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世今生 终于要死了吗?嗯…..终于…..难道是一直期盼着吗? 辽阔的大海上风平浪静,一块几平米的陆地像一片飘零的枯叶孤单的躺在海上,廉馨靠着岛上唯一半米高的凸石,无力地仰望着蔚蓝的天空,苦笑。 她的一生与悲催联系。 二十年前,伴随着八斤多的她气势磅礴的呱呱落地,衰神就被一起降临于世。 原本有一个很幸福的家,父亲是豪门继承者,母亲是政要千金。两人感情极好,为了给快出生的宝贝最好的礼物,他们把身上所有的财产以文字形式赠与了她。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她,在众人的艳羡中似乎人生一片光明,然而命运却跟她开起了玩笑。 刚出满月,父亲出国与客户谈判,飞机在印度洋上失事。 不满周岁,一直无法从悲痛中走出的母亲带着她到爱人出事的海域祭奠,不料途中又遭劫持,在长达半年的囚禁中,多少人受不了身体和心理双重摧残,还没被解救皆惊吓抑郁而死,她的母亲靠着保护孩子的伟大母爱的力量苦苦支撑,随着解救行动的成功,她的母亲看着转危为安,安然熟睡的宝贝,虚弱的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转眼间人人羡慕的可爱宝贝成了可怜孤儿。 然而,悲剧并没结束,医生看着连睡觉都不停惊悸的孩子,叹着气给了她的祖父外祖又一记重锤,由于襁褓期,生存环境的恶劣,加上母亲忧郁惊惧带来的影响,她的身体极其危弱,能否活到成年是个问题,更严重的是精神方面的负面影响无法估量,抑郁症、自闭症皆有可能伴随她的一生….. 祖父把她捧在手心,外公把她养在温室,虽然没有医生预言的抑郁,焦虑,自闭,但廉馨的性子极端怪僻,喜怒无常,饶是将她一手带大的两位老人也琢磨不透,加上那烫手的巨额财产导致叔伯们的别有用心,十几年的生涯,那怪僻的性子越发古怪难测。 在她的世界里,除了祖父外公,所有人都是带有攻击属性的没有生命的东西。她防备他们,嫌恶他们,稍感一丝威胁便恶趣味的报复他们。 爷爷和外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最后根据心理医生的建议,鼓励她学习音乐,让音乐治疗她受尽伤害的心,让舞蹈强健她孱弱的身体,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微妙,就像书上讲的那样“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还为你打开了一扇窗”,不知道是天赋使然,还是命运又在搞怪。廉馨从小虽然多病多灾,却在艺术方面表现出了惊人的悟性和天赋。 五岁之前,凡是听过的音乐,她无一不能说出音乐的出处、作者及作品编号。 五岁学钢琴,她能一坐一整天的练指法,开谱子。 八岁之后,凡是听到的音乐,她都能融会贯通的用钢琴演奏,并根据自己手小指短的特点进行改编。 九岁接触小提琴,十岁拉弦类乐器可以举一反三。 十一岁时,在观看一场中国民乐的演奏会后,第一次拿起二胡,随便听了下二胡主人do sol弦的指法指导,现场拉出了演奏会中一首曲子,指法娴熟,乐曲声情并茂,把那个二胡名家惊异的掉了一整天的下巴。通过这位二胡名家的引导,她认识了筝、箜篌、古琴等民族乐器,无一不触类旁通进步神速。 可能是骨子里的民族情结,十五岁时,她拿到了国家某知名音乐学院本硕博连读的录取通知书。 祖父和外公喜出望外,可是当天她的另一个举动,却让两个老人笑不出来了。 那日,由于天气问题祖父的专机滞留外地,不能参与一场重要的谈判会,而谈判牵扯的资金金额太大,没人敢替他做主,正在老头一筹莫展之时,廉馨背着书包的娇弱身影出现在了会场,面无表情的和祖父留在当地的代表合力签下了80亿买断某个国家十年的海运合同。后来祖父赶过来,激动地问她“丫头,你知道80亿是多少钱吗?你个胆大包天的。” 不料却得来廉馨一脸平静的话:“爷爷没有吗?那就用我的好了。” 祖父听了她的话,当时就忧郁了,廉馨被父母赠与的财产当时市面价值正是80亿,可一个天天只知道吹拉弹唱的小丫头,怎么就知道这些年来集团的运营和收支? 外公和祖父对廉馨的才华又忧又喜,喜的是孙女如此出色,对得起儿子女儿的在天之灵,忧的是如此重的心机真的能放下心结么?当然如果他们知道廉馨在一年后因为他们身份的缘故,偶尔碰巧的成功参与了几次特勤行动,在音乐和勾心斗角的无烟战场中肆意人生的话,那些担忧就该变成惊惧了吧。 二十岁,刚刚过完生日的廉馨拿到了博士学位,要作为国家代表队的一员到国外巡回演出,由于出国演出对廉馨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外公和爷爷就没有安排专人陪伴,只吩咐在国外的办事人员在本国接机并多加照料而已,没想到又是这片该死的海域,飞机失事,廉馨被海浪冲到了这座拥有着炫白色彩却似乎是墓地的巴掌大的礁石上。 廉馨抿嘴试图缓解唇上的干裂,不过都是徒劳,只是为祖父和外公的担忧抽疼了一下心,阳光灿烂的刺眼,天空一片蔚蓝,她勾唇玩世不恭的回忆着自己的人生,倔强的望向天空“还有什么麻烦就一并来吧。”仿佛真的是上天在捉弄人意,就在干涩的话语吐出的瞬间,一道耀眼的白光从空中冲下,笼罩了廉馨,转眼廉馨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 时空穿梭,斗转星移,万物万事瞬息万变,就在混乱间,时空突然定格。 蜿蜒的山间林道,一队古代装扮的兵马,庄严肃穆,浩浩荡荡的护着一架华丽的凤撵穿行而来。凤撵前,一名身着艳红盘云长袍丰神俊朗的男子骑着骏马,一面严肃的扫视四周,一面不时忧虑的回头看看凤撵。 “烟儿,是不是快到青越京都了?我们真的要离开父皇母妃再也回不去了吗?”撵内一名衣饰华贵的少女,侧卧在榻上,娇柔的声音中带着不甘和痛苦。令人惊奇的是这个少女跟廉馨长得一模一样,不过气质上却是大逊于廉馨的雍容沉稳。 “公主,您还有烟儿和喜子在,不要难过再伤了身体。”一旁侍女装扮的女子小心翼翼的安慰道。 “本公主知道。只是实在气不过。那些人竟然....”少女盛气凌人的恨恨说道。 她从小深得父皇母妃宠爱,骄横刁蛮,惹遍了朝中上上下下,那日青越国使臣就是撵外的青越国二皇子齐长晧在漓国朝上指名道姓要她到青越国为人质时,竟无一人为她说话。 叫烟儿的侍女看出主人在别扭什么,开解道“公主,皇上和懿妃娘娘最疼爱您的,要不也不会让宫里唯一的一位岐山派的内卫将自己的内力输给您。您要知道,这世上可只有这神秘的岐山派真传弟子才会内力互传,虽然现在公主没有武功不会使用,但到了青越好好练一练,定是不会吃亏的。” 少女点了点头,松了口气,支起一直窝着的身子,眼冒不可一世的寒光:“青越,本公主来了,只要本公主缓过劲儿来,定要闹你个天翻地覆。” 烟儿似乎深知自己主子虽然惯会横行霸道无理取闹,但若没有皇上和贵妃在背后撑腰也闹不出大动静,因此也不多说,低头沉默。 突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急速奔来,坐在骏马上的齐长皓,挥手示意队伍停下“什么事?” 骑马而来的几人翻身下马,抱拳行礼“见过二皇子,皇上密旨。”说着递给齐长晧一个黄色纸卷。 齐长皓接过打开快速的浏览了一遍,紧皱着俊眉压低声音道“父皇到底要干什么?” 大费周章的要来这个马上就要及笄的漓国公主,又千山万水,恭恭敬敬的请回来,如今却下密旨要暗中处死她带来的侍女和宫奴?明显是不给人...活路啊?这样算计到底是为的那般?难道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别之处? 说到齐长皓的疑惑,也不是这一两日的了,早在父皇派自己出使漓国以及见过青越在漓国的质子轩宇皇叔时,他就意识到事情的蹊跷,而开始暗中派人打探。虽然至今还没有回音,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确定这位凤撵上的漓国公主除了一副倾城的美貌外,其实就是个面上骄横无理、嚣张跋扈,实际上性格软弱、毫无主见的花瓶娇女。 按下心中疑惑,齐长皓沉声道:“知道了,今日即可赶到皇城,父皇如何安排?” “回二皇子,陛下已安排人手在皇城外恭候,直接请漓国公主入宫,选好的宫人会在漓国公主入宫两日后到位。” 齐长晧点了点头,皇帝老爹的意思,给他两天时间,不声不响的搞定漓国跟来的众人。挥手示意送旨的人退下,扬声朝队伍大喊“出发!” 转眼已是进宫的第二天,漓国公主仍是一身华丽的宫装,只是颜色憔悴、神情焦躁的在馨语殿的大殿中踱步,昨日进宫除了烟儿和喜子,母妃给自己安排的侍卫一个也没有放进来,今日一早她便让烟儿和喜子去找宫中管事的说项,直到已近午时,仍未见人回来,她素来没有主见,此时身边又没有一个可以依仗的人,不禁心乱如麻,忐忑不安。 “公主、公主,不好了”突兀的大喊吓得她一哆嗦,看着进来的是个小宫奴,没好气的上前踹了一脚,尖叫道“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小宫奴侧身让过软弱无力的一脚,面不改色“烟儿姑娘和喜子死了?” “什么,什么胡话,他们在哪,带本公主去看看。”死对她来说从来都是别人的事,怎会与自己有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第一感觉是先见到人再说。 小宫奴没动身,殿外却抬进来两个死相凄惨的尸体。 突兀的恐怖血腥,漓国公主胃部一阵痉挛还没来得及呕吐,天旋地转,失去了知觉。 第二章 初来乍到 “你醒了” “你还好吧” “廉馨” “醒醒” “来人” .... 廉馨被一阵陌生的呼唤叫醒。她用力的睁眼睛,眼前一片耀眼的明光——看不到人影空旷的明光,不像太阳、不是无影灯。 “这是哪儿?” “我被救了吗?” 她集中精神的寻找周围的景色,明光越来越暗,一个陌生的场景出现在眼前,粉色的帘子、粉色的帷幔、一个男子梳着古代的发髻,放大着一张如玉俊颜,神色焦虑的喊着….. “什么情况?”她心中惊讶,身子却是累极,终是来不及想,又失去了知觉。 灯火通明的恢弘大殿一片安静,红毯铺地,古玩满间,大殿门口正对的是几套玉阶上的座榻和矮桌,右拐走过三重粉色金丝帷幔是一间大大的起居室。 一张金粉色帘幔笼罩的大床铺在半尺高台上,左手边一方丈款的屏风挡了视线,其后想来是净室之类的暗阁,隔着屏风两米左右,立着一面墙宽的大柜子,床榻右手边靠窗下放着一个大大的梳妆台,一支闪着幽幽光泽的白玉簪静静的躺在上面。 突然,白玉簪光泽猛得亮起又暗了下来,紧接着大床的金粉色帷幔中伸出了一只纤细的嫩白小手,一个穿着粉色底衣的瘦弱身影从床幔中出来,精致俏丽却苍白的小脸,一片迷茫的看着屋里的情景,当看到簪子时,突然跑下床榻,抓在手里。 廉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去过很多地方,也到过诸如故宫横店那般的古建筑和影视城参观过,但从没有见过这种装潢古朴奢华似汉似唐的房间。 她满怀忐忑的用簪子把头发挽起来,走到衣橱前,准备找件衣服穿,没想到大大的紫檀木衣橱里满眼竟都是奢华而繁锦的古代服饰。她蹙眉呆了半刻,终是挑了件相对比较简单的粉色披风套在身外,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围着大殿转了一圈,终于找到殿门,打开走了出去。 大殿名叫卧香殿,坐落在高高的平台上,平台外围着汉白玉雕龙画凤的栏杆,凭栏望去,夕阳如火,映照着下面一个极漂亮的花园,比后世的装模作样更恢弘更真实。 花团锦簇、樱红柳绿,亭台楼阁、山水湖泊,像一个美不胜收的世外桃源。 廉馨微微咧嘴,自言自语道:“好美!!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地方?”迷茫的小脸第一次闪现出耀眼的笑容。 “可人都哪去了呢?” 四下看不到一个人影的她又皱起了眉头,想起第一次醒来时候的帅哥,廉馨的心里并没有这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的概念。只是想着到底是谁救了她,这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繁花似锦的居所? 想来一定是个雅人。 心中正在浮想联翩,眼睛瞟见从花园的尽头鱼贯走出几个美女来——真真的美女,十七八左右的年纪,穿着飘逸的青色纱裙,盘着双环望仙髻,端庄大方的像仙女一样。廉馨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仙女们不紧不慢的飘着过来,心中莫名的不屑:美女环侍,那个人还真是雅人呢! 那些仙女们可不知道廉馨的别扭,依然不紧不慢的架着胳膊‘端庄’的走到离她还有七八个台阶的时候停下来,弯腰行了一个漫不经心的礼 “嗯?怎么是唐代的宫礼?难道不是私人居所?在拍戏吗?”廉馨顿时一头雾水,左右张望着寻找摄像机一类的东西,却什么也没找到。 正在琢磨间,为首的一个“仙女”仰头看着廉馨,随意道:“公主终于起来了。” “公主?!”不解更甚。 “可把奴婢们吓坏了。公主千里迢迢来到越宫,奴婢本想伺候公主,好跟着出人头地,没想到公主身体纤弱,刚到这里才不到两天,就生病了。卧病月余。奴婢们的心啊可一直提在嗓子眼儿这呢。” 廉馨不明所以的听着她絮絮叨叨,脑中乱的浆糊一般。 另一个“仙女”见廉馨脸色不好,赶紧拉了拉开口说话的女子的衣袖,递了个眼色让她停止长篇大论,低头道:“公主,别听赤儿的,她只是太关心您了。您饿了吧,橙儿给您传膳吧。”说罢不等廉馨开口,便回头吩咐后面的几个人下去了。接着和赤儿一同上前左右两边搀扶着廉馨,朝大殿一边的侧殿品香厅走去。 廉馨早已懵了“公主?”“越宫?”“奴婢?”不会真是在拍戏吧,这也太没谱了,只是看这架势....想起自己暗地的身份,莫不是遇见什么有怪癖的黑老板了?一时无解,只得默不作声先熟悉状况再说。 富丽堂皇的餐厅,奢华秀锦的座榻,上等红木的餐桌,精致美味的菜肴,秀色可餐的“仙女”——虽然世事难料人心叵测但这偌大的品香厅确实让人心旷神怡。廉馨不动声色来回细细的观察四周,又小心翼翼的探究服侍的众人,终是看不出端倪。 虽然有些饿,但她怎敢放开用饭,几乎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见廉馨放下筷子,赤儿一手端着,给她递上一盏黑黑的散发着中药浓浓苦涩味的汤水,见廉馨不接,便没好气的把盏往她眼前的桌案上一搁,扭头退了回去。 橙儿向赤儿轻轻摇了摇头,上前道:“公主,喜子和烟儿已然不在了,您莫再伤怀,还是自己的身子要紧啊。” 见廉馨依然没有喝的意思,橙儿给赤儿使了个眼色,赤儿挥手招出一列捧着托盘的小宫女,橙儿走过去一一掀开给廉馨看“公主,卧病月余,皇上甚是忧心,宫中的娘娘们也挂念不已,送来各种补品和祈福的玉锁香囊,燕贵妃特别交代,公主一定不要见外,早日康复,早日融入越宫。” 廉馨只听不语,橙儿无奈,只好继续道:“公主,这药是皇上御用的苍太医所开,据说苍太医在宫外也是颇有名望的,想来公主也是听说过吧......” 两个仙女喋喋不休,说的廉馨有些不耐烦了,指尖轻触眉头,叹了口气,仍不讲话,直接站起来往寝殿走去。 赤儿和橙儿不明就里的相互对视了一眼,带领众人加快脚步跟上她。到了卧香殿服侍更衣、铺床叠被、端茶送水,两个仙女指挥得众小宫女来回穿梭一阵繁忙,端是服务周到,直到廉馨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睛。才放下帘幔,带着众人退了下去。 殿门合上的刹那,廉馨睁开了长长睫毛的眼帘,这时候哪能睡着啊,她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着,思索着自己神奇经历的所有可能,直到不经意的在典雅的铜镜中看到纤弱瘦小的身躯和虽然模样未变却明显比之前稚嫩的小脸,才突然想到一个理由:“我穿越了?这是古代皇宫?” 廉馨吓住了,呆了好长时间,直到回神,铜镜中依然映着只有十五六岁年龄的漂亮脸庞,使劲摇了摇头,再看,再摇头,再看....,无数次之后,还是不信,又细细的摸了摸做工繁杂的暗纹丝绸帐幔,踹了踹大床边沿价值连城的金丝楠木镂雕,这些除了古代天潢贵胄能如此奢侈,还有谁能这样用?猜测的可能经过验证越来越合理化,心顿时凉了半截,前所未有过的恐慌疯狂的溢出“真的是穿越?还是皇宫!不对,那个仙女说是公主还千里迢迢来这儿?难道是来和亲的?…….” 廉馨使劲儿拍着额头,逼自己冷静“不能乱,不管什么状况,都得先想办法活着。” 想到这里,廉馨看了看自己细的跟麻杆似得胳膊,又走到镜子前照了照,幸好还是自己的脸,然后伸了伸腰,扭了扭脖子做了几个瑜伽的动作“挺好,身体柔韧度还行”又踢了踢腿,打了一套护身拳的基本动作“身体条件也不错。” 她检查完自身状况,便决定动身到外面了解一下身处的环境。不惊不乱,知己知彼,方得安身立命之机。 先前的披风被那些仙女拿出去了,廉馨只好到衣橱中又找了件大大的斗篷披在肩上,走出了大殿。大殿的右侧是一排稍稍矮于卧香殿,同样红柱金瓦的宫殿,里面黑漆漆的想是没人居住,左侧隔着一个高高的八角亭,可以望见一大片幽幽泛着光的湖水。 走下大殿的高台,顺着殿前纵贯花园、曲折蜿蜒通向前面的长廊,来到尽头,又是一排更高大的建筑,上面用大大的楷书写着“馨语殿”。 廉馨推门往殿里瞧了瞧,是类似于客厅的宏伟空间,里面整齐的摆放着类似于汉代座位的座榻和条几,推测这座大殿和花园以及后面她住的地方是一个完整的院落,前面会客宴席后面起居私交,廉馨撇撇嘴惊叹这个院子的奢华和档次! 馨语殿比卧香殿更恢弘高大,有十来个大小不一的套间,布局奇妙,九转曲折,光穿过大殿就让廉馨走的气喘吁吁,站在殿前往外望去,是偌大的广场,广场和大殿右侧相交的树荫处,有几排明显低矮得多的厢房隐在高大的植物后面,里面灯火闪耀,人声鼎沸(如果跟自己住的地方相比的话) “那儿应该是那群仙女住的地方吧” 作为一个现代人,虽然平常心里很寂寞,但洪水似得人群是身边必不可少的,廉馨安静了快一天,又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其实是很想发泄的,就算能看着别人热闹也是好的。但她忍住了 “那些人对自己可不太友好,还是不去找麻烦了”。 继续探险,走下高高的殿基,下面广场的地面铺着一水儿的汉白玉石砖,两列每隔大概两米一柱的宫灯,映照出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尽头便是宫门,回头便看到秀丽又不失气度豁达的楷书“廉漓宫”。 宫门外一片漆黑,四下无声,一阵凉风吹来,廉馨不禁打了个抖 “好歹是皇家宫苑,怎么阴森森的。” 一边抱怨着一边决定不再冒险,扭身退了回去,本着沾沾人气的想法,没有走列队宫灯的大道,而是向广场右侧接近。穿过宫女院落外的幽长花廊,迈过馨语殿脚边的小门,就来到了寝殿前面的花园,正要往前找花园的主道,却听到一阵说话声: “赤儿,你对公主回话要注意分寸。虽然燕贵妃有交代,我们做奴婢的不能不听,但是你也不看看这个月她虽然昏迷着,皇上还不停有口谕关照,你难道看不出来,皇上对她的心思?” 是橙儿的声音! 第三章 公主立威 “橙儿你怎么就弄不清状况?虽然皇上对她优待有加,可燕贵妃才是宠冠后宫的贵人,如今这个小公主一没有人脉二没有靠山,单凭皇上一时新鲜的宠爱,怎能长久。” 赤儿依然如在廉馨面前那般说话毫无顾忌 “我们为什么这么命苦,她若早死了,我们也不用这样吊着,担心去处了,昨晚明明连苍太医都说她不行了,怎么今天突然就醒了呢?” “赤儿,这话是你该说的吗?我不知道你和绿儿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我也不愿多管,只是现在形势不同,皇上和二皇子都对她照看有加,如今她醒过来,我们又摸不清她的脾性,还是小心点儿好。”橙儿打断赤儿的话,良苦用心的教导着。 “你....”赤儿的声音有些心虚“哎呀,谁知道她那么命硬,今日你也见了她的模样和气度,连燕贵妃和咱们青越第一美人玉茜公主都望尘莫及,将来被皇上宠幸是肯定的。咱们要不想办法压住她,若让她反应过来,我们都不会有好结果啊。” 橙儿重重的叹了口气“唉,在这深宫中,咱们从来都是草芥,如今有苍太医盯着,你们莫再做傻事才是,好好侍奉她,说不定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会吗?听闻她在漓国可是有名的刁蛮公主,骄横霸道,别人不惹她还会被作弄,若是…不行,我得找绿儿好好商量商量,要么想办法离开,要么就一不做二不休.....” 赤儿的声音阴暗得令人汗毛倒竖。 这是什么节奏,贴身宫女要害主子? 廉馨不想再听两人的啰嗦,压着烦躁,回到寝殿,伸了伸腰,发泄似得打了一套攻防拳法,才恢复了平静。又围着大殿转了一圈,细细品鉴了几件字画玉器,慢慢静下心来。 “不就临死前说句不满的话发泄一下嘛,竟真让我遇到此等奇葩事,老天作弄人的水准可真不是盖的。什么投胎啊,什么穿越啊,本姑娘认了,可这世上那么多人,为何偏偏要我附在这人身上?真不如掉到野外,就算自力更生,日子苦点,好歹有个自由!”廉馨绕着大殿一边转圈一边自语。 “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虽然在别人眼里是贱命一条,可自己难道要再死一次?”绕了足有几十圈,廉馨终于定下了目标——活下来! 十五六岁的小身板本就没有恢复好,加上刚刚一番折腾,廉馨早已身心俱疲,仔细将殿门和窗户栓死,她狠狠的呼出一口气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说着毫无形象的钻进了被窝。 一夜无话,等到廉馨再睁开眼睛,天已大亮。 没有像昨天醒来时的无人理会,她刚拉开帷幔,殿外就传来仙女们的问候声“公主可是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 廉馨的俏脸顿时拧成苦瓜“命苦的姐还在深渊……啊……..”她真想抓狂的大喊大叫。 面无表情的开门(装),面无表情的洗漱(又装),面无表情的任人梳妆(再装),面无表情的穿衣(继续装),面无表情的吃饭(快装不下去了),忙挥了挥手,看众仙女都下去了,才敢长舒了口气,用手揉了揉脸上僵硬的肌肉,撇嘴自嘲:“贵人也不是好当的。” 白天的视野比夜晚的好多了,廉馨走出品香厅,看见对面还有一间同样的挂着书香阁牌匾的侧殿,好奇的走过去,原来是书房。推门而入,一幅多娇山水图闪着熠熠光辉,映衬得眼前一片金碧辉煌。房间的左右两边都被金色帘幔隔出了空间,探头望去,左边有矮矮的书案和座榻,上面摆着笔墨,像是用来写字看书的地方;右边是尺余高的台子,上面摆着一把古琴,靠后的香樟木屏风上挂着几管箫笛和一方棋盘。 移步深究,琴台和书案后各有一扇珠帘掩着的小门,书案后的门里是个窗明几净,陈设典雅的书房,正对着门的丈余的书案上摆着各式笔墨卷轴,书案右手窗下是铺着厚厚锦缎的软塌,其余的空间便是墙高的书架上满满的摆着各式书籍,想来是前主人用功发奋的地方,廉馨走进去趴着软塌探头往窗外看了看,婆娑的竹涛扑入眼帘,竹林脚边一弯碧潭,一直延伸到了后宫墙。 “一入宫门深似海,咫尺天涯一墙隔。多少人想跨过那丈余高的朱墙寻得自由,又有几人能实现夙愿。” 幽怨的从书房转出,走进琴台屏风后虚掩着的小门,穿过门后不长的过道,出来竟是通着卧香殿主厅的小厢,说是小厢也不算小,只是被延伸过来的过道隔成两面铁壁金锁的小间,记起昨夜橙儿呈给她的几把古钥,想来这铁壁金锁该是廉漓宫的金库所在 廉馨无奈的叹了口气,扭头去研究书香阁的书籍, 文字只是繁体的楷书汉字,语法和中国古代的文学作品很相近,作为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廉馨读起来虽然有点吃力,但还算读的通。藏书很丰富,文史巫医地理志,杂记古谱武功籍,应有尽有。 本着生计优先,廉馨专挑记载时事的书翻,好弄清自己的处境,不料还没看出点门道,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宫女跑进来跪禀道“公主,静妃娘娘、柔贵嫔、莹贵嫔拜访,赤儿姑娘把诸位贵人迎进了馨语殿,请公主过去。” “不去。让她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廉馨急着翻找身世,说话间连眼都没抬。 “妹妹好大的架子。”一声娇斥带进半室莺燕,廉馨抬眸,珠钗刺目,脂粉刺鼻,不及开口,那群莺燕已叽喳得刺耳 “廉馨妹妹还是知点礼数吧,这里可不是漓国,任你骄横。”不阴不阳明示她在漓国仗势无理的不堪。 “静姐姐慎言,廉馨妹妹国色天香,只因养在深宫无人识吧。”柔弱假嗔,暗指她金玉其表败絮其中,虽美无人屑。 “柔姐姐说的是,廉馨妹妹到底身份尊贵,陛下违例选了妹妹来,定时动了些心思,一朝荣宠,淑莹还要仰仗妹妹提携。”虚情假意,最惹人切齿,鬼才想要那什么荣宠。 廉馨揉着额头,动了几次,插不上嘴,只待莺燕们叫了个够,才缓缓道“劳诸位贵人盛情,本公主大病初愈,神识初归,不知这姐妹之称缘自何来?”嗯,这是她最在意的。 静莺燕眯着眼睛斜觑她,张了张嘴,又恨恨的看向柔莺燕,柔莺燕浅笑如邻家阿姐“妹妹何以明知故问?今年的岑妃花开得格外烂漫,众人皆知岑妃花盛岑妃至,今一见妹妹娇容,想来真是要应验了。” “都是过来人,柔姐姐何必隐晦?廉馨妹妹尊贵之身,怎会屈身为奴?”淑莹莺燕咯咯娇笑。 话说一半留一半,廉馨看着淑莹莺燕的造作,有些咬牙切齿。 倒是一见便示敌意的静莺燕干脆“质公主在青越只有两条路,要么为妃,要么为奴,终究逃不出这禁宫。只是可怜那轩宇皇子,自此少了一方佳人作陪。”尾音撩起数米,带出满满的讥诮不屑。 廉馨忍着叽喳,静心整理,哦,她也叫廉馨,漓国公主,有心悦之人名唤轩宇,还是个皇子?(皇子和公主,是乱伦之恋吗?嗯,这不是重点,用空再来八卦)到青越国为质,将要应了岑妃花盛岑妃至的谚,跟这些人共侍一夫? 廉馨不耐烦起来,跟这些人同在一个屋檐之下都觉得掉价,还要与她们争夫?!天大的笑话! “诸位贵人!”廉馨轻咳了一声,水眸微转,唇角挂起勾人的妩媚“不可否认,本公主确实有几分姿色,不过陛下的心意难测,诸位贵人可要多多赐教呀?” 不愧是冷场王,此话一出,众莺燕顿时静了下来,随后一个个毫不掩饰的瞪了她一眼,不屑而退。 果真还是静莺燕爽快,临走时,鄙夷得就差用鼻孔说道“草包也就算了,还是水性杨花!轩宇皇子可是天下少有的才子俊少,你...你...真是....” 好吧,未尽之言,廉馨已自行脑补。 于是她更不爽了,什么轩宇皇子,什么水性杨花,什么岑妃花盛,什么为妃为奴.... 廉馨恨恨的起身,嫌弃的跺了跺坐麻了脚的矮榻“什么狗屁地方!” “来人!” 她要示威。刚醒就来了一群莺燕挑衅,那些大神还指不定怎么算计她呢,这个地方可真有意思。 还是那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从书房门外应声探出头来,恭维的答道“是”。 毕竟是要开战的节奏,廉馨有些紧张的在袖子下面使劲捏了捏手“嗯,那个,把赤儿、橙儿叫过来。” 小女孩倒是乖巧,弯了弯腰,跑下去了。 廉馨深吸了口气“以前表演时,面对上万的观众也没有这么紧张啊?真逊!” 她边鄙视着自己边想着怎么振起“公主纲”。想起当初学习欧洲音乐时,老师提到的亨德尔作品的风格特征,她眼珠一转,把主意打到了书房侧面摆放的古琴上。 辰时阳光正好,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琴上,像舞台的特写灯光一样,廉馨伸出芊芊手指从上到下拨了一轮 “是把好琴!” 然后在宫音上狠狠的一拨,正好赤儿、橙儿走进书房。廉馨没有抬头,接着五指交错,由强到弱,由弱到强的从宫音下行的宫音再上行到文弦时,琴音一顿 “够了吧,气场似乎够了!” 一边心里想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赤儿和橙儿的眼中透出狐疑和些许不安,便整理了下神色,抬起头来,目光锐利的一瞪 两个宫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廉馨了然“听惯了宫商角徵羽,给你们来个闰难受难受。”接着随意似得用右手从上到下的拨了一下琴弦,到宫音停下来,摆正了姿势。很明显的看到两个宫女身体放松了下来。 “听说……你们想到燕贵妃那里去伺候?” 廉馨装出邪魅的声音并用上了专业唱歌中的腹式气息,使得软软糯糯的声音泛着邪魅从四面墙壁反射而来,充满整个空间。 赤儿、橙儿两个宫女吃惊的抬起头,这是廉馨醒来第一次开口,虽然她们心中各有算计,却显然被廉馨的不阴不阳吓了一跳,要知道,在这皇宫中主人对奴才有生杀大权,眼前这个小公主虽然看起来娇弱,可此时的话音听起来喜怒难测,真按上个“欺主”之罪,一句“赐死”,她们两个就必死无疑啊。廉馨怎懂得这里的规矩,只是看着两人表现还算满意,心中落稳了,那不冷不热的笑语便更让人因琢磨不透而冷汗淋淋了 “想去可以,本公主不会拦着。” “只是你们跟着本公主在这异乡深宫,想来也是苦的,看在主仆一场,需要本公主帮什么忙,尽管说。” 赤儿咬了咬牙,自己加害廉馨的事并没有瞒住一众大宫女,如今她醒了,又得皇上和二皇子护着,自己虽受燕贵妃暗示所为,可若此时不抽身,早晚会事发,从来富贵险中求,这是一次机会“奴婢惶恐,请公主替奴婢给燕贵妃娘娘说句话。” “嗯,橙儿呢?”廉馨看向低头不语的橙儿。 橙儿眼神闪了闪:“奴婢愿意侍奉公主,请公主成全。” 橙儿是有自己小算盘的,一是自己天性拙笨,虽有些非分之想却又胆小怕事,还有就是那燕贵妃久得圣宠,在宫中肯定有自己的势力,自己无权无势,去人家地盘上争宠,纯属找死。而这个小公主,身娇貌美,人见人怜,又初到越宫毫无根基,想来更好周旋一些。再不济以自己的勤奋博得她的信任,做这廉漓宫一人之下的大宫女,日子也不会过的太差。 廉馨看着橙儿的满眼算计,也不明说,只是记在心上。吾之砒霜汝之蜜糖,正好可以利用利用。 “说什么由你。正好今日本公主心情不错,去问问下面的宫人有什么志向的,本公主一并开恩,每人赐银百两,打发出去吧。”说完,低头抚了一段《离殇》,弹得两人眼都红了,连连磕头。曲罢,廉馨挥手示意她们下去,两人又磕了头才低头退下去。 那场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主仆情深呢 廉馨不以为然的轻轻按摩着手指“本姑娘只是在为自己的上一世感伤而已,你们激动个什么劲。” 午膳的时候,廉馨明显感到自己待遇的提升,橙儿和另一个“仙女”紫儿在一旁服侍。橙儿布菜,紫儿介绍菜品,旁边还有小宫女悉心服务。 廉馨忍着饥肠辘辘小心翼翼的用罢,紫儿亲手端着茶壶和茶盏走上来,橙儿倒茶恭敬的呈上。等着一系列动作忙完,两人退下台阶,橙儿低头道:“回公主,燕妃娘娘收下赤儿和绿儿,安排为打理膳食的一等宫女,让奴婢回话谢公主好意,请公主身体大好了一定到飞燕宫坐坐。另有十六个宫娥宫奴跟着一起去了,差事安排的也很好。” 廉馨晃了晃手中的茶,看着茶汤在杯中打旋,漠然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本公主自然不会违背这自然规律。”她是想告诉她们,她很善良很纯洁,你们不用装了,想要什么就赶紧行动,我会尽量成全你的。 “公主明鉴”橙儿等人似乎没有听出话音。廉馨闭眼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在这里,想当好人也没有人信。 第四章 琴韵悠悠 下午,廉馨依然窝在书香阁里查看自己的身世,有了书本以及从橙儿紫儿那里套出的信息帮助,她很快探查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首先她真的穿越了,其次此时此地不是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这里是青越国齐家天下,当朝是第三代国君齐轩辕,而她是青越邻国漓国第一宠妃懿皇贵妃的独女,也叫廉馨,刚过了十五岁的及笄大礼。由于两国交换当朝得宠皇子公主维持和平邦交的惯例,被作为人质送到青越国来养。上一届漓国的质子是大皇子清,已经长大成人和青越国的大公主玉华成婚,被封为安平侯搬去了玉华公主的公主府。 这个地方的和亲可真另类,不过相对比较严谨,不会出现王昭君似得假公主。廉馨一边腹诽一边有意无意的问道“橙儿,到漓国去的是谁?” 自从赤儿一事之后,宫里的人虽然仍有明的暗的欺她,面上倒是恭敬乖巧了许多,橙儿紫儿有事无事不离左右的伺候着,随传随到,廉馨虽猜度不出她们的真心假意,不过也很享受这种全天候的高级服务。 “是轩宇皇子,当今太后的亲子。”橙儿话音恭敬,脸上却现出与紫儿一样的怪异神色。 当朝盛宠的公主不知异国的质子,听起来确实让人猜疑,廉馨看出她们的不解,心中无奈,更是牙疼自己那便宜的皇帝老爹的手段,那可是当今太后的亲生儿子,怎么就心甘情愿的送过去了呢? 为了理清自己的处境,廉馨毫无心理压力的将所想问出。 这个问题虽然逾矩,好歹是正常的,橙儿低头娓娓说道“宇皇子是先皇的遗腹子,太后母凭子贵,弃妃封后,可怜宇皇子当年只有八岁,众人皆赞太后大义为国,如今算来宇皇子亦到了弱冠之年,想来漓宫很快又会到越宫接人了。” “接人?” “是,惯例就是如此,质子从小养到成年,通过主国陛下赐婚,留在当地生活一辈子,但只要一成婚,就需要新的质公主来填补。” 廉馨皱了皱眉“越宫上一任的质公主如今可还好?” 橙儿和紫儿再次目露疑惑,她们开始怀疑眼前之人是不是个假公主,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回公主,岑妃娘娘在先皇灵前撞棺殉情了,凤体早已安于妃陵。” 还真有岑妃一说啊,廉馨按了按发懵的脑袋,按说质子最好选年幼之人,身心皆容易按要求塑造,那齐轩辕挑了已过及笄的自己过来,莫非真是要去应验什么岑妃花的谚? “去把从漓国带来的珍玩字画选一批给太后和皇后送过去。”委曲求全,她虽不屑,但为生路不得不做。 “公主慎言!”橙儿和紫儿脸色皆变,这位公主美则美矣,智商真的堪忧。 “有什么不对?”出口难收,廉馨虽知有异,却也无奈。 “白皇后在八年前就仙逝了。” “呃....”廉馨无言以对,她们肯定以为自己是白痴了“去吧去吧,太后不是还在吗?” 橙儿和紫儿互视一眼,低头退下。 廉馨狠狠的舒了口气,什么乱七八糟的**境,烦闷的起身,刚一跨出书香阁,便又看到了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又是你?”廉馨难得放松的问道。十三四啊,单纯的年龄,想来该是好相处的。 “奴婢草儿,叩见公主千岁。”小宫女跪在地上回道。 “就你一个人吗?”廉馨用和迷路的幼儿园小朋友交谈的口气说道。 草儿回头招了招手,一排三个清一水的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宫女齐齐跪下来。“奴婢花儿、虫儿、鱼儿,拜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花草虫鱼?呵,好名字! “起来吧!”廉馨说完抬步走向殿前花园,花草虫鱼相互看了一眼,跟了上来。廉馨不得不佩服,皇宫中的小丫鬟也是人精啊。 真是个好地方啊,暖洋洋的太阳,和煦的风儿,清澈的湖水,典雅清爽的亭台,廉馨信步走着,突然一朵硕大的粉色花朵压低了枝头,挡到面前,粉色的花瓣在西斜的阳光下闪着玉石般的光彩,随风微摆的花朵上花瓣层层叠叠,有牡丹的华贵,夏莲的清纯,冬梅的傲骨;花香迷人更胜玫瑰。 “公主,这是岑妃”草儿察觉出廉馨的关注,说道。 “岑妃?这就是岑妃?” “是先祖皇上赐的名,宫里的各个花园都有岑妃,只不过咱宫中的岑妃开的最好。” “你们可以出去玩?”廉馨有些好奇,质子宫的人可以随意出入吗? 草儿眼睛闪烁了一下,“没有咱宫里的好玩。” 廉馨见她遮遮掩掩,也不深问,转身绕过岑妃低垂的花枝,似是自语“这花开得云蒸霞蔚、浩荡风光,能得先祖皇帝钦赐封号,也算名副其实。” 不料草儿接道“回公主,这花名是由人而生,传闻几十年前的廉漓宫出了位极爱此花的妃子,封号便是岑。” 廉漓宫出的妃子,廉漓宫开得最好的岑妃,草儿话语间弯弯绕绕的透露出的信息,让廉馨失了逛园子的兴致,她仰头摘下一朵洋溢着春风般的岑妃花,低头闻了闻,唇角溢出冷笑“这花赏你了。” 头也不回的将花丢给草儿,信步登上了旁边雕梁画栋的八角亭。高高的汉白玉石基上,青玉地板散发着幽幽的光华,粉纱相连的八根七尺有余的红漆石柱顶着层叠的石条上绘着仁义礼智的故事,亭上四面各挂着用楷书端庄写着闻香亭的牌匾,古朴典雅自成一景,风动纱起,眺望对面是碧波荡漾的湖面,俯首亭脚零星几朵粉色睡莲和在莲间嬉戏锦鲤相映成趣,回眸夕照下花园的锦绣景色尽收眼底。 满园春色满腹凄凉,廉馨勾起唇角挤出一丝微笑“如此美景,怎能无乐?草儿,去把书房的琴搬来。”好吧,此刻她很需要借乐舒愁。 片刻花儿抱琴,草儿持榻,虫儿拿着香炉,鱼儿焚香,把凉亭琴台布置的妥妥帖帖。廉馨摆手让她们退下,席地而坐,盯着腿上的七弦琴,长呼了口气,玉指轻抚,转瞬间一曲《渔舟唱晚》飘出了指尖。琴音袅袅,悠悠扬扬,有高处云端的清冷,有向往江湖的洒脱,更有肆意人生的不羁……. 高高的聚心阁上,身穿明黄龙袍的青越皇帝停下了挥舞的朱笔:“顺奴,谁在弹琴?”赭色宫衣的宫奴跑到殿外张望,皇帝见久久没人回应,便忍不住亲自走下龙台……. 肃穆的凤仪宫中,太后正怒目榻下来人,听得琴音,愣神间,转身走入寝房,拿出一支白玉簪唏嘘摩挲,生生把人晾在外边…….. 湖面上一艘华贵画舫上,一红一白下棋的人,或手持棋子或手捧茶盏像被定格似的,一动不动..... 半晌,身着白色长衫头系白玉华冠,生得极漂亮养眼却又一副佛光幽韵的十七八岁男子首先回过神来“没想到越宫这庸脂俗粉中还有这样的雅人?” 旁边的男子身量擎长,身穿艳红祥云长袍,比白衣男子稍微年长些的样子,一脸惊艳的回过头来,竟是从漓国一路护送廉馨过来的齐长皓“如此高雅琴音,本皇子尚无耳福。”说着把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上一丢“与琴音相比,这棋似乎也显得俗了。卫奴,父皇何时觅得如此人物?” 一个宫人打扮的机灵小伙子皱了皱眉,弯腰答道:“奴才惶恐,这就派人去查。” 白衣男子看了看欲一探究竟的齐长皓,有意无意的提醒道:“听琴音,似从对岸传来,那里可是后宫。” 齐长皓斜了男子一眼“知道,且不说我二皇子的身份,就是作为整个皇宫的禁卫统领,也有资格到对面湖岸去巡视一番。倒是你……” 看到白衣男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他忍住了下面的话,心中却是得意:终于有这木头小子感兴趣的事情了,可惜属于我齐家“卫奴,加速!” 白衣男子仿若没有注意到齐长晧的嘚瑟表情,极目望着琴声来处的湖岸,似乎要看穿什么。 廉漓宫的闻香亭里,廉馨抚完一曲,婷婷而立,看着夕阳映照的一片火红的湖面,失了神。 一只调皮的飞燕掠过湖面,惊起一滩涟漪,窜到她的面前,廉馨一惊“快,收拾一下,回去!”说罢,回头就走 花草虫鱼不知发生了什么,急急忙忙收拾好,跟着她走回书香阁 待大家站定,廉馨用诱拐无知少年的声音神秘的说:“花草虫鱼,要替我保密哦!” 四个小丫头摸了摸胳膊,身子一抖,抖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是!”四人齐声道。 廉馨刚松口气的片刻,橙儿走了进来,看见花鸟虫鱼站在那里,微微皱了皱眉,面向廉馨福了个礼“公主。” 廉馨正在为跑出去弹琴的事情懊恼,对,是懊恼。音乐这东西总要弄出动静,引人注意的。不管怎样,她还没有弄清自己的生存状况,暂时不想惹麻烦,这样想着事情,一时没有开口,橙儿以为她没有别的吩咐了,眼神示意花草虫鱼退出去,自己低头站到一边。 等廉馨回过神来,见橙儿静悄悄的站在下面,有些诧异的问道“你回来了?太后可有为难?” 橙儿猜出廉馨可能是走神了,便又站出来回道“太后...面色虽然不好,倒是没有为难奴婢。” 没有为难? 廉馨可不信“太后可有说些什么?” 橙儿摇了摇头。 她也为太后的行动纳闷,一见自己,就没有好脸色,送过去的东西连看一眼都没看,当时她心中已开始盘算着一顿教训是少不了了,没想到,一阵琴音飘过之后,太后竟然拂袖而去,再不管她,真不知道唱的是哪出。 廉馨不明所以的叹了口气,是福是祸顺其自然吧,她打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却不知无心一曲扰来多少浮沉。 第五章 入夜初遇 飞燕宫里,身着熨帖龙袍的齐轩辕,歪在寄燕阁的长榻上,由侧坐在旁的燕贵妃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傍晚时候的琴音,你可曾耳闻?”齐轩辕漫不经心的说 “臣妾有所耳闻,不知是哪个宫人的佳作。”燕贵妃听话听音,顺着皇帝的意思温柔的说道“要不要臣妾派人找一找?” “嗯,不要兴师动众了,明天正好是你的生辰,把各个宫里的都叫过来,私下打听一下即可。”齐轩辕的话音随意而慵懒 燕贵妃心里直翻白眼,这还不兴师动众啊。 面上不显,嘴上贴心的回应:“皇上说的有理。” 齐轩辕摆了摆手“你莫要腹诽,想当年便是那样一首琴曲,乱了先皇的后宫,直到如今朕尚摆脱不了被人牵制,如今关键时期,还是谨慎些好。” 燕贵妃被皇帝看出心事,忙点着头转移话题“臣妾谨遵陛下吩咐。对了,陛下,漓国公主醒过来了。” “真的!”齐轩辕兴奋的坐起身,“天不负朕,也算那丫头命大,燕妃此后要替朕看顾好她,朕要她好好的活着。” 齐轩辕在廉馨到越宫之初,让燕贵妃使手段弄死了她自漓国带来的贴身宫女烟儿和宫奴喜子。燕贵妃以为皇帝是厌恶此人,本想讨好皇帝让廉馨悄悄死去,谁知皇帝又宣示专宠似的连连关注。在廉馨忧郁过度病倒后,为防止宫人的迫害和虐待,竟让只为他一人看诊的神医苍封尘常驻廉漓宫。 如今又说出这样的话,饶是燕贵妃跟了皇帝十几年,对他也算了解,仍看不透端倪“陛下,只是一个小丫头,为何如此费心?况且她在漓国的风评...这不,刚一醒就把半个廉漓宫的奴才塞给臣妾,分明是...” “她竟会整顿下人?看来朕是低估她了。”齐轩辕意味不明的笑道“燕妃,那丫头的事,朕自有安排,你切记要看顾好她。送来的宫奴你可妥善安排了?” 燕贵妃识时务的低头“是,当着来人的面一一给了好去处。” 嗯,当着来人的面——是给了好去处,但背后还是要计较一番的,后宫最忌知道太多的人。 齐轩辕没深究的点了点头“既然醒了,一并叫过来玩玩,顺便了解一下她的脾性喜好。” 说着看了看手边依然安顺低着的头,伸手抚上:“燕妃,这偌大青越皇宫,只有你是朕最贴心的人啊。廉漓宫的岑妃开得再好,也抵不上你与朕快二十年的情分。” 见皇帝如此姿态,燕贵妃忙放下心中的计较,面上深情地伸手握住齐轩辕的手,温柔说道:“陛下,臣妾明白的。” …… 凤仪宫里皇太后修眉紧锁,台下十几个黑衣侍卫噤若寒蝉,一旁的三十多岁的宫妇忙示意侍卫们退下去,给皇太后倒了杯茶 “太后,都几十年了,此时能再听到那琴音,也算是缘分,如今找不到也许是因为时机未到,千万不要为此急坏身体啊!” “当年亲眼看他逝去,哀家的心也死了,如今只想再见见弹琴的人儿,也好让本宫的心思有个去处。”皇太后忧郁的垂头捏着茶杯说道“琴音就在宫中,最近也没新进乐姬,必是哪个宫的宫人,明天是燕妃的生辰,各宫妃嫔公主都会前往,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 廉漓宫中,灯火辉煌,廉馨捏着白玉簪歪在床上哀怨人生,自己醒来整整一天了,除了自己派人出去了一趟,这廉漓宫的大门再没人踏足过。虽然她也头疼对不熟悉的人交涉,可这冷冷的搁着,心中没底儿啊。 紫儿走上来说道:“公主,摆膳吗?” 廉馨抬手指向书香阁“摆在书香阁吧,两个小菜一碗米粥即可。你们也不用服侍,菜摆好就可以下去了。” 她实在不喜欢被那么多人看着吃东西,虽然在前世也是人前风光的职业,但在私底下却是很随便的。被人看着吃饭实在是别扭得很。 一旁的橙儿想说什么,见廉馨一脸冷寂,只好应声领着众人一一上前介绍菜品,待廉馨挑了几个菜后,带着大家躬身退下。 廉馨怅然的将簪子插在发间,穿过卧香殿与书香阁相连的通道,走进书案后面的书房,找了本漓越游记盘腿坐在软塌上,抱着一碗粥,就一口饭,看半天书,只见满室烛光,一厢寂静。 忽然,廉馨身子一僵,继而不动声色的留意四周,四下无异,可那倏然而至,可比三九之寒冷上十倍的渗骨寒意,到底从何而来?这两日青越的天气可温润的很啊。 事有蹊跷,她心中警觉,面上却不显露。习惯使然,她从不在未知的突发状况前先暴露出自己的心迹。 果不其然,若无其事的安静了片刻,寒意次渐退去,廉馨暗松了口气,抱起暖手的粥碗,轻啜了粥,粥尚温,却不似刚才的热气腾腾,可见那寒气不是错觉。 不过她不打算深究,孤身穿越,身无长物,自身难保下,做做缩头乌龟,无可厚非,况且自己本身就是讨厌琐事的清冷之人。 可她的息事宁人并未换来平顺。 “堂堂越宫贵妇竟然如此不成体统,真是少见!”话语幽幽,声音冷绝得如刚才那渗骨之寒.... 暗处忽的溢出肃杀寒意,“咻!”一个不明物体带着破空之声袭来,听那来势,若被砸中不死即残,廉馨大惊,再不敢装,下意识的躲闪,眼神辗转间,竟看到一个白影后发先至,探手截住那不明物体,带着杀意,坐到了桌案的对面。 地球上竟有这种人物?廉馨哑然,那东西的速度快的惊人,且与自己的距离就在分毫之间,而书案四周离她最近的暗处也得有五步之遥,来人竟能....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定睛再看来人,更是讶然,面若羊脂白玉点红晕、眉似带血剑锋荡雄英、一双黑亮的双眸,似能摄人魂魄般闪着幽幽的寒光,那鼻,那唇,那下巴,那喉结....虽然在前世见惯了俊男美女,可这天上少有,人间难求,真真不是凡人能有的绝色,让她晃了神:怀疑自己不是穿越,而是到了天堂.... “装模作样...”白衣男子话未出口也被眼前美景诱惑,修眉含春妩媚,灵眸莹澈清纯,琼鼻婷挺灵动,朱唇娇俏妖娆,还有如玉的鹅颈,勾人的锁骨....万般美色集于一体,似带着耀眼的光环,让他忍不住紧了喉头,失了魂魄。 两人诡异的对望了好久。 最后廉馨咬着舌尖,勒令自己先回了神“公子可要用膳?” 且不说来者武功高绝,只是能进来这皇宫大内的人,不是位高权重者即是神秘莫测者,自己都惹不起,所以她很果决的套用了身为特勤面对目标时的套路——主导话题,拉近关系,趁其不备,得吾所需。 “嗯,嗯?”正在走神的男子果然入了套,被突如其来的话语问的摸不着头脑,等到反应过来看到面前的一大碗粥,支吾道“谁谁能吃得了这么多?!”语气再不似刚才的冷绝。 “可这儿没有多余的碗啊,要不让人给你拿个来?”廉馨忍着恶寒装着一脸无辜还萌萌的眨了眨眼睛。 “不用不用”白衣男子耳后隐见一片红晕升起,边说边捧着大碗喝了口粥,抬头看见对面女孩儿平静的继续看书,没话找话:“那个….”话音一顿,终于想到自己来的目的,问道:“今天下午你可听到琴声?” “不知道啊,有吗?”廉馨连头都没抬,漫不经心的回答。 “没有吗?”白衣男子歪头偷看那张让他窒息却不忍移开眼的小脸。 廉馨本想直接说没有,又想要是自己说没有,而别人说有的话,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于是沉默了片刻,从书中抽出眼睛,看着帅得掉渣的男子微笑道:“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 男子看着她的笑颜,再次失神,回神之际,下意识的又喝了口粥,似是解释道:“今天傍晚有人弹了一曲特别好听的琴曲,想问问你……” “嗯,我一直在看书,可能听到了,不过没在意。”廉馨用一模一样的口气回道,仿佛两人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答案已得,本该离去的男子却没有走的意思,他探头看向廉馨手中的书“什么书,看得那么入神?” “呐...”看出男子目的单纯,廉馨便不耐烦再跟他似老友一般的聊天,边把书递过去边想着怎么结束这次谈话。 白衣男子拿着书翻了翻,见只是他五岁就熟记于心的漓越大陆地理志,便撇了撇嘴,玩笑着说道“胸怀天下啊!” 廉馨逮到了他略带玩味的眼光,忽的敛起笑容扬声道:“来人!” 男子显然不知道她会突然喊人过来,下意识的抱着碗躲到了窗下帘幔之后。好吧,其实自从他抱着喝了第一口之后,就没有丢开抱碗的手,因此下意识的想逃,当然带着碗跑了。 廉馨见状更是松了口气:“看来这位也是见不得光啊。”抬头见橙儿走了进来,便说道:“把宫里的下人都叫进来。” 暗处的男子顿时冷了脸:这女人要干什么?虽然自己武功还好,但全宫上下几十号人进来,自己暴露的几率还是很大的,要是被齐长晧那小子知道了,得有多丢脸啊。想着,一使内力无声的消失在大殿外。 廉馨瞟了瞟静止的帘幔,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小样,竟敢擅闯本姑娘闺房,还用那幺蛾子冷气吓人,本姑娘初来乍到,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不敢明着撵你,就当没办法了吗?”嗯,长得帅也没用! 出了口被扰的气,待她回头看到一列几个仙女,门口还人头攒动的现场时,不禁头疼起来,人都招来了,总得说几句话吧,说什么呢?廉馨犯起愁来。橙儿见廉馨看过来,忙先一步行礼,另一个反应也不慢“橙儿、紫儿见过公主,公主千岁” 宫女有一样的头饰一样的装扮,都穿着浅绿色纱裙,只不过橙儿和紫儿的腰带系的是深绿色的缎带,而其余几个则系着颜色较浅的缎带,想来腰带是用来区分身份等级的。廉馨想着既然还要在这宫中谋划一段时间,就得改变一下自己的生存环境让身边的这群仙女起到该有的作用,当下决定给众人洗洗脑。 第六章 饮鸩止渴 “本公主生病这段时间,大家受累了。”众人跪下行礼,乌压压的一片,晃得她眼晕。 “橙儿,不知廉漓宫用人是怎么个规制?” “回公主,廉漓宫享皇贵妃仪仗,一等掌宫侍女四名,二等侍奉起居的宫女宫奴各四名,三等常事左右的宫女宫奴各八名,末等洒扫杂役的宫娥宫奴各二十名,因着公主开恩,今廉漓宫只有奴婢和紫儿是一等宫女,兰儿、青儿两个二等宫女,花草虫鱼等十三名三等宫女宫奴,宫娥宫奴人数未变。”橙儿恭敬的答道。 廉馨咂舌:自己昨日一句话,流失了一大批精英啊“嗯,既然这样,就依次类推的把一二三等宫人补上。”看着众人的眼睛顿时冒了精光,她又温和了三分接着说道:“明天,橙儿就去交涉此事。” 众人忙跪下高呼:“谢公主!”这次的声音比刚才真诚多了。 廉馨暗暗撇嘴又说道“本公主虽然初来乍到,到底是要在这越宫久住,廉漓宫里不好好打理打理可说不过去。不知素日这宫里是怎么做事的?” 橙儿垂首道“但凭公主吩咐?” 廉馨抿唇笑得和慰“本公主想听听你们的意思。” 下面人的神色皆是一呆,还是橙儿反应的快“回公主,橙儿本是贴身伺候主子的。紫儿在宫中很有人脉,公主若是想知道点什么,紫儿定能胜任,青儿...有些功夫,也懂些禁卫之事,兰儿最爱伺候花草,这宫中花园之所以繁花似锦,兰儿是首功。” 廉馨点点头“嗯,自明日起,橙儿带着花草虫鱼等二等宫女宫奴近身服侍,青儿去挑二十个宫人分工安排一下宫中的巡夜护卫工作。兰儿你从青儿挑剩下的宫人中选十名给你帮忙,把咱这大花园打理妥帖。紫儿,剩下的人归你,该做什么你比本公主清楚。” “是”四人齐声道。 “每人赏十两银子,本公主身在异国他乡,全靠各位照应,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话,本公主亦会尽力帮衬。这偌大的廉漓宫,就是我们的家。” 这些小奴才可能是被压迫惯了,突然听到这么煽情又亲切的话语,各个热情高涨:“奴婢(奴才)万死不辞,奴婢(奴才)誓死效忠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整个书香阁回荡着高亢的誓言,吵得廉馨耳朵嗡嗡直响,忙摆手阻止:“时候也不早了,大家跪安吧!”看着众人恭敬的退了下去,廉馨抓了抓头,腹诽“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觉得自己是江湖骗子呢?” 被白衣男子一搅和,她也没了食欲,准备起身回寝殿,却看到橙儿依然低头站在那里,不禁问道“你怎么不下去?” 橙儿忽的一下跪地“还请公主开恩。” 廉馨不解,只听橙儿又道“赤儿...死了。” 廉馨吓了一跳“上午不还说得了什么大宫女的位子,这会儿怎么就死了?”照昨晚花园所闻,莫不是被那个神马燕贵妃灭口了? 橙儿已然不似昨日的事不关己,白着脸道“飞燕宫对外说是赤儿冲撞了皇上,被贴身伺候皇上的顺奴处死,可是,奴婢知道...奴婢知道...” 廉馨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别说了。宫婢生存本不易,妄想太多惹祸根。既然如此,说说你的打算吧。” 橙儿忙不迭的磕头“奴婢不敢妄想,奴婢不敢妄想。” 廉馨捏了捏眉头,岑妃花的谚,惹了她一天的烦躁,看着橙儿不俗的身段,顿觉有些事情还是可为的。于是神色玩味的幽幽开口道:“本公主知道你的心思。” 橙儿闻声身子顿时僵住,廉馨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本宫孤身一人被困越宫,非常需要人在前面护着,若你愿意,便做个交易,如何?” 橙儿诧异的抬头,廉馨也不看她,自说自话:“自从病了这段时间,本公主看透了些事情,只想平平安安的活着。可惜皇宫怎是个我不犯人便可安稳的地方。你看这样如何?”说着不紧不慢的起身走到橙儿面前,居高临下的轻笑道“本公主帮你获得皇宠,你保我安乐如何?” 橙儿被吓的气都不敢出了,她是想得到皇宠,可是这样直白真的好吗?自己若应声好?宫婢肖想皇恩的罪名定会压死她。 廉馨冷笑,声音却软了下来“不用急着决定,下去好好想想,明一早再说也不迟。”廉馨挥挥手,结束了谈话,扭身回了寝殿。 其实廉馨没有打算这么早摊牌的,毕竟都说皇宫是个乱七八糟的大染缸,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但是有些事情真的身不由己。赤儿的死她不是没想到过,听人指使对自己下手不说,至死都不知悔改最无法让人原谅,即使赤儿不走,自己也得想办法把她撵出去,在这视人命为草芥的世界,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只是这死的时机,加上消息这么快就传了过来,背后若没有猫腻,任谁会相信?所以廉馨急需要拿个人挡在前面,好让自己躲在后面看得清楚些。 廉馨捏了捏额头,饮鸩止渴,我这一步不算饮鸩,也算慢性服毒了。可又有什么法子呢? 漆黑的夜衬托着不远处盘龙卧凤的宫殿灯火辉煌,一个仿若鬼魅的白色身影,伴着铄铄巡察侍卫的脚步声,带着一缕幽风向皇城脚下一处挂着“竹苑”牌匾的院落掠去。转瞬间,白衣如雪、飘逸脱俗的落到院中,脚下不停,走进一幢灯火通明的小楼。 习惯性的坐到主座,看到座下四名原本规规矩矩的侍卫一个个抓耳挠腮满脸疑惑的望着自己,亦两眼茫然的对望过去,整个房间一片诡异的静。 “主子,那个…..”一个帅气阳光的侍卫,终于禁不住这诡异的宁静,小心翼翼的开口。 白衣男子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瞪了阳光男一眼,问道:“哪个?”说话间,也顺着他们诧异的视线瞧去,于是便看到了自己臂腕上紧紧抱着的白玉碗。 瞳孔微缩,见鬼了般忽的站起,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的把碗丢了出去,在碗飞到半空中将落未落时,又一个飞跃将碗接住,塞到阳光男的怀里。 下面四人看着无论杀人还是筹谋都一脸风轻云淡的主子的不正常,除了抱碗的男子苦着脸看怀中沾满汤汁的物件,其他人皆更加用力的挠起头来。 这白衣男子是慕亦然。 俊华无双,才识过人,被誉为天下第一公子,是青越王朝当今圣上齐轩辕的胞妹亦阳公主和漓国漓尊王慕然之的独子。想当年两大权势的结合,曾惊动天下。但夫妻二人自从十一年前参加过在青越举行的诸国朝会后就再也没有传出他们的行踪,有人说他们避世山林逍遥自得,也有人说他们被半路劫财满门尽灭,诸多谈资被时间渐渐湮灭,直到三年前慕亦然带着风雨春秋四大亲卫高调出现,风华盖世,人们才又一次记起那两位风华绝代之人,只是漓越两国纷纷向这位小辈赐爵封赏示好,那慕亦然却一直游离于朝堂之外,没有一丝与两皇亲近之意。 慕亦然虽不屑朝堂,却与齐长皓因为某些原因偶尔来往。 馨语殿花园对面的湖叫碧昭湖,实际上是一个天然湖,风光绮丽,处于青山、越山两条山脉之间,远望去就像二龙戏珠的宝珠。当初建立皇宫时便是青越的太祖皇帝看上了碧昭湖的位置,围湖而建,又经过近百年来的汲汲营营才有了今天金碧辉煌、举世闻名的青越宫。 阖宫上下每个宫殿的一角都与碧昭湖相连,因此由碧昭湖岸传来的琴声,便不能被确定为哪一宫,二皇子齐长晧寻了一圈,又不便久留,败兴而归。 而慕亦然本是对一切毫无兴趣,今日闻得琴曲,心中莫名涌起一探究竟的冲动,与齐长皓告别后,一直被细如丝线的琴音牵着,终是心痒难耐,才有了夜探廉漓宫一举。 此时一向佛光幽韵的人望着属下怀中的碗,莫名的发呆,第一次见面就请人喝粥?自己当着她的面喝了好几口不说,还把碗带了回来?他已意识到些许不对劲儿,然而话一出口更是莫名其妙“雨?” “是”抱碗的男子向前一步 “去把它洗了。” 众人皆惊:让堂堂雨大人洗碗?这碗得有多金贵? 慕亦然蹙眉,这碗砸不得,总不能脏兮兮的放那吧“去吧!” 慕雨倒是认命“是!” 其余几人幸灾乐祸的目送慕雨,眼前却白影一闪,书房里的主子已消失无影。几人疑惑的对视一番,都不解的摇头下去。 竹苑,寒殇楼。慕亦然人生第一次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漫长的夜,即使是十几年前那般艰难的日子也没有感觉过如此难过的漫长。 他像中了魔一般满脑子都是那个女子的一颦一笑,挥之不去。 好容易熬到天亮,魔气却似入了心 大剪修理迎着晨光绽放的杜鹃,红红的花朵上映现出少女绝美的容颜 手持竹筒喂食花园池塘中的锦鲤,一低头,竹筒变成了晶莹白皙的玉碗 召集人马准备训话,耳边响起清清脆脆的“来人” ….. “慕春!”慕亦然忍无可忍。 看在眼里的众人释怀:“慕春可是神医,主子终于知道自己不对劲儿了。” 第七章 齐二皇子 半晌,慕春一句“主子无恙”又提起了众人脆弱的神经 “主子到底是怎么了啊!”寒殇楼东厢,慕秋捶胸顿足大有天将覆灭之恐。 竹苑老管家慕连云仗着有些人生经验,捏着下巴思索了好半天,忍不住问道:“主子昨晚回来之前有见过什么人吗?” 为首的慕风立马回忆道:“主子昨晚独自进宫了一趟,回来还抱着个碗。” 老管家神色纠结的又沉思了片刻,犹豫道“难道是遇了邪气?” 慕春冷言“慕伯质疑春的医术?” 穆连云忙摆手“没有的事。” 慕雨推开慕春“别打岔,慕伯想到什么就直说吧。” 穆连云紧锁眉头,负手低吟道“想当年,因为那个女人以美色迷诱离间老主子和主母,让慕王府遭受灭顶之灾之后,小主子就对女子格外厌恶,凡近其身者,不是虐杀就是驱逐,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十一年了,主子如今将要及冠,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难道不该有些别的心思了吗?” 说起那场灾难,众人皆是沉默。 十一年前,慕王府众从青越归国途中,亦阳公主贴身侍女被人利用,以身为诱,离间慕王夫妻二人,矛盾起争执生,行程搅乱,致使府众错过事先安排好的驿站,不得不夜宿山野,入了贼人的包围,苦战五日四夜,虽得脱险,但慕王夫妇皆身受重创,不得不隐世偷生。 “家仇无一日敢忘,吾等誓死助主子血刃仇家。”慕风沉声道。 “誓死血刃仇家!”雨春秋齐声起誓。 风雨春秋四人是慕王府家将的后人,从小跟在慕亦然左右,对慕亦然的感情不仅是主子和下属的遵命行事,更多的是相扶相持十数年的深厚情谊。 慕连云叹了口气,拉回众人的思绪“主子一向聪明缜密,冷静自持,定会查出当年的幕后黑手。只是如今这种表现,怕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那就是情。” 情? 话题跨度太大,众人皆是一愣。 慕秋反应最快大声叫道“怎么可能,还是青越宫里的?!主子一直怀疑我慕家之灾为两皇所致,从来视皇宫为鬼蜮蛇窟,慕伯是不是异想天开了!” 众人顿悟,最不可能的地方,最不可能的事,确实是异想天开啊。 慕风向来稳重:“吾等觉得不可能,主子更想不到这上面来,但不妨是个猜想。接下来得商量下,我们该做些什么。” 老管家想了想吩咐道:“慕春去给主子准备安神茶,服侍主子休息。其余人把手中的事情先放一放,合力看好主子?若是的话,老天可真是开眼了。” 说话间,老管家竟带出难咽的哽咽。 “风哥以为如何?”慕春看向慕风,除了各自在行的,他们三人从来唯慕风马首是瞻。 “就这么定了,此事还要看主子的心意,吾等见机行事。”慕风摆手定论。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番商量后,众人各自忙去。 且不说慕亦然的折腾,廉馨过的也可谓是水深火热。 当天晚上,廉馨一番训示后,想着有人能躲过宫禁来无影去无踪,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更加重视,专门跑到库房挑来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贴身保存,睡觉也不离身。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橙儿便跪在床前,廉馨一看那架势就猜到她同意了自己的建议,本想打发了她接着睡,却听橙儿说:“公主,苍太医回来了。” “嗯?”太医不该待在太医院吗?用回来了这个词,有何深意? “按皇上口谕,苍太医本是该常住廉漓宫的,只是前儿...” “前儿以为本公主回天乏术,所以逃跑了吧。”什么医德?还御用太医!“不管谁来,一律挡下,本公主要再歇会儿。” 廉馨往被子里缩了缩,片刻不听外边动静,只得又道“你不用在这守着,找个琴温温,等会儿咱们练琴。” 橙儿疑惑的看了廉馨一眼,什么也没说,躬身退下。廉馨松了口气,准备敞开大睡,不想片刻橙儿又推门进来:“公主,今天是燕贵妃生辰,差人请公主赴宴,来人说:‘燕贵妃知道公主身子不好,特意准备了软轿,辰时末便来…….’” “好了好了,本公主起来就是。” 廉馨带着一身烦躁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橙儿忙招手让花草虫鱼进来,众人像干一件大工程一样为她梳洗,廉馨看着镜子中繁杂的发饰,忍不住抱怨道:“这是不是太郑重了点儿!” “回公主,因宫中无皇后,所以燕贵妃的封号虽然是贵妃,地位却与皇后无异,飞燕宫寿宴,阖宫上下大小妃子、贵人、皇子、公主都会参加的,甚至皇上...” 廉馨泛起不耐“哦,那你也好好装扮一下才是。对了,本宫喜欢清静,吩咐下面人以后没有本宫的准许,卧香殿、书香阁一律不准私自出入。” “是”橙儿轻声回应,眼睛下意识的看了看一旁侍奉的花草虫鱼,四人皆垂眸跟着应是。 “廉馨、廉馨….”一阵喧哗由远至近传来,打破了殿里的平静。 廉馨不满的抬头,只见一位身穿赤红金边绣螭长袍,腰系玉带,头戴金冠的男子从殿外冲了进来,如果不是跟来人不熟,廉馨真想问一句“宝玉,你的玉呢?” 橙儿等人忙屈膝行礼“二皇子万安。” 廉馨这才发觉此人正是当日叫醒自己的人,当下赶紧翘起唇角,提着裙子站了起来问好,(救命恩人嘛,当然要热情一些啊)“二皇子安好?” 可惜她的热情没人回应,对面某人正看着她痴痴神游,廉馨不解的看了橙儿一眼,橙儿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廉馨秀眉一挑,理了理衣裙,大摇大摆的从齐长晧的身边走过去。 “哎,廉馨、廉馨!”某人终于醒过神来,调头疾奔过来,把橙儿挤到一边:“廉馨,你怎么不理本皇子?” 廉馨心中吐槽:到底谁不理谁? 表面却带着和煦的微笑说道:“哪有,我看二皇子突陷沉思,便不敢打扰,想先为二皇子准备早膳。” 齐长晧脸色一下子红到耳际,他刚才是被廉馨的美惊艳了。 随后又想起什么似得道“哎呀,瞧我,见到你把什么都忘了。” 说着冲台下一溜儿的宫奴吩咐道:“快快,把东西摆到品香厅。”边说边拉着廉馨朝品香厅走 “这两日一直忙着没来看你,你没有生气吧?” “不过话说回来,你醒来也不差人跟本皇子说一声,害的我一直担心呢!好在今天是燕娘娘的生辰,不然我今天也是见不到你的。” “呐,这是我专门吩咐下人从合记楼买的早点,你尝尝看可合胃口?” 齐长晧自顾自的左一句右一句说得火热,廉馨以为自己的前身跟他很熟,所以面上的表现就更加热情亲善起来。 走到餐厅,齐长晧自作主张的把廉馨按到主座上,自己掂着座榻坐到廉馨的身边,顺手给她夹了个包子 “快尝尝这包子,皮薄馅多,好吃不腻。” 探着头看廉馨咬了一口,又紧张的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廉馨点了点头,笑着给他夹了个包子,打趣道“说得挺溜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合记的老板呢。” 齐长晧笑了笑,用手捏起包子,一下塞到嘴里,鼓着嘴巴边嚼边说“你猜对了!” 那样子逗得廉馨忍俊不禁。 这几日一直防人没敢放开吃饭,五脏六腑早就在造反了,这个二皇子热情开朗,让她很是好感,便放下了戒备。于是两人有说有笑,转眼把一大桌的东西,吃个七七八八。这是廉馨来到这里以来吃得最热闹最开心的早餐。 用完早膳,齐长晧神秘兮兮的支开下人,将她拉往书香阁。看他一脸严肃,廉馨忙问:“怎么啦?”齐长晧郑重的把她扶到书案旁的座榻上,自己盘腿坐在旁边,正色道:“廉馨,你还好吗?我知道烟儿和喜子的死伤了你的心,可你不用在人前装得若无其事,尤其在晧哥哥面前。” 廉馨被那句“晧哥哥”恶心了一把,皱眉没来得及说话,又看到齐长晧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递到她的面前“廉馨,冰月心经是我齐家之秘传,尤其这前部,最能强身健体,你好好藏着,一定记得坚持每天练习。” 廉馨纳闷不已,本来放松的心警惕起来,暗忖“齐长晧讨好自己的表现太明显了,反常即为妖,还是小心为上。” 想罢便要推辞,齐长晧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又投给她一个重磅炸弹“廉馨,听说父皇还是皇子的时候跟你母妃有过一段过往,如今他千方百计的联系轩宇皇叔把你接来,定是有所筹谋,我虽身为皇子,却无法左右父皇的决定,所以你还是……” 齐长晧的话音越来越弱,廉馨清晰的感到他激烈的心理斗争,心中警惕微松,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齐长晧长长的叹了口气,自从母后不明不白的薨逝,大皇兄被父皇调去戍边,已将近十年,他虽统领越宫戍卫,深入京畿,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却被父皇小心防备着,所以他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会大动周章力排众议的坚持选已过及笄的漓国宠妃之女为新质,但虐杀近侍,纵奴暗害,种种这些岂会只是为了应验岑妃花盛岑妃至的宫谚? “廉馨,是我亲自接你过来的,你流连病榻孤苦无依,我也是有责任的。可是一切非我所愿,我只求你能信我,无论发生什么,晧哥哥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廉馨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齐长晧的愧疚和关心却是显而易见“无论为妃为奴,还是另有归路,你的这份心本公主信,谢谢你。” 齐长晧似乎松了口气,探手按住廉馨的肩膀道:“廉馨,如今你身边的人虽然各有所长,却都是各宫派来的,不能全部信赖,平日里行事要多加小心,青儿是我的人,若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让她通知我。” 廉馨突然感到自己好委屈,上辈子幼年时期的阴影压得她噩梦不断日夜难安,好容易人品大爆发异世重生,却摊上如此复杂的前身,几日来压抑在心中的不安、惶恐一下子冲垮了理智,起身拉过齐长晧,抱着他的脖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齐长晧吓了一跳,又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只好直直的站在那里任廉馨把眼泪鼻涕往身上抹…… 就在齐长晧觉得自己快要站到天荒地老时,廉馨的哭泣终于停了下来,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也不看齐长晧一眼,直接扭头向卧香殿走去,边走边嘟囔“我洗脸去,你去把衣服换了吧。” “哦,哦。”齐长晧木讷的回应,刚刚人儿还趴在自己怀中此时仅剩一缕暗香,他要好好确定一下自己有没有做梦,怎么就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呢…… 第八章 大神出场 巳时是现在大约十点左右的时光,廉馨乘着飞燕宫来接的软轿第一次走出廉漓宫。 宫外长长的甬道被两边高高的宫墙挡住了阳光,显得阴气重重。 廉馨找来紫儿低声打听越宫宴会的细节,时间过得很快,片刻,恢宏的飞燕宫映入眼帘。 离宫门还有十余丈,两个锦衣宫妇已跪迎在那里,四个宫奴低头就肩接过软轿,一路疾行畅通无阻的直接来到宴会主殿千恩殿。 此时,殿前花园已三三两两的站满了华衣的贵妇名媛,像极了现代的贵族酒会,廉馨隔着软轿的纱帘好奇的研究着她们身上的衣料配饰,看的应接不暇。直到跟在软轿旁边的锦衣宫妇高喊“漓国公主到”,随即软轿被放了下来,才回身坐正。 橙儿和紫儿乖觉的躬身拉起软轿的纱帘,探身扶住她。她勾起粉嘟嘟的樱唇,搬出惯用的外交式微笑,端庄大方的迈出软轿。 一阵低呼随着她身影的出现响起,廉馨职业的原因听力最好,明白众贵妇羡慕嫉妒恨的窃窃私语,不禁不屑的转了转水灵灵的眼珠,依然面不改色旁若无人的轻移莲步,扶着橙儿紫儿傲娇的向殿内走去。 刚入大殿,迎头便听到“哈哈”的爽朗笑声“馨儿终于来了!” 廉馨放眼望去,人影攒动中巍峨宽阔大殿里,一人身穿明黄龙袍,器宇轩昂迈下台阶,大步向自己走来。 廉馨忙站定,心中疑惑:那人想来是皇帝了吧,不都讲皇帝总是最后一个出场,所有人都要跪呼万岁迎接的吗? 没来得及采取应对措施,青越皇帝齐轩辕的大手已经握住了她的肩膀,低头亲切的说道:“听说馨儿醒来,朕甚欣慰,如今看着样子,可是大好了吧?来,坐到朕身边来。” 边说边拉着廉馨向宴席居中的高台走去,廉馨丝毫感觉不到,书中讲的皇帝的严肃威仪,而觉得有些过分荣宠的热情,不是说皇帝跟前身的母妃有仇吗?可这热乎劲儿从何而来?一边暗忖,一边装着诚惶诚恐的朝齐轩辕身后跟过来的贵妇看了一眼, 那贵妇身着七彩孔雀裙,头上绾着朝天髻,秀丽娴雅,貌美天成,不用猜肯定是燕贵妃了。 燕贵妃温柔可亲的走到两人旁边,说道:“廉馨公主别见外,自从公主有恙,陛下日夜担心,今日见到公主安好,陛下比谁都高兴。” 廉馨不动声色的挣脱齐轩辕的大手,后退一步屈膝道“皇上、贵妃有心了。” 齐轩辕似乎根本不介意廉馨的疏离,跟进一步伸手挽住她的手腕,温柔的说:“你是贵客,朕自当用心。” 廉馨听得汗毛倒竖,浑身恶寒,这口气该是对他的妃嫔们讲话才对吧,难道这就开始为自己拉仇恨了,想着用眼角的余光偷看四围宫妃的神色,不出所料的一片愤愤。 燕贵妃除了不达眼底的微笑,表现得倒是大度,热情的吩咐下人在皇帝旁边加座。 如此坐下来,今日生辰的主角就像成了陪衬,廉馨暗暗苦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燕贵妃对着廉馨姐妹情深似得说道:“久闻公主倾国风姿,今日得见不甚荣幸。如今看公主凤体合和,以后可要多到本宫的飞燕宫走走啊” 身为人质,岂有这种待遇? 只怕是试探的成分多一些“燕贵妃客气了,贵妃身份尊贵,事务繁忙,馨儿拙笨只怕会惹贵妃厌烦” 燕贵妃摆手否定,廉馨不想多说什么,回头示意橙儿拿出一对儿拳头大小未经雕琢的墨紫色翡翠道:“燕贵妃,恕馨儿无礼,宫里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这对原石翡翠乃是母妃所赐,馨儿借花献佛,祝您娇颜永驻,圣眷永享。” 燕贵妃笑了笑,亲手接过贺礼颔首答谢,正巧有人拜见,转头去应酬他人。 不善交际的廉馨庆幸的松了口气,趁得闲,想起赤儿橙儿花园中的对话,偷瞟了一眼正在吩咐宫奴给自己上水果清茶的齐轩辕。 齐轩辕二十四岁登基,称帝十八年,如今已过不惑,然而平日保养极好,看起来依旧丰神俊朗,青春勃发,加上一国之君的贵气龙威,说是待嫁闺中少女的感情杀手一点也不为过。 本以为自己未来之路便是给这人为妃为奴了,今日齐长皓一说,加上此时这种态度,真还分辨不出他的真正的用意了,不过被人拿捏着命运终不是自己所愿,万分提防该是没错的。 “馨儿,快来见过你的大皇兄。” 廉馨正端着身板望着桌上的水果点心郁闷,齐轩辕亲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忙抬头,只见阶下一个头簪金冠,身着金银缠丝水白锦袍,面相阴柔的男子,笑嘻嘻的看向自己“小皇妹身体安好?” 廉馨在脑中迅速搜索着这几日打听得来的各人的身份,对上一个人物的同时,赶紧站起来屈膝“大皇兄安好,玉华公主安好” 比起清王子看廉馨的嬉皮笑脸,他身后的玉华公主更显得雍容大度,高贵华丽“廉馨公主是不是该叫本宫一声嫂嫂?”玉华的声音像极了她的衣着气度 廉馨外交官式的一笑,又躬身行礼:“嫂嫂安好。” 不等玉华再说什么,齐轩辕体贴的示意廉馨坐下,回头对清王子说:“安平侯新婚燕尔,看你们二人携手而来,想来日子过得逍遥啊!” 清王子拱手回道“多谢陛下关心。只是清与玉华自成婚以来,鲜少入宫,冷落了小皇妹,心有不安啊。” 齐轩辕哈哈大笑“安平侯多虑了,馨儿温润可人,朕甚爱怜,安平侯自当放心才是。” 廉馨眼神掠过三人,看尽了言谈间齐轩辕的防备,清王子的不甘。在看到玉华瞬闪的表情时,疑惑了:玉华不是齐轩辕的大公主吗,怎么对他有掩不住的芥蒂呢?思索了一下,想着可能又是一桩见不得人的宫廷秘辛,当下便不再深究,默默低头听齐清二人虚情假意的唇齿交锋,只是听两人都在围着自己为话题说话,有些不耐烦的抬头问道:“大皇兄,怎的不叫父皇,玉华公主不是皇上的大公主吗?” 清王子微微一愣,虽然娶了玉华公主,却从未想过对齐轩辕改称谓,这是一国皇子的气度和矜持。 齐轩辕略带深意的看着清王子笑,他可不想让清王子以此为借口,滋长身份,他毕竟是漓国的皇子,不得不防。再有就是——他看了看廉馨娇俏的小脸,心中冷笑,自己若应了清王子一声“父皇”,便会有伦理家常诸多牵绊,他可不允许自己十八年的筹谋有一丁点的阻碍。 二人一时陷入诡异的平静,廉馨眨着萌眼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来来回回的看着他们,两人的算计尽收眼底,心中更觉讽刺,说实在的这两人她都不喜欢。 “二皇兄二皇兄”一声脆脆的喊叫声,打破了尴尬的平静,廉馨抬头望去,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身穿鹅黄千褶裙,云鬓横斜,珠钗华贵,一蹦一跳的跑进来。 齐轩辕迅速转了话题,看向燕贵妃道:“丹儿到年底就十七了吧,怎的还如此不成体统。” 燕贵妃感到皇帝的不满,忙招手朝跑过来的少女叫道:“丹儿,过来。” 丹儿看到皇上在场,扭头向齐长晧吐了吐舌头,放慢脚步,端起肘挺直腰目视前方,直直的走向高台,端庄的行礼:“父皇安好,母妃安好。”由于刚才的奔跑,小脸还是红扑扑的,很是可爱,廉馨抿嘴笑了笑,这位比我还会装呢。 “你可还知道今日是你母妃生辰?当着众人又跑又跳,成何体统?”丹儿似乎很怕齐轩辕,期期艾艾的向燕贵妃求救。 燕贵妃显然对玉丹宠的很,忙转移话题:“丹儿,今日有贵客在,不可让人见笑,快,见过廉馨公主!” 丹儿看向廉馨,瞪大了眼睛“廉馨妹妹好漂亮!” 廉馨正要接话,忽然感到身边齐轩辕的气场骤然变冷,歪头看去,燕贵妃正忙着向玉丹皱眉使眼色,丹儿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不敢看齐轩辕的脸色,噗通跪在地上“玉丹见过廉馨公主,廉馨公主安好?” 廉馨吓了一跳,忙起身绕过桌案去扶“玉丹公主怎行如此大礼,折煞廉馨。”又转身向齐轩辕行礼,略带不满的说:“青越陛下,你看……” 齐轩辕觉察到自己的脸色不太好,转而笑道“馨儿,玉丹这丫头是被惯坏了,有所惊扰,你莫见怪。”接着对玉丹一副慈父教导的声音说道:“整日做事毛毛糙糙,还不起来,向廉馨公主道歉。” 玉丹被廉馨拉起来,有些僵硬的低头道:“玉丹失礼,廉馨公主见谅。” 廉馨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笑着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对齐轩辕道:“说哪里的话,本公主觉得与玉丹公主甚有眼缘呢。请求陛下准予本宫和玉丹公主同坐。” 齐轩辕大度的挥了挥手:“馨儿见外了。就让这小丫头坐你身边。” 廉馨颔首致谢拉着玉丹坐回座榻,燕贵妃见玉丹没有受训,松了口气,忙示意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妇“郑妈妈,时辰到了吗?开宴吧。” 那宫妇会意,朝身边的宫奴使了个眼色,宫奴尖锐的声音刺穿大殿上空,一时黄钟大吕,歌舞助兴,众人恭维献礼,场面瞬间其乐融融。 席间,廉馨看着玉丹一副怏怏不乐小心翼翼,暗恨齐轩辕时时不忘给自己拉仇恨,为了不节外生枝,加上玉丹本身看起来不像工于心计之人,心中便起结识拉拢之意,遂开解道:“玉丹,你看你二皇兄,他就那一身衣服吗?” 玉丹瞄了齐长晧一眼,恭敬的回道“廉馨公主心思缜密,玉丹真还没注意,二皇兄确实老是这身打扮。” 齐长晧见两人看着他,含笑举杯示意,身上依旧是红衣玉带,像极了红楼梦里描述的贾宝玉。 廉馨边举杯回敬边对玉丹狡黠的笑道“要不,咱给他设计几身?” 玉丹惊诧的瞪大眼睛,忘了对廉馨用敬辞,问道“你会这些?” 廉馨装酷的挑眉“小意思啦。” 玉丹来了兴趣“我也要。” 廉馨微笑的回道:“好,咱俩一起来,怎样?” 玉丹终于忘了刚才的不快,笑道“一言为定” 廉馨松了口气“一言为定!只是我出宫不方便,你何时有空,就到廉漓宫来找我。还有,记着带上画师,我的画画水平可不怎么样。” 玉丹被廉馨亲近揶揄的话语所感,顿时搂着她的胳膊笑道“没问题,这事交给我,咱们一定要给二皇兄一个意外惊喜,哈哈哈。” 廉馨羡慕的看着玉丹没心没肺的大笑,自嘲的垂眸捏了捏衣袖。 正在说笑间,一名锦衣宫妇走到顺奴身后,低语片刻,顺奴转身回禀给了齐轩辕,得到他的首肯,当即挥手叫停表演,扬声道: “今日燕贵妃生辰,举宫同庆,太后刚送来漓越大陆最珍贵的焦尾琴为宴会助兴,还传下懿旨,举行琴技比赛,在座各位无论身份地位均可参加,获胜者得太后亲自接见,并允诺为其完成一个心愿。” 第九章 偷梁换柱 顺奴话音刚落,殿内众人立刻兴奋起来。 玉丹拉着廉馨的胳膊“廉馨,听到了吗,皇祖母从来不允诺别人任何事的,今天你可来对了。” 廉馨笑着点头回应玉丹的话,心思却不在太后的什么允诺上,她更关注焦尾琴。 她记得中国古代也有焦尾琴,似乎还是以琴音清脆悦耳著称的名琴,对于音乐天生的敏感让她顿时对台下宫奴呈上来的乐器产生了兴趣,回头看了看橙儿,橙儿则会意的摇了摇头。 廉馨想了想,看到大殿对面碧波浩渺的碧昭湖,灵光一闪,扭头笑着对燕贵妃和齐轩辕说道:“陛下、燕贵妃,俗话说乐能动人,水能养人,正所谓高山流水‘曲’径通幽,不如把赛台设在碧昭湖的画舫上如何?” 齐轩辕和燕贵妃对视了眼,笑道:“难得馨儿有心,不如这比赛事宜由馨儿安排如何?” 燕贵妃连忙颔首称是。 廉馨忙推辞“谢齐皇陛下和燕贵妃抬爱,只是廉馨不善此道。” 齐轩辕摆手“莫要谦虚,你初来乍到,本就该多与她们相处,今日时机正好,若不然让玉丹助你如何?” 廉馨还没说什么,玉丹闻言却兴奋起来“廉馨....公主快应了,本公主要当司仪!” 廉馨想了想道“也罢,廉馨身无寸长,跑跑腿动动嘴的功夫还是有些,能为各名门闺秀打打下手,为燕贵妃生辰献出微薄之力,也算幸事。” 齐轩辕抚掌“正该如此。” 廉馨垂眸思量片刻,低头跟玉丹耳语了一阵,玉丹微笑着连连点头,接着站起来挥手示意台下安静,朗声道:“今日母妃生辰,太后赐琴助兴,实是我等荣幸。” 台下众人起身行礼:“谢太后抬爱,太后千岁,燕贵妃青春永驻,燕贵妃千岁。” 玉丹接着说:“今日之赛,琴台设在碧昭湖的画舫上,为公平起见,琴者只许一人前往。众人可移步到殿外听赏。每位听者赐红绫一条,可投给喜欢的琴手,最后得红绫多者胜。诸位可有异议?” 这问话也是多余,谁敢有异议? 玉丹顿了顿见无人回答,再接着道:“既然诸位没有异议,下面就请参加琴赛的人随本公主过来,其余人请先坐好领取红绫。” 分发的忙乱间,廉馨吩咐橙儿跟着玉丹去报名,让青儿拜托齐长晧去画舫上按自己的要求布置。 片刻,整理妥当,比赛开始。 齐轩辕饶有兴趣的看着安排的井井有条的场面,笑着对廉馨说:“想不到馨儿还有如此才华,不知馨儿可有意参加琴赛?” 廉馨淡笑回应:“这都是玉丹公主和二皇子的功劳,廉馨怎敢居功?廉馨身无寸长,可不敢出来惹陛下笑话。”说着回头看了看橙儿,“只是橙儿的琴技可是一绝,廉馨病重期间,多亏她的琴声宽慰,到时还望陛下不要吝啬您的红绫啊!” 齐轩辕意外的看了一眼橙儿,又转头看了看燕贵妃,说道:“还不知道,馨儿身边有如此高人,朕和燕妃洗耳恭听了。” 廉馨将二人的表情看在眼中,确定橙儿不是齐皇和燕贵妃的人。 于是笑着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廉馨要到船上做一些安排,陛下,燕贵妃请静候佳音。”说罢,由紫儿扶着,施施然的向画舫走去,没看到背后齐轩辕满意的眼神和燕贵妃深藏在眼底的冷冽。 赛台被安排在距湖岸余丈远的画舫上,露天摆了个琴案,参赛的人在甲板上演奏,看不到下边的观众,岸边的听众仰望画舫同样看不到参赛的人。只是有玉丹公主亲自站在船头做司仪,任谁也不敢质疑比赛的公平性。 比赛开始,一时间琴音袅袅,绕梁不断…. 快轮到橙儿了,齐长晧按照廉馨的安排,蹲在甲板一侧朝玉丹招手,玉丹走过去问“二皇兄何事?丹儿还在做司仪呢!” 齐长皓摆了摆了手“我来时看见燕娘娘那边的礼单里有个好玩意,想着你定喜欢,便趁刚才偷了来”说着拿出一个玉盒子,打开用手划拉了几下“你瞧瞧。” 玉丹好奇的接过来“嗨,我当什么呢?不就是拼图吗?” “是拼图没错,只是你不觉得这玉器做到这般,难能可贵呀,你看这画刻得多逼真,这....” “哎呀,九宫格,太简单了,这玩意我早就玩腻了。” “嘿,说大话,你能在一曲之间拼成?” “小意思”玉丹顿时翘了尾巴,她回头看了看抚琴的小姐,琴曲已近尾声,指着齐长皓道“等着哈” 说着转身走到船头,待那小姐琴曲收尾,起身朝她行了个礼缓步离去,对着曲单唱道“下一曲,《在水一方》!”念罢,回头见是廉馨身边的侍女,笑着道“且稳心,不用紧张。”自己则匆匆去一边找齐长皓去了。 稳心?橙儿此刻心都快跳出来了。对于抚琴她只知皮毛,今日之境公主应的唐突呀。 身旁有人推了推她,抬头,竟是廉馨,她欲开口说话,廉馨却示意她噤声,一声不响的抱着琴案上的焦尾,盘腿坐在她的一侧。 细细抚摸焦尾,真是一把好琴,梧桐木面,断纹层层,玉做的琴轸,天蚕丝绞成的弦。指尖与琴弦碰触,竟生出相见恨晚的情丝.... 橙儿侧头看着她眼冒金光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瑟瑟问道“公主?” 廉馨回神,忙理了理耳鬓碎发,深吸了一口气,纤纤玉手在焦尾上轻轻一划,指拨手捻,一曲改编版的《在水一方》传出指尖,飘向四方。 一曲弹罢,廉馨缓缓收手,又恋恋不舍的轻抚了抚琴面,把琴递给橙儿。 橙儿伸手接琴,一时却没接到手,抬眼看见廉馨看琴的眼睛,那里面的深情——橙儿有些头皮发麻“公主?”她不得不出言提醒 “若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回去。”廉馨讷讷自语道“唉,好了。我先下去了。” 橙儿搬着琴歪头看着廉馨怅然若失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琴,呆了片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玉丹走过来,笑道“没想到姑娘的琴技如此之高。”她刚在二皇兄面前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心情正好,没有发现这边的异样。 橙儿松了口气“谢二公主称赞,奴婢下去了。” 玉丹照旧目送她下去,转身到船头准备照着曲单再唱,忽的发现岸上的人神色不对。 回头看了看齐长皓,那家伙似乎神色也不对哎。 正待发问,却见岸上人呼啦啦的围向橙儿,鼓掌声、叫好声不绝于耳,手中的红绫更是一股脑的往她手里塞 “天呐,我错过了什么?”玉丹一脸懵 廉馨笑眯眯的在她身边出现“怎么,司仪要偷懒吗?” 玉丹撅嘴道:“你看看他们,红绫都送出去了,还比个什么赛?” 廉馨探头朝岸上望去,只见众人簇拥着橙儿,向大殿涌去,心中稍安,伸出右臂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既然如此,我们也下去吧?司仪大人请。” “请!”玉丹哈哈大笑,装作得意的拥着廉馨朝船下走去。 “喂喂,廉馨,你要过河拆桥吗?”廉馨回头看了一眼委屈的齐长晧,松开玉丹的手,走近他的身前,低声说道:“有一个秘密可只有你一人知道啊,怎么,想和别人一块分享吗?” 齐长晧立刻回过神来“你得给我一个解释不是?” 廉馨笑了笑“随时奉陪。” “喂,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玉丹皱眉不满道。 “没有什么,咱们快下去吧!”齐长晧说着,像船下飞去。 廉馨指着齐长晧的身影对玉丹说“什么人啊,不知道女士优先吗?” 玉丹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廉馨,你的怪词儿好多啊。” 两人走到大殿的时候,众人已经安坐,见二人进来,都站起来行礼,玉丹大方的挥了挥手,廉馨也不以为意,径直朝高台座位上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吗,比赛怎么中断了?”廉馨装模作样的问 “哈哈哈哈,你的橙儿琴技一流,把所有人手中的红绫都赢走了,还让接下来的人怎么比?”齐轩辕宠溺的笑道 廉馨眨了眨眼,她真的从齐轩辕的眼中看到了宠溺,当下顾不得深想,只继续橙儿的话题:“是吗?橙儿真的这么厉害?”回头看了看红着脸颊的橙儿说道:“橙儿,怎么不谢陛下和燕贵妃的抬爱?” 橙儿惶恐的看了廉馨一眼,跪地向二人行礼。 燕贵妃示意身边的宫妇搀扶“是橙儿姑娘琴技高妙打动了本宫,这是她应当的。” 廉馨笑了笑,扭头对橙儿说:“果然不出本宫所料,橙儿,好好想想,想要什么,皇上,太后、燕贵妃都会满足你的。” 橙儿大囧,虽然日日盼望着梦想着邀得圣宠,可真让自己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却是不符合闺阁本分,反而会被人看轻。 廉馨见橙儿不好开口,燕贵妃和齐轩辕都不接话,一时冷场,想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便开口对橙儿说道:“廉漓宫确实辱没了你一身才华,不如这样,本宫身在异国他乡,与大皇兄又不能随时相见,况且本宫在病中还多蒙你照拂,认你为义姐可好?” 她本想着,把橙儿的地位升高些,即使没达到帮其争得皇宠的目的,却至少可以让她以为自己在努力践行她们之间的约定吧。 而此时的齐轩辕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从一开始就猜出廉馨有意帮橙儿引得自己的注意,橙儿是谁的人,他心中明镜一般,竟然有手段得了廉馨的全力帮衬,自己若不拿捏住她,日后便是大患,遂想了想开口道:“既然馨儿如此喜欢她,朕也不好不表示一下,就封她为六品容仪,赐名琴音。暂居廉漓宫。”说罢还偏头亲切的询问廉馨“馨儿以为如何?” 廉馨心中恶寒,却也不便说什么,只是略点了点头。 顺奴到底是皇帝的心腹,忙向橙儿奉承道:“琴音容仪恭喜了。” 燕贵妃心下一凉,“这小公主倒有心机,一来便给自己添了个对手。” 橙儿心里狂喜“谢天谢地!” 玉丹撅嘴不满的看着齐轩辕 台下众人满脸羡慕嫉妒恨… 廉馨悄悄松了一口气“不枉我忙碌半天,虽然那个老男人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只是不知道这容仪是干什么的。”如是想着,回头向一脸不愉的玉丹轻轻问道“玉丹公主,恕本宫愚钝,请问这容仪是什么身份?” 正在郁闷的玉丹惊讶的瞪着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向廉馨“廉馨公主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廉馨不好意思的伸出食指让她小声些。 玉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轻声解释道“容仪是后宫六宫十二院中的第十院,算是个主子的身份了。” 廉馨释然的点了点头,又疑惑道“这里的后妃都是这样封赐的?” 玉丹皱眉恨恨的看了齐轩辕一眼,才上下打量着廉馨疑惑的说道“廉馨公主是在后宫长大的吗?怎么什么都不懂?从来后妃聘选都是极严格的,今日父皇肯定是醉了,才这样……” 廉馨了然的缩了缩脖子,低头饮茶掩饰自己的窘态:话说今日之举不会被齐轩辕看出来了吧? 第十章 待势乘时 回到廉漓宫已是未时末。 廉馨一脸疲惫的从浴房出来,准备上床歇会儿,虽然前世作为特勤也是跟人虚与委蛇,可至少知道人家的背景性格,做起事来,都有个计划和目的,这空降到异世两眼一抹黑的跟人玩心眼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比一天赶好几场演出还累。 看见橙儿端端正正的跪在卧香殿,也不去扶,无力的趴在床上说“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跪,好歹也是主子的身份了。” 橙儿起身拿过廉馨扔在床榻边的布巾弯腰为她擦头发 “公主天恩,橙儿万死难报” “你现在叫琴音。还有,今天做的事情有些仓促,皇上赐你封号时,并不多情愿,说不定也有你身后主子的因由,此后依然任重道远啊。” 橙儿身子一僵“公主...” 廉馨摆手“不用纠结,本宫不在乎你的背后,本宫只要你不忘我们的交易就行了,把隔壁的望香阁收拾一下,再请几个姑姑学习礼仪规矩。不管你身后的人有何吩咐,在你的位子巩固之前,廉漓宫的一切事物你要好好看着,不能出一点儿错,要知道这会儿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咱们看呢。” “琴音明白,琴音谢公主信任。” “在望香阁寻一间暗室布置为琴房,另外去打听一下,乐坊乐姬们何时训练,你以琴技发家,可不能费了这门手艺。” “是” “好了,本宫真得睡会儿了,你忙去吧,记得自己是主子了,自己能决定的事情,不要来问本宫。” “是” 琴音乖乖的退了下去,廉馨看琴音关好门后,从怀里取出早上齐长晧送给她的冰月心经,塞到枕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阵猫叫,吵醒梦中人。 听着明显是人为的猫叫声,廉馨想发飙“都是些什么人啊,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伸手把枕边的匕首藏在袖里,翻身坐起冷声道“别在那儿装神弄鬼了,进来吧。” 殿门应声打开,两个模样普通的宫妇,弯腰闪进殿内,顺手合上殿门,走到廉馨床前约丈余,俯身跪下,一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举过头顶,一人从肩上取下包袱同样举过头顶。 廉馨挑眉:训练有素啊,是谁的人? 来人做完一系列动作后,开口了“属下见过公主,请公主御览。” 廉馨看着两个宫妇连连皱眉,她自小就有怪癖,心里排斥的物事从来不碰,更何况是来历不明的东西。 “那个…你念吧。”廉馨指着拿信的宫妇吩咐道。 宫妇低头回道“公主恕罪,属下不会。” “不会?”廉馨皱眉,在她的认知里人人都应该会的,她不会吗? “你呢?”廉馨指着另外一个人问道。 “属下不会。” 廉馨叹息,收回刚才的想法,什么训练有素,不知道特工也需要高学历吗? 边想着边无可奈何的接过信打开“更衣随行清” 看来是自己的大皇兄在捣鬼啊,从今天上午的匆匆一瞥,廉馨就感到清皇子委曲求全、忍辱负重下的不甘,猜他暗地里必会有些不为人知的勾当,说来,清王子跟前身可是同一个父亲的亲兄妹,牵扯国家朝政,两人之间是否该有什么秘密联系呢? 想到这里,廉馨决定去会会,看能不能了解一下自身所处的环境,遂吩咐道:“把东西留下,你们出去候着。” 两人放下包袱,低头闪出大殿。 廉馨用指头挑开包袱,是一身土黄色的宫奴装,上面还飘着某个宫奴的汗酸味, “都不能准备件像样点儿的吗?”廉馨边嘟囔边咬牙切齿的套上衣服,头发高束,插一根木簪固定,在镜子前面晃了晃“嗯,换个装扮,不失为风流倜傥,婉转风韵的翩翩美少年,比那晚吓跑的白衣男子也不遑多让吧。” 用言语安慰好受伤的心,才迈步走出大殿。 守在殿外的两名宫妇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此时卧香殿四围一片寂静,见她出来,两人忙侧身行礼,一前一后领着她向卧香殿后的竹海深处走去,到达一处大树隐映的高墙下,两人低语“公主得罪了” 一左一右握住她的肩膀,飞身而起越到墙外。 廉馨还没来得及惊呼,已然落到地上,只看到右手边的宫妇长臂一扬,自己便撞进一顶密封的小轿内,不等她翻身坐稳,身子猛地失重,小轿离地而起,吱吱呀呀的向前行去。 廉馨扶额:我是不是遇到强盗了 边想着边警惕的通过轿帘的缝隙向外张望,视野内一直都是花红柳绿的类似于公园的景致,偶尔遇到宫人,小轿也不躲藏,只大大方方的前行。 廉馨看得无聊,便坐在轿里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只听得人声鼎沸,却是来到一处街市。 “出宫了吗?”廉馨还真不知道宫外是什么样子,忙去挑帘,却发现轿子一拐,走进一处宅院, “唉…..” “小皇妹,为何事叹息?”清王子那玩味的声音闯入耳膜,一听到声音就能想到他令人讨厌的笑嘻嘻的样子。 轿子随声而停,廉馨整理好心思,换了一副神色,没好气的挑帘走出,撅嘴装生气“大皇兄,搞的什么啊?” 清王子换了身紫色绣金梅的锦袍,脸上仍旧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欠揍样“小皇妹,不要生气,皇兄是逼不得已的嘛。” “好啦,有事快说,这一身讨厌的装束穿得我浑身难受,也不知道你是在哪偷来的。” 清王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哈哈大笑“小皇妹,受苦了。皇兄该罚、该罚。”说着一边装模作样的作揖,一边引着廉馨朝小院深处走去。 这是一处类似于北京四合院的所在,轿子就停在雕着硕大的福字的影壁前,四周围着古色古香的砖瓦建筑,院子正中一条青砖甬道旁栽种的花草翠竹下,隐约可见几处雅致的棋台小亭,右侧一条长廊沿高墙而建,蜿蜒向前绕过房舍不知通向哪里。 穿过花园,走进正堂,清王子将廉馨让到座位上,亲手奉上茶后,才在旁边坐定“听闻小皇妹前段日子身子不爽,如今可痊愈了?” 廉馨四下打量着屋中的摆设回道:“什么好没好的,大皇兄不是看着吗?” 清王子轻笑中带着苦涩“小皇妹,你我虽是兄妹,之前却鲜少相处,皇兄只怕你生分。” 清王子心里想的恰好与嘴上说的相反,他设想过很多与廉馨相见的情景,却没想过能和她初次见面就一见如故的聊天,毕竟当年他也是刚出生便被选为质子离开皇宫,那时世上还没有廉馨这个人,可此时这丫头一口一个大皇兄,又是撒娇又是抱怨,让他实在摸不清她到底是自来熟的性子还是别有隐情。 廉馨倒是不在意清王子的猜度,轻笑着接道“生分不生分的,还是看皇兄怎么看了。” 清王子将廉馨面前的茶杯往前推了推,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此事皇兄也只敢跟皇妹讲,身为漓国大皇子,如今沦落到这步田地,皇兄心有不甘啊。” 廉馨没有接茶,垂眸看着交握的双手,语音淡淡“从来天子立嫡立长,馨儿理解。” 这丫头竟然这样直白?! 清王子啖了口茶压下惊诧,再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如今皇兄有一翻身大计,求皇妹帮忙。” 但请皇兄安排。” 皇妹直爽。”清王子说到这里,略顿了顿,“皇妹喝茶。” 清王子身为质子,能娶上青越大公主,也该是质子最好的结局,可他却有不甘。 不甘什么?不言而喻。 不甘到什么程度?单单看他能轻而易举的将一宫质子接出皇宫,料想该是到了能和齐轩辕周旋一二的水准。 廉馨知道青越国暗中的波涛汹涌不是自己想怎样便怎样的,套出他们底细的一二便是极限,既然得了清王子言明,她便不再深入,只使出装弱扮纯的伎俩,赚得安稳,就像这个时候,清王子需要她用动作来表示友好合作,所以她便顺了他的意 “皇兄请”说着忍着厌恶抿了口茶。 清王子跟着抿了口茶说道“今日皇妹也看到了,青越皇帝防皇兄防的甚紧。” 廉馨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微微点头,清皇子接着道“皇妹在深宫孤苦无依,皇兄愿助你夺得皇帝宠爱,只请皇妹在他面前为皇兄周全。” 我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哪有那么好的事,让我献身献色来成就你?你的脑子有病吧? “大皇兄所言差矣,馨儿一点也不喜欢这里,馨儿想母妃、想父皇,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清王子愣了一下,恍然而笑,身为质子这十数年,他习惯了勾心斗角却忘了廉馨是漓国最受宠的公主,也是最有名的无知草包 “皇妹,今非昔比啊,质子公主的出路除了入册封妃,便只有老死宫中。如今事已至此,皇妹还是想开一点才是。” 廉馨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转向墙角的一盆兰花,用手掐着叶子说道“大皇兄提醒的是,可是馨儿....唉,大皇兄和馨儿有同一个父皇,是馨儿在青越血脉最近的人,无论如何,馨儿都会视皇兄马首是瞻,今日得大皇兄抬举,只求他日大皇兄若是成了事,千万要记得馨儿的好,接馨儿回去。” 清王子松了口气,有所图便好,这样才能互助互利,得到自己需要的,至于廉馨的“请求”——一个小小年纪被人处死了身边所有宫奴侍女又毫无心机,在宫中安稳生存都是问题,自己稍微拉拢,便能为己所用的质公主的“请求”,允诺起来,他可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他随意的点了点头,一边鄙夷廉馨的“蠢”一边为今日的顺遂得意,却一丝丝也没想到早就改换了灵魂的某人在憨直愚蠢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怎样一颗暗黑的心。 “皇妹果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过皇妹千万切记莫被齐皇的手段蒙骗了,齐家的人永远是我大漓国的仇敌。” “谢大皇兄提醒,馨儿知道了,只是....”廉馨的声音软糯甜软。 “怎么了?”清王子看着年纪尚小却已经美得耀眼的小姑娘,顺口应道。 廉馨嘟着嘴装可爱,“宫中太寂寞了,皇兄能不能想办法,让馨儿到宫外玩玩。” 清王子吓了一跳严肃的说“你可知道,私自出宫是死罪。” “大皇兄”廉馨忍着恶寒拉长声音撒娇。 第十一章 匆匆又见 清王子害怕刚刚争取过来的“亲情”由于自己的拒绝而付之东流,转念想着,答应廉馨的要求还可以跟她加强联系,更好地掌控她,遂装着一副慈父的表情“好好好,你宫中刚刚升为二等宫女的花儿是皇兄的人,你什么时候想出来玩,跟她打声招呼,自会有人帮你,不过,其他宫人可要瞒好了,你知道皇兄在宫中可没有什么势力给你打掩护。” “谢谢大皇兄,大皇兄真是世上最好的人。”好吧,廉馨是打算一装到底了。 两人都达成了自己的心愿,剩下的交谈,就轻松多了。最后两人约好暗语暗号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廉馨依旧被那两个宫妇原路送回,只是带到廉漓宫的宫墙内后,两人弯腰告辞,飞出高墙消失无踪。 廉馨踮脚往上蹦了蹦,嘟囔着:“飞来飞去,你以为你是鸟吗?”边嘟囔着边朝卧香殿飞奔,她得赶紧把这身皮脱了,实在受不了了。 傍晚时分,慕亦然幽幽醒转,满室宁静,心中的不安却不减反增。 他虽然只有十七岁,可自小天赋异禀、聪慧过人,加上强势的父母和高深的师傅,从来只有他掌控别人,像这种无法控制、无法摆脱的感觉让他抓狂。 他告诫自己要冷静,想装着平日的淡漠去挑那个女孩的毛病,可无论是她扭三歪四的坐姿还是见到陌生男子的随意都让他有种无可抗拒的亲近感而厌恶不起来。 风雨春秋四人进来的时候,慕亦然仍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靠坐在床上 “主子。”四人欲言又止。 慕亦然也不看几人紧张的神色,淡淡的说“爷饿了...另外把这两天阁中事务回一下。” “是。”四人相视眨眼,主子调整好了? “还有,待会慕雨跟爷出去一趟。”四人眼睛眨的更快,主子要主动出击啦? 慕风更是偷偷捏了捏慕雨的胳膊:今晚就看你了。 慕雨郑重的回了个点头:大家瞧好吧! 慕亦然无视他们之间的眼神互动,起身去沐浴更衣,满心想着今晚用何种方式结束自己的不安,把主动权拿回来。 廉漓宫一片宁静,四散零星的灯火,闪着温柔的光,三两拨宫奴在花园和殿阁之间来回巡察。 站在馨语殿主殿的屋脊上,望着殿后的书房,他的心中泛起莫明的急切和紧张,急切的是想见到她,紧张的是见到她之后该怎么办。 “主子,下面巡夜的人不少呢。”慕雨看着迎风而立、遗世孑立的少年,轻声提醒。 慕亦然此时才发现,昨夜来时如入无人之境,今日竟多了那么多巡夜的奴才。 “莫非是为了防我?”没来由的生出一股闷气,不管不顾的向馨语殿书房掠去。 没人?书房空空如也 慕亦然皱了皱眉,施展出独步天下的轻功围着偌大的宫殿飞掠,除了宫人还是宫人。 那人呢?他有些急了,最后咬了咬牙,闪进寝殿。 慕雨看出主子的焦躁,也不敢吱声,只是时刻关注着周围动静,紧跟其后。 满目的红粉在熠熠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室内一片宁静,依然没有那人的身影,慕亦然越发不安起来: 去哪了?难道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一样,莫名的慌乱。 失神间,身后的慕雨忽然拉着他,飞上了殿梁。 慕亦然本是不耐,正待发作,却听到刚才站立位置附近的屏风后,吱呀一声门响,一个曼妙的身姿走进了他的视线。 那人身穿粉色中衣,高挽着衣袖和裤腿,嫩白的手拿着毛巾不停地抓着侧头垂下的长发,纤长粉嫩如藕段的小腿下打着赤脚,步若踏云、行若流水。 转眼间妆台镜子中映照出红红的脸庞,丹唇皓齿,修眉明眸,瑰姿逸艳,不是那天的女子是谁? 慕亦然心头一松,却又鼻子一酸,一颗红色血珠从天而降 慕雨眼疾手快,在那东西落地之前捞起,左手捂着某人的鼻子,右手一紧拉着人从窗子跃出。 在浴室里足足泡了半个时辰的廉馨,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才意犹未尽的爬出来,像在前世的别墅里一样,挽着袖口和裤腿,光着脚丫,走进卧房。 而就在她迈出浴房的瞬间,隐约觉出一丝陌生的气息,神思一紧,本想窝到床上的身子径直向镜子走去,准备通过镜子,四下看看,然而还没走到妆台前,一声低微的窗户碰撞的声音后,殿内的陌生气息一扫而空。 廉馨身子一顿,慢慢扭头,左右看了看,不耐烦的闭眼叹了口气:都说现代人没有秘密可言,这古代人似乎更有能力侵害别人的隐私啊,不过自己身边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对此是无计可施。 想罢无奈的撇了撇嘴,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得,把自己收拾好,侧躺在床上喊道“来人” 橙儿,不,应该叫琴音,应声而入“公主要用膳吗?” “嗯,把晚膳摆在这里吧。” 琴音低头退出,片刻盘碗杯碟把大殿正中的桌案上,摆得满满的。 因为是琴音第一次自主安排,所以廉馨虽然不是很满意,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邀请琴音共用,琴音推辞了一番还是拗不过,就小心翼翼的跪坐到主座旁边。 廉馨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问道:“今天怎么这么丰盛?” 琴音想到自己此时的身份,脸红了红:“是陛下赏赐给公主的。” 廉馨无动于衷的嚼着饭菜,不管齐轩辕怎么表现,只要自己不愿意,什么封妃入册的事都得停那。 放下心中所想,抬手挥退伺候的一干宫人,转而对琴音道“本宫今日自作主张逼陛下收你为容仪,你可有什么想法?” 琴音放下筷子起身跪在地上恭敬的回道“公主大恩。奴婢自幼家贫,被送进皇宫只是为了活命。当日听闻皇上为廉漓宫从各宫甄选宫女,被太后‘廉漓宫向来圣宠至极,让奴婢跟着公主好生伺候,前途不可限量’的话扰了心,加上赤儿等人的教唆才…奴婢肖想圣恩本是痴人说梦,没想到公主信义,说到做到费尽心思为奴婢筹谋,奴婢要有可想,就是一心一意伺候公主,尽心尽责报答公主的承诺。” 那恭谨的劲头,唉 “好啦好啦,快起来吧。一口一个奴婢,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关着门怎么欺负你似得。” “哦,对了,你刚才说你是太后派来的,赤儿肯定是燕贵妃的人了?你可知道兰儿等一干人的底细?” 琴音低头想了想道“公主驾临月余之前,皇上就开始甄选廉漓宫宫女了,对相貌人品出身所长的要求很是严格,如今宫中的几位一等二等宫女当时也是宫里各个妃嫔身边数一数二的奴婢,比如兰儿是云妃的贴身宫女,香儿是林妃宫里的擅长弄香的宫女,花草虫鱼以前好像是玉华公主的侍婢后来不知怎的成了珍妃的二等宫女,青儿是前皇后赐个二皇子的司寝…” “司寝?”廉馨本来听着各个身世的宫人身份有些头疼,突然听到琴音说青儿是齐长晧的司寝,好奇心起打断她的话问道。 琴音脸红了红“就是开导皇子人事的宫女。” 廉馨忍不住笑道“这样算是侍妾了吧,怎么也能送到本宫这里来?” 琴音笑了笑“据说当年白皇后见二皇子和青儿玩的好,就向皇上请旨说等到二皇子十五岁生辰时将青儿赐给二皇子做司寝,谁知二皇子死活不要,后来皇后仙逝,青儿就被皇上寄养在雍妃那里,名义上还是二皇子的司寝。” 廉馨不屑的撇撇嘴“无聊。” 说着示意琴音用饭,边吃边闲话道“既然你还满意你的身份,从今往后,就要好好跟着本宫习琴,省的被人发现了不对,惹得丢了小命。你们这里学琴都是怎么教的?” 琴音又放下筷子恭敬的回道:“琴师一个音一个弦的教。” 廉馨又为琴音的恭谨皱眉 “你不必拘谨,还是快点用膳,然后找个时间练琴,宫中人多嘴杂,怕有异数。” 琴音点了点头“琴音下午打听过了,乐坊酉时会集体练乐。” 廉馨提起练琴兴奋劲头儿又来了,想到了什么似得,三下五除二的扒完一碗粥 “你慢慢吃”说着急慌慌的走向隔壁书香阁。 琴音以为她是为自己着急,心中感激,忙跟到书香阁,却见廉馨不在琴案边,而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认真的画着什么 “公主” “哦,你用好了?” “公主为琴音不辞辛劳,琴音怎能懈怠。” 廉馨也没抬头“不要这些虚礼” “是”琴音依然中规中矩 廉馨无奈,想当初是谁心心念念要当主子,为此还害得她的原身香消玉殒,今日当了主子吧,怎么还是一副奴才样。 她怎知道此时琴音心中既有愧疚更有惊惧,钦封容仪的圣谕下来,自己借廉馨琴技上位的欺君之罪算是板上钉钉了,此事若暴露,廉馨虽是质子,却不见得有性命之忧,而自己这蝼蚁一般的小命铁定是只有死路一条了,此时除了死心塌地跟着廉馨一条生路之外,她没有别的选择。 当时得皇上点头,自己只顾得欢喜,后头冷静下来一想,不禁暗惊,能这样在饿狼环绕无一人扶持的越宫之中,生生用一支琴曲,为自己谋得了一个既能挡后宫诸妃争宠挑衅,又能拦太后暗算还能护自己安稳的心腹,其手段怎不令人畏惧? “好了,你过来”廉馨拿着一张画着简谱的纸递给琴音“这叫简谱,认识简谱,学琴就快。离酉时还有一段时间,我先教你认谱。 ”廉馨把她原来学的简谱知识娓娓道来,琴音目标明确学得尽心尽力,很快认识了基本音符和常见节奏,廉馨走到琴案边,拨了一下琴,指点琴音宫商角徵羽和文武弦与简谱各音对应的位置,让琴音一一记牢。 正好到了酉时 “琴音,你很聪明啊。”廉馨打趣道 “公主见笑”琴音低头回应,两人边说着话边向琴音布置好的琴房走去,琴房位于望香殿侧殿一间只开了一个小门的暗室里,廉馨选这个位置,一是密封性大,阻断声音传播,二是即使被人发现,也可以解释为廉馨在向琴音学琴,不至于暴露。 琴房中有两把琴,对面而陈,廉馨笑了笑,“琴音,你先弹奏一曲,我看看指法。”琴音点头伸手弹起来,廉馨看得直皱眉,忍不住长篇大论起来……. 第十二章 鼻血风波 这边慕雨拉着慕亦然一路狂奔,直到竹苑寒殇楼前才松手,慕亦然依旧呆愣愣的站着,眼前似乎还闪着那美艳的一室娇粉。 “主子、主子?”慕雨狗腿似得用右手在他眼前晃个不停。 “怎么?”他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竟在竹苑,心中突然空空的。 慕雨把带血的左手伸到他面前“主子,您看?” “血?她出手了?”慕亦然惊讶,可似乎没见她动作,难道是妖术? 瞧这脑回路! 慕雨促狭的看向他的鼻子“主子,您的。” “恩?”慕亦然这才感觉到唇上紧巴巴的,似乎糊着什么东西,抬手一抹,黏黏的 “主子,您流鼻血了。”慕雨见他仍在云里雾里,只得冒死提醒。 慕亦然看着手上的血,忽的捏紧拳头,抬脚踢开挡路的慕雨,头也不回的走进寒殇楼。 这一脚可没留情,慕雨猝不及防,只觉身子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带着风声,朝墙撞去 “咚!哎呦!” 两条鼻血应声而下,好不凄惨。 慕雨摸着鼻子,哀怨道“不带这样玩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转身,脚下突然一轻,已被人提上高空,更加哀怨“风哥,风哥,我自己会走!” 慕风架着他的胳膊一声不吭,走进东厢,慕春正将长椅放好,手持银针,慕秋一手端着水盆,一手递上茶水,众人嘿嘿嘿笑着,将他围在中间,慕雨被他们的诡笑吓得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立马双手举过头顶连声道:“我招,我招” 笑话,凌墨阁风雨春秋四大护法其中一人的名头就让江湖人士如雷贯耳闻风丧胆,此时几个人齐齐招呼自己,自己不赶紧做低伏小,还等着被扒皮抽筋吗? 慕春拿着银针对准慕雨的眉心,“雨哥,小春没有恶意,把鼻血止了先。” 慕风绷着万年石头脸深沉的问道:“真是宫中的?别是皇帝的女人吧?” 慕秋则信誓旦旦的大叫:“只要主子看上的,皇帝的女人又能怎样?” 慕春冷声纠正:“咱们主子可是天下第一阁凌墨阁的尊主,不会那么没眼光的。” 慕雨忙拨开慕春的手,顶着扎在眉心的银针喊道:“不要瞎猜!” 众人微愣,齐齐看向慕雨,慕雨抓了抓后脑勺,拿起慕秋手中盆上的毛巾擦掉鼻血,又下定决心似得咬了咬牙,一口气把晚上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众人惊呆,我们神一样的主子会做出这样的事? 慕风不愧为老大,一向最冷静,分析道“廉漓宫?是新来的漓国质公主廉馨?传闻那廉馨公主虽有绝世美色却仗着母妃受宠,向来刁钻跋扈,不可一世,脑无半分才思,腹无一毫笔墨,说好听了是花瓶,实则就是草包一个,先不说她在漓国跟轩宇皇子的事,单说如今她身在青越身份尴尬处境复杂,主子怎么.....” 慕雨最狗腿,不屑的挥手道“风哥想多了,你没见主子当时的神色,怪不到俗话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这回是被慕伯说中了。” 慕秋附和的点头“是啊,主子若是真的动了心,无论那公主身份多复杂性子多差,咱们凌墨阁也是能伺候的起的。” 慕春跟着重重的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那漓国公主的事情啊性子啊不重要,咱凌墨阁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女主子,只是.......主子对女人的态度向来专横,我只怕主子要知道自己陷进去,会不会什么都不想,直接一刀先把那质公主给杀了。” “嘶”风雨秋三人闻言齐齐倒吸了口凉气, “极有可能呀,这可如何是好?” 四人沉默了下来,半晌,慕风郑重道“静观其变吧,一切都看主子心意。”说着转向慕雨“慕雨,跟我去看看主子。” 慕雨一听顿时委屈的嘟囔道“怎么又是我?” 慕风不看他转身就走,慕春慕秋从后面推着慕雨赶紧跟上,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厢房,刚刚绕过廊桥,就看见慕亦然站在寒殇楼前,身着银色金边长袍,手拿折扇,风度翩翩、倜傥风流却一身冷厉。 “主子。”二人急忙上前敛容行礼 “陪我去妓馆瞧瞧。” “主子!”一语惊破天,一向僵尸脸的慕风破功 “妓馆?”一向上蹿下跳的慕雨则迅速石化 “走吧!”慕亦然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两个极品手下,重重的哼了声。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自己的问题,还是那妖女的手段! 廉馨一接触音乐就有些忘乎所以,等到有所察觉时,酉时早过了 她意犹未尽的踱出望香殿。 殿下的花草虫鱼望见自己,一溜烟的跑过来,“公主万安。” 看到花儿,心中更有些烦闷“什么事?” “太后口谕,请公主携琴音容仪明日卯时到凤仪宫一叙。”草儿应道 “见琴音容仪是理所当然,为何要本宫陪着?”她脚不停头不回边往前走边问。 “回公主,来人没说。” “哦,知道了。“ “还有...“草儿欲言又止 “嗯?“ “回公主,皇上口谕传公主明日晌午到宴裳殿用膳。” “嗯。” “皇上还吩咐....” 廉馨不耐烦起来“还有什么事一并回了!” 草儿吓得忙道:“是,皇上吩咐苍太医明一早来为公主请脉,专门交代请不到不准回去;玉丹公主约公主午后到御花园赏花,说是人已经安排好了,让公主过目;还有二皇子传话,明晚要到廉漓宫来,听公主解释什么事……” “好了,好了,本宫知道了。若还有其他的事情,让琴音替本宫处理。”廉馨见草儿一张一合的小嘴儿嘚啵嘚啵没完,连忙出言制止,天!真是心焦,明天又没时间睡觉了。 若说廉馨的嗜好,除了音乐就数睡觉了,廉馨的爱睡懒觉在音乐界和朋友圈是出了名的,就为此,凡是有廉馨参与的活动和演出基本都安排在下午和晚上。如今倒好,本想清清闲闲的做米虫,却连个懒觉都睡不好,怎不悲催? 廉馨气恼的抓了抓头发,加快脚步往卧香殿走,花草虫鱼不知道她生的哪门子气,一脸不解的跟在后面。 走到浴房门口,想起傍晚的事情吩咐道:“花儿,去把浴房收拾一下,顺便把那件衣服包好还回去,下不为例!”边说边调头走往妆台。其余三人谨慎伺候,生怕遭受无妄之灾。 许是累极了,廉馨沾上床就睡着了,连个梦都没做,廉漓宫一片祥和平静。 而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个夜似乎长得有些离谱。 一夜之间,整个青越京都有名的妓馆,都莫名其妙的被三个奇怪的恩客搅得乱作一团,那三个恩客进来后二话不说,点名要青楼里的头牌伺候,青楼头牌,生意定是火爆的,尤其是夜里,而那三个恩客不管老鸨如何为难,花魁头牌是不是正在接客,直接闯进人家香闺将人拎出来,拿剑指着让她们沐浴后穿粉色中衣,高挽袖子和裤腿,赤脚从他们面前走过,之后一言不发的扔下一锭黄金,头也不回的离开。 天色终于泛青,慕风慕雨跟着面无表情了一个晚上的主子走在街头,慕风依然僵硬如石,慕雨却苦着脸暗中嘀咕:这一晚上见的女人比自己这辈子见过的都多,刺鼻的脂粉头油,辣眼的搔首弄姿,天,自己这辈子估计再见到女人都会吐的。 “哎呦!”没想到一直疾步向前的慕亦然突然停住了脚步,慕雨没留神一头撞了上去,看到主子回头,慕雨缩了缩脑袋,用眼睛向慕风求助,慕风正要开口,却听慕亦然戾声道“那个女人一定用了邪术!爷今天要再会她一次。爷就不信了,区区旁门左道还能把爷魇住?” 慕雨和慕风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提醒道:“主子,她就是漓国臭名在外的草包公主廉馨,刚刚被青越皇帝选过来做质子。在漓国时,花痴般的追求轩宇皇子早已成为天下笑谈,您确定她...” 慕亦然闻言,蹙眉眯眼一脸深沉的想了片刻,自语道:“难道是藏拙?”说着又摇头“爷眼里容不下她这颗沙子,不管如何,先破了她的妖术再说!” 慕风张了张嘴想要提醒一二,又怕多说坏事,到底没敢出声, 慕雨向来心直口快,忍不住暗示道“主子,江海孤踪,云浪风涛,您自初出江湖至今鲜有敌手,如今能得一对手,也算好事一桩,属下觉得还是珍惜一些,慢慢周旋,岂不快哉?!” 慕亦然冷笑“凭她?爷就是再闲也不屑!” 说着甩了甩衣袖,扬长而去。 慕雨正要跟上,被慕风拦住“主子尚不自知,吾等莫要自作主张,凭添枝节。” 慕雨不以为然“主子后知后觉,既恐生变,更该提醒。” 慕风负手叹气道“那人配不上主子,你又何必用心撮合。难道漓越皇室的恶心嘴脸你还没看够?” 慕雨本想反驳,张了张嘴,到底无奈的点头“还是风哥周全,雨知道了。” 第十三章 好戏场子 廉馨梦还没来得及做,就被殿外的琴音叫醒:“公主,太后派人来传了。” 廉馨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怎么这么早?天还没亮呢!” “廉璃宫与凤仪宫相距甚远,早早出发,时间上还能从容些。” “唉,好了,我先洗漱,你也下去收拾吧。” 琴音点头退下,剩下花草虫鱼小心翼翼的伺候 “草儿,下去准备好银两、座榻、茶水、披风等一些出游之物,还有那本书”廉馨指着枕边放着的一本游记说道。 四人莫名其妙的对望, 廉馨苦笑:“不要以为做主子多风光,咱们打赌,今天本宫定会被刁难。” 四人低头不语,心中暗想怪不到公主昨晚生气呢,原来如此啊, 廉馨笑了笑,不管她们误解与否,翻了翻妆台,将一支白玉簪递给了梳头的鱼儿“今天还戴这支。” 鱼儿好奇的接过“公主,这支簪子素雅的很,怎配得上您的天姿瑰丽?您平日带着就算了,今日首次觐见太后,这样未免.....” 廉馨没有应话,只眼神茫然的看着镜子,这支白玉簪是前世在云南春城演出间隙出城游玩时,一个穿着墨绿长袍神经兮兮的老者硬塞给她的。当时一直对着她喊缘分缘分什么的,没成想,这簪子果然有些灵性,竟能和自己一块穿越过来。她日日簪它,多少是期望这唯一的前世遗物能给她带来些许宽慰,今日要见太后,心中莫名的忐忑,此时这唯一的伙伴,不随行怎行? 不一会儿,装扮完毕,敞袖白丝缎袍,同色腰带高系,白衣如雪,身姿窈窕,飘逸似仙。 廉馨在镜前转了一圈,长舒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这么着吧。 阖宫出行,排场自不能少,只是琴音位份太低不能乘撵,只是廉馨坐了一顶粉纱软轿,带着青儿紫儿及花草虫鱼一干侍女,浩浩荡荡的向凤仪宫进发。 凤仪宫作为后宫之主,位置接近皇帝居住的乾德宫,比较靠前,与位于后宫深处的廉漓宫隔着大半个皇宫。廉馨估计了一下时间,顾不得欣赏后宫花园美景,歪坐在轿中补眠。 突然,一阵争吵传来,廉馨不满的隔着纱幔顺声音向外望去,只见离道路不远的一处架在水面上的虹桥上,一对男女正在纠缠 “这临街调戏民女的戏码,难道已经流传到皇宫了吗?” 紫儿忙靠近软轿,低声道:“公主,那是二公主玉茜,咱们可要....” 廉馨挑眉“那男子能在后宫行走,定也是个王公贵胄吧?” 紫儿点头“是太后娘娘养在宫中的侄孙魏林,平日里总和一些宫女不清不白,不知为何今日和玉茜公主纠缠起来?” 廉馨摆手“既是两大权贵,本宫不便过问,还是少管闲事,当做没看见为好。” 谁知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响,只见那个玉茜公主一头栽进水中,而魏林却飞快的往远处逃去。 廉馨皱了皱眉,环顾四下无人,无奈的挥手道:“不能见死不救啊,去看看吧。” 青儿听到吩咐,领着几个人率先奔了过去,将玉茜公主从水中救出。 廉馨下得软轿,见浑身湿透的玉茜公主柳腰袅袅,花容婵婵,泪眼朦朦,好不惹人怜惜,便从花儿手中接过披风,一脸关切的亲手为她系上:“玉茜公主安好,身子可有什么不适?草儿,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玉茜公主可能是看廉馨陌生,听得问话,顿时止住抽噎,端着公主的架子颤颤说道“不用召太医了,是本公主没有看好路,不小心绊了一跤,身子并无大碍,多谢贵人搭救,本公主要回去了。” 廉馨对玉茜的隐瞒不置可否,毕竟是不光彩的事情,却看不惯她的傲慢,浅笑道:“路滑阶陡,曲径通幽,玉茜公主以后还是带个人跟着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玉茜不接廉馨的宽慰,微微点头,越过廉馨扬长而去。 廉馨不解的问紫儿“这玉茜公主的母妃是谁?怎么如此傲慢?” “回公主,玉茜公主是燕贵妃的长女,玉丹公主的亲姐。” 廉馨坐上软轿,一边示意起轿一边捏着额头疑惑道“为何昨日在燕贵妃的寿宴上没有见她?” “公主有所不知,玉茜公主是青越的第一美女,深得青越朝堂上诸多大臣家里公子的追捧,前段日子,皇上选中了定国公嫡孙司马献,有意为她赐婚,不料玉茜公主扬言自己倾心久居山野的慕郡王,非他不嫁,这些日子正跟皇上和燕贵妃置气呢。” 廉馨思量,玉茜的为了爱情不惜一切倒是其次,只是她如此行径,齐轩辕竟能由着她胡来,不是因为燕贵妃在齐轩辕心中的分量,便是齐轩辕有意挑拨这定国公府仇恨那个什么慕郡王,只是可怜了司马献,无端做了笑柄。 眼见凤仪宫遥遥在望,廉馨理了理耳鬓的碎发,管他什么爱恨情仇,比起这个小插曲,皇太后那边才是今天的主题啊。 与廉馨预料的一样,一行人刚一到凤仪宫门前,就被几个华衣宫妇挡住 “公主千岁,昨晚太后兴起多饮了几杯佳酿,此时尚未起床,奴妇不敢打扰,还请公主体谅,稍等片刻。” 廉馨知道会被刁难,却没想到理由竟编的如此随意,在心里默默诅咒,面上却装着柔弱乖顺:“太后身体重要,本宫等等便是。”说罢转头朝离凤仪宫最近的凉亭走去。 只见摆榻的摆榻,沏茶的沏茶,焚香的焚香,捧书的捧书,看的一干宫妇目瞪口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贵女在春游呢。 有了这一出,廉馨等人并没有等多长时间,大约过了一刻钟,几名华衣宫妇簇拥着一位装扮更精细气势更严肃的宫妇走了过来 “公主千岁,太后懿旨请公主移驾栖凤殿。” 来人虽低着头可脊背却直挺挺的,没有一丝下人对公主的敬意,那透着肃然的话音,似乎不像回话更似吩咐一般。 廉馨当时就不满了,即使我是质子,好歹还占个公主的头衔,你们皇太后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吗,用这么冷的声音吓唬谁?比装?本姑娘还没服过谁? “薛掌事,你看这里风景甚好,本宫是不是该多待片刻?” 薛掌事被廉馨的话弄得诧异,传言那漓国公主是个没有脑子的草包,自己稍微扇点风,便会让她自己着起来,可自己这还没开始扇呢..... “太后吩咐不好不从,公主还是....” “太后怎么吩咐的?” “太后懿旨请公主移驾栖凤殿。” “薛掌事可有半分‘请’的姿态?” 薛掌事一噎,合着是在烧她?当下也不好多言,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公主移驾。” 廉馨款款起身“有劳薛掌事带路。” 和馨语殿一样的布局,栖凤殿前面会客,后面起居。薛掌事把她们领到栖凤殿的会客大殿后,停住了脚步 “公主,太后正在后殿用膳,宣琴音容仪侍奉,还请公主在此稍等片刻。” 廉馨了然的看了琴音一眼,颔首笑道:“薛掌事请随意。” 薛掌事真的不明白,再一次被太后冷落的某人,为什么还会笑得如此春光灿烂。 薛掌事走后,廉馨便开始无聊起来,凤仪宫是整个青越后宫中最庄严的地方,到了这里,就不能像刚才宫外那样随意了。 坐了片刻,廉馨感到有些凉意,看着四面打开的窗户,不屑的撇了撇嘴“太后折腾起人来,可真是事无巨细啊。”想起披风送给了傲慢的玉茜,廉馨有点后悔自己的热心肠,无聊之余,眼珠一转,动起歪脑筋来。 片刻,守在殿外的宫妇被廉馨一会儿口渴要用茶,一会儿心烦要人说笑话,一会儿嫌冷要人关窗,一会儿又嫌热要人打扇的折腾得喘不过气来。 直到整整一个时辰后,薛掌事回转,廉馨才消停的坐回榻上 “公主千岁,让公主久等了。”薛掌事一如既往的严肃 廉馨温和的笑道:“薛掌事哪里的话,本公主初来越宫,一切还靠太后照拂,只是坐等真的不算什么。况且.......”廉馨抿唇笑看伺候在一旁的宫妇“她们照顾的极是周到。” 听得守殿的宫妇苦着脸暗中叫屈:这小祖宗,耍咱耍的上瘾了?真后悔一开始欺她和善收了她的好处,没想到竟是在扮猪吃老虎,让咱有苦难言….. “公主言过了。太后用过膳正等在后殿,请公主移驾。”薛掌事躬身做请。 廉馨没再多言,眼神随意的瞟过守殿的几名宫妇,眼看着几人瑟缩的低头后退,勾唇轻笑着起身飘然而去。 沿着殿后花园一路行来,刚踏上后殿台阶,入目的竟是一个趴在殿门外向里张望的背影。 薛掌事忙上前一步,叫道:“魏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太后不是让你在书房温书么?” 魏林被薛掌事的声音吓了一跳,忙回过身来,正待回话,却看到了她身后的廉馨,登时色迷心窍,愣在原地。 薛掌事似乎深知魏林的德行,怕他在人前丢脸,忙大声喊道:“廉馨公主到。” 魏林方如梦初醒,摆出翩翩公子的笑脸,“原来是廉馨公主,太后姑祖母已经等候多时,快请。” 廉馨心中暗笑:都是专业级的演员啊,薛掌事是明欺人,魏林却是假风流,真是一个好戏场子。也不接话,微笑的朝他点了点头,跟着薛妈妈朝殿内走去。 魏林‘目瞪口呆’的看着廉馨的如花笑脸,略愣了愣神,跟了进去。 第十四章 太后秘辛 殿中主位靠卧着青越国的皇太后,没有想象的雍容华贵,反而像家居的老太太一般,身着简单的褐色百福锦袍,头上除了一条绣着红宝石的同色系抹额,再无他物 啧,第一次召见他国公主竟如此随意,自己该多不受待见啊。 转眼看见琴音捧着茶盘恭谨的跪在主位一侧,像极了传说中的婆媳相处,不禁又歪了唇角。 “你就是漓国的公主?”皇太后没有想象中的威严,先廉馨开了口,声音却是不冷不热不阴不阳。 廉馨暗中不屑,低头回道:“是。大漓国皓月公主廉馨见过青越太后,太后千岁万福。” “长得倒是周正…..你头上的玉簪从何而来?”皇太后忽的惊叫起来。 廉馨吓了一跳,继而反应过来,心中又是一跳,难道她认识这支簪子? 心中思量,只听太后催问“廉馨,你头上的白玉簪从何而来?” 实话不能说,只有信口开河:“这支簪子是本公主从漓国带过来的....” “漓国?谁给你的?”太后的声音有些刺耳。 “太后!皇姑祖母!”连薛妈妈和魏林都感到了太后的激动,同时沉声提醒。 太后不知收敛,恨恨的瞪了两人一眼,又重新望向廉馨。 廉馨半真半假的继续编:“在民间游玩时,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袍的老者...” “是他,锦儿,是他。”太后似乎压抑不住情绪,脸色有些白。 事情诡异了。 听太后的语气,这白玉簪还有长袍老者似乎都与这里有联系,那自己的穿越之谜? 薛掌事忙走上前去,抚了抚太后的背,“太后莫要激动,有些事情还需细查。” “把你的簪子给太后看看,再说一说见到那人是何时之事,那人又是什么模样,”薛掌事没能安慰住太后,反而把一场约见,变成了审问。 廉馨皱了皱眉,虽然她此刻的心情不比太后平和多少,不过当众去簪,是不是显得咱太卑微了,当下说道“青越太后,你真的要在这里问本宫吗?” 太后愣了愣,终于醒过神来,廉馨虽为质子,到底是大漓国公主,自己还需要从她那里问出那人的信息,况且自己和那人的事情毕竟拿不到桌面上,这伺候着一地的宫奴的大殿,显然不是说这些话的地方。 想罢,威仪的范儿又来了,严肃的挥手,“都下去吧,薛掌事,请廉馨公主内殿一叙。” 魏林立刻表现出舍不得眼前的美人儿的样子,叫到:“皇姑祖母。” “你也下去。”太后毫不留情。 魏林意味深长的朝廉馨看了一眼,低头出殿。 须臾,廉馨还没反应过来,众人已四散而去。 琴音屈着膝盖颤颤的走过来,“公主,” “一直跪到现在?” “琴音无碍,只是公主?” “这里不方便说话,留下青儿紫儿,带着其余人先回去歇着吧,” “可是….” “本宫自有计较,你下去吧” 琴音还要说些什么,薛掌事已经明显和悦的声音响起:“公主千岁,请移驾鸣凤阁。” 廉馨朝琴音点了点头,跟着薛掌事朝内殿走去。 鸣凤阁,太后恢复了先前普通贵妇的神态,盘腿坐在榻上,正满心投入地抚着燕贵妃生辰那天廉馨见过的焦尾琴。 薛掌事引着廉馨坐下,恭敬的递上茶水后,转身跪坐在太后身侧,低头不语。 侧耳听了几句,像是《渔舟唱晚》的旋律却又完全没有原曲悦耳,本来这琴曲就是由古曲《归去来辞》改编的,加上太后的琴技也不过尔尔,所以廉馨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她更在乎的是太后口中的那个“他”,不是廉馨八卦,如果太后说的与自己见到的真是一个人的话,就证明曾有一个人在这两个世界间穿行过,而她回到现代,就是非常有可能的事了,前缘未了,此世叵测,若能回去,必是大幸。 半晌,琴音终于停了下来,太后也平静了下来,又摆出了上位者的端庄“廉馨公主,能不能给哀家看看你的簪子。” 我说不给,能行吗? “太后客气了。”廉馨直接拔下玉簪递了过去 太后颤抖着双手接过,轻抚簪子,声音又开始激动起来“廉馨公主,能不能给哀家讲讲那人的模样?” 廉馨组织了下措辞:“是十几岁的时候吧,距今久了些,本宫只记得与那人是路上偶然碰到的,根本不认识他,他身穿一件墨绿色的长袍,胡子头发都是白的,唯有一张脸看起来丰朗神俊,熠熠生辉,一丝老人的神态也没有,令人过目难忘。” 太后的眼神一闪“果真是他,只是当年明明亲眼看他逝去,你又怎会碰到他?” “太后。”明显感到太后话中的疏漏,一直不语的薛掌事警惕的直起身提醒。 太后看了她一眼,继续对廉馨道“廉馨公主,可记得你们在何处相遇?” 何处?又不是一个世界,说了你也不知道在哪里呀, 廉馨沉吟一息还是实话相告:“当年我在云南春城郊外游玩,那老者迎上来就塞给我这支玉簪,口中不停的说着‘缘分缘分’,我还以为是道士化缘,便给了些财物.......具体什么地方真的不记得了。” 太后听着廉馨的话已经开始老泪纵横,“锦儿,一定是他,他说过他最喜欢的就是泰漓山了。” 廉馨讶然,真有云南春城?可怎不记得有泰漓山? 太后独自唏嘘了半晌,终于拭去脸上的泪痕,正色道:“廉馨公主莫要见笑,那人是哀家往日好友,哀家后来入了越宫便与其断了联系。没想到.......没想到廉馨公主与哀家还有这样的缘分,以前哀家没有照料好,让你受委屈了。你今后若是遇到什么事,派人只会哀家一声,哀家定会出手相助。” 廉馨还在一头雾水,太后竟已开始结语了,只是心急吃不来热豆腐,只得微微颔首“太后最是亲和,本宫多谢太后挂念。” 太后的声音慢慢恢复了平和“今日之事,吓到公主了吧?” 廉馨更加谦和:“没有没有。只是本公主很好奇那位高人,他怎看出我与太后会相见,莫非是神算子,那就太好了!”说着天真的拍手“本公主刚到越宫,就死了贴身侍奴,流年不利,正好找他算算,太后可否告诉我他的名姓,我好央陛下去寻。” 太后犹豫了片刻,正要开口,门外宫妇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响起:“回太后娘娘,皇上邀廉馨公主进午膳,顺奴公公已经在宫门外等着了。” 太后听了外面的禀报,神色一转,再不见刚才的欲言又止,像个富贵家的老太太一般没好气的说:“我老婆子好不容易找了个说话的可人儿,不孝子便跑来抢。让他等一会儿。”说着朝薛摆了掌事摆手 薛掌事欲言又止,终是起身到侧殿里端过一个盒子。 太后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摩挲了片刻,转递给廉馨“既然有缘,这白玉簪便送与你了。” 廉馨接过,脸色不禁变得肃然,盒子里铺着厚厚的黄缎,一支闪着荧光的白玉簪静静的躺在那里,那玉质,那做工,那暗纹,竟然跟随她一起穿越的白玉簪一模一样。 她屏息调整自己的不安,同样摩挲这簪子片刻,才抬起头来“这...未免有些厚重了。” 太后难得满脸慈爱的走到她身边,亲手将两支玉簪细细的插进她的发间,左右端详了一两眼,怜爱的说道:“你与哀家有缘,一支簪子罢了,哀家的宇儿也是质子,想来定也不愿因着质子身份被人菲薄,以后有事尽管来找哀家。” 又扬声对薛掌事吩咐:“给廉馨公主挑几件小玩意带回去把玩。”言语间再不提一丝曾让她激动失态的老者。 廉馨黯然,齐轩辕可真会挑时间派人,晚来半刻也好呀,如今是不好再问了,心中恨恼,面上却清和的笑道:“谢太后厚爱。廉馨却之不恭了。” “锦儿,扶哀家去送送公主。” “不敢不敢,请太后留步。” 见廉馨出去,薛掌事扶着太后没有真的送出去,而是站在原地 “太后….”薛掌事欲言又止 太后垂下眼帘,神情严肃冷漠,跟刚才的激动慈爱判若两人“那皇帝想干什么,哀家心里明镜一般,既然上天派来了这个小可人儿,想是城哥哥早有安排,派她来帮哀家实现夙愿。” 廉馨接收到从鸣凤阁中透射的冷漠气息,叹了口气,这位太后娘娘...唉, 暂时放下太后这头儿,看向殿外候着的一群宫侍,不禁又想起齐轩辕对她那过分的温和和宠溺,她真的不明白,一个刚刚十五岁的公主,有什么值得齐轩辕那样刻意表现的,即便是与原身的母亲有瓜葛,若是爱就不会把自己接到这里孤零零的活着,若是恨怎么不趁早弄死自己? 她隐隐觉得不安,岑妃花谚可能是幌子,可自己对他们来说,还有什么用处呢? 然而她只顾着揣测皇帝心思,却没有在意栖凤殿侧殿里,还有另外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第十五章 乱七八糟 “宫主。”来自宫殿暗处的一声尊称,使眼睛的主人终于恋恋不舍的回过头来 “阿献,你看我们要不要在与宫外那位谈判时,加上她。” 似乎也不等暗处的人回话,摸了摸下巴幽幽的叹道:“绝色自不必说,琴技高超却只于她人做嫁衣,谁能想到如此妙人竟然是天下出了名的花瓶公主,实在让人不注意都不行啊。” 眼睛的主人是魏林,一改花心色迷的神色,一张如玉阴柔的脸如冬月梅花六月桃,竟比女子还要娇美三分 知道廉馨的琴技纯属偶然,那天他躲在画舫暗处,本是想找机会接近当朝右相林猷英的嫡女林宛若,却无意发现有人替琴音抚琴争宠,今日守在殿外先后看到琴音和廉馨,心中明了,那个漓国公主才是深藏不露的弄琴高手,顿时惊艳。 “宫主三思,只怕齐皇对她也是别有用心。天下皆知,齐皇和廉馨公主的母妃懿贵妃曾一见倾心情投意合,传言齐皇甚至为了尽快迎娶当时身为漓国宰相千金的懿贵妃不顾自己太子的身份,长跪乾修殿明志,后来不知怎的,懿贵妃给齐皇写了一封言辞犀利的诀别信之后,嫁给了当时还是漓国太子的漓皇做侧妃。此事说来可是齐皇一生的耻辱,虽然有前两任质公主为宠妃的先例,献还是不看好她。” “青越历经三朝,先后有两任岑妃两任安平侯,虽极宠却不得善终,眼前这位按道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是本座总觉得她可不是只乖顺的待宰羔羊。” “得宫主看重,也算她三生有幸,只是那些伎俩到底是后宫女子做派,不足一提。” “呵,阿献啊,平生最不该小瞧的就是女人。” “宫主说的是。” “也罢,不急这一时,再瞧瞧吧。宫外情况如何?” 说到正题,魏林身上不见了廉馨见到的纨绔气息,声音利落干脆。 “属下正要向宫主禀报,风大人传话说阁尊近日暂为他事羁绊,与宫外那人的事宜由宫主全权安排” “那人筹谋近十年,又机缘难求的寻得志同道合的佳人,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且由得他得意几天。” “风大人也是这个意思,待他折腾够了,咱们再顺势推一把,事半功倍!” “嗯,正是如此,不过还是得吩咐下面的人行事谨慎些,那人野心不小,别到时候事没办好反惹了一身腥。” “是” “另外,派人查查这个玉佩。”魏林从袖里拿出一块儿碧色青龙玉佩,扔给暗处的阿献。 阿献接过,上下打量了眼“这玉佩玲珑剔透,大气婉约,似乎该是男子的配饰。” “可不是?只不过本座不是从男子身上拿来的,都说燕贵妃圆滑世故,没想到这个玉茜公主…呵呵呵” “属下亲自去查!”提到玉茜,阿献的声音冷了几分。 魏林摆了摆手“年轻气盛,又不是她算计的你!” 竹苑里,一身慵懒的慕亦然斜倚在卧房屏风外的长榻上发呆。 “主子,宫里消息......” 慕秋被慕亦然招来,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家主子只顾着想事情而不管自己站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道。 慕亦然回过神来,眉头一皱,看向他:“宫中?怎么了?” “金银帮王洋今日进宫了。” “王洋?青越那个据说很有钱的金银帮帮主?” “是,年前青越朝堂就广发英雄帖,似要收编江湖势力,谈判虽然磕磕绊绊,倒也有些收获,只是今日这个王洋,自恃家族繁盛,富可敌国,从来没有把青越朝堂放在眼里,今日不知为何竟会进宫?” 慕亦然摆手“齐轩辕的手段也就高官为饵,财色引诱,既然王洋不缺财,那撇不过就是封个空爵,赏个美女了事。” 说着神色一闪,坐起身来“会不会是那个女人?” 慕秋愣了一下,瞬间醒觉,主子还在惦记着那个漓国公主。 心里不禁无奈,十年前慕家黑石谷劫难之后,主子便对女子颇有偏见,在主子看来,男子再卑贱还是人,女子再高贵美艳也是蛇鼠,主子从来厌恶蛇鼠,厌恶到一有靠近就想杀之后快,这也是传言中凌墨阁尊主性邪的缘由。 可人家廉馨公主虽名声不好,却从未招惹过他,这主子天天惦记着,是福是祸? “主子是说,齐皇会以廉馨公主美色换王洋财源?” “她只是其一,她背后盛宠的懿皇贵妃才是根本,若因她得漓国横行资本,以王洋从商手段,区区青越东南之地便可有可无了。” 慕秋灵光一闪“既然廉馨公主有如此作用,为何不收归我阁?” “利用女人?!哼,只有皇室才做得出来!” 慕秋扶额:是不屑,还是不舍得? “也不尽然是利用,主子对她有所怀疑,可这越宫到底不比家里随意,若能将其收归我阁,主子想探究什么也不必.....” 乾德宫既是皇帝的寝宫,又连着前面会晤朝臣的聚心阁,是青越的政治核心。 一路行来,守卫森严,气氛不似后宫的清风明月而显得肃穆压抑,青虎赤龙狰狞可怖,王者之气扑面而来,稍微胆小一些的甚至会因此簌簌发抖。 廉馨虽有些见识,可此时也感到微微不适。顺奴引着众人将她一直送到乾德宫坤和殿的一处耳殿,才躬身道:“公主,陛下尚有公务暂不得脱身,老奴去安排午膳事宜,请公主在此稍候。” 廉馨满心不耐,真是母子一心,都爱让别人三等四等,回头看了看青儿紫儿,二人也一脸紧张。 只听顺奴对着青儿紫儿说道:“因为不知道公主的喜好,还请二位姑娘随老奴一起前往御膳房指点一二。”说罢不等几人反驳,挥手招来四个宫女,吩咐道:“你们四个好好伺候着。”然后一脸媚笑的对廉馨躬身告退。 廉馨心有猜疑却阻拦不得,看那四个宫女,又都像石像一般垂目而立,仿佛殿里根本没她这个主子,百无聊赖,只好坐下静等。 这是一间装饰豪华的房间,金色帷帐深红地毯乌玉桌榻金银器皿,无不显示着帝王的尊贵与奢华。 廉馨枯坐了会儿,想来回转转感受一下古代至高权利的尊荣,谁知刚走了几步,突然感到有些头晕眼酸,想着一夜没睡好又折腾了半天定是累了,心中诅咒着万恶的旧社会,又回到坐榻上用手撑着额头养神,却不料闭目的瞬间,世界突变,身周再不是金碧辉煌,而变成了无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却又清晰的感觉到身边穿梭着令人恐怖的东西。 由于幼年的不幸,廉馨很怕黑,无论在哪里,房间里都要留一盏灯亮着,否则就会噩梦不断。如今这般可怖的黑暗,掏空了身体般空荡的黑暗,声音被压在喉头,动作被禁锢的黑暗,让廉馨绝望的感到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挤压一般收缩得越来越紧,紧得快要窒息,痛得将要死去…… “馨儿,馨儿,醒醒” 当廉馨被一阵温柔的可以挤出水的声音叫醒时,自己正被一个结实的臂膀拥抱着,那怀抱好温暖,廉馨舒服的向这个怀抱中缩了缩,贴着温暖的胸膛,好安心。 齐轩辕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儿,满脸的温柔,满眼的追忆:她的花容月貌,小小心计,跟当年的李瑶儿是那般相似,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当年泰漓山上惊鸿一瞥满目惊艳的初见,那么美好那么难忘... 注目良久,齐轩辕才抽回思绪回到现实,看着缩在自己怀中一动不动的人儿,眨眼间温情不见,现出廉馨一直理解不来的宠溺 “馨儿、馨儿,你睡着了吗?” “这会儿可不能睡,先起来用午膳吧。” 廉馨听到头顶的声音,突然感觉不对,迅速回神:齐轩辕?!糟糕! 下意识的,廉馨撑起手臂想离开那个怀抱,不料手臂酸软,竟一推不就,脑子瞬间转了一百圈,意识到自己在人家手里,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能硬碰,只好装着柔弱的样子慢慢抬起头,不看则已,一看吓得自己一魂出窍二魂升天, 这眼神...这姿势...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她都没有想过跟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有什么暧昧的亲密接触,即使眼前的这个老男人看上去一表人才,跟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不差上下。 早上本来没有吃过多少东西的胃部有些反酸,可呕又呕不出来,憋得一脸通红,不顾一切的使劲挣脱对方的怀抱,站了起来就要往门外走。 齐轩辕以为她是小女儿的娇态,不忘探身拉了她一把,声音满是关切:“馨儿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廉馨扭过身子侧头不看齐轩辕,答道:“不用,许是太累了,不知齐皇陛下能不能准允本公主回宫歇息。”她怀疑自己是被齐轩辕算计了,有点不能看到对面那人,真的有点反胃。 “那怎么行,朕为了这顿午膳,忙碌了大半天了,馨儿这是不愿给朕面子吗?”齐轩辕没有看到廉馨像吃到苍蝇一样的脸色,一直认为这是小女儿的羞涩。 廉馨心里又开始诅咒万恶的旧社会,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像前世那样随意,咬了咬牙,挤出一丝微笑,对齐轩辕屈膝道:“如此,本公主叨扰齐皇陛下了。” 齐轩辕看到廉馨那难看的笑脸不禁拉起她的手微笑道“馨儿如此可爱,真是让朕爱不释手,朕答应过你母妃会照顾好你,馨儿只管在越宫快快乐乐的才好。等再过一段时间,时机成熟了,朕会帮你实现一直以来的心愿。” 那语气似乎在向廉馨证明什么,廉馨却听不明白话外之音,哎?为那漓国公主实现心愿?你确定是出于好心? 第十六章 心仪之人 膳食就摆在廉馨刚刚休息房间的隔壁小殿内。 看出来齐轩辕是下了功夫的,也可以认为是宫人下了功夫的。膳食制作精雕细琢,场所布置温馨有爱,歌舞表演华丽高雅。 只是身边这位大哥的眼神..... “廉馨公主觉得这舞跳得如何?”一曲罢,身边某人第N次朝她举杯 廉馨尴尬一笑“宫中乐坊的人都是千挑万选来的,这舞自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王洋,金银帮帮主,三十岁上下,据说家里有矿,富可敌国,人长得不错,昂藏七尺,器宇轩昂,更别提锦罗玉衣、土豪装扮,只是...说话匪了点,眼神毛了点,面相色了点.... 廉馨刚在侧间梦魇,心神不宁,一入小殿就迎面见了这个人,旁边又有齐轩辕‘左右逢源’,她到此时还有些云里雾里、手足无措。 “宫中歌舞难得一见,王某可是三生有幸,不过.....”王洋把手中酒杯递向廉馨“公主若能下场一舞.....” “本宫.....” “哈哈哈,朕听闻懿皇贵妃出嫁前最善长绫舞,馨儿为其独女,想必舞姿定然惊艳。”齐轩辕在一旁推波助澜。 廉馨抿唇:自己没有原身一丝记忆,这舞到底是该会还是不该会呢?不过不管会不会她都不该跳吧,好歹一国公主的身份在这挡着呢。 “陛下说笑,本宫身无所长,更别提舞技。” “廉馨公主过谦了,以公主之美色,只是拿着长绫在那走两圈,也会畅心悦目。”王洋又对着她饮了杯酒。 “本宫.....” “馨儿莫再推辞,王帮主来即是客,馨儿长居越宫,当以主待之,你若不会舞,跟着她们走两圈也好。顺奴,带公主下去换装!” “陛下……” “公主请吧。”顺奴躬身 廉馨有些生气,捏了捏手掌,思量:不知拍案而去,会有何后果? “公主?”身边突然响起紫儿的声音 她回头见紫儿朝她使了个眼色,手下更紧了几分,不甘的咬了咬唇,最后还是起身跟了出去。 “刚才顺奴派人给奴婢传话,让公主一切听从皇上安排。”一到殿外紫儿便匆忙说道 “他威胁本宫什么?”此刻她再看不出端倪,就真是草包了。 “那小奴说,皇上不会把您送给王帮主,可若公主不听话,今晚的敬事房就会有岑妃的名牌……” “岂有此理!”廉馨气急,挥手打在一旁的廊柱上 “公主!”紫儿惊呼 “也罢,”廉馨摆手,咬牙道“要做就做到最好,本宫倒要看看他怎么收场!” 于是,一曲《长相思》,婀娜身姿似仙,飘飘长绫如云,云追仙舞,美奂美轮。 王帮主大喜过望,一双眼睛恨不能长在廉馨身上。 “绝妙绝妙,没想到廉馨公主竟有如此仙姿,洋万幸,万幸啊!” “王帮主见多识广,本宫拙略舞技,见笑,见笑了。”廉馨心中冷笑 “过谦过谦!能得佳人一舞,此生无憾呀!” 彩虹屁刮得满室氤氲,齐轩辕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响起 “馨儿累了吧?” 廉馨瞬时收起笑意,垂眸理了理耳鬓碎发“本宫大病初愈,确实不胜体力。” “既如此,今日午宴便到此为止,王帮主以为如何?” 王洋意犹未尽的又饮了杯酒,看了看齐轩辕“也好,佳人娇弱,好好养着以待来日方长!本座告辞!” “顺奴,送王帮主出宫!” 终于一室寂静,齐轩辕端坐主位未动,晃着杯中清酒,静了片刻方道“馨儿竟然藏拙?” 廉馨垂首“不敢。母妃善长绫,本宫只学其一二罢了。” “哼”齐轩辕轻笑一声,站起身道“朕看你牙尖嘴利的,也不算多累,那就再陪朕到花园里走走吧!”说着拉着她的手腕朝外走去 廉馨无力拒绝,只能随行。 青越的气候很适合养生,虽没到清明本该乍暖还寒,这里却不冷不热,不潮不燥,爽利得很,这是廉馨最爱的,可此时她可没心思想这些。 齐轩辕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拉着她的手腕,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对着花团锦簇评价一番,不管不顾来来往往的宫婢侍奴,甚至屏退“偶然遇见”前来见礼的妃嫔,只一味的拉着她“赏景”。 廉馨脑仁疼得厉害,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呀! “馨儿,可喜欢这花?”齐轩辕对着一片花海,顿住了脚步。 廉馨抬眸,是一片怒放的岑妃花林“岑妃花确实漂亮。” 齐轩辕终于松开廉馨的手腕,走上前折了朵花,拿在手中爱怜的轻抚了几下,又无情的丢到一边“先祖和父皇皆爱此花,可朕....” “皇上万安。哟,廉馨公主也在这里!”燕贵妃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来,朝齐轩辕问安,生生打断他要说的话。 “平身吧。哦,太后也在?”齐轩辕面露不愉,转而看见燕贵妃身后的太后,转了脸色,话音冷淡无一丝亲近气息。 廉馨紧跟着见礼,太后走上前握着她的手笑得和蔼“馨丫头快免礼。怪不到皇帝要带你来这儿,今年这岑妃花确实开得热闹,想来新的岑妃也该....” “燕妃,朕有话对太后讲,你带馨儿去那边玩玩。”齐轩辕朝燕贵妃递眼色。 廉馨忽然觉得头不痛了,眼睛也灵动了三分,咳,论八卦的力量 太后高深的勾了勾唇“她该知道的。” 齐轩辕不语,只看着燕贵妃,燕贵妃立刻警觉,拉起廉馨另一只手“廉馨公主,那边池塘里的锦鲤漂亮的很,本宫带你去看看。” 廉馨的手被一人一边拉着,心痒难耐,后宫心计她理解,皇帝与太后竟然也在玩心计,好嗨哟! 最后是太后先丢了手,廉馨无奈,只得顺遂的跟着燕贵妃离开了八卦之地。 “太后的手伸得长了。”看廉馨离去,齐轩辕再不藏面上的冷漠。 “皇帝说笑了,哀家是奉先皇之命看顾青越,皇帝是青越之主,自是哀家该用心的。”太后早就看惯了这冷漠,话说得冠冕堂皇。 “总有一天朕会改变这一切!”齐轩辕恨道。 “哼,哀家拭目以待。”太后满是轻蔑,目不斜视撞着齐轩辕的肩膀扬长而去。 齐轩辕回头对着太后离去的身影瞪了很久,终于幽幽道“齐轩宇回不来,你的算计也成不了。朕等着看你怎么去死!” 后宫从来都是阴暗的,但青越的天气却似为了中和这阴暗,偏偏明媚的过分。 燕贵妃与廉馨一前一后来到所谓的锦鲤池边,由着下人伺候着坐到深入池塘的小亭中。 “廉馨公主倾城绝色,又是漓国最尊崇的公主,想来不会甘愿被质子身份牵绊。”燕贵妃屏退左右,话说的开门见山。 廉馨迅速调整角色,十四五岁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上线 “燕贵妃哪里的话?本宫没觉得有什么牵绊。” 秀眉微蹙,娇俏玲珑,那幅胸无城府的干净透彻惹得燕贵妃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公主之前在漓国皇城可是能自由出入的,如今困在深宫,心中难道...” “这样啊?”廉馨似是恍悟,挑眉笑道“本宫初来,人地两生,只觉得在廉漓宫待着舒服,倒没想过随意出入宫廷之事,不过,本宫好歹是漓国最受宠的公主,想来,若要随意出入,齐皇陛下也不会不应允的。”话音带着无法无天的优越感。 漓皇宠你惯你,天下人都得宠你惯你吗?前日还见你乖巧柔弱,皇上才给了你几分颜色,便要飞上天吗? 燕贵妃不悦起来, 只是脸色还没冷下来,忽然想起廉馨在外的花痴草包名声,不禁又扬起了眉角“今非昔比,质子的身份,陛下从来防得紧啊,否则你的近侍也不会惨死。还有那清王子,堂堂漓国大皇子,如今只是个无权无势被人监视的安平侯,好不惨淡!”不知为何,她很想看她失意无措的表情。 果真,廉馨仿佛想起什么,瞬间沉了脸。 燕贵妃笑意更甚“公主国色天骄,必不愿如此委顿吧。” 廉馨咬唇盯着远处的池景,呆了片刻才抖着声音道“可此景已成定局,父皇母妃都不要我,本宫又能如何?” 刺激了她的自信,燕贵妃心中暗笑,开始“谆谆善诱”。 “质公主自踏入后宫起,便再难离开皇宫一步,要么伺候陛下得皇妃荣宠,要么到了十八岁赐冷宫一座独守终老。本宫记得廉馨公主在漓宫已有心仪之人,你再不筹谋,此生恐再难与他续缘。” 心仪之人? 廉馨一愣 似乎是那个什么轩宇皇子?这燕贵妃要干什么? 瞬间挤出几滴清泪“娘娘....我手无重权,背无靠山,即使不甘却无可奈何?您宠冠后宫,身份贵似一国之母,还请娘娘指明生路。” 这诚投的,可是投到了燕贵妃的心坎上,不过若是想依靠她上位,就算投了诚,她依然会把廉馨作为最大的敌人 “廉馨公主言重了,不过,陛下对本宫确实是跟别人不一样了些。这不,前两日,你送过来的赤儿,本宫答应你会好好待她,不料那日,皇上在飞燕宫用膳时,在桌上见了本宫不喜的菜色,顿时大怒,惹得赤儿命断,实在是....” “提那丫头干嘛?齐皇与燕贵妃伉俪情深,这后宫任何一个妃子都是比不了的。廉馨虽然愚钝,也知道唯燕贵妃马首是瞻,定是对的。”廉馨无底线的奉承。赤儿的事自己无能为力,今日燕贵妃送上门来为自己谋福利,自己不接就是傻啊。 “你来了青越,漓国已成往事,本宫怜你,若不就留在本宫身边共同伺候皇上,以你的姿色,皇上不会不允的。”燕贵妃拉起她的手,说得情深意长。 廉馨立刻否定“千万不要,廉馨怎配的上与燕贵妃共侍一人。”语音娇羸,似有无尽惶恐“廉馨在漓国自由惯了,况且....我舍不得他。”话到最后已如蚊鸣,娇羞之意不言而喻。 第十七章 白衣公子 廉漓宫, 廉馨洗漱干净,穿着中衣,无骨的靠在书房的软榻上,拿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总结一日的所见所闻。 燕贵妃的“提点”旨在让自己远离齐轩辕,这是后宫妃子的心计,自己防着即可。 风流戏子魏林勾搭青越第一美人玉茜,不管两人是臭味相投,还是各怀心思,皇子贵胄有些心计也是无妨,自己远离即可。 王洋?富可敌国?该是齐轩辕的筹谋,那么自己是被当交际花使唤了,呵,躲不过老本行啊! 魏太后和齐轩辕....两人之间似有滔天之仇,一国皇太后与皇上叫板,这可不是自己这样的小人物插得上脚的,此后面对二人之事,可得谨慎处置。 至于那个神秘老头儿,当时太过激动了,此时冷静下来想想,照魏太后的意思,那人年纪定是不小,即使是活着也该老态龙钟,窝在哪里养老,自己禁锢于后宫,能去哪里找他呢? 还有那个——心仪之人,她敲了敲脑瓜,一丝记忆也没有,众人言之凿凿不像是试探,不过此人暂不在眼前,撇开算了。 她起身思索了片刻,将纸上用英文字母标记的名字一一画了叉号,烦闷的将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这里所有的人都似深不可测的潭水,看不透真容,摸不到底细,自己浑浑噩噩倒罢了,可她不想这样被人当棋子,当傻瓜,当摆设... 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随口叫道“花儿!” 花儿应声入内“公主可有吩咐?” “本公主想出去散心,你去安排。记得衣服要新的。”廉馨话音清冷。 花儿愣了下,想起之前的太监服饰,明白了什么,屈膝应是退了出去。 青越京都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身着青布衣裙,带着面巾的廉馨,像为生计所迫抛头露面的穷家女儿,不管清王子派来跟着的人,饶有闲情的一家一家店铺逛着。不得不说,这盛世的青越果真繁华似锦。 “咣咣”初更鼓响过,一队城卫服饰的人敲的锣声吸引了她的注意“林丞相大寿,皇上隆恩,赐宴三日,京都乐坊皆在长兴街献艺......” 人群随之喧哗起来,一窝蜂的朝一个方向奔去,涉及乐事,廉馨怎不好奇,也随着人群走去。至于不远处清王子派来跟着的人,爱跟不跟。 长兴街,与别处的街道不同,更像一处富豪的庄园,贝阙珠宫,笙歌喧阗,长长的街道上空挂着两排红红的大灯笼,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皆有三层楼高,装潢华美,阔气十足。 这些也就算了,临近中段,一个偌大的广场中,阔三丈有余的两米高台,更是惊艳了廉馨。 舞台,她前世的战场,这个舞台珠帘彩灯,华丽宏伟,论气势一点也不输于她见过的任何一处。穿越而来面对的压抑,被这高台刺激的再也控制不住,她鬼使神差的靠了过去。 众人第一次见识那绝代风华,便是在这意想不到的时刻,一缕轻灵的琴声,一抹素雅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那高台上,朴素青衣,简陋发饰,粗布面巾,挡不住那倾城身姿谪仙气度。人们渐渐安静下来,眼中只有那抹犹如天外飞仙的清影。 清雅、热烈、奔放、狂傲....琴声和仙姿诠释了所有的情绪,悄悄淡出人们的视线,过了好久,人群才清醒过来,轰的一声炸开,再去寻觅芳踪,已无从找起。 “姑娘才艺高绝,该受万众追捧,怎地躲在这里?” 躲在暗处准备找机会遁走的廉馨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雅致的女子,勾着娇俏的唇看她 “那不是我。”她否认。 “我不会看错。”她肯定 “那不是我!”她死不承认。 “好吧,那不是你。”她退让了。廉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又开口了“我叫林宛若,姑娘芳姓?” “无可奉告。告辞。”廉馨独行惯了,可不喜欢接触没根没底的人。 谁知两个身影挡住了去路,林宛若更是拉住了她的手臂“我爹大寿,你要帮我。” 这话一出,便是摆明了身份,廉馨虽然可以摆脱这丞相府千金,却没有能力逃过那两个明显有功夫的人 “好处!”她决定曲线救己。 林宛若一愣,继而笑了“姑娘好干脆。” “我要一个乐坊。否则,就算抓了本姑娘去,也无用。” “口气不小,可知贪是业障。”林宛若眯了眯眼, 廉馨一摊手“那本姑娘就无能为力了。”说着准备从她一旁钻过 “好,我答应你,不过被我父亲看上了才算。”那一位的心病是父亲的心病,也是她的心病,百医难解,如今只能依赖些发散之物,这个女子的琴舞能蛊惑人心,说不定能有用。 这话有异议啊“你不会是为你父亲选......” 林宛若看出了她的心思,忙道“不是你所想,只是一曲一舞的事。” “事后我可有自由?”皇宫已是禁锢,她可不想再入牢笼。 “我说过了是一曲一舞的事,就要你一曲一舞。呐,这是定金。”林宛若拿出一块写着清雅居的玉牌丢给她“不管事成不成,你都可以免费在此挂牌卖艺。当然若是事成,这清雅居便是你的。” “林姑娘说话要算数。”廉馨没有退路了,用乐坊换她一曲一舞,即使廉馨不懂这个世界的金钱观念,也觉得人家如此破费定是志在必得。 “我好歹是丞相千金,跟你一个乐师玩心计,浪费了点儿。”林宛若见交易达成开始嘚瑟了。 不过她确实没必要骗她。 廉馨无奈“走吧,本姑娘子时之前必须回家。” 林宛若没有多说拉着她的手,径直走进了一座灯火辉煌的酒楼。 醉君楼,宾朋满座,入目皆是环佩叮当华衣锦服 “大小姐来了。” 跑堂的小二笑着迎了上来。 “已经开席了?好好伺候贵客。”林宛若摆了摆手,带着廉馨三转两转,走上二楼一处雅间。 无人。廉馨纳闷“何意?” 林宛若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处地柜边,探手拿出一套衣服走到屏风后更衣“你虽有些才华,不过想入那贵人的眼,最好还是好好打扮一番。” 廉馨笑了笑“本姑娘可不想入谁的眼。” 林宛若换了衣服走出来“可你这样确实寒碜了些。” 那衣服显然是精心准备的,这个丞相千金换了华服更是艳丽惹眼,漂亮的不要不要的。 廉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饰,青布衣裙对上贵族夜宴,确实寒碜,乖顺地从地柜里挑了件素色华锦长裙,套在身上。 林宛若看着她的随意,不满意的皱了皱眉“看你身姿不错,为何老是遮着脸?” “脸太丑了呗。”廉馨接的更随意。 丑?似乎不用这么得意吧? 林宛若诧异,却没再说什么,带着她走进一个偌大的房间。室内雅致无比,没有外边的热闹,倒是和乐融融。 隔着晃动的珠帘,林宛若一敛刚才的豪气,低头温婉的见礼“宛若见过公子,见过父亲。” 无名无姓的公子竟比丞相父亲大? “来了就坐吧。”林丞相一身员外服饰,蓄着青须,面色严肃,带着一朝重臣的威势,拨开珠帘朝她招手 林宛若侧身让出身后的廉馨“这位姑娘乐艺高绝,宛若请了来为公子和父亲解闷。” “你又自作主张了。”林丞相话音带着些许斥责,边说边看向身旁的白衣公子,似在顾忌着什么。 “无妨,这也是林小姐的心意。”那位无名无姓的公子淡淡的出口,声音清和润耳。 廉馨想看清帘后之人,却被珠帘的华光闪花了眼。她收回目光,得到林宛若的示意,微舒了口气,盘腿坐到琴案后,纤指轻抚,指尖瞬时飘出风风韵韵。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琴音袅娜,带着风雨中我行我素的超然。 帘后的白衣公子微蹙俊眉,心底石块般压抑已久的哀怨,似乎在这琴音中化成浓雾,虽然依旧沉闷,到底比之前轻了一丝。他轻呼了口心中的浊气,朝身边的侍卫递了个眼色,侍卫点头离开。 曲罢人歇,廉馨看林宛若呆呆看着珠帘内的身影若有所思,根本顾不上自己,正不知接下来是去是留,倒是听到林丞相低声道“你退下吧。” 廉馨依言无声朝帘后屈了屈膝,告退而出。外边依然热闹,她转去之前的雅间换了衣服,刚打开门,迎面碰上一个冷色少年。 “我家公子要见你。” “我不认识你。”廉馨有些紧张,担心是刚才高台一舞招惹的人,天色不早,她要尽快回宫了。 那少年一丝怜香惜玉都没有,探手拉住她的手臂“公子之命,无人敢违。” 廉馨挣了挣,没有挣开,明知面前之人不可敌,她开始装了 秀眉微蹙,挤出几点委屈“小公子可知道男女授受不清?你这样对我,被外人见了,小女子毁了清誉不说,你家公子的名声恐怕....” 少年皱了皱眉,终是松了手“女人就是麻烦,还不快走!” 廉馨得以自由,忙退后了几步“小女子身份低微,不敢造次,但好歹也是个女儿家,怎能随意跟陌生人接触?” 少年有些不耐烦“你待怎样?”京都耳目错杂,公子的身份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言明。 廉馨忽闪了下长睫,看着少年气度不俗,想来主子定是个大人物,自己抽身怕是难,得找个借口哄他离开才好“小女子与林丞相家千金是好友,她正好在这楼上,你若能得她首肯,小女子便听你的。” 少年审度的看了她一眼,强也不行,请也不行,喧哗之地,不好过分,只好忍让道“我家公子便是刚才雅室之人” 不料眼前这个女人固执的紧“小女子只信林姑娘的。” 他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你在这里稍等。”说着转头走了。 廉馨偷眼看少年过了转角,朝那背影呲了呲牙,一阵风的奔下楼,头也不回的逃开。 连丞相大人都唯唯诺诺的人,定是跟齐轩辕一个段位的,她可不认为自己惹上了能善了,可不趁早逃开为妙? 第十八章 心意明了 街上依然有追找青衣舞者的叫嚷声。第一次私游弄这么大的阵仗,也是够了,廉馨一边懊恼,一边躲闪着沸腾的人群,循着旧路,去寻清王子的人。 长兴街上炸了锅,醉君楼的另一个雅间里气氛也不怎么好,墨玉硬着头皮站在主子清冷的视线之中,不知所措。该死的女人,竟然骗他,下次见她一定给她好看!不过....那个女人到底啥样来着? “公子,人是林姑娘带来的,若想找她,也不是难事。”墨玉终于想到了与那可恶女人唯一的联系。 “你去问清来处,务必把她请来。”清和的话音响起,虽然淡然,到底是执着了。 莫玉垂首出去了趟,很快又转了回来“公子....” 公子亲自派他请的人,定是公子上心的人,这天下难得有公子上心的人事,墨玉想将功赎过,可是,连林姑娘也不知道那女人的来处,这就让他头疼了。 “线索?”清和中多了份冷。 十年清和的主子就执着了这一次,自己竟还把事办砸了,想到这里,墨玉更惶恐了“林姑娘给了她一块清雅居的牌子,她有可能到那里....”那女人气质不凡,会缺钱到那里卖艺吗?墨玉心虚。 白衣身影没有说话,只是静默了片刻,反身推开了窗户,嘈杂的议论声入耳,听到乱入的对青衣舞者的赞叹,不禁蹙了俊眉,他不喜纠缠,可刚才闻得琴曲后的释然,让他起了贪念“派人盯着吧。” 吩咐之后,他合上窗户,换了话题“凌墨今晚又要出去吗?” “是。墨阁尊好像遇到了个会妖术的人,正在较着劲呢。” “什么叫会妖术的人。凌墨天下无敌之后,这是开始自创假想敌了?”白衣公子轻勾了下唇,似对凌墨那个功夫狂人有些无语。 “这个属下不知。” “时候不早了,把西城的管事叫过去吧。”白衣公子吩咐了句,出了醉君楼。 廉馨躲在街角,正后悔着自己的神经发作,青衣舞者一舞惊心,仿似瘟疫,让这条奢华街道沸腾,人群熙攘,她好几次差点被认出,此时择寂静而逃,却因对京城不熟,困在这里。 古代京城该有宵禁的。她暗暗宽慰自己,静等人散。却在这时,一个华服男子擦肩而过,廉馨一惊,抬眸看去,正碰上那人回首,一张似乎早就刻在心里的容颜在眼中绽放,顿时牵走了她的理智.... 帘幔飘飘,琴韵悠悠,几个姿色绝佳的美婢拿着美酒佳肴或站或跪或倚或靠,围在一个华服男子的四周,男子笑颜邪魅,一边与身边人调笑,一边抚琴,后来,那男子抬头,一个暧昧的挑眉,勾去了她的心魂,她慢慢靠近,半跪半爬的挨近男子,低微如尘埃般的媚笑,只为博他一个看过去的眼神.... 还是帘幔飘飘,还是美婢华服,男子敞着怀,不羁的斜倚着软榻,拿酒自酌,酒水顺着脖颈流到胸膛隐进衣饰,他回眸勾住她因痴迷而呆滞的眸光,她瞬间生出雀跃,飞扑到他身边,接过他手中的酒杯贪恋的将残酒饮下,不知是酒香还是激动,她竟满脸餍足.... 这次是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没有美婢,只有他,对,她的世界只有他,哪怕旁边熙来攘往。她仰慕他,甚至为能看他一眼,愿付出一切。“你,只要穿了这身衣服,在这里讨得百两银子,便能如愿!”男子勾魂的双眸中满是厌弃,她却甘之如饴,不顾路人指指点点,换上了又脏又臭的破衣...... “公主!”低沉的声音唤回了廉馨的神智,眼前早已没有那张让她移不开眼的邪魅笑颜,心中莫名一阵失望“你们来了。” “时候不早了,公主该回去了。”来人不接她的话,此次出宫,惊险万分,还是速速将人送回去为妙。若再找不到她,他们几个跟着的人可是死定了。 “好。”廉馨愣了会儿,抬步要走,忽觉有异,探向怀中,一张宣纸被带了出来,她打开来看,惊得颤抖起来。 那是一幅画像,是华衣男子的画像。所思不知真假,所见却是真实。 来人见廉馨又顿住,心生不耐,朝身后示意,上来一左一右两人抓起她的肩膀,朝皇宫掠去。 廉馨心有余悸的回到廉漓宫,泡在水里缓了半天,才起身换了衾衣,爬到床上。音乐是不能随便玩了,弄得动静太大,自己招架不了,看来得找个新的营生了。 “草儿,明日到玉丹公主哪儿问问,本公主与她说的事,可安排了。”她朝外吩咐了句,便把门栓死,拉了帘幔,将意外得来的画像用银簪钉在厚实的宫幔上,审视起来。今夜所经之事,虽然乱,却也顺其自然说得过去,唯有这一件,让她茫然,画像上的人是谁?自己为何心甘情愿被他轻薄?难道是前身挚爱?那个.....心仪之人? “妖女!爷有话谈。”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廉馨回神,待回忆起声音的主人,禁不住微皱了皱眉。 “公子每每不请自来,弄得本宫好生无措”廉馨不知他今日突然过来有何用意,依然拿出上次的神态 “公子怎么不坐?” “公子可要用茶?” 声音软糯亲和,似老友款款相待 慕亦然下意识的接过纤白玉指递过的茶浅啜了一口,茶水竟是凉的 他一激灵反应过来:“爷不是来讨茶...” 一本书挡住了他的话:“这个呢?” 慕亦然皱眉,不耐烦的推开:“爷今夜有事与你说道,你莫使这些无用的伎俩。” 抬眼却正对上一双让他日夜难安的清冽纯洁此时正扑闪着长睫的充满疑问的大眼,心跳猛地加速,呼吸变得困难,手脚被抽去了力气,连灵魂也被冻结...他就那样瞠目结舌的呆在那里,直到粉色不见,才慢慢恢复神知。那粉人已经披上了外衣立在外殿。 “本宫初来越宫,人地两生,自保起见,不便得罪阁下。所以上次的事,便隐而不发,如今阁下再次造访,若不说出个道理,本宫这便叫人送你去齐皇那里。”霜般的俏脸,冰似的话语,似冰刀划伤心头,难受至极。 从没有女人敢让他这么难受,忽的转头,不经意瞟见宫幔上的画像,难受变成狂怒,卧香殿瞬时杀气弥布.... 廉馨本不想惊动他人,吓他离开便是,只是此时又觉得有必要喊人过来,因为....她感觉到了杀机,谁料他的动作更快,声音将出未出,左肩猛地酸痛,身体再不能动弹半分。 慕亦然慢慢走近,杀机携着三九凄寒从四面八方扑来“你用媚术困爷,心中还敢惦记别人?” “.....”什么媚术?什么惦记别人?廉馨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心中郁闷的要死,太后、齐轩辕、燕贵妃这明的暗的已经够受了,夜半三更,好好待在寝殿里也会碰见神经病,真是倒霉透顶。 神思辗转间,杀气已近,温雅如佛光的绝色少年瞬间变成地狱无常,压得廉馨几近窒息。 “主子,不可!”一个黑影从殿外撞了过来,尚未到两人跟前,又被逼人的气息扔出窗外。 廉馨被杀气逼得气血狂乱,一口闷血淤积胸口,既要喷薄而出,心道今夜不会好过.... 却不想身上忽的一松,杀机瞬逝。 男子弹了弹一尘不染的衣摆坐到廉馨面前的桌案上,仿若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你别惹爷,爷刚才说了,今夜与你有事说道,如今没了外人叨扰,这便安安静静的聊聊罢!” 刚被死亡威胁过的廉馨听到这话,气的哭笑不得,若不是被制住了穴道,估计已经扑上去拼命了,竟然拿什么外人来搪塞,那无缘无故的斥责,那逼人的杀气难道是错觉不成? 殿外的慕雨捂着伤处,痛的无奈:爷,人都得罪了,再来说聊聊,这还聊得什么呢?人家公主傻啊? 慕亦然心中也正乱着,放在平常这女人早死的不能再死了,为何刚刚,他心中竟有不忍,不忍她死,不忍她痛,甚至不忍她害怕! 他打量着廉馨,纤弱神姿,亭亭玉立,犹如一支娇兰,眼眸清亮,樱唇微抿,带着倔强和疏离,这就是那个不顾闺誉清白,舔着脸天天围着齐轩宇待在后宫深处,连漓皇都叫不出来的廉馨公主? 更让他不安的是,这个女人,不仅让他不忍伤害,更让他想去靠近,对,此刻他想拉住她的手,揽住她的腰,贴近她的脸..... 慕亦然忽的站起来“妖女,出手吧。让爷看看你的手段!” 外边的慕雨闻言,差点忍不住将好容易压下的气血喷出去。主子如此表现,情路堪忧啊。 廉馨更是气极,噗的吐出忍着的闷血,咬牙再不想理会眼前之人半分。 慕亦然一愣,忽然想起什么,忙朝廉馨左肩轻点,不待那幽谷芝兰的身姿跌倒,一把抱在了怀里。 廉馨强稳心神,狠狠的推开他,平静的走到对面同样坐到了桌案上。这个男人太强悍,光是杀意就能置她于死地,今晚若想活命,必须得小心行事了。心中想着,唇角一勾,抬头时已是笑颜嫣然。 迷人的粉唇扬起,漏出白玉般的贝齿“公子身手了得,怎是本宫这种凡人能比,古语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公主惧死,公子有什么吩咐就直说罢。” 一笑倾城,照亮了他的世界,满面疏离,又让他纠结不安,加上刚刚怀中柔暖带来的飘忽及失去之后的空落,让他狠狠的乱了半天 直待廉馨觉得假笑都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对面那人才缓缓开口,说的却是 “传言廉馨公主喜欢轩宇皇子,没想到用情如此至深。” 廉馨挑眉看向画像“此人,公子认得?”说着起身转到旁边的桌案后面盘腿坐正,用帕子沾了茶,将唇角的血渍拭去“本公主到青越之后,生过一场大病,忘了些过往,此人的画像也是意外得之,正在好奇他是何人,公子若能解惑,本宫感激不尽。” 慕亦然闻言心中莫名松了几分,但看到她随意的举动,又有些气闷,刚才的杀机任是个男子受了,都会惧怕自己几分,这个女人... 廉馨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也不打算顺着他的所想,否则怎骗他离开?于是自顾自的低头叹气道“公子能在越宫来去自如,想来是个人物,定知道本宫的处境,越宫波谲云诡,各怀心思,本宫被扯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并不由自己决定,公子若有安排,本宫领命就是,至于后顾之忧...呵呵,一无亲信二无权势三无知己又处处被人监视,想翻个浪花儿也是难的。” 话语间的柔弱无助自暴自弃,让慕亦然莫名的又起不忍之心 “我命向来由我不由天,你又何必...” 刚刚还是杀气腾腾,这会儿又轻声安慰,廉馨顾不着他的一出一出,只求他能跟着自己的话音走,她不喜欢被人拿捏,气势功夫不够,话题权可一定得捏紧,于是再接再厉道“公子通古达今,想必听说过本宫是天下有名的花瓶?既是花瓶,无心无脑,何来不甘。本宫信命的。” 天下女子都是搔首弄姿装腔作态,令人作呕,这个女人竟自称花瓶,莫不是为了摆脱他?于是慕亦然又想生气了“是不是花瓶,本公子试试才知道!” 不及话落,身影一闪,已到廉馨面前,探手拉住那纤弱玉藕,毫不留情的向空中甩去,廉馨大惊,急中生智,巧使暗劲儿,借着对方托举的力量做了个侧空翻,平稳落地后不待对方动作,一个踮脚旋转,转到他的身后,疾步后退靠紧柱子。此人身怀绝技,这柱子好歹也算个依靠。 行云流水之姿又惹他的惊艳,下意识的看了看刚刚抓握过柔暖的手,勾唇笑了“身法如此娴熟敏捷,还敢说你不会武功!” 这是他今夜第一次笑,廉馨只觉得眼前瞬间变得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只是压迫继而袭来,她来不及回味,叫道“你误会了!” 慕亦然不听她的解释,再次出手,廉馨大骇,抽身想躲,手臂已然再次被擒,猛力之下,一个趔趄撞上他的胸膛,满怀柔软,满腔幽香,慕亦然神情一晃,廉馨见机抬左腿,以右腿为支撑,下腰扭转身体,逃出双臂的禁锢,慕亦然回神反手揽住正要逃脱的纤腰,却突感拇指剧痛,下意识的松左手,欲以右手袭其后背,眼前一黑,竟是一条长腿踢向面门,不得不回手来救,后发先至,抓住廉馨的脚踝,这边尚未用力,耳旁风声又起,却是一记粉拳袭来,慕亦然皱眉,她竟然在拼命,想着左手截住袭来的粉拳,两手用力一抛,将廉馨生生扔到空中,而后双臂舒展,轻轻接住,垂目看向怀中喘息不定的人儿“你这也算功夫?” 廉馨倔强的挣扎“本宫从未说过自己会功夫。” 朱唇皓眸,娇喘盈盈,慕亦然心口一紧,鬼使神差的收紧手臂靠近那两瓣樱唇 “唔...” 甜香在齿间肆意,他贪婪的想细品,胸口猛地传来剧痛,收回迷离的双眸看去,才发觉怀中人儿的愤怒,慌忙将她放开,自己竟有些无地自容。 廉馨一得解放,迅速远离,戍守防备“你到底要怎样?” 慕亦然抿唇回味那甜香,耳侧红晕漫起,竟忘了回话。 “本宫自到青越以来,深居简出,善待下人,而与你也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真的不知道有哪里得罪了你。如果是在漓国,请你先讲明白,也好让本宫死的瞑目。”廉馨气疯了,那可是自己的初吻啊,就这样没了,这个该死的男人!她借话音拖延,悄悄探手,将枕下的匕首藏于袖间,伺机而动,不死也要弄残他! 红晕仍在蔓延,笼罩了慕亦然帅的前无古人的脸之后,迅速占领了他的脑,所以他还在迟钝中,艰难思考:显而易见,她虽会防身身法,却没有一丝内力,没有内力怎用媚术?不是媚术又怎会让他念念不忘,难道是.... 第十九章 尊月公主 慕亦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看向倚在殿柱旁,防备着自己的人儿,清眸朱唇,纤弱娇羸....心跳慌乱....头....晕目眩..., 这是什么状况?这怎么可能! 他惊得掠身而起,逃也似的掠出了卧香殿。 廉馨眼睁睁看人离开,追至窗前,那身影早已融入夜色。 廉馨气炸了,没有能力报仇!没有能力报仇!!她恨! 猛力的将匕首插向地面,一连十数次,方喘着粗气咬唇压住委屈。地毯下是石质的地板,廉馨用了十足的力气,但地板没事,匕首没伤,白皙小手却是经不住力道,生生磨破了一层皮,鲜血溢出,疼的她满眼是泪。 “来人”廉馨再不管什么怕人口舌,惹是生非,朝外叫道。今夜不把这口气撒出去,她怕自己会气死。 “公主可有什么吩咐?”殿外声音恭谨,仿佛殿里发生的一切与他们无关。事实上确实与他们无关,慕亦然能在廉漓宫来去自如,自是有些手段的,区区宫人,察觉不到全在情理之中。 不过被怒火焚身的廉馨可管不了这些“让琴音过来!今夜谁在外边伺候,自去领二十大板。”好吧,理解一下吧,平白无故遇上要杀要打侮辱轻薄,这事放谁身上都会气疯的,廉馨公主只是赏了板子,没有赐死,确实给了大恩。 琴音匆匆赶来,廉馨依然一脸冷绝“你亲自去内务府,我要卧香殿的每一扇窗户,每一个门,甚至所有有缝隙的地方都装上铃铛。” “公主....”琴音诧异,这小公主平日安静恬淑的很,今日怎么突然发起疯来? “闲话莫问,就这么安排!另外让紫儿把手下的人交给青儿,从即刻开始,卧香殿,不,凡是本宫待着的地方,十二个时辰分秒不能空人,好生给本公主守着,若敢再放进来一只不干净的东西,本公主要杀人!”廉馨有些歇斯里地了。 琴音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忙转身朝外吩咐道“快,熬些安神汤过来。你,去内务府按公主的要求知会总管一声....” 燕贵妃刚伺候齐轩辕躺下,你侬我侬,正要熄灯,便听得殿外传来顺奴的声音“陛下,廉馨公主...魇住了,差人去内务府要铃铛...” “什么时候的事?”齐轩辕推开身边的佳人,坐起来问道。 “就是刚刚,内务总管觉得事情怪异,跑过来跟奴才禀报,奴才愚钝,请陛下明示。”魇住了,是他猜度的,若按来人所说的公主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什么的,恐会吓到后宫各位贵人。 顺奴不管齐轩辕对廉馨有什么安排,他只知道这个小公主有用处,不然,以其质子身份又怎会荣得皇贵妃尊仪之恩遇。 那个小公主胆小怕事,区区两个死人便被吓得大病月余,之后醒来又整日缩在宫里,此时这般张狂的惹出动静,定有起因,他不提一声,怕事后惹主子不满。 来顺不愧是齐轩辕的心腹,齐轩辕闻言,果真着急的要起身穿衣。燕贵妃不满的蹙了秀眉,手臂撑着床榻,半起身的朝齐轩辕道“陛下,廉馨公主只是梦魇,让御医瞧瞧便是,龙体为重,您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齐轩辕坐在床边犹豫了下,还是走向挂着衣饰的屏风“朕去看看,她年纪太小又身子不好,接连梦魇,若是无人安慰,恐今夜难安。” 燕贵妃掩住心中怨恨,慌忙起身伺候更衣,一阵忙乱,刚刚还温热暧昧的寝殿已然变得空阔凄凉,燕贵妃转身坐回床榻,余温犹在,良人却已远去,心中不甘油然而生“郑嬷嬷。” “贵妃娘娘。”郑嬷嬷本就睡在寝殿外室伺候,刚才已经穿好衣服,候在暗处。 “本宫不准陛下在意她。” “娘娘怎能拂了陛下心意?”郑嬷嬷走到她的身后轻声道。 “岑妃出,恩宠绝。本宫不想如姑母那般,数十年苦守换不来天子侧目,最后变成疯子。”想起初入宫时,兴高采烈的去见太妃姑母,却看到白发凌乱,怒目嗔狂,见了女子就要扑上去拼命的疯婆子,当时只有惊吓,此时想起,那撕心裂肺的怒骂,更多的是带着妒忌和怨恨。正如她此刻的心。 “不会的,有奴婢在,娘娘不会遇见那样的事情。”郑嬷嬷轻轻扶燕贵妃躺下“娘娘才是宠冠后宫之人,奴婢不会允许谁凭空出现,夺了娘娘的皇宠。” “她现在还很弱,正是时候。”燕贵妃望着郑嬷嬷,似在提醒什么... 郑嬷嬷浅笑的点头“正是时候。皇上虽上心,却不能日日盯着,死不了也要让她毁了相貌失了清白。” 燕贵妃终是笑了“她的心尚在外头,正是时候。” 郑嬷嬷替燕贵妃掖好被角“奴婢自会弄得妥帖,娘娘早点安睡吧。” 后宫算计从来无端,哪怕天子无意中一个怜惜的眼神也能惹来杀戮,更何况此时夜半三更,天子不顾龙体贵重,还守着这个美人?今夜一过,她便是众矢之的。 “陛下,天色不早了。”廉馨用过晚的不能再晚的晚膳,对一直一脸关怀备至的齐轩辕提醒道。 齐轩辕依然笑得宠溺“用膳要准时,入寝才能安稳,你胆子小,身体也不好,此事要牢记,别再吓着自己了。” 廉馨只盼他能尽快离去,遂一直乖巧的应承“本宫知道了。” 齐轩辕却没走的意思,僵了片刻,又想起什么,轻声嘟囔道“想来也有可能是待在宫里闷的,明日朕让玉丹过来陪你解闷吧。” 提起这茬,廉馨倒有了说话的欲望“陛下,是不是质子便不得自由?” 齐轩辕看着她,话回的严肃“馨儿在朕心中不是质子。” 廉馨低头轻握一直藏在袖中,受伤不重却格外疼痛的手“陛下不必安慰,本宫已认清现实。之前太荒唐了,本宫欲请玉丹公主为本宫寻个好的作画师傅,潜心学画,修身养性。不知陛下可否恩准。” 齐轩辕轻笑“这话说的,给你母妃听了,她定会欣慰。朕说过,在朕心中馨儿不是质子,想干什么自去做便好。皓儿,玉丹,还有玉茜,林儿,你们年龄相仿,多走动走动,本该是花儿般的年龄,朕不想你变得谨小慎微。” 推心置腹,如同长辈倾心教诲,廉馨诧异,却猜不出他的心思,不敢接话,只表现出乖巧“不管陛下如何心思,廉馨即为质子,便不会乱来。”美人如花,娇柔贤顺,惹得齐轩辕晃了晃神,他转眸看向窗外,四更将至,正是夜深人静,只是.....江山为大。 他起身走向殿门“你去就寝吧,朕亲自着人将你要的东西装好。” 轰不走的人竟然自己走了。廉馨舒了口气,唤上琴音追去伺候,卧香殿里要装铃铛,定是不能睡人的,不把望香殿的主人支走,她睡哪?不过这会没有忌讳人多,青儿紫儿还有花草虫鱼皆被安排在外殿伺候,不是廉馨转性喜欢热闹,而是要——防狼。 齐轩辕是凌晨走的,直接到乾德殿换了衣冠上朝去了,留给廉漓宫的是后宫一拨拨的试探和骚扰,还有那将成为廉漓宫一景,时时提醒人们这里的主人将会成为越宫新宠的悦耳铃声。 后宫骚动自是苦了琴音,最该在风波中心的某人,却抱着被子酣然大睡,仿佛皇帝宠没宠她,又或者宠不宠她,跟她没有一丝干系。 早朝后,一道圣旨下来,风波变为巨浪,廉漓宫变成了漩涡。那圣旨写得洋洋洒洒、晦涩难懂,但早已练成人精的后宫之人,皆听出了要意:册封廉漓宫廉馨公主为如意尊月公主,享皇贵妃仪仗,赐尊越令,可在宫闱自由行走。 尊月公主啊,一个尊字,便彰示着至高荣宠。人们慌了,不管是之前在后宫受不受宠的,只要是有机会得龙恩的人都慌了。“岑妃出,恩宠绝。”秘谚传了两朝,似乎又要在第三朝再次应验。 各种算计在越宫上空爆炸式跳跃,直逼廉漓,当事人却是懵然不知。 “紫儿,在闻香亭弄个吊床吧,殿里太闷了。”接过圣旨的廉馨,随手拆掉繁杂的发饰,面无表情的瞟了眼丢在角落里的一堆赏赐,只是探手拿过那枚玉质的尊越令,便摆手将其余东西交给琴音处置,自己悠悠然的走出卧香殿。 紫儿诧异的看向琴音他们,几人皆朝她摇了摇头,盛宠当前,这份置身事外的闲逸和平静,让廉漓宫里里外外,远远近近的所有人看不透所以然。 纱幔飘飘,佳人斜卧,长裙随风飘洒,散开铺了一地,纤臂无力,玉指轻握的书卷随时都有掉落的危险。景似画比画多了七分灵动,画入景比景少了三分闲适,第一拨闯过琴音的防守,步近闻香亭的不明所以者,看见眼前一幕,不禁停住脚步呆了数息,才收回神思,轻声道“尊月公主好悠闲啊。” 玉指忽紧,修眉微蹙,云眸半睁,迷茫瞬逝,笑意已在唇角“魏公子?” 魏林快步走上亭子,将一把琴放在亭栏石座上,转身眯着桃花眼,对廉馨道“外面都炸锅了,亏你还能睡得安逸。” 听那话音,好似两人熟稔到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了。好吧,这是人家处事之风,廉馨前世干的就是见人下菜的活儿,接起话来,自然也是顺流而达。 “本宫昨夜梦魇,一夜不安,好容易借这青天白日的胆,贪睡片刻,听公子话音,仿似做错了?” 魏林薄唇一勾,透出几分惑人的风流“公主怎么会错?倒是不才知你不愉,巴巴赶来为你抒怀,若因此扰了公主安眠,才是罪过。” 廉馨对魏林不熟,谈不上厌恶或者喜好,只知道人家闯过琴音的防守,巴巴赶来,不会是串个门那么简单。自己没有前身的记忆,万事无头无续,好容易有个送上门来的,不让他把心意立场表明,怎行? 更何况,馨语殿里被各色佳人围着的琴音也需找个好借口去回绝人家的“拜访”不是? “哪里哪里,本公主最怕空寂,魏公子来的正好,不知有何指教?” 第二十章 该或不该 “弄琴。”魏林一闪身露出身后的古琴“公主能挖出琴音容仪这等琴技高绝的能人,赏琴的能力定是不俗,魏某不才,想请公主指点一二。” 做了骗人之事,下意识中总要去提防,廉馨闻言心中一紧,话音便虚了几分“本宫只听得好听罢了,哪来的什么要义?魏公子风流倜傥,琴技自然高华,本宫可不敢班门弄斧。”说着,摆手让花儿呈上香茗“若公子实在有心,便在此等等琴音容仪吧。” 魏林看在眼里,笑意更深,这个女人拿人挡箭的本事不容小觑,且看在馨语殿里乱的焦头烂额的琴音便是前车之鉴,此时这般热情,恐怕早已认定自己就是专程送过来做冤大头的,只是....自己岂能让她白白利用? “坐着也是无聊,公主听听再说。” 说着一撩衣摆,席地而坐,古琴落膝,十指轻舞,琴音飘出,是一首好听的曲子。 廉馨一边浅啜清茶,一边含笑听赏,那曲子旋律简单的紧,听起来却悦耳悦心,十分衬得起闲适优雅的意境,正是她喜欢的情调。 乐由心生,能抚出这样的意境,魏林其人果真不是表面那般风流放荡。品乐净心,乐融心融,片刻不出,在廉馨潜意识中已把魏林当成了可交之人。 “公主要不要试试?”曲子短小,片刻而终,魏林按住琴弦,朝廉馨发来邀请。 “本宫不善弄琴。”廉馨忙摆手,心防是弱了,但戒备不可少,毕竟他是心口不一太后的侄孙。 “以青越国图腾册封的尊月公主不通琴艺,说出来谁信?公主是嫌弃魏某呢还是这把琴?”魏林将琴强塞到廉馨怀里。 廉馨还欲推脱,入手质感却让她生生把要说的话忘在嘴边。 这是把古色古香的焦叶式琴。砂木底板,鹿角霜胎,牛毛漆断,若隐若现,轻拭琴弦,琴音清亮,余音娓娓,想来没有上百年的传承,也该有几十年的生命,这样的琴知人懂人亲人,最易勾起琴者的怜惜。 廉馨此刻满目溢出的便是怜惜。 玉指轻勾,柔雅之音泛出,慰贴心意,让人忍不住柔和谦恭,纤指再动,刚才的旋律缓缓飘洒,附上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无上优雅。 魏林默默看着眼前之人,没有初闻时的惊艳讶异,斤斤算计,此刻只愿悠悠琴韵飘洒不休。不管其人品怎样,单凭这乐,便是让他自愿倾心维护 曲终乐停,廉馨恋恋不舍的抬起纤指,抬头对上一束痴迷目光,惊醒,慌乱,释然,谋思瞬变,粉唇轻启,溢出的是抱怨之声“原来你都知道!” 魏林暗叹她的应对之快,敛下痴然安抚道“神乐仙音,公主竟舍得任其埋没,魏某并无恶意,只想让公主开怀而已。” 廉馨不舍的将古琴推给魏林,苦笑道“深宫弱女,无欲无求,五音之好虽雅,难免惹人侧目。” 魏林诧异“公主无意圣宠?” 廉馨修眉微扬,粉唇勾出好看的斜角“本宫乃天下第一美人,本该被人捧着,岂有上赶着捧别人的道理?”话音带着刁蛮娇俏,美色无双,甚是惹眼 “听公主话音,传闻公主在漓都已有心仪之人,想来不是空穴来风了。” 廉馨眉眼一扬,正要说话,似想到什么,又似心思难定的眨了眨大眼“魏公子知道的不少呢?”她是想起昨夜离奇出现的画像,男子相貌倒是俊美,只是心中莫名其妙忆起的相处场景,让她接受无能。 “能被天下第一美人心仪的男子,不知是修了几千年的福气,林艳羡,斗胆请问是否还有争一争的机会?”三句不离本行,套过了底细,又来调戏,这男人..... 廉馨心思一动,眸底闪过微光“何必要争?他在千里之外,君在咫尺之前,不争也有胜算。” 魏林眯起桃花眼,此刻只是逢场作戏,他即使有意,她也不见得有心,只是她为何要这样?是她低估了自己的吸引力还是别有用心? “公主既然这样说,林不努力倒说不过去,只是公主可愿给在下机会?” 廉馨撑着下巴,望着湖面,似是犹豫了片刻“实不相瞒,魏公子俊华无双确实让人心生亲近,只是.....本宫身份特殊,魏公子可能周全?” 好吧,拿古琴诱她承认乐华过人的报应来了,他知道这个女人有些心计,只是料不到算计来的这么快。魏林此刻想甩自己个大嘴巴,用什么方法试她性情不好,偏要口出轻薄?此时犹如骗了少女贞洁,骑虎难下。 自己若是应了她,既要付出她看得上眼的代价,还要为她挡皇帝的桃花,若是不应她,处心积虑拿捏住的把柄可就要白费了。 桃花眼微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廉馨呵呵而笑“承让。” “燕贵妃到!”一声唱喏打断亭上轻快 魏林迅速起身,下了闻香亭迎接,廉馨自嘲一笑,也慢慢起身理了理衣衫,朝外行礼 “燕贵妃安好?” “馨儿莫要客气,林儿也在啊?”燕贵妃一身浅紫色镶银边的华丽宫装,庄严大气,端有一国之母风仪“听闻你昨夜梦魇,本宫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瞧瞧。”燕贵妃意味深长的瞟了魏林一眼,对廉馨笑道。 “有劳娘娘牵挂,本宫已无碍。”廉馨话音轻快,像个讨巧的小女儿。 魏林暗笑,口中道“燕贵妃不用担心她,林刚来时,她正呼呼大睡呢。” 廉馨白了他一眼“娘娘莫笑,昨晚动静确实大了些,嗯.....恕本宫无知。” 燕贵妃看着二人互动,心里耻笑,面上却随和万分“梦魇自不是小事,本宫理解,今儿一早特意准备了些安神的玩意儿”说着回头“来人,把东西呈上来给尊月公主瞧瞧!” 宫侍哗啦啦的围上,竟是各色香囊挂件,花红柳绿,精致得很。 “娘娘如此厚待,折煞廉馨了。”廉馨下了亭阶去挽燕贵妃的手臂“本宫真不知道该如何答谢,不若今日午膳就在廉漓宫用吧?” 一旁当背景的魏林掩唇,这随手就是挡箭牌啊! 燕贵妃可不会趁她心意,摆手道“你这里人满为患,下人忙得手忙脚乱,本宫就不叨扰了!这就告辞。” 廉馨忙去挽留,只听远处又是一声唱喏“皇上驾到!” 廉馨神色一僵,小心翼翼的看向燕贵妃, 燕贵妃心中冷笑,却是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拉着她朝齐轩辕行礼。 一套见礼过后,齐轩辕拉过廉馨笑道“看气色,馨儿是好了?” 廉馨垂眸“是本宫小题大作了,陛下休要再提。” “瞧,这是害羞了?”齐轩辕哈哈大笑“无妨,你大病初愈,本该多休息才是,是朕这两日让你受累了。”说着转向燕贵妃“贵妃可还有事?” 燕贵妃神色一窒“本宫正要离开。” “林儿呢?” “哦,侄儿也正要告退!” “那正好”齐轩辕笑道“今日天色不错,朕带馨儿去游湖,这碧昭湖可是天下人人向往之处,馨儿值得一游。” 呵,当然值得一游,因为这里有齐轩辕的财神爷 “听说廉馨公主昨夜梦魇了?” 王洋今日看她简直算是目不转睛,廉馨尴尬的有些坐立不安 “本宫一向身子不好,可能是白日有些劳累,谢王帮主挂怀。” “嗯,提起昨日,公主一舞着实惊艳,说来也是本座之错,惹公主受累,本座自罚一杯。” 这就喝上了? 可她跳个舞吹个曲儿还行,这酒......廉馨看向对面 齐轩辕一笑“这酒绵柔,馨儿可以尝尝。” 廉馨垂眸理了理耳鬓的碎发“谢陛下抬爱,只是本宫尚在服药,不能饮酒” “公主不妨饮一杯,以免坏了皇上兴致。” 廉馨悠悠抬眸,对上说话老者——当朝宰相林猷英 还有这样劝酒的?今儿这两人恐怕是要把自己卖了? 她缓缓舒了口气,眼波一转对王洋道“王帮主以为这酒本宫是该喝还是不该喝?” 修眉微挑,眸里融进涟涟星光,唇角和眼角仿似带了钩子,勾魂摄魄 王洋气息一窒,差点摔了杯子“不该不该....” 廉馨柔笑着瞥了齐轩辕和林猷英一眼“本宫该听谁的?” 论美人计,廉馨是姑奶奶。 明媚的阳光照在幽静典雅、错落有致的建筑上,使花园的美景更加赏心悦目。宫中的妃嫔女官三三两两的在花园中赏景,时不时传来悦耳的笑声。 多么美好的时光! 可浸不透廉馨的心 她神色阴霾、目不斜视的往前走,颇有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公主、公主,您慢点。”青儿、紫儿几乎小跑的跟在她的身后,嘴里不停的劝慰“这里离回宫还有好长一段路程呢。您这样走回去,累坏了怎么办?” 廉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所有人都是陌生人,所有人都在算计她,她讨厌这样的生活,咬牙望天忍住心中的愤懑,继续前行。 在走到一处宫墙的拐角处,突然从前面跳出一人,边大叫着边张开手臂向廉馨扑来 “哈哈,廉馨。” 廉馨连忙收住脚步,侧身让开来人,靠墙站定,紧跟在身后的青儿却来不及躲闪被来人扑了个正着,虽然身上有些功夫,却是措手不及仰面向后躺倒。 廉馨看着大失形象的滚在地上的两个人,心情好了些“玉丹,你确定你要这样给本宫行礼吗?” 第二十一章 深宫草厅 “廉馨,快来拉我起来啦,好羞人呢。”玉丹一边两手撑地狼狈的爬起来,一边噘嘴抱怨道。 廉馨伸手扶住她,打趣道:“哎哟,让我看看咱们的小公主害羞了呢?该,让你吓我。” 玉丹拍了拍手,撒娇似的扭了扭身子:“本公主吃着亏呢,你还说。昨日在御花园中等你一天,今日要不是父皇吩咐,本公主杀到你的廉漓宫去。” 有了玉丹的一闹,廉馨心中的不快稍稍松了些,依稀记得草儿回事时好像说过玉丹带画师约见的事,只是昨日一堆烂事,忘得一干二净。 只好道歉道:“是我不好,行了吧,快快快,给我看看,你都找了什么人?” 玉丹扬起头骄傲的说:“谁不知我青越皇宫中能人数不胜数,你瞧好吧。”说罢拉着廉馨往花园一角跑去。青儿见两个公主没有因她的失态责怪她,偷偷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两步外的紫儿紧赶两步跟了过去。 玉丹对花园很是熟悉,拉着廉馨三拐两拐的走进一片假山群,绕过两个看着简单却内有乾坤的亭台山石后,一片花海展现在眼前。 百花争艳,桃李芬芳,蝴蝶翩跹,鸟语花香,最最惊艳的是隐在花海中央满身围着活生生青翠竹子爬满各种花藤的草厅。 廉馨日日在宫中受闷气,看到这般美景,心中的郁结竟无形的消散了许多,话语也显得像调皮的水滴一样轻快 “草厅,草厅,玉丹,是谁有如此高雅心境,在皇宫设计草厅,好别致啊。” 玉丹得意的道:“是吧,虽然不知道是谁设计的,但却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呢。走吧,他正等着呢。” 廉馨惊讶:“人已经来了?都说才子向来桀骜不驯,可别让人家等烦了,咱们不是还有求于人吗?” 说话间,两人进了草厅。 廉馨才发现,所谓的草厅是由花藤翠竹编织而成,在窗户和屋顶处用了金黄的稻草装饰,花藤翠竹稻草相得益彰的搭配显得整个草厅优雅闲适,地板用青竹铺就朴实整洁,厅里空间很大,高低错落的布置了几个半米高的台子,台子上放着琴棋座榻不等,很像酒吧的小舞台和座位 “哇,玉丹,这里竟然还有吊床!”廉馨向其中一个挂着吊网的台子冲去,身子一倒歪躺在吊床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真是个好地方啊!” 侧头能俯视草厅大堂,正卧花园美景透窗而入。 玉丹随意的坐到对面的矮榻上嘚瑟:“廉馨,我不介意你嫉妒我,这是我的地盘哦。” 廉馨撇着嘴没有接话,是有点羡慕吧,可要是真让自己得到的话,估计自己的人生也就交代到这了,想到这儿廉馨叹了口气“唉,好累啊。” 玉丹挑眉看着她道:“人生哪有都如意的,不要想那些不高兴的啦,我承诺玉丹的就是你的,怎么样?” 廉馨歪头冲她感激的笑了笑“那就不客气啦。” 见有小宫女过来上茶,廉馨皱了皱眉对玉丹道:“有甜的吗?你们这里的茶难喝的很啊。” 玉丹对她吐了吐舌头:“白果甘露怎么样?” 廉馨随意的回答:“谢谢啦!对了,这里有梳洗的地方吗?” 玉丹白了她一眼,伸手招来一个宫女:“伺候公主去梳洗。” 青儿紫儿见廉馨要起来忙上前去扶,廉馨也没再扭捏,冲玉丹微微点头,跟上引路的小宫女。 齐轩辕显然是有备而来,廉馨的美人计魅惑得了他和王洋,却迷不倒林猷英,那老狐狸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到底逼自己饮了两杯桃花酒,陪王洋下了三局棋,舞了段长袖,呵呵,谁能想到,前世十几年的用功修习,竟是为他们做了嫁衣? 廉馨狠狠的搓洗手脸,直到心底的厌恶愤懑降到可以忽略,才施施然的走回来。 此时厅中多了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他那棱角分明的眉头和出鞘宝刀似得眉线更是前世美男子的标志,俊美却温润。 “白润翎见过公主殿下。” 廉馨勾起朱唇“白画师?” 玉丹拉住廉馨:“这是我的翎哥哥,他不是画师,他是母妃宫里侍卫统领。” 廉馨一愣,继而道“白统领精丹青之道?” 玉丹故作高深的颔首“廉馨公主聪明。”见廉馨白了她一眼,又道“让翎哥哥露一手吧,他的画作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廉馨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润翎温润而笑“无妨,公主请出题。” 廉馨更是无措“不用了,玉丹这么推崇白统领,本宫....” “没事没事,让他画去,我正好陪你逛逛这园子,你还不知道,这里不仅草厅漂亮,外面还有好多天下奇珍,我带你开开眼。”玉丹抢着说道。 廉馨颔首“其实本宫也不懂画作,既如此,白统领自便如何?” “甚好。”翩翩佳公子依然温润。 于是廉馨见到了这幅画: 她,廉馨,眉眼淡淡,眼神傲慢又藏着忧郁,安安静静的躺在吊床上,垂下的白色衣摆上,粉蓝色的兰花孤寂却又顽强的依偎着几片萧瑟的花叶,神采奕奕的盛开着。 她突然有些感动,仿佛感到画师知道她的心酸却在劝她坚强。 她垂眸理了理耳鬓的碎发“白统领,恕本宫无知,这孤单单的一支兰花是不是太敷衍了?” 白润翎拱手道:“兰花之雅、之幽岂是多寡可显?” “世人皆叹兰花雅,我见看叶胜看花?” 白润翎一愣,继而惊讶道“公主慧眼,可谓知音!” 廉馨回以嫣然“班门弄斧而已,白统领见笑。” 气氛瞬时和谐。 就在这时,外边走进来一个宫女,在玉丹耳边嘀咕了几句,玉丹闻言眼睛一亮,似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廉馨,你别见怪,玉丹不能陪你了,玉丹有要事要办,先失陪了。” 廉馨诧异,这说风就是雨的,能让她一国公主上心的事恐怕不多吧! “来日方长,你先忙吧。”她答道 “你说的啊,我哪日去找你,你可不能嫌烦。” 廉馨浅笑着朝她挥手。 “翎哥哥,照顾好廉馨公主。不得怠慢。”玉丹对白润翎交代了一句,匆匆跑走了。 看着像蝴蝶一般飞走的小姑娘,廉馨怅然的摇了摇头,好羡慕哟! 且说玉丹匆匆走出百花园,顿住脚步回头对跟过来的宫女道“蝶儿,你说的可是真的,慕表哥从来不进宫的,今日为何…?” 叫蝶儿的宫女肯定的答道“三公主,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玉茜公主身边的阿敏也得到了消息,说不定这时玉茜公主已经过去了,咱们还是快点吧。” 玉丹闻言跺了跺脚急道“可是我这一身…唉,先回宫换衣服。”边说边小跑而行。 蝶儿扶着她的手臂叫道“三公主,您慢点儿?慕郡王这会儿去拜见太后娘娘了,您再急还能到太后宫中见他么?” 玉丹脚步不停“不能到皇祖母那找慕表哥,等着也好啊,万一他走了怎么办?” 蝶儿无奈的摇头:她的公主哎,从六岁那年见了慕郡王一面之后就再不懂矜持为何物了。如今阖宫上下都知道玉茜玉丹两位公主钦慕将近十年未进过宫的慕郡王。 凤仪宫栖凤殿的耳殿里,魏林看到一红一青两位翩翩公子向这边走来,慵懒闲散的拿起手边的桃花扇,迎了出去。 为青衣少年的琼华仙姿晃了一下神,才拱手向来人行了个礼和声道:“魏林见过二皇子,请问这位是?” 齐长晧和慕亦然微微对视,客气的回敬“魏公子一向可好?这位是慕表弟慕郡王” “哦,慕郡王,天下第一公子,久闻大名。” 慕亦然佛光幽韵笑得温雅“天下俗论,魏公子莫要见笑。本郡初来乍到想向魏太后请安,不知她老人家此刻可方便?” 魏林一脸无害的笑了笑:“太后皇姑祖母刚刚有些不适,不知现在能否接见二位。” 慕亦然神色未改言语依然温雅:“太后身体不适吗?有没有宣太医?” 齐长晧则接过话头急急说道“既然太后祖母身体不适,慕表弟就不要打扰了,只是请魏公子转告太后,慕表弟要搬到宫里常住,不日再来向她老人家问安。魏公子告辞。”说罢拽着慕亦然的衣袖就往外走。 他今日好容易处理好手头的事务,急着去见廉馨,却被慕亦然强拉着过来见太后,早都有点不耐烦了,此时太后不适,正是开溜的好机会。 慕亦然温雅的冲魏林抱歉一笑,随齐长晧离开。 魏林则眯着眼睛审视着扬长而去的两人,齐长晧他再熟悉不过了,性情耿直,很讲义气,说话做事一是一二是二,简单直接。而这个慕郡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一副温文尔雅佛光幽韵的外表下总让人感到一股说不上来的压抑,他刚刚的话只是试探,初次请见被外人推辞,是很丢脸的事儿,那慕郡王竟毫无表现,江湖经验告诉他这样的人要么很单纯,要么很危险。他的感觉让他选择了后者。 第二十二章 前朝皇裔 刚走出凤仪宫,慕亦然一把甩开齐长晧的手“晧皇兄,什么事儿让你急成这样,你没看出那魏林是在试探我?” 齐长晧看了看天色道“为什么不信,明明是太后祖母不见你嘛,你正好回锦绣宫好好休息休息,明日再见她老人家也不迟嘛。” 慕亦然疑惑“晧皇兄果真有事缠身?” 齐长晧不自然的摆了摆手“本皇子的事多着呢,哪像你闲云野鹤的做神仙。” 慕亦然雅然而笑“你的事儿本郡还不知道吗?本郡初来乍到,无人理会,你难道不该尽一尽地主之谊?” 齐长晧不耐烦的叫道“你初来乍到?这天下还有谁能像你一样出入青越宫如入无人之地?” 慕亦然不置可否,别人都以为他十年未踏入越宫一步,只有齐长皓知道,这越宫其实跟京城的街市一样由他随意出入,只是没有从宫门踏入而已。 “二皇子、慕郡王请留步!”身后有人叫道 二人回头,是一群锦衣宫妇,为首的宫妇屈膝道“二皇子安好?慕郡王安好?太后身体不适,却又怜见慕郡王,命二皇子带奴妇们整理锦绣宫。另外太后有懿旨宣见慕郡王。” 慕亦然眉毛微不可查的动了动,打趣的对齐长晧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宫妇“太后可怜本郡,让晧皇兄带人整理锦绣宫,晧皇兄还不快点。” 齐长晧恨恨的跺脚“赶紧,前面带路。” 那宫妇吓得一抖慌忙起身。 慕亦然纳闷地摇了摇头,看着他们走远,才回转凤仪宫。 “二皇兄,等一等。” 清脆的叫声从后宫花园深处传来,片刻,玉丹一身华衣环佩叮当的跑了过来,边喘息不定的行礼边四下张望“二皇兄安好。慕表哥,慕表哥呢?” 齐长晧皱了皱眉“玉丹,你好歹是青越公主,难道不知道矜持?” 话音没落,紧接着看见姿色比玉丹美上不止十倍的玉茜也打扮一新的疾步行来,又撇了撇嘴道“难道咱们青越没有男子了吗?看你们一个个上赶得,成何体统?” 玉丹看了看还没来得及站定的玉茜,苦着脸道“二皇兄,你不知道十年前积香寺一见,玉丹…” “好了好了。”陈年旧事,齐长晧没兴趣听下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看了看急切的两人,心思一转,一改烦闷笑道“两位皇妹用情至深,皇兄深为感动,不过你们这样着急也有失公主尊仪,依皇兄看,慕表弟要在宫中常住,你们不如随着这些奴妇去帮他将锦绣宫打扫整理一番,慕表弟从太后宫中回转见到你们如此用心定是欣慰的。不知两位皇妹意下如何?” 玉茜玉丹无奈的向凤仪宫看了一眼,齐声道“谢二皇兄指点。”说罢,领着一干奴妇朝锦绣宫行去。 齐长晧朝着凤仪宫慕亦然去的方向坏坏的挑了挑眉,转而看向廉漓宫方向莞尔一笑,施然而去。 凤仪宫栖凤殿,太后正端坐在凤榻上,一边自说自话一边用帕子拭泪,慕亦然坐在一旁的座榻上,无聊的垂眸不知想着什么。 好一会儿,太后才从自我营造的凄楚场景中出来,亲和的对慕亦然道“你父亲母亲之情感天动地,只是皇帝疑心太重,怕慕王有不臣之心,才做出让人不齿之事,实在是…唉。哀家一介女流不能干涉朝政,明明知道却无力阻拦,真真可怜了向来柔弱可人的亦阳。不过只要他们过得好,也算上天怜见有情人,哀家没有辜负先帝的嘱托。” 冠冕堂皇,挑拨离间! 慕亦然心中不屑,也不接话,只一味点头。 只听太后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肆意山林倒也比在宫中自在,想来然儿在宫外去过不少地方吧?” 慕亦然依然木然的颔首。 不过这样就够了,太后笑了笑道“哀家从十五岁入宫,只在十年前去过一次京城外的积香寺,回想起来,也是可悲。”说着顿了顿,继续道“这一晃十年,转眼你们一个个都长大了,哀家也到了暮年,听说漓国京城外的泰漓山中有位养生有道、鹤发童颜的隐世高人精通驻颜长寿之术,哀家甚是向往,不知然儿可曾听闻?” 慕亦然微微蹙眉:“泰漓山是漓国的皇苑,没有漓皇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所以太后口中的隐世高人,亦然没有见过。” 魏太后神色一顿,继而笑道“隐世高人嘛,自然不是随便可见的。所以哀家想拜托漓尊王出面替哀家找一找。” “太后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谈帮助,只是父亲久离朝野,影响早不如当年,只怕…” 太后皱了皱眉,用帕子掩住眼睛声音哀婉“唉,年轻人怎知老人家的苦处,哀家年纪大了,却还想多活几年,看着膝下几个孙儿成亲生子,贪享四世同堂之乐,只是身子每况愈下,只怕大限不远啊。” 慕亦然不耐的抿唇,连哭闹都用上了,这老太婆找的人定然不简单,当下接道 “太后嘱托,亦然哪有不应之理,只是不敢承诺罢了,若太后执意,亦然这就传书给父亲,让他找人就是。只不过,不知那隐世高人姓甚名谁,是何模样?请太后指明下面也好寻访不是?” 太后为难的看了看伺候在一边的薛掌事,犹豫了一下道“传闻那人姓容名城,年约百岁,只是相貌上看起来至多不超过花甲,其他的本宫倒也不是甚清楚。” “容城?前朝国师?” 太后面色一紧“然儿知道他?” 慕亦然摇头“有所耳闻罢了,传闻他复国不成,便隐退山林,算来也有十数年了吧,太后怎么会……” 太后尴尬一笑“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哀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慕亦然颔首“容城乃前朝皇裔,复国是其使命,若如今活着,也不过垂垂老矣,折腾不动了,而青越正是蒸蒸日上,不惧。亦然记住了,回去就派人向父亲传书,让他尽快着手寻访。” 太后松了口气笑得更加慈爱“然儿至孝。只是皇宫宫人有不通外男的规矩,再加上他若是那样身份……此事算是本宫逾矩,然儿可不要向外人说起啊。” 慕亦然点头“太后放心,亦然知道的。”说着祖孙俩对视而笑,栖凤殿顿时其乐融融。 玉丹走后,廉馨也想离开,只是想着此后的打算,又不好先提,于是,两人便在厅里有一句没一句的浅聊 吊床晃晃悠悠,廉馨迷迷糊糊,困意泛起。 白润翎看她的神情也不多说什么,熟门熟路的从草厅后拿出一件薄毯,递给青儿轻声道:“伺候公主盖着,小心着凉。”然后转身从侍奴手里接过一支洞箫,顺势坐在吊床旁边,一脚踩在台上,一脚踩着地板,呜呜咽咽的吹起来。 廉馨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对一个刚刚见过一次面的男子提不起丝毫防备之心。 缩了缩毯下的身子,听着那悠远恬淡飘渺起伏的箫声,沉沉睡去。 等到醒时,天色已暗,廉馨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睁开眼睛,却发现白润翎盘腿坐在旁边,腿上放着棋盘一手执白一手执黑的下棋。 廉馨有些尴尬的理了理耳鬓的碎发,守在一边的青儿忙上前扶她“公主,您醒了?” 白润翎放下手中棋子,回头温润而笑:“公主睡得可好?” 廉馨难为情的点头“是本宫失礼了。白将军怎么还在这里?” 白润翎道:“于公翎是越宫侍卫,有保护公主安全的职责,于私玉丹公主有过交代,翎不得不从。于是不才只有守在公主身侧了。” 廉馨讪讪道“多谢白将军。” 这时紫儿从外边进来禀告:“公主,已近酉时,琴音容仪派人来问公主在哪用膳。” 紫儿一说,廉馨才发现天色已暗,忙向白润翎告辞:“今日有劳白将军了,此刻天色不早,本宫该回去了。” 白润翎淡笑:“公主客气了,不才护送公主回去,可好?” “有劳。”不是她不推辞,只是觉得她对这个白润翎有种说不出是安全感还是好感的感觉,这不符合她的风格。 廉漓宫,齐长皓焦急的在馨语殿外踱步,从落霞满天等到月上西天,大半个时辰了,仍不见人回来,他有些耐不住 “不行,我得去找她。”齐长晧嘀咕了一声准备飞身而起,眼睛瞟到一顶软轿从馨语殿暗处转出,心中一喜,也不停住身法,向轿子掠去。 “怎么回来的如此晚?” 廉馨喊停轿子,浅笑着向齐长晧道:“有点小事耽误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齐长晧抱怨道“本皇子可是等你半天,你要补偿。” 廉馨微笑:“嗯,补偿?” 齐长晧不满的朝她暗示“廉馨想耍赖吗?” “哪有,本宫自然记得欠你一个解释,今晚随你安排就是?” “还用你说?本皇子早就给你安排好了,对了,你可用了晚膳?” 廉馨装可怜的嘟嘴“哪有,奔波了一天,好累呢!” 齐长皓朝抬轿的宫奴摆了摆手“那就快点,先用晚膳,之后再说别的。” 廉馨笑道“看你如此懂得怜香惜玉,本宫就给你个惊喜怎样?” 齐长晧眼睛一亮“甚好。” 廉馨刚刚睡了一觉,此时精神正好,便和齐长晧有说有笑的吃起饭,用罢晚膳,廉馨挥退一旁伺候的宫女,去了琴音的望香殿。 第二十三章 好好说话 琴音见廉馨带齐长皓进来,也不多言,低头把他们让进琴室 “琴音今日辛苦了!”廉馨浅笑 “多谢公主挂心。都是一些闲人,看在公主的面上,没有人敢在这里造次。”琴音恭谨如故。 齐长皓俯身摆弄着琴案边摆放的粉嫩的岑妃花沉声道“那些人就爱无事生非,若有人为难,就去找禁卫军,廉漓宫的事本皇子罩着。” 廉馨毫不客气道“本宫就等二皇子这一句呢,如此便谢过了!” 齐长皓抬头看了看她,一声不吭,歪靠到一旁座榻上。 廉馨朝琴音眨了眨眼睛“今日你辛苦了,本宫和二皇子有话要谈,你早些休息吧。” 琴音恭谨的颔首,半行了礼,转身出了琴室 廉馨对齐长皓道:“咱们开始吧?” 齐长皓打趣:“你真是个狡猾的丫头。” 廉馨也不接话,在陈放乐器的高几上翻了翻,挑出一管洞箫,在手上拍了拍,坐到齐长皓对面“二皇子,本宫今日新得了一首箫曲,甚是好听,吹给你听,如何?” 齐长晧笑了笑,理了理红色锦衣的衣摆“洗耳恭听!” 廉馨瞟了他一眼,低头想了片刻,朱唇对上箫孔,吹了起来。 瞬间山高水长,云海飘飘,正是下午白润翎的箫曲,廉馨吹到一半时突然感到怪怪的,下午听到箫音后明明由心而生的是一种莫名的舒适和惫懒,这会儿同样的旋律怎么感到翻滚的不安? 这完全不符合音乐美学规律啊。 正不得其解时,无意瞟到神情放松懒懒的窝在一边的齐长皓表情迷离的望着自己,心神一震,忙收住了箫声,叫到“二皇子,二皇子?” 齐长皓与其说是回过神来还不如说是惊醒的样子,使她肯定了心中的一个猜想——白润翎有问题。 “廉馨怎么了?我刚才好像睡着了?”齐长皓懊恼,自己叫嚷着来听琴,这会儿又睡着了,不是给廉馨难看吗?看对面璧人阴沉的小脸,心虚的连“本皇子”也改称为“我”了。 廉馨垂眸压下心中的慌乱,沉声道“二皇子,本宫累了。” 齐长皓以为廉馨生气了,急忙说道:“廉馨,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你的箫声很好听,我很喜欢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廉馨看着无辜的某人一脸可怜相,摆了摆手“我没怪你,是我今日奔波的累了,改天给你抚琴,可好?” 齐长皓见廉馨说的诚恳,不好开口强求:“廉馨不生气就好,我走了,你要早早休息。” 廉馨淡淡的颔首,身子却坐在榻上没有起来的意思。 齐长皓走后片刻,琴音端着一盅莲子粥进来,看见廉馨惨白的脸,吓了一跳“公主?” “扶本宫回去,好吗?”廉馨的声音有气无力 “公主,可是身体不适,要不要宣太医。” “不用,本宫只是累了。” 廉馨在望香殿为无处不在的阴谋失神落魄的时候,不远的书香阁里,忍着不耐烦,摆脱了魏太后和玉丹玉茜的慕亦然,一改人前的佛光幽韵,正面无表情的歪坐在临窗的软塌上: 后宫的女人比这碧昭湖中的鱼儿还多,还从没见齐长皓在意过谁,今日匆匆忙忙竟是为了她! “主子,二皇子用完晚膳没有回去,而是和公主一起去了望香殿”慕雨从外面闪身而入 慕亦然冷冷的哼了一声“再探” 昨夜回去之后,他深思一宿,莫名的注意莫名的眷恋还有那莫名的一吻,他不想承认,可是,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皆为她..... 是就是吧,情而已,从何处起就从何处了,他怎会被一个女子牵绊?!于是他踏过了重重宫门,来做堂而皇之的了断。 只是一入廉漓宫,心便不再是他的似的,看着她的笑语晏晏,她的软糯明净,她的清灵墨瞳对着别人,便有压不住的烦! 沉陷和挣扎交织着占据上风,无力从心底升起,让他无所适从。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慕雨又闪了进来:“主子,二皇子走了,公主也回了卧香殿,只是,两人的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慕亦然猛地坐正 慕雨轻声道“二皇子失心落魄的,仿若做了错事,而公主,一脸惨白,像是受了惊吓。” “惊吓!”慕亦然心中一紧,正要说什么,听到门外传来两人的脚步声,探手拉着慕雨飞身跃上殿梁 进来的是两个小宫女,也没进内室,只是在外边围墙的书架上翻了翻,拿出一本书,又走了出去。 慕亦然一直想着慕雨的话,从梁上飘下来,来回踱了几步 “齐长皓的为人咱们是知道的,耿直爽朗,再看中什么也不会做逾礼之事,看这情形莫不是那女人耍了什么手段?” 慕雨暗暗叫苦,一早听主子突然说今日要进宫,他们都以为主子是想近水楼台,谁料,怎么还是......唉,操碎了心 “主子,女子娇弱,您莫再如昨夜那般血雨腥风的,好好跟她说话。她卸了防备,咱们才好知道她的真性情啊。” 慕亦然沉默片刻道“也罢,爷今晚好好跟她说话。” 说着踏出殿门,远远见卧香殿外,琴音吩咐了守夜宫女几句后离开。 才找了个半开的窗户,翻身而入,慕雨一把没有拉住,只剩为难的扶额叫苦。 怀疑白润翎那刻,廉馨确实被吓到了。 从望香殿到卧香殿的路上,被夜风一吹,神思却清明起来,在这深宫大院,不想被人算计,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回想这短短三日的所见所闻,哪个不是胸有丘壑暗藏玄机?自己被选来越宫为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身不由己的陷在各种各样的算计之中了,区区一个白润翎,真的不值得自己太过忧虑。 她外表柔弱,心性却是倔强,收拾好心情,便不再去想宫外之事,洗漱之后,屏退左右,却没有休息,而是拿起纸笔准备把箫曲的谱子默下来。 忽然,叮当一声铃响,廉馨惊觉,放下笔,迅速朝枕下摸去,只是还是慢了半步,来人从后面拉住她的手臂,带她一个旋转,跌进一个宽阔的怀抱。 廉馨反应极快,不待站稳,出手就是一拳,直冲来人眼窝,来人比她反应更快,松开揽她的手臂,后撤一步,廉馨无所依靠,直直摔落,下意识探手,却是拉住那人的腰带,双腿迅速曲起,直踹来人下盘,那人不躲反攻,双腿一剪制住她的双腿,右手一扯,竟松开了腰带,廉馨再无借力,只好认命,却在落地瞬间,被人扯住双手,再次跌入那个怀抱,只是这次手脚被困,再无一丝反击之力。 “放手!” “不放!” “放手!” “不放!” “你放手!” “不放!” “你....唔!” 夜不迷人人自迷,始知相忆深.... 粉面桃腮,墨眸星点,朱唇樱红,呼气如兰,慕亦然放开廉馨的时候,眼前便是这般活色生香。他盯着她,目不转睛,爱不释手,情不自禁,眼里仿佛溢出了一汪春水,宠溺深情 廉馨险些窒息,好容易缓过来,又栽入那汪春水,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禁锢的怀抱,谁料双腿一软,险些栽倒。 还是慕亦然揽住她,轻轻把她抱到床上 “你……” “啪!” 旖旎随声而散,慕亦然脸颊迅速泛红,一把匕首紧接着抵在了喉间。 “你是何人?!”廉馨使劲稳住拿匕首的手“来此何意?!” 慕亦然蹙眉“你伤不了我。” “你是何人?!”廉馨又问,连声音也抖起来。 铃铛响了,守卫没一个进来,这么长时间了,外边依然安静,显然是这个男人掌控了局面。 慕亦然眉头皱得更紧,他还从来没有被刀架过脖子 “知道我是谁又如何?”说话间右手食指中指夹住刀刃,轻轻一挑,匕首易主。 廉馨大惊,抬手又要挥来,慕亦然左手轻点,她只觉身子一麻,无力的靠卧回去。 慕亦然吁了口气,把匕首塞回她的枕下,道“是你先招惹的我。” 说着探身将寝被盖在她身上,对上她愤懑的墨眸,又低头按了按被角,道“我本打算和你好好说话,没想到你如此防我,之后之事……” 他盯着锦被上的暗花看了许久,久到廉馨因瞪眼而眼酸,无力而闭眼,困意差一点上头,才缓缓道“我对你负责便是。”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丢在廉馨身上,逃也似的离开。 铃铛再响,人去殿空,廉馨缓缓睁开眼,看着闪着幽光的玉牌,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这是几个意思?? 不过能不能把本姑娘的穴道解了先! “公主?公主?苍太医回来了。”殿外传来琴音呼唤的声音 廉馨极不情愿的翻了个身“嗯......” 酸痛,浑身酸痛,忽的想起昨夜被人点了穴道,虽然时间一长自行解了,可血脉到底阻塞一夜,浑身肌肉又麻又酸,难受的很! 公主,苍太医奉皇上之命,为您请脉,现在已经候着了。”琴音的话又响了起来 “这就来!”廉馨捏了捏胳膊,捶了捶背,翻身下床时,手上碰到什么东西,摸起来一看,是那块玉牌,玉质倒是剔透 “公主!您起了吗?”琴音话音又起 “来了来了!”廉馨忙将玉牌塞到枕头底下,理了理头发,跑去把殿门打开 “公主,苍太医已经等候多时,琴音怕他等不及到皇上那........”琴音一进来便一边急急的指挥宫侍伺候一边说道 廉馨被琴音聒噪的有些心慌,遂摆了摆手“知道了。既然怕惹不起,就直接请进来吧。” 琴音如释重负,忙招呼花草虫鱼动作快点,自己也挽袖上手,一同为她梳洗打扮。 洗漱过后,也不更衣也不用膳,廉馨只披了件披风,直接走到殿中高台上坐定 “去吧!” 第二十四章 哪里不对 草儿闻声跑了出去,片刻一名身穿白色布衣,头戴书生帽,手提药箱,仙风道骨、清淡冷峻、柔中不失男子刚毅,淡漠却又让人感到亲和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太医院苍封尘见过公主。” 声音冷冷传来,不卑不亢。 “你就是皇上的御用太医?”廉馨瞄了一眼台下,这人也忒帅了些吧,跟自己心目中那个听说自己要死了,就偷偷跑路的白胡子老头的形象差太远呀。 听得廉馨不加掩饰的质疑,台下男子低头撇了撇嘴,清冷的声音略带不满“正是,如假包换。” 还是个性情中人? “本宫听说那晚你一句无力回天,已经给本宫下了必死令,转眼又逃得无影无踪,三日未见,今日你来可谓何事?” “公主说呢?”果真有点道行,被人说中短处竟脸不红心不跳,仿佛事不关己 “上来吧,有劳太医了。” 苍封尘觉得台上女子有点神思莫测,这可不合漓国花瓶之称啊。莫非经了大难真的转了性子? 当下也不多言,按部就班的走上台,跪坐在廉馨榻旁早早安置好的矮榻上,开始摆置手中的药箱。 廉馨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好奇的打量古代瓶瓶罐罐的装了不少东西的药箱,突然眼前一亮,心未动手先动,伸手去拿一个青花瓷的药瓶,心里还诧异:青花瓷哎,怎么有这么小巧的青花瓷? “别动。”白色的衣袖挡住了廉馨的视线和伸出去的手 廉馨满心想着青花瓷,被突如其来的冷峻的声音吓了一跳,忙收回手,斜眼看了苍封尘一眼,见他依然低头一件一件的摆放诊脉的器具,撇了撇嘴,垂下眼帘。 “公主请伸手。” “讲究男左女右吗?” “随意。”说着拉起廉馨一只手,放到诊台上,指尖轻按腕脉 廉馨动了动:“本宫在漓宫诊脉都要用丝帕垫着的。” “垫着会有所误差。” “那你干嘛还准备一块儿摆在这里。”廉馨瞥了眼桌上叠的方方正正的白色纱巾问道 苍封尘眼眸微垂,不再理她 “可还好?”静了片刻,廉馨又道 苍封尘摇了摇头,这会儿倒是有些神医风范,只是摇头作甚? “怎么,有什么不妥?” “还好。”苍封尘终于松了手,略带沉吟道“公主脉象有力,显然是大好之象,只是......” “只是什么?” “昨日可有人禁过公主穴道?” “禁穴?什么意思?” 廉馨神色一僵,这都能诊出来?不过丢人的事还是在自己屋里丢好了,若传出去别的不说,只叫齐轩辕知道了,恐怕会先把自己弄死,唉,身在屋檐下哟 “想来也不该是,公主此后可多走动走动,有助血脉通达。” 廉馨颔首“原来如此,吓本宫一跳,以为又中了什么邪术。如此多谢苍太医了。” 苍封尘也不接话,收拾起药箱,躬身退了出去。 被苍封尘一打扰,廉馨睡意全无,身上酸麻,也没兴致看书,便无聊的屏退身边的人,到殿下的花园活动筋骨。 青越的气候真是极适宜人类居住的,从她到了这里的几天就深深体会到了。日日阳光明媚,和风煦煦,暖而不燥凉而不寒,身在其中就像待在暖意融融的温泉里,潺潺弱水包裹着,舒服的很。 廉馨随意惫懒漫无目的的在花丛竹林间漫步,所过之处花团锦簇,绿意盎然很是养眼,她深深的陶醉其中,有些忘了今生前世悲戚过往的安逸和洒脱,甚至好心情的哼起了小曲儿。 突然,一阵鸟儿的悲鸣从头顶乍响,那鸣叫凄婉寒凉,顿时将廉馨周身的温润刺破进而透遍全身。 她茫然的望向声音来处,只见一只个头有鹦鹉大小,浑身青翠油亮勃颈处围着半月形黄绒的小鸟,正从高大的馨语殿上跌跌撞撞的滑翔而下,冲着自己的位置撞了过来。 廉馨大惊,下意识的伸臂去接,那鸟儿似有灵性似得,不再戚鸣,朝着对面人儿隆起的双臂落下,于是一人一鸟结结实实的撞了个满怀。 廉馨赶紧低头去看,见那小鸟没有挣扎,稳稳地待在她的怀中,不禁松了口气,笑道“小家伙,人人都羡慕你能自由展翅翱翔于蓝天,你怎么反其道而行之撞到我这困在笼子中的人身上?” 那小鸟歪脖瞪着黑漆漆圆豆似得小眼探究的看向廉馨,廉馨看出那鸟儿的探究也同样歪脖子瞪着杏眼看它,一人一鸟互瞪了片刻 廉馨莞尔而笑“小家伙有灵性呢。”说着将它捉入双手,伸开双臂,打算助它飞起,谁知那鸟儿似乎不情愿似得挣扎起来, 廉馨收住手,不解的问道“你不走吗?” 小鸟儿回头用褐色的尖嘴啄了啄右边的翅膀,眼中泛出痛苦 廉馨小心翼翼的拨开青翠的羽毛,才发现羽毛下面沁出点点鲜血,显然伤的不轻 “谁这么可恶竟伤你如此?”廉馨心疼的摸了摸鸟儿的头“我帮你包扎吧。且在我这笼子里委屈几天好了。” 说话间瞟见那鸟儿眼中的感谢,惊异了一下,将小鸟儿掩进长袖,快步朝书香阁走去。 走进阁中,廉馨将小鸟儿放在书桌上,从围着墙的书架中翻找了片刻,抽出一本疗伤包扎的书,翻了翻,才走了过来,见小鸟眼中的疑惑,笑道 “你这小家伙倒是警醒,我不会为动物包扎的啦,只是你看…”说着指了指小鸟腿上装饰精巧的信囊“你确定让其他人来吗?” 小鸟仿佛听懂了似得摇了摇头,乖乖的伸出右边的翅膀,认命似得趴在桌上。 廉馨被它的乖巧逗笑“小家伙好可爱,你家主人肯定是个人精,才会训出你这样的精灵。” 小鸟得意的眨了眨眼。 廉馨撇了撇嘴,开始和小鸟受伤的翅膀较劲,手忙脚乱了一刻钟,才在毁了一件中衣的代价下,为小鸟包扎好,她长出了一口气,翻身坐到榻上,身子无骨似得趴在桌上看向小鸟“感觉怎么样,我只会临时的战地包扎,如今现学现卖,委屈你了。” 小鸟动了动受伤的翅膀,给廉馨投去还好的目光, 廉馨轻笑的挑了挑眉“是还好吧,还好就行。”说着看了看书房外的天色又道“你就在这休息吧,耐心养上几天,保管你能像以前一样自由自在的飞。” 小鸟的眼中闪过焦虑,朝廉馨点了点头 廉馨斜了它一眼,不去管这小东西的心思,走到书房背静处将窗户略开了一边,边朝阁外走边道“我忽然想起件事情还没做,你自己在这呆着吧。饿了就吃点儿点心,无聊了就看看风景。”说着掩上了书香阁的门。 小鸟眨了眨小小的豆眼,看了看半开的窗户,又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好久,才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走出书香阁的廉馨,抬头望着四围的蓝天看了一圈,没有再看到异常才漫步朝卧香殿回转 把未完的谱子默下,又斟酌了片刻,忽的记起昨夜太过紧张,忘了打听齐长晧听曲的感觉,那种旋律简单的音乐怎么会有蛊惑人心的作用呢,她对音乐的一贯执着,让她忍不住想要探个究竟。所以扬声吩咐道 “青儿,去给二皇子传个话,就说今儿何时得了空,到廉漓宫喝茶。” 说罢隔窗看了看外面灿烂的阳光,索性无事,领着紫儿去库房挑了几个茶壶茶杯和杯盏,配成一套泡茶用具,让花草虫鱼将闻香亭布置了一下,精心为自己冲了壶茶,躺到菱纱搭成的吊床上,研究起齐长晧送给她的冰月心经来,一会儿对着周身穴道图比划,一会儿闭目思索心经口诀的意思。 悠悠清风拂面,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聚心阁金碧辉煌,庄严肃穆。齐轩辕端坐在金龙座上奋笔疾书,不时的把奏折扔向台下不同的方向。 顺奴领着几个土黄衣的小奴,来回穿梭,将折子分门别类的放到架子上,大殿静动相称,乱而不杂。 一个殿外守候的小奴弯腰溜到来顺身边,耳语几声,顺奴还没做出反应,金龙座上的那位手上没停的说道:“可是封尘来了?叫进来吧。” 顺奴应声,小奴转头去宣。 片刻苍封尘抱着药箱走了进来,齐轩辕放下笔,伸了伸腰“那丫头怎么样?” “回陛下,脉象尚好,近日好好养养,与常人无异。” “无异?” “是,脉象有些於阻,但无大碍。” “嗯,甚好,封尘近日还是多看顾些。”齐轩辕沉默片刻,吩咐道 “是。” 齐轩辕挥退苍封尘,负手踱向殿侧茶桌,思量了片刻,说道“顺奴可曾听说过有人本一无是处,一场病后,性情大变,精棋善舞?” 顺奴想了想道“皇上在说廉馨公主?” 齐轩辕沉思片刻,忽然道“朕记起来了,前朝那个姓白的,似乎就是大病之后,性情大变,堂堂皇子跑到道观里修行,整日疯疯癫癫......” 难不成馨儿也是如此?只是脉象无异,无师自通,想来诡异的很啊! “今日不是给慕家那个小子接风吗,你去安排一下,让那丫头也去乐呵乐呵。” 多见见人才能看出到底哪里不对 第二十五章 三大奇术 廉漓宫 廉馨依靠自己的高智商,已经将冰月心经粗略的记了一遍,合上书正要闭目小憩,被她吩咐站得远远的伺候的草儿大声回禀 “公主,二皇子来了。” “请到这边来。”廉馨边说边扭头朝花园入口看,看到来人不禁皱了皱眉,不过很快调整了表情,将经书藏到袖中,撑起身子准备起身。 “廉馨,今日好雅兴啊。”齐长皓依然一身大红盘龙长衫,腰上系着金黄的锦带,被明艳的阳光一照,贵气四射。 闻香亭上的人儿一身粉衣如风似水,陷入青色的菱纱中的娇躯软软柔柔,让人觉得灵魂像被山涧清泉涤荡过一样,耳目清新。他这样想着,禁不住嘴里大声叫嚷着朝亭上飞去,生怕不高声叫住,这人儿便会随时飞升而去一般。 廉馨起身迎上齐长皓,皱眉道:“他怎么来了?” 话落不等齐长皓应答,瞬间转换了脸色,笑容荡漾的说:“今日艳阳高照,天色明媚,花园中鸟舞蝶飞,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如此良辰美景,不与人共度,是至极的罪恶啊。” 话音一顿,神色变得有些娇羞和惊喜“白统领怎么有空过来?” 齐长皓眨了眨眼,怀疑刚才廉馨对比强烈的脸色和话语是自己的幻觉。正要开口细问,看到身后紧跟而至的白润翎压下了话头。 “廉馨公主安好?”白润翎今日换了身飘逸的白衣,更显得其人温润如玉,倜傥风流。 “白统领好。” 廉馨温柔的颔首,看着白润翎的眼中蒙上一层青雾,像要滴出水来,让站在一旁的齐长皓有些吃味,廉馨却把他当空气一般,不理不睬,只一味的和白润翎说话: “白统领画技洒脱,馨儿甚是仰慕。加上昨日馨儿失礼在先,本想寻日专程致谢,不想今日白统领竟亲自来了,不如请白将军屈尊尝尝馨儿的手艺。” “如此,有劳公主了。” 廉馨温柔一笑:“请。” “公主先请。” 两人旁若无人的相互谦让着坐到茶盘旁边的矮榻上,廉馨似乎才记起齐长皓:“二皇子,怎么站在哪,快坐啊,别让白统领等久了。” 齐长皓诧异,话说,今天邀请的正主是本皇子吧。不过到底是皇家子弟,眼明心快,能伸能屈,深谙逢场作戏,当下也不多言只是乖乖坐下。 廉馨挑眉看着齐长皓的上道,轻笑道:“不风不雨正清和,翠竹亭亭好节柯,最爱闻香佳客至,一壶新茗泡碧螺。今日本宫也想学古人雅兴,二位不要见笑。” 齐轩辕不知她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只是笑笑也不接话 白润翎则温润拱手“公主雅兴,我等荣幸。” “公主,顺公公来传皇上口谕。”紫儿远远的回禀 廉馨蹙眉,莫不是又要去陪他的财神爷? 不乐意的回头,见顺奴远远的站在花树下,朝这边观望,廉馨只好起身吩咐: “快请,怎么能让顺公公等着。”说着就要出亭迎接。 齐长皓拉住她:“你急什么?他不是走过来了吗?” 说话间,顺奴已经走到亭下,躬身行礼“公主万安,二皇子安好。哦,白统领也在这里。” “顺公公快免礼。紫儿扶顺公公,草儿快备点心!”廉馨忙热络招待 顺奴笑呵呵的捏着特有的嗓音说道:“公主不必客气,老奴只是来替皇上传句话。皇上说,公主大病初愈,出来走走最好,今日锦绣宫中有宫宴,来的都是与公主年龄相仿的人,请公主去那里散散心。” “锦绣宫?”廉馨看向齐长皓 齐长皓接话“锦绣宫本是皇姑母的寝宫,皇姑母出嫁后一直空着,昨儿慕表弟来了,皇祖母就安排他住了进去。” “慕表弟?他又是谁?” “哦,是皇姑母的独子,郡王慕亦然。” 廉馨垂眸理了理耳鬓的碎发,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不过齐轩辕行事从来不是无的放矢,难道这次又有什么算计? “本宫.....”她欲不去 “公主,宫里难得有盛宴,还是去凑凑热闹好。”顺奴看出其打算,出言阻止 廉馨只得点头道谢,听到消息的琴音从望香殿走来,正赶上送顺奴出去。 目送顺奴走远,廉馨回头对齐、白二人道“这个慕郡王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齐长皓没听出她话的意思 “比如.......”廉馨组织了下词语“独霸一方、富可敌国、才智过人....什么的?” 齐长皓呵呵笑出声来“你怎么会这么想?” 廉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该怎么回答?能说自己堂堂漓国公主被他爹当交际花使? 不过齐长皓是个光明磊落的大好青年,说倒无妨,只是眼前不还有个身份不明的白润翎嘛。 她看了白润翎一眼,含羞道“本宫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并无他意。” 白润翎温润而笑“慕郡王论地位,是亦阳公主和贵国慕尊王之独子,天下除了皇室,没人越过他,论才学,论相貌更是俊华无双,才识过人,有天下第一公子之美誉。” 天下第一公子? 廉馨莫名想起那个登徒浪子 呸,他配?! 齐长皓道“既然父皇安排,不去不成,天色不早,廉馨还是赶紧回去更衣吧。” 白润翎拱手“翎身份有别,不便过去。公主若是感兴趣,一定记得多带几个婢女,宫中人多手杂,有人照看周全总是好的。” 廉馨莞尔“多谢白统领提醒。今日没能与白统领品茶论道,实在可惜,来日方长,本宫再去飞燕宫邀约,白统领可许?” “公主看重,翎荣幸之至。”白润翎又拱手。 齐长皓道“本皇子也去更衣,到时候在锦绣宫外等你。” 说着拉住白润翎告辞离去。 廉馨看着二人走远,才收回视线,转身往卧香殿去。 “公主?”琴音送过顺奴一直候在亭外。 “怎么?”廉馨顿步 “公主此去小心为上。” “为何?” 琴音走近一步“慕郡王双亲在十几年前隐退,传言为齐皇算计,那慕郡王十年未入青越宫恰证明此事不虚,因此,慕郡王与皇上势必敌对,公主此去小心为上,莫要牵扯其中。” 廉馨一愣,原来如此,齐轩辕这算是故技重施?天下第一公子哎,他怎么对自己那么有信心呢? 想着又摆了摆手“本宫知道了,你忙你的吧,本宫只换件衣服就好。”说着径直走进寝殿,关上了殿门。 “廉馨?”齐长晧的声音从殿梁上传来,廉馨似乎早有所料,也不抬头,走到妆台边坐下。 “廉馨,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白润翎有问题?”齐长晧飞身跃下,落到廉馨身边,就地盘腿而坐,歪头从镜中看她。 镜中人儿玉面无暇,被风吹过的脸颊泛着淡淡桃红,杏眼水润,琼鼻俏唇,神态随意中透着妩媚慵懒,真是神韵仙姿。 廉馨整了整头发,在镜中斜了齐长晧一眼“你倒是警觉,怎么和他碰到一块儿的?” “什么?白润翎?”齐长晧从痴迷中回神“本皇子听到你要见我,推了手边的事奔过来,在路上遇到他,说闲得无聊非要跟着我,就一起来了。他到底有什么问题?” 廉馨整理好头发,起身到衣柜里翻找衣服“昨晚给你听的那首箫曲便是他的杰作。” “白润翎?!” “嗯,我知道宫里的水很深,却没想到叵测之人竟无孔不入,让我以后还怎么敢出这个宫门。你实话说,听那箫曲之后是什么感觉?” 齐长晧思索了一下,脸色微红,神态有些不自然 廉馨拿着挑出的一件豆青色的华衣,坦然道“是不是有莫名的依恋、沉迷和亲和?实不相瞒我昨日对他也是如此。” 齐长晧脸色一变站了起来“箫魔音?” 廉馨挑眉“怎么讲?” “江湖风传前朝白氏之所以能一统天下上千年,是因为拥有玄幻莫测的三大奇术,这其中就有箫魔音。借助箫音、内力、场景、气氛,影响人的心智,从而支配人的行为。” 廉馨惊诧“有那么神奇?可我一没内力,二不得章法,只是学了旋律,怎么也能影响到你?” 齐长皓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转了话题“你今日对他的热情,意在试探?” 廉馨走到屏风后换衣服“他是飞燕宫的人,且不论是不是燕贵妃的打算,以我的身份也没有能力把他怎么样,所以我想着为免得以后的暗算,暂且装一装。” 齐长晧听着屏风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些窘迫“明知他居心叵测,你疏远就是,怎么还要去亲近?” 廉馨理着衣服走出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算计起来心中不会愧疚啊。” 齐长晧抬头看着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明**人的廉馨,耳根浮起红晕。 廉馨对着镜子前后看了看“这个事情只有你知我知,你要帮我。” 齐长晧不敢直视华彩耀眼的美人,扭头看向大殿的梁栋,语若蚊鸣“我求父皇把你赐给我,你就不用那么委曲求全了。” 廉馨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喂,别说梦话了,以我的身份,是不可能嫁给像你这种有权有势的皇子的?” 齐长晧不有自主的有些僵硬“我可以争取。” 廉馨不以为意“多谢你的好意,别让我再落得个红颜祸水的骂名了。我还想清静几天呢。”说罢朝殿门走去。 齐长晧呆呆的看着廉馨纤细的背影,站在原地没动:那是自己的心里话吗,自己何时开始有这个念头的,可是这个想法似乎不错,她的纤细柔弱,她的清纯灵动,她的多姿多彩…. 第二十六章 锦绣宫宴 廉馨伸手拉开殿门,回头见齐长皓还站在原地,疑惑的问道:“你愣在那儿想什么呢?还不走吗?” 齐长皓艰难的咧嘴笑了笑,廉馨白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装得什么深沉。我先走了啊,你随意。” 不等齐长晧回答,径直走了出去。 行到殿阶,像是想起了什么,到品香厅端出一盘糕点和茶水,走向书香阁,片刻拿了本书出来,无异样的走回殿阶朝闻香亭下的青儿紫儿和花草虫鱼招手,琴音早准备了轿子在殿下候着,廉馨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坐在轿中也不放下轿帘,翻看起手中的书来。 锦绣宫是先皇最疼爱的亦阳公主的闺阁,亦阳公主出嫁后,也一直保留着当年的摆设,日日有人打理,所以宫中一片花团锦簇、曲栏幽亭、小桥流水、勾檐翘瓦,端是廉馨见过的最漂亮的园林。 廉馨被宫女引着向摆设宫宴的后花园走去 “听说了吗?慕郡王俊美无双,是宫外盛传的天下第一公子呢。” “这个有什么好惊奇的,慕郡王八岁起就因气度相貌和才华被称为天下第一公子了,至今无人超越。” “听说慕郡王学识渊博为人亲和,可是真的?” “孟小姐真该多出门走动走动,前几日我便亲眼见到了他,那气度,那风华……” “这是慕郡王第一次入住皇宫吧,会不会是要在青越议亲呢?” “我觉得肯定是,要不然怎会有今天的盛宴?” “慕郡王从未到青越皇宫住过,如今回来,肯定…..” 关于慕郡王的议论不绝于耳,说话的女子大都年芳韶华,金贵娇柔,各个含羞带怯,面色怀春,一路行来,让廉馨有种乱入选秀现场的错觉。 她很好奇,这人到底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才能使这么多贵女芳心暗许? 转过围湖游廊,迎面是一个小巧的三角亭,亭中坐了个女子,正背对着她,似乎在逗弄湖里的锦鲤。 听得脚步声,那人回头,竟是林宛若。 廉馨下意识垂眸遮掩,后来记起那晚她一直带着面纱,林宛若不会认出她,遂又抬头朝她浅浅一笑,也不停留,径直走了过去。 林宛若却是一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青越什么时候冒出这样一个美人,连她看了都会失神? 她下意识的用目光追逐,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可是,在哪见过呢? 设宴的花园是一处视野极好地方,名门贵媛豪门公子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各个兴致勃勃的参与诸如投壶、对诗、赛琴等宫中游戏,见廉馨冰清水玉款款而来,都为她的美艳灵动吸引,纷纷停下了手中的物事,拿眼追寻着她的身影。 廉馨早习惯这种“万众瞩目”,不为所动,笑容明媚的探看一圈,对带路宫女道“怎么没见你们人见人爱的慕郡王?” 小宫女脸色一红“公主莫打趣奴婢。” 廉馨莞尔,这小宫女有意思。 “慕郡王性格孤僻,一般人难仰其容,今日肯在锦绣宫露面大摆筵席,已算奇事了,谁还敢妄想让他亲自接见?廉馨公主不如跟在下先随意转转,这锦绣宫可是青越皇宫最好的去处。”魏林突然从一旁出现,眯着桃花眼对廉馨笑道 “魏公子也在啊?”廉馨客套 “哪美人多,本公子便在哪里。”魏林引着她朝一边缓缓而行 “魏公子最是雅致。” “不及公主三分,今日还在宫里,品茗论道。” 廉馨惊讶“是廉漓宫没有宫墙还是魏公子耳朵太长?” 魏林顿足回首,意味深长“因为尊月名头太响。” 廉馨自嘲“本宫就是一只大肥虫!” 见魏林不解,呵呵而笑“专钓笨鱼!” 魏林恍然,哈哈大笑“不够肥,还得再养养!” 齐长晧靠坐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幽幽的看着下面两人谈笑风生,心中酸涩难名。 “皓皇兄。怎么躲在这里。”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齐长晧无力的回道“本皇子心情不好。你不是今日宫宴的主人么,怎么跑来这里?” “爷才不愿看到那些做作的人呢。”慕亦然一身豆青色的锦袍舒展流畅,白玉扣的同色腰带上系着价值不菲的玉佩,神采奕奕气度尊贵,一看就知是精心修饰过。 齐长晧依然无精打采:“我看你也是做作的,不然怎会穿成这样?” “我….”慕亦然忽的一顿 齐长晧感觉到身边的空气骤然变冷,抬头看向慕亦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色一变,咬了咬牙,飞身而下。 怎么就那么看不惯她和别人谈笑风生呢? 慕亦然眯眼看着那边 “雨,那个女人旁边站的是谁?” “魏林,魏太后的侄孙。” 慕雨很狗腿的横了魏林一眼,让主子吃醋的男人,你是头一份,爷敬你是条汉子“属下这就去把他打发了。” 廉、魏二人沿着一条花径边聊边走。这锦绣宫不仅景色迷人,连织景的花草都大有来头,廉馨赏心悦目,心情也好了不少。 正在这时,钟乐声响,开宴时间到了。 大家纷纷朝摆放宴席的敞厅走去。 廉馨和魏林则又赏了会儿景,待进出的人少了些,才一前一后过去。 “魏公子留步!”身后一个人叫道。 廉馨回首,见是一个明朗阳光的帅气小伙 “这位公子有何事?”魏林问道 小伙冲着廉馨拱了拱手,转而对魏林道“小子有一事需要公子帮忙,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魏林上下打量着他,没有接话 小伙则从怀中拿出一枚银牌,在魏林眼前晃了晃 魏林笑了笑对廉馨道“公主先行一步,林过去看看。” 廉馨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迷,询问的看了眼魏林 魏林笑道“无妨。”说着对她拱了拱手,随那小伙离去 廉馨也不纠结,朝候在不远处的青儿紫儿摆了摆手,径自往敞厅而去 敞厅确实够敞,放眼望去,绫罗满地,珠翠叮当,廉馨不禁喟叹:莫名的熟悉啊,原来贵族的宴会形式自古就这样啊。 “廉馨,你的座位在那边。”齐长皓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廉馨见他已经换了身衣服,含笑道“二皇子速度真快!” 齐长皓噎了下,也不接话,拉着她就走 她也不扭捏,随他安排坐定,才发现,或许如刚才的传言,今日的宫宴就是为了给那个什么慕郡王相看闺阁小姐提供机会,偌大的敞厅皆是二八韶华的少男少女。 宴席没有安排高高在上的主座,由于大皇子齐长晔镇守边关在外,如此左首前三空着的位置应该是二皇子齐长皓、二公主玉茜和三公主玉丹的,齐轩辕其他的子女年纪尚小,不能独自出席宴会,所以接着是臣子的子女 齐长皓此时坐在廉馨身边,为她熟门熟路地一一介绍:谁家什么官爵,谁和谁是兄弟姐妹,谁和谁订了婚约 廉馨边听边饶有兴趣道“你们青越还真是开放呢。” 齐长皓道“这样的聚会是特殊安排,宫中也鲜少,男女大防向来严谨,就比如你跟魏林那般……会遭人非议的。” 廉馨白了他一眼“早在这儿等着了吧?怪不到这么有闲心,给我讲人家的家长里短。” 齐长皓苦笑“就知道你听不进去。” 廉馨忙宽慰“听进去了听进去了,不过也没女子找我玩呀,一个人瞎转悠瞧起来多傻,有个说话的总归不一样,是不是?” 齐长皓无奈而笑“说的自己如此可怜,我竟无话可说?” 廉馨摆了摆手“既然无话可说就不要说了,今后我多多注意就是。” 说着扭头看了看自己上首“咱们旁边是谁的位置,不会是你的那个慕表弟的吧?” “可不就是他,从来行事乖张……” “廉馨,廉馨,这么早就来了?”玉丹打断了齐长皓的话,一边叫着一边向自己这边跑 廉馨起身迎上,错眼看见玉丹身后不远还跟着一位即使她上世混迹于艺术界见惯了帅哥美女也难免惊艳的女子。 那女子盛装而来,身量修长,纤腰不足赢握,莲步轻移掀起微风,轻摇纱裙,犹似踩着云朵的嫦娥,让人觉得高高在上孤冷清高。随着身形移来,白皙润泽的脸庞散发着玉色的华彩,水灵灵的桃花眼在长长睫毛的影下闪烁着珍珠的柔润,俏鼻樱唇,剔透玲珑,真是让人情不自禁的生出钦慕,不知不觉的想要拜倒 正是当日落水被廉馨救起的二公主玉茜 廉馨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对玉丹道“是你来晚了吧?” 此时玉茜正好跟上,玉丹忙介绍道:“这是二姐姐玉茜,刚刚我们一同请见了母妃,这才来迟。” “玉茜公主安好,没想到调皮的玉丹,竟然有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姐姐,廉馨失礼。”廉馨闭口不提当日玉茜落水之耻,如初次见面般的见礼 玉茜浅笑疏离“尊月公主安好。”说罢微微颔首,回身走向自己的座位 廉馨吃了个没趣,尴尬的朝玉丹和齐长皓嘟了嘟嘴“本宫似乎……” “慕郡王到!”大声的唱喏惊动了殿里所有的人。 第二十七章 美人好用 来人芝兰玉树、身量擎长、气度高雅,虽是从殿外的亮处走来,身周四射的亮光却像极了佛祖身后的佛光,依然令人观之目眩,一步步走来仿佛脚下被漂浮在空的莲花瓣托着,大有拈花一笑的从容淡雅,如醍醐灌顶般沁人心脾。 廉馨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玉茜,一个踩着白雾,一个踏着莲花,倒是般配。 只是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她盯着亮光想了片刻,忽然灵光一闪,耳膜已经传来咬碎贝齿的声音,那个神经质的家伙竟然是人人称颂的什么慕郡王,该死! 眼角的余光扫看四周,只见女子痴迷男子惊艳,连冷傲的玉茜也不例外的满眼迷恋,真是男女通杀啊 她想就此拂袖而去。 可面前已出现那张她恨不得揍花的脸 “廉馨公主莅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失迎失迎!” 廉馨冷笑“慕郡王俊华无双,令三千娇娥汗颜,失敬失敬!” 慕亦然一愣,怎么话中带着杀气? 廉馨却难忘二辱之仇“本宫大病初愈,精神不济,告退!”说着就要离去 慕亦然探手拉住她的衣袖,廉馨试图甩开,未果 此时殿里众人回过神来,见二人僵持,皆是一惊, 再看二人同样豆青色的华服,同样高洁的气度,同样淡漠的气场,仿佛不是初次见面的尴尬僵持,而是情人间因小小误会的缱绻依恋。 于是殿中的气氛渐渐微妙起来 齐长晧上前一步说道“廉馨,有话下去再说,这里人多眼杂。”他不喜欢他们这样般配的站着。 玉茜一改冷漠孤傲,起身走过来柔声道“慕表哥,廉馨公主确实大病初愈,身子不济也是正常。”言下之意是让廉馨走。 玉丹则说:“廉馨,既来之则安之,慕表哥难得宴请,你还是莫要……” 她是站在慕亦然那边的,不过话说回来,不知情的肯定都怪自己矫情吧 廉馨心中苦笑,却又不好真的甩袖而去,只好垂眸调整了表情 “是本宫扫兴了,多谢慕郡王盛情挽留,本宫认罚。” 慕亦然缓缓松开她的衣袖,走近一步, 廉馨怕他又跟昨晚一样发神经,忙后退一步,灰溜溜的坐回自己位置。 慕亦然微微勾了下唇角,'这个女人在人前竟是这么有趣。 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朝旁边摆了摆手,司乐见机大袖一挥,钟乐响起, 众人也纷纷坐回位置,一时间歌舞升平,气氛慢慢活泛起来。 廉馨端坐着,并不想融进这里,她只盯着台上的表演,隔绝外界一切生物。 看着看着,她发现青越的宫廷音乐音程跨度大,热情奔放,偶尔也有些婉约灵秀之气,似乎跟前世的西南音乐很像,忽的想起魏太后曾表示过这里也有云南春城,不禁猜想这里会不会就是自己前世的西南地区。 “廉馨公主不善饮酒吗?”兀自兴奋,耳边突然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 廉馨蹙眉看了看他,又回过头 不想理他! “来人,去把昨日新得的凝花甘露给公主拿来。” 廉馨不满,待要开口,见他用眼睛朝四周瞟了一圈,轻声道 “大家都看着呢。” 廉馨环顾,由于自己刚才的“矫情”,加上此刻这种状况,众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友好 她垂眸理了理耳鬓的碎发,端起酒杯,轻抿了抿“不用劳驾,客随主便。” 慕亦然笑了笑,端起手边酒杯一饮而尽“廉馨公主客气了,不过,本郡记得你刚才说大病初愈,如此不好饮酒,还是饮点甘露好了。” 廉馨不解的眨了眨眼:这不对啊,看这人温文尔雅,有礼谦和,性子绝对跟前两日见的不一样,难道双生?不对,齐长皓、白润翎、魏林都说过他是谁的独子来着? 正迟疑间,一个宫奴端上来两盏浅粉色的茶饮,跪着向给她俩呈上 慕亦然举起盏,郑重道“此后本郡要在越宫常住,还请廉馨公主多多照拂,请!” 廉馨呆了下,又看了看四周,无奈举起盏“慕郡王客气了,请!” 这甘露清爽滑腻,味道很不错,廉馨贪饮了两口,觉得心旷神怡,连身周气氛都觉得融洽了很多。 可能大家都感受到了融洽,纷纷站起来,相互敬酒,齐长晧玉丹玉茜身为皇家成员,肯定是必经之地,东主慕郡王自也逃不了,众人纷纷在几人身边聚起。 最冷清的必是身份尴尬的她。 廉馨挪了挪身子,给围着慕亦然的人群让位。 突然心口像针尖扎过的疼了一下,冷汗应感而生,有些喘不上气来。 廉馨想找齐长晧求助,可他那边也围着一圈的人,根本接触不到他的眼睛,只好自己慢慢走出敞厅,准备找花草虫鱼和青儿紫儿。 行到一群假山下时,喉头一甜,吐出了口黑血,猜到自己可能中毒,行动受制,廉馨顿时慌乱起来,越是慌乱越不知如何应对,蹉跎间一股脂粉的浓香侵来,身后同时响起凌厉的风声,随着一声闷响,廉馨一头栽倒。 慕亦然见廉馨终于没再对她横眉冷对,心情稍稍好了一点,耐着性子,一一回应敬酒攀谈之人,不料再回头时,廉馨已经不知去向。 旁边空空的座位让他莫名的烦躁,朝慕风慕雨使了个眼色,找了个借口退了出来。 行到廉馨吐血的地方,见齐长皓脸色不好的蹲在那里 “皓皇兄,你怎么在这里。”齐长皓仿若没听到般向假山一旁奔去,脚步竟有些踉跄。 慕亦然顺着齐长皓的视线看到地上的血心中升起不安, 又见齐长皓转过假山,和廉馨带来的宫女说了几句,几个人面色变得紧张,匆匆四散而去。 他飞身上前拦住齐长皓“皓皇兄,发生什么事情了?” 齐长皓面色铁青答非所问“我要去找父皇。”不由分说竟然用起轻功。 慕亦然咬着唇回到那片血旁,盯着看了片刻,飞身而起朝摘星楼掠去。 昏暗的房间潮湿阴冷,廉馨幽幽醒来,脖颈上的剧痛便铺天盖地的袭来,被人下了狠手,如今没死,真是谢天谢地了。 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抽出捆在大腿一侧的匕首,巡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处废弃的宫殿,虽然对青越宫不是很熟,但根据被挟持的时间来算,应该还是在宫里。 大殿一片破败,窗户和门却是钉死的,看着样子倒像是最近新弄的。 廉馨转了一圈找不到出路,心被针扎的感觉再一次袭来,她无助的靠着墙角坐下:什么虚情假意虚与委蛇,今天才算见了真章,在这深宫大院,若有人惦记,任你再小心再聪明也难逃算计。 关键是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手是谁? 唉,真是够背的。 为今之计,还是赶紧逃出去为妙。 思量间,耳边若隐若现的传来潺潺水声,廉馨为之一振,再细细听去,发现大殿一角的墙外竟通着活水。 她想着行动受限,从陆上出逃不如从水中隐去,便决定用匕首将墙凿穿,好逃出去。 可是建造宫殿用的是青砖,条条缝隙粘合的一丝不苟,她用匕首一通猛扎,除了留下深深浅浅的凹痕,墙壁依然坚固。 廉馨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手被匕首的把柄磨得疼的要命,思量再三,只好放弃宫墙,转而进攻墙壁上齐肩高的窗户,虽然脖颈受伤疼痛难忍,但木头到底好弄一些,大概用了一刻钟,窗户上的一根钉死的木条被撬开,再努力撬开另外一根,自己就可以逃出去了 廉馨松了口气,靠着墙小憩,身体似乎透支了似得提不上一点劲儿,心绞痛的难受,腥甜的味道在胸中翻滚,压都压不下去。 这时殿外飘来一阵松油的气味,不待她反应过来,噼啪声起殿外已然火光四射,连大殿的窗户也开始冒起青烟。 廉馨叫苦,那个漓国公主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被人用这样的方式结束性命,她拼命支起身子,用尽全力的凿最后的一块木板,身后的窗户着了起来,殿里破败的帘幔和器具着了起来,连殿里的大梁都着了起来,可能这是唯一邻水的地方,面前的窗户倒是没有起火的迹象,只是被干燥火热烤得更坚硬了,她拼命的凿,不顾一切的凿,耳边响起殿梁就要折断的劈啪声,她依然抱着最后的希望。 就在殿梁倾倒的刹那,她终于翻出了大殿就势滚进轻暖的水中,背后的大殿轰然倒塌,一整面墙随她而倒压到了水中。 乾德宫,齐轩辕刚应付完王洋,今日廉馨没来,这厮果真难缠许多,连宰相那个老狐狸都有些想拿刀子捅人。唉,还是美人好用啊! 正感叹间,齐长皓急急奔了进来,扑地就喊“父皇,廉馨失踪了。儿臣要去找她!” 齐轩辕大惊“廉馨失踪了?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刚刚,锦绣宫宴上。她不见了...”齐长皓声嘶力竭的叫道。 “顺奴,吩咐下去,阖宫侍卫出动,挖地三尺,找!” 齐长皓听着齐轩辕急切的声音稍微心安了些“父皇,廉馨失踪事关漓越邦交,让儿臣带着御林军找吧。” “准,务必保证她的安全。”齐轩辕从善如流, 齐长皓刚下去,顺奴又急匆匆的跑回来“陛下,冷宫失火,火势太大,不到一刻已经毁掉了一间宫殿。” 齐轩辕大怒“赤龙,冷宫是怎么回事?负责廉馨的龙卫在哪里?” 赤龙的身影凭空闪出“回禀陛下,失火的地方是早已废弃的宫所,平常只有内卫巡防看护,没有龙卫驻防。负责廉馨公主的龙卫景轩刚刚传来消息,他中了调虎离山,此时正在全力寻找公主,以求戴罪立功。属下已派人循着他的暗号过去了。” 齐轩辕恨恨的直拍龙案“调虎离山?谁能调龙卫的虎?还不是她!你亲自派人给朕盯紧了,出来一个杀一个,决不能给她再动廉馨的机会。” “属下领命” “顺奴!追上二皇子,让他多带些人马。彻查冷宫失火之案。” “是。” 第二十八章 是福是祸 飞燕宫前院的偏殿里,白润翎不安的来回踱步,今日廉馨只有两个结局,一是死,再是被他用那方法救了,身败名裂老死宫中。 这是燕贵妃一早决定的,当然死是计划中的主要目的,被自己救是计划的候补方案。 他本是打算无论如何都要救她的,因为白氏家训,不得滥杀无辜。可箫魔音似乎对她的作用不是很大,她虽然待他亲切,却不愿意时时带他在身边。 此刻他有心赶去救她,又怕燕贵妃起疑,只得在飞燕宫里坐卧不安。 “报,顺总管传圣谕,命白统领率人全力搜寻漓国公主。” 一声禀报让白润翎终于找到了去救廉馨的理由,飞身而起,向冷宫方向掠去。 而等他赶到,顿时心灰意冷,计划中关押廉馨的那座宫殿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他的心突然疼了一下,呆呆的看着火海,竟提不起一点劲儿。 廉馨侥幸自己前世曾用心跟专业人士学过潜水,并作为一项业余爱好坚持了五六年。 就在墙体压下的瞬间,她借住水的浮力,纤腿一弹,躲过墙体的压迫,没有浮出水面,直接潜水向远处游去。 耳听着救火的嘈杂声越来越远,在一处寂静的地方爬上了岸,忍不住心中的绞痛,又吐出口血,才挣扎着沿岸寻找藏身之处。 这里的宫所低矮而破旧,像是末等宫奴们住的地方,离着火的地方不远,大概所有的人都出去看热闹了,园子里很是静谧。 她寻得一处敞着窗户的不起眼的厢房翻了进去。 屋子里陈设简单,一张单人小床占据了屋子的大半,除此之外便只剩一张挨着小床的矮桌和一个简陋的衣柜。 廉馨从桌上摆放的盘子里拿了一块儿糕点放在怀里,俯身藏进了床底。 靠墙躺好,闭目养神。 她中的毒很奇怪,稍微走动或者劳力就会心痛吐血,这会儿躺在床下一动不动,身体竟一点异样也无。 她整理思路,思考短短半天的经历:是谁要害她? 齐轩辕?他是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必要这么折腾,况且这两日他还得把自己当交际花使唤,正是用得着的时候。 太后?从上次见面来看,太后顶多会利用自己,还不至于到如此大动干戈的地步。 齐长皓直爽开朗,排除; 魏林,感觉也不像他干的,排除 慕亦然倒是喜怒无常,只是照人家的武功路数,杀自己一招就够了,根本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白润翎?白润翎一出现就让人怀疑,可他杀自己干嘛?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难道是燕贵妃?越宫妃嫔虽多,手能伸得那么长的,非她莫属了。 廉馨暗暗叫苦,齐轩辕定是与自己有仇,一边把她堂堂公主当交际花使唤,一边封赏纵容满世界给自己拉仇恨,。 唉,吃人的皇宫,本想着做米虫呢,竟然连小命都保护不好,哎哟,要是能出宫就好了! 出宫?! 对啊,若自己能逃出宫,凭咱的本事,到哪也不会饿着吧! 出宫还能去找那个青衣老者。若是能问出回去的方法,若能回去…… 廉馨突然对未来满怀信心 胡思乱想了一通,心里正美,肚子却咕咕叫得闹意见。 她艰难的翻身侧躺,从怀里拿出点心垫肚子。 嘴里嚼着,目光不经意的四处打量,才发现小小床板上竟然刻着繁杂的浮雕 更奇怪的是这浮雕竟还是三维图像,里面似乎还隐藏着一些文字。 廉馨好奇心大胜,想探究文字的内容,又怕找不好角度再也看不到,只好不顾脖颈的疼痛硬着头皮看了下去。 富丽堂皇、典雅雍容著称于世的青越皇宫被一拨拨翻找的人闹得鸡飞狗跳, 整整三天了,廉馨依然一点消息也没有,不,除了从被火烧过的废墟中扒出的一支她当日带着的豆青种翡翠簪子。 齐长皓疯了,慕亦然疯了,两人一明一暗的率领着自己的人来来回回的翻找着,希望能出现奇迹,可整整三天依然杳无音讯。 “主子,先歇歇吧,您要是垮了,我们该怎么向老主子交代。”慕雨戚戚然的对站在卧香殿床前的慕亦然劝道。 “还没有消息吗?”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的慕亦然呆呆的看着粉色的帘幔。 他以为他可以像江湖对决一样解决心中莫名而起的情愫,他以为许了他的负责,她便属于他的,再难逃离,没想到他弄丢了她,更没想到,失去的感觉竟比身上被刀剑刺得遍体鳞伤更痛苦 “你若能平安回来,我必善待你。”他对空自语。 “主子,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慕风安慰道。 “她本不该有此劫,是我害了她。”慕亦然自责道, 事后他查了廉馨的座位,桌上那杯被廉馨端过一次的酒里,放了极浓的毒药,他亲眼看她只是碰了碰唇, 当时为了置气,强迫她喝了一杯凝花露,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将唇上的毒带到了体内。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心仿佛撕裂一般的痛 “慕雨,她不能有事。一定要找到她!” 廉馨在床底幽幽睁开眼睛,满脑子的文字符号瞬间融入身体,灵台顿时一片清明。 眼前一片黑暗,大概一觉睡到晚上了吧。 她动了动手脚,身子没有一点疲惫的感觉,竟比平常还轻松一些。 侧耳倾听,室内一片静谧,廉馨轻手轻脚的从床底爬出来,先探头看了看床上,见没有人,心下松了口气。 在屋内转了一圈,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宫奴的衣衫,换下一身狼藉的衣裙。 宫衣有些大,挽挽袖子勉强看的过去;梳起长发,用木簪固定,打扮妥当后,将换下的衣裙包好,从来时的窗户翻出去,行到湖边,先用帕子浸水略略洗了洗脸,又用石块将衣裙沉到湖底,这才慢悠悠的寻找出路向外走去。 宫里来来回回巡逻的人明显多于平常,廉馨只管低头行走,巡逻的队伍到来时,便模仿平日见惯的小宫奴侧身行礼或让路等候,一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终于走到一处宫门前,这是她知道的唯一一处出宫的地方,看到那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灯火通明,不禁皱眉嘟嘴:看来是心急了,自己刚刚失踪,齐轩辕摆摆样子也得这样安排,还是躲到暗处,等他们松懈了,再找机会逃走好了。 如是想着左右巡视了一圈,算计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廉漓宫目前就是最好的去处。 一来自己熟门熟路,二来伺候自己的人都是临时安排的,短短几天对她也熟悉不到哪去,三来穷家富路,出宫嘛,还是需要银子的….做好打算,挑着人迹稀少的小径,朝廉漓宫方向走去。 “二皇子,都三天了,你还是算了吧。”宫殿拐角传来侍卫的声音 一队侍卫擎着火把簇拥着齐长晧出现在眼前,廉馨回顾左右躲无可躲,只好硬着头皮俯下身子装作向来人行礼,心中祈祷着齐长晧看不见自己。 “你莫多说,本皇子是不会放弃的,冷宫里只找到了一支簪子而已,她一定还活着。”齐长晧的声音沙哑干涩,停在廉馨不远的地方说道。 廉馨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下感激齐长晧是对自己真的好。 “可今日审的是当日参宴的最后一拨人了,依然没有结果啊。”侍卫叫屈。 “她身边没有人伺候着,又中了毒,出不了皇宫的,加派人手继续搜宫。” “二皇子三思,咱们已经闹得后宫怨声载道了,虽然皇上一力支持,可您要是真把宫中的人都得罪了,将来…..再说,既然有人暗害,说不定已经把公主带出宫了啊。”侍卫苦口婆心的劝慰。 齐长晧焦躁的气息顿了顿,半晌才悠悠开口“把宫中的御林军撤了吧,本皇子暗中查访就是。”说罢迈步行去 廉馨斜眼偷看,他的背影有些力不从心的颓唐。 她从来不相信友谊,这会儿竟然觉得交上齐长晧这个朋友是人生大幸。 不过,她很快认识到现实,齐长晧这个朋友能做多长久呢?自古皇家多薄情,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友谊算什么? 想到这里,廉馨无奈的叹了口气,趁来人走远,忙起身赶路。 谁知许是跪的时间长了,膝盖有些酸麻,加上自己迈步的冲劲儿,脚下不稳,猛地向地上撞去。 廉馨暗呼倒霉,不料身侧飞出一人,堪堪将她揽住。 她虚惊一场,舒了口气刚想开口道谢,猛觉那人气息不善,赶紧反手握住袖里的匕首,用手柄朝那人的脖颈袭去。 尚未得手,后背已遭那人暗算,一点酸麻晕开,四肢百骸像抽去了筋脉般再使不出一丝力气,匕首从高举的手中脱落,“叮当”落地,在空寂中甚是刺耳。 来人不紧不慢的用脚挑起匕首,别到廉馨的腰间,呵呵笑道“这样才有点意思。”说罢也不去看廉馨的反应,将她头朝下抗在肩上,飞身掠去,竟似不顾皇宫大内戍卫森森,灯影重重。 此时的廉馨也无力应对,只能忍着头晕目眩,气血逆流由着那人扛麻袋般背着: 是福是祸总得有个结果,如今只得顺其自然了。 第二十九章 无药可解 廉漓宫如往日夜半时分一般灯火暗淡,悄无人声,然而寂静中暗涌着的不安,让人始一踏足便清晰可辨。 一道白影从碧昭湖面疾疾驰过,将身上的一团黑影远远地朝卧香殿殿门掷去,呼啦一声,殿门被砸开,女子的痛呼和男子的疾声同时响起,白影轻笑一声,不看从暗处飞扑而来的数条身影,踏风而退,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卧香殿里的男子正是三日不眠不休守着廉漓宫寸步不离的慕亦然,在看到廉馨从天而降的那一刻起,从未有过的失而复得的喜悦席卷而来 “阿馨...” 他接住她,紧紧的抱着,紧紧的,仿佛要揉进自己得骨血里。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慕亦然此刻只觉得怀中有她,此生再无所求。 廉馨正气的发抖,哪个丧尽天良的敢这样折磨她?脖子痛,屁股痛,这时更是被人勒得肺疼 “麻烦你松松手好吧?”她艰难的说道 慕亦然一愣,忽的意识过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把她抱到床上,用被子盖好 “你...你先休息,我让人过来替你诊治。” 廉馨摆了摆手“不用,慕郡王先回去吧,也不要惊动他人,本宫累得很,待明天歇够了,再说。” 她还想着跑路的事,不管怎么回来的,她还是回来了,若能瞒着点儿,计划还可继续实施。 “主子”窗外暗影一闪“来人功夫了得,属下无能,跟丢了。” 慕亦然没接外面人的话,缓缓坐到床畔“怕不怕?” 廉馨蹙眉,这打开方式不对啊 慕亦然则笑着掖了掖她的被角“以后都不用怕了,我给你挡着。” “不用”廉馨矫情的拉开他掖好的被角,只是面对笑脸人不好横眉冷对,话音便轻柔了些“本宫安排的好好的,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慕亦然探手理了理她的头发“就这狼狈模样也算好?” 廉馨别过头“男女授受不亲,你快回去,本宫也好洗漱更衣。” “傻瓜,我猜你定不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否则,若还如此心大,那还真是佩服!” 廉馨一愣“很凶险?” 慕亦然不答,却朝外道“慕春进来!” 一道身影背着药箱,应声推门进殿,走到二人面前行了个礼 “公主,属下为你把脉。” 廉馨看了看慕亦然,思量了下,探出了手。 慕春没用多长时间就放开了手,退后两步,神情有些严肃“公主可是一旦劳心劳力就会心痛吐血,若稳住心神或安静不动便与平常无异?” “正是,可确定是什么毒?” “是血沸无疑。”慕春答道 “血沸?”廉馨有些心虚,听起来这东西似乎很厉害 “血沸,前朝皇室秘药,中者,初始时气血逆流行动受限,渐行渐深,全身溃烂欲生不得欲死不能。”慕亦然缓缓道 “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得有多大得仇?!” 慕亦然冷笑“越宫水深得很。” “这毒可解?” “无药可解。” 廉馨垂眸,她这是死定了? “还有...”慕春犹疑了片刻,又道“有人逆点了公主的命门,加速了血流速度,此时毒性已然深入五脏...” “你出去吧!”慕亦然忽的打断他的话 慕春大惊“主子,当心有人暗算!” “无妨,让雨带人守好这里,一个人都不要放进来。” “主子!……” “怎么一回事儿?”廉馨诧异,中这血沸的人是本姑娘,看慕春的表情怎么他主子要死了似的 慕春拱手“天下皆知,血沸阴毒,纯阳功法克之,然而天下纯阳功法大成者,屈指可数,公主本已难寻解毒之人,谁会多此一举让您毒入筋脉,若不是与您有血海深仇,便是有意针对这眼前天下唯一的至纯至阳的金焰诀传人。” 廉馨看着慕春,又看了看慕亦然“他是那个什么传人?” “是” “解这种毒对我并没多大影响!” 慕春和慕亦然同时道 廉馨捏了捏手,诡异呀,半天不见,这慕郡王怎么瞧起来不对劲呢? 她不想招惹他,可毒也得想办法解,于是问道“还有几天?离真正毒发还有几天?” 慕春一愣, 慕亦然却看出她的用意,咬牙道:血沸奇毒,无药可解。三日三夜为一劫,一劫二劫气血不通,三劫四劫四肢不灵,五劫六劫肤骨疮浓,七劫八劫七窍不明,到了第九劫,中毒者便如肉彘一般生不如死却欲死不能。距那日已过了三日夜,你又被人催发了毒效,自己算算还有几日?” “三日?”廉馨心中咯噔一声,她一睡竟然过了三日? “所以,你可想好怎么办?”,慕亦然没有听出她的话音,只想劝她尽快医治 “那个,中此毒一劫可会昏迷?” “不会,此毒名为血沸,即是中毒之人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眼睁睁看着,看着自己一点点坏掉。” 廉馨有些懵“慕医生可能看出本宫到了二劫?” “这个.....所谓劫期皆为表象,脉象只能诊出经脉受损程度,公主被人点穴催毒,脉络本就不通,是以诊不出确切程度,只按中毒时间和表象结合推算。” 廉馨叹了口气“本宫知道了。” “知道什么?”慕亦然有些着急 “慕郡王,你是权贵,本宫是阶下囚,本有天地之别,况且越宫暗潮汹涌,本宫的去处虽一眼看不明白,到底不会有什么好结局,你与我萍水相逢,还是莫趟这浑水好。” “若我自愿呢?”慕亦然不知是怒是怨,都这时候了,她竟还想跟他撇清关系“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不用你烦心,交给我便好” 廉馨摆了摆手“这跟你没有关系。身份使然,齐皇若想救本宫,本宫便能活,齐皇若想置本宫于死地,本宫便什么毒也没中,也是死路一条。” 虽然这样说,可心中还是有不甘,好不容易异世重生难道就这样烟消云散吗? 落寞纤弱的身影让慕亦然心疼,他有种抱住她,呵护她一生一世的冲动“阿馨,不要妄自菲薄,血沸没有你想象的那样难解,你完全有机会重头来过。” 廉馨心思一动,看向慕亦然“你知道是谁在害我?” 慕亦然冷然“正如你所说,青越皇宫暗潮汹涌,各股势力盘根错节,中毒之事虽没查清楚,但有一点很明确,你只是被利用之人。” “利用我?” 廉馨一愣,又是奇毒又是火烧,还有那个莫名其妙暗算自己的人,如此大费周章,难道只是在摆一颗棋子而已? 慕亦然点了点头“你...你身居后宫,不问世事,当然弄不明白。齐皇、魏太后、齐长皓兄弟、还有你的大皇兄安平侯,加上无孔不入的江湖帮派,这青越国面上一片安平,内里的乱不是你所能想象。” 廉馨抓了抓头发“可利用我有什么意义?我与这些人说起来有些瓜葛,其实八竿子打不着呀。” 慕亦然道“所以,我说你有机会重新来过。” 廉馨叹了口气“我可不敢奢望什么重新来过,能安安静静的做米虫便谢天谢地了。” 慕亦然张了张嘴,他想说,你还有我,可话到了嘴边,却害怕了。 可害怕什么呢? 黎明的曙光拨去如墨的漆黑,天色渐渐转为青白,新的一天转眼就要到来。 廉馨的逃亡计划算是落空了 “本宫回来了,总该让下面的人知道,本宫要派人去禀报齐皇,你看如何?”虽然知道他可能是她解毒的最好办法,可她依然不想求助他。 无功不受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不欠她什么,愿帮她,必定需要她付出相等的代价 慕亦然知她还是防着自己,心中不免落寞“一切随你。” 廉馨客气的颔首“那还要麻烦你把本宫的人放过来。” 慕亦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仍不甘道“血沸阴毒,你中毒之事最好不要向外人道明,免得再被人利用,不过也得尽快得解,我给你一日的时间准备。”说罢转身走出了大殿。 “主子。”一直在殿外守着的慕雨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慕春迎上来见礼 “雨,廉漓宫的龙卫可找到了?”慕亦然声音略显怅惘。 “回主子,慕秋说有着龙卫服饰的人在追杀他,我们的人不好靠近,所以...” “龙卫服饰?魏太后发疯了吗?不去管他,你派雨阁的人接手廉漓宫,不准她再有任何闪失。” “是。”慕雨亦步亦趋的跟着慕亦然,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公主她...” 慕亦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已经有宫人出入伺候的卧香殿“她心思缜密对人防备,不肯求助与我,定是怕被我算计。” 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的小心,他的紧张,他的心疼,她何时才能知晓 “再从长计议吧。” 慕雨一边叫苦一边说道“主子,您为何不...” 慕亦然脸色一冷“君子怎能趁人之危!” 慕雨吓得噤若寒蝉, 慕亦然缓了缓,道“雨去安排,让越宫知道她回来了。另外,不准任何人私自见她。春,看护好她,准备好疗毒。” 说罢,身形轻移,消失在昏暗的黎明中。 第三十章 与花相约 慕亦然走后,廉馨惦记着恶毒的血沸,辗转难安,遂裹着披风,从大殿和书香阁相通的偏门,来到了书香阁。 至今为止,宫里除了齐长皓勉强可以仰仗外,没有一个可信之人,包括那个喜怒无常的慕郡王。 所以她要先确定一下自己中的是不是血沸之毒。 “公主,二皇子和玉丹公主来了。你可要起来?”琴音在门外叫道。 廉馨正在书香阁里埋头翻书,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琴音的叫声,起身捶了捶酸痛的腰,转回卧香殿“你们都进来吧,让他们稍等。” 琴音应声推开殿门,吩咐花草虫鱼伺候洗漱,自己则亲自为廉馨挽发“公主...” 她欲言又止,廉馨看着镜子中愁眉惨淡的她,莞尔“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 琴音上前跪到地上,花草虫鱼见状忙也跪到地上“公主,是琴音照顾不周,还请你责罚。” 廉馨起身扶她起来“本宫不是回来了吗,你何罪之有?此事不要再提了。” 转而看向花草虫鱼四人“你们都起来吧,大早上的呼啦啦跪了一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怎么虐待你们呢。” “她们本就该罚!”齐长皓带着玉丹走进殿里冷声道。 廉馨忙起身笑脸相迎“二皇子安好,玉丹公主安好。让你们见笑了。” 齐长皓上前扶她坐回榻上“你还好吧。不声不响的消失了这么多天,我真怕你...” “好了,皓哥哥,廉馨公主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玉丹嘟嘴打趣。 廉馨笑着接道“就是就是,你再絮叨,玉丹该不高兴了。” 说着摆手对琴音道“闻香亭摆座吧,这里太闷。” 接着对玉丹道“快把你的皓哥哥带出去,这可是少女闺阁。” 齐长皓脸上顿起红晕,玉丹则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拉着齐长皓边笑边往外走“皓哥哥,你脸红了呢!” 廉馨笑看着他们离去,收回眼神,寻思了片刻,转向衣柜,挑了件有着长长裙摆的粉底荷花青叶公主裙,望着镜子比了比,琴音等人会意,忙在一旁伺候。 片刻,柳眉星眸,朱唇粉腮,荷叶长裙,仙姿绰约, 廉馨收拾好走出大殿,远远望见闻香亭里生旦净丑济济一堂,不只是齐长皓和玉丹,玉茜、魏林、白润翎还有刚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慕亦然,不知何时到的,皆在其中,她咬唇捏着拳头暗恨逃不开的虚与委蛇,看到众人看过来,无奈的将哀怨的小脸调出微笑,撩起裙摆正要下台阶 齐长晧飞身掠了过来“你终于出来了。” 廉馨客气道“让二皇子久等了,罪过罪过。” 齐长皓伸手拉住她“没有没有,只要你好好地,本皇子怎样都无所谓。” 廉馨歪头对他轻声道“二皇子关照之心本宫实在感激,只是本宫一向喜欢清静,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本宫心里有点乱得慌。二皇子可愿帮本宫把他们打发了?” “好啊,只要不赶我走就好。”齐长晧对她的特别对待很受用。 “这是当然。”廉馨记起昨夜后花园遇见他时,他满身疲惫不顾惹怒后宫妃嫔也要找她的坚持,颇有感激的笑道。 齐长皓被明媚笑颜闪了眼睛,呆了一下,低头握住袖中的手,再不说话。 走到亭上几人相互见礼入了坐。 廉馨客气的浅笑道“多谢各位关心,廉馨虽亲历磨难,却见到诸位之关怀,实是因祸得福。” 玉丹最活跃“廉馨,别讲的那么客气好不好,你脱离险境是喜事一桩,我们刚才还在讨论要怎么庆祝一下呢。” 玉茜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像高高在上的云朵“玉丹说的是,父皇这几天为了廉馨公主的事情,费心费力,眼见着消瘦了不少,今天一早听说你脱险而归,兴奋的吩咐顺总管为公主布置脱灾宴呢。” 慕亦然悠然的靠着亭柱,听到玉茜的话,眼中闪过不满 魏林则摇着桃花扇眯着和玉茜有些形似的桃花眼笑道“玉茜公主说的远了,若说真心恭贺,还是好友聚在一起来的轻松自在。” 廉馨客气的朝魏林笑了笑,转而对白润翎道“白统领今日也有闲暇?” 玉丹抢道“翎哥哥是本公主邀来的,咱们不是还要……”说着对她眨了眨眼 廉馨掩唇而笑,这丫头竟然还惦记着为齐长皓设计衣裳之事,想想当日,对比今天,这才几天,竟有隔世之感,真是心累! “咳咳” 在坐几个男子,这女人都打了招呼,为什么独独撇过他?慕亦然不满的轻咳了一声 “慕表哥没事吧。”玉丹立刻紧张的问道 慕亦然撇了眼某人,道“无妨,昨夜偶遇廉馨公主,见她逃得狼狈,不免费了些心神,睡一觉便好了。” 廉馨垂眸慢啜了口清茶:这厮多变,她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呆蠢,第二次是冷厉,第三次是流氓,第四次是关切,今天是什么路数? 不管什么路数,都该先支开的好。她总觉得这人不好应付。 玉茜道“即是如此,玉茜陪表哥回去吧?” 玉丹连连点头“表哥回去休息吧,你既常住,早晚还可再聚。” 看二人之关切,廉馨忽的恍然:玉丹玉茜这对姐妹花竟然都喜欢慕亦然! 好大一个瓜! 她环顾四周,看在坐几人都面无异色,不禁挑了挑眉:原来是自己少见多怪。 心思一转,笑道“慕郡王若是累了,就回去休息吧,别让二位公主担心才是。” 玉丹玉茜一听皆羞红了脸,偷看了眼旁边的慕亦然,低头不语 齐长皓多有眼力见儿,立刻道“是啊是啊,今日本是小聚,廉馨也还要等苍太医过来,来日方长吧。” 慕亦然眯了眯眼,这是提前跟齐长皓串通好的来撵人啊,于是淡然道“说起来日方长,本郡想起一件事来,昨夜本郡救廉馨公主回去之后,无意碰上这园子中的一株岑妃,一番长谈后甚觉有缘,约好夜夜相见,她没有反对想来是默认了。” 众人语结,跟岑妃花相约?开玩笑的吗? 不过转眼又都看向廉馨,廉漓宫也就这朵花能入他慕郡王的眼吧? 廉馨抿了抿唇,这个慕亦然…… “慕郡王客气了,别说一株岑妃,就是整个园子的花花草草,本宫对于救命恩人也是不会吝啬的。虫儿,去问问这事归谁管,请他帮衬一下,把那株岑妃送到锦绣宫去。” 慕亦然依然浅淡“唉,没想到廉馨公主如此绝情,岑妃离了自小根植的廉漓宫,想是也活不成了。” 廉馨看着慕亦然的样子,气极而笑,血沸奇毒确实恶毒,凡是医书都有记载,正如慕亦然所说,九劫生死,生不能死,虽无药可解,却还有两种方法克之,一是用纯炽功法强入筋脉逼出,再是借用男**阳之术延缓毒性。因此中毒之人若是遇不到良人,即使能苟延残喘,也会身败名裂与死无异。 对于廉馨来说,深宫过活,本就危机重重,慕亦然拿着这个把柄,自己便如鱼肉,只有任其宰割。 如是说话的口气软了几分“慕郡王说的有理,是本宫钻了牛角尖。花儿跟琴音容仪说一声,从即日起,廉漓宫对慕郡王开放,安排好宫奴随时恭候王驾。” 然后看向慕亦然“慕郡王以为如何?” 慕亦然抬头接收到廉馨的眼刀,不动声色的浅淡说道“如此才好,只要廉馨公主善待本郡的岑妃,什么都好说。” 众人觉察出廉馨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同时蹙眉,场面一时静的呼吸可闻。 “皇上驾到!”顺奴的唱喏打断了诡异的安静,廉馨舒了口气,这个慕亦然果真不好应付! “哈哈哈,馨儿平安归来,朕甚欣慰啊!”齐轩辕一脸春风的大步行来。 “谢陛下关心。”廉馨忙下亭屈膝谢礼 齐轩辕一把扶起她,拉着她的手臂朝亭上走“馨儿的气色不错,就是瘦的厉害,要多补补才是。”声音宠溺说的廉馨忍不住牙酸 “多谢陛下,本宫自会注意。” “不要委屈了自己,朕已命人彻查你被劫之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哦,对了,然儿?”齐轩辕好像此时才想起亭下一干人等,回头找慕亦然。 “在。”慕亦然没有像别人一样匍匐跪地,只是拱手半跪,奇怪的是,齐轩辕并不在意 “这次多亏你了,只是馨儿今后的调养,还要你多多费心啊。” 话一出口,闻香亭中气氛顿时变得更诡异了。 玉丹玉茜的不满自是易懂,齐长皓却同廉馨一样诧异的拿眼看向齐轩辕,大内公主身体有恙,不让太医调养,竟交给外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慕亦然也不拒绝,只是淡漠的看了廉馨一眼,满口应下“能为廉馨公主效劳,为皇上解忧,然荣幸之至。” 齐轩辕大气的挥了挥手“这样就好,你们都平身吧,朕今日来看馨儿,算是私访,大家不必拘束。” 不待众人站稳又道“晧儿,宫里这几日折腾的狠了,你要加派人手,让下面尽快恢复往日秩序。” 齐长晧怎么不知道齐轩辕的言外之意,看了廉馨一眼道“儿臣领命,这就去安排。” 齐轩辕笑了笑“白统领跟着去吧,燕贵妃那儿,你多用心。” “是。”在这个不是皇子公主就是皇帝郡王的圈子里,白润翎根本没有辩驳的资格。 “林儿,就要到你太后姑祖母的寿辰了,这些天宫里乱的很,这寿宴的章程就由你来拟吧,晚上写个折子交给朕。” 魏林微微勾唇“皇上至孝感人,林定尽力而为。”说罢行礼而去。 “父皇,儿臣突然想起母妃昨日曾说要与儿臣和玉丹商量为太后置办寿礼的事,儿臣告退。”玉茜的话不多,可每次都能说到点上,皇帝安排来吩咐去的,只为轰人,她的表现伶俐的很。 廉馨动了动胳膊,想从齐轩辕的手中抽出来,没有成功,只好作罢,又挑眉去看慕亦然,就剩他了,他是走还是留呢? 第三十一章 勾心斗角 “然儿,朕有事问你,你且等等。”廉馨意外的回头看齐轩辕:不让他走吗? 慕亦然笑得浅淡“但凭皇上吩咐?” 齐轩辕点了点头,转身朝顺奴吩咐道“馨儿得以平安归来,朕甚悦,廉漓宫上下皆有赏,阖宫同庆!你去安排,摆宴馨语殿。” 廉馨一头雾水,她好像中毒未愈,不该先张罗解毒的事吗?这兴致盎然从何而来? 只听齐轩辕又道“馨儿这几日受苦了,你且回卧香殿安歇,等宴席开始,再过去不迟。” 正中下怀! 廉馨忙挣开一直抓着自己手臂的爪子,屈膝道“谢齐皇陛下。国事为重,本宫告退。” 走下闻香亭遇见琴音,朝她摆了摆手“皇上这会儿有事,你且过来陪陪本宫。” 琴音忙快走一步扶住廉馨,一路行到卧香殿门口,廉馨屏退跟随伺候的青儿紫儿等人,回头看见闻香亭里齐轩辕正与慕亦然说着什么,心有诧异,但她心中还有要事要做,仅仅一念而过 走进大殿,示意琴音关上殿门,待宽了衣裙,歪到床上后,才似不经意的问道“琴音,本宫这一劫,你也吓坏了吧。” 琴音一边收拾着廉馨的衣裙一边回道“公主失踪这几日,整个皇宫都闹翻了,琴音无能无力,只能守在琴前,用心练琴,期望能等到公主平安归来。” 廉馨垂眸,昨晚他们没有骗自己,距锦绣宫宴确实已经过了几日了。 可是自己记得清楚,明明是白天被劫,宫殿着火,潜水逃离,床下躲避,一觉之后便是化身宫奴想逃出宫,后却被神秘人又丢了回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当下试探的问道“你练了几日琴定是有所收获吧?” 琴音苦笑“公主说笑了,琴音愚钝,短短三日,只是练得手顺,实在不敢说有收获。” 果真是三日! 怪不到当时见到的齐长皓会那么疲惫,慕亦然也是满身憔悴,自己难道失踪了三天?可明明是一觉而已。 是哪儿出错了? 难道她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又穿了一回? 那引子呢,总不会无缘无故躺那说穿就穿了吧? 忽然记起床板下的文字,她似乎就是看了那些文字才睡过去的,难道……那些文字符号有问题?可什么样的文字能让人一睡不起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却下意识的想到慕亦然,那厮虽然喜怒无常,在人前却气质深邃韬光养晦,江湖阅历定也不浅,要不要问问他呢? 馨语殿的盛宴与乾德宫之宴异曲同工,不同的是身边有挡箭的琴音作陪,招呼的除了王洋还有半天没有一句话的慕郡王。 廉馨暗自吐槽齐轩辕心狠手辣,奴役起带病之人,竟无一丝精神负担。 于是转了转眼珠,趁着齐轩辕半醺之态争取福利“陛下,本宫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办。” 齐轩辕饮了杯酒笑问“什么事情?” 廉馨看了琴音一眼“陛下御封琴音为容仪,为什么将她丢在廉漓宫不闻不问?想是陛下公务繁忙忘了吧?” 齐轩辕瞟了眼身边的琴音,而琴音则满面红晕的低头不语。 “馨儿,你这是在关心朕吗?”齐轩辕轻巧的错开话题。 这半醺之人有如此机敏反应,不愧能当皇帝这么多年。廉馨心中佩服,但还是试探着见招拆招 “陛下是青越的天,本宫住在这天下,自然要关心天的事情了,更何况还是关于本宫最喜欢的琴音。” 王洋道“公主最是心细体贴,只是本座也是数日未与公主相见,公主可否体贴一下,用过午膳,陪某游湖可好?” “听说近日王帮主的生意遇到了点麻烦,今日竟有雅兴游湖,想来事情都解决了?”慕亦然突然问道 齐轩辕闻言看向王洋,廉馨则看了看慕亦然。 王洋一窒,脸色变了变“都是微末小事,不足道尔。” 慕亦然勾起唇角“确实微末,不过就怕筹码轻了,人家会看不上。” 午宴就在这种勾心斗角中结束,不知道谁赢了谁,也不知道谁得偿所愿。 众人纷纷离去,廉馨也扶着琴音缓缓朝卧香殿而去。 “公主请留步!琴音容仪留步!”顺奴在身后叫住她们 “顺公公何事?”廉馨诧异,前脚刚走,这后脚来唱哪出? “皇上口谕,宣琴音容仪今晚聚心阁侍驾。” 琴音满面娇羞,激动的跪地谢恩“谢陛下隆恩。” 顺奴道“琴音容仪不必多礼,早早休息。”说着对廉馨道“老奴还有话讲,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廉馨一愣,继而指了指前面的闻香亭“公公到亭里喝杯茶吧。” 闻香亭里,廉馨顺奴相对而坐,顺奴喝了盏茶,又四下看了周围远远侍候的宫人,才开口道 “此事牵扯皇家之事,说来话长,老奴就捡大概说一说,公主若有什么疑问,大可去问皇上,奴才不敢随意置喙。” 廉馨挑了挑眉,顺奴却接着道 “慕郡王的母亲亦阳公主是皇上的胞妹,十年前积香寺一别后,因家遭巨变隐退山林不问世事,但她毕竟是皇上的亲妹妹,皇上难免心生思念却不得相见,恰逢慕郡王十年来头一次入宫,皇上有心打听他母亲所在,慕郡王却屡屡推诿顾左右而言他,想来是听信了传言,误会了皇上。 好在漓皇与慕郡王的父亲慕然之是异性兄弟,廉馨公主您又是漓皇最宠爱的公主,所以皇上想着,慕郡王若念在父辈的情谊上,定会待你不同些,所以,皇上想让您替他老人家问问?” 廉馨理了理顺奴长篇大论的中心意思,总结的结论是慕亦然会是下一个王洋,。 她不禁皱了皱眉,王洋算外交,收编势力,得其钱袋,交际花交际花,干的就是这些。 可慕亦然的不一样,皇室秘辛哎,连顺奴都不敢细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便横插一杠,弄不好会死得很难看。 谁料顺奴又道 “皇上的意思是想让你多与慕郡王来往,可廉漓宫与锦绣宫相隔遥远,皇上体贴公主体弱,便想请公主搬进凤仪宫随着太后一起,凤仪宫离锦绣宫仅一墙之隔,来去也方便些。” 廉馨怎情愿跟九曲回肠老谋深算的太后住在一起,垂眸想了片刻将忧郁放在脸上“齐皇陛下处处为本宫着想,本宫感激之至,愿意替陛下打探出亦阳公主的下落。只是…本宫已然离了家国客居异乡,生生死死好容易认熟了廉漓宫当家来住,若是再搬来搬去,本宫只怕…”满身的凄凉孤寂四散开来,仿佛带人进入了深秋。 顺奴沉思了片刻道“公主说的有理,老奴回去回禀皇上。” 廉馨心中恶寒,脸上却收起苍凉,温润而笑“齐皇陛下仁爱。本宫定会尽全力谢之。” 送走一干人,廉馨懒懒的躺回吊床上,心中却像有事儿似得痒痒的,可就是想不起来。 不经意中看见碧昭湖上飞掠戏水的燕子,扶额惊醒:那只小鸟…忙起身朝书香阁走去。 守在亭下的青儿紫儿和花草虫鱼不知何意,茫然对视了一眼准备跟上,却被她制止道“你们且在这儿守着,本宫去去就来。”然后一改方才的匆忙,迈着端庄的步子走去。 廉馨端着步子走到几人看不见的地方,急不可耐的提着裙子小跑起来: 一早好像没见那小鸟的影子,这一来一去整整三天,那小鸟该不会饿死了吧? 疾步走进书香阁,忽的心口绞痛,她忙靠在门上调整呼吸,忙了一上午,都忘的自己还带着毒。 苦笑着摇了摇头,待心跳平稳,才细细的查寻,但见阁内空空如也,想来那小鸟是飞走了。 下午,廉漓宫清净了很多,只有昨晚那个医生慕春,来给廉馨施了半个时辰的针灸。 针灸之后,廉馨丝毫感觉不到身上中毒的迹象,暗赞慕春医术高明同时,心神轻松不少 便命紫儿请来白润翎,先是将自己心中的图样给他讲了讲,让他帮忙将想法画到纸上,命人送给玉丹过目。 又请教了绘画的要领,和他学了一晌的画。临到晚上,给了他一块宫牌,约好日日下午相见。 送走白润翎,琴音过来请问晚膳事宜,廉馨让她不用管,等着皇帝派的人来接就好。 自己则关起门洗了个澡,穿着轻巧的中衣,将记过的冰月心经的心法在心中默背了一遍。 打坐练习之后,忽然想试试慕春到底把毒压制了没,便拿起平日系腰的綾缎即兴舞起来。 兴致来了,挡也挡不住,跳着跳着,便忘了时间。 “公主,慕郡王来了。”紫儿在门外大声的禀报,廉馨只当没听见继续翻转手中的绫罗,有几个动作怎么舞都不好看,她正在修改。 紫儿又叫了几声还是无人应答,为难的看向慕亦然。 “你退下吧,本郡自己进去就是。” “平日没有公主的准允谁也不能私自入内,所以慕郡王还是...”紫儿惶恐的说道。 “本郡自有决断,你下去吧。”慕亦然屏退紫儿,侧耳听了听殿内的动静,不禁皱眉道“白日还说随时恭候本郡王驾,此时这闭门不见是何道理?”说着推门而入。 “别别,你...你先等一等。”廉馨本以为自己装聋作哑不开门,依慕亦然的骄傲,定会甩袖而去,谁知他竟还要进来 慕亦然功夫了得,略略动用内力便听出她在殿内上蹿下跳,早有一探究竟的准备,话一出口便推门而入,那轻灵的舞姿,疾奔的张扬,通红的小脸,毫无准备的出现在眼前,让他不禁心猿意马愣在原地。 廉馨擦着汗到衣柜里找了件衣服穿在身上,回头看慕亦然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有些气短“慕郡王安好。” 慕亦然闭上眼睛不看她:她的笑灿烂的刺眼。 廉馨走近了几步“慕郡王,夤夜来访,有何贵干?” 慕亦然蹙眉隐忍:这个女人真是妖孽,满身臭汗也让自己气血难平。 廉馨眨了眨眼,今晚的打开方式变了? “…喂” 慕亦然忍无可忍,挥袖关上殿门,猛地拎起廉馨,飞身而起,将她丢到两米开外的大床上。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廉馨不禁大叫“喂,慕亦然,你...”之后穴道被点,再难说出半个字。 廉馨无奈的看着背对自己负手而立,不知想着什么的某人,心里跳出四个字 天威莫测 漫长的等待让廉馨几近崩溃,过了良久,慕亦然才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对她僵硬的勾了勾唇“你可知错?嗯?”说着坐到廉馨身边,轻点开她的穴道。 廉馨眨了眨眼,接不上人家的频道怎么办? 翻身起来远远地对着慕亦然盘腿而坐“还请慕郡王明示。” 慕亦然审视了她半晌,突然轻笑起来“阿馨的绫舞原来如此悦目。” 廉馨偷偷动了动脚趾头,想踹死他怎么办? 忽的又听他惊奇道“是那夜试你武功的动作?你竟能编成舞蹈?” 廉馨摸了摸耳朵,是吗,怪不到舞起来有熟悉感呢。 第三十二章 失了分寸 “你不要得意。”慕亦然突然转了话题“你可想起来哪错了?” 廉馨一噎,这话题也太跳脱了 慕亦然呵的笑出声“慕春才用银针封穴困了你的毒,这就蹦哒起来了?嫌毒发太慢?” 廉馨瞪大眼睛,原来是封穴不是解毒? 慕亦然摇头“也怪慕春封穴手法娴熟,换个人,痛也要痛得半死!” 廉馨迅速摸向心口“你莫吓本宫。” 慕亦然不屑“吓你有何好处?” 廉馨垂眸,也是,大半夜的跑来吓自己?他闲的? “慕郡王所来贵干?” 慕亦然不接话,只是朝她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地板 廉馨犹豫了下,手脚并用的爬下床,理了理衣裙,又道“没事早些回去吧,本宫要入寝了。” 慕亦然探手握住她的手腕,她挣了挣没有挣开,才发现人家只是给她把脉。 “你这脉象果真奇怪!” “怎么了?”廉馨顿时有些紧张 慕亦然看了看她“没事,蹦哒的那么厉害,这毒竟然乖乖的也不出来惹事?” 廉馨松了口气,谄笑道“是慕医生医术高明。” 慕亦然蹙了蹙眉“把你刚才的舞再跳一遍。” “嗯?”这人说话总是如此跳脱吗 “你身上的毒,你不想了解清楚?还是说你依然在惦记着齐轩辕会为你解毒?”慕亦然好心解惑,却毒舌得很 “不是慕医生……” “慕春的手段本郡比你清楚!” 廉馨眨了眨眼,好吧,齐轩辕的话早就撂明了,血沸之毒,她还只有靠他 “仓促之作,慕郡王不要笑话。” 廉馨这次舞了个尽兴,她将前世所学尽情发挥,使这套绫舞既有古典舞的端庄优雅,又有现代舞的大气奔放,更有她身上独特的灵动清莹。 一舞跳过,心口有些微痛楚,气血不稳,她扶着帘幔尽量稳定气息,汗珠不受控制的从额头滴落。 慕亦然正看得痴迷,觉察出异样,忙上前一手抵着她的后背用内力帮忙,一手扶着她坐到床上。 “你还好吧?”他从怀里取出一块儿豆青的锦帕为她拭汗。 廉馨只觉一股狂热从血脉中刮过,身体有些燥热“还好。” 说着伸出胳膊“你再看看?” 慕亦然把了脉“还好。” 廉馨舒了一口气“慕郡王本是闲云野鹤,愿为本宫出手,可是与齐皇有甚么约定?” 慕亦然探手为她理了理因为腾跃而有些乱的发梢,笑道“以你的聪明,为什么不自己想想?” 廉馨蹙眉摇了摇头“好好地逍遥郡王不做,反而来趟青越宫的浑水,错的离谱!除非……” 慕亦然勾唇“如你所想,凡事有付出才有回报,本郡自有计较。” “既如此,何苦拉本宫下水,本宫已经够可怜的了。” “那王洋之事又与你何干?” “王洋与你怎能相提并论?” “怎么说?” “你……”廉馨叹了口气“齐皇欲收编王洋势力,拿本宫做其中的一副钓饵,这中间齐皇占主动,他说了算,而你,”她顿了顿,不知道话挑明了,会不会死的更惨 “接着说”慕亦然起身踱到外间,捧了茶具过来,给她倒了杯茶水递过来 廉馨接过抿了口,继续道“廉漓宫虽然是质子宫,可也算皇宫大内,你的人能瞒天过海随意出入,连触动铃铛惊动宫侍都有人能无声无息的摆平,证明你的实力可以跟越宫卫队抗衡。若你与齐皇博弈,便是以天下为盘,本宫微末,不知道自己在局中有何作用?” 慕亦然接过廉馨的茶盏,又为她续了杯,递过去,才缓缓道“传言不可信啊!” 廉馨一愣,又道“本宫只想...本宫素来胸无大志,更厌恶筹谋暗算,朝堂江湖的爱恨情仇没了廉漓宫照样该了断的了断,该发生的发生,何苦来为难一个弱女子?” 慕亦然不置可否的看向一边,她的小心谨慎,委曲求全,他如何能置之不理,可若是接了她的话,自己又该用何理由再站在她的面前。 他探手握住廉馨的手腕,盯向她的眼睛“休要把你说的那么不堪,本郡虽会瞒天过海,某个人似乎更会浑水摸鱼。你不仅偷学本郡的武功身法,还练过冰月心经吧?这又作何解释?” 廉馨被他看得心虚,惊异的忙着抽手“你!” “后宫不是乡野山林,岂是你想清静便能清静的地方?多想无益。” 廉馨低头无语,慕亦然又说道“解毒之事,事不宜迟,这才是你该想的。” 廉馨垂眸静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慕医生的封穴之法便很好,若不就这样封着吧。” 慕亦然闻言气闷“封穴只是一时之计,难道你不想解毒?” 廉馨苦笑“用至阳的内功逼出毒素,定有什么讲究,本宫如今身无长物,又不想欠人情债,还是罢了。” 关节就在这,她不想跟他有瓜葛,什么天下大弈她不重要,她只想离他远远的而已 慕亦然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奈 “你怎知没人愿意为你解毒?” 廉馨浅笑“慕郡王久在民间,人情世故比本宫懂得多。” 慕亦然皱了皱眉,他想说我就愿意,又怕她防他更深,思量片刻道“越宫内暗潮汹涌,廉漓宫本就是一叶孤舟,你若中毒病弱,便再没利用价值,齐轩辕的后妃会有善心等你慢慢病死?” 说着看廉馨脸色难看,又安慰道 “也罢,你的丹田之中本来就禁着一团内力,本郡先试着用它控制此毒,到了毒发难控之时,再看命数吧。” 内力? 哪来的内力? 廉馨一怔,那小公主的身份经历好复杂哎。 正想着,忽觉手臂一紧,被慕亦然拉到了身边,她下意识的躲避,却被狠狠的瞪了一眼后,乖乖的坐了回去“不会武功,也能练内力么?”她没话找话, 慕亦然随意答道“难道你不知道这内力因何而来?” “不是跟你说过吗?本宫前些时候昏迷了几日,醒来后有些事情不记得了。”廉馨大眼珠子转着,辨识慕亦然所言的真伪,嘴上敷衍道。 慕亦然仿若未闻的用右手抚住她的后背将一股暖流缓缓送入筋脉“传言不虚,漓皇果真最疼爱你,竟能找到岐山派传人为你输送内力。” 提起内力功法,廉馨突然想起一件事,思量了片刻,对慕亦然说道“那个...慕郡王,你且等等。” 慕亦然疑惑的撤开手“怎么?有什么不适吗?” 廉馨翻身面朝慕亦然,抿了抿唇,想着措辞慢慢说道“本宫中毒之后,遇到了件蹊跷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慕郡王见多识广,所以……” 见慕亦然蹙眉不语,只好又道“慕郡王见多识广,可曾听闻有一种功法可以让人睡...好长时间,比如...三天?” 慕亦然依然不语,只是拿眼看她,廉馨被看得心虚,终于坦白道“实不相瞒,本宫一直以为从被劫到回宫仅仅在一日之间,可是...” 四目相对 一个是明眸善睐,横波清扬; 一个是眉蹙春山,眼颦秋水, 一个朱唇轻启清灵莹润, 一个剑眉英挺血气方刚, 气氛莫名的旖旎起来, 慕亦然伸手轻抚住廉馨的长发,慢慢靠近那汪莹润清灵。 暗香铺面如三月烟花,幽兰沁鼻似旷谷孑立。 廉馨眨着眼睛看着如玉倾颜渐渐放大,柔润与轻暖触碰的刹那,一丝异样似电流般划过心际, “啪” 响亮的声音震碎旖旎,慕亦然猛地清醒,眼前佳人已隐入后殿。 “阿馨!”失落和慌乱同时而起,慕亦然飞身去拦,终是落空,唯留烧灼的左脸和电击过的唇瓣:这个女人...终该如何应对? 廉馨飞扑进后殿,一头扎进浴桶,齐轩辕三宫六院是己所不欲,慕亦然素来百蝶争之,更是该拒之千里。 浸入冷水除去脸上的羞红,廉馨捏着眉心反思跟慕亦然相处的种种,这厮喜怒无常,武功莫测,实力更是水深似海,如今这样三番五次招惹自己若不是一时兴起的玩弄,便是别有用心的利用,自己好歹也是走南闯北混江湖的人,怎能被他的美色蒙蔽失了分寸? 可是单凭自己单打独斗定是不行,得好好想个办法摆脱才是。 如是想着,悄悄从水里出来,站在后殿门后侧耳听了听,终是觉得出去不妥,于是小心翼翼的换掉滴答滴水的湿衣,裹上浴袍,静静的歪在靠墙的矮榻上,闭目假寐:那厮明访,外人必知,为防口舌,定不会久留,今夜暂先躲躲,明日必要想个周全的应对之法。 慕亦然守在后殿门外,思量前后,去留难定。那莹润清灵幽兰暗香,是自己抗拒不了的心魔。 他侧目看向后殿紧闭的房门,一丝内力悄然探入,不禁蹙眉摇头,暗使内力,推开房门,蜷缩在墙角而眠的某人,让他又不禁浅笑的摇了摇头 他怜惜的轻抚了抚如玉容颜,秀眉长睫,不由自主的伸出胳膊小心翼翼的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抱到床上,用被子盖好。 眼光流连之余,忽然发现本已明亮的宫灯下一团微不可查的幽幽光华从熟睡的廉馨身上慢慢溢开,仿佛一团缥缈的云朵,他用手在光圈上晃了晃,顿时惊异,光圈内外手感的明显不同告诉他这不是错觉,他迅速握住廉馨的手腕用内力探视,回转的感觉更让他惊骇,廉馨的体内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来回循转,修饰着被血沸毒蚀的心脉,融合着她腹部禁锢的内力。 他记得锦绣宫宴前夜曾探过廉馨的脉象,那时还是没有的,难道这就是她口中所说的让人一睡三天的神秘功法,难道她失踪后在某个地方得到奇遇,不知不觉中像现在这样昏睡了三天,才让大家翻遍了皇宫也找不到她? “主子。”窗外慕雨轻叫道。 “什么事?”慕亦然的心乱乱的。 “天色不早了,主子该回去了。” 慕亦然沉默了片刻,看着廉馨玉色柔润的脸道“爷今夜不回去了。你们看着办就是。” “是。”慕雨朝远远守着的慕风吐了吐舌头,慕风皱着眉飞掠而来“属下这就安排。” 第三十三章 为谁盛放 廉漓宫可算是自建质子制以来,最忙碌的质子宫了,怎容廉馨一睡三日不起? 慕亦然守着熟睡的廉馨,时时探查她的脉象为防发生意外。天光大亮,泛着神秘光华的廉馨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 守在外边的慕雨却传声过来“主子,天色不早了,琴音正在回转的路上,齐皇恐怕...” 慕亦然蹙眉思索片刻,扶起廉馨,将右手抵住她的后背,一丝内力探入灵台,口中叫道“阿馨!醒醒。” 廉馨身上的光华倏然而逝“唔,你怎么还没走?” 慕亦然轻笑“记性不错!” 廉馨迷糊的抱着被子,惺忪的发现窗外阳光明媚顿时惊讶道“天亮了?” 慵懒迷茫的表情让慕亦然忍不住勾唇“阿馨,没想到你是睡神转世,靠墙也能睡着,若不是本郡时时把脉,真会以为你又得了什么怪病昏迷不醒了。” 廉馨瞪着大眼盯住慕亦然,眼珠一转,刚刚还是嫌弃的眼神变成了讨好笑容“你定知道为什么,对吧?” 慕亦然挑眉看她“你刚刚不是还在赶本郡走吗?” 廉馨笑得谄媚“哪有哪有,本宫只是担心这简陋的廉漓宫辱没了您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号。” 慕亦然负手看向窗外“前朝曾有一个传闻,二龙戏珠,奇功天成。青越皇宫恰在青山越山之间,碧昭湖如明珠般镶嵌其中,建宫之前便有人怀疑过这里,前赴后继而来又空手铩羽而归。青越宫建成后,戍卫严谨,却仍不断有人冒险探访,而传闻仍是传闻,无人能追寻其踪。然据你昨夜脉象来看,这传闻中的天成奇功八成是应在你身上了。” 廉馨蹙眉“你的意思是本宫奇遇了人人趋之若鹜而不得的奇功?可功法不是需要十年苦练吗,短短一日也能....” 慕亦然回头看她“内力需十年积聚,心法不然,记性好的仅需片刻之工。说起来那日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廉馨摇头“中毒被劫,火中逃生,本宫吓得魂不附体,躲在暗处等天黑时好偷偷回宫,不料路遇神秘人,被扔个石头似得丢进了卧香殿,之后就...”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音一转“既然本宫得了奇功护体,那血沸之毒,是不是就不用解了?” 慕亦然皱了皱眉,道“血沸之毒,唯有纯炽功法克之,你莫异想天开。” 廉馨有些失望“还以为这奇功多厉害呢,原来只是能助人睡眠的心法,本宫本就嗜睡,以后恐怕更会一睡不起了。” 慕亦然忍不住轻笑“天下人趋之若鹜的东西竟被你如此嫌弃,果真短浅。血沸之毒即使得解,你被毒素侵蚀的心脉也只能靠后天调养,这功法正好可以修饰心脉,你不用受汤药之苦,何其幸哉!” 这不还得靠他办事么,因此卷进皇室争斗,朝不保夕,担惊受怕,有何可幸? 廉馨失落的抿了抿唇,裹紧浴袍,跳下了床“慕郡王为本宫忙了一夜,想是累了,赶紧回去吧”说着朝浴室走去。 长发披肩,腰肢玲珑,纤腿修长,肤若白玉,慕亦然看着那背影袅娜,竟有些气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却又慌了心跳…… “主子,齐皇来了。”慕雨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慕亦然垂眸稳住浮躁,抬步朝浴室靠近了几步“阿馨……” 他清了清有些喑哑的嗓子“本郡要走了,血沸奇毒,越是压制,越是反噬,记得不许操劳,不许奔波,不许跳舞,更不许偷偷研究什么蹩脚的武功?总之不许让身子受一点累,否则,本郡便随便送你个解药。” 良久没有得到后殿的回应,慕亦然无奈的舒了口气,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廉馨可没有把各种不许放在心上,只要慕亦然能走,便是天大的喜事 “终于走了。” 她探头看着卧香殿里空空如也,松了口气,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跳到床上肆意的折腾了一番,才理着乱发,正色扬声“谁在外边,进来伺候本宫梳洗。” “是!”正如所料,一众宫女的声音应声而起。 廉馨瞪大眼睛看着面色无恙的花草虫鱼走进大殿,心中好奇慕亦然骗过众人的手段。 要知道卧香殿和品香厅之间的狭长过道就是宫人候侍的地方,慕亦然在这里呆了整整一夜,难道这些宫女竟毫无察觉吗? “启禀公主,皇上来了,琴音容仪正在闻香亭伺候着。”紫儿话音恭谨。 刚送走了狼,又来了只虎,廉馨有些头疼的摆了摆手“且让容仪伺候着吧,本宫这幅德行,就不扰圣驾了。” “难得馨儿如此乖巧,朕心甚慰。”齐轩辕人未到声先来,一如往日的热情洋溢。 廉馨也条件反射似得勾起笑容,起身行礼“陛下安好。” “馨儿被劫受惊不小,朕本想着然儿见多识广,身边能人多,便让他看顾,后来想想,他到底是年纪小了些,今日朕便带封尘过来,为你好好看看。”齐轩辕弯腰扶她坐到榻上,又回头道“封尘?” 苍封尘依旧白衣飘飘书生意气,为廉馨细细品了脉,拱手对齐轩辕道“回陛下,公主身体并无异样,只是关元中似乎禁着什么东西,故血脉流动有些不畅。” 齐轩辕诧异的看了看廉馨,对苍封尘道“关元穴可是离丹田不远?可有大碍?” 苍封尘正要解释什么,殿外顺奴尖声唱喏“陛下,慕郡王来了。” 廉馨诧异,这才走多长时间,这厮是来上瘾了? 齐轩辕转而看向殿外“宣他进来。” 蚕丝锦衣昂藏七尺,雅人深致佛光幽韵,慕亦然仿佛带着明媚的阳光走了进来,让人禁不住眯眼适应。连廉馨前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暗叹天下竟有如此俊雅的男子。 “皇上安好。”慕亦然觉察出廉馨眼中溢出的惊艳,垂眸而笑。 “然儿,免礼。”齐轩辕不经意的皱了皱眉,作为九五之尊,他不喜欢有人盖过他的光华。 “廉馨公主安好?”慕亦然怎不知齐轩辕的小肚鸡肠,仿若未见的转向廉馨。 廉馨暗忖,这厮的演技可真是无人能比啊。面上却装出笑脸客气“慕郡王安好!” 慕亦然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转身对苍封尘道“苍太医果真在这里,本郡正有事麻烦你。哦,廉馨公主身体无恙吧?” 苍封尘拱手“不才已经看过,只是关元穴...” 慕亦然打断他的话“传闻漓皇对廉馨公主宠爱有加,为增强其体质,曾不惜重金寻得岐山派传人为其输送内力,关元穴脉象阻滞乃岐山派功法必经之道。” “苍太医你看呢?”齐轩辕对慕亦然的防备可见一斑。 苍封尘拱手道“慕郡王说的在理,廉馨公主丹田确有功力护元,微臣不懂其道,还请陛下见谅。” 齐轩辕笑看向廉馨“如此甚好。” 廉馨笑着回应“谢陛下。” 齐轩辕拍了拍她的肩膀“馨儿最乖。下个月初八是太后的生辰,到时番疆部落也要前来祝贺,按惯例各宫都要献上才艺,身为廉漓宫一宫之主,馨儿可不能偷懒啊,朕为馨儿安排了教习师傅,不知你愿学哪样。” 廉馨看向站在一边的琴音“陛下说笑了,本宫有琴音呢。” “馨儿休要推辞。琴音是朕的妃子,廉漓宫只有你一个主子。”齐轩辕笑得意味深长。 廉馨不满的嘟嘴“本宫的才艺定是比不过琴音的,陛下非要为难本宫吗?”见齐轩辕依然笑看着她,只好让步“既然这样,本宫选飞燕宫的白将军怎样?” “为何选他?”齐轩辕诧异的问道,慕亦然则神色一冷。 廉馨仿佛感觉到了肃杀,抬头看了看慕亦然,转头对齐轩辕道“相比诗词歌赋歌舞琴棋,本宫最喜欢作画,白将军的画风流不羁自成一格,甚合本宫心意。” 齐轩辕释然大笑“好好好,这个朕来安排。朕期待能早日看到你的画作。天色不早了,馨儿早就该饿了吧?顺奴,还不快摆膳?”说罢起身走到慕亦然的身边道“然儿可要一同用膳?” 慕亦然拱手推辞“谢陛下,亦然昨夜贪凉稍有风寒,想借苍太医药庐中的一味草药,便不打扰了。” 齐轩辕笑道“也好。你要多休息才是。吴太医也一同下去吧。”说着朝众人摆了摆手,回头拉住廉馨的手臂朝品香厅走去。 慕亦然与苍封尘在卧香殿外客气了几句,订好取药之约,便命人送苍封尘回去,自己则负手立在馨语殿前,神色复杂的望着被太阳照的刺眼的大理石广场。慕雨在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可有什么打算?” 慕亦然冷声道“齐轩辕把善琴的妃子放到这里还不够,又安排了个画师,如此用心良苦,难道真的只是培养她做宫姬?”说着摇头否认“不对,以其个性,他费尽心思培养阿馨,定有打算。让慕秋打探一下,下月太后寿宴的参宴名单,本郡要知道,灼灼其华,为谁而放?” 慕雨哪跟得上这思路,迷惑的叫道“主子。” 慕亦然回头看他“慕雨,爷今晚要带她出去一趟。” 慕雨惊异的掉了下巴,慕亦然却似看穿了馨语殿看到了品香厅里强颜欢笑的某人“她本冰雪聪明,无奈困在深宫,爷带她出去看看,即使只勾起她一丝野心,齐轩辕便只会落得竹篮打水徒劳无功。” 慕雨本以为主子是要主动出击,没想到仅仅是为了让那小公主见识一下外面世界,可是廉馨公主在漓国时哪没去过?直到现在整个漓都的百姓还都以她的蠢事为谈资笑料呢。 不过他深知主子的矜持与骄傲,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下面人费心的“属下这就着手安排,主子你数日未眠,还是先歇息歇息吧。” 慕亦然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廉漓宫。 齐轩辕和廉馨用过午膳,又在望香殿里对琴音交代了几句才离去。廉馨终于落得清静,躺进闻香亭的菱纱床上养神,下午接了白润翎学了一下午的画,到了戌时,廉馨命人早早地关了宫门,洗漱过后,清散众人,从书香阁中翻出一本轻功心法,研读起来。 “当本郡今早的话是耳旁风吗?”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佛光幽韵的俊颜已经出现在身旁。 第三十四章 竹苑寒殇 廉馨放下书,也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他,慕亦然被看得奇怪“有什么问题吗?” 廉馨撇嘴“这句话似乎要由本宫来问才对。”一天几趟,这厮是不是欺负自己上瘾了? 慕亦然意会,不禁脸色一沉,轻叱道“你这女人果真狡诈。” 廉馨瞪眼“女子本色,看不惯何苦跑来?” 娇嗔刁蛮反让慕亦然勾唇而笑“爷今晚心情好,不与你计较。看你在这宫中像坐牢一样可怜的紧,本想带你去个好地方的,既然你不欢迎,爷便自己走了。”说着作势要走,见廉馨看也不看,只好无奈转身 “得寸进尺,这可不能怪我!”边说边将她禁在怀里。 “喂。”廉馨惊叫。 慕亦然嗅着满怀幽兰,笑得邪魅“你素来最识时务,这般得寸进尺,难道是算出本郡会有此举?” 廉馨气闷大叫“起开,本宫听你的就是!”这种无措让她抓狂。 慕亦然松开手臂轻笑“女人最是狡诈,本郡不得不要个保证。” 廉馨推开他抚着微痛的胳膊气愤道“女人再狡诈,也比不过你这厮粗鲁。”见慕亦然不怀好意的挑眉,只好叹气道“要去哪里呀?本宫好捯饬一下?” 慕亦然暗叹她见风使舵的本事,装作认真的上下打量一番“嗯,随便弄一下好了,再精心装扮都好看不到哪儿去。对了,今天中午的和昨天的那两件衣服就不要再穿了,不堪入目。” 他还记着齐轩辕握着廉馨胳膊不放的仇。 “什么眼光?”廉馨边到衣柜里找衣服边不屑的嘟囔。 “让你丢了就丢了,本郡八岁即享天下第一公子之称,见过的女子比你穿过的衣服都多,这点见识还没有?” 廉馨觉得今晚的慕亦然跟往日有些不同,心里猜测,面上却言听计从“好了,听你的就是。这件怎么样?”她拿着一件鹅黄的罗裙问。 慕亦然老学究似得点了点头“马马虎虎。” 廉馨白了他一眼抬手就要往身上套。慕亦然抱着胳膊调侃道“喂,阿馨,本郡怎么不知道你有当众更衣的嗜好?” “当众更衣?没想到八岁即享天下第一公子盛誉的慕郡王,竟有这些偏见?”这边说着,衣服已经穿好,站在镜前系好腰带,将头发随意的挽了个纂儿,插上一支冰种翡翠簪,直起身子催道“走吧。” 慕亦然惊叹于廉馨着装配饰的手段,简简单单的一个纂儿,一支簪,就将刚刚随意慵懒的大家闺秀变成清新灵动的小家碧玉了。 “不要再乱叫了啊。”一边交代着一边揽住廉馨的腰,一个转身,飘出窗外。 耳边呼呼的风声,让廉馨觉得自己像驾着滑翔伞在空中滑翔,只是那古色古香的夜色,分明在告诉她今非昔比。俯瞰大地,这里是灯火辉煌的青越皇宫,这里是碧波飘渺的碧昭湖,这里是… “要到宫外去吗?”廉馨看见了熙熙攘攘的夜市。 慕亦然闻着怀里令他心乱的幽香轻声道“这不是你一早就猜出来的?” “本宫才不喜欢出宫呢!”廉馨别扭的嘟囔。 慕亦然浅笑不语,在热闹的夜市上空掠了一圈并不停留,直奔皇城下的一处别院。 乍一落地,廉馨就挣脱了他的手,四处张望,粉墙环绕,翠竹满地,入目是流水小桥,山石层叠,绕过抄手游廊能看到数十间屋宇,更有亭台楼阁掩映其中,端是大气婉约各成一派。 “这是那里?” 慕亦然轻松的环顾四周,又看向她“你说呢?” 廉馨走在前面,一会儿摸摸雕花精美的廊柱,一会儿又看看头顶摇曳的宫灯“这是你在京城的别院?” “你怎么知道。”虽然知道廉馨聪明,但还是想问问。 廉馨忽然变得有些深沉和忧郁,像远方飘来的风,转眼又会飘向更远的远方一样“家是个好地方啊。” 慕亦然的心忽然揪了一下,连忙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臂“说好是来散心,不准想不好的事。” 廉馨收回心中的感伤,含笑点了点头,随着慕亦然慢慢朝园内行去。 这个园子围山而建,着实不小,慕亦然尽心解说着每一处景致的用意和别致之处,在观星苑看了繁星,在桂竹轩赏了竹海,在秋风楼听了松涛,最后来到藏心院的书房。 “寒殇楼?”廉馨品着书房门前牌匾上的“寒殇”二字“想你堂堂慕郡王难道也有暗殇?” 慕亦然略有惆怅“天下并不是只有你过得委屈。” 廉馨垂眸叹了口气“莫羡珠玉圆,琢磨几万刀。原来这世上每个人都有难言的烦恼。” 慕亦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不准伤怀的,你又来。进去看看吧。”说着推开楼门。 “哇!”眼前的景色让廉馨忍不住惊叹。 只见门内是用石柱支撑着的三丈见方的通透大厅。 大厅正中摆着一面偌大的手绣的山川围屏,布局工整,工艺精湛,从门口看,犹如真切的山脉立在那里。 围屏前是半尺高的方台,台上摆着两米见方的青玉大案,案上一边放着尺余高的文牒,正中三个白玉笔架,分别对应三色宝砚。 再往边上立着一个雕着蒸腾云雾的熏香金炉,拳头大的夜明珠鼎立其上,照的山川围屏,青玉大案,通透盈润,甚是养眼。 方台四周环立着一圈灯火摇曳的青铜灯柱,明亮的光线向四周蔓延,照亮了围墙而立墙高的书架和满满的藏书。 廉馨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慕郡王才是真正的学富五车,本宫班门弄斧实在汗颜。” 慕亦然笑道“这里只是些野闻秘史罢了。楼上才是书房,上去看看吧。” 廉馨心道:这慕亦然果真不会只是一个慕郡王那么简单,于是笑得更加和气“客随主便。” 来到二楼,视野更是敞亮。 四面墙上竟然镶了水晶,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整个房间光线充足且柔和,跟现代家居书房有的一拼。 这里的藏书显然更重要些,皆密封在立柜中,慕亦然拉着她在窗前的矮榻上坐好,轻车熟路的取出一本泛黄的书递了过来“看看这个,定比你看的三脚猫功夫强上百倍。” 廉馨乖乖接过书,翻了翻,竟跟自己在寝宫翻看的轻功身法类型相似,不禁合起书,看向慕亦然。 这个时候的慕亦然“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很有晋时嵇康的感觉,又多了些佛光幽韵,看不透的神秘,让人禁不住想膜拜 慕亦然也看着她,柳眉杏目,粉雕玉琢,清新灵动,浅笑可人,叫他忍不住想靠近 他忽然生出一种冲动 “阿馨……跟以前不一样了。” “哦?” 廉馨眼皮微跳了下,忙垂下眼眸,丢脸啊,当人面儿犯花痴。 “其实人还是活的随性一些好。” “嗯。” 夜色有些撩人,心神有些迷惘,是他乱了思绪,还是自己不想动脑? “只要心之所向,谁都不愿任凭自己随波逐流,你说是不是?” “是……” 廉馨一顿,这话音像在引导什么,可他想让自己有什么“所向”呢? “慕郡王觉得本宫该怎么做?” “但看你心中的想法。”他回头盯着她,却只看到了墨色眼眸里迷雾后的狡黠 “本宫区区无知宫妇,眼界本就没有多高,习惯了宫中生活,便觉得日日闲着便是随性了。” 慕亦然蹙眉,她竟还在防着自己,心中有些东西压住一般,忍不住质问 “你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一边亲手为齐皇物色佳人让他推手难拒,一边拉着齐长皓白润翎为自己所用,有这样闲着的公主吗?” 果真没有那么简单,廉馨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转头望向夜空 “宫里的人生来不就是在做这些事吗?本宫只是想收买几个心腹让自己过得安逸一些而已。外界的传言你尽可信之,这就是本宫的本性。” 慕亦然心中如冰火相遇,道不出的烦闷,他起身踱了两步,负手同样看向窗外 “阿馨可还记得你的轩宇哥哥?” 廉馨被他突兀的问话问住,心思急转思忖话中之意,只听慕亦然又道“阿馨还记不记得漓宫深处,将乞丐的衣服套在身上的感觉?” 廉馨长睫轻抖,这是那晚莫名其妙得记忆片段,竟然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实? 慕亦然看出她的神思辗转,冷笑道“我昨日才见识了你的过目不忘,所以最好不要用什么低级谎言来敷衍。” 谎言?廉馨心中一凛,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慕亦然看出她眼睛里的心虚,勾唇而笑“漓国公主我见过,虽然你用大病健忘敷衍所有人,但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她。” 廉馨猛地站起,却被他抓住双臂,廉馨挣不脱禁锢,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慕亦然慢慢将她按坐下来,话音变得惆怅“我从来视别人如路上风景,一人独行随性而为,唯有见你之后,却想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身上还带着什么秘密,前方路在何处...我知道这会妨碍到你的生活,却还想随性而为融进你的人生,你聪明过人,可理解这种感觉?” 廉馨盯着慕亦然的眼睛,想分辨出他的真正用意:本以为他性格乖张喜怒无常,原来竟是为了探出自己的底细,从句句逼问到温声细语,如此良苦用心,到底图的什么? 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她乱极了,异世重生,软禁深宫,已是苦极,为何还摆脱不了重重算计? 她慢慢垂眸,定了定心神,平静的说道“本宫自小羡慕新月孤高柔弱,却无人能奈其何,原想如新月一般自清自怜,怎奈凡身生于沟渠,如何能摆脱的了一身臭泥?疯癫也罢,骄横也罢,皆是处世之道,慕郡王莫被眼前的表象迷惑了。” 冰冷的声音让慕亦然剑眉微蹙。 廉馨趁机推开他起身走到一边“还有,本宫就是漓国公主,如假包换。本宫虽在越宫委曲求全,但本性未改,依然唯恐天下不乱,所有的一切皆是手段,没有目标,只图心中痛快而已。实不相瞒,慕郡王武功高深,势力雄浑,本宫势弱无力抗衡,才会虚与委蛇。如果慕郡王一意插足本宫的生活,或许哪一日本宫得了机会,能让慕郡王体验一下什么叫最毒妇人心。” 一席话,如五雷轰过,震碎了那个空灵飘逸,清灵莹润,古灵精怪的身影 “阿馨,你为什么不愿坦白相对?难道人生多一个知己不好?” 廉馨冷笑“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慕亦然突然觉得自己离她好远好远“你能不能不要再装了!” 廉馨看着慕亦然的执着,有些怀疑自己的推断,话说拉拢人也不用演的这么像吧,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信不信由你。” “阿馨!...” “不要再说了,你还是尽快从这趟浑水中抽身,做你的逍遥郡王好了。”廉馨冷然决绝。 “若我非要呢?”无奈、无措让慕亦然抓狂。 廉馨勾了勾唇笑容妩媚话语无情“随便。”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上辈子孤寂惯了,这辈子还是继续孤寂下去好了,没来由轻信别人,不幸失足,再世为人也枉然。 慕亦然愣在原地,脑子里充斥着廉馨妩媚无情的“随便”,心中闷得喘不过来气。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这样? 第三十五章 暗卫景轩 “主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慕雨的声音唤回了慕亦然的神志 慕亦然木木转头去看窗前,那孤寂身影此时已是无影无踪,心突然如刀剜走一样,无着无落,耳中嗡嗡作响的“随便...”让他头痛欲裂。 不理会慕雨,他朝前走了几步,身体不堪重负似得摇了摇,一头栽进飞身来救的慕风的怀中。 竹苑大乱。 慕春切过脉说道“从脉象看,主子已有数日不眠不休,气血本就不稳。此时这是急火攻心的症状。” 老管家慕连云神色紧张的说道“小主子心性豁达,内功深厚,生平从未这样过,咱们还是禀报给尊使为要。” 见风雨春秋四人点头又道“齐轩辕多疑,皇宫那边要谨慎行事,你们四个,先把主子送到皇宫,对外声称主子有疾,不见外客。” “糟了,公主呢?咱们把公主给忘了。”慕雨突然跳了起来 其余几人大惊,怎么这么糊涂! 主子十年冷情什么风雨没有经历过,今夜意外,唯有那个女人能够做到。 “那个女人到底对主子做了什么!”慕秋咬牙切齿 慕风话音冷厉“是她没错了,没想到她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如此之重。” 慕连云长叹“小主子本就冷情,好容易看上一个女子,本该是幸事,怎么就陷的这么深?这可如何是好?” 慕雨急道“公主是主子的心结,可不能有什么不妥,我去问问门禁。”说着飞身而去。 慕秋听慕雨提醒神色一凛“那女人除了皮囊,身无长物,主子就是再在意她也不至于为其所累成这样,以防万一,咱们何不趁此机会……”他递了个狠厉的眼神 慕春连忙制止“情之一事,本就不从心,主子之事,咱们尚弄不懂,你莫随意出手。” 慕连云苦笑“老夫一生未婚,你们几个又是毛头小子,确实弄不懂这些事情。” 慕雨飞身落地脸色苍白“门禁说公主一盏茶前,孤身一人离去了。” 其余几人脸色瞬变,她不会武功,奇毒未解,从未出过皇宫,独自一人走这黑漆漆的山路… 凶多吉少啊 慕连云道“寻找公主的事情让老夫来办,你们要瞒好主子。此时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宫处理好尾巴。” 风雨春秋当然更在乎自己主子,当下也不多说,朝慕管家拱了拱手,带着慕亦然返回皇宫。 廉馨从寒殇楼下来,按着记忆的路线,没有任何阻挡的走到竹苑外,她抬头看了看天,选择了一个方向继续前行。 竹苑围山而建,四下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户别院,茂密的山林,时隐时现的月光衬得道路更加阴森静寂。 怕黑的廉馨却因为第一次这样自由的漫步宫外,心情颇有些轻松,可约莫走了一刻钟,轻松的心情渐渐被背后时隐时现的血腥气息淹没。 好容易挨到路旁有间破败的房子,想进去躲躲,没想到推门的瞬间,血腥气后发先至,向她扑了过来,廉馨急扭纤腰,堪堪躲过,正要回头逃走,就听到一声虚弱的叫声 “廉馨公主”合着叫声还有兵器落下,双膝跪地的声音。 廉馨正要奔逃,听到声音,不禁诧异“你是谁?” 后发而至,已然进了房子里的血腥气回道“属下原是龙卫负责廉漓宫的统领景轩。” “原是?” “公主在锦绣宫宴出事那日,属下先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没有保护好公主,后来为了将功赎罪直接追踪歹人出了宫,谁想被人暗算重伤,本想养好伤回宫复命,又遭龙卫统领派人追杀,属下想着至少知道公主无恙才能安心就死,所以跟龙卫交了手。成为龙卫的叛逃者了。” 廉馨惋惜:这孩子真够不幸的。 口中却厉声问道“廉漓宫有龙卫?本宫怎么不知?如何证明你说的都是实话?” “公主,得罪了。”血腥气说着点亮火折子,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远远地丢了过来“这是廉漓宫防守统领才有的宫牌。” 廉馨接住玉牌看了看,玉质中等,上面确实有青越图腾 却还是不放心的问道“本宫问你,既然你暗守廉漓宫,可知道本宫有什么习惯?” 里面静了片刻说道“公主喜欢睡懒觉,最爱在书香阁用膳,最爱在闻香亭饮茶,还有,手里有一本二皇子送你的冰月心经,随身总会带一把匕首……” “打住打住!”廉馨扶额“你是什么时候戍卫廉漓宫的?” “就在飞燕宫宴之后。” “你们有几人?” “就属下一个,皇上交代,只看顾公主,别的不管。” “当日你为何没在?” “是有人假传圣旨,属下发现时,宫中禁卫已经开始搜人了。” 来人对答如流,坦诚直接,廉馨信了八分 她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看到衣服破烂满身是血的某人吓了一跳 “你……你的伤太重了,得去看大夫。” 景轩见她一脸关切和不忍,脏兮兮的脸上呲着白牙笑得没心没肺。 她皱眉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像你这样随意戕害,天理难容。” “公主不必替属下担忧,属下这会儿能活着,这伤就弄不死属下。” 这得多大的毅力才能忍成这样。 “你给本宫指条离街市最近的路,先请个大夫吧。” “不必劳烦公主,属下能走。” “好吧,咱们一块,对了,得先装扮一下,免得被追杀你的人发现才是。” “公主对属下真好。”虽然伤势严重,景轩的脸上仍然闪耀着朝气蓬勃的笑。 廉馨捡起地上一根小木条,用火折烧成墨色,在景轩的脸上涂抹了片刻,又将他的头发拆开,弄得凌乱的披散着,最后躲到房间的阴暗处,撕下中衣的下摆,在地上沾了灰土搓了搓,缠到头上。 “大功告成”廉馨拍拍手,欣赏自己的杰作。 “公主把属下弄成什么样了”景轩好奇的问。 “就你这满身伤的,弄得再好看也没人敢看,走吧。” 走去房间,景轩轻声的说道:“公主,属下知道一处去街市的捷径,只是有点难走。” 廉馨扶着他脚下不停“没事,不是有你护卫吗?” 景轩声音喜悦“谢公主信任。” 廉馨看着头顶呲着的大白牙,轻声问道“你不要老是公主、属下的叫。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属下成为龙卫的叛逃者,本想打听得公主平安回宫,就自杀谢罪的,可是,今夜有幸遇到公主,公主又对属下这么好,便舍不得死了。” “嗯,你的想法不错,死是弱者的表现。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属下自幼就在禁地训练,不知道家为何物。” 廉馨想了想道“要不你远走高飞吧,只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从头来过,做你最想做的自己。” 景轩的声音有些委屈和可怜“公主明鉴,属下除了暗杀护卫什么也不会做。” 廉馨直翻白眼,书上都说侍卫保镖都是冷面残暴,忠心不二,自己怎么遇见了个活宝。“那你要怎么办,难道一直跟着本宫?” “属下一日是公主的暗卫,终身是公主的暗卫,一切全凭公主做主。” “本宫还不知道有没有明日呢,怎为你做的了主” “龙卫无主,该自戕谢罪!”说着就要抽剑抹脖子。 廉馨无奈“好啦,那你就乖乖听我吩咐。” “是。” “我给你约法三章可能做到?” “属下万死莫辞。” 廉馨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第一从今晚开始,你是我的哥哥叫…梁景,我是你的妹妹叫梁星,咱们被仇家追杀,被迫流浪到京城。第二好好找个地方休养身体,不准打听宫中的事情,不准争强好胜惹到官家。第三我不会一直在你的身边,隐藏好自己,没有我的吩咐不能妄动。可能做到?” 景轩听了猛地跪地道“属下领命” “属下?”廉馨质疑 景轩立刻改口“星儿…妹妹,属…我听你的。” 廉馨一把扶住他的胳膊,笑道“哥哥,走吧。” 景轩挠了挠头,夜色太暗,倒没看出他脸色的羞赧。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行到一处山林庄园,廉馨只觉得围着这座园子转了个圈,刚刚宁静的山林突然变成了热闹熙攘的街市,她好奇的问道“这是不是阵法?” 景轩依然笑得春光灿烂“嗯,我为了逃避追杀弄的,骗人的把戏而已。” “哦,你们这里的街市不用宵禁吗?”廉馨成了好奇宝宝。 景轩诧异“宵禁?哦,您…你是说晚上禁止出行吧?有的,只不过这条街例外。” “例外?” “这是风云阁的地盘,三年前被誉为青越粮仓的江南发生旱灾,赤地千里颗粒无收,凌墨阁倾阁而出捐了一百万担粳米解忧,皇帝赐给凌墨阁一条街,准允其日夜营业来填补亏空。” 廉馨撇了撇嘴“凌墨阁竟比朝廷还有钱,齐皇怎么能容忍他做大?” “这个属...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凌墨阁势力很大,不仅是皇上,连漓国皇帝也忌惮三分呢。” 廉馨摇头不再说话,两人躲着来往行人,四处张望着寻找医馆。行到一处广场,见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廉馨踮脚往里看了看,景轩笑着对廉馨说“公…星儿妹妹,这是在举行花楼乐技比赛呢,胜出者有一百两银子的奖赏。” 廉馨斜了他一眼“你感兴趣?等你身子好了,我成全你。” 景轩大囧“星儿妹妹,我只是想给你解惑嘛。” 廉馨撅嘴“不感兴趣。” 两人边走边说,走到一处稍微偏僻的街口,廉馨扶景轩坐到墙角休息 “为什么到处都是华衣首饰青楼戏园,怎么不见医馆?” 景轩想了想没有回答,话说他整日除了训练就是守卫,对京城的街市也不是太熟。 突然从街口一角传来焦急的说话声 第三十六章 月夜琴曲 “她怎么样了,可是准备好了?” “绿绮姑娘也想为妈妈解忧,咬牙忍着坐起来练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昏倒了两次,大夫说若是再强行起来,会出人命的。” “这可如何是好,柳姐姐临死前把红翠楼交给咱们,这几年被人打压着,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好容易买了个伶俐的丫头,倾心调教,指望着今年能翻身…” “定是她们背后搞得鬼,绿绮一直好好儿的,怎地偏偏今儿该比赛了,竟然病了?” “都怪我防人不严,咱们红翠楼…唉!” 廉馨支着耳朵听得断断续续,眼珠一转,生出一计。 柳妈妈是红翠楼的老鸨,可没有一点身为老鸨的花枝招展,而是愁眉苦脸的站在街角望着远处人声嘈杂的举办花楼乐技大赛的广场唉声叹气。 忽然一阵悠扬淡雅的笛声飘来,让她的心神豁然。 顺着笛声走去,只见一名鹅黄长裙的少女依着墙角神色坦然的吹着一片树叶,细细瞧来,那少女玉面含春,俏色天成,眉似柳黛,星眸清纯,娇小白皙的小手捧着一片翠色的树叶,在红粉的樱唇上奏出扰人心魄的仙乐。 连柳妈妈这种风月场的老手,也被眼前的美色惊艳。 “这位姐姐,您有事吗?” 软糯甜润的声音让柳妈妈更觉心旷神怡,忙收住心神道“姑娘,如此时辰,在此夜宿,是不是遇到了难处?” 吹叶笛的正是廉馨 “小女子家道中落,又被悍匪劫抢,被迫逃来京城,只是家兄身受重伤,小女子一时找不到医馆,又身无分文,走投无路,只好在此夜宿,盼明日能遇到好心人,救得家兄性命,小女子当牛做马报答。” 柳妈妈闻言心中突然有些激动,按下心中所想说道 “姑娘不要妄自菲薄,我看你知书达理,想是好人家的姑娘。” 回头望了望已经开始的花楼乐技比赛又道 “不瞒姑娘,愚妇是红翠楼的妈妈,今日本要参加乐技比赛的姑娘突发时疾,卧床不起,愚妇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此事关乎我红翠楼存亡,愚妇闻得姑娘笛声称绝,斗胆想请姑娘帮衬帮衬。”说话间就要行礼。 景轩不满的想反驳,廉馨示意他稍安勿躁“妈妈的意思,小女子明白,只是家兄…” “你放心,只要姑娘答应替红翠楼参加比赛,贵兄就交由愚妇来照顾。比赛之后,无论结果如何,姑娘自己决定去留,愚妇定不会为难。” 廉馨颔首“小女子谢妈妈知遇之恩。小女子从命。” 柳妈妈松了一口气“姑娘知礼,请到寒舍准备一下。” 廉馨扶着景轩起身,柳妈妈忙扶过景轩的另一边,景轩别扭的挣扎,廉馨暗中掐了他一下,景轩偷看了她一眼,廉馨回给他一个白眼,景轩知道她有所安排,当下也不说话。 红翠楼位于这条不夜街的中部,位置是顶顶好的,可能真像柳妈妈所言,没有能撑起场面的花魁姑娘,楼内装饰虽然文雅却略显陈旧,客人更是屈指可数寥寥无几。 廉馨从柳妈妈准备的几套衣饰中东挑西捡了一会儿,折腾出一身还算看得过去的行头。又让柳妈妈帮她准备了一个一面凿了几个孔的木盒子,拉上脸侧的蒙面纱巾,搬着供在红翠楼大厅的七弦琴,从从容容的向乐技比赛的广场施然行去。 红翠楼对面的的三层楼顶,一身白衣的男子,一脚踩着房脊一脚踩着屋瓦,如云端的明月,飘然洒脱的坐着。 “主子,一个落难的小女子而已。咱们还是回去吧。”他身边站着一个墨色衣着的少年,神色困顿的嘟囔。 那男子粉唇勾起,连天上的弯月也被勾得失了颜色。看到廉馨抱着琴随着一行人走出,眼前一亮,不理会墨衣少年的抱怨,飘然飞去。 廉馨一行人走到广场,比赛已经接近尾声,台下的观众三三两两的评判着台上出色的乐手,相互交流着今年的乐魁会花落谁家。 “柳妈妈,怎么才来,比赛就要结束了。”一个总管模样的男子,一把拉着柳妈妈的手打招呼。 柳妈妈拍了拍那人的手笑道“乐总管,小妇今年挖了个大宝贝,自然要藏到最后才舍得拿出来。” “柳妈妈,不会是没有一个可用的人拿得出手,故意说大话吧?”一个妩媚的声音响起。 廉馨觉得一束审视的目光照到自己的身上,抬起笑意涟涟的星眸,对上那双发黄的老眼,挑衅似得挑了挑眉。 乐总管这会儿才看向廉馨,评价道“清灵莹润,美如天仙。柳妈妈好福气。” 柳妈妈不理刚才挑衅的妇人,笑着向乐总管打呵呵“还要乐老哥多多照顾才是。” “好说,好说。这位姑娘请上台吧。” 廉馨颔首没有多说,跟着躬身指引的人上的舞台,示意下人将柳妈妈准备的木盒子放在矮桌上,又慢慢的将抱着的七弦琴放到上边。 站着环视四周,引得台下人一片轻呼之后,微微行了个礼才就坐。 她没有直接抚琴,而是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琴,直到喧闹的广场一片寂静。 然后纤指轻捻,一首《春江花月夜》套着即兴编创的月夜舞曲,伴着琴下木盒子的共鸣,将悠悠琴曲变成动感舞乐,台下开始还沉浸于花前月下的温柔缱绻,到了最后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竟纷纷情不自禁的跟着踏脚击掌,场面一度热烈到了极致。 广场对面,白衣男子本来和着节拍,玉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膝盖,到了后来节奏转变,不禁停下手来,皱了皱眉。 身边的墨衣少年则一改困顿和萎靡,满脸兴奋。 “墨衣,去红翠楼订个雅间。” 墨衣少年一愣“主子,红翠楼?”转而看见主子蹙眉看着台上,不敢多言,飞身而去。 白衣男子嘴里嘟囔了一句,转身朝红翠楼施然而去。 廉馨在乐技大赛中尽情挥洒着自己的音乐才华,释放着前世今生的压抑和不甘,引得不夜街更加热烈沸腾。 而此时的锦绣宫则一片惨淡,慕亦然从昏迷中醒来,站在宫中最高的摘星楼上发呆。 那安详宁静的廉漓宫赤目可测,却为何总觉得是那么遥远,她的防备,她的推拒,她的冷绝,… 猛地,他突然大喝“慕雨!” 慕雨躲在暗处拉着慕风哆嗦。 “慕风?” 慕亦然又叫了一声,慕风扯开慕雨的手从窗外飘了进来“主子有什么吩咐?” 慕亦然盯着面无表情的慕风看了一阵,抬脚就要往外走。 慕风赶紧拉住他的衣袖哀求“主子,你气血不稳,不能冲动。慕伯已经派人在找了。” 慕亦然咬了咬牙,推开慕风趔趄的向前走。 慕风赶上前阻挡,被他打倒,慕风也不还手,继续堵在前面。接着是慕雨、慕春、慕秋… 红翠楼里,廉馨盛誉而归,被柳妈妈视若上宾。 她逃开围着她的人群,跟着侍者上楼去找景轩。 景轩已经被包得像个粽子一样,靠在床上,廉馨忍不住打趣“哥哥,你什么时候想吃粽子了,给妹妹说一声就是,怎么把自己弄成粽子呢?” 景轩看着廉馨翻白眼,宫中端庄娴雅让自己一见忘不了的公主上哪去了? 廉馨见他没有接话,脸上却明明白白的表达着不满,不再打趣他,敛色道“我不能在这儿陪你的,今日出来只是一时兴起,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景轩一脸紧张“公…星儿妹妹,要不要我送你。” 廉馨笑道“我有办法的。这里位于京城,又是你说的什么凌墨阁的地盘,还是个妓院,想来龙卫不会也不敢在此造次。你乖乖在这养伤,我会想办法出来看你。” 今夜虽然风光,可这里到底是个是非之地,还有这个景轩,看起来人畜无害,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提防些好。 景轩瘪着嘴装委屈,廉馨还要说什么,门外传来柳妈妈的声音“姑娘,姑娘,愚妇求见。” 廉馨看着景轩挑眉示意他安静,开门迎进柳妈妈“柳妈妈安好,刚还在跟哥哥说道,托柳妈妈的福,哥哥有个地方能安心养伤,小女子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妈妈。”说着就要行礼 柳妈妈忙扶住她“姑娘千万使不得,姑娘为我红翠楼扬眉吐气,愚妇尚未重谢,怎能再受姑娘大礼。” 廉馨看了看景轩,装出一丝可怜“区区一首琴曲,实在不足挂齿,只是小女子兄妹还有未了之事,如今哥哥伤重,想麻烦妈妈照顾一二,小女子好...” 柳妈妈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姑娘客气了,照看公子的事情愚妇愿一力承担,只是…只是楼下挤破门的要见姑娘。姑娘您看…” 廉馨会意的点头“谢妈妈为小女子费心,楼下的事情,小女子自会出面。”说着从头上拔下冰种的翡翠簪,递到柳妈妈的手里“家兄身体不便,还劳妈妈照拂,这个簪子,权当酬劳。” 柳妈妈忙摆手拒绝“姑娘莫要客气,愚妇叨扰姑娘在先,怎么还能收您的东西。” 廉馨笑了笑,把簪子塞到她的手里“萍水相逢就是缘,小女子日后还要妈妈多多帮衬呢。”说着取出帕子围上脸,又回头对景轩交代道“约法三章。这一个月不准下地,月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可以给我留个口信,天涯海角的逛一逛。” 景轩急的就要下床跪地表忠心,廉馨摆了摆手,施然而去。只有景轩的嚎叫留在耳际——“妹妹我会等你的。” 廉馨没有理会景轩的话,因为楼下的场面让她有些回归前世的感觉。 第三十七章 寂寞空虚 她朝人群挥了挥手,柔声道“多谢诸位关照,星儿倍感荣幸。只是众位如此热情,让星儿无所适从。” 楼下众人或许是看到美人达成了心意,或许是想装装文雅博得美人青睐,总之一改哄闹,场面热烈却有序。 廉馨歪头笑了笑,声音清纯可爱“诸位关爱,星儿惶恐,为报诸位恩遇,星儿决定为诸位奏乐到天明,只不过…” 廉馨拖长了声音看了看楼下锦衣华冠的人,浅笑“只不过一曲百金起价,价高者得。想听曲儿的到柳妈妈那交银子,若没有银子的也无妨,星儿三个月后会在笼烟楼义演,届时还请诸位赏光。” 躲了三个月估计他们也该放弃了。 众人纷纷行动,虽然也有为廉馨市侩表现惋惜的,更多的是第一动作拿银子找柳妈妈交钱,第二动作是打听笼烟楼。 廉馨轻笑回首坐到二楼琴台上养神。 片刻,柳妈妈拿了一个玉牌走过来“姑娘,天字一号的一位公子以盛通钱庄在京城的一个银楼一年的盈利为价,买姑娘一晚的琴曲。” 廉馨惊诧的接过玉牌,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工上乘,工艺繁杂。上面有个暗纹曲曲折折的像是古篆,廉馨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到底是什么字,转而对柳妈妈道“这个玉牌价值不菲吧。” “是,盛通钱庄是整个漓越大陆最大的钱庄,这座银楼愚妇也曾去过,主营各种首饰和银票通兑。依愚妇拙见,一年三百万两的进项是最低的估算。” 廉馨眼珠一转,起身拍了拍手“三百万两,想来没人能争得过他。这就好说了,柳妈妈把玉牌还给他,就说,给的价码太高,我兴奋不已,晕过去了。” 柳妈妈惊得目瞪口呆,这个女子到底是谁?话说谁能见了轻易到手的银子还能往外推的? “姑娘再想想吧?”三百万两银子的光华让她忍不住劝道。 廉馨摇头“柳妈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今夜红翠楼风头太盛,还是谨慎些好。” 柳妈妈怅然的点头,廉馨却另有心事,一边东张西望一边问道“柳妈妈,事不宜迟,小女子这就要走了,请问这儿可有侧门?” “姑娘什么时候回来?”柳妈妈语带惋惜。 “说不好,事办完了自然就会回来了。”廉馨心不在焉的答道。 柳妈妈终于不再奢想,带着廉馨走向红翠楼的一处侧门“姑娘路上小心,早日回来。” 廉馨笑着告辞,闪身隐进了暗处。 送走廉馨,柳妈妈拿着玉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终是决定送还回去。 “什么?装晕?” 这时待在天字一号的白衣男子接到墨衣少年的回禀,惊得失去一身温润,声音有些跳脚的感觉。 “是,她这会儿估计已经出了红翠楼了。” 白衣男子闻言飞身而起,就要去追。 “主子,玉牌不要了!” 墨衣少年叫着提醒道。 “你在这儿守着。” 白衣男子的声音像一阵风一样传来,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廉馨在柳妈妈的引领下出了红翠楼,没有四处乱走,而是躲到侧门附近的阴影处,看着红翠楼的方向,片刻,一片白影从头顶掠过,急急向远处飘去。 她松了口气,待在原地决定去路。夜风吹过,奔波了一夜的心难得安静下来,回想竹苑的一幕幕,她后知后觉的察觉慕亦然话里的其他意思, “融进你的人生” “多一个知己” 话语如此中肯,难道是在跟本姑娘表白? 她揉着脸颊自嘲的摇了摇头“廉馨啊廉馨,你是不是寂寞空虚的发神经了?慕亦然高深莫测不说,身边美女如云,自己虽然长的顺眼,也不至于有让他没见几面就陷入情网的魅力吧?你还是好好用心想想自己的未来吧。” 想起未来,廉馨不禁又叹了口气,来到不夜街有机会参加乐技大赛算是机遇,本想着借今日的风头赚个百八千两银子,就此隐遁,谁曾想不经意中竟惹了个一掷千金的神秘人,真是倒霉透顶,早知道这辈子要穿越到这里,就好好学武功了,学得什么音乐,一点用处也没有,每一次忍不住借乐发泄,都会引来乱七八糟的事,如是想着,又赌气似得用左手去打右手。 发泄了一番,见白衣人没有回转的迹象,便起身捡了个人迹罕至的方向行去。 景轩说的没错,京城就这一条不夜街,背不夜街而行,家家闭门塞户,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偶尔有手执火把的戍京卫队来回巡察,在寂静的黑夜中给她带来一丝心安。响过子时更鼓,上弦月渐渐隐起身影,除了漫天闪得热闹的繁星,地上不见一丝灯火,四周更加安静。连时不时出现的巡逻的侍卫也渐渐的碰不见了。 黑暗让廉馨紧张气喘,心中仿佛藏了根针似得,时不时刺痛更让她难捱,血沸竟然这个时候毒发,她有些发愁,搓了搓胳膊四下观望:刚才为了躲开那个一掷千金的讨厌鬼,走得太急,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纱衣,此时竟有些许凉意,正打算找个挡风的地方歇一歇。 突然,眼睛扫到旁边屋顶上白影一闪而过,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妈妈咪呀,不会是刚才的那个人吧。 心中想着,脚下不停,转身向后疾走,拐进身后的第一个街口,想躲过这片危险区域,不料白影如影随形骤然出现,廉馨躲无可躲,只好握紧了靴中的匕首,侥幸想着那人能错她而过。 白衣人走到她的面前,慢慢俯身,廉馨自知侥幸无益,轻转侧腰躲开那人伸出的手,白衣人似乎没想到她会用那么奇怪的姿势逃开,不得不伸出另一只手拉她,却感到有寒气向腋下袭来,忙将肘弯压下,拉住廉馨的手不松反紧,巧妙一扭,廉馨不得不随着转身,又被那人顺势困住握匕首的手。 短短几个动作让廉馨心慌气短,心中气闷:又是高手,今日死定了。 当下叫道“喂,兄弟,是人是鬼,报上名来。” 白衣人轻哼声音清和“动用内力蛊惑人心,一言不发暗箭伤人,本公子还没问你是谁?” 廉馨想看清那人的脸,可是那人制得太紧,根本无法回头“误会误会,你松开,我乖乖的就是。” “本公子不信你的鬼话。” 廉馨气得想翻白眼“更深露重,街亭巷陋,有违阁下清和。” “暗夜无光,夜黑风高,正是极好时光。” 这人才思好生敏捷,自己是顺嘴秃噜,人家即刻对答,竟对仗工整! 廉馨无语,恨恨的抬脚去踩那人,那人反应更快“喂,你这女人!” 说话前,脚尖轻点廉馨脚踝,廉馨吃痛,顺势抬腿,侧劈叉,想逃出禁制,不料那人双手开合,将她拎起,一个旋转将其禁在怀中, 廉馨气结,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还没本事暗算,一时急的连死的心都有了。 正在她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身前这个刀枪不入的白衣人,突然毫无征兆的向后倒去。 廉馨大喜,急急后退也不看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扭头就跑。 身后风声紧随,没跑出几步,就再次被人拉入怀中,她不顾一切的挥手去刺,匕首堪堪插进那人肩膀。 廉馨暮然回首,大吃一惊“慕亦然?” 手上一顿,匕首咣当一声掉到地上。 廉馨看着他汩汩流血的肩膀,忍不住抱怨“你怎么不躲?”说着就要用手去堵伤口。 慕亦然佛光幽韵笑得温柔“你心疼吗?” 廉馨的手顿了一下,还是轻轻按上,鲜血的粘稠和甜腥,让她没来由的心痛如绞,一口鲜血从口中呼啸而出,两眼一黑,向后栽去。 慕亦然大惊,探手捞起她“阿馨!” 廉馨此时竟汗流如注,汩汩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口中冒出“疼,好疼。” 慕亦然制住她的穴道“没事,有我呢,没事...” 说着抱起她飞身而起,朝青越皇宫掠去。 黑暗中紧随而至的慕风和慕雨看着急掠而去的倾长身影,朝暗处摆了摆手,待几条黑影鬼魅般的追随而去,才一同去看地上的白衣人,慕雨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嗡声道“公主不会有事吧?” 慕风小心的扶起那人“有慕春在呢,咱们还是先伺候好这位。主子下手可真够狠。” 慕雨小心翼翼的扶过那人的另一边“公主怎么会遇见这位爷,想他一向清雅润和,竟在这里...唉,主子情路坎坷啊。” “走吧,好生伺候着吧,这位爷岂是好惹的?一不高兴撂挑子,咱们就有的受。”慕风难得一次的啰嗦着对慕雨吩咐。 高耸入云的摘星楼是除了聚心阁外,青越皇宫最高的建筑,然而不比聚心阁的庄严肃穆,摘星楼以婉约的八角翘檐围建,沿着盘旋而上的木阶拾级而行,越宫美景徐徐入目而来,直到摘星台上,青越两山衔着的明珠——碧昭湖,一览无余,莫说奢华精致的皇家园林,单单那大好河山,便让人心旷神怡,怡然忘忧。 此时急掠而至的慕亦然却无一丝闲情,怀中的人儿虽被止住了血,却依然咬唇蹙眉显然剧痛难忍。 他紧了紧怀抱,掠进摘星楼,没有上楼,却是随意的用脚踢上一根红柱,被踢中的地方咔嚓一响,阶下的楼板应声翻起,却是和上楼台阶相连,通往地下看不到尽头的暗阶。 慕亦然不做停留,闪身下去,走到阶底,朝右一转,似要撞上旁边的墙壁,却听机关轻响,一处灯火柔和的暗室忽的一闪,再定睛去看,阶底已然空空如也。 暗室昏暗冰冷,细细看去,偌大的空间被一汪碧水覆盖,只在水边摆放着一个靠着墙壁铺满厚厚毛裘的石榻和一方矮柜,慕亦然将廉馨放在榻上,玉手拂开她的穴道,轻叫道“阿馨...” 廉馨已然被万针穿心般的疼痛折磨的失去了神识,嘤咛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慕亦然抿了抿唇,将她揽进怀里“你稍忍忍,我为你解毒。”说着小心翼翼的抱起她,跃进水中 “咝。”竟是冰水,廉馨猝不及防倒抽了口凉气,神识却清醒了些许“怎么带我来这里?” 慕亦然一手抵住她的后背输进丝丝暖流,一手散开她的头发,撩起冷水浇上“你该知道血沸之毒要靠纯阳功法解之,可你知道解毒过程中,纯阳功法炙热无比,你底子薄,根本捱不住,若不在这冰水里,你想血管爆裂而死?” “可你……不是受伤了吗?不好见水……还是让……” “你想让谁过来?”慕亦然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字咬的死死的,带了调侃,更多的却是不满 廉馨冷得直打颤“亏你还有心说笑。” “这样就不是说笑了吧!” 廉馨还没明白话中之意,忽觉身上一松,束身的衣饰四散而去,身上已然寸缕未着,不禁恼羞地叫道“你...” 慕亦然充耳不闻,右手按住她的后背,左手袭向她的小腹。 廉馨大惊,不及躲闪,一阵滚烫的热流从小腹升腾而起,顺着血脉向四肢飞窜而去,本来冻得麻木的身躯,立刻变成炽热的岩浆,而那岩浆愈烧愈烈,仿佛要冲开狭小的血管冲出身体的局限,迸射于天外。 第三十八章 一丝价值 神智渐被火热吞噬,口中无意识的痛呼也渐行渐远,脑中唯一留存的感觉便剩下——痛 痛不欲生,灼热肆虐的身体已然变成了死寂的灰黑,轻轻一触便化为尘烟,飘在空中,幻成丑陋的骷髅,张牙舞爪的要吞下云般洁润的灵魂。 “走吧,随着我消逝,再不用看这恶毒的世界!”熔岩般热烈的声音带着邪异的火红。 是啊,走吧,上辈子忧郁不安,此生孤苦无依,生在这世界上,除了受苦,还有什么? “走吧,撇开一切,清清静静,简简单单,多好!”携了那骷髅的手,蹒跚地向前,朝着海阔天空般地黑暗.... 没走两步,脚下却被什么绊住一样,踉跄了几步,回头去看,是一颗云般洁润露般清冷的红心 “这是谁的心?” 下意识的低头向胸口看去,大大的一颗灰黑的心毫无遮掩的躺在那里,呲着獠牙笑得可怖,她吓得不顾一切的将那丑陋的东西扯下,远远的扔到一边 红心带着嘻嘻笑声朝她飞来“既带了我,就当珍惜才对,用心活着,才有后来惊喜。” 声音落处,一股清润从心口激荡开来,像春风浸绿荒原,像夏雨洗去炎热,灼热被清凉滋润,滋滋响着后退,终于退到小腹,吸附到一处柔软,慢慢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肢百骸顿时像浸入了温泉一样舒展,惬意的让人连动都不愿动,廉馨舒服的轻吟了一声,抬起长长的眼睫,眼前跳跃着一片红痕,似是刚刚灼热留下的伤痕,她小心的伸手抚上,口中呢喃道 “你别不要我,我一定好好珍惜你……” 纤手摸索着伤痕往上,微抬头,一双温柔似水,又压着火焰的双眸正相对而望,手僵人呆,四目相对竟是一眼万年... 中毒,白衣人,红翠楼,竹苑寒殇……慕亦然 慵懒麻木的神思终于归位,不待眼中惊色乍现,身体已被托起,白练飘飞,天地旋转,定睛再看,赤裸的身躯已被厚厚的锦被包裹。 慕亦然披着雪白的衾衣,背对而立,完美的身形,滴水的长发,挺直的脊背,握拳的双手,似在等什么,又似在隐忍什么。 “你...多谢。”廉馨慢慢坐起,她伤了他,他还为她解毒,他们刚刚赤裸相拥,此后还要陌路相对,种种这些让她不知如何开口。 慕亦然叹了口气缓缓转身“我们已经这样,阿馨为何还对我如此防备?” 廉馨抬眸看他,佛光幽韵,挺拔俊秀,武功高,地位高,名声好,真是难得的人中龙凤,好大一座靠山。 可是好奇怪,在她心目中,谁都可以是挡箭牌,齐长皓白润翎魏林王洋,甚至太后琴音燕贵妃,凡是能拿来的,她用起来都毫无顾忌,唯独他不行? 她抿了抿干涩得唇,想说什么,脑子里却乱乱的,抓不到重点 慕亦然盯着她“昨夜寒殇楼,你可该记得我说过的话?” 廉馨咬了咬唇“后宫只有利用,怎会有知己?” 慕亦然声音微冷“你觉得我在骗你?可我为何要骗你?” 廉馨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顿了顿,觉得心里有些煎熬“我们不一样的,就像太阳和月亮,虽然有交集,可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同一片天空中。” “可我愿意就你,哪怕就在黎明或者黄昏的刹那。” “那为什么,为什么呢?我孤身禁在深宫,仰人鼻息而活。失去了之前人生的所有记忆,也没有之后人生的一丝曙光,我就在黑夜里,本就在黑夜里挣扎,这一切与你扯不上一丁点儿联系,你何苦……” “这就是你对我决绝的原因?”慕亦然打断她的话 廉馨张了张嘴,有些无措 好像大概可能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慕亦然忽的笑了“阿馨怕我?” 廉馨皱了皱眉,有些怕的吧,可怕什么呢?还有比自己现在更糟的处境? 慕亦然慢慢坐到她的旁边“阿馨,顺其自然好吧,其它我来负责。” 纤长手指缓缓靠近她有些湿乱发丝,廉馨下意识的躲开“不好。” 慕亦然苦笑,让她毫无芥蒂接受自己,竟比打压一个帮派还难,他收回手,起身走到矮柜边拿出一套衣服放到石榻上,转身走向暗门“由不得你。” 廉馨气急的抓着湿发“慕亦然,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我本该听命于你,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你没有一丝价值!” 慕亦然猛地回头,抓住她的手臂“你竟这样想?” 廉馨一愣:难道自己刚才的话透露了什么不该有的信息? 慕亦然却笑得莫测“我该让你明白的。” 廉馨更加迷茫“慕亦然,你....” 不料慕亦然忽然蹙眉痛苦的捂住肩膀,一头栽倒在她的怀中。 廉馨大骇,抱住他连叫了几声,不见回应,只得小心翼翼的解开他的衣襟,结实的肩膀上,一个被水泡的惨白的伤口,此时又开始沁出鲜血,吓得廉馨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暗室虽然冰冷,可慕亦然的心却满是柔暖。被子下面,是他赤裸着的胸膛,一条罗缎绕肩束着,伤药的清凉覆盖着酸麻的伤口,那里显然已经被包扎好了。 他勾了勾唇,想起那个人笨拙又慌乱的为他折腾,嘴角的笑意忍不住的荡漾开来。 想到这里,四顾寻找,却发现那个人跪坐在石榻边,一手按着被子,一手垫着脑袋,睡得正沉。他怜爱的舍不得移开眼睛:眉峰微皱,俏脸沉静,下颚不经意抹上的暗红血迹衬得嘟起的小嘴晶莹剔透。 心中升起一亲芳泽的神往,却笑着摇了摇头:我慕亦然好歹也是漓越大陆的人物,却被你折磨的要用江湖的无赖伎俩来博取关心,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这辈子还怎么抬头见人,真是…唉。 他宠溺的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廉馨的头发,头发没有梳理,有些毛毛的,划在他的手心,痒痒的很舒服。 心中舒爽话语难免温柔如蜜“阿馨,醒醒,日上三竿了。” 廉馨无意识的动了动脑袋,抓了抓被子,没有回话。 慕亦然继续挑逗“阿馨,再不起来,我们就要被人捉奸在床了。这个倒是我乐意之极的呢。” 廉馨猛地抬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艰难的站起来,揉着膝盖道“我要回宫。” 慕亦然心中顿时失落“我有伤在身,阿馨也不关心一下?” 想起包扎时的艰难,廉馨更是不满“不是给你包扎好了嘛。” 慕亦然苦笑“也对,还没谢你呢。这暗室冰冷潮湿,出去再说吧。”说着露出赤裸的胸膛“有伤不便,麻烦阿馨帮我更衣” 廉馨脸色微红,别着脸,从矮柜中拿出一件长衫,撑开衣袖朝慕亦然递过去“好歹也是堂堂郡王,天下第一公子,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慕亦然穿好长衫,对着廉馨耳朵轻轻说道。 廉馨脸色更红,慕亦然却好心情的系好长衫“怎么觉得肩膀上的伤口好幸福呢。” 廉馨气结“赶紧让我回宫,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廉漓宫估计该炸窝了。” 慕亦然道“你低估我的实力。”见廉馨怀疑的蹙眉又道“你放心,我不会在你身边安插眼线。” 廉馨可不信他的话“本公主行得正坐得端,从不在乎什么眼线,暗卫。” 对她的言不由衷,慕亦然报以无奈“信不信由你,不过话归正题,在出这个暗室之前,我要得你一个承诺。” 廉馨神色一紧“什么承诺?” 慕亦然不屑道“就知道你处处防备于我。”说着不给廉馨反驳机会的继续道“第一,随你怎么看,昨夜之事我必会负责;第二你防人之心太甚,我要你不带一丝偏见的用心从头认识我;第三让姓白的那小子离你远点,下次若让我碰到你们...后果自负,第四,不许蛊惑齐长皓。” 廉馨皱眉:这都哪跟哪?慕亦然眯眼逼近“你也知道我的势力不菲,我不介意把你留在这里。” 廉馨后退了两步,踌躇道“我可以听你的。不过你也不要随意干涉我的生活。” 慕亦然慢慢坐回石榻“我若不听呢?” 廉馨无语,恨恨道“还能把你怎样?赶紧让我出去。” 慕亦然失望的顿了顿“好吧,我保证在养好伤之前,不去打扰你的生活,这够了?” 廉馨点了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交易成功。” 慕亦然暗暗叹了口气,慢慢起身拍开暗室之门,携着她走出楼底,廉馨眯眼适应了外边的阳光,惊讶道“这是宫里?” 慕亦然负手看向远处新栽的岑妃花林“天色还早,用了膳再回去吧。” 廉馨摇头道“齐皇说过午时要在廉漓宫用午膳,我...本宫得回去了。” 廉馨突然想起来这半天和慕亦然说话一直是你呀我的,怕他再有怀疑,担忧的看着慕亦然又道“本宫保证做到你的四点,也请慕郡王守好承诺。”说着就要离去。 “你还是先去梳洗一番为妙。”慕亦然突然叫道,廉馨一愣,下意识的伸手摸脸,却被慕亦然探手抱住,直直朝廉漓宫掠去。 不知是慕亦然的手段,还是廉馨这几日的规矩起了作用,将近午时,廉漓宫依然一片寂静悄悄,慕亦然轻车熟路的将廉馨抱回卧香殿,不舍的理了理她的长发“好好待着,等我来找你,什么齐皇筹谋,宫妃暗算,都有我来解决,你自照顾好自己。” 廉馨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 慕亦然欣慰的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去。 廉馨若有所思的看着敞开的窗户,呆了好一会儿,才抓着乱发使劲的摇了摇头,走进后殿浴室,一头扎进了浴池里。 “主子,公主派人送了补药和午膳过来,说是听闻您昨日身有不适,心中惦念特来问候的。”慕亦然出了廉漓宫,没有直接回锦绣宫,而是到竹苑走了一圈,待他回来,慕雨请功似得朝他叫道。 慕亦然心中诧异廉馨意欲何为,慕雨却在耳边邀功道“主子,咱们够机灵吧?昨夜任是公主怎么为难,咱们硬是没有出头。” 慕亦然道“你们是不是做的太过,被她发现了?” 慕雨挠了挠头“不会吧,要是那样,公主早甩手不管了。” 慕亦然按了按额头“果然女人心最是难解,我以为她早知我心,她却以为我心存利用,唉。” 慕雨撇了撇嘴:若不是有个能牵你心的公主,这天下女人谁能接近你三尺之内?否则我也不会为了您被晴光姑娘围追堵截死缠烂打了。 慕亦然在锦绣宫胡乱猜想之时,廉馨这边已经送走齐轩辕,正躺在闻香亭的吊床上养神。 唉,也许是陷阱,也许是情劫,对这个打不过骂不得又莫名其妙对其心软的家伙,既然冷绝不好用,就不温不火的搁着,冷一段时间再说吧。 廉馨这样想着。 啾啾的鸟鸣声拉回她的神思,看见身旁落着的小鸟,忍不住会心而笑“小家伙回来了?对不起啊,临时出了些状况,没有看护好你,你的伤可好了?” 小鸟很是通人性,跳到她的身上,扑棱了几下翅膀,扇的一阵大风引得廉馨皱眉闭气“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伤好了。” 小鸟调皮的飞起来,从花园里衔过来一支白玉兰丢在她身上,廉馨好心情的拿起来闻了闻“真香,你可是第一个给我送花的。只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鸟得意的扬了扬头,俯首用小尖嘴啄了啄脖颈下的黄羽,廉馨歪头试探道“黄羽吗?你叫黄羽?” 小鸟飞起来落到廉馨身上兴奋的啄了啄她的手,廉馨也高兴的咯咯笑出声来:这只小鸟太可爱了,又通透人意,若是能时不时的陪着她,自己倒也不会太闷的。 闻香亭一人一鸟其乐融融的闹了会儿,廉馨看天色快到午时,低头询问的看向站在茶案上人模人样品茶的鸟儿,小鸟会意的看向她,摇了摇小脑袋,又啄了几口茶水,展翅飞去,廉馨望着小鸟飞去的方向看了半晌,向往的自语道“唉,我要是会飞就好了,一定离这里远远的。” 乱了几天,廉漓宫终于迎来了平静。 廉馨的生活渐渐规律起来:每天辰时起床,打坐修习圆月心经。 辰末用过早膳,歪在闻香亭中默背从床底板上看到的文字养神,廉馨觉得这些文字非常有利于睡眠,所以起名为好眠曲。 巳末让琴音叫醒,要么煮一壶清茶指导琴音抚琴,要么和专门伺候花草的兰儿交流插花种草,要么弄一根鱼竿和湖中的锦鲤较劲。 时不时的黄羽会飞来跟她作伴,这时廉馨会好心情的当着它的面儿给琴音讲解舞蹈琴技,让众人大饱眼福,为她音乐方面的才华和美轮美奂的舞姿折服。 午膳时分,齐轩辕要么自己一个人,要么带着王洋,会准时过来和她共用,他一直表现得犹如善解人意的君子,毫不忌讳的告诉外人他对她的宠爱,却又顺着王洋对她百般纠缠,借她倾城美色和尊月公主的身份,榨干人家的利用价值,要不是廉馨的异世灵魂,说不定早为这种尴尬身份用一根白绫自证清白了。 未初白润翎会踏着齐轩辕离去的脚步进来,玉丹玉茜偶尔也会跟过来,不过两人大多数时候都守在锦绣宫慕亦然那里。 规规矩矩的跟白润翎四处采风学画到申末。 酉时再练一个时辰的冰月心经。 戌时用晚膳洗漱睡觉。 不知道慕亦然是听话的待在锦绣宫养伤,还是那厮另有事情处理,反正晚上没人打扰,她早早上床用好眠曲助眠,一觉睡到辰时,又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然而就是这样的恣意洒脱,在没人在意的情况下,不到十日,她绘制了青越皇宫的平面图,了解了宫中守卫的部署,知道了齐轩辕燕贵妃太后等权贵的日常习惯和禁忌,弄清楚了漓越大陆的现状以及漓国和青越的政治状态,还收买了几个忠心与她的宫人,被燕贵妃倾轧而不得势的云妃送过来的,身形有几分似她的兰儿,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廉馨的惬意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惬意,锦绣宫中一直没有露面儿的慕亦然是一个,宫外红翠楼里,那晚拿着玉牌花三百万两买廉馨一夜琴曲的那个月光般的男子是另一个。 第三十九章 公主大才 青越境内最大的山脉青山和越山蜿蜒逶迤,逐碧昭湖而交,造就了一代帝都青越城。 而青越城得益于两座山脉山水灵气的滋润,更是三步一景,五步成画,是漓越大陆难得的养生游玩圣地。 京郊三十里外从归月峰半腰而下的十丈飞瀑便是青越城百姓最爱流连的胜景之一。 但是没人知道溯瀑而上,被群山围绕的山坳里还有一处人迹罕至水光潋滟的仙境。 那里虽是将近初夏,却依然盛开着成片的玉兰,清风拂动花叶缤纷间亭台掩映楼阁重重,一汪碧水满池荷花端是飘香万里,令人忘忧。 可是就在这仙境一般的别院里,有人却愁眉难展:整整七天了,从昏迷中醒来整整七天,从来清雅润和的主子,就那么心事重重的窝在这里,连连发出指令,只为寻得红翠楼那个昙花一眼的女子梁星儿。 守在一旁的莫衣,始终没有搞明白一向理性的主子为什么要对一个落难的女子感兴趣,虽然她的琴技卓然,可也仅此而已,主子身边围着的女子随便哪一个不都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更奇怪的是那女子就像凭空出现又无声消失的一抹艳丽光华,他亲自问遍了红翠楼的上上下下,包括老鸨柳妈妈,皆不知道她的过往,唯一一个应该知道真相的被称为是她哥哥的梁景,却像是块臭石头一样,一问三不知的装傻充愣… 他真的怀疑如果那个女子一直寻不到的话,主子会这样窝着一直等到三个月之期,那女子承诺过的笼烟阁义演。 一阵小鸟的轻叫传了进来,莫衣忙快走几步,打开窗户,一只小鸟飞了进来, 那小鸟满身青翠毛羽油亮,脖颈处一弯月牙黄羽更是惹人眼球,正是廉馨的新朋友黄羽。 它落到男子面前,叽叽喳喳的叫起来。 男子看着它嘚瑟,声音浅淡的说道“你这小东西真是可恨,我费心寻她整整七日毫无所得,你却日日向我吹捧你的救命恩人如何如何惊艳,难道你的救命恩人还能比得过她?” 黄羽停住叽叽喳喳,歪脖看着男子:清和公子本来心事就重,这几日更是雪上加霜,都是为了一个它没有见过的女子,那女子能比自己的救命恩人还好吗? 心里犹豫着该不该让主子见一见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时也没了刚刚热闹的声响。 莫衣发愁的撅起嘴,想了半晌才轻轻开口“公子,尊主吩咐这两日要留意各处银庄取兑情况的,怕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您不能老是待在这里的。” 男子仿若未闻只看着黄羽的豆眼若有所思,半晌才喃喃自语道“你说咱们是不是该见一见凌墨?” 公子难道怀疑尊主? 莫衣惊大了眼睛,神思急转,他就说那晚为什么是风阁雨阁的两位阁主把主子送到这里的,还特地暗示自己不准告诉公子,这里肯定有蹊跷的,要知道风雨两位阁主是什么人物啊,只有凌墨阁尊主才能指使得动的人物。 可是凌墨阁尊主一向厌恶女色,深夜找那个女子干什么? 清和男子手里把玩着那块古篆玉牌,目光悠远“去跟凌墨说,我要见他。” 莫衣呆了呆,看向黄羽,黄羽不屑的眨了眨豆眼:短见短见,等你们见了我的救命恩人,就会将天下所有女子都视若草芥的,不过到底是主子的命令,它还是从进来处的窗口飞出,向皇城竹苑掠去… 这一日,天气晴好,巳时廉馨从好眠曲中醒来,觉得神清气爽,便想到园子里逛逛。 安安静静的做了几天米虫,她觉得自己至少胖了十斤,连抬腿都有些困难了。 屏退左右,悠然闲逛,行至一处岑妃花丛,粉润娇嫩的花儿大朵大朵的盛开,惊艳了她的眼球。 踮脚折了一支花,放在鼻前嗅了嗅,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让她想起了白润翎。 她站在那里搜肠刮肚的思考为什么一朵花会和白润翎有联系,终不得解,只好作罢。 围着花团锦簇的岑妃林转了几圈,悠悠向前而去。 花园极大,廉馨穿过来到现在还没有好好逛过,今日兴起,漫无目的的信步行来,绕过一个淌着瀑布的假山,眼前陡然出现三五棵高大的海棠树,红艳艳色的累累果子惹得她垂涎欲滴,想找个杆子打下几颗尝尝,地上竟连根小木棍都没有,心中不愿放弃,于是搓了搓手,向四下里看了看,准备爬树。 可是刚爬了不到一米,手心和膝盖被粗糙的树皮磨得酸痛难忍,胳膊一软狼狈的掉了下来,一屁股摔到地上,她暗恨身体的不中用,坐在地上喘气,一边望着诱人的果子不甘心。 凝视了半晌,突然想到古武学中有隔空打物一说,脑中灵光一闪,盘腿运起冰月心经的心法来… 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到右手的指尖上,心中不停的运转经法,一遍不行两遍,两遍不行三遍,就在她念了无数遍心法,感到没有希望而就要放弃的时候,心中突然热涨起来,一股热流从心脉流向右臂,再到指尖,沿着手指的延长线,击向树梢。 哗啦啦,树梢一阵摇晃,劈头盖脸的落下满地圆滚滚的海棠,廉馨躲闪不及,被砸的泪流满面。 她毫不在意的用袖抹掉眼泪,惊奇的看了看右手,才喜滋滋的捡起一颗,拨开丢到了嘴里:嗯,到底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食品,好吃的很啊。 边吃边捡,转眼捡了一大捧,手再也拿不了了,只得往回走。 走到距闻香亭不远,看到几天来难得一见的齐长晧和摇着桃花扇的魏林大喇喇的坐在那里说话,一改欢喜,嘟着唇想躲开,谁知齐长晧眼尖,已经大叫着向她奔来“廉馨,你捧得什么东西?” 廉馨无奈的放弃躲避的想法,浅笑着回道“二皇子倒是有口福,平日不见你来,本宫今日好不容易弄了些果子,却正好让你碰上。” 魏林慢悠悠的走过来“公主安好,好久没见?” 廉馨盈盈而笑“魏公子安好?” 齐长晧接过她手中的海棠果子,声音有些宠溺“你是堂堂一国公主,想吃什么果子得不到,怎么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 廉馨侧头看着他道“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这样才有乐趣呢。” 齐长晧笑着摇了摇头,魏林则自来熟的伸手捏过一个尝了尝“嗯,公主说的不错,这果子是比平常甜很多。” 齐长晧边躲边翻白眼“你什么时候吃过?还平常?” 魏林笑了笑没接话,转而对着廉馨说“林近来一直为布置太后的生辰宴忙的晕头转向,今日得空来看望公主,竟能吃到公主亲自摘的果子,想来是上天的怜悯。” 廉馨呵笑“魏公子是能者多劳,哪像本宫这样净做米虫,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魏林和齐长晧听了哈哈大笑,说她谦逊,一路说笑着走上闻香亭。 见自己捧回的果子全数跑到了齐长晧的衣袖里,廉馨只好命兰儿带人去再打些过来。 转头想起什么似得让鱼儿去把自己这几天的画作拿过来让齐魏品评,魏林一反万事不关己,我独宠风流的常态,竟和齐长皓抢着去,后被齐长晧抢了先,也不在意,只是笑着和廉馨一起坐在亭上品茶。 廉馨呷了一口茶,道“魏公子可是有话要单独跟本宫讲?” 魏林桃花眼微微眯了眯,拍着桃花扇叹道“公主莹澈,林造次了。” 廉馨放下茶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魏林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公主可知清王子的图谋?” 廉馨挑眉不语。 “林想投靠清王子,公主以为如何?” 廉馨秀眉微蹙依然不语。 “林家破人亡,寄居在这青越宫,全是拜青越皇帝所赐。林知道清王子的不甘心,林也有不甘心,清王子找到林,林便来问公主。” 廉馨抬眼看见齐长晧已经抱着画轴向闻香亭走来,一手为魏林续茶一边亲和的笑道“他是兄长,我们本是一家。可是本宫任性妄为不通世事的名声你定也听过,所以问本宫可是问远了。” 魏林站起身装作去迎接离亭子还有几丈远的齐长晧,嘴上却说“公主何必藏拙,难道你就甘心枯萎于越宫?” 廉馨怅然道“女人嘛,闺中从父,出嫁从夫,自是要认命才对。” 魏林回头轻笑“可惜可惜,月前公主略施手段帮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女上位之事,林尚历历在目,公主怎么会认命?” 廉馨笑了笑“不然又能怎样?如今在青越,本宫身边可只有大皇兄一个亲人啊。” 魏林顿了顿恍然大悟般就要说话,见齐长皓已经走到亭下,便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得,下亭接住齐长晧手中的画卷,慢慢打开一副欣赏起来。 齐长晧疑惑的看了两人一眼,坐到廉馨身边,也打开了一副。 前世的时候,廉馨曾经学过一些国画的皮毛,当时只是为了调整学习音乐后的痴迷状态。 此生学习作画,一是拿学画做幌能够借采景为名,光明正大的到处转悠,这一点是按常理来说身为一个质子根本无法做到的,再是拉白润翎在身边挡箭,试探都谁给她安排了什么样的命运。 齐轩辕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从不拦着她跟外男接触。 所以在学画上无论是工夫还是心思廉馨都是用了十分的。 齐魏两人拿着几张画卷一阵端详比较,齐长晧惊诧的说道“廉馨,你很有天分呢?这技艺怕是连白润翎都望尘莫及了吧?” 魏林从画中抬起头同样赞道“公主,大才。” 廉馨笑道“你们二人说的本宫飘飘然的认为自己已经是画圣了。” 魏林突然发现什么似得站起身来,扯着齐长晧的锦袍猛看。 第四十章 坐了天下 齐长晧今日穿的是一件月白缎绣荷长衫,绣着穿金线的墨色荷叶边的衣摆随风而动似是拖着铺天的碧荷,衣襟右下侧两行行书“青荷盖绿水,微风摇紫叶”龙飞凤舞笔法老练,犹如谪仙脚踩碧荷乘风而舞,墨绿色的束发玉冠和墨色断金纹的丝质腰带更是相得益彰,让整个人显得飘逸洒脱,飘然如仙。 魏林惊讶道“二皇子的锦袍竟与公主的画作有异曲同工之妙!” 齐长晧笑得得意“什么异曲同工?这本就是出自廉馨的妙笔!怎么样,爷帅的玉树临风吧!” 廉馨笑着抿了口茶“二皇子老是一身新郎装,本宫和玉丹都觉着扎眼,才央求白将军帮忙的,还真是应了人靠衣装的老话,二皇子又帅了几个层次。” 魏林挑眉看了廉馨一眼,正要说什么,顺奴的尖声唱喏打断了三人的闲聊。 “馨儿,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啊?”伴着齐轩辕惯用的热情语气,年过不惑的青越皇帝一身金黄常服像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器宇轩昂的拐出花丛映入眼帘。 廉馨一展外交式微笑,起身相迎,行了半礼,齐长晧和魏林则老老实实的下到亭下跪迎。 “晧儿、林儿都在啊?”齐轩辕明知故问打着官腔,齐长晧是皇后白氏的儿子,因为十几年前的一桩无人说得清的皇室秘辛,皇后自缢身死,齐长晧的兄长齐长晔被放到边境戍边,而他则孤身一人生活在这宫中,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廉馨发现,皇帝待他不亲不疏,既委以重任,又防范的甚紧,侍卫统领和皇帝的上下级关系多于父子亲情。 “父皇安好,儿臣今日来看廉馨公主,一是作为皇子对漓国公主的关照,二是有些事情想当着廉馨公主跟父皇请示一下。” 齐长晧说的规规矩矩不卑不亢,俨然是上下级关系嘛。 “哦,起来吧,有什么事坐下来再说。”齐轩辕边说边走上闻香亭,习惯性的拉住廉馨的胳膊坐到上位。 廉馨不情愿的跟着坐下,她讨厌死这个动作了,偏某人做的顺风顺水。 大家坐定,齐轩辕自斟了一杯茶,看向齐长晧“说吧,什么事儿?” “是关于廉馨公主被劫之事。”齐长晧答得中规中矩。 “儿臣查过了当日的所有宫奴,有两个人形迹可疑,只是不待儿臣进一步调查,两个人却死了。儿臣以为这里面一定有只黑手在暗中操控。” 廉馨感激的看了齐长晧一眼,他对自己没的说,自己都放弃的事情他还一根筋儿的查着,这会儿当着她的面儿捅到齐轩辕这儿,恐怕是要挟齐轩辕履行‘彻查’的承诺。 齐轩辕眼中闪过不快“哦。死因查了吗?” “一个掉进了碧昭湖,一个误食了相克的食物。”齐长晧看了廉馨一眼,措辞很委婉。 “听起来,还算正常,不过越正常的巧合,越该细查,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言,禁卫军却是不好办,这样吧,这事儿你不要管了,交给龙卫吧。”到底是老奸巨猾,齐轩辕三两句就搞定了。 廉馨看着齐长晧感激的笑道“事情出自锦绣宫,本宫被劫之后锦绣宫的慕郡王出力不少,也算他将功折罪了,齐皇和二皇子就不要再费心追究了。本宫这不是好好儿的吗?平白再惹得满城风雨的对大家都不好。” 齐轩辕哈哈笑着表扬廉馨的大度,齐长晧对她回以抱歉,魏林则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一番话让齐轩辕觉得她乖巧软弱,让齐长皓对她心怀歉疚,更让这父子两人之间生出芥蒂,如此诡诈,实在令人好奇她到底打的什么盘算。 还有她那句“闺中从父,出嫁从夫”和“只有清王子一个亲人”的话,实在让人回味深思,想着起身拱手“林今日前来只是为了亲自邀请廉馨公主后日参加太后姑祖母的生辰,这会儿天色不早了,林告退。” “哦,回去吧,今年番疆部落会派使臣过来,你好生看顾着,弄不好的就请教你二表哥。” “是,林告退。” 片刻齐长晧也找了个借口退去,廉漓宫恢复了半个月来的惯例。 “陛下,请乐嫔一块用膳吧。”琴音自那晚被她半强迫的推给齐轩辕之后,因她时不时在衣着打扮和歌舞琴技上的指点,倒是皇宠不断,如今已经被封为乐嫔了。 “不用,这两日太后生辰,各方送贺礼的使臣朕还得接待,用过膳就要走。”齐轩辕摆手 廉馨暗松了口气“皇上日理万机,真是辛苦了。”说着朝亭下的紫儿道“伺候午膳吧。” 这半个多月,紫儿青儿一众侍女,都熟稔廉馨的习惯,她平日要求简单,极易相处,就是最讨厌人多,只要她在的地方,没有她的吩咐,周围不能有多余的人出现,卧香殿里一改呼啦啦一群伺候的侍女宫奴候着,进殿要敲门,经过允许才能入内,否则就是到了午时,也只能候在殿外。 还有这闻香亭,连乐嫔琴音都是事先被准允了才能上去,更别提她们了,此时紫儿听得廉馨吩咐,朝闻香亭屈膝行了个礼低头退下。 齐轩辕笑道“太后半百生辰,恰逢我青越盛世,八方来贺,凤仪宫得了不少好东西,朕想着你日日窝在宫中,定是无聊,要不今日就随朕一起去凑凑热闹吧。” 齐轩辕的话听起来像出自十七八岁的少年之口。 廉馨忙道“万万不可,太后生辰凤仪宫里定是忙乱的,本宫一没准备好贺礼二无一技之长,怎好叨扰?” 齐轩辕呵呵笑道“朕倒是忘了,你这里怎会有好东西,朕让来顺帮你置办吧。只是馨儿答应过的画作一定不能让朕失望啊。” 廉馨指着尚未收起的画道“本宫一刻都不敢懈怠,就怕天分低劣,让陛下见笑。” 齐轩辕随意的捡起一副打开看了看,脸上现出意外的惊讶,连连赞道“馨儿谦虚了,画的不错。正好王洋该走了,你们也算熟稔,就挑副称心的送他吧。” 廉馨修眉微挑,没打算把自己送人?合着连鱼饵都不算?她以为会折腾一番呢。 齐轩辕笑着点了点廉馨的额头“你可是朕亲封的尊月公主,他纵使有敌国财富,也配不上你。” 二人没有发现,其实谁也没有发现,光天化日之下戒备森严的帝皇仪仗旁边,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躺在闻香亭顶悠然的喝着酒… “慕雨,今儿这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的?”锦绣宫里,慕亦然穿着件素色云彩暗纹的长衫,没有束腰,懒懒的靠在窗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挑逗着关在笼中的翠羽黄颈小鸟,察觉有风声飘过,向窗外叫道。 那小鸟是被清和派来送信的黄羽,随着慕亦然的分神,眼中露出委屈:本鸟只是个区区信使,送个信而已,就被这黑心的尊主大人关了起来。真真是没天理了。 好想念清和主子,好想念美人恩公… “臭小子,老夫为了你的事风雨兼程的赶过来,没有一句嘘寒问暖便罢了,怎还说这风凉话?”须发皆白,白衣一身的老头从门口飘到慕亦然的眼前,拎起凳子上的人往窗外一丢,一屁股坐在原地,捧起茶壶往肚里倒。 正是闻香亭顶的老者。 “老头儿,你竟敢喝酒?让你办的可是小爷的终身大事!”慕亦然显然跟这老者极熟,显出外人难见的少年意气。 “一无媒妁之言二无两情相悦,你还...终身大事?”老者灌了一气茶水,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慕亦然翻窗而入落到老者对面“爷亲口说过要对她负责,金口玉言,怎能反悔?” 老者不屑的笑了笑“口是心非,我看啊,那个丫头,你还是别惦记为好。” 说罢起身欲走,被慕亦然拉住 “老头儿,你给小爷说明白点儿。” 老者手中甩出一团雾状的真气,慕亦然闪身躲过,却没有松手,老者扎起马步,浑身爆出凡眼可见的光波,慕亦然气沉丹田也扎稳马步,身周白光荡漾,竟将老者的气波融了进去,依然没有松手,半晌,老者脸犯潮红,慕亦然脸色却越发接近白光的透明,老者皱了皱眉,大喝一声,震破白光先收了罡气,反手朝慕亦然胸口拍出,慕亦然身形微侧,白光乍敛,堪堪躲过一掌,终是没有松手。 老者摇了摇头,苦笑道“内力精进不少却不是用来浪费的。若不是老头子我先收回真气,你小子是不是想让我们两个都耗死?” 慕亦然收回内力,轻轻弹了弹衣袖“小爷才不想跟你这百十岁的老头同归于尽呢。” 老头无奈的坐回窗前“据老夫观察,此女虽然见人三分笑,说话和气一身柔弱,骨子里却最是冷情冷性,将所有人都不看在眼里,跟每个人都在做戏,像不属于这里的灵魂,高高在上的冷眼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这样的女子,你确定要负责?” 慕亦然释怀般轻笑“爷最放心的就是她的清冷,遭漓皇抛弃,齐皇利用,身边又没有亲信,孤家寡人一个,负起责来也安心不是?” 老头恨其不争的叫道“孽缘!真是孽缘。当年你父亲和亦阳的事是前车之鉴,如今又轮到了你。不提她的恶名,只说她的身份,你打算怎么办?是私奔为天下人耻笑还是直捣龙潭就势坐了天下的主子抱得美人归?” 第四十一章 等我回去 慕亦然眼神深邃的负手看向窗外一株与园景极不相称的岑妃花 “冷静下来想想,她对我根本没有一丝情分,血沸奇毒,虽有九九之说,可心绞痛呕血是伴随始终的,她怎会不知毒性霸道,我曾暗示愿为其解毒,正常情况谁都会迫不及待,可她却东拉西扯拿话遮掩,分明宁死也不想与我有任何瓜葛;” “竹苑逼问,只求她能敞开一丝心扉,而她防备谨慎不惜恶语冷言也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从未上赶着靠近一个女人,唯独她,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印在脑中挥之不去,那种近在咫尺不能相见的空落,那种想要得到却无从入手的无措……我知道我陷进去了。” 老者皱眉凝视他痴然无奈的侧脸,还是不甘心的劝道“你忘了当年梅儿的事情啦?女人都是祸害。否则你何必凄苦孤零这十年?一见钟情又怎样,身不由己也无妨,它就是一个坎而已,只要你忍耐,总会过去的。” 慕亦然沉默了片刻,轻笑道“可我想试试?” “唉,小子,你醒醒吧,她若有你母亲一般的善良温润,老夫就不拦你。她的冷情冷性遍寻天下也难得。就在刚才先是暗示自幼生活在深宫的无知小儿造反,又是见缝插针的隔阂齐氏父子,这些人跟她有什么仇怨?简直就是一个乱世的妖孽。” 老者又摇头又叹气,似乎对廉馨的表现不满意到了极点 “当年齐氏兄妹到漓都游玩,你父亲与你母亲一见钟情,漓皇廉正晟当时还不是太子,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为了赢得你父亲的支持,一边承诺他若即位就下旨赐婚,一边拉着你父亲拜把兄弟,还让你父亲为他求娶当时漓相长女李瑶儿,那架势好不亲近。却不知李瑶儿早已与齐轩辕相恋,虽然不愿,却摄于你父亲至尊王的身份,被漓相软硬兼施的嫁了去,为此惹得齐轩辕大怒。廉正晟一朝皇子变帝皇,皇位刚一坐稳,就急着逼你父亲隐退。背后还联合齐氏等一干宵小将你父母...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父母当年的事情,慕家老一辈们不知给慕亦然说过了多少次,正是因为这样,廉馨的处境才更可怕,齐轩辕好歹是一国君主,怎会查不出事情的真相,他跟廉正晟有夺妻之恨,如今偏偏要来廉正晟和李瑶儿的女儿做质子,结果会是怎样可想而知? 慕亦然坐到老者身边“老头儿,家仇我自记得,你莫伤怀才是。” 老者叹了口气“你对女子素来厌恶,能对那个漓国公主有感,也算她有些时运。只是,老夫听说那丫头在漓国时横行霸道不学无术,这位可不太像啊。难道是宫中讹传?” “老头儿,漓国公主的德行你不是见过吗?”提起廉馨的异样,慕亦然也有疑惑。 老者想了想道“对啊,老夫见过,打扮的跟个妓子一样天天追在齐轩宇后边,看了就让人厌烦。这位怎么...” “这位心思缜密古灵精怪,跟在漓国时的性子有天壤之别。”慕亦然接道。 老者惊奇道“难道漓皇为她寻了替身?” 慕亦然摇头“是漓国公主无疑,只是到青越后,出了点状况,心变了。” 老者惊讶“心变了?是失忆?失心?还是借尸还魂?” “说不清,反正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这么神奇的事儿?不过,小子,我不是你的父母,这些事情不能为你做主,不管她过去怎样还是现在如何,老夫认为你都应该离她远一些,莫被她牵扯进皇室秘辛,深陷争斗漩涡。老夫答应过然之好好照顾你的。你的父母…唉” 白衣老者言语间满含说不尽的凄凉。 慕亦然倒了杯茶递给老者“你的命还是留着给你凑合用吧,对于阿馨的事,我自有分寸。” “你……齐轩辕捏着她岂肯容易松手,你倒是说说有何分寸?” 慕亦然转身望向聚心阁的飞檐“总有办法的。” 白衣老者仿似意有所指的嘟囔道“若这天下你说了算,倒不用费什么心思了。” 风雨春秋守在殿外,四人本是静悄悄的支着耳朵听主子的打算,突然,慕秋耳朵一动,急急地说道“风哥,出大事了。” 慕风慕雨慕春一凛,忙齐声问“什么事?” 慕秋却坏笑的耸了耸肩慢悠悠的说道“不要紧张,只是渠州暴乱而已。” 慕雨不满,边伸手要打边喊道“小子,你活腻歪了?敢逗…” “雨哥,听我把话说完…”慕秋忙躲到慕春身后。 慕春是四人中唯一的书生,武功是四人中最弱的,学识和医术却是最高的,一般没人愿意惹他,否则银针伺候,谁也受不了。 慕雨忙缩手,慕春则毫不客气的对慕秋瞪圆了眼睛“有话就说!不要以为在宫里咱们就耳聋目盲全靠你的消息了,主子这两天气可不顺着呢!” 慕秋缩了缩头嘟囔道“慕春,别危言耸听,不就是清和公子要约见之事吗,区区小事,主子哪来的气不顺?” 慕春慕雨同时摇了摇头,朽木呀!主子在意谁都不知道! 慕风摆了摆手道“主子心意不是我们能猜测的。我们做好分内事才好。” 慕秋瘪了瘪嘴“明面儿上是渠州暴乱,只是咱阁下弟兄发现,有青越朝中的高官和江湖中的帮派在暗地做手脚。” 慕风皱眉分析“渠州几地近年灾祸连连,据说今年也不例外,雨水偏多,隐隐有水患可能,若青越朝堂赈灾不利,发生暴乱也在意料之中,只是高官和江湖勾结主导的暴乱似乎有史以来还是头一次吧,你让弟兄们小心一些,确保消息准确。” 慕春敲了敲不离手的医书“还是汇报给主子吧,咱们窝在宫里到底耳目不明,主子知道了也好做一些安排。” 慕雨则说“主子这会儿心情不好呢!” 慕秋冷声道“我倒以为注主子忙起来就好了。” 说着看向慕风“风哥陪我去禀报?” 慕风思量了下,点头随慕秋过去。 廉漓宫一片静谧,柔和的宫灯摇曳在宫殿各个角落,馨语殿望香殿灯火辉煌,除了来回巡视的宫人和侍卫,平日的大小宫女竟一个也看不见。 薄云笼着月儿将殿前花园照的朦胧温和,在一片茂密的竹林后,一个少女卧在十几株争艳的岑妃围绕着石台上,头枕着胳膊,翘着二郎腿,仰面望天,边哼唱小曲边惬意的晃着脚。玲珑的身段,在岑妃花的掩映下更是婀娜多姿。 寻了半天终于找到廉馨的慕亦然,在暗处,静静的看了她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真是他的劫,时时相思在看见她的瞬间化作暖流,熨烫着五脏六腑。 “喂,一个人在这儿不害怕吗?” 歌声应声而停,廉馨一咕噜翻身而起,看见是他,不满的坐在石台边上一本正经的说道“嗯,有一个吓人的。” “在哪儿,我帮你赶走!”慕亦然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道 廉馨朝他斜了一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早知道就是这样,他了然的挑眉“你不欢迎我?” 廉馨挑衅的眨了眨眼“嗯!” 慕亦然苦笑:“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公吧?” 廉馨顿了顿道“每次来无影去无踪,跟幽灵似得,怎能不吓人?” 慕亦然嘘了口气“我承诺过伤好了再来看你,今晚拆开一看,一点儿伤痕都没有了,所以就来了。呐,你要不要检查一下?”一边说着一边坐到廉馨身旁 廉馨忙摆手“信你,信你。” 慕亦然笑了笑没有说话,廉馨也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如此静了片刻,慕亦然没话找话道“对了,幽灵是什么?” “就是鬼呗。”她回答的漫不经心。 “鬼是什么?”他懂装不懂。 “不会吧,你们这里人死之后,就没留点儿什么吓人的东西?”她没法解释了,而且黑漆漆的晚上谈论这个话题,背后老感觉冷飕飕的。 “噢!”他装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就是鬼嘛,我这里有一大堆的鬼故事,你要不要听一个?” 廉馨无语的嘟嘴,见慕亦然跃跃欲试的就要开讲,神色突然一转,面无表情眼神诡异的向他凄惨惨的笑了笑。 慕亦然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廉馨凑近脸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冷冷的说道“我就是鬼,你怕不怕。” 慕亦然被她近在咫尺的气息诱得脸上红晕升腾,口干舌燥,心脏狂跳。 这分明就是引诱,心有些痒痒的怎么办?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了魔爪 银铃般咯咯的笑声顿时响起,远远地守在闻香亭顶上的慕风慕雨对视了一眼“主子威武!” 笑了好一会儿,廉馨大喊着叫停。 慕亦然抱着软软的身体,幽香满怀,舍不得松手 廉馨毫无淑女形象的在石台上打滚“停,我肚子痛,不能再笑了。” 慕亦然终于放手“自作孽不可活,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廉馨有点儿笑不欲生,从来没人跟自己玩过这样的手段,今天真是服了“好好,都怪我,我求饶。” 慕亦然恋恋不舍的松手,把她拉起,温柔的理顺她的长发“你无需换着花样的推开我,身为郡王,我自有决断。” 廉馨推开他的手,揉着酸痛的肚子正色道“若说的是实话呢?” 慕亦然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不管什么话,都没用。” 廉馨仰头望向浩瀚的星空“知道我今夜为什么这么兴奋吗?我刚刚才发现,头顶上的这片星空跟我的家乡是一样的,大熊座,仙后座...它们的位置跟家乡这个季节的一模一样,有一样的天就有一样的地,爷爷和外公肯定在某个地方等我回去呢。” 第四十二章 异世孤魂 慕亦然本不以为意,正要说话,忽然意识到不对。 仰望星空的白衣少女,长长的脖颈和精巧的脸庞连成一片柔和美丽的弧线,在夜色下散发着柔柔的光,像传说中将要飞天的仙女,这一刻还在,下一刻就是永别 “你……什么意思?”他小心翼翼的轻问 廉馨回头看他“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你的往事我不知道,而你又何尝知道我的故事。” 慕亦然剑眉微蹙“你还在逃避我?” 廉馨垂眸“没有,我只是有难言之隐,不想让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着感觉身边快要冻死人的冰冷,忍不住又道“皆谓人定胜天,但谁又能左右这世界,逆天而为到头来只会徒增伤悲。” 慕亦然拉住她的双臂,认真的说道“你怎知道这是逆天而为?谁是天?就凭他齐轩辕?!” 廉馨愣了下,意识到两人讲的不是同一件事情,垂眸理了理耳鬓的碎发 该怎么说呢? 这话题似乎聊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最终憋出这样一句话,顿了顿又道“我的世界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慕亦然抿唇盯着她的侧颜,半晌,幽幽叹了口气 “阿馨,我喜欢你。” 廉馨诧异的回头,慕亦然自嘲一笑“你知不知道你的美,对我来说是鸩毒,初见时就染上了,我本从不为女色所动,起初还想挣扎,可每见一次便毒深一次,如今这般……” 这是告白吗? 廉馨呆愣的看着眼前炽然深邃的双眸,神思百转,论救命之恩迁就之谊,不管眼前之人是否出自真心,自己皆当用心奉陪。 可是自己不能,有前世难忘亲恩的牵绊,太后口中的老者,今夜星空的暗示,自己回去的希望那么真实,他若假意便罢了,若是真心,自己怎忍伤他? 否则即使自己有机会穿越回去,也会落得两世不安, “你不要再说了,你最好离我远点。” 慕亦然顿时心冷如冰“你……果真对我……没有一丝情谊?” 一句三顿,似泣血悲吟,扰得廉馨心中不忍 “你别这样。” “你是怕算计你的那些人吗,你不用怕的,什么齐皇筹谋,后宫算计,有我挡住就是!” “慕亦然你别这样!” 廉馨有些承受不住他的气场,跳下石台想逃,却被慕亦然一把拉住 “你倒说句为什么?你能对齐长皓笑颜如花,能对齐轩辕虚与委蛇,甚至对白润翎魏林都能谈笑风生,为什么不能那样对我,为什么非要把我推得远远的?” “他们跟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你吗?” “慕亦然!我是异世孤魂!我是异世孤魂!人鬼殊途,这样的理由你满意了吧?” “……”慕亦然愣住。 廉馨挣开他的手,逃命似的跑开 吵嚷变成寂静,慕风和慕雨被传来的若隐若现的话语惊呆,没有发现馨语殿脊上一个白影飘过,迅速的朝宫苑深处飞掠,消失在一处药香缭绕的小院墙后。 廉馨回到卧香殿,沐浴之后拿了本书刚躺到床上,对面的殿梁上飘下一个人影,她凝神望去,便对上了一对儿幽怨的眼睛 “你怎么还在这里?”廉馨有些头痛,她已经把老底都抖出来了,他怎么还是跟来了。 “我要在这里过夜!” 慕亦然浅笑盈盈,又是一副佛光幽韵偏偏华姿,仿佛刚才的激烈言辞从未发生过一般。 廉馨迷茫的眨眼“你在开玩笑吧?” 慕亦然抿了抿唇。 他放不下她,就算她说的什么异世孤魂是真的,他依然放不下她。 就在她逃离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他已不知何时,从耽于她的美色,开始怜惜她的孤独,理解她的不甘,知道她的无可奈何,爱她的倔强和独立,这里不关同情,不关征服,不关美色,更多地是同病相怜的灵魂深处的依赖。 他理了理思绪,轻轻坐到床前,柔声道“阿馨,不管你说什么话,我都是信的。” 见廉馨神色诧异的看他,不禁浅笑的侧靠到廉馨对面“说来还要谢你的坦诚相对。即使你能迁就别人单单推拒我,我也可以理解为是另眼相待。” 玉树临风,气华质雅,他本该被天下女子追捧,却情愿放下自尊窝在这里对自己说这些,廉馨有些不忍,却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坊间有传,一个人若是有前世的记忆,便是绝顶聪明的人,可惜,我自命不凡,却对自己的前世一无所知。” 慕亦然像闲聊似得侃侃而谈 “阿馨,不要因为这个就觉得自己该一生孤独寂寞,带着记忆的轮回也许就是为了让你看到更美好的人生。” 在这样的时代,能受到一个正常人的和声劝慰而不是避而远之,让廉馨有些感动,她抱住膝盖怅然道 “慕亦然,我不是你理解的带着记忆的轮回,漓国公主之前的事情我一无所知,漓越大陆的种种更是闻所未闻,不瞒你说,若是能回去的话,我想回去的。” 慕亦然的心像被人猛揪了一下,失落的情绪悄然飘出,又很快被控制住“世间无奇不有,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廉馨看向他,笑得感激“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 “所以,你要试着了解我,而不是推开我,我也不去牵绊你的打算,一切顺天意而为?” 廉馨抿了抿唇“谢谢。这样就好,此事还请你...” “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慕亦然举手发誓似得说道。 廉馨松了口气,伸手朝慕亦然的手掌拍去。 击掌为誓,慕亦然心中空落,面上却笑得从容,至少她不再排斥自己了。 “阿馨,你还记得当日令你一睡三日不醒的天成神功吗?”慕亦然转言问道。 不过想起唯一的一次相拥而眠,他的心跳还是紧了紧。 “怎么了?”廉馨疑惑他的突然而问。 慕亦然侧靠在床榻上,沉吟道“这些日子,我仔细想过了,那功法能修复你被血沸侵蚀的心脉,若是能用什么方法让它融合你体内被困的内力,以你的聪明,很快就会成为高手。” 廉馨摆手“什么高手不高手的。本宫在这里费的是心智,要武功有什么用?” 慕亦然蹙眉“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 廉馨心虚“我没有...” 慕亦然探手从廉馨靠着的枕下取出一本书晃了晃,“冰月心经是怎么回事,这本书又是怎么回事?” 廉馨忙夺过书藏到枕下“要你管?” 却见一双漂亮的手向她伸来,不禁暗赞:这只大手比自己弹钢琴的手还要纤长,好好练练肯定能成为一个钢琴家。 慕亦然觉察到某人的怪异,无奈的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我要给你号脉。” 廉馨回神,尴尬的伸出右手。 慕亦然轻按皓腕,凝神沉思, 廉馨看着对面男子玉面沉静,气质幽韵,心中莫名的划过一丝涟漪,心跳竟有些慌乱,她咬唇强装镇静,不经意抬眼对上慕亦然深邃的双眸,脸上顿时漫起娇红,忙侧头躲闪,慕亦然看在眼里,心里竟没来由的泛起一阵窃喜。 这是一种温馨幸福的感觉,是他十几年来心底一直期盼的感觉,看着她在粉红床幔的映衬下更显粉嫩的小脸,痴痴的想:就这样相对一辈子该多好。 廉馨抬头准备说什么,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喂,我可是附体的孤魂,你这样看就不怕把我看得魂飞魄散吗?” 慕亦然不以为意,又朝她靠近了一些“魂飞魄散正好,这样我也不会纠结了。” 廉馨愣了愣,抓着头发躲开他的亲近“号了半天可得出什么结论?” 慕亦然勾唇靠到软枕上“你是不是每天都练那个天成神功。” 事关身体,廉馨回答的中规中矩“没有,只是睡觉和休息的时候想一想,它比什么催眠曲都管用,我给它起名叫好眠曲。” “好眠曲?你不会还有心思给它配乐吧。”慕亦然记起廉馨把他们当初一次交手的身法改成绫舞时,曾提起过配乐的事,便忍不住笑道。 廉馨不满的嘟唇“记性倒不错,别小瞧配乐,好曲子,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慕亦然感兴趣的坐起身子“听起来,阿馨似乎精通音律?” 廉馨一愣,心道说漏嘴了,忙改口道“哪有,还得仰仗乐嫔才行,罢了罢了,脉也号过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慕亦然狐疑的眯了眯眼,慢慢说道“你的好眠曲,确实神奇,我教你一套行功方法,你睡前想着好眠曲沿着这套行功方法催动内力,不出十日,你手中的冰月心经便没有用处了。” 见廉馨茫然,也不释疑,盘腿而坐,正色道“像我一样坐好,我会引导你怎么做,你乖一些即可。” 巨大福利面前,廉馨也不矫情,忙乖乖坐好 慕亦然暖热有力的大手抵住她的后背“闭上眼睛,心如止水,放松身体,灵台清明,感觉跟着体内的热流走。” 廉馨一一做到,一股奇怪却舒适的暖流从小腹溢出,像被什么引导似得循着一条条脉络周游全身,一圈又一圈,直到心中熟记暖流游走的路线。 感觉到背后的力道撤回,廉馨同时松了口气,准备睁眼耳边响起轻声“想着好眠曲,带动它融进你的感觉。” 她忙敛神遵命行事,渐渐的耳目皆闭,进入道道暖流涌动,奇异文字满天飞的世界。 第二日一早,廉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是像昨晚运功一样,盘腿坐在床上,身后却不见了那个谆谆善诱的人,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发现那人已经走的事实,无所适从的在大殿里踱了几步才想起喊人进来伺候梳洗。 第四十三章 无欲无求 不知道慕亦然用的是什么功法,廉馨虽然坐了一夜,却感觉比往日更加神清气爽。 用过早膳,照例到闻香亭打发时间,青越的气候条件很不错,有点儿像云贵一带的气候,虽然枇杷结果预示着已是入夏,可天气依然不冷不热,微风柔柔阳光和煦,暖的亭下花园一片花团锦簇。 廉馨刚摆好小憩的造型,却听草儿趁着上亭送茶的功夫,神神秘秘的说道“公主,清王子密函。”说着从手腕上摘下一只金手镯呈给她。 廉馨诧异的接过,回头小心的看了看周围,见无异样,便低头抠开镯子的结扣,一使劲儿把环形拉成直条,翻转的打量了一番,探身伸手扔到盛满茶的茶杯里。 片刻,金镯上几个褐色的小字呈现出来:机会到,劝齐征。清。 廉馨不动声色的看罢,待小字慢慢在水中消失,一丝异常都没有留下,才慢慢捞起,纤手翻转,将金镯恢复原样,戴在腕上。 这是廉馨第一次出宫时和清王子约定好的联络手法。 她躺回吊床,身子扭了扭,吊床摇晃起来,闻香亭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草儿和站在身边的花儿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虑: 这个漓国公主既不像传言中那么任性妄为,也不似深宫女人那般掐尖争斗,遇事躲三分、装三分,似乎无欲无求。 这可对主子不利啊。 她们心里着急,有心提醒,只是包括已经成为主子的琴音在内,没一个人能赢得她的完全信任,连吩咐差事儿,都像是随意抽调一样,没有规律可查,更别提能随意靠近探查她的想法了。 “廉馨?” 齐长晧眨着眼睛,笑得阳光灿烂 这家伙肯定又是翻墙过来的,要不然下面的人不会不来通禀。 廉馨懒懒的挣开眼,也不起身迎接,只勾唇招呼“二皇子安好,今儿怎么得空过来?” 齐长晧一屁股坐在她的身侧,廉馨猛然失重,忙拉住吊床的一侧。 正待要抱怨,却听齐长晧幽幽的说“对不起,没有为你找到真凶。” 廉馨心中感激,只得安慰道“你不用抱歉,本宫这不是好好儿的吗。若是你再这样的话,本宫才不舒服呢。” 说着挣扎着下了吊床烧起炭炉准备沏茶。 齐长晧坐起身子看着茶案笑道“知道你大度,今天索性让你大度个够,把你的拿手绝活教给我怎么样?” “我有什么绝活?”廉馨顿了手中动作,诧异的抬头 齐长皓从吊床上跳下来,坐到廉馨对面“就是你沏茶的这套手法呀。” 廉馨噗嗤一下笑了“这个也算绝活?” “唉,身怀绝技却不自知,可谓暴殄天物。”齐长皓果真在逗她,话说的摇头晃脑 廉馨继续手中动作, “既然二皇子发话了,本宫就勉为其难,献丑了。” 齐长晧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专注的看她沏茶。 一盏茶尽,他接过廉馨手中的茶具,开始自己沏茶。 廉馨歪头调侃“呦呵,私下练过啊。”然后想起什么似得又吩咐道“哎,等等,鱼儿,去把乐嫔的琴取过来。” 齐长晧停手“又想到什么了?” 她也回答的摇头晃脑“茶道养心,有乐才妙。” 片刻,佳人抱琴,玉指轻挑,琴音袅袅。 齐长晧静下心来慢慢的合着音律泡起清茶。 第一杯清亮的茶汤递来,廉馨停住手接过嗅了嗅“二皇子好手艺。” 齐长晧眼睛闪着熠熠的光“廉馨好琴技。” 两人互夸的连亭下伺候的花草虫鱼都直脸红。 两人闲聊了片刻,只听亭外紫儿在远处恭声道“禀公主,玉丹公主来了,您可要见她?” 廉馨挑眉看向齐长皓“她不在锦绣宫里陪着她的慕表哥,怎么舍得来本宫这里?” 齐长皓摇头“玉丹虽然性子开朗活泼,但因为燕贵妃的缘故,我们私下很少在一起闲聊。” 廉馨讶然“本宫还以为你们兄友弟恭呢,你要不要见她?” 齐长皓摆手“还是不见了,我这就走。” 廉馨撇了撇嘴“真搞不懂你们的相处方式,那慢走不送了。” 齐长皓轻笑“皇家子弟还不都是这样吗?我有空再来看你。”说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朝碧昭湖飞去。 廉馨目送齐长皓消失,回头对紫儿道“请玉丹公主进来吧。” 天色已近午时,波光粼粼的湖面被太阳照得晃眼。 自慕亦然受伤回去这几天,玉丹不顾闺誉日日到锦绣宫看顾,今日这是怎么了,竟在这个点儿过来? “馨儿有心事?”廉馨被问声惊觉,忙回头,看见齐轩辕笑微微的站在亭下,琴音站在不远的地方朝这里使眼色。 她立马堆起微笑“陛下安好。本宫可能有点儿困了,在愣神儿。” 齐轩辕走上闻香亭“馨儿,刚才在练琴?” “嗯,今儿一直没见乐嫔,手又痒痒,所以…” “说来馨儿还从未给朕抚过琴呢。来来来,让朕看看你学的怎么样?” 齐轩辕的深情话音都还是老样子,那么清王子说的机会是什么呢?? “刚刚不是说玉丹公主来了吗?陛下看见她了吗?”脚印随意问道。 “哦,朕见过她,小丫头能有什么事?朕让她先回去了。”齐轩辕长袖一挥,说得随意。 廉馨蹙眉抱怨“本宫好久没见过玉丹了呢,今日好容易来了,又被您赶走了,真是可惜。不过看陛下今日如此兴致,本宫可实在做不来陛下的知音,还是请乐嫔过来同乐吧。” 齐轩辕哈哈大笑“这样一算,朕和馨儿相处也快一个月了吧。还真是舍不得呢。” 廉馨没弄明白他的话,歪头看他神色,齐轩辕笑着释疑道“最近外边儿有些乱,朝臣劝朕出去看看,可是朕舍不得馨儿,你说该怎么办?” 廉馨听着牙疼,脸上却装出困惑“既然乱了,怎么还要出去呢?不过宫外确实很好玩儿呢,要不带本宫一块去好了。” 齐轩辕大手一挥“不行,你乖乖待在宫里,朕一早为你安排的事情,还没做好,怎么能抛头露面到处招摇?” 廉馨有心试探,于是摆出一副撒娇语气“就知道不行,好啦好啦,本宫祝陛下高高兴兴出门,快快乐乐回宫。只是陛下老是装神弄鬼,一早安排了什么事情,总得跟本宫打个招呼吧。” 齐轩辕难得见到廉馨的小女儿姿态笑声不迭“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廉馨愤愤的摆手“本宫还不屑知道呢,今日本宫乏了,不想用午膳,陛下请自便。”说着就要下亭。 这是次机会,了解齐轩辕筹谋的机会,自己怎能不抓住,她脚往前迈着,心里却有些紧张。 “怎么了这是,说翻脸就翻脸。回来回来!”见廉馨头也不回的往前走,齐轩辕示意侍卫拦着,又道“你回来,今日你想陪朕用膳也是不得的,明日就是太后寿辰,按惯例后宫妃嫔要先在今日聚一聚,太后一早派薛妈妈给朕打招呼,邀你去凤仪宫用午膳。” 廉馨停下脚步,太后找自己竟找到皇帝那边,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况且自古皇宫的莺莺燕燕在一起聚会都会出些状况,今日之事别是内有乾坤。 边想边疑惑的回头问道“太后亲自邀请本宫?” 齐轩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不似刚才的笑意连连“嗯,太后说你整日窝在廉漓宫,肯定闷坏了,所以找你去乐乐。” “陛下可随去?” “朕还有些事情要办,送馨儿过去之后就走。不过你放心,朕已替你准备了贺礼,不会让你难堪的。” 廉馨从话中好像听到了什么,只是一闪神的功夫没有来得及抓住。 当下只好点头“太后的寿辰本宫是要参加的,有劳陛下。” 齐轩辕默默的点了点头,廉馨敏感的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凉薄。 齐轩辕将廉馨拉进自己的龙辇,一路张扬的向凤仪宫进发。 这透着宣示什么的行径让后宫消息灵通的妃嫔侍女议论纷纷,而廉馨想着心事,没有关注到这一点。到了凤仪宫,相对于上一次的冷遇,这次可真是待遇极高。 太后被薛掌事扶着,领着一群莺莺燕燕站在宫门口候着,燕贵妃、云妃、玉华玉茜玉丹赫然在列。 看着齐轩辕携廉馨下辇,除了太后,呼啦啦跪了一片“皇上(父皇)万安!” “太后安好?朕亲自把馨儿给您送过来了。”齐轩辕不顾跪了一地的美人儿,先和太后寒暄上。 太后依然一身得体凤袍,典雅端庄,连笑似乎也经过训练,给人高高在上却又和蔼可亲的感觉“皇帝国务繁忙,今儿就把廉馨公主交给哀家照顾,保管让你放心。”说着看向廉馨,廉馨忙摆出微笑行礼“太后安好?好久没见,太后还是这么和蔼可亲,本宫差点想喊您祖母呢。” 话落瞟了齐轩辕一眼,发现他除了溺爱的看她没有异色,倒是太后笑着提醒道“廉馨公主说笑,你是漓国公主,是我青越最尊贵的客人,哀家可不敢当你的祖母。” 说着伸手将廉馨拉到她身边口气奇怪的对皇帝道“ 好了,人送到了,你放心忙去吧,晚上哀家自会派人送回去,你就不要操心了。” 听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廉馨是她的儿媳妇一般,听得廉馨直咬牙。 齐轩辕没有应答而是对廉馨道“太后向来亲和,你不要太拘束,好好儿玩玩。朕晚些时候会派人来接你。” 说着转身上了龙辇,宫奴打着响鞭开道,扬长而去。 廉馨迷惑的看了看太后,齐轩辕竟然叫她‘太后’,难道不是他的母亲? 第四十四章 呵护有加 “都起来吧。皇帝要去会晤各地使臣,顾不上你们,你们心里不要有芥蒂才是。” 太后严肃的回头对跪了一地的美人儿吩咐,恩威并济,地上的人都服服帖帖的应声。 说罢神色一转拉着廉馨笑得慈爱“听说廉馨公主这些日子一直在学画?” “嗯,闲来无事,修身养性而已。”廉馨答得平和。 “嗯,不错,看你的气色,是比初见时好了不少。饿了吧,该上午膳了。”说着走进栖凤殿的会客厅,一直走到殿中高台,指着与主位相近的一处座位道“廉馨公主请。” 廉馨惊讶今日高标准高规格的待遇“太后,这不合适吧?这是要折煞本宫啊。” 太后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坐下“无妨,半个月未见了,哀家想你得紧。咱们坐一块好好聊聊。” 廉馨尴尬的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反对,只好坐下。 整个午宴是皇宫中惯用的流程,用餐,赏乐,观舞,竞技,推杯换盏交流着各自听到的见到的奇闻异事,八卦新闻。 太后一直笑言相对,妙语连珠,说得廉馨打从心底佩服这个垂垂老矣的后宫女人的睿智和风姿。 虽然答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不过她还是听出来了太后东拉西扯背后的主题: 让她劝齐轩辕亲征。 宴会接近尾声,廉馨终于找了个借口,出来透气。 后宫女人各个心机深沉,往日想找廉馨麻烦,都被琴音挡去,今日好不容易面见,可不得抓住时机,猛烈攻击? 廉馨就像海底的虾米遇见鲸群,危机四伏,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此时真有点筋疲力尽之感。 找了个长廊拐角的围栏石椅坐定,还没来得及消化战场上观察到的各人的表现,踢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廉馨惊诧连脚步声都这么气质脱俗,来人会是什么样呢?回头一看哑然失笑: “玉茜公主安好?” 二公主玉茜像刚刚从月亮上飘下来似得带着丝丝凉气,点点清高 “廉馨公主安好?” 玉茜从小就因自己是青越最美的女子而自豪,见过廉馨后,自信心有些动摇。 眼前这个少女不施粉黛,不着华衣,就那样随意而坐,也让人禁不住惊艳和迷恋,她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不甘屈膝道 “廉馨公主好悠闲。” 廉馨笑了笑,这话怎么听起来酸酸的? 起身还礼道“玉茜公主找本宫有事儿吗。” 见人家单刀直入,玉茜有些气馁,自己真是有求于人,咬了咬牙索性直言不讳“玉茜想请廉馨公主帮忙。” 廉馨不看玉茜而是看向长廊一侧的小潭,潭水幽碧,白莲星点,很雅致“公主请直言,本宫身在越宫多亏各位照拂,如果有用得到本宫的地方,本宫定当倾力。” 玉茜吃惊的看着对面这个慵懒而清寡的人,为她的爽快感到意外 “廉馨公主豪爽。明日是太后的生辰,番疆小国要来为太后祝寿一事公主可有耳闻?” “嗯,听皇上提过。” “你可知道他们的目的?” “目的?不是来给太后她老人家祝寿吗?” “不,他们是来和亲的。” “玉茜公主慎言。后宫不得干政,更别说本宫这质子的身份。” 玉茜皱了皱眉,吞吐的说道“廉馨公主想多了。事情是这样的,番疆使臣上表说有一位番疆王子很是喜爱汉族文化,想趁太后大寿之际,挑选一位汉族公主和亲。此事本算正常,只是如今越宫除了尚未成年的公主,只有玉茜跟玉丹待字闺中。所以……番疆乃偏远不毛之地,希望……廉馨公主能够……” 廉馨蹙眉想了想道“既然话说到这儿,本宫有个疑问,不知该不该问?” 玉茜犹疑的看她“什么疑问?” 廉馨道“据本宫所知,青越与漓国似乎算得上两个大国,还不至于困顿到非得和番疆和亲的地步吧?退一步讲,即使需要和亲,齐皇陛下随便点个宫女,给个公主称号,不就得了,怎么还上纲上线的让玉茜公主,为难成这样?” 玉茜的仙气终于有了一丝凡尘之态,是轻蔑?还是嘲讽? “廉馨公主可真是对时局一窍不通?众所周知,那番疆小族聚居在漓越边境,锦屏山脉,族内盛行邪术,又处深山,漓越两国都不好随意动手,只得用心收买。如今番疆派王子到青越和亲,事关边境稳定,父皇自不会随意找个人搪塞。” 廉馨被人当面轻蔑,心中有些讪讪,她摸了摸鼻子道 “玉茜公主的意思是想让本宫替你们和亲?” “不,和亲之说全凭父皇决定,父皇对你呵护有加,你出言相劝父皇定会有所考量。” 玉茜话音勉强变得谦逊,心中却想着,若是真选中你,那自然是最好的。 廉馨感觉怪怪的:这玉茜仙子的风凉话说得等级不俗呢,齐轩辕的‘呵护有加’,本姑娘似乎该非常非常庆幸和得意才对吗? “论圣宠似乎轮不到本宫吧。燕贵妃位高权重,圣宠冠誉阖宫,应该比本宫更合适不是吗?况且还有皇太后站在哪呢。” 玉茜有些愤懑,就是求了母妃没用,才来找你。 只是再让她软语相求似乎太过为难,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 正在这时,玉丹风风火火的跑来大叫道“廉馨!” 廉馨蹙眉看向玉丹,身边的玉茜则说道“廉馨公主,玉丹定也是为此事而来,既然公主不信玉茜的话,就听听皇妹的意思吧,玉茜先告退了。”说着转身离去。 廉馨撇了撇嘴,后宫的女人....看不懂。 玉丹跑过来一把抓住廉馨的胳膊“你答应姐姐了?” 玉丹和玉茜完全是两个气场,听她没头没脑的问话,廉馨禁不住笑道“什么就答应了?” 玉丹的小脸顿时拉了下来,苦哈哈的道“廉馨公主,玉丹不想嫁,你知道,我...” 廉馨挑眉看着她的欲言又止,直言问道“玉丹,你跟本宫说实话,和亲的事儿是谁跟你们讲的?又是谁让你们找我的?” 玉丹拉着廉馨坐到长廊的栏杆上“昨日我和皇姐到母妃那儿请安,见母妃戚戚然的在哭,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和亲的事儿,父皇是打定主意要选我们其中一人,嫁出去的,母妃苦劝不下,就想到了你。今日我本来要去找你的,可不巧碰见了父皇,所以只好...” 廉馨苦笑“玉丹,在你们心目中,我有那么厉害?你母妃都觉得棘手的事情,凭什么认为我能做到?” 玉丹脸色难看吞吞吐吐的说道“父皇这些天不论国事多么繁忙,不管外面乱的多么糟心,日日到你宫中,不是证明吗?” 廉馨扶额“被你父皇关心几天就成他的人了,那还要封妃赐嫔干什么?况且,他大多时候也不是一个人去的呀!” “可是……”玉丹还想说什么,却见薛掌事带人从对面走来。只好先噤了声。 “玉丹公主安好,廉馨公主安好?” 薛锦是太后身边老人,到底有些份量,万能让她行全礼? 廉馨和玉丹起身扶她,薛锦就势起来,笑道“太后让老奴跟廉馨公主捎句话,太后年岁大了,怕跟您在一块让您拘谨,特意给您指派了两个对皇宫熟悉的宫妇领着,让您随意游玩,傍晚凤仪宫开戏,请公主早早回来就是。” 廉馨诧异的看了玉丹一眼:什么情况,上午表现的盛情邀请,这会儿改放羊了? 只听薛掌事回头又对玉丹道“玉丹公主,燕贵妃正四处找您呢,不知道有什么事,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玉丹闻言紧张的看了看廉馨,廉馨朝她点了点头。 玉丹和告退的薛掌事一同离去,廉馨扶额四下看了看,问新指派来的宫妇“本宫对越宫不熟,你们可知道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 两个宫妇穿着二等宫奴的宫装,长着一张掉进人堆儿里根本找不出的圆脸,恭谨的回话“太后娘娘知道公主对越宫不熟,特意安排了一个好去处,不知公主愿不愿前往?” 廉馨诧异“特意为本宫安排的?什么地方?” 两个宫妇侧身道“公主请随奴婢来。” “哎,等等,廉漓宫今日可有宫女跟过来?” 正要迈步,廉馨突然有些心虚,想找她身边的宫婢壮胆。 “回禀公主,公主是皇上亲自送过来的,皇上没有安排廉漓宫的宫女随驾。” “哦,那…本宫累了,你们先带本宫去歇会儿吧。”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既然心虚,又没人照应,还愣是一头往前撞那是傻子啊,她瞬间改变主意,保守起见,决定还是老实的待在凤仪宫中好,即使有陷害捉弄的,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该收敛一下吧。 两个宫妇没有表现出异常,还是侧身邀请。 廉馨跟随迈步,两个宫妇训练有素的走在廉馨的一前一后。 凤仪宫的花园不像廉漓宫那么姹紫嫣红明**人,更多的是苍松翠柏绿竹老藤,很符合老年人的审美,看起来也很养眼,廉馨沿着绿树阴阴的花园小径边走边东张西望,突然觉察出不对来。 凤仪宫是青越皇宫中最尊贵的宫殿,自然应该宫奴成群,侍者遍地,可是走了半晌,却全无人声,而且曲径通幽似乎越走越偏僻。 廉馨本就多疑,这会儿更警惕起来“这位姑姑,多亏你们不辞辛劳照拂,你们怎么称呼?本宫回去好派人赐赏。”她开始套话。 前头领路的没有回头说道“公主仁善,这些都是奴妇应该做的。” 廉馨顿了顿脚步想耍滑“走了这一会儿了,本宫有些累,这里景色不错,麻烦你们去弄点儿茶点来,本宫想歇一歇。” 还是领路的道“公主稍忍忍,转过前面的水榭就到了。” 廉馨皱眉,这时候任谁也能看出不对来“糟糕,本宫差点儿忘了,今日来时陛下让本宫给太后捎话的。” 仍是前面领路的说道“公主不必担心,太后就在那边歇着。” 廉馨无语,这两人肯定有鬼,她暗骂自己太不小心,出来忘了把青儿草儿带上,只是此时孤身落在人家手里,只好亦步亦趋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