人,在确定那地上的男孩就是他哥后,更小的男孩便冲了上去想要将他扶起来。 “你快走!别管我!” 较大的男孩眼里尽是不安,说着,他将怀里的包子拿出来塞给他的弟弟。 包子上黑黝黝的,除了他的手印,还染了他衣服上的污渍。 看到这一幕,桓安终于明白了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这是一个哥哥对弟弟的爱护。 而弟弟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看到桓安绊倒哥哥,也不知道这包子的来历,他只闻到了包子的香,这让整整两天没吃东西的他完全丧失了观察现状的能力,拿起包子就要往嘴里送。 然而就当包子要送到嘴边时,却有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脏,别吃这个。”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华丽的年轻人正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他,那正是桓安。 第七章 大门贵族 找了家包子铺,桓安为两兄弟要了两大碗粥和一笼茄子包子,长时间饥饿的人吃太多肉食对身体有害无益。 一番询问才知道,那两个男孩,大的那个叫沈如,小的那个叫沈意,两兄弟是猎户家的孩子,两人的母亲死的早,全靠父亲打猎养活一家人,说起来他们的父亲也是个不错的猎户,将打下的兽皮卖给官员贵人,每年都能赚上十两银子,在平常百姓之中也算是家境不错。 但正如俗话说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在一天夜里,他们的父亲拖着一只獠牙长长的野猪回到了家,还没等二人高兴,父亲的身体就重重摔在了地上,两人仔细翻查之下,才发现父亲的肝已经被野猪的獠牙捅了个对穿。 即便两兄弟忙活了整整一个晚上,还是没能留下他们的父亲,第二天天蒙蒙亮,二人的父亲就离世了,那一年沈如十一岁,沈意八岁。 让他们父亲付出生命的那对獠牙,卖出了二两银子,若是放在平日里,免不了要庆祝一番,只可惜... 其实最开始两兄弟还是有点积蓄的,但是失去了长辈的荫庇,两个小孩又如何能受得住家产?没出一年就被所谓的亲戚和邻居骗的分文不省,自此,两兄弟过上了有上顿没下顿的乞丐生活。 桓安听了两兄弟的故事,心中还是蛮触动的,皇帝为了嫁女儿和拉拢他就赏了他五百两黄金,合白银五千两,而两兄弟的父亲为了价值不到三两银子野猪就搭上了性命。 “我家正好缺两个仆人,你们以后就跟着我吧。” 桓安也确实需要一些小弟,在异世界立足,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就算有系统加持,但这毕竟不是仙侠世界,一人挡千军的故事不会发生在这里。 年纪较小的沈意其实是听不懂这些的,一切决定都是沈如拿主意,沈如这时候已经喝完了粥,眼神有点飘忽,似乎是对于刚刚从桓安手里夺食的举措有些愧疚。 “管吃管住,每个月一两银子的月薪,年底发绩效考核奖,除此之外,我还可以教你和你弟弟读书写字,你弟弟十五岁岁之后跟你待遇一样,如何?” 沈如听到这话有点懵,虽然什么月薪、绩效之类的名词他听不懂,但是他听懂一个月一两银子了,算下来一年就是十二两!这比父亲生前的收入还要多些,有了这笔钱两人就能过上些正常的日子,再加上读书识字,沈如只用了一个呼吸就拿定了主意。 拉开凳子,他直接就在包子铺里给桓安跪了下去,脑袋在地板上磕的直响,“桓公子大恩大德,沈如无以为报,愿从此鞍前马后,服侍公子。” 周围的食客都惊了,怎么吃的好好的,突然就有人跪下了,随即看到三人衣着的鲜明对比,就大概释然了——准时哪家的公子又乱发善心收留乞丐了,这在富人阶层里虽然不是很多,但偶尔也是能见着的。 “起来起来,我也就比你大几岁,不用这样。”隔着桌子,桓安也不好去扶他,接受了现代教育的桓安哪遭得住这个。 那沈如还在地上磕个没够一点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桓安皱了皱眉头,看来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以前的交流方式还是需要改变的,他厉声道:“我们桓家也是大门贵族,我家的仆人在外面磕头不停,成何体统?” 一听这话,沈如也站起来了,他是知道贵族的规矩很多,也明白自己的心思再大也大不过家里的规矩。 “坐下吧。”桓安看沈如已经磕的额头红肿,身形摇摇欲坠,便指了指座位,“大门贵族,无论如何,气势不能倒,这是家里的规矩,你们以后也要记住。” 大门贵族吗...... 沈如呆呆地坐下,点了点头,看着身边的弟弟沈意还在甜甜的啃着包子。 这些年来,他把弟弟保护的很好,但凡有点吃的都要先紧着弟弟,但即便是这样,他依然觉得让他跟着自己太过吃苦了,好在,两人现在找到了新的归宿。 父亲,我和弟弟会过的很好的...... 吃完饭后,桓安又带着两人去洗了个澡,顺便购置了新的衣服,乱七八糟买了一堆,现在两人虽然还是有些面黄肌瘦,但至少看起来像个正常家的孩子了,随后三人一起回到了桓家。 “那个,桓公子...”站在桓家的家门前,沈如怯生生地张口。 “怎么了?” 沈如看了看那腐朽的快要烂掉的木头门坎,还有那摇摇欲坠,已经已经快要看不清字的牌匾,轻声试探道:“大门贵族?” “嗯。”桓安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院落不会再住很久,毕竟从皇帝那领了赏赐,买个新的宅院只是早晚的事。 但是在沈如眼里,桓安一下子就从高门子弟变成了寒门子弟,虽然比自己家要好上一些,但是和他见过的真正贵族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就比如赵老爷家,赵家的家门是多么的宏伟,门口的石狮子是多么的气派,每次老爷出门的时候,总是围着十几个仆人,各个看起来都是吃饱了饭的汉子,让两兄弟好生羡慕。 “哎。”沈如不经意间叹了口气,开始忧愁自己的工资到底能不能开的出来,不过他倒是没想过出尔反尔,毕竟不论怎么说都比当乞丐要好得多。 父亲,我和弟弟可能没办法过的很好了...... 晚饭时,三人围坐在桌前,按理说仆人是不能和主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但是桓安现在独自一人,也就没这些讲究了。 “桓公子。”沈如不自觉的开始为这个家发愁,“您打算入朝为官吗?” 桓安吃着从五岳斋买回来的烧鸡,看了看沈如:“怎么?怕我没钱?” “不敢。”沈如低下了头,“但是家里不能没有收入。” 呵,这小孩想的还挺多。桓安心道。 “没事,我马上就要娶公主当驸马了,有的是钱,明天我们就去换个大宅子。” “驸马?”沈如眼睛睁的大大的,娶了公主,那身份可不一般,“那我们家是不是就能跟赵老爷家一样富贵了?” “赵老爷?哪个赵老爷?” “就是东市的赵老爷啊!他们家宅子可气派了!我有一次想在他们家门口避避雨,两个仆人不由分说就要拿棍子打我呢!” “哦,那个赵老爷啊。”桓安狠狠地啃了一口鸡腿,“那个赵老爷已经死了,我杀的。” 听了这话,沈如的嘴里好像能装下一个鸡蛋,那么富贵的赵老爷,说死就死了? 第八章 谢宁 第二天一早,阳光洒进院落,虽然晒的满地亮堂堂的,但毕竟已经进入了冬天,寒风一吹还是颇有些刺骨。 桓安走出房门,沈如及时送上了一碗白粥,米香很好的刺激了清早的食欲,两人一起蹲在院子里喝着粥,日子过的懒洋洋的。 “你弟呢?” “还没起呢。” “哦。” 桓安像沈意那么大的时候,也喜欢赖床,小孩子嘛。 “沈如,以后家里的用的东西你看着采买,还有,你和沈意每天都要吃两个鸡蛋。”桓安喝了一口粥,白粥的味道还是有些淡了,如果能就着点咸菜之类的就好了。 “我们也能有鸡蛋吃?”沈如有些惊讶,身为仆人能填饱肚子就已经很不错了,赶上饥荒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更不要说鸡蛋了。 两兄弟这些年来除了最近几天都几乎没有沾过荤腥,鸡蛋的味道,已经有些陌生了,沈如只是依稀的记得母亲在生了弟弟以后坐月子的那段时间,父亲每天都会给母亲准备一个鸡蛋,而母亲每天都偷偷把鸡蛋掰成两半,把大的一半分给自己。 想到这里,沈如的眼眶微微湿润,还没等桓安发现,他就狠狠地眨巴眼睛把眼泪生生逼回去。 “嗯,补充蛋白质才能长身体。”桓安将最后一口粥吞下去,随手将一个小钱袋扔给沈如,“这些钱放你那。” 沈如打开看了看手里的钱袋,里面足足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那个,桓公子。”沈如迟疑了一下,“我之前就想问了,你知不知道一两银子合多少铜钱?” 桓安想了想,原主好像一般都用铜钱和碎银子,在他有记忆的时候家里已经败落,没有整个的银子用了。 他老实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沈如叹了口气,他还以为桓公子是出手阔绰,没想到只是傻,“一两银子合一贯钱,也就是一千钱,昨天我还奇怪,平日里没有人会直接用整块的银子付饭钱,其实就这么十两银子以您的生活标准也够用半年了。” 桓安挠了挠头,这他倒是刚刚知道,没想到银子这么值钱。 “没事,你就拿着吧。”桓安见沈如要将银子递回来,摇了摇头。这点钱他倒是无所谓,对于他现在的身家来说,其实都是小钱。 “吃完了吗?吃完了去买房吧。” 说起买房,桓安的心中还有些小激动,买房置业就算是在现代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五千两白银,够他置办一套不错的院落了,用现代的话说叫独栋别墅,要不是穿越他可是买不起。 两人出门看房去,留下了沈意看家,这个时代可没有房产中介,房屋一般只在贵族之间相互流通,桓安是不认识什么贵族的,所以他选择了一个在这个世界的人眼里不普通的方法——去钱庄。 钱庄的功能类似现代的银行,只不过要原始很多,但是在这个缺乏法度的世界,能够开得了钱庄的人,都不是一般人物,必然和朝堂上的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买房,找他们的牵线准没错,如果放在现代,就凭桓安这个身价,那可是私人银行客户,会有专门对接的客户经理为他解决力所能及的需求。 钱庄还是那个钱庄,枣红色的漆墙,烫金的牌匾,里面的客户不算多,三两个人在里面办着业务,桓安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之前那位掌柜。 “掌柜的,我又来了。”桓安很随意的跟他打了声招呼。 “桓公子。”正在那里打着算盘的掌柜一看到桓安,立马笑容堆在脸上。 “我想要买个宅院,想借你的关系介绍介绍。”桓安四处扫视,这里的柜台比起真正的银行还是差了些。 “呦,不敢当,不敢当,您这边请。” 说着,掌柜的引桓安进入后院,一路上嘘寒问暖,问了衣裳冷不冷,又要问早饭吃了没,这态度让桓安颇为不适应。 上次来的时候虽然对方也十分客气,但是更多的还是营业式的客气,而这次的态度,怎么说呢,让桓安感觉...有点舔? 桓安在掌柜的殷勤下来到了一个雅间门前,桓安还有些奇怪对方这是什么意思,只见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进来。” “少爷,桓公子来了。”掌柜对里面的男子笑了笑。 桓安向里面看去,被称为少主的人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中捧着一卷书,见有来人,也不起身,只是微微抬头,指了指旁边的座位道:“桓公子,请。” “沈如,你去跟掌柜的把身上的银子换点铜钱出来用。”桓安看到这里已经明白了掌柜的态度为什么会发生变化,准是这被称为少主的人吩咐过了,桓安也清楚对方找他肯定有事要说,便找个借口将沈如支开。 沈如也十分上道,应声称是后就随掌柜出去了。 桓安坐在他的对面,那年轻人把手中的书放下,端起茶壶为桓安也倒了杯茶:“桓公子,在下谢宁,乃是平郡谢家之人,您为父报仇,圣上在朝堂上对您大肆夸奖,家父回家后也是频频叹曰:‘有儿如此,父复何求?’,我也是一直想要和桓公子见上一面,上回听闻您来过这里,就嘱咐掌柜再见到您了一定要带来见我。” “客气了,客气了,你我年纪相仿,称我桓安就好。” 实际上,桓安被皇帝萧阳释放,是以“为父报仇,孝感天地”的名义,毕竟他总不能说自己想搞世家大族。 萧阳这样的举动引起了赵家势力的不满,但同时也引的一些与赵家不对付的家族想要趁机拉拢桓安。 “好,我虽然愚长两岁,但朋友们都直接叫我谢宁,你也叫我谢宁就好。” “不敢,不敢,谢兄手不释卷,时刻用功,实在不是我这样的粗人可以相提并论的,又怎敢以姓名相称?” 桓安也不知道自己说话怎么变得这么文绉绉的,可能是以前穿越剧看多了吧,马屁拍起来竟然还挺像那么回事。 被拍了马屁,谁能不开心呢? “诶,好说,好说,世家子弟,不学习怎么行?还不让人笑话死,哈哈哈。”谢宁大手一挥,端起面前的茶杯品了一口,又开口道:“这宁州如今在李家手里,想品一口滇红可是不容易,来,尝尝。” 说着,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结果不小心动作大了些,却是一不小心把桌上的书推到了地上,也不知是书本粘的不牢还是怎么样,那纸张竟然散落的一地都是。 桓安正欲低头去捡,结果看到那纸上的内容时,他的身形突然迟滞了,纸上的内容竟然一幅幅不可描述的图画。 他用眼睛的余光去瞟谢宁,发现谢宁的眼神也飘忽不定,脸上写满了尴尬。 这可怎么办,这该死的氛围..... “哈哈哈哈!”桓安大脑飞速运转,突然不知所谓的大笑起来。 谢宁一愣,随即也跟着不知所谓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一下,笑的声音更大了..... “喝茶。”桓安端起茶杯,冲谢宁一笑。 “喝茶,喝茶。”谢宁也笑着点了点头。 俨然是两位儒雅的贵公子! 第九章 不速之客(上) “咳咳。”谢宁掩饰了内心的尴尬,若无其事地说道:“今日一见,桓兄果然名不虚传,不知桓兄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桓安听对方开口也不再绕弯,迅速略过刚刚那个尴尬的事情,“圣上隆恩,将元康公主许配于我,现在想要寻个新的宅邸以供成婚使用,谢兄你也知道,我只是个破落户,在京城没什么人脉,想请你为我介绍个卖家。” “小事小事。”谢宁的声音显得十分轻松,对于谢家来说,这点事确实只是件小事而已。 “城外东边十五里,有我家的一处闲置庭院,绿水萦绕,鸟语花香,想必公主会喜欢的,只要你三千两银子。” 桓安心中一阵感叹,到手的钱就要这么花出去了,不过钱的事可以慢慢想办法,当务之急是寻一个靠谱的住处。 “这等好地方谢兄也舍得拿出来卖?” “桓兄,都是自家兄弟,我就跟你透个底吧。”谢宁表现的坦荡,他为自己和桓安都再续了一杯茶水,“家里的意思是要拉拢你,花点钱无所谓,至于这庭院,原本是我爷爷每逢闲暇时刻都会去待些日子的地方,只不过近日他老人家身体发热还咳嗽不停,都这样了还总想着去那地方纳凉,怎么劝都不听,我这才出此下策,如果告诉他是为了笼络桓兄,想必爷爷也会明白其中的利弊。” “哦?” 大概是刚刚掉落的不可名状之图画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桓安此刻还真觉得对方很坦诚。 咳嗽,发热,这都是支气管炎的症状,秋冬交替之际嘛。 “不知老人家可有咳痰、气喘?” “你怎么知道?”谢宁有些惊讶,他并没有说过爷爷的症状,难道这桓安还懂医术? “不瞒你说,这是支气管炎的症状,我这有个方子,对这病有奇效,我今日回去为谢兄备些药,老人家的病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痊愈。” 谢宁被桓安一脸认真的样子镇住了,什么“支气管炎”的他也听不懂,只觉得桓安看起来好像很专业的样子,心中开始怀疑对方难道真的懂医术,但是毕竟涉及到爷爷,他也不敢怠慢,道:“不知桓兄能否将方子写下,由我去抓药?” 桓安也明白对方的顾虑,小朋友都知道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吃,更不要说南朝大族,只是他也没办法将药方写下,毕竟他的药方里除了头孢以外的药材都是些安慰剂,总不能让对方去买两盒头孢吧? “这个就不太方便了。”桓安故弄玄虚起来,只要他不透底,别人就不知道他到底懂不懂,毕竟谢宁自己也不懂,“家中秘方,若是说出来恐怕桓家列祖列宗在底下也不会放过我。” 桓安开始唬人了,桓家列祖列宗要是手里有头孢没准都当上皇帝了,哪至于原主现在这么破落? 但别说,唬人还真有用,谢宁也知道秘方这种事,能给外人用就已经是很大的恩情了,更不要说透露具体的药材,所以他也不再坚持。 “那行,麻烦桓兄了。”谢宁又想了想,“若是能治好爷爷的病,谢氏必有重谢。” 虽然秘方这种事未必靠谱,但尝试一下总是没什么问题的,谢宁自己是个孝子,确实也担心爷爷的病情,除此之外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促使他这么做。 谢氏这一辈里,他并不是最受重视的那一个,他的大堂哥谢宏是太子洗马,可以说是太子近臣,二堂哥谢毅是平河县令,平河县是个距离京城不远的富庶地方,他谢宁排行老三,自幼就不喜欢读书,所以只被家里派来管理些产业。 爷爷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可以说是已经命不久矣,如果这方子真的有效的话,他或许就能借此提高在家中的地位。 ...... 下午,桓安去药方随便买了些药材,又从系统中兑换出一个急救包,让店家把头孢和药材放到一起磨碎分成了几袋。 抓完药他急忙把这些又送回谢宁那,谢宁也不含糊,当场就安排人带桓安和沈如住进了庭院,当然,也没有忘记绕个路捎上还在看家的沈意。 现在的桓安已经是有房一族了,要说有什么遗憾,就是突然觉得钱包空落落的。 桓安走在青石板的路上,看着身边的池塘,从手中的布袋里抓出一把小米撒了进去,水中的鲤鱼见有吃的纷纷聚集过来,荷叶随着水波荡漾。 他回头看了看,亭台楼阁,树木葱郁,心知三千两白银大概也是为了拉拢他才会有的折扣价。 喂完了鱼,顺着青石板路就回到了书房,桓安拿出一支毛笔,从前面剪下了短短一撮毛,又拿了个细木杆,将笔毛搓实粘在了木杆上。 毛笔他是不大会用的,只能用现有的材料做出他以前见过的钢笔式毛笔,虽然不大好用,但是勉勉强强也能用。 桓安轻轻沾了一下墨水,在纸上书写起来。 写的内容是三字经,这是为了给沈家两兄弟讲课认字准备的,也真是难为桓安了,小学毕业这么多年还记得三字经的内容。 抄完了两本,也就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明天开始你们开始听我上课,先从认字开始。” 桓安咬了口肉包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家兄弟喜欢吃,桓安总感觉肉包子在饭桌上出现的次数特别多。 放在普通的贵族家,仆人是不会吃的这般好的,但是桓安不在乎,人人平等的话说了他们也听不懂,倒不如给他们吃的好一点实在。 两兄弟点点头,一言不发,但是从他们的眼睛里,桓安能看出来他们十分渴望读书。 是夜,无事发生。 除了几名摸上门的刺客。 桓安睡的很轻,和赵氏结仇之后,他从不敢怠慢,桓府的每扇门后必有风铃,围墙之上也绑着丝线,丝线的一头连着风铃。 一串“叮铃铃”的响声把他从梦中吵醒,这是有人翻过了围墙。 蹑手蹑脚的提起一把弩和一把长剑,桓安轻轻躲在门后。 不一会儿便听到了内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门后的风铃大声作响。 推门的蒙面黑衣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桓府是用风铃预警,心中明白刚刚翻进围墙时,风铃的响动就已经让自己暴露了。 发现事情不对,他急忙后退。 桓安哪能让他这么轻易的逃走,一个翻身撞开纸糊的窗户就冲着蒙面黑衣人扣动了扳机。 “噗”的一声,射出的箭矢没入了他的身体,那人顺势倒地。 还没来得及放松,桓安就听到耳边有风声呼啸,他急忙丢下弩和长剑,向前一滚,“当”的一声,一把宽刃大刀重重地砸在了木头的墙壁上。 桓安拾起第一人的大刀,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另一名蒙面黑衣人,那人眼神冰冷,身体微倾,作势就要向前扑出。 突然,“嗖”的一声传来,那黑衣人暗嗯一下,眼神变的呆滞,桓安借着月光勉强能够看到那人的胸口处有一个反光的箭头。 他的身体向前倒下,仔细一看,身后果然扎着一节箭矢,桓安顺着看过去,发现沈如正站在那,眉头微皱,脸上看不到一丝害怕的神情,这就是在生死间徘徊了无数次,拥有着钢铁般坚毅心智的少年。 第十章 不速之客(下) 寂静的夜晚,想要谋财或是害命的人总是会选择在寅(半夜三点)时行动,这是寻常人睡的最熟的时间,也是杀手最兴奋的时间。 桓府外的树林中,还有三名蒙面黑衣人正隐藏在其中,为首的是这一带的马匪头子张子冲,旁边站的是卓雄和焦志,三人都是打家劫舍多年的老手,各个都有着不输皇城禁军的武艺。 张子冲眼神似剑,死死地盯着桓府的大门,月亮的位置不知不觉间已经稍稍挪动。 “老大,张瑞他们已经进去两刻钟了,该不会是出事了吧?我们进去看看?”身后的卓雄向前一步,对他进言道。 张子冲回过头瞪了他一眼,道:“多嘴。” 卓雄急忙低头后退,生怕惹了老大不开心,他本就不是嫡系,不怎么受待见,此时更加谨小慎微了。 “舅舅,您为什么让张瑞参与这次的行动啊?他顶撞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都知道他想甩开您单干,您不杀他也就算了,还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我不服!”说话的是焦志,和卓雄不同,他是张子冲的亲外甥,这也是他敢于这样直接顶撞张子冲的原因。 张子冲撇了撇自己的傻外甥,暗中感叹他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出来,自己这外甥生的一身子魁梧力气,但是脑子却不怎么灵光,所以自己才不敢对他委以重任。 长叹一口气,张子冲还是决定为他解释一下,希望自己的傻外甥能早日开窍,也好分担点自己身上的压力。 “我问你,我们为什么要来杀桓安?” “这自然是因为赵公子出钱请我们杀他啊!”焦志耿直的回答道。 张子冲翻起白眼,强忍住给他两个嘴锤的冲动,心中明白想要傻侄子自己一步步悟出其中的缘由已是不可能了,于是直接说破其中的奥妙:“桓安杀了赵式一个分支四五个人,武艺十分了得,我们贸然进去会不会引起他的警惕啊?” “所以您是想让张瑞他们去探探路?”焦志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刚刚的风铃声?!” 看来自己的侄子还不是太傻。 张子冲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道:“没错,刚刚的风铃应该是桓家预警用的,张瑞自大必会不以为然,进去以后如果他宰了桓安,我们大可直接去领赏,桓安宰了他,也必然会放松警惕有利于我们的行动。” 眯起眼睛盯着大门,月光下的桓府十分美丽,张子冲很高兴,只要完成了这次的任务,他也能住上这样的好房子。 “不愧是老大,能想出这一石二鸟之计。”卓雄一脸殷勤。 张子冲看了他一眼,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与刚刚对待焦志的样子判若两人。 心中念道如果不是卓雄的箭法高超,自己才不会带他掺一脚,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念及这里,他心中又作了个决定。 “舅舅,那我们为什么不带兄弟们一起来,我们二百号兄弟一起上,这桓安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 “这你就不懂了,桓安如今是圣上眼前的红人。”说着,张子豪向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我们以前只是动些富商地主,如今若是对圣上的人下手,能有我们好果子吃?” “哦。”焦志也不知道明白了没,只是微微应声。 自己三人和另外一名好手,分别在桓府前后,桓府左右两边都是开阔地,还有张瑞进去探路,就算桓安听到风铃声直接逃出来,无论上顺着河流往后面去,还是来前面的这片森林,都最终难逃一死。 这次来的都是些好手,也是信得过之人。 当然,除了去送死的张瑞两人......还有眼前的卓雄。 又看了眼卓雄,张子冲已经决定事成之后就把他也解决掉。 “舅舅,那我们几个为什么不一起冲进去,直接把张瑞和桓安都宰了!” 不用说,发出此等言论的必然是外甥焦志。 张子冲再也忍不住,回过头抬腿一脚就把他踢翻在地,这一脚真是积攒了不少的怨气,生生把焦志踢的在地上翻了两个跟头。 “你舅舅我进去要是出了事怎么办?”说着张子冲就要再上去踹他的蠢外甥。 就在这时,卓雄突然打断了他。 “老大!张瑞出来了!” 张子冲顾不得和外甥纠缠,急忙回过头盯着来的那人,外甥焦志也趁机爬了起来。 仔细地观察眼前的来人,虽然看的不太清楚,但是能看到那人身穿跟自己一样的黑衣,脸上蒙着一块布,只留眼睛在外面,他的步态沉重,因为他的肩上好像还扛着另一个黑衣人的尸体。 “张瑞小儿,居然让你活着回来了。”张子冲小声嘀咕着。 可笑的是,张瑞走着走着竟然走歪了,完全没有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三人已经不在刚刚分别的地方了。 张子冲随即招呼身边的两人走出树林,最重要的还是先确认战果,他冲着张瑞大声喊道:“桓安干掉了吗?” 张瑞顺着声音转过头,这才看到三人的身影,然后扛着肩上的尸体徐徐走过来。 树林和桓府的大门并不远,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已经走到十几米外的地方了。 张子冲有些奇怪张瑞为什么不开口说话,他打量着张瑞,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刚刚距离太远,看的不够清楚,此时他才发现,张瑞的衣服胸口处有个破洞,隐隐还有些泛着红色。 张子冲瞳孔骤缩,接着就要拔刀:“你不是张瑞!” 那“张瑞”正是桓安,身份被识破,他直接将身上的“尸体”抛下,翻手拉过背着的劲弩,直接冲着正在拉弓的卓雄射去。 此时双方仅有十米的距离! 在这个距离,弓箭的反应如何能有弩快? 卓雄的弓刚刚拉开一半,就被射出的箭刺穿了脖子,他的身体后倒,手上的弓箭也掉在地上,冒了几口血就死去了。 被扔到地上的“尸体”正是沈如,只见他落地后一个滚翻,调整了下身形也用弩箭对准了傻外甥焦志。 沈如轻扣扳机,孔武有力的焦志应声倒地。 张子冲见状,红着眼睛提刀扑上前来,一个呼吸间就靠近到桓安身边,他横刀一扫,逼的桓安直接后躺倒下。 一招未中,他紧接着又要竖刀来劈,这回桓安没给他机会,直接抄起张瑞的刀向左前一滚,顺势回头一撩,正正好砍在张子冲的右腿上。 张子冲吃痛,右腿直接跪地,手中的刀也插进了地里,正欲回头,一把砍刀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冬日里铁器的冰凉,让他突然打了个激灵...... 第十一章 拷问 一炷香后。 张子冲“咣当”一声坐在椅子上,手脚被绑在一个木头椅子上面,头上罩着的黑布被桓安揭开,他终于看到了周围的环境。 空旷的房间,微弱的烛光,炉子上烧着一壶水,一扇小小的窗户有月光透进来。 张子冲知道这里是地下室。 “先问第一个问题,你是谁?”桓安也拖了个凳子坐在他面前,手里拿着急救包中的手术刀。 “爷爷是张子冲,你以为抓了我们你能好过?”张子冲恶狠狠地说道。 “谁派你们来的?”桓安把水壶从炉子上挪到地上,把刀子在火上烤着。 张子冲冷笑一声,说道:“你惹不起的人。” 桓安没有理他,只是继续烤着刀子。 “我奉劝你现在放了我,这样你还有一条生路,要不然等我背后的人出手,你一定生不如死。” 张子冲开始逞强,希望自己的话能唬住眼前的年轻人,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桓安挑了挑眉:“那你倒是说说啊,你背后的人要真的实力雄厚,我当然会放了你。” “哼。”张子冲以为桓安中计,态度变得更加傲慢:“贵人的名字岂是你能打听的?我告诉...” 话音未落,桓安突然起身,一脚踢在张子冲的胸口,剩下的话被他生生咽下去。 他屁股下面的椅子直接向后翻倒,张子冲一声惨叫脑袋撞在了地板上。 “别跟我说这些,你信不信明天一早我拉着你去城门口,将你当众宰杀,你嘴里的贵人连个屁都不敢放?” 桓安面色阴冷,不快的语气中隐含着杀意。 张子冲一个哆嗦,他心中也明白,自己这等见不得光的人,若是真的被放在了太阳底下,赵公子是绝对不会保他的。 他开始犹豫了,虽然赵公子的报复也很可怕,但是眼下的危机才是迫在眉睫的。 “啪!” “啊啊啊!” 这是鞭子抽打到身上的声音,还有一个人的惨叫声。 张子冲的目光被这声音迅速吸引,他隐隐能听见,这声音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并且这声音的主人他也熟悉——负责堵截桓府后侧的冯界。 看到他心理防线快要崩溃的样子,桓安决定再加把火。 “沈如正在隔壁审问你的好兄弟,如果他招了,你就没有用了。” 桓安起身,走过去一把拉起倒在地上的椅子,手中的刀子轻轻抵在张子冲的脸上,被烤的滚烫的刀子直接“滋啦”一声烫的他面容抽搐,一个健硕的汉子泪水夺眶而出。 “要出卖你的主子,就趁现在。” 桓安将他丢入到囚徒困境中,要是两人都不招,桓安也没办法找出背后的指使者。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如果张子冲不招,而他的同伴招了,那他的坚持就将毫无意义。 所以,张子冲能相信他的兄弟吗? 马匪之间,只有利益,没有义气...... 桓安恶鬼般的声音直击心灵,似有一把重锤在敲打张子冲的胸口,张子冲开始觉得呼吸紧促,他现在很后悔,自己这样的小人物为什么要参与进大人物的纠葛? 他脑子里再也不考虑什么赵氏,什么兄弟,现在他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去。 “赵氏!是赵氏的人!”张子冲喊的撕心裂肺。 “我要名字。”桓安提起他的领子,他的眼神毒辣,狠狠地瞪着张子冲。 “赵宾白!赵氏族长赵宏鑫之孙赵宾白!” 得到了答案,桓安把他丢下。 张子冲整个人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椅子上,刚刚进来的时候还能正襟危坐的他,此时已经如同一滩烂泥。 他此时双目无神,已经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隔壁冯界的惨叫声还不绝于耳,但是声音已经渐渐微弱,可以预料到他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桓安其实知道,对他下手的,即便不是赵氏,也是和赵氏有关的势力。 赵宏鑫乃是奉常,掌管宗庙礼仪,位列九卿之首,仅次于三公。 赵氏之中,赵连掌兵,赵宏鑫掌权,一个在地方,一个在京城,正是这两人的存在,让赵氏一族位列南朝第一等的门阀。 “赵宾白。” 桓安在口中念叨着这个名字。 树欲静而风不止,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年代里,断然没有独善其身的方法。 “桓公子,你放我走吧,我保证什么也不说,马上远走高飞。”张子冲为自己的生命祈求着。 隔壁房间的声音已经停止,想必是他的好兄弟撑不住了。 “你这样不忠不义之人,我能信你?” 桓安不屑一顾,也没有跟他废话,手中的刀直接划过他的喉咙。 现代技术造就的手术刀,无论是钢材的硬度,还是打磨的锋利程度,都远不是这个时代的刀具所能企及的。 刀刃如同划过豆腐一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阻力就划破了张子冲的喉咙。 血从喉咙的切口处冒了出来,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发出“嘶嘶”的声音。 然而这样的行为没有让他吸到空气,反而将血液灌进他的肺里。 他的脸憋的通红,只折腾了一小会儿就失去了生命。 桓安长长吐了一口气,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他已经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现代人了,但是杀人的感觉,还是让他十分难受。 夺取一个鲜活的生命,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桓安没有回头。 门被推开,沈如走了进来。 “桓公子,那个人什么都不肯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说。” “没关系,这边全都交代了。”桓安点了点头,没想到张子冲的兄弟居然是个真汉子,只可惜张子冲配不上这样的兄弟。 “公子,是谁想对付您?”沈如询问。 “赵氏,赵宾白。”桓安答到。 沈如拾起地上的水壶为桓安倒了杯茶水,桓安接过喝了一口,水温正好。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沈如平淡地问道,被人欺负,绝没有暗自咽下的道理。 桓安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这孩子年纪不大,对生命却缺乏敬畏,虽然这也是多年的环境造成,但也还是得多加教育才行。 “你这孩子,怎么脑子里成天就是打打杀杀?” 沈如低下头,也不知是惭愧还是不平。 桓安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随手把杯子扔在地上,杯子和地面接触,发出“咔嚓”一声,直接碎成了两半。 “先探清情况。”桓安的声音顿了顿,随后一字一句的开口:“就让他再苟活几日吧。” 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沈如也是第一见桓公子这样的面目。 桓安不为杀人而骄傲,但是有人想要对他或是他身边的人下手时,他也并不排斥杀人。 “是。”沈如又拿起一个杯子,为桓安倒了满满一杯茶水,甚至都有些溢了出来。 桓安喝了一口,茶水有些凉了。 第十二章 药争(一) 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桓安带着沈如一人一个铁铲,在府外的树林里费劲的挖着土,哪怕经历了这样的事,两人的内心也都平静的可怕。 只是到了挖土埋尸的时候,桓安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过只有十七岁,而旁边的沈如更是只有十五岁,两个年轻人的体力想要挖下深坑还是有些吃力的。 “公子,我们为什么不报官呢?”沈如一边问着,一边把铁铲踩进土里,接着用力一压,挖出一铲子的土。 “赵氏族长赵宏鑫是九卿之首,报官肯定会打草惊蛇,我们的力量太小,目前不适合抛头露面,伪造成无事发生,让他们以为马匪卷款逃跑了才是最稳妥的方案。” 桓安也铲起一大块土扔到了旁边。 “公子我不明白,赵氏和您有血海深仇,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如果说您是为了暂避锋芒而不翻脸,那赵氏为什么要假装无事发生呢?”对于武艺,沈如在行,至于头脑,却不怎么行。 “我杀了赵氏的那个分支,陛下已经对这件事定性了,所以赵氏明面上必须让这件事翻篇,他们现在也没有做好造反的准备,皇帝的面子他们还是要给的。”桓安为他解释道。 沈如若有所思,接着又问道:“但是陛下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就算我们和赵氏起了冲突,陛下也只会偏向我们,所以情况是不是对我们很有利?” 桓安停下了挖土的动作,略微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沈如,沈如能提出这样的问题,确实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了,他开口夸奖道:“孺子可教也。” “但也不完全是这样,赵氏的势力很大,暗地里搞些动作就能让我们陷入危险,就像这次一样。” 他想了想继续补充道:“等我娶了公主,他就没那么好下手了,所以他们最近可能还会有其他动作。” “朝堂上的事真是复杂,还是当一个猎户简单。”这些弯弯绕的东西对于沈如来说确实是有点难了。 “难道你想继续当猎户?”桓安打趣起沈如来。 听到他这么说,沈如郑重的摇了摇头:“不,猎户在这乱世不过是浮萍草芥,无论是碰到野兽还是盗匪都可能会死于非命,不死于非命打不到猎物也会饿死,就算这些问题都没有,还有达官贵人,他们一个小小的举动也可能会要了我们的命。” 桓安突然发现,沈如这孩子虽然不懂朝堂上的斗争,但是对于有些事情却看得通透。 “请公子教我。”沈如的眼神非常认真,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照的他五官明暗分明,神情坚毅而肃穆。 “你想当官吗?” “我想保护好这个家。” 两个年轻人的眼神碰撞,桓安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信念。 桓安的嘴角轻轻上扬。 “一会挖完了,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今天下午开始给你和沈意上课。” 坑终于挖的足够深了,他和沈如两人费力的把一众马匪的尸体都扔了进去,接着又开始向里面填土,把这个坑重新埋起来。 活干完了,两人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沈如准备出门去买些包子,桓安就直接坐在树林中的草地上休息,杂草坐起来松松蓬蓬,他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他突然想起来好久没检查自己的系统,急救包里的物品已经帮了他很多次忙了,但是目前还没有新的货物出现,而且他也不知道出现的规则是什么。 【当前征服值为:15】 涨了? 自己一共用掉了2征服值,招募了沈如沈意两兄弟之后增加了2征服值,按理说应该是10,这15是怎么回事? 仔细算了算。 冲进桓府的张瑞两人,还有张子冲三人,这样加起来刚好五人。 也就是说被各种意义上征服的人,都可以给自己增加征服值。 这么算的话,张子冲宁死不屈的兄弟没有给自己加征服值,说明这个人被系统判定为没有征服。 原来征服值是这么获得的啊。 但是桓安还是想不明白,这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 算了,反正能换急救包,也是件好事。 清风拂面,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气息,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在一片平和的环境中,他进入了梦乡。 ......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谢府内宅的一个院子门口,谢宁低头徘徊着,他的心中忐忑不安,前面就是爷爷谢建柏的居所,这个平日里来过无数次的地方,今天却让他迟迟不敢踏进去。 桓安给的方子他私下找了个和爷爷同样病状的仆人试了试,确实有效,他这才动了将这药给爷爷用的心思。 但是他还是十分的不确定。 如果是仆人刚好自愈了呢? “少爷,张大已经试了这药了,他的病确实好了许多,您还怕什么呢?”谢宁的随从兼保镖董志问道,对于少爷在门口徘徊的举动他不能理解。 在他看来,有这样的好药,就应该赶紧去给太老爷用上,治好了太老爷的病,他的少爷或许就能得到族里的重视。 受到了重视就能入朝为官,士人比起商贾地位还是要高不少的。 如果少爷的地位有所提高,作为随从的他也必然少不了好处。 “你不懂,这药的来头我怎么跟爷爷解释?” “要是没用怎么办?” “单单没用还好说,万一爷爷吃了这药就病的更重了怎么办?” “那我还怎么在谢式立足?” 谢宁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转了一圈又一圈。 “这不是我堂弟谢宁吗?” 略带轻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个二十五六岁、身着官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白胡子老先生,老先生后面还跟着一个提着箱子的童子。 “谢毅,平河县令的官服还要穿到家里来?”谢宁咬牙切齿的说道,他的二堂哥谢毅,自从当上了平河县令,就总是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每次言语中也尽是嘲讽。 “我又不是你,哪有闲时间换衣服?神医张老四处云游,正好路过我们平河县,我一听说爷爷病了,马上就快马加鞭上门去请张老来为爷爷看病,哪像你一样成天游手好闲?” “你!” 谢宁被他说得有些恼怒,他的目光越过谢毅,看向后面的白胡子老者,那老者一身素白的衣衫,长长的络腮胡迎风摆动,双手负在身后,眼睛似闭似睁,俨然一副仙家做派。 他不得不承认,这老头确实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张老,里面请。” 谢毅对着院子里摆了摆手,向着那老者说道。 被称为张老的人点了点头,在他的指引下走了进去。 看着几人捷足先登,谢宁的内心更加急躁。 “少爷,那我们?”仆从董志出声询问。 跺了跺脚,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走,我们也进去。” 第十三章 药争(二) 爷爷谢建柏所居住的内院,占了整个谢府很大的一部分。 院子里面,假山池塘,亭台楼阁,绿竹环绕,好不奢华。 谢宁一走进去,就看到了爷爷养的两只宝贝黑天鹅正在池塘中央的小土丘上散着步。 若是生人见到,还会有些新奇,但是在他眼里,这只是两台造粪的玩意儿罢了,还是产量极高的那种。 急匆匆地跟着堂哥谢毅的步伐走进去,一推开门,里面早就已经挤满了人。 “谢毅?谢宁?” 说话的是屋里一个穿着华贵的男子,看起来比谢毅再大一点的样子,正是谢家年轻一辈的老大,太子洗马谢宏。 “大哥。”谢宁与谢毅纷纷为大堂哥谢宏行礼。 长兄如父,在没有父辈在场的情况下,大堂哥谢宏就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 “嘘,小声点,周太医正在为爷爷看病呢。” 谢宏把食指举到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两人抬头,果然有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床头,为床上躺着的老人号脉。 周太医微微皱着眉头,脸色不是很好,躺着的谢老脸色更是不好,还时不时的咳嗽两下。 “堂哥,这是?”谢宁率先开口问道。 谢宏忧心忡忡地看着爷爷,开口回道:“太子殿下听说爷爷生病以后,念及爷爷对朝廷的功劳,便命我带周太医来为爷爷看病。” “太子殿下仁厚。”谢宁向皇宫的方式拱了拱手。 老大谢宏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他看到老二谢毅身后跟着两个人,开口询问道:“这位是?” 见到大堂哥询问自己,谢毅略有些骄傲的答到:“这位是张老,张神医,来为爷爷看病的。” 谢宏打量了张神医一番,见他仙风道骨,颇有名家风范,心中不敢怠慢,急向他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张老,若是能治好我家爷爷的病,谢式必有重谢。” 张神医用手捋了捋胡须,晃了晃脑袋,一句话也没有说。 “谢老这生的是肺痨。”正在号脉的周太医突然开口说道。 “周太医,这肺痨该怎么治呢?” 一听这话,谢宏心中焦虑,急切地上前问道。 周太医没有马上回他的话,而是神情肃穆,用手背摸了摸谢老的额头。 温度有些烫手,比起正常人的体温已经不知道高了多少。 他取过一条毛巾,在旁边的水盆里泡了泡,刚刚打上来的井水冰冰凉凉。 双手一拧,多余的水流回盆里,周太医轻轻把毛巾搭在谢老的额头上。 “我为谢老留下个方子,可以延缓他的病症,但恐怕无力回天。” 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谢宏听到这里脸耷拉下来,这个答案也在意料之中,他其实也知道肺痨这病确实是无药可治,只是自家爷爷病倒在床,他难免有些失去了理智。 而谢宁听到这话,心中倒是有些奇怪,回想那天桓安说的,爷爷好像是生的一种叫“支气管炎”的病,怎么是肺痨呢? 他也不太明白,但是有太医在场,他突然又不敢说话了,心中又犯起了嘀咕。 桓安就算懂些医术,难道还能强过太医? “哼,我当太医都颇有些水平,没想到都是些尸位素餐的废物。” 这一番言论,可是不得了。 房子里的人纷纷把目光投过去。 张神医张老缓缓走上前来,脸上尽是不屑。 他这番言论一出口,就连老二谢毅也愣住了,心想这老神医居然连太医都看不起? 但是随即,他也心中升起一丝庆幸,若是张神医真的能治好爷爷的病,那他在谢式的地位还不是直线上升? “不知这位?”周太医皱着眉头,言语中透出不快。 作为太医的他,听到有人这样诋毁自己,能够保持儒雅的风范已是十分不易。 “张老,张神医。”老二谢毅急忙为周太医介绍。 见到弟弟此时居然借坡上驴,老大谢宏心中怪他不会说话,狠狠地瞪了他一样,示意他闭嘴。 而谢毅好像没看到大哥的示意一样,也跟着张神医走上前来。 “不知这位张神医有何高见啊?”周太医到底是有素质的人,即便被羞辱也没有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 “若是寻常人家生了这病,自然是唯有一死。”张神医轻蔑地看了周太医一眼,继续说道:“但是若是谢老生了这病,那就不同了。” “怎么?这病害人,还分身份高低不成?” 张神医不理会他的话,继续说道:“我观院子里有黑天鹅两只,这黑天鹅的粪便可是宝贝,若晒干之后,化作药引,再辅以雪梨炖煮,便可治愈肺痨。” “胡闹!” 周太医听到这话,气愤地拍起袖子。 “哪来的乡下庸医,快快将他赶出去!” 谢宁听了这话,则是又起了心思。 连这种离谱的方子都能拿出来,那桓安给我的药方,是不是也能拿出来说道说道? “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这药实在有些不妥。” 眼看着形势就要控制不住,老大谢宏不愧是太子近臣,十分有眼色,急忙出来打圆场。 “来人,为张神医准备十两金子。” 一挥手,就有一名仆人匆匆赶去了账房。 “哼,我也不稀罕你的东西,若是不听我的,谢老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张神医也气的脸通红,手背在身后,嘴一开一闭,胡子乱颤。 “大哥。”老二谢毅还想说话。 但是才刚一张口,老大谢宏直接抬手制止他,长兄的威严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吓的他急忙闭嘴。 被人咒了自家的爷爷,谢宏此时不让人将其乱棍打死已经是素养极高了。 正好去取金子的仆人回来,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是张神医的童子还是接过了金子。 “送客。”老大谢宏脸定的平平的,指了指门口。 张神医冷哼了一声,留下一句“我们走着瞧”,就带着童子和金子走了出去。 “谢毅。”谢宏的声音冷冰冰的。 “哥。” 谢毅怕了,他能感觉到大哥此时是动了真火,开始在心中骂这老东西真是不会说话。 他哆哆嗦嗦的等着大哥接下来的话。 “自己去领家法,十个大板,然后禁闭五日。” “是。”谢毅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他在心中把那老东西咒骂了一百遍,心道等自己这次回去,定要让那老东西再也说不了话。 但是此时,他只能去乖乖领罚。 “周太医。”谢宁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开口。 “您知道支气管炎吗?” “支气管炎?”周太医确实不知道,他的心里还有刚刚留下的怒火,声音微微颤抖。 长长地吸一口气,他好好平复了一下心情,毕竟谢宁没有做错什么,不该承受别人造成的后果。 胸口中的气息渐渐趋于平静,他终于开口道:“这是什么病?”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是和季节交替有关,老人若是身体不好,再加上潮湿和不洁的环境,就容易得这个病。” 周太医眉头皱了起来。 一见这表情,谢宁心脏砰砰直跳,不断地扫视着周太医的脸,生怕他下一刻就大发雷霆把自己轰出去。 还好,周太医的眉头又舒缓了下来。 “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谢宁松了一口气,又开口说道:“他还给我了一个祖传的方子,说是对此病很是有效。” 老大谢宏一听,以为又是不知道哪来的乡村野医,正准备让谢宁也去领十个大板,结果好在周太医在他之前开了口。 “不知你说的是何人?” 听到周太医的询问中带着些许肯定的意思,谢宏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点。 谢宁也暂时逃过了十个大板。 谢宁考虑了一瞬间,就决定还是实话实话:“是桓氏,桓安公子。” “这桓安还懂医术?” 说话的是谢宏,听到桓安这个名字,他有些迟疑。 对于桓安最近身上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清楚的,但是对于桓安懂医术的事,他却一无所知。 事实上,桓安治好了皇上风寒的事情,太子并不知道,所以谢宏更不会知道了。 但是,他们不知道,在场的却有一个人知道。 “哦?是桓公子?”周太医开口。 他的语气轻柔,似是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在里面。 听到这里,谢宁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第十四章 我的好兄弟 谢宁的心态逐渐平缓,有了周太医的态度,他对于桓安的药方更加有信心了。 等到爷爷恢复以后,必然会对他大为赞赏。 “桓公子还说什么了?” 周太医的声音把谢宁唤醒,他的语气极为谦虚,似乎有一些请教的意思在里面。 屋子里所有人的眼神此时都汇聚到谢宁的身上。 谢宁挺直了胸膛,他很久没有受到过这样的重视了,在这氛围里,他微微陶醉。 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能受到这样的重视,是因为桓安而不是自己,但是他和桓安已经是不分彼此、情同手足的好兄弟,所以他自然不会见外。 “桓安他说了,这支气管炎分为急性支气管炎和慢性支气管炎,爷爷他之前没这毛病,所以应当是得的急性支气管炎。 这急性支气管炎呢,有发烧、鼻塞、流清涕、咽痛和声音嘶哑等症状。 听其肺部,可见干性啰音,咳嗽后消失,肺底部偶可听到湿性啰音,伴有支气管痉挛时,可听到哮鸣音。 当然,如果治疗的不及时,这急性支气管炎也会转变成慢性支气管炎。” 说完这翻话,谢宁环视一周,发现房间里的几位谢家弟子和下人们,或低头思考,或窃窃私语,似乎都对刚刚这番话有些理解不了。 当然,谢宁自己也不理解这些话的具体含义,这些都是桓安口述,他原封不动的说出来的,但是这不妨碍周围人在高看桓安的同时对他也高看一眼。 旁边的周太医暗暗点头,听的好像似懂非懂,听到症状时,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突然一脸疑问地开口道:“谢公子,这急性和慢性是什么意思?是指发病的快慢?还有啰音是什么?支气管到底是哪个部位?” 这一问,一下就把谢宁问住了,他当时满脑子都是药方,对于这些症状什么的,一点都不关心,更不会主动去问。 谢宁一脸尴尬地回道:“这个...急性应该就是指突然生病,病状严重但是也好得快,慢性就是病状没那么严重,但是也不容易好,至于其他的。” 他挠了挠头:“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原来如此。”周太医也觉得这么分类确实很合理,又感叹道:“桓公子之医术,确实在我等太医之上,原来我真的是尸位素餐之辈。” 他的神情有些落寞,在徐太医被皇帝萧阳处理之后,他因此接替了其第一太医的位置。 按理说,本该是件高兴的事情,但他却是高兴不起来。 入宫之前,他也曾是位游走四方的赤脚医生,各地稀奇古怪的医术和药方他也见了不少。 即便是这样,在他看来徐太医给出皇帝用的方子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至于桓安给出神方,半个时辰之内治愈皇帝的事情,如不是发生在他眼前,他是不敢相信的。 这就好像是一个人,本来以为这世间七七八八自己虽然不是全部精通,但也都略知一二,结果突然告诉他,你完全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这不光击溃了徐太医的精神,也击溃了他周太医的精神。 “桓公子开的药能治好这病?” 老大谢宏突然开口,他不在乎什么医学,什么症状,他只在乎能不能治好爷爷的病。 洪亮的声音把处于失落之中的周太医和处于骄傲之中的谢宁拉回了现实。 “对,桓公子开的什么药方?” 说话的是周太医,他一听药方,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比起症状,治愈之法才是更关键的,他的心里也迫切想要知道,桓安会给出怎样的神奇药方?到底是怎样的药材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说起药方,谢宁又有些扭扭捏捏:“桓安没告诉我方子,这是他家祖传的秘方,他给了我几副药,说用上一个星期就能好转。” “药呢?”老大谢宏直接伸出手,做出一副讨要的样子。 一见大哥的这样,谢宁也不敢怠慢,急忙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药包。 虽然桓安交代要服用一周,但是之前给仆人测试用去了几天的量,所以其实过后他还需要再去讨要些。 谢宏接过药包,直接交给旁边一个看起来很稳重的中年人,说道:“快快去煎药。” 那中年人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带着药包走了出去,动作十分麻利干练。 周太医的心情怅然若失,轻轻坐回椅子上。 就这么和药方失之交臂,他十分的沮丧,这方子既然是祖传秘方,恐怕就不会轻易地告诉自己。 难道自己就要这么一辈子做个井底之蛙? 不行......不甘心啊。 他微微试着张了一下干涩的嘴,又吞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滑动。 “谢公子啊。”他对着谢宁说道:“下次再见到桓公子,能否替我转述一句话?” “您说。”谢宁对于这点要求自然不会拒绝。 周太医想了想,说道:“就说:‘学生周泰,想择日上门请教。’” 听了这话,谢宁和谢宏都面露惊厥。 谢宁惊讶周太医居然以学生自称,那桓安的医术得厉害到什么程度?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这情同羊左、亲如骨肉的好兄弟交的真是没错。 “您放心,这话我一定带到。”对于温文尔雅的周太医,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更何况对方这次给自己长了大脸。 “周太医,这桓安有这么厉害吗?居然连您都这样说。” 老大谢宏有些不解,虽然从周太医的信任中他就已经看出了桓安确实不凡,但是要说让周太医以学生自称,是不是太过了些? 作为太子洗马,对于周太医取代徐太医成为宫内第一太医的事他是有所耳闻的,连这样的人都对桓安的医术这般佩服,难道桓安真是神医? 只见周太医摸了摸下巴,摸到了微微长出的胡茬,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一撮胡子已经剪掉了,他轻摇了摇头,为谢宏解释。 “这其中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们,你们只要知道,这桓公子的医术是连当今圣上都赞叹有加的” 说着,他也对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行完礼后,他又对谢宏说道:“谢洗马,如果桓公子回话了,能否烦请您差人告知于我?” 听到这个解释,谢宏在心里细细琢磨,皇帝对桓安的医术赞叹有加,那么必然是医治了皇帝本人或者对皇帝极为重要的人。 看来桓安和皇帝的关系比想象的还要深,太子和谢家在拉拢桓安上都需要多加打算。 思考了几个弹指,谢宏才想起来回周太医的话:“这是自然,桓公子回话了,我自当亲自上门告知。” 周太医对作了一揖,谢宏回了一礼,接着他又对谢宁也作了一揖,说道:“谢公子,请您告知桓公子,若是不能在其门下学得医术,学生日不能食,夜不能眠,还请他不吝赐教。” “您放心,桓安他人很好的。”谢宁也急忙回了一礼。 周太医对他点了点头,随后向二人告辞。 二人也将周太医送出府外,看着远去的马车,谢宁心里十分高兴,终于到了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候了,他此刻心中不禁想到,我那不分彼此、亲密无间的好兄弟,此刻在干什么呢? 第十五章 新的商品 “阿嚏!” 在书房里备课的桓安突然打了个喷嚏,一丝丝寒意袭来,他把身上的衣服裹的更紧了些。 南方虽然在冬天没有北方寒冷,但是由于湿气很大,再加上风力较大,体感温度比起北方有时还要冷上三分。 桓府一边靠山丘,一边靠树林,另外两个方向却极为空旷,这也让风刮过的时候都挤进了桓府里。 关上书房的窗户,又缩了缩脖子,桓安终于感觉好受了些,心道只靠这些还是不行,身上上可以穿棉衣,但是脖子还是有些冷,还是要搞点毛线做些围巾才好用。 这个时代下,羊毛大多都是制成毛毡一类的东西,还没有毛线,桓安突然有些想念自己的羊绒围巾了。 南方牧场不多,羊毛较为稀缺,想让南梁子民全部用上围巾怕是有些不现实,但是在官宦贵族之间流通还是可以的。 买了这宅子,马上还要迎娶公主,日后桓府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还是要考虑些生财之道的。 说起来也是悲催,桓安知道如果打着自己的名义去做买卖,必然会遭到赵氏的打击,这买卖还要找个白手套为自己出面才行。 而且赵公子赵宾白也是个极大的麻烦,要解决掉对方,还要把自己摘出去,让赵氏觉得是皇帝动的手。 事情太多,桓安想想就头大。 想着想着,肚子也开始饿了,沈如现在是桓府的临时大管家,负责桓府上上下下的大小事宜,虽然这么说,实际上也就三个人。 他出了书房,顺着院子走到了厅堂。 厅堂的大门开着,他抬腿走进去,只见沈如沈意两兄弟一人捧着一摞包子往桌上搬,见到桓安走过来沈如急忙招呼他。 “桓公子,快来吃吧,我正准备去叫您呢。” 看到两兄弟的身影桓安也挺高兴,沈如沈意干净的脸蛋上透着红润,身体虽然还很瘦,但是也开始渐渐壮实,与最初见到他们那副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见到两兄弟,桓安是欣慰的,但是见到包子就不是了。 “沈如,怎么今天又吃包子啊?” 自从两兄弟住进了桓府,桓安隔三差五就吃包子,虽然包子也不错,但是也架不住天天吃啊。 “当然是因为包子好吃啊。”沈如说的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仿佛说出了牛顿第三运动定理一样。 “家父还健在的时候,我们最开心的日子就是用些猎物的边角料包包子吃了,一年都吃不上寄回呢。” 他看了看沈意,轻抚着他的头发,又回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有些许怀念那段时光。 沈意已经在那里默默地啃着包子。 若是在寻常的富贵人家,主人还没上桌,仆人就开吃,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不,应该说,仆人敢上主人的桌吃饭,就已经被乱棍打死了。 看着陷入回忆的沈如,桓安也很欣慰:“虽然包子好吃,但是也不能天天吃啊。” 沈如还是很顾及桓安的意见的:“公子您想吃些什么?我以后按您说的准备。” 桓安坐在椅子上,拿出个包子咬了一口,味道除了肉香以外只有些咸味和葱姜蒜的味道,吃起来有些颇为单调。 想想穿越以后吃的些东西,说实话,这个世界的调味品,真是不行。 中餐的精髓——酱油,这时候还没有出现,较为类似的调味品豆酱清算是酱油的前身吧,但是比起酱油差的很远不说,价格还极其昂贵。 虽然桓安也想过自制酱油,但是酿造酱油所需的米曲霉还要过上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被发现。 除非系统给自己变出一套生物培养系统来,要不然造酱油就只能靠运气了。 但是就算给了,桓安也不是学食品专业的,没办法自己培育啊。 想到这里他有些气馁,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脑筋微转,突然灵光一现! 要这些玩意,不如直接要些米曲霉多好? 系统? 系统,你能听见我说话? 给我弄点米曲霉呗? 他在心中呼唤着系统,祈求着系统的回应。 然而呼唤了很多遍,都没有任何结果。 也是... 有求必应的是某个蓝胖子,不是什么系统。 啊,我要是有个蓝胖子就好了,辣鸡系统。 桓安腹诽着。 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怎么着,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比蓝胖子要强,久违的提示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新商品已上线。】 桓安突然发现自己脑海里的自动售货机发生了异变。 屏幕一阵闪烁,随后第二个格子亮了起来。 里面居然是....酱油? 一个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六个黑色的瓶子。 下面的一行小字写着“酱油500ml*16”,然后价格是“1征服值”。 居然直接给我酱油而不是米曲霉? 你这一步到位也太夸张了吧? 桓安高兴是高兴,毕竟能吃到酱油了,但是也不是百分之百的高兴。 酱油就这么些,要靠征服值来兑换,这就代表着它只能为少部分人所使用,没办法真正的融入这个时代,也没办法让自己靠卖酱油发财。 系统这样的做法,就像是只卖鸡蛋不卖鸡。 桓安在心中暗骂它真是个奸商。 不过骂归骂,有了酱油,至少现在能吃些好的了,而且卖不了酱油,我卖红烧肉总行吧? 默默吃掉了两个包子,桓安这才想起了沈如还等着他回话呢。 有了酱油的他此时就是厨神下凡。 “这个包子果腹还行,但要说好吃,那还差得远呢?” “啊?” 沈如不知道桓安是什么意思,“但是您说这家的包子最好吃。” “咳咳。”桓安赶紧打断他:“没事,你们没什么见识,今天晚饭就由我来露一手把。” “好的。”沈如也不是桓安抽哪门子的风,这么些日子来,三人要么是出门或者买回来吃,要么是他做些吃的,桓安唯一下过一次厨,还把米饭烧糊了。 不过,桓安既然提了,他也断然不会拒绝,毕竟刚刚脱离饥饿,在他眼里无论好吃和难吃,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再说了,桓安对他俩恩重如山,吃点难吃的东西又有什么? “公子你想做什么?”沈如开口问道。 桓安回想了一下穿越前的伙食,红烧肉有好久没吃过了,黏糯的猪皮,肥而不腻的油夹在瘦肉中间,一口下去唇齿留香,想到这他的口水简直就要流出来了。 “就做红烧肉吧。” 沈如点了点头,听到这名字内心咯噔一下,随后决定无论桓安晚上端出什么样的食物,他都会大加夸赞的。 看了看身边的弟弟,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毅。 第十六章 路见不平 京城的街道还是繁华的,虽然没有现代的高楼大厦,但是在街边叫卖的小贩却给市场带来了别样的气息。 桓安提着四斤上好的五花腩走在街上,沈家两兄弟被留在家里读书,近些日子他已经开始为两人教授三字经。 待到两兄弟熟读三字经之后,桓安就准备开始教授一些数学、物理知识,在他们对世界有了基本的认识之后,再给他们讲讲政治经济学、辩证唯物主义之类的文科内容,如此一来两人就能具备一些现代思维了。 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就拿短期来讲,他们最起码会更加科学的看待问题,和自己也好交流些。 中期来讲,桓安不可能一直屈居一隅,皇帝准备取缔一部分人,就必然会提拔一部分人,那么他也很可能会有执掌一州的机会。 在一个地方立足,有一个基本的班底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思绪飞回,桓安的注意力突然被眼前的吵闹吸引。 一个中年妇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男孩,两人都是衣衫褴褛,一副乞丐模样。 两人的周围围着一群年轻人,明显是一名富贵人家的子弟带着一帮仆从,那人时不时挥起手中的鞭子,重重地抽在妇人的身上。 “你还敢瞪我!找死吧你!” 桓安一看,那妇人怀里的男孩果然死死地盯着那人,眼睛里的一股子狠劲让人看了犯怵。 “啪!” 鞭子重重的炸响,这是尾端撕开音障的声音,那妇人的背上瞬间多出一道血痕。 累累伤痕已经把背上的衣物割裂成絮,鲜血直直淌下。 那男子再抬手,正欲落下,突然一块石头飞来,砸的他手掌吃痛,鞭子脱手而出。 “贵公子何至与妇人稚子斗气?”桓安笑着走过来。 那人转过头来刚要发作,结果一看桓安也身着华丽,器宇不凡,又怕是哪家的官宦子弟,随恨恨地揉着手说道:“杨氏杨吉,不知道你是哪位?” 周围的仆从看主人家没有发作,也不好直接动手,所以也只是向桓安四周围来。 杨氏。 又是个世家大族。 桓安扫视一周,试图找一件趁手的兵器,他现在身上唯一的武器就是手术刀,而这显然不适合械斗。 终于,他瞄上了旁边一户人家晾着的拖把,一边慢慢向拖把靠近,一边开口回到道:“桓氏桓安。” “桓氏?没听说过啊。”杨吉接过仆从捡起的鞭子,接着一挥手,“给我打!” 最后一个音节刚落,桓安直接丢下提着的五花腩,两个箭步就冲到拖把旁。 只见他斜扶住尾端,直接一脚踩断了连着布的那头,接着撩起向前一刺,瞬间刺在了一名仆从的胃部,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被刺中的那人胃部受到重击,当场昏倒在地,这是胃昏迷,真正的武斗不是比试,一旦动手就要迅速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 击倒了第一个人,桓安急速撤步,为的就是与他们拉开距离,一打多的精髓是各个击破,最重要的是不能被对方控住行动,一旦被控制就当场宣布结束。 就在第二个人冲上来被桓安当头一棒击倒在地时,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制止了这场燥乱。 “都住手!” 桓安背对着声音的主人,不知道是何人在说话,但是他眼前的杨氏仆从被呵止之后全部停手了,就连杨吉也脸色一僵。 是何人能够让杨氏之子都这般忌惮? 桓安转过头去,一名气色饱满,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赫然站在那里。 “殿下差我来问问发生了什么,引的你这当朝大鸿胪之子当街纵仆打人?”女子双目盯着杨吉 大鸿胪,管理藩属国事宜,位列九卿。 这女子的话中尽显讽刺,可见背后之人地位极高,最引起桓安注意的是她口中的“殿下”。 在南梁,什么人能被称为殿下呢? 王子、公主、藩王,除此之外再没有能被称为殿下的人了。 顺着她的背后看去,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静静地停在那,比起当初接他进宫的那辆还要华丽些。 桓安不禁对车上之人的身份产生遐想。 见事态平息,桓安越过众人走向那妇人和孩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解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妇人的身上,这两人本身穿的也都是单衣,再加上衣不蔽体和失血过多,已经是嘴唇颤抖个不停。 见桓安行动,杨吉突然想起来回那女子的话:“这小子冲撞我,把我的玉佩撞坏了,三十两银子的玉佩啊!他们也不肯赔钱,我只能教训一下了。” 听到这话,妇人开始抹起眼泪。 桓安一看就知道,这妇人浑身上下想必都凑不出一两银子来,更别提三十两了。 在怀里摸了摸,他掏出一张三十两的银票,“这钱我出了,放过他们吧。” “明明就是他故意找事!我根本没碰到他的玉佩!”小男孩叫喊道。 “你!” 见小男孩反驳,杨吉恼羞成怒就欲抬手抡鞭子。 桓安见状也准备去挡。 “够了!” 杨吉的手悬在空中。 “殿下说了,你杨氏也算皇亲国戚,当街打人成何体统?皇家的脸面不要了吗?”女子的神情肃穆,一副主持公道的模样,“你拿到钱了,就快走吧。” 杨吉青筋暴起,面色通红,但是却不敢发作,一把夺过桓安手中的银票就领手下撤去了,领走之前还不忘瞪了桓安一眼,像是在说“你给我记住了”。 桓安只当没看见他的眼神,杨氏的人远去,他这才想起来了自己那四斤五花腩,急忙过去拾了起来,还好外面包着一层油纸,没有弄脏了肥美的猪肉。 女子还没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突然对桓安开口:“不知这位?” 后者一边为妇人和男孩检查伤势,一边回到:“在下桓安。” 听到这个名字,女子明显有点惊讶,上下打量了几眼。 桓安倒也不见怪,自己就要成为驸马,宫中的人应该都是知道的,有些好奇也难免。 “桓公子体恤百姓,心存善念,春儿记住了。”说着,对桓安行了一礼。 桓安也拱手还礼。 两人告别,春儿回到了车上,驾车的小太监轻轻挥了一下马鞭,马儿踏着缓慢的步子前进了。 “公主。” 春儿向车里的人示意自己回来了,她的对面,坐着一名十四岁左右的少女,见春儿上车,急忙向她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春儿将事情大抵跟少女一讲。 “倒是个善良的人,” 少女听过,给出了自己的评价,随即又开口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春儿嗤笑一声,她就等着对方问这问题呢,于是神神秘秘地说道:“桓氏,桓安。” 少女听罢,惊讶溢于言表。 第十七章 来访 在街上只能勉强检查一下伤口,妇人的背上已经没多少好肉,如果不处理的话必然是凶多吉少,而被保护在怀里的男孩则是一点伤都没有受。 桓安本以为两人是母子,没想到居然不是,这男孩是她收养的,除了这男孩,她还养了其他十几个孩子,她一直做些手工活,然后带着孩子们拾荒,以此果腹。 人性有黑暗的一面,就必然有伟大的一面。 而桓府,刚好也需要些人丁。 所以这个事情最终的发展变成了所有人一起进入桓府成为仆从。 妇人是张氏,怀里的孩子名叫苏洋。 于是乎,桓安带着十几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桓府。 “公子,这就是你一个人出去,十几个人回来的原因吗?”沈如发出了灵魂拷问,“您有钱养活这么多人吗?” 桓安给张氏打了一针抗生素,几个女孩现在正在用酒精和绷带为她处理伤口。 男孩们则被沈意带去洗澡,沈如和桓安两人就在这里为他们准备些白粥。 听着沈如的质问,桓安感到头皮发麻,就连拿着粥勺的手也微微颤抖,自己穿越前每次想做些什么,老妈也会发出这样的灵魂拷问。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钱包这么小,你能到哪去?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也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愣头青了,今天的他,是一个怀里揣着两千两银票、即将成为南梁驸马的富家翁。 “没事,公子我有的是钱,用不着你操心。” 桓安这么说确实是有根据的,他现在对于南梁的货币购买力已经有一个认识了,二两银子就足以让一个人有尊严的度过一整年,这些孩子也都是些好养活的人。 听桓安的话,沈如细细一想,公子总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但是不知为何,他看了却感到很安心,常感叹翩翩公子自当如此,可能这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沈如虽然不知道公子到底有多少钱,但是回想起公子课上说的“量入为出”,他觉得自己作为桓府的临时大管家还是需要提醒一下的。 “公子,量入为出的道理您也是知道的,一个家若是只有支出没有收入,想必也是撑不了太久。” 桓安斜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小子没上几天课就敢跟自己顶嘴了,这日后红茶不得上房揭瓦? “三字经背一遍。” 沈如一愣,随即开始磕磕绊绊的背起来:“人之初,性本善...” 教他们的是根据这个世界改过的三字经,和原版相比要少了一些,即便这样,沈如也没能完整的背下来。 背到一半左右,他就再也想不起后面的内容了。 粥已煮熟,桓安端起煮粥的锅就要出门,临走之前给他留下了一个难忘的眼神,“去把三字经抄十遍,抄不完不许吃饭。” 沈如呆若木鸡,双目无神,开始后悔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多嘴。 ...... 桓安把粥给众人送过去,刚好赶上他们都清洗干净。 孩子们都吃的很开心,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饱饭了。 张氏对桓安千恩万谢,孩子们也都很开心,叽叽喳喳的一边着道谢,一边和同伴们美美的喝粥,只有苏洋在一旁低着头,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小口小口地扒着粥,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孩子已经全然看不出那副凶狠的样子,仔细一看,也是跟沈如差不多十五岁的年龄。 桓安从锅里打了一大勺白粥扣到他的碗里,“多吃点。” 正在小心翼翼扒粥的苏洋轻声道了个谢,桓安知道他为什么低落,但并不在这里点破。 吃过东西,桓安便交代沈意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念书,或许是因为心中杂念较少,沈意的功课比他哥哥还要好些,已然是个小助教。 至于桓安,他此刻心心念念的是那魂牵梦绕的红烧肉。 回到厨房,回忆了一下红烧肉的做法,桓安先将猪肉切丁,接着用一个锅倒了些米酒为猪肉焯水,待到浮沫飘起,就将锅中的五花肉捞出备用。 另起一口锅,锅中下热油,加入冰糖炒出糖色,接着葱姜蒜齐下,锅中的糖变成了焦褐色,再将肉投入锅中,略微翻炒几下,倒入酱油调味,再倒水没过猪肉。 锅中的肉咕嘟咕嘟的煮着,等到收汁完成后就可以出锅了。 闻着满屋飘香的肉味,还有那熟悉又陌生的酱香味,桓安的思绪飞去了无数光年之外的另一个世界。 夕阳西下,烛光微盛。 一道声音响起。 “好香啊。” 谢宁走进厨房,仰着鼻子去闻空气中的味道,看到桓安,立马喜笑颜开,说道:“桓贤弟,你这厨艺了得啊,这是什么?” 桓安闻声回头,谢宁身后跟着一个仆从还有沈如,桓府大门的风铃没有响,说明是从内部打开的,看到沈如,桓安也就释然。 “谢兄,怎么今天想起来找我了?” 一经提醒,谢宁好像突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桓贤弟,你的方子,再给我抓两副呗?不瞒你说,我先给家里的仆人吃了些,现在爷爷不够吃了,你放心,价钱好说!” 刚刚还说钱,现在钱就送上门了。 桓安轻声说道:“小事。” 回完谢宁的话,他又板着脸看了看旁边的沈如,“三字经抄完了?” 沈如缩着脖子摇了摇头,就准备离开厨房,眼神依依不舍的从红烧肉上挪开。 看他这副样子,桓安叹了口气,“等一下。” 打开锅子,收汁已经收的差不多了,他拿出个饭缸,舀出了满满一缸的红烧肉,又舀了一层厚厚的米饭,将饭缸递给沈如,叮嘱道:“你和沈意一起吃,别给苏洋他们吃,他们要过上些日子再吃肉。” 长期饥饿之人不能吃的太油腻,这个道理沈如是明白的,他端着饭缸站在那。 见他不走,桓安问到:“还有事?” 沈如扭扭捏捏地答到:“公子,筷子。” 桓安翻了个白眼,指了指筷子篓,“自己去拿。” 沈如风一般的抓起两双筷子就消失了。 看着他的身影,桓安哑然失笑。 这个饿死鬼! 桓安正好也想找谢宁说些事情,于是开口提议道:“今天留下吃个饭?” “我今天果然来的没错。” 谢宁嘿嘿一笑,他早就被红烧肉的香味勾的食指大动,听到桓安挽留,哪有拒绝的道理? 第十八章 异姓兄弟 谢宁的仆从董志坐在厨房门口的台阶上,手中捧着一个大碗,里面乘着满满的白米饭,上面还扣着一层厚厚的五花肉。 他就在门口就着寒风吃着肉,为里面的两人把守着大门。 桓安和谢宁也不讲究,各自搬了一把凳子坐在灶台前,夜幕将至,两人点了些油灯。 谢宁夹起一块连皮带肥的五花肉就往嘴里送。 “嗯,好吃。” 说着好吃,但是眉头却锁起来了,桓安见状也是一愣。 做的有问题?不应该啊! 桓安夹起一块好肉,肥油在灯光下晶莹剔透,将多余的酱汁蹭在米饭上,猪肉被他一口吸入。 舌尖轻轻一抿,整块肉化作汁水肆溢口腔,猪皮的糯,肥肉的香,还有瘦肉的多汁,多重的口感裹挟着酱香在味蕾上左突右冲。 桓安不知为何,眼角微微湿润,大概这就是家的感觉? 可惜他的情绪,旁人领会不到,只是这一哭却是吓惨了一边的谢宁。 “桓贤弟,我进门以后都看到了,没想到你家境这么贫寒还要收养孤儿,真是极善之人,这样,买院子的三千两白银为兄如数奉还。”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摸银票。 “不不不,我只是想起了些往事。”桓安摇了摇头为他解释,示意不用把钱还给自己。 这肉虽然还差点味道,大概是猪品种的缘由,但是这并不影响它的美味,对于谢宁的不满,桓安很是在意。 “谢兄,这五花肉不和你胃口吗?” 谢宁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双手支在大腿上,“不,这肉确实很是不凡啊,不过有一点,这肉有种特殊的味道,为兄吃不出来是什么。” 桓安嘴角微微上扬。 任你谢式再是富贵,还能吃到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不是为兄自夸,这么多年来,上至皇家盛宴,下至贫叟家常,北至幽州,南至交州,西至宁州,东至扬州,哪样的美食为兄没有尝过?唯独你这...红烧肉,为兄是真的从未吃过。” 自诩尝遍大江南北的谢宁确实舌头毒辣,一下就发现了酱油中氨基酸带来的美味。 又夹起一块送入嘴中,谢宁先是眉头紧蹙,接着好像是在美食中沉沦忘记了探寻这味道,眉头舒展,面露微笑。 “红烧肉一定要配米饭吃!” 桓安用勺子为自己㧟了一大勺肉和酱汁,小心翼翼地浇在米饭上,生怕有一块肉弹到地上。 筷子轻轻搅拌,米饭和酱汁混为一体,柔软多汁的五花肉也融入其中。 舀起来一口吃进嘴中,饭香和酱香混合的冲击让人陶醉。 “咕咚。” 谢宁此时口水止不住的流,他也急忙照猫画虎为自己弄了一碗,学着桓安的样子吃了一口。 谷氨酸钠的陷阱,无人能逃! 放下碗筷细细品味,那股说不出的香和米饭的甜相得益彰。 “原来愚兄以前吃的都是些猪草鸡糠。” 桓安露出一抹奸商的笑容,恰合时宜的说道:“谢兄有没有意思与我合开一个酒楼?” 谢宁一听,也赶紧问到:“你一个驸马不可能去做厨师,难道你愿意把这手艺教授他人?” 桓安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从厨房的地上拿起个坛子。 坛口一揭开,满屋飘香。 “这是何物?”谢宁好奇的把目光投进去。 只见坛子里满满的黑色液体,看上去比水要浓稠些。 “这叫酱油,是我家祖传的调料,我出酱油,你出其他的,我们合开个酒楼,京城最好的酒楼非我们莫属,收入你七我三如何?” 因为酱油产量有限,所以桓安打算走上层路线,让南梁的精英贵族来消费。 谢宁毕竟经营产业多年,脑静一转就知道其中有利可图。 开个酒楼不难,难的是人家凭什么来你家吃饭不去别家? 贵族高管无不是遍尝山珍海味之辈,就算你能请到大厨,其他人又如何请不到? 时间一长,便只能提升环境,提升服务质量,成本也就大大上升。 但是如果有这个“酱油”,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光是为了来吃一口这红烧肉,不知多少人愿意一掷千金。 “贤弟,这酱油,当真就你这有?” “当然!仅此一家,绝无仅有,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好!贤弟,就这么说定了,这酱油你每个月能提供多少?” 谢宁不愧是钱庄掌柜,一说到经营,就显得极为专业。 “目前是一个月四十坛,这一坛约摸能做一人食的红烧肉一百份。”桓安左手比了个四,右手握拳。 这四十坛是桓安用5点征服值换的,无论是药还是酱油都需要征服值来兑换,虽然将这些孩子纳入麾下,又给他带来了20点征服值的收入,但征服值对他来说总还是有些紧俏的。 别看这四千份红烧肉听起来多,但实际上你吃了红烧肉,不再来盘黄焖鸡?酱牛肉不想尝尝? 今天吃了有酱油的菜,明天别的菜你能吃下? 一个月可有三十天,而京城的官宦子弟、世家大族就有好几千人。 谢宁也明白这个的道理,听到这个数字,身体往后一靠,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四十坛哪够啊!” “若是你开个酒楼,设上百桌,当然是不够,但是我有一计。”桓安又露出了奸商的微笑。 “除了大堂和普通雅间之外,还要设特殊雅间,要让他们知道,酱油极为珍贵,每日产量有限。”说到这,他为自己和谢宁都倒了杯水,抿了一口润润嗓子,继续开口说道:“要告诉他们,酒楼的酱油料理,每日限量供应! 划出一些份额在大堂售卖。 当然,份额有限,吃不着是正常的。 但是还想吃怎么办? 那你得成为老客! 成为老客,消费够金额了,就能进特殊雅间。 不过,你也不能直接跟他们说消费多少,你要让老板偷偷私下跟他说,就说:‘明日的份额,给您留了一些,这是看在您是老客的份上才有的,您呀,明天带着家眷,从侧门进来,我招待您。’ 这样他们才能感觉到酱油料理的稀缺,还有自己身份的特殊,这个时候你让他们掏钱,他们恨不得棺材本都给你拿出来!” 说罢,桓安把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说了这么多话,不禁有些口干舌燥。 这番话如炮弹般打在谢宁身上,将他的商业观打击的粉碎,这是现代割韭菜...啊不,营销思路对刻板古人的降维打击。 谢宁缓了好一阵,才颤颤巍巍的开口:“还能这么玩?” 说罢,拉起桓安的一只手,十分激动的说道:“今日,不如你我结拜异姓兄弟如何?在京城无论走到哪,只管报我谢宁的名字!我平郡谢式的名号,除了皇宫,无处去不得!” “好!”桓安也将另一只手搭上来,“我与谢兄一见如故,若能结拜兄弟,桓某求之不得。“ 两人热眼相视,任谁看了,也要说这是对亲亲的好兄弟。 也不拘束,二人直接就在这厨房办了结拜的仪式。 仪式毕,面对着香柱,桓安开口:“大哥,你知道赵宾白吗?” 第十九章 谈话 “你说的是赵宏鑫嫡孙赵宾白?”听到这个名字,谢宁脸上阴霾笼罩,“自从赵宏鑫的长子,也就是赵宾白他爹去世以后,赵宏鑫就对他这嫡孙十分宠溺。” 他缓了一下,面色凝重,“怎么?二弟你和他起了矛盾?他可是个小肚鸡肠之辈。” 桓安把燃尽的香灰清理干净,将厨房的门打开,晚风穿堂吹过,精神也平静了三分。 “哪里,只是我对这南梁的各方势力还不太熟悉,想多了解一下而已。”双眼微眯了一下,像是在调整瞳孔的焦距。 “那就好。”谢宁突然松了一口气,“我还担心你和他起了矛盾,陛下虽然要整治赵家,但未必在这一时,你也不应与赵家发生正面冲突。” 谢宁对于梁帝萧阳是怎么打算的一无所知,他只知道水面之下还隐藏了其他东西,但却不知道究竟隐藏了多少。 “这现如今,南梁的世家大族有很多,像我们谢式、赵氏自不必说,还有王氏也属一流的氏族,二流的世家大族就就不说了,和赵氏走的比较近的就是杨氏。 杨氏说来和你一样,也是皇亲国戚,杨忠娶了长公主,年仅四十就官至大鸿胪,管理藩国事宜。 杨忠的弟弟杨敏,现在是卫戍京师的左武卫将军,与右武卫将军各率两万人马,可以说是极为关键之人。 有这二人在,杨氏一族如今隐隐有着朝第一等氏族发展的趋势。” 杨氏的情报对桓安来说十分关键,并且他还捕捉到了话中的另一个信息,“那右武卫将军又是哪位?” 这一问正中谢宁下怀,他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说道:“正是家父。” 桓安明白了,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桓安者,马屁之达人也。 遂赶忙起身做惊恐状,拱手称道:“没想到令尊竟身居如此高位,这真是桓某高攀了。” 谢宁对这马屁极为受用,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身无官职的他只能靠着父辈的成就来装腔作势。 桓安说的倒也不全是马屁,京城卫戍,向来是重中之重,掌握了卫戍部队的人甚至可以直接逼宫,这也是卫戍部队要分为左右武卫的原因,相互制衡之道也。 “哈哈哈,扯远了扯远了。”谢宁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不过我记得杨忠的儿子杨吉好像和赵宾白走的很近,你要注意。” 桓安想要从他这试探出赵宾白的行踪,于是继续旁敲侧击道:“有什么可注意的,京城大了去了,哪有那么巧大家都凑到一起?” “你还别说,还真有个地方大家都能碰到一起。”谢宁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好像想起了什么,不过两三个呼吸后,他的兴致好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消失了,“不过你都要当驸马了,那地方你去不得。” ...... 谢宁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过走夜路对于他这样有护卫跟随的人来说倒也并不危险。 临走之前他还是留下了那三千两银子,说是谢式对他药方的感谢,当然,他也带了两坛子酱油回去,这触及心魂的调味品已经让他欲罢不能。 送走了谢宁,桓安将锅碗涮洗干净,还剩下了一碗子米饭和肉静静的在旁边冒着热气,又经过一次加热的米饭硬度刚好。 端着东西,桓安走去了苏洋的房间,孩子们大概四人住一个房间,说来也不算拥挤,对于常年睡在地板上的人来说已经是极佳的待遇了。 苏洋没有在屋子里待着,而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呆呆地望着地面。 “小子,饿不饿。” 桓安的声音让没有准备的他吓了一跳。 扭过头来,苏洋怯生生地叫到:“老爷。” “不用叫我老爷,跟沈家兄弟一样叫我公子就好了。” “公子,我不饿。” “走,陪我转转。” 桓安带着苏洋在桓府里漫无目的的转着,拥有池塘假山、花坛竹林的桓府确是有几分大户人家的模样了,孩子们来了桓府都跟一个个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唯有苏洋例外。 “坐。” 两人来到了池塘边上,桓安指了指草地,随后自己先一屁股坐了下去。 苏洋也坐在旁边,但是明显浑身不自在。 身后的竹林传出阵阵清香,池塘中的鱼儿吐着泡泡。 “吃吧。”桓安把手里的碗筷递给苏洋。 主家的赏赐,苏洋没有理由,他心不在焉地接过碗筷,但却迟迟没有下口。 “张氏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桓安开口说道。 这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苏洋的眼泪直接夺眶而出,一手端着碗,另一手瞬间蜷缩在膝盖前,他将面部整个都埋在了里面。 手里的碗筷被桓安接过去,苏洋干脆双臂环抱哭了起来。 “如果不是我,干娘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他的声音明显哽咽。 桓安没有看他,也没有安慰他,而是反问道:“杨吉用鞭子抽打你干娘,你觉得错在你不够卑微吗?” “但是他是贵族。”苏洋的声音微不可查。 “贵族就可以当街打人?我记得你们不是杨家的奴仆吧。” 苏洋的哭声渐弱,脑袋轻斜,一只通红的眼睛露出来看着桓安,“我不服。” “你现在太弱小了。”桓安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掏出手绢来擦拭他的眼角。 “公子,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世界不该是这样。” “那应该是什么样?” 桓安看了看月亮,淡黄色的月牙上白斑点缀,他知道这是月球表面凹凸不平导致的,这里的月亮,和故乡一样。 “每个人生而平等,贵族不比农人命贵,孩童不因性别而抛弃,妇女不被欺辱,贫者不受虐待,商贾不遭歧视,布衣不失机遇,天子犯刑与庶民同罪,人人不因身份的差别有高低贵贱之分,这才是世界该有的样子。” 苏洋眼睛一眨一眨,头已经从胳膊里完全抬了起来,“公子,这样的世界真的存在?” 桓安轻轻一笑,“当然。” “我们能去吗?” “我不知道,但是这个世界也可以变成那样。” “怎么做?” 桓安将碗推给他,“你先把这碗饭吃了,好好长身体。” 苏洋懵了一下,“但是沈如交代我们要过些日子才能吃肉。” 桓安笑了笑,强行把碗递到他手上,“没事,这点肉不多,吃完去跑上五里地。” 接过碗筷,浓郁的肉香让苏洋肚子里的馋虫翻江倒海。 一边微微抽噎,一边往嘴里扒着饭。 “好吃吗?”桓安轻拍他的头。 苏洋狠狠地点头,摆动的幅度太大,以至于眼泪都落到了碗里。 又是一阵风袭过,有一片枯黄的竹叶离开了竹子。 竹叶在空中飘飘荡荡,飘向了竹林中的一条泥土小道。 最后,落在了一名少年的头顶。 “生而平等的世界吗?” 沈如喃喃道,一身干练的着装,正是平日里跑步穿的衣服。 第二十章 寻找线索 桓安的目的真的这么纯粹吗? 那倒未必,想要扩张势力是真的。 但要说这些人的境遇对他毫无触动,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作为一名当代青年来说,人的可贵是个不需要论证的真理,虽然史书上记载了很多古代的故事,但那只是冰冷的一句记载。 如果有一天,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你面前,他努力、热情、对生活充满向往,但是由于身份的不同,他只能一生都活在黑暗之中,任由贵族官宦将他欺压。 这个世界,需要做出改变,虽然不是现在,但是一定是不远的将来。 言归正传,继续来说回现在故事。 桓安得到了和赵宾白有关的情报,自然不会放过,挑选了一个懒洋洋的下午,便带上沈如出发了。 至于为什么是下午,因为那是个适合下午去的地方。 那么什么地方适合下午去? “公子,你的身份来这里,不合适吧?” 沈如站在店楼门口,舔了舔嘴唇,再三确认了牌匾上的字正是“迎春楼”,桓安说是要带他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什么吃饭的地方,直到桓安说了不带沈意他才感到一丝不对劲。 这里碧瓦朱甍、雕栏玉砌,约摸有四五层楼高,门内传来淡淡的脂粉气息。 如果说仅有这些还猜不出是什么地方,但是从走出来的客人脸上,还有送客人出门的女子身上,也就知道这是个什么行当了。 没错,这里是青楼。 不单单是普通的青楼,还是全京城最厉害、最高档的青楼,据说这里的姑娘都熟知琴棋书画,想跟这里的姑娘见上一面,不止要有钱,还要有才。 跟姑娘畅谈上一番人生抱负,再交流一些花前月下,再之后,若郎有情妾有意,便可以进行此行的目的了。 是的,光郎有情不行,还得要妾有意,要不然,即便有再多的钱,你也只能悻悻而归。 想霸王硬上弓? 不是没有人尝试过,曾有个三品官尝试了,结果不太好就是了。 从那天起,所有人都在猜测这青楼的老板到底是何人。 花月场所向来是年轻人的向往之地,所以谢宁说出这地方的时候,桓安一点也不奇怪。 桓安没有理睬沈如,直接抬腿就要往里迈。 “公子。”沈如也急急忙忙跟了进去,脂粉的香气让他心跳加速,面色潮红。 今天桓安穿的是从宫里带出来的那身衣服,虽然并不华丽,但无论是面料、剪裁,还是上面的刺绣,都可以看出其价格不菲。 青楼从业者,最重要的素质之一便是眼力,而迎春楼的老鸨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才一进门,就有个老鸨迎了上去,满面笑容的说道:“公子哥看来是个生面孔,想必是第一次来?” 老鸨的眼睛盯着桓安,只把旁边的沈如当做随从小厮,来玩的客人身边带些随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是第一次来,不如请姐姐介绍一下?”桓安脱下大氅递给沈如,沈如接过大氅默默的退到了一边,扮演好一个随从的角色。 “公子哥真会说话,奴家早就人老珠黄了,哪里称得上姐姐。”老鸨笑的树干乱颤,客气的说道:“这价位不同,有不同的档次,不知道公子哥想选哪个档次的?” 呵,说是京城最好的青楼,没想到谈钱这么直接。 桓安心中汗颜。 其实这也不怪他,虽然说迎春楼是个高雅的青楼,是谈论诗词歌赋、人生抱负的地方,但是说白了,还是个青楼,是门生意。 寻常人家根本连这里的门都进不来,进来的都是非富即贵,若是价钱不确定好,给承受不起的客户介绍了贵的档次,羞了人家,人家以后就不来了。 若是给有钱的客户介绍了便宜的档次,人家会觉得跌份。 到头来,还不如先小人后君子,提前问好档次,让大家都能开心。 入乡随俗,桓安也没好意思问人家具体都有什么档次,于是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金子。 “不知道这些钱能见哪些姑娘?” 他手里的这一锭金子大约是二两,合白银二十两,这是桓安专门去钱庄换的,银票无论多少,都没有金灿灿的黄金视觉冲击力大。 果然,一见到金子老鸨笑的嘴都咧到一边去了,脸上的粉颤的直落。 “呦,还是位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呢,不知道公子哥贵姓?”老鸨接过金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心中喜不自胜,沉甸甸的手感让她确认了这金子的纯度极高。 一掷千金的客户,有,但是不多。 迎春楼的主要营收还是来自于这些散客,第一次来就出手二十两银子的,倒也算得上阔绰。 桓安脸上挂起富家子弟一般的笑容回到:“家里是徐州做盐商的,陈氏陈宣,这次可是听闻迎春楼乃是南梁第一等的好去处,姐姐可不要让我失望。” “断然不会,陈公子这边请。”老鸨心中一惊,脸上的笑容更胜。 这盐铁都是官家专营,凡是能经营其中之一的都是有大来头的人。 老鸨不敢怠慢,急忙将化名“陈宣”的桓安带进雅间。 沈如也被带入了仆从专用休息室,有吃有喝有茶水,安排的妥妥当当。 迎春楼,不愧是京城第一的春楼。 走进雅间,一股淡淡的熏香萦绕鼻端。 优雅中又带有野性的味道,和大厅中的熏香犹如云泥之别。 桓安坐在椅子后面,一名小厮来为他倒了杯茶,桓安抿了一口,淡淡苦涩中透着掩不住的香气,确实是好茶。 “奴家这就为陈公子叫姑娘来。”说着,老鸨招招手,小厮急忙跑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十来位姑娘跑了回来。 姑娘们倒是年轻貌美,加以打扮,确实十分的有韵味。 但是桓安今天是带着目的来的,赵公子多金,自然是不会和这些普通的青楼女子见面,所以他也一样,他的目标是这里的头牌——柳莹儿。 “这些姑娘都很漂亮,但是却不太合口味啊。”桓安看都没看就说道。 对于舍得花钱的人,要求自然是要满足的,老鸨二话没说就为桓安换了一批姑娘。 桓安皱了皱眉头,直接挥了挥手。 老鸨眼神里漏出一缕不耐烦,但是看在金子的份上,还是没有发作。 又换了几波姑娘,桓安一个都没有看上,老鸨的不快也是直接挂在了脸上。 “怎么,陈公子,莫非我家的姑娘都入不了您的法眼?” 虽然财可以迷人心窍,但是也不是任何情况下都起作用,迎春楼不会为了区区二十两银子就让人羞辱。 “陈公子莫不是来寻事吧?先说好,我们迎春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公子哥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轻重。”老鸨眉毛上挑,俨然有些愤怒。 第二十一章 交换 “姐姐误会了,陈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这是为姐姐赔罪,请姐姐拿去买些糕点吃。” 说着,桓安又从怀里掏出了两锭金子放在桌上,这一掏让他十分肉疼,虽然心在滴血,但是脸还是要定的平平的。 老鸨见到金子一愣,两锭金子,那就是四十两银子,其购买力自不必说,这是一笔不能忽视的钱。 当财不能迷人心窍时,通常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财还不够多,老鸨的心窍有多大? 四十两银子迷不迷的住? “哎呦,陈公子您这就见外了,准是这楼里火烧的太旺,奴家急火攻心了,还请公子不要见怪。”老鸨如同变脸一样迅速喜笑颜开,手下动作极快,直接把两锭金子摸入怀中。 “不知公子可是心有所属?不如直接说出来,莫要戏弄奴家。”老鸨笑嘻嘻的问道。 有钱不光能使鬼推磨,只要钱够多,想使磨推鬼都行! 到了这了,桓安也就不掖着藏着了,“不瞒姐姐说,小弟这会来,是为了寻那柳莹儿姑娘。” 这个名字一出,老鸨明显面露难色。 “小弟这还有些谢礼,若是能见到柳姑娘...” 桓安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他的心在抽搐,这已经是他身上最后一锭金子了。 “嗨,这不是钱的问题。”嘴上这么说,老鸨还是十分干脆的把金子收了起来,“见柳姑娘除了钱,还得有身份。” 老鸨话语间十分客气,但是拒绝之意也很明显。 桓安眉头紧蹙。 钱都花到这个份上了还不行?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身上的另一个物件。 “我是谢氏的朋友,可算是有身份?” 桓安掏出了谢宁给他的一块小牌子,上面写着“谢”,代表了持有人是谢式的好朋友。 复杂的雕饰在这个时代如同防伪标识一般。 “不知陈公子在谢式的朋友是哪位?” “太子先马谢宏。” 谢宏是谢宁堂哥,谢宁是桓安结拜兄弟,所以四舍五入桓安跟谢宏也是兄弟。 兄弟之间,借用一下对方的名号还需要客气? 老鸨自然识得这木牌是何物,听到谢宏的名字,她不敢怠慢。 “您等等,容奴家去禀报一下。” 急匆匆的赶出去,没一会儿,又急匆匆的赶回来。 老鸨说道:“陈公子,柳姑娘有请。” 她为桓安揭开门帘,引着桓安到了另一处雅间。 “请。” 桓安一进门,老鸨便在外面把门关上了。 走进屋子里,果然是个更大、更豪华的雅间。 里面的那位姑娘身着绿色长裙,皮肤雪白莹润,身材纤细有型。 见桓安进来,她起身从面前的盘子里拿起一个茶杯,斟了满满一杯,说道:“桓公子,请坐。” 桓安心中咯噔一下。 暴露了? 怎么会暴露? 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但他还是面色不变,开口道:“柳姑娘说笑了,在下徐州陈宣,桓公子是谁?姑娘莫不是把在下和其他人记差了吧。” 桓安强颜欢笑着。 反观柳莹儿态度就极为自然了,她掩嘴轻笑道:“桓公子莫要再装了,京城谁人不知桓公子为父报仇,孝义无双?” 被识破的桓安警惕上了心头,听过他的名字没什么问题,但是知道他长什么样可就问题大了。 看着面前的茶水,他不知道该不该喝。 “桓公子觉得奴家下毒了?” “哪里,只是桓某在那边喝的过多,有些肚胀了。” 柳莹儿轻伏在桌案上,说道:“桓公子马上就要迎娶公主,成为南梁驸马了,这时候来见奴家,只怕不妥吧?” 一旦让对方掌握了对话主动权,就会被步步紧逼! 桓安听了问题,不答反问道:“不知道姑娘怎么知晓我就是桓安?” 柳莹儿嗤笑一声,伸手来抚他的手,“自然是从赵公子那知道的,赵公子可有您的画像。” “哦?姑娘倒是坦诚,不知姑娘想要什么?”一边说,桓安一边把手抽了出来,让柳莹儿伸来的手直接摸了个空。 对于赵宾白持有他的画像,他倒是不惊讶,但是却很惊讶柳莹儿此时会这么痛快就把赵宾白卖了。 见桓安没这意思,柳莹儿也不再纠缠,“桓公子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奴家如此坦诚,自然是有事想要麻烦公子。” “姑娘请说。”桓安也不废话,对方明显是知道他想要什么,对于需要东西来交换,他一点都不意外。 “先说说报酬吧,只要办好了这件事,奴家愿意为公子布局,诱杀赵公子,当然,不能在迎春楼的范围内。” 柳莹儿的态度十分淡然,仿佛不是要死个人,而是要丢个物件。 “姑娘愿意为我诱杀自己的老主顾?看来要我办的事难度不小啊,诱杀主顾的事情,姑娘自己能做得了主?”桓安问到。 “桓公子果然不凡。”柳莹儿又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动到桓安背后。 纤纤玉指轻盈地捏着桓安的肩膀。 她把头凑近,嘴唇靠在桓安的耳边说道:“要公子帮忙的是迎春楼老板。” 桓安哪受得了这个? 温热的气息吹进耳道,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 桓安打了个激灵,直接站了起来。 这一站可就了不得了,后脑勺竟是直接撞在了柳莹儿的鼻梁上。 玲珑高挺的鼻子当场就开始飙血。 “公子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柳莹儿一边翻着白眼,一边用手去接滴下的鼻血。 桓安见状也慌了,急忙从怀里掏出医用纱布为她擦拭鼻血。 柳莹儿擦着鼻血继续为他解释道:“老板要公子劝陛下放弃削减藩王兵力。” 因为鼻子不能呼吸,这细腻的声线带着些鼻音,妩媚中透着些可爱。 听到这里,桓安有了些许眉目,南梁的藩王有些在京城任职,有些回封地就藩,但是在地方上,藩王与刺史并存,有些地方刺史掌兵,有些地方藩王受封将军,都督当地军事,可以说是极为复杂。 “桓某有这样的能力?”桓安挑了挑眉,劝谏天子,可不是件小事,更何况还是在军事这样敏感的问题上。 “现如今,谁不知道公子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公子曾在御书房与陛下共商国事,若是有人能劝动陛下,也就是公子了。”柳莹儿继续用可爱的鼻音说道。 桓安哑然失笑:“我谢府的朋友知道的都没你多,看来柳姑娘和您背后的那位老板门路极广,真是失敬了。” 对方连御书房里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说明宫里有人,可见实力之恐怖。 桓安继续说道:“姑娘的老板不指明是劝陛下放弃削减哪位藩王的兵力,可见是不想暴露身份,如此一来,桓某可就没那么好办了。”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符合标准的藩王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位。 “这是自然,事成之后,无论公子有什么样的事情需要帮忙,都可以来找奴家,这也是老板对您的承诺。” 桓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正事谈完,柳莹儿看着桌子上的茶杯说道:“桓公子可以相信我们的诚意。” 对方目光所指,桓安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他只是轻笑着说道:“这是自然。” 柳莹儿见他不信,直接端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右向桓安展示了一下杯底。 她在用行动表示自己真的没下毒。 桓安点了点头,不可置否,接着就退出了房间。 桓安一走,又在原地等了几个呼吸,直到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柳莹儿才放下心来。 现在确认了前者不会再回来,她急忙扭头把含在口中的茶水吐到一旁的脸盆里。 接着用没捂鼻子的那只手拉开衣柜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服下。 “没想到这桓安颇为谨慎,可惜了这一月断肠散了,要不然还不是得乖乖听我的话。”她将捂鼻子的手放下,鼻血已经止住,揉搓着手中的医用纱布,心道这布料真是做工极好。 一月断肠散,顾名思义,一个月内若不服用解药,必然肝肠寸断而亡。 第二十二章 入宫 回去的路上,桓安考虑了很多事。 关于赵宾白该怎么处理,还有如何影响梁帝劝他不要削藩。 说是削藩不太恰当。 南梁的藩王本身是没有募兵的权利的,能够募兵的藩王都是加封了将军的职位。 劝诫皇帝,在历史上向来不是一件好做的事。 说的不合皇帝的心意,大抵死路一条。 让皇上觉得你是为了私利,依旧死路一条。 尤其是梁帝萧阳本身就是个位是权力如生命的皇帝。 “哎。” 桓安叹了口气。 算了,随机应变吧。 揭开窗帘,桓安望着周边的景色。 我穿越前要是有这么大的庄园就好了... 可惜没有。 穿越前的他只是个苦逼的小员工。 而穿越后的他却奇遇不断,又是系统、又是驸马,一番境遇虽然有惊,但是无险。 桓安甚至最近开始思考。 是穿越前更快乐,还是现在快乐? 穿越前有电脑,有手机,有网络。 闲的时候可以躺在床上吃着零食看电视剧。 但是现在没有手机电脑,也没有零食,吃的可谓匮乏。 但是穿越后的生活真的更差吗? 穿越前只能按部就班的工作,每天两点一线往返于公司和家里。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桓安开始能切实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有人需要他,有人依赖他,他做的一切都意义非凡。 从精神的角度讲,似乎穿越后的生活更快乐些。 想着想着,桓府已经近在眼前了。 “吁!” 马车停在了门口,并没有进到桓府里面去。 桓安有些费解,开口问道:“沈如,怎么了?” “公子。”沈如的声音微微颤抖,明显是见到了什么让他很激动的事情。 听到这声音桓安更费解了。 沈如出生入死也没怕过,是什么能让他这么失态? 桓安急忙揭开车的挂帘。 还是那熟悉的马车。 还是那熟悉的黄公公。 他不敢怠慢,急忙下车走上去行礼,“黄公公不知有何指教?” 黄公公也一脸和煦的笑容,俨然一位邻家老爷爷。 “陛下宣你进宫。” 听到这个,桓安傻了。 什么? 进宫? 作者刚刚签约,也已经改了状态,虽然成绩惨不忍睹,但也没到要进宫的地步吧? “有劳黄公公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都不能表现出来,这是一个成熟的官场之人必要的素质。 马车缓缓往前走着。 车轮咯噔咯噔的响着。 桓安挪动了一下屁股。 这真皮座椅是比桓府的马车舒服些。 将窗帘拉开一个角,桓安再次试图向黄公公打探情报。 “黄公公,这回陛下宣我是什么事呢?” “桓公子,这会老奴就不知道了,不过陛下心情不错,应是好事。”他冲桓安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微笑。 自从上次在皇宫里华南得到梁帝的喜爱,黄公公的态度也对他愈发亲近了,这对桓安倒是一件好事。 “不知道陛下龙体可好?”桓安继续问道。 见桓安问到这事,黄公公笑呵呵的回到:“桓公子的祖方十分有效,陛下龙体已然痊愈。” “那就好。” 见也问不出什么,桓安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间就快要进京城了。 门口的卫兵还是那波人马。 不过也理应如此。 毕竟上次见面也不过是半个时辰之前,甚至更短。 车轮转啊转,桓安又来到了皇宫。 南梁的皇宫在纵轴上有六个大门。 分别是前外门、前中门、前内门,和后外门、后中门、后内门。 每个门各有一将军带队把手。 桓安坐着的马车接近大门的时候,把手的将军一挥手,手下便将大门打开了。 桓安对守将点头示意。 守将还礼。 但是从他的眼神里,桓安还看到了别的东西。 对方似乎是认识他,眼神中表达出的并不是单纯的问好,而是警惕和打量,似乎是在对桓安进行着判断。 我见过他吗? 桓安开动脑筋,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他,上回入宫的时候根本也没心情注意守将的长相。 “黄公公,门口那位将军是谁?” 黄公公的表情突然复杂,似乎是考虑该不该说,但是思考之下他显然还是决定说了:“那位是赵宾黄,赵将军。” 桓安明显一愣。 赵氏? 赵宾白的哥哥? 怪不得。 马车继续前行,剩下的两个门都没有任何异样,守将也完全不认识桓安,对于桓安的点头也只是格式化的对他回礼。 桓安被安排在了御书房,站在入门不远处静静的等着梁帝接见他。 这次倒是简单,没有上回入宫时那些繁琐的程序。 主要是现在的他也是个体面人了,不再是之前那副浑身脏兮兮的样子,甚至没来得及换衣服的他还穿着上次入宫时赏赐的衣服。 桓安安静的像个罚站的小学生。 在皇宫里就要谨言慎行,在御书房里更是如此。 不该看的别开,梁帝随时可能会来,如果梁帝一来发现桓安正在观察御书房的户型,那他也就不用回去了。 “爱卿,抬起你的头来。” 桓安突然听到了一个威严的声音,正欲抬头,但是突然有感觉声音不太对。 这声音的主人...好像是个女的? 急忙抬起头来,桓安突然笑出了声。 “姑娘怎么在这?” 是的,眼前之人居然是那天剿灭黑风寨马匪时遇到的女孩。 没错,正是他要迎娶的元康公主萧芮,不过他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你能在这,我怎么不行啊?”萧芮俏皮地说道,声音不复威严,甜美而可爱。 桓安摇了摇头说道:“这里是皇宫。” 看着女孩的位置,他突然一愣。 “你这小姑娘,居然坐陛下的椅子,真是不知死活,快下来。” 说着,他就走过去要拉萧芮的胳膊。 “呀,你个流氓,怎么还动手呢?”后者见势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跳到了椅子的另一边。 桓安苦笑。 穿越以前拉一下女生的胳膊,只要不暧昧,倒也算不上什么失礼的事。 他现在还没适应古人的保守。 “是在下唐突的,向姑娘道歉。”桓安拱了拱手。 “罢了罢了,不和你一般见识。”女孩撇了撇嘴,“上次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呀?” 女孩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为自己到了杯茶水,吹了吹冒出的热气,小口地抿着茶水。 桓安在心中感叹,不愧是皇家,随时都有热茶喝。 “在下桓安。” “噗!” 女孩直接把口中的热茶喷出。 手忙脚乱的抹了抹嘴,女孩惊讶地说道:“你是桓安?” 这句话的声调上扬,里面的惊讶简直快要成精。 第二十三章 女孩 桓安在女孩将茶水喷出的时候就下意识一退,随后又意识到自己本来就在范围之外,遂有些尴尬地掏出了一方手绢递给女孩。 他只是有些费解,为何女孩会对他的名字反应这么大。或许是因为自己和公主的亲事?毕竟这事在南梁官场上已经路人皆知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女孩又是谁?为什么能出现在御书房里? “至于吗?你听过我的名字?” 桓安看着女孩接过手帕,轻轻在朱唇上一抹,眼神微动,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于是又问:“你知道我的名字了,那你叫什么?” “萧茹。”萧芮坚定的回答道,“萧茹的萧,萧茹的茹。” 这解释的方法实在有些奇葩,像是穿越前的玛丽苏或是霸道总裁的自我介绍方式,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没有小说看,桓安一定会觉得她是个看言情小说长大的女孩。 萧这个姓是皇族的姓,他理解了,早在看到对方坐在梁帝的位置上时,他就已经开始猜测,现在只是印证了这个猜测而已。 “哪个如?”桓安接过女孩递回来的手绢,刚好捏在了湿润的地方,想到这水刚刚还在少女的口中,他居然有点害羞。 于是乎,他急忙又用这手绢去擦桌子上溅到的水渍,水不多,却也不能不收拾,要不然一会被梁帝发现了,总归是没法解释。 “草字头,下面如意的如。”女孩眉眼晃动,忽闪忽闪的。 终于把水渍在桌子上抹匀,茶碱挥发到空中,书桌周围竟然萦绕着一股茶香,悠悠郁郁,香气扑鼻。 桓安又问到:“那你是公主吗?” 萧芮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把脸凑了过来,仔细地观察着桓安的长相,上上下下的扫视着,就这样还嫌不够,又围着他转了几圈,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肯罢休。 用了几息时间进行了判断后,女孩终于站定,微微点头道:“嗯,倒还算长相清秀,勉强配得上元康妹妹。” “你知道的真多。”桓安苦笑着。 桓安被打量久了,也反过来打量女孩,当然他没有像女孩那样上下扫视,这样的动作女性对男性做可以,反过来就不行了,桓安只是轻轻瞟过她的脸颊,眉目清秀,五官正正好。 古灵精怪。他在心中暗道。 “我看你样子,也就十五岁左右,怎么叫人家妹妹?” “哼。”女孩又把脸瞥到一边去,“我是季王的女儿,别看我这样,今年已经十八了,比你还大一岁呢。” 听到她这么说,桓安又重新上下打量了女孩,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女孩的身高大约有一米六五,放到现代也是个高个子女孩了,看起来年龄小的原因,应该还是脸颊较小,眉骨、额骨、咬肌、下巴,所有地方都很圆润,这样的脸型看起来就会显得年幼。 或许是被打量久了,女孩的脸也红了起来。 “臭流氓。”她再次把眼睛瞥到一边,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嗔道。 桓安突然笑了出来,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关心?连我多大都知道?上次一别以后,你对我有想法?” “呸!”女孩轻啐一口,眼睛飘忽不定,“我跟元康情同姐妹,我是帮她好好看看,怕她遇人不淑。” “哦?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桓安来了兴致,即使在穿越前,女朋友的闺蜜也不可小觑,要是女孩回去跟公主胡乱说话,难免会影响到他的婚后升级。 “还行吧。” 女孩把把脸背过去,面带潮红,装作在看窗外的鸽子,这鸽子又大又肥,在地上走的一颠一颠的,想必是平日里伙食不错,女孩突然考虑今天要不要换换口味。 扑嗒~扑嗒~ 鸽子突然晃动着浑身的肉飞了起来,还有三两根羽毛掉下来,萧芮知道自己的烧烤泡汤了。 一个小太监用棍子驱赶着鸽子。 这说明一个问题——梁帝萧阳要来了。 “桓驸马,告辞。”萧芮吐了下舌头,将驸马二字的念的重重地,随后飞也似的从御书房的另一边翻窗户走了。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 突然间,一声惊雷响起,击入桓安的心神。 这一刻,他的大脑好像突然被灌入了许多不应有的事情。 他突然知道了自己是小说的主角,知道了后面故事的发展还知道了...刚刚那个女孩就是公主萧芮。 门被推开了。 梁帝萧阳进来了,身边跟着季王。 桓安没有转过头去看他们,他在想着心事,考虑着未来,这感觉对他来说从未如此真是。 “大胆!见了陛下居然不跪!还敢背对陛下!”季王暴躁的叫喊,“来啊!将他拿下!” 梁帝皱了皱眉头,虽然对桓安的不敬也有些不满,但毕竟是他的女婿,而他是个爱家的人,所以他打算听听桓安怎么说,于是制止了想要上前的侍卫。 看着梁帝抬手的动作,桓安内心有些想笑,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桓安想起了女孩的身影、女孩浅浅的酒窝、还有那一笑起来就会变成月牙的眼睛。 “陛下。”桓安对梁帝萧阳作了个揖,“季王是迎春楼背后的主人,他想请人不要削减他的兵权,老实说,我赞成这个观点,世家大族虎视眈眈,皇族此时才是您的依靠,但季王殿下会在不就得将来逼宫让您退位,还请您自行斟酌。” “一派胡言!”季王脸都憋红了。 梁帝也摇了摇头,只当桓安是失心疯了,挡着的手落下,侍卫一拥而上。 系统。 麻烦给我一把枪。 似乎由于某些原因,系统已经不再为难他,脑海中的自动贩卖机直接出现了一项新的商品——柯各克22,代价是0征服值。 桓安随即兑换出,“咔咔”一声拉动枪栓,子弹顶到了枪膛上。 “啪!啪!啪!” 三枪打在侍卫面前的地板上,木质的地面直接出现了三个枪眼,好在不是瓷砖之类的材质,不然如果引起跳弹就有些麻烦了。 无论是梁帝,还是季王,甚至眼前的侍卫都被惊呆了。 巨大的枪鸣声、绚丽的火花,都远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啪!” 桓安一枪打在了一个一米高的瓷瓶上,瓷瓶应声破碎。 “看到了吗?这叫枪,你们不是对手,我还有事要做,先不和你们聊了。” 说罢,桓安径直从大门走了出去,梁帝等人太过惊讶,以至于忘记了阻挡,就这么让他走了出去。 第二十四章 故事 桓安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大约只有一章,或是几章的时间,而他要做的事有很多。 当下首先要做的就是去找到萧芮,第一次的见面,他就对这个英姿飒爽却又古灵精怪的女孩产生了好感,刚刚的第二次见面,更加加剧了他心中的感觉。 要怎样的巧合,才能在茫茫人海中两次偶遇一个人。 要怎样的巧合,才能在生死之间爱上一个人。 要怎样的巧合,才能使爱上的人刚好是要娶的人。 他已经产生了这个感觉,最初只是心中的躁动,但是当他知道故事快要结束时,他问问自己的内心,还有什么想做的,如果此时此刻,故事结束,自己的心中还有什么遗憾? 他知道了,我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女孩,爱她的一颦一笑,爱她的一举一动,在故事即将结束之时,他要去她的身边。 桓安一手提着枪,在皇宫里游走着,没看到一个侍女就问她是否知道萧芮在哪,每遇到一个侍卫阻拦就对着地上开一枪,不知不觉中,子弹都打空了。他向系统要求了更多的子弹,同样的,系统满足了他的要求,并且同样的不需要任何代价。 终于,他在一个池塘边找到了那个女孩的身影,她此时正生着一堆柴火,一只可怜的鸽子正架在火上被烤着,油花滋啦滋啦的响着。 桓安偷笑,轻轻将枪放在地上,他可不想吓坏了这个女孩。 “萧芮。”他的声音拉的极长,仔仔细细的感受着每一个音节,似乎不舍得把这个名字念完一般。 被叫到的萧芮突然一个冷颤,她的手中还拿着穿棍子的细木头杆子,不情不愿的回头,桓安一开口,她就认出了声音。 “你...吃考鸽子吗?”女孩面带尴尬,小心地试探道。 “哼。”桓安嗤笑一声。 系统,给我一只北京烤鸭。 他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他的北京烤鸭,随后直接撕下一个鸭腿塞到女孩嘴里。 女孩或许是惊讶于自己的身份被识破,或许是惊讶于烤鸭的凭空出现,总之,她站在那动也没动,任由鸭腿塞进自己最终,者才想起来咬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烤鸭独特的香气,酱汁发酵的味道。氨基酸的美味给她带来了无与伦比的享受。 萧芮自己用手接过了鸭腿,狠狠地撕下了这块肉。 “真香啊!”女孩就像只进食的仓鼠,吃的腮帮子满满的,可爱至极。 桓安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油,忍不住伸手去轻抚萧芮的头发,柔软的秀发滑腻腻的。 “%#¥%#¥”女孩躲避了一下。 “咽下去再说。” 女孩细细的咀嚼了三十几下,才把嘴里的鸭肉咽下去。 “你干嘛呀?!”女孩愤愤不平的叫到。 “你是我妻子。”桓安据理力争。 女孩听了先是一愣,随后手中的鸭腿落在地上,接着低下头,整张脸羞红,连耳朵都变得红彤彤的。 “你...你干嘛呀...”这语气明显弱了很多,似乎有一种怪罪和害羞的双重意味在里面,埋怨这个人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把自己置于这种心思里。 “嗒嗒嗒。” 越来越多脚步声传来,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跟我走。”桓安伸手去抓萧芮的手腕。 “你跟我还没成亲呢。”萧芮的声音还有些柔弱,随即又听到了周围的脚步声,“你犯事了?” 桓安摇了摇头,“我没时间了,跟我走吧,我不会做不利于南梁的事,你相信我吗?” 萧芮看了看眼前的人,对方的眼眸好像漩涡一般吸引着她,她对他的感情也早已从惊奇变为了爱恋,至于从哪次开始,她也说不清,或许是第一次见面时,心中就埋下了好感也说不定。 女孩轻轻点头,道:“我相信你。” 桓安拽起她的手,向皇宫外的方向奔跑着,一路上鸣枪示警,倒也没什么人敢于阻拦。 他唯一怕的就是枪声会吓坏萧芮,不过还好,这个能骑善射的女孩只是刚听到时吃了一惊,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不出一会儿,两人就快要离开了皇宫。 在皇宫的外门口桓安也毫不意外的遇到了自己的新“朋友”——赵宾黄。 桓安此时已经知道了一切,赵宾黄才是自己遇刺事件真正的指使者,赵宾白只是个被推到前台的纨绔子弟。当自己完成柳莹儿的任务后。她会在自己迎娶公主那天晚上约赵宾黄过去。 是的,柳莹儿口中的赵公子,一直都是指赵宾黄,而不是自己认为的赵宾白,正是这个乌龙导致了自己在刺杀的时候遇到了强烈的抵抗,作为将军的赵宾黄和其下属皆非等闲之人。 赵宾黄很快推理除了是柳莹儿出卖了自己,而柳莹儿也恰好侧面得知了这个乌龙,好在她提前离开了,但是迎春楼的其他人还是供出了桓安,于是就上演了一场赵宾黄桓府兴师问罪。 按照原本发展,萧芮会在那天晚上,以南梁公主,还有桓府女主人的身份挡在门口,为桓安拦下赵宾黄滔天的怒火。 当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因为桓安在路过外门的时候,抬手一枪把赵宾黄打死了。 他还用了一些时间向萧芮解释了赵家和桓家、萧家的关系。 萧芮眨巴眨巴眼睛,居然就接受了这解释。 桓安苦笑,从这个脱线的女孩身上,他一点也看不到那个威严的、敢于独身挡住数十仆从的南梁公主,但他这道,那个女孩也是存在的。 桓安带着她走呀走,走呀走,足足从下午走到了日落,终于走到了桓府。 一路上两人默不作声,桓安没有说话,萧芮也没有说话,也不喊累,只是一步一步地跟着桓安。 推开桓府大门,打发了寻风铃声而来的沈如,桓安带着萧芮来到了池塘边,这才放开了女孩的手腕。 女孩甩耷着手腕,定睛一看,居然留下了一个青紫色的手印,也是,被紧紧的攥握了几个时辰,没有完好无损的道理。 “你怎么不说啊,不疼吗?” 桓安心疼地为女孩揉搓着, “还好,因为你一直攥着。”萧芮傻笑了起来。 ...... “你为什么突然带我回来?我们明明还没成亲。” 两人背靠着背。 “我没时间了,所以必须现在就带你走,我不想故事结束的时候,我还没有和你在一起。” 桓安也不害臊,这话说了让人听取不知道要取笑多久。 “没时间?”女孩问道。 桓安点了点头:“故事要结束了。” “这样啊。”女孩有点遗憾的抬头看了看天,也不知道有没有理解这话的含义。 “那后面的故事本来是什么样?”萧芮好奇地问到。 桓安想了想,开口道:“我会一直以为你是萧茹,我会被封官,在丞相手下工作,遇到很多难题,你会帮我,但是我一直以为你是萧茹,知道新婚那天晚上。” “嘿嘿嘿,那我伪装还是很成功的嘛!”萧芮得意的歪了歪脑袋。 “那天晚上我发现了你的身份,你自称‘孤’,摆公主的架子,我一把手抓住你的手,就像这样。”桓安把手叠在了萧芮的手上,两人十指环扣。 “傻瓜。”女孩的脸还不容易恢复正常现在又变红了。 “你那时候的脸色就跟现在一样。”桓安笑道。 女孩又问:“那然后呢?” “然后。”桓安看了看天,“半夜我出去办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搞砸了,你替我善了后。”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谢谢。” 女孩笑的甜甜的:“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嘛。” “后来呢?”女孩追问道,“我们还发生什么故事了?” “然后你让我带你在桓府逛逛,逛到这里,你问我这个湖叫什么,我看着你的眼睛,告诉你这里叫月牙湖,你指着地上的碑告诉我说,明明叫红锦湖,我说现在叫月牙湖了,你笑的直不起腰来,像个傻子一样。” “你才是傻子。”萧芮将后脑勺轻轻撞着桓安的后脑勺,反反复复,显得暧昧而亲昵。 “再然后呢?”女孩又问。 “再然后。”桓安神神秘秘的说道,“再然后你就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生育的时候,我在门口转来转去,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傻瓜!傻瓜!傻瓜!”萧芮羞红了脸,狠狠地用后脑勺撞击着桓安,最终撞的自己也脑袋生疼。 桓安转过身来,从后面抱住她。 萧芮躺在他的怀里,还有些不解,“为什么全是关于咱们俩的故事呀?你不应该还有很多其他事要做吗?” “本来我以为明争暗斗才是这个故事的核心,后来发现,你才是。” “那我们的故事也要结束了?” “对于外面的人是的,但对我们不是,我们的故事才刚开始。” “这样啊。”女孩若有所思,抬头看着桓安,四目相对,她的眼神十分认真,“我想吃烤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