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处处知何似 骄阳似火,连日的高温警报威慑下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人,树叶都如垂暮老人一般无精打采。刚刚结束高考的苏子衿在家中整日无所事事,辉煌无限的高中生涯过去之后心底是大片大片的茫然,心血来潮想去学校逛逛。可是才出家门两步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咦?苏子衿不是个80高龄的老太太吗,怎么变成了十几岁的小姑娘?”有些尖锐的声音在一片混沌中响起。 “笨!你抓错人了!人家还有六十年的阳寿!”另一个粗犷些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这,这……这可怎么办?” “魂是还不回去了,不如,让她转世吧。” “她没法儿喝孟婆汤,成吗?” “那也比当孤魂野鬼让上头查出来强!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看她造化吧。” “哎哟,可怜的小姑娘,下次白无常我再还你一回命吧……” 两个身影若隐若现地浮在苏子衿身边,就这样,芳华正茂的苏子衿被他们直接送入了六道轮回…… ——————————————我是无情的分割线—————————————————— 当苏子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帅到掉渣的男人正抱着她转圈,不过她可没时间范花痴,本身对帅哥免疫暂且不提,关键是——自己变成了一个婴儿!南宫凌看到宝贝女儿睁开眼睛忙把她抱到爱妻上官慧身边。“慧,你看,不愧是咱们的女儿,这大眼珠子灵气十足一看就很聪明!”面色略显苍白的上官慧,闻言露出欣慰的笑容。想她江湖漂泊十多年在此时此刻才有了归属感。 苏子衿完全不在乎眼前的人有多好看,只是在心里不停不停念着“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在做梦”可是再睁开眼仍是那对璧人欣喜的眉眼。帅哥,或者说,她的新爹从腰间取下一块暖玉挂在她脖子上与上官慧相视一笑。 “乖乖宝贝记住哦这是你爹南宫凌。”美女指着帅哥说,又笑着对怀着婴儿道“我是你娘亲上官慧,而你就是我们南宫家的下任家主,南宫九,爹娘的心肝……”到最后及其贪恋的拥紧了宝贝女儿。 正在苏子衿想委屈地说一声美女你抱太紧了的时候,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冲了进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庄主,外面……外面一群黑衣人杀上庄了!” 见状南宫凌扬起袖子遮挡了苏子衿的视线,上官慧则干脆点了她的睡穴,好不容易醒来的苏子衿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定风山庄里南宫夫妇把南宫九和一个锦盒交到一名黑衣影卫手中,影卫屈膝三叩首后同另外几十个影卫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南宫凌和上官慧这才放下心,视死如归地扑入已成修罗场的前厅,火光滔天,血流成河…… 山脚下,黑影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山上的血雨腥风仿佛都与小主子无关,他会让她远离仇杀无忧一生。 一抬手,另数十位影卫随他一同向南蹦去——那里有一个女子会倾尽一生保护他们的小主。 梦里不知身是客 苏子衿再次醒来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相貌丝毫不比上官慧逊色的年轻女子正眉眼含笑看着自己:“乖宝宝,你这一觉可睡得安稳?” 她是谁?应该不会是上官慧的丫鬟吧……至少不会是坏人了。 苏子衿的大脑飞速运转,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上官慧和南宫凌遇难所以把自己托给这个人。却见那美人“腾”地抱起她,在她脸上印上响亮的一吻。 “你是我上官姐姐唯一的骨肉,又有三分似我,真是个漂亮宝宝!”抱着苏子衿转了大半天后终于停了下了,宠溺地看着他道“好孩子,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白陌云的女儿白若茗!” 苏子衿懵了,这天在跟她开什么玩笑,一个跟自己原来差不多大的女子居然要当她娘,一会南宫九,一会白若茗的,她到底叫什么呢?她到底是谁呢? 白陌云可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宝贝在想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 目前尚不知上官姐姐夫妇情况如何,在查清楚事件原委之前她就是她一个人的白若茗。她会让小茗儿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拉拉拉,我是划水的分割线—————————————— 次日,武林轰动——名震四海的定风山庄被夷为平地。与此同时,当今武林盟主曲风明的青梅竹马——冠华楼楼主——白陌云在神秘失踪一年后重现江湖而且怀抱一名不足月的女婴。一时江湖流言四起,一说定风山庄被灭是天外罗刹所为,一说是曲风明始乱终弃迎娶那温婉的官家小姐,白陌云痛心至极决然离去发现已有身孕便躲着曲风明,直到诞下一女。可毕竟白楼主年岁不长不知如何照料幼儿,才折返本家——江南首富白家。 白老爷子看到小女儿风尘仆仆出现在自己门口的时候,非但没有责骂,反而命下人召回在外奔波的三个儿子,为白陌云和自己的小孙女接风洗尘。 席间,白陌云只道这是她白陌云的女儿白若云,对于这一年她到底是怎么过的则是只字不提,家人也不多问,只要她回来就好。到是那个小婴儿讨人喜欢的紧,凡是见过她的人就没一个不想多抱抱的,一分都不似那负心的曲风明。又因那与白陌云有着三分相似的脸庞,都自然而然的认定白若茗是白陌云的亲生女儿,且可爱乖巧,不哭不闹一时真成了掌上明珠中的掌上明珠。 苏子衿一开始是有些不适的,感谢自己粗壮的神经,几天过去她已经非常习惯了,而且弄清楚了很多事。 白陌云之前掉了孩子,刚好上官慧夫妇遇上仇杀把自己送给她,于是自己又从南宫九变成了白若茗。白陌云的爹,白祖望是江南首富,因为只有白陌云一个女儿,对她宠的不得了,甚至帮她砸钱成立了当今武林赫赫有名的冠华楼,搜罗天下间功夫上乘的奇女子为其效力。 白祖望的长子,白清寒是不折不扣的书呆子,一门心思攻在古书上,云游四海寻找书籍。白清寒膝下有一子名曰白子羽,长白若茗三岁,甚是乖巧。 白祖望二子白清风在江浙一带帮老爷子打理水上营运至今未娶。白祖望三子白清尘是一名武痴育有一女名曰白子萧,现年一周岁却似个精雕玉琢的瓷娃娃。 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还是婴儿的白若茗一时忘却了定风山庄…… 如是五年过去了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扎两个小髻,垂着几缕发丝,身着凉薄娟纱质地服饰的小娃娃一脸享受地躺在一根粗树干上,旁边一只雪白奶花斑点的小仓鼠和相近毛色的小猫咪也慵懒地蜷着身子,确是听不到半点知了叫。 忽然,树叶噗噗直响,一人一猫一鼠同时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石晓战正奋力跳跃着,想要摘到离地面近两米的树枝上那可颗人垂涎欲滴的梨,却见一个一身轻纱的灵气十足的小娃娃从树叶从中探出个小脑瓜,肩上一边是猫一边是鼠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你想吃梨吗?”白若茗俯视着墙外那个衣衫褴褛发丝有些凌乱的小男孩问道。 石晓战却怔了怔,半晌才结巴道“你,你,你是小仙女吗?” “小仙女?”白若茗捂嘴笑笑心想到也没错。“我叫白若茗,不是小仙女,你叫什么?” 石晓战有些惊愕地看着坐在树干上晃着双腿的白若茗,她的声音很稚气,就像她的外貌一样,却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幼稚的味道,这个仙女一样的小女孩问他叫什么。“石晓战!”说到自己的名字,他突然不紧张了,别人都说他这名字取得好呢! 果然,树上的小仙女歪着脑袋喃喃道:“晓战随金鼓,石晓战?名字真好呢!”随后又笑问他“你想不想学武功?” 石晓战脸上写满欣喜,但转瞬又被无奈取代“不,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那样你就不用像现在这么狼狈的摘梨了呀!”白若茗微皱着眉满是不解地问。 “我,我没钱,学不起。”石晓战低下了头,小手摆弄着自己破旧的麻布衣服“娘说过,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可以当我的护卫呀!”白若茗撸撸猫脖子,又摸摸仓鼠脑袋。“除了轻功我什么都不会,正好你学功夫保护我,那样你就可以领银子啦!而且师傅们(指白陌云冠华楼内的奇女子们)看到你说不定都不收学费呢!”看下面石晓战开始动摇,白若茗又加了一句“我家护卫还包吃包住有家属院哦。” 果然石晓战抬起头略带怀疑地问“真的?” “嗯!” 然后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白若茗落到他跟前,往他手心里塞了一锭银子“先去买身好点的衣服,跟家里知会一声,我在这里等你哦。”言毕又吭哧吭哧爬回了树上,消失在石晓战的视线里。 石晓战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立时疼的哇哇叫,不是做梦啊?那个叫白若茗的小仙女要自己学功夫当她的护卫?天啊!你什么时候开始眷顾我了“白若茗她说在家等我呢”石晓战一拍脑袋,往街上奔去。 ————————我是无情的分割线———————————————— 当石晓战穿着白家的衣服出现在白若茗身边的时候,白若茗心中也是充满了惊讶,虽说自己得宠,可这白家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原来,当石晓战上门时,本想撵他出去的冠华楼副楼主,发现此子根骨奇佳,且五官端正眼神清澈,派人查了他的身世,又是个清白的良家子,未来学成了,对白若茗也是一大助力,便进了这白府的门,和白家兄妹一起学习四书五经六艺,那些他曾经可望不可即的一切。 冠华楼的师傅们都夸他功夫学得快 白若茗逢人便说“这是石晓战,我一个人的护卫哦!” 第四章 眨眼间一年过去了,一天夜里白若茗与往常一样逗弄完石晓战带着雪泥与芝麻(雪泥是猫芝麻是仓鼠)刚准备回房就寝,跟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参见小主,属下乃定风山庄影卫首领无。奉庄主之令暗中保护小主。”黑影抬起头来说道,那黑衣之下的皮肤却是白的渗人,配着血红色的双眼令人不寒而栗。 白若茗打了哆嗦心想:要不是姑奶奶早知道你是谁,怕不是这会被你给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什么庄主,定风山庄不是六年前就没了吗?”白若茗说道。“还有,我怎么就成了你的小主了,你说在暗中保护我,现在为何又要现身?” 只见无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高举过头顶,递到白若茗面前,低声道:“小主实乃定风山庄庄主南宫凌与冠华楼前副楼主上官慧之女,小主身上的暖玉背面刻有南宫二字可做凭证,而这锦盒是庄主托属下交给小主的物什,乃见小主开蒙完毕是以现身,属下只愿小主一生平安顺遂。” 白若茗接过锦盒,打开草草看了一眼却是大吃一惊,慌忙合上锦盒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诺” 接着,无又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隐匿在夜色之中。。。 若不是手中颇有分量的锦盒仍在,白若茗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做了个梦了。可自从那晚,她也再没见过无,亦不知那消逝在江湖传言中的定风山庄,和那见所未见的南宫家,还有什么暗流在涌动…… 绮陌香飘柳如线,时光瞬息如流电。庭前的梨花开败了几多轮回,好不容易摆脱五短身材的白若茗却始终未能踏出白家半步。 只因她的娘亲——白老爷子的宝贝女儿白陌云,对于她的生命安全千万个不放心,坚决反对她出门,任凭她百般讨好也不松口,家中自然是没人敢造次。 可纵使是这如诗烟雨江南中的首富之家,寻常人看上十年,都是会厌的,何况她一个从繁华的二十一世纪孤身来到异世的小姑娘。 许是上天垂怜,白若茗十岁这年春,冠华楼中原分部有急事需白陌云亲自处理,要离家月余,又恰逢白家长子白清寒云游归来。白若茗撺掇着白子羽和白子萧,央了白老爷子许多日,加上武功上已有小成的石晓战做陪,才得了个出门踏青的机会。 这天,天方破晓,平日里不到辰时不闻人声的梨花院落里却是热闹非常。 “白芷,快找找芝麻被雪泥藏哪儿了,”(ps:芝麻是那只仓鼠,雪泥是那只猫)脸上还带着十分稚气的白若茗穿着一身鹅黄袄裙,配着粉色比甲甚是可爱,在房中火急火燎地指挥着与她一般大的小丫鬟,“一会儿我们可要出门了!” 白芷跪趴在睡榻前熟门熟路的揪出头顶雪咖的小仓鼠,无奈道:“哎呀我的小姐,您也不看看这才什么时辰,莫说平日里这会儿您还在与那周公下棋,便是石头哥哥也还没起来练功呢。” 白若茗嘟嘟嘴,给雪泥撸撸下巴又收起满脸的不满。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要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妹妹跟自己讲道理。也不知是因为平日里被当小孩子宠坏了还是这身子的缘故,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个成年人了。 “我这不是第一次出门,太兴奋了嘛~”白若茗抱着雪泥坐回床边,无聊地直晃腿。正想叫门外小厮先去叫了石晓战他们,却听到了白子羽和石晓战在门外的声音 “不知茗儿可起了?” 第五章 白子羽的声音还伴着些许变声期的嘶哑,已褪去婴儿肥逐渐修长的脸配着头顶的羊角髻,看上去有几分怪异,与身后比他高出一个头,日前已经束发的石晓战,形成了鲜明对比。 “子羽哥哥!”白若茗闻声欢快地推门出去,“你怎么也这么早呀!” “这不是想着茗儿第一次出门,会有些迫不及待么。”白子羽笑笑,这个妹妹平日里可没少缠着他们讲外边的事,也不是没仗着一身轻功偷偷翻过墙,只是小姑姑手下的人看管的严,最后都被提溜回来了。 “嘿,嘿,嘿”白若茗不好意思地笑笑,“娘亲那是过度保护。臭石头现在这么厉害了,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站在一侧的石晓战的闻言羞红了耳朵,“小姐过誉了,白楼主也是为了小姐好。”和白子羽变声期的公鸭嗓不同,石晓战的声音听起来清清爽爽,倒是同五年前相差不多,只是再也不结巴了。 “都跟你说了叫我茗儿或若茗就好,天天小姐小姐的,真是食古不化的臭石头!”白若茗别别嘴,“既然你们都过来了,我去叫子萧姐姐吧!” “人家可不像你这般猴急,再说我们要出门也得先给爷爷请完安才成。”白子羽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不如先去用些早点垫垫肚子,把先生昨日留的课业做了。” “课业就算了,早点倒是可以先吃着。“白若茗皱皱鼻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回道。 于是又吩咐白芷去叫嬷嬷传膳。 早春地江南晨间还有些许寒意,三人便进了白若茗卧室外间,石晓战毕竟已经束发,对于进女孩子闺房十分抗拒,但又拗不过白若茗——他不进屋她便也不进屋,看看小姐那娇弱的身子骨,哪是能经得住外边这寒凉的。 自诩壮如牦牛的白若茗自然是不知道这个臭石头这般想自己的。 索性茗小姐年纪还小,不过再过两年可不能再这样了,石晓战心里默默想 用过早膳,好不容易熬到卯时,雪泥和芝麻的毛都快被撸秃了,终于有下人来传三人去前厅请安。 白若茗一路雀跃着,三步并作两步,紧赶慢赶到了白府前厅,只见白老爷子正笑呵呵做在主位上,左下首是身形清瘦,神色和蔼的白清寒,右下首是身长八尺,孔武有力的白清尘,身后站着一位面貌妍丽的女娃儿。和白若茗相仿的年龄,却是一副弱柳扶风娇滴滴模样。 “祖父,大舅舅,小舅舅,茗儿给你们请安了。” “祖父,父亲,小叔,子羽给你们请安了。”白子羽紧随白若茗前来,而石晓战则站在门外。 “呦,这不是不到辰时不起床的小茗儿吗!“白老爷子笑道。”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啊.“ 只见众人都笑了 “哎呀祖父!”白若茗不好意思地跺跺脚,“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呦,小丫头还知道害羞了!“白祖望笑笑,“行了行了,我也不拘着你,今日你们早去早回,一路上要好好听清寒地话,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我可不好跟陌云交代。” 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地出门上了马车。白若茗和白子萧(便是方才白清尘身后的女娃娃)各带了个嬷嬷坐在马车上,白子羽,石晓战同白清寒各骑一匹马在前头带路,车后跟了数十名护卫全副武装缀在后面。 见到这阵仗,白若茗心中不由得感叹: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 第六章 “晓战哥哥生得可真好看。”上了车,白子萧对白若茗附耳道。方才上车时匆匆一瞥,正见到那少年利落的翻身上马,身姿挺拔修长。不像她那个没有长开的书呆子哥哥,骑的是小马就算了,还要别人搀扶上马。 虽说石晓战名义上是个护卫,却和他们兄妹几个一起学的四书五经,还和小姑姑楼里的师父们学功夫,家里也是把他当半个少爷看待,只是他自个儿总拿自己当下人。 白若茗拣了块桃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子萧,“那个臭石头?”眼前这小美人怎么空长了个漂亮脸蛋呢,打小眼神就不好,长大了可咋办啊?“我的子萧姐姐,你多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呀,那才是真的好看!这臭石头一天到晚就知道板着脸假正经,没意思的很。” 白若茗掀开窗帘看看车外的花红柳绿,害,这没有尾气的世界空气就是好,就是这木车轮比起充气的橡胶轮胎,还是差了点。好在坐榻垫子足够绵软,车内还有放置茶水的小矮几以及许多方便收纳的小暗格,她们俩和嬷嬷还被移门隔在内外两侧,这配置应该就是马车中的劳斯莱斯吧。 白子萧不与她争辩,见白若茗一副恨不得爬出车窗的架势便提醒道,“茗儿你可小心着点,一会儿下车了再好好看便是了。” 要她说,这扬州城哪里还有比白府更好看的地方,小妹真是太激动了些。 又被十来岁的小女孩关照,白若茗心下有些赧然,便安安分分坐了回去。此时此刻又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然该和石晓战白子羽一样大大方方骑马随便看就是。 白家一行一路顺畅直出了城,白若茗一路坐立难安,最后干脆放下脸面探着脑袋光明正大看窗外。随行几人都知道她实在憋的慌,便也随她去了。 春日里莺飞草长,树木都是嫩绿色,看的人神清气爽。偶尔会有商队从旁经过,有黑发黑眼的汉人,也有卷发蓝眼的番人,这时空的国家开放程度倒叫白若茗啧啧称奇。 “两位小姐,前边就快到农庄了,一会儿您们下车可慢着点。”外车厢里传来白子萧的嬷嬷的声音。 可算是到了!白若茗揣好雪泥和芝麻,就准备开门,却听得一阵密集的“笃笃”声,几支剪头锋利的白羽箭竟直飞了进来!马车中的劳斯莱斯瞬间被扎成了马蜂窝。 “保护茗儿!”顷刻间白清寒脸色煞白,转头对身旁的石晓战大喊。石晓战却是早已飞身下马直奔马车,他的小仙女可不能出事! 一轮箭雨过去护卫死伤泰半。路旁一人高的草丛中蹿出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手握钢刀直冲过来。 还好白府的马车结实,虽惊了马,又被射成了刺猬,除了两位嬷嬷惊吓过度晕了过去,还有两支透过窗口进来的箭支,其余并无大碍。石晓战打开车门,就看到白若茗正扶着白子萧往外走。 “快扶嬷嬷们下去,我没事!”白若茗突然瞪大了眼睛 一阵银光闪过,石晓战背后一凉。 第七章 只见石晓战背后被蒙面人突袭一刀,“刺啦”一声,玄色长袍被划出老长一道口子。石晓战当即转身拔剑,众人只见眼前剑光一晃而过,那偷袭的蒙面人便双膝瘫软倒地了。 “小姐快跑!”石晓战再顾不得两个嬷嬷,一边抵挡着前赴后继的蒙面人,一边掩护白若茗往另一侧林子里撤。 白若茗轻功是好,可身边还有个四体不勤的白子萧,又是第一次见这种血腥场面,委实有些腿软,只得强拉着白子萧一起跑。白子羽不知是马受惊跑了还是被歹人掳了,此时竟不见踪影。 白府护卫分别跟着白若茗和白清寒往两个方向撤退,那些蒙面人大多追着进了林子,叫白清寒很是害怕,当下快马加鞭赶去农庄搬救兵。 别人穿越风风火火热热闹闹的不是宅斗宫斗就是称王称霸,怎么到自己这儿就这么难呢!当了十年金丝雀就罢了,这一出门就被追杀,是多黑的脸啊??白若茗脚下不停,心里也忍不住吐槽。早知道就好好学武功了,这小身板轻功毫无优越感啊——人家走一步顶她好几步呢。关键时刻把命交到别人手中太没安全感了。 不知道挥退了多少蒙面人,身边的护卫已经越来越少,石晓战身上也添了许多刀伤,握剑的右手已经开始颤抖。 “他们的目标是小姐,”石晓战沉声向身旁的护卫道,“你们带她往官道上走,这些人我拦着。”言毕就停下了脚步,看着蒙面人来的方向运气。 “是!” 待蒙面人接近时,石晓战剑尖在地面划出一道剑气,扬起一堆树叶石子砸向蒙面人,紧接着又是俯身冲击,直直地刺入了蒙面人人群中。 白若茗被护卫架着跑远了看不分明,一时六神无主,脑袋一片空白。 自己当初是不是不该跟这臭石头说话……15岁,还只是个初中生啊!还有这些死去的白府护卫,是不是她不要任性出门,他们就不用……这是人命,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石晓战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又被人捅了多少刀,失去知觉前只记得握剑的右手上钻心的疼,恐怕以后,都不能保护小仙女了,自己还是,太弱了啊…… 毕竟是十岁的身子,白若茗此时累的快喘不上气,白子萧更是已经晕过去了,她们身边只剩最后两个护卫勉力支撑着。白若茗只觉脑袋阵阵晕眩,眼前景象都模糊起来。忽然一阵凌冽寒风吹过,把她冻了个激灵。 “这世道真是变了,”清冷缥缈的女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几个大男人追着两个小娃娃跑,呵…真是不害臊!” “唔!”跑在最前面两个蒙面人不可置信地瞪大可以眼睛,下一秒就直直的跪扑向地面,再无声息。 “千丝散魂针——是水月宫!”紧随在后的蒙面人立刻左手往后一挥,“撤!”瞬间便退了个干净。 “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晚辈日后好上门酬谢!”白若茗向空中大喊道。 “不过是收拾两个杂碎,我可不想和你们这些江湖正道打交道,我看你这小娃娃倒是挺讨喜,”一阵寒风吹过,左脸有一弯银月的女子突然出现在白若茗面前,葱白的手指轻触了一下白若茗的小肥脸,冻得她直哆嗦,“不如随我回去,给我儿当小媳妇。” “啊……” “茗儿——子萧——” 正在白若茗痴呆之际,搬了救兵的白清寒找来了。 “啧,小娃娃,有缘再见咯。”如寒冰般凌冽的女子又突然不见。 白若茗张口欲言,想到有什么不对,才发现那两个护卫都被点了穴昏睡过去了。 等白若茗被白清寒带回庄子,看到惊了马额头有些磕碰的白子羽,却一路都不见石晓战,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恐慌又开始蔓延。 “石晓战呢?” 第八章 “石晓战呢?!”白若茗惊惶地抓紧了白清寒的衣袖,“为什么没有看到他?” “已经送去陆神医那儿了,茗儿不要担心。”白清寒安抚地摸摸白若茗发顶,心中一片苦涩。 方才在林中找到石晓战时,单薄的少年面无血色地倒在血泊中,身上无一处完好,右手筋脉被尽数废去。哪怕最后救回来,这一身功夫也要全废了,今后莫说习武,怕是如常人般生活都难。 陆栖陆神医白若茗是知道的,也是冠华楼中的女子,功夫一般,医术了得,还教过她按摩推拿——用来讨好长辈的秘技。但是一想到石晓战那一身的伤,这年代又没有输血又没有破伤风的,实在是很难放心的下。 不论白若茗如何担心,现在的她除了听安排回府等消息,什么都做不了,无理的感觉充斥着四肢百骸,老天给她这么好的资源,全部由她好吃懒做白白浪费了,这算是报应吗? 话分两头,扬州冠华楼内此时一片肃穆,石晓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被简单处理敷了止血药,眉头紧皱躺在床上,脸上不再惨白一片,泛着潮红,呼吸也急促不已。 床边坐着一名青衣凤眼不施粉黛十分素净的女子,正是白清寒口中的陆神医,陆栖。她给石晓战把了脉,又小心检查了身上各处伤口,面色凝重。 这少年是楼里姐妹们的心头宝,天赋异禀又坚毅果敢,是练武的好苗子,学习副楼主的碧游剑法已有小成,只是年纪尚小内力不足些罢了。这出门一趟就被断了筋脉,只怕副楼主非得气晕过去不可。 “他无性命之碍,晚间我会施针给他退热。”陆栖转头吩咐白府的下人,“回去告诉你们老爷,七天之内都别让茗儿过来,我怕她受不得这画面。” 白府的人走后,陆栖长叹一口气。石晓战身上都是外伤,除了右手筋脉其余的都好说,只是自己于脉络学得不若尚在花谷隐居的师兄通透,不知他是否有法子……但师兄立誓不出花谷半步,眼下也只能先让晓战将养着,待身体好转些再想办法去见见师兄了。 ps这章有点短晚上还有一章另外嘤嘤嘤求收藏求推荐 第九章 一片白茫茫迷雾中,白若茗正奋力奔跑,双足失去了往日的轻灵变得沉重无比,周遭翠绿的树木突然似有了生命般伸出枝丫向她袭来,好死不死路上横出一截断木,让她摔了个狗啃泥,回身只见枝丫已化身锋利的刀刃直扑面门,白若茗瞪大了眼睛向后退,一个玄色身影忽地拦在她面前。前方传来“噗噗”的刀刃割肉声,眼前的白雾忽而浸满血色。 “咪嗷^-^呜”窒息的感觉把白若茗生生憋醒。 原来是雪泥坐在她胸口叫唤。 回来已经三天了,随着芝麻在那次遇袭中丧生,雪泥就变得愈发粘她。而她则是夜夜不能入睡,闭上眼就是石晓战浑身浴血倒在她身前的样子,大人们还不许她去看他,身边的人也都对这三个字闭口不言。 按说这么大的动静,爱女如命的白陌云早该回来了,也不知关中出了什么事,她竟只遣人送了书信,让白祖望再不可放白若茗出去了。 “无,你在吗?”白若茗丧气地在床上坐起身,雪泥顺势滑到一侧盘起身子躺下。 “小主。”黑衣影卫从黑暗中现身,屈膝垂首半跪在白若茗床边。 “三天前你为什么不出来?”纵使她没什么武学造诣,也看得出来面前的影卫比白家的护卫甚至冠华楼的师父们都强多了。 “当时水月宫宫主沐迤岚就在附近,属下不好现身。”无解释道。 这水月宫是南蛮之地雪山顶上的一个门派,谈不上名门正派,也不是什么魔教邪门,只是宫中人都随性的很,一手千丝散魂针杀人不见血,又不喜与中原武林有过多瓜葛。宫主沐迤岚更是喜怒无常,早些年她在长安城还同朝廷中人闹过不小动静,也没人能奈他何。 “是那个……脸上有个月亮的?”白若茗恍然间想起那个冰霜般凌冽的女子,“她看起来人不坏。” “沐迤岚同庄主有旧怨,属下若是现身,怕反倒牵连小主。” ?自己的便宜爹是个什么人啊?不知道女人轻易惹不得吗,尤其是厉害的女人。本来还想差人去登门道谢的,这么看来只能日后看着缘分了。 “你先下去吧,我再顺顺。”白若茗头疼的扶额。 无抬眼看了一下自家小主,便无声无息退下了。 是自己过得太安逸了,忘了十年前被夷为平地的定风山庄,忘了自己的至今死生不知的便宜爹娘。得有点防身的本事或物件才行,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能让身边的人减轻负担,不能再有第二个石晓战了。 只要自己够强大,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白若茗蹭蹭雪泥毛茸茸的脸颊心里想着,只有早睡早起锻炼身体才能有变强的本钱!这么想着,顿时有了睡意。 东方的天空才泛起鱼肚白,白府门前的马车就出发往冠华楼去了。车内坐着一面容姣好的小女娃,正是白子萧。白清尘不喜坐车,又架不住宝贝女儿要跟去,只得和车夫一起坐在马车外。 “一会儿你见了晓战,可别问他身上的伤。”白清尘生怕女儿触了石晓战的痛处,这孩子他是很喜欢的,根骨佳,悟性好,不怕苦不怕累,假以时日必会在这江湖上有一席之地。可惜了…… “子萧明白的。”白子萧绞绞帕子,微微颔首。 有时候她忍不住想,要不是茗儿妹妹,晓战哥哥也不至于落此地步。可茗儿这么小,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无可厚非。只是人心,总是会有偏颇。 ps:家里养了两只猫,一只花猫13斤每天陪我妈睡,一只牛奶猫8斤,每天一定要睡在我腿上,爽是很爽就是睡觉太累了,腿一直被压着动也不敢动,而且每天9点不到就催我上床陪它睡觉,哎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第十章 当她看到双眼紧闭面色惨白,披散着头发躺在床榻上的少年郎时,心更是偏得没边了。 “除了右手,其余都是皮外伤,”陆栖在旁说道,“只是他失血过多需要些时日恢复。”索性他这几年在白府吃得不差,身体底子又好,现在这般状况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了。 “待晓战再好转些,我便带他回花谷去找师兄,也许这右手还能有救。”虽说希望比较渺茫,但她到底舍不得这孩子就这么废了。 “那是不是我们以后就见不到面了啊?”白子萧紧张道。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白清尘立刻打断女儿,“陆神医的师兄可是我大乾的医仙,晓战能得他的医治也是他的造化。” 白子萧委屈地眨眨眼,可是她舍不得晓战哥哥…… “放心吧,花谷又不是什么禁地,以后要是想你晓战哥哥了,就去长安看他啊。”陆栖笑笑,长得漂亮的女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虽说花谷也不是谁都能进的,但师兄总要给自己几分薄面。 “真的啊?”白子萧看看陆栖,又看看自家爹爹。 “陆神医都这么说了,哪还能有假。”白清尘一哂,小孩子心性,也许过阵子就不记得了。 却说白若茗好几天没得石晓战消息,待她从白子羽口中套出话的时候,陆栖已经带着石晓战北上了。 唉,好歹这孩子的命保住了,不管筋脉能不能恢复,日后自己都会罩着他的!白若茗握了握小拳头,从今天起发愤图强,就从争取出门能自保开始! 于是白府上下眼看着这个十岁的小丫头非但没有大哭大闹,反而开始变得勤勉,都很是欣慰——除了白子萧,在她眼里就是白若茗完全不在乎石晓战。可是她的晓战哥哥为了白若茗连命都不要了,真是太不值得! 忙碌起来的白若茗也没发现小女孩的小心思,她要做的事太多了。学武自己是没什么天赋的,练功又费时费力,着实不适合她。年节时她见过府里放烟花,想来这个朝代已经能利用火。。药了,给自己弄个火器防身还是可以的。 而无这些日子还把定风山庄尚存的产业与她交割了。看到那一堆商铺契税的时候她是很震惊的,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只奇怪那些什么什么庄的人怎么整日打打杀杀都有花不完的钱,现在才知道,人家手下都是有专人运营资产的。一个不以钱财出名并且已经销声匿迹十年的定风山庄都有这么多财产,很难想象被称为江南首富的白家到底有多豪奢。 不过与此同时白若茗又遇到了新的问题,火器这种东西,凭她一个小女生,就算有钱,又哪是说造就能造出来的。 正当白若茗苦于对火器空有想法无法实现的时候,白陌云带着她的救星从关中回来了。“南宫先生是我在关中的一个朋友,正好他想来看看江南的风光,便跟我一道回来了。” 十年过去,白陌云除了眉眼间那几分凌厉感有些褪去,并无甚变化。此次回府带了个留着小八字胡的中年男子,麦色皮肤,双手粗糙,发丝也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边角处,有许多斑斑点点的污渍。对一丝不苟的白陌云来说,这人简直称得上邋遢。 南宫?白若茗吃惊地抬头,正看到那人也笑眯眯看着自己,这是便宜爹家的人? “在下南宫流云,不请自来,多有叨扰,”南宫流云笑着对白祖望作揖,“愚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会做些上不得台面的机巧之物,还望白先生笑纳。” 下人们奉上来一把小手弩。通身乌黑,看不出什么材质,只有成人巴掌打小,细看各处机关连接却和军中大弩一般无二。 “南宫先生真是说笑了,陌云的朋友就是我白府的贵客,还请先生不要拘束才是。”宠女狂魔白祖望自然是不介意家里多个客人的。 当下又是几番寒暄。 是个工匠啊!白若茗瞬间整个人都明亮了,这真是瞌睡了送枕头!不管他是不是便宜老爹的人,她都要跟他好好深入交流一番! 用过午饭,等众人都散了。白陌云才蹲下身一把拉过白若茗紧紧抱着,身子都有些颤抖。 被白陌云的气息包围着,白若茗的耳朵红红的。 “娘~”她有些害臊地推推白陌云,“还有别人在呢……茗儿没事。” 一旁南宫流云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看天看地,背手站到了门口。 “娘亲抱抱你怎么了,我的宝贝儿是不是太久没见为娘就生疏了?”话是这么说,白陌云却是松开了她的小宝贝,小茗儿害羞了,自己不要紧,她的脸面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娘知道你在府上憋得慌,”白陌云理了理白若茗的鬓发,柔声道,“但是外面凶恶之徒太多,你又不喜欢学武功,娘就找了南宫先生来,给你做些防身的物件。” 南宫流云这才回过身,对白若茗颔首。 “娘亲最好了!”这简直就是母女同心啊!白若茗开心地快起飞了,仗着自己身子小,很不害臊地用自己的脸蹭蹭白陌云的脸,“茗儿心中也是这么想的!方才看到南宫先生还有好多想法想与他说呢!” “哦?”南宫流云颇感兴趣地问道,“不知小……朋友你有什么想法?” “我看逢年过节时府里总会放烟花和炮仗,便想着,若是它们再小一些,引燃的方法简单些,炸得再厉害些……” ! 南宫流云眼前一亮,眼前这个小女孩说的,正是上面还在秘密筹划的火器发展由来与方向。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小丫头能想到这里,真是令人意外。看来这趟江南之旅,可以更久些。 萌新跪求各位大佬收藏推荐听说看完收藏投票的人都会暴富哦 晚点还有一章 第十一章 这厢白若茗和南宫流云对火器交流甚欢,那厢石晓战却过得水深火热。 他晕死过去时白若茗还未脱险,心中焦虑万分,在他意识模糊之际仿佛看到了她在血泊中大哭。 醒来便是在冠华楼,师父们轮流着来看他,陆栖陆神医更是几乎寸步不离,白家众人也都来过,只是没能见到白若茗。说不失落是假的,但更多的还是对自己无能的无奈。 听说小姐最后是被水月宫的人救了,为什么别人轻而易举可以做到的事,自己就是不行? 所以当陆神医说有希望为自己再塑筋脉的时候,石晓战毫不犹豫地同意北上。只要有一丝丝希望,他也要变强再回来保护小仙女。 在冠华楼休养了不到半月,石晓战就被陆栖提溜上了去长安的马车,说是他的右手等不起。 世人都说长安花谷是世俗中的武陵源,谷中种满奇花异草,除弟子外,外人不得入内。但石晓战跟陆栖来到花谷不过半日,尚来不及领略花谷风光就被个胡子拉碴粗布麻衣的男人丢进了药浴。 大胡子就是江湖人称医仙的边里,眼里除了花花草草就是人体研究,对活人,反而没什么兴趣。一开始看到师妹带个少年回来时,并无他想。摸了脉也看了伤处,只不住摇头。 “要是断掉当天人在这,我还能想想办法,现在么……”边里眉头紧锁,来回踱步,“右手没了不还有左手吗,干什么要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受罪?” “小子身无长物,只一身功夫尚可,若是连武功都练不了,又如何当小姐的护卫,”石晓战跪下向边里磕了三个头,“只要能再拿起剑,纵使万死不悔,还望前辈成全!” “师兄你可别藏,此子武学上的天赋是真不可多得,我楼里姐妹都对他宝贝的很。”陆栖也不拦着石晓战,在旁彩虹屁,“从我入门开始就没有师兄你通不了的经络,西郊乱葬岗的尸体都快被你剖遍了,真没什么办法?” “这……”边里眼神有些闪烁,“办法是有……只是我从未在活人上试过,闹不好还会害他丢了性命。” “小子不怕!”不待他们再说什么,石晓战双眼放光的抬头看向边里,“但求前辈成全小子一片护主之心!” “嘿,小子,这可是你说的,”边里摸了摸胡须,顿时眉也不皱了,小碎步也不走了,“日后你可不能怨我。” 生怕石晓战后悔似的,边里火速差药童去准备了药浴。 石晓战便在惊愕中被扒了衣服丢进了药浴中。一开始他还只觉得有些热,半柱香不到的时间,药劲渗入骨血,就开始如百蚁钻心一般,从四肢到头顶都有难言的胀痛,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其实这两年边里一直在研究习武之人的筋脉,既然少林的什么洗髓经易筋经能改换筋脉,按理说也可以通过外力来改变才对。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活人可以给他研究,这个少年年纪不大,根骨又好,简直是再好不过的研究素材。 第十二章 “师兄,你到底有几成把握?”花架下,陆栖给边里添茶,“这孩子还小,不能真把命搭进去吧?”已经一天过去了,石晓战每次醒转又被新的药剂疼晕过去,她看在眼里十分心疼。 边里嘬一小口清茶,长叹一口气。 “我可是把丑话说在前头的啊,救人治病,本就没有十成十的说法,”顿了顿,又道,“这事主要还是看他,能挺过前三天,后面就是天大的运气咯~”为了这次治疗,他还特意请来了自己的老友帮忙呢,不过这自然是不能跟小师妹说的,不然显得他上赶着似的,有失师兄尊严。 “可你那药浴用的分量也忒大了,我看一般人进去都能中毒。”说不定还要被毒死。陆栖心知不可用常理看师兄,还是忍不住埋怨。 “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诶,”边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看这小子运气好的很,死不了。” 陆栖楞了楞,虽然很奇怪但是好像也没错。石晓战毕竟最开始只是个朝不保夕的贫家子,后得白若茗青睐才接触到了白家和冠华楼,没有埋没他那身根骨。虽然此次遇袭受了重伤,又恰巧师兄正缺这样的病人,过程曲折些,对他日后的武道反而有益无害。 “里啊,你说的那天赋异禀的小子在何处啊?” 边里右侧石凳上突然坐了个布衣老翁,丝毫不把自己当客人,边说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杯子里添水。 陆栖虽然功夫不好,但眼神不差啊,这老头是怎么凭空出现的? “枝年兄,不是说好两日后再来吗,你怎么这么早便来了?”边里有些吃惊,他度枝年是什么人?天下闻名的迟到大王!每每来迟还倚老卖老,让他多体谅老人家。 “剑圣……度枝年?”陆栖眨了眨眼睛,素来表情匮乏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失敬失敬……” “害,我这不是着急找徒弟呢么。”度枝年一边回答边里,一边朝陆栖摆摆手,示意无需在意那些礼节。 他师从武当,弱冠成名,而立之年自创一套轮回剑法,从此独步武林再无敌手。如今已快到期颐之年,却始终未能寻得一个继承自己衣钵的人,哪能不急呢。 陆栖看看平凡似普通老人家的度枝年,又看看邋邋遢遢不修边幅的师兄——世人口中的医仙。 这俩怎么认识的?还有刚刚剑圣说什么?找徒弟?要不是她心境平和,随便换个江湖中人坐在这里,都要掀桌。剑圣的徒弟这么好当的吗?还是医仙介绍的!她突然理解师兄说的石晓战运气好了,这可真是难以想象的好运气了。 “你这来早了,你徒弟还没出锅呢。”边里有些尴尬,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迟到大王也有提前到的一天。 “什么?我徒弟……是锅里长出来的?”这下换度枝年震惊了,果真天赋异禀的人,生活方式也如此与众不同,是自己太平庸了,顿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徒弟又多了几分期许。 …… 在一旁目睹一切的陆栖无力扶额,这又是唱的哪出? 第十三章 还泡在药浴里的石晓战并不知外面来了什么人物,只觉自己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一开始是指尖,接着是四肢,然后躯干,最后连眼皮都抬不起来,连意识都是时有时无。恍惚中不知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石晓战,你学功夫保护我呀。” “你是我一个人的护卫哦。” “臭石头!” “哎呀扎马步会罗圈腿的,你练就好了嘛。” “我不就是小仙女么,没毛病哈哈没毛病……” “喂!臭石头你快醒醒啊,再不醒我可不要你了!” 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里那个小仙女从五短身材的小豆丁,长成了四肢修长的大人模样。还是一样的爱说他听不太懂的话,整个人美好到会发光。耳边仿佛是她在对自己说话,待听到最后一句,他豁然惊醒。 睁开眼睛的时候,石晓战眼前仍是一片模糊。光点渐渐扩散,他看到原木色的床架和青色的床帏。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有些灼热的血液在体内奔流。从胸膛,到四肢,到指尖,慢慢都恢复了知觉。他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轻轻缓缓,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草药味。 他试着动了动右手,五指缓缓合拢,能动! 度枝年看着这个刚出“锅”的未来徒弟,像个万年龟一般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缓慢握紧张开的右手,仿佛一个傻子。 待他特意咳出声,这傻小子才慢慢转过脸,茫然地看了他老人家了许久,嘴巴开开合合愣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喝水。”陆栖从门外进来,对剑圣点头示意后端着茶水送到石晓战嘴边,“你昏睡三日了,现在需要些时间等身体恢复运转。” 石晓战眨眨眼又点点头,双手有些颤抖地端起了茶杯,然后再慢慢平稳,抿了两口水,感觉喉咙里火烧般的感觉好多了。 “嘿,小子你醒了!”边里也进来了,“我就说他死不了吧,就你们天天瞎操心。” “咳咳,嗯——”度枝年清了清嗓子,又凑到边里身边耳语,“我怎么觉得这小子傻乎乎的,你真没诓我?” “诓没诓你,人都在这儿了,你慢慢看不就好了。”边里满不在乎道。开玩笑,就算他本来资质平平,经过他的调理,怎么也得变成天资卓绝!“不过先说好啊,不管人以后是不是你徒弟,接下来这几日你还是要帮忙的。” 是了,之所以请剑圣过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修为不够,没办法在药物消解石晓战脉络伤势后引导他的内息。人体对外界之物本就有排斥,气息更甚,内力不足的人随便顺气很容易造成两败俱伤,他可不能让自己的宝贵成果因为这个而失败了。 度枝年有些狐疑得看了看自己的小友,走到石晓战身边捏了他的手腕,顿时喜笑颜开,又忙敛住。 “嗯根骨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悟性怎么样,这两日我就勉为其难先帮你一二。” 石晓战茫然的看着陆栖,心说这老前辈是何人? 陆栖便把师兄同剑圣的二三事交代了个清楚,石晓战听到剑圣二字的时候就不能呼吸了,好不容易才稳住手中的茶杯。 “前……前辈,我……我……我……不,小子……小子……”一激动又结巴了,润了喉还有些许嘶哑的声音又时有时无的,看起来真的傻透了。 陆栖笑着摇摇头,这孩子的反应太可爱了。 等石晓战完全恢复能好好说话的时候,面对着度枝年羞得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度枝年却对他喜欢的紧。虽然人傻了点,但是练功半点不马虎。一点就通,完全不需要讲废话。石晓战真是他见过练剑最省心的人,伺候人也一流——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样样都会样样都好,特别是那一手淮南菜,哎哟这么好的徒弟他不收还有谁能收呢。不但要收,还要让全天下都知道石晓战是他度枝年的宝贝徒弟! 于是阳春三月,前朝成名的剑圣喜得高徒的消息便传遍了大江南北。 埋在图纸中的白若茗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三月末,院里的梨花都快谢了。 第十四章 南宫流云的手很巧,脑子也很好使。有关机械和制作的东西,她只要提出想法,这个根本没见过实物的人就能画出八九不离十的图纸,甚至直接做出成品。可坏就坏在他太能干了,自从发现自己有些不同于当世人的想法后,南宫流云就变得热情起来,每每要拉着她促膝长谈。幸亏自己年纪小,不然八成还要被拉着熬夜——他先前为了做个木制手枪,连着几天没睡觉。真是太魔怔了。 南宫流云本来是工部从三品散骑常侍,但是素来只喜欢钻研建筑和机械的设计制作,不爱和人往来,无意中惹了左相的人,索性主动辞官。他一直赋闲在家,平时没事就做些小玩意糊口饭吃,直到一个月前本家托人给自己引荐了这个冠华楼楼主。他想着索性在洛阳也是无所事事,倒不如来江南转转,指不定能有什么际遇。谁知真让他捡到宝了! 火药毕竟是杀伤性武器,这个年代的防护设施又没有那么完善,所以在白府里实践是不可能的。 好在白家的本行是漕运,所以是有自己的船坞和作坊的。因为白若茗不能出门,南宫流云就成了那里的常客。而苦哈哈的白若茗就只能在家里看看图纸。 得知石晓战成了剑圣弟子的时候,她也惊了好久。她该不是穿到什么男频升级流小说了吧? 从白芷手中接过信封时,白若茗怀念了一番21世纪的手机。她一边看图纸,一边给石晓战回信。 洋洋洒洒十几页纸,把这段时间心路历程全吐了个遍,又叮嘱石晓战不要太拼命练功,自己认识了个厉害的技术人员,已经快造出超牛的防身武器了,相信不用多久,她就就能自由出入了。长安和扬州相去甚远,等着信到石晓战手中时,白若茗相信自己已经可以亲自去那作坊看看了。 却说白陌云回来就着手调查那日遇袭,那些蒙面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可以辨别身份的东西,用的也是随处可见的兵器。倒是那箭头,看着有几分眼熟……十多年前那个负心汉手下的,好像也是这般。便又着人仔细翻看了他们的箭矢,果然发现了靠近箭杆处的风明字样。 “好你个曲风明,我没找你算账你倒打起我女儿的主意来了!”白陌云心下气愤非常,又庆幸并不是南宫九的真实身份曝光。 四月草木繁盛,扬州城外空旷之地突地传来几声巨响,伴随着重重烟云和泥土飞溅。 “我就说剂量大了些吧!咳咳咳咳……” 离爆炸点几十米开外的巨石背面,传来小女孩的咳嗽声。白若茗发顶上都是方才飞落下来的泥土沙石,脸上也脏兮兮的。此时有些埋怨身边同样变成“泥人”的南宫流云。 几日前他们已经成功研制出了简易手铳,白陌云也准了她自由出入,现在她每天除了上午和白子萧一起学琴棋书画,下午都要同南宫流云出来试验新“产品” 本来说好做个小范围爆炸的霹雳弹,他倒好,直接做成了榴弹炮。晚上给石晓战写信,一定要好好骂骂这个南宫流云! 南宫流云却毫不在意,这威力,小朋友随身携带确实不适合,但若是放在战场上,不得了啊。 “咳咳今日爆炸试验就先这样吧,我回去再改改剂量,”这几日他也在小朋友那里学了很多新鲜词汇,“咱们先去看看那水泥如何?” 水泥又不需要我去看着,白若茗撇撇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十分不满。 “要去你你去吧,我得回家换身衣服。”说罢转身就溜了个没影。 这小朋友的轻功,还真是有点厉害。南宫流云看了看自己比白若茗长出一倍的腿,唉,腿长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用走的? 第十五章 白家现在的掌权人白清风,最近很是春风得意。他们几年前派出去海外的船队这几日回来了,不但没有人员伤亡,还带回来许多大乾不错常见的珍宝。 南海的珍珠和珊瑚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在东北边发现的岛屿,上面只有一个小渔村,却拥有丰富的矿藏。依照大乾的例律,率先发现无主之地者,拥有先决的占有权——只要付出的银钱到位。而他白家自然是不缺这点银子的。一个落后的小岛而已,在这里圈个地毫无难度。 这边还没来得及上报,另一边又听闻家里的宝贝外甥女和长安来的前工部散骑常侍,弄出了个叫水泥的东西。可以用于修建房屋和各种工事,能省去不少成本。还发现了什么,晒盐之法?这海水都能提出盐来? 于是白若茗被白清风拉去好一番讨教。 待理解了水泥和晒盐之法后,白清风激动地来回踱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表达。 “哎呀二舅,您可别再转啦,看得我头都晕了~”白若茗无奈的看着自家舅舅,之前跟南宫流云说这些东西他都没太大反应,还以为没戏呢。可是舅舅这样子……嗯,白清风和南宫流云这大概就是,有钱人和技术人员的差别吧。 “茗儿你可知这两样东西可以带来多大的商机!”白清风搓搓手,又放下,回身十分认真的看着白若茗,“你还太小,不能过于引人注目。这样,舅舅在海外刚刚发现一处矿藏,日后那地方的地契写你的名字,另给你划个小船队。水泥和晒盐,算舅舅的,可行?” “海外矿藏?”白若茗疑惑。 “就在此处。”白清风取了船员们用的海图,指给白若茗看。 这海图和后世的世界地图是大不相同的,许多国家和地区都还没被发现,对白若茗来说,画得可算得上潦草。但这不妨碍她认出那个就在一海之隔的动漫产业国度。一时间有些怔愣。自己要变这里的大地主了,这感觉有点,怪怪的呢。 “行行行,当然行。这生意本来就是二舅舅比较擅长。我嘛,小打小闹还行,铺太大的,动不起来,嘻嘻。” 然而当白若茗第二天来到码头,看到所谓的“小船队”的时候,还是被震撼到了。她以为,可能就是个能坐十几二十个人的中等客轮,就和她之前看到的,白家那些跑大乾国内运输的船只一样。但是眼前,无一不是能容纳数百人的巨轮。 她是不是严重低估了白家的有钱程度?还有这个朝代的经济发达程度? “你们白家,这真是富可敌国啊。”听说白若茗的舅舅送了她一块海外的地,还有一个船队。南宫流云便颠颠儿的跟来看热闹了。海外的地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欣赏,但这船队还是能瞻仰瞻仰的。他打小在内陆长大,虽说从事过许多水利工事,却从没见过正儿八经能出海的船。 十数米高的巨船,越到近前越是能感受到那股雄伟的气势。 “我现在觉得自己,真的超有钱!”回去的路上白若茗和南宫流云一起坐了马车,刚刚那船有些震撼,他们都有些腿软。可惜白子羽在准备乡试,白子萧不爱出门,不然她定要好好嘚瑟一番。 “是是是,现在你就是白有钱了,”南宫流云摸摸八字胡,笑道,“白有钱,你有船队了,是不是,可以好好改造一番?” 白若茗惊恐的看着他笑嘻嘻的脸庞,满身不情愿。苍天啊!她一点都不想跟这个人研究图纸!一点都不想!虽然她是理科生,但是她物理不及格!这日子,还能不能好好过了?呜呜呜,石晓战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本仙女想找个正常人聊聊…… 第十六章 远在长安的石晓战打了个喷嚏,心下疑惑,最近天气开始变热了,自己还能受凉不成?用木筷戳戳锅里的鸡肉,都变软嫩了,便又忙着捞鸡盛汤,不再想那个没来由的喷嚏。 几年光景,随着海域的开拓,各家海运船只的往来。大乾开始盛行各种香料和珍珠宝石。一家名为玖宝阁的香氛珠宝店,凭借其造型独特的包装和分级购买的消费形式,在一众商家中脱颖而出。 白若茗的“小船队”经过南宫流云的改造,除了没有钢铁之躯和先进导弹,简直可与近代舰队媲美。十三岁那年开春,她第一次踏上了去西潘戈(后世称为樱花之国)的征程。他们的船队靠岸时,有很多皮肤黝黑又十分粗糙的岛民在码头张望。 白家先前的船队留了人手在这里,因为要开矿,雇了许多当地人。他们没见过世面,也不要金钱,只要管吃住就肯干活。从未见过如此高大船只的岛民对白若茗的船队十分敬畏,甚至有些人喃喃自语着向船队跪拜,把刚下船还没缓过劲的白若茗吓了一跳。 “小姐莫怪,他们这是被我们的船队震慑住了。小番民对海上强大的事物比较推崇。”一个白家留守的海员如是说。 这里比白家地理位置要靠北许多,往年已经要换春衫的白若茗此时还紧紧裹着狐裘。看着岛上大多人都只是穿了好多层破布衣,只有个别有兽皮袄子。看不到什么老人和小孩,大多都是青壮,但也个个瘦骨嶙峋。 “让他们都回屋吧,外面太冷了。”这海风吹过,称得上刺骨。 白若茗看这些岛民可怜,想想后世出现的海寇倭贼,一时感慨万千。也许,给他们一个生计,就没有后面许多事了。她一边给雪泥顺毛一边想着。 第二日白若茗带着南宫流云一起巡视了她的领土。看着这原生态又富得流油的岛国,南宫流云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是时候展现一下他的建筑技能了! 这回白若茗可不想陪着他玩了,这西潘戈,是挺美的,也挺富的。但是她更喜欢扬州城和煦的春风,热闹的街坊,人们干净清爽的模样。搞建设她支持,她出钱!别的一概不管! “这地方现在太待不得了,我金贵的很,过几日就要回去。”白若茗面对南宫流云现在是越来越直白,“而且这里的岛民太可怜了,我看着难受。” “知道你大小姐受不了苦,我也没指望你在这儿待多久,”这么多年跟着小朋友,南宫流云自然是清楚她的秉性,“你给我个发展思路,后面的我能行。” “嘿嘿,”白若茗闻言莞尔,“我呢,就希望岸边有一排海景别墅,原木风的,啊还有排风系统一定要要好,不然夏天腥味太重。还有挖矿的设施要牢靠,我看这里这么多岛民都落魄的很,不如让他们都来给我挖矿造房子,啊还有这里空旷的很不如再造个炼钢厂……” “打住打住,”南宫流云看白若茗要滔滔不绝,顿时慌了,“小朋友你人不大心挺大啊,造房子挖矿还要炼钢?”真当他是神仙了不成,“炼钢的事日后再议,等你下次来了再议啊,这个没得商量。”没有好玩的小朋友,他一个人也是很无聊的。 “唉,行吧,暂时先这样也行,反正这里水路方便,来回也就半月,需要了我再来呗。”当然等这边建成了,她完全可以当度假来玩,坐享其成的感觉,美滋滋。 此时尚未开化的西潘戈在白若茗看来有些过于荒芜,该交代的交代完她就带着部分船只回去了。反而像一副富家小姐出门游玩的模样,在他人看来再正常不过了。 抵达扬州那一刻,白子羽在码头接的她,16岁的少年已经束发,不再似之前傻乎乎的。面容清俊,身姿绰约。这两年一直不苟言笑的脸上有些难掩的激动。 “茗儿!晓战他要回来了!” PS:问个问题大家都是在哪里看到本书的,还有就是在外网看的朋友们,希望你们来起点看本书可以吗,今天搜了一下发现好多外网都有本书,这本书才2万字都不到也不用付费,希望各位书友来起点看本书,顺便投个免费的推荐票加个收藏,谢谢。 第十七章 原来石晓战的身体早就已经痊愈,只是边里舍不得他那一手好菜,又发过誓终身不出花谷半步。于是便拿石晓战筋脉需调理为由,忽悠剑圣师徒二人留在谷中。 可度枝年哪是能闲的住的人,他四处逍遥惯了,徒弟虽然宝贝,也不能变成他的枷锁不是。最后索性丢下石晓战自个儿领悟剑意。而他就到外面逍遥快活去了。 而石晓战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扬州。自觉身体并无大碍,边前辈又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猜想大概是前辈舍不得自己了。遂提出一同南下,让边里好一阵羞愧,于是就准他走了。 “前辈再造之恩晚辈铭记于心,没齿难忘。”临走石晓战在边里门前磕了三个响头,边里并未出门相送,嘴上说着快滚快滚,脸上却十分苦瓜。 石晓战并未介怀,他对边前辈的口嫌体正直(跟白若茗学的词)是深有体会的,拍拍尘土,就转身上马赶路。此时正是人间四月天,和三年前他北上恰恰是同一时间点,然而心情和境遇却大不相同。 听说那臭石头终于要回来了,白若茗也是十分高兴。在交通和信息不甚发达的时代,久别重逢显得尤为难得。 白家上下,俱是欢喜得很。一时间张灯结彩准备给石晓战接风,全国所有白家铺面都挂彩灯。不知道的,还以为白家有哪位少爷还是千金要成亲了。石晓战为护主受伤在前,得剑圣度枝年收徒在后,光是凭剑圣唯一徒弟的身份,便当的起这般礼遇。 不过石晓战心中,自己却始终只是个护卫而已。所以当他到扬州城外看到管家带一众小厮候在那的时候,整个人都开始无所适从起来。待回到白府,第一个见到的却不是白若茗。 院中开了几树绣球花,俏皮又不失艳丽。花树下的少女皓齿明眸,青丝垂挽,比这四月的百花都要胜上一筹。 白子萧看到朝思暮想的晓战哥哥时有些羞赧,他长高了许多,瘦了些,神色却更令人着迷了。还未来得及说句话,旁里就飞快闪过一道青影——头顶还扎着两个小揪揪的白若茗,直接飞扑到石晓战身上了!白子萧满脸的难以置信,指尖被帕子绞得青白一片都未发觉。 “臭石头你可算回来了!”白若茗哥俩好的拍拍石晓战的背。她本来是想摸他脑袋的,奈何身高不够,只能拍拍背了。 “你可真厉害,那个剑圣都快100岁了才收了你一个徒弟诶!” “是小姐教导有方。”石晓战笑,小仙女真是一点没变,个子长得慢,五官也还似三年前一般稚嫩。 “你可不能再叫我小姐了啊,要让别人知道剑圣的徒弟在我家当下人,传出去多不好听。”白若茗一边叮嘱一边拉着石晓战往里走,“娘亲和祖父他们都在里面等着呢,我们先去打个招呼,等天色再晚些我们去秦淮河上玩!”走到半路才想起来旁边还站着个白子萧,便又回头道,“子萧姐姐你还愣着干嘛呀,快走啊。” “嗯……哦,好。”白子萧微笑点头,旋即慢步跟上。 夜游秦淮河的决定,是白若茗拍板的,白子萧心中却十分厌恶。秦淮河的花船也是享誉江南,但那船上的皆是烟花女子,任她们如何满腹诗书精通乐理,依然是些下作之人。可白若茗向来不理会这些,白家又都纵着她,晓战哥哥更是对她唯命是从。他们都去,她自然不能落下。 第十八章 虽说扬州的秦淮河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秦淮,它取自南京的秦淮河名,史上称其为小秦淮,并不是因为河水来自那里,而且因为两者极其相似的风情。作为扬州城唯一的内城河,当地人都习惯以秦淮河称之。 白若茗不知道真正的秦淮河是什么光景,反正这里的秦淮,是十分迷人的。没有工业革命的年代,天清气明。普通街巷在夜间都靠月光照明,而秦淮河两岸则是灯火通明。这里没有宵禁,河岸旁有专门出夜摊的商贩。河上有花船,也有楼船。 夜间出来玩的,多是富家子弟,像白若茗白子萧这般的小姑娘倒是不多。 白子羽已有功名在身,花船是去不得的,一行四人便择了一处楼船,名江心楼。又在二楼雅间叫了素净的小妹弹琵琶。 “听说那些花船上的娘子们个个身怀绝技,下次不要带你玩了。”白若茗有些遗憾的对白子羽说。 “胡闹,你一个小女孩怎么成天想着去那种地方。”白子羽想敲白若茗一个脑崩,无奈被后者躲开了。 “我只是去见见美人,赏赏美景,有什么可不齿的,”白若茗不满,“那花船上的女子又如何腌臜了?娼妓是上不得花船的,那些都是凭才艺谋生的人。人家只是借了点美色做噱头,和商品用花里胡哨的包装一个道理,是也?非也?” “你……”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晓战哥哥回来,你们又何必为了这种事争吵,”白子萧打断了欲反驳的白子羽,论讲道理,十个白子羽都说不过白若茗的,“看,游街的队伍过来了。” 河对岸有百余人,着花衣,化浓妆,手提花灯唱唱跳跳的缓慢前行。水中也有十数只小船,每船只一名船夫共一名舞者,船尾有各色彩灯,乍眼望去甚是好看。这便是城中的夜游队伍。 舟上舞者皆是各个花船中女子,岸上的行人却是民众自发形成,男女老少皆有,但适婚的年轻男女较多。随着大乾的风气变得开放,年轻男女间便有了各种形式的聚集。除了家风比较严的官家子弟,大多数男男女女都喜欢借此交友,若哪个看对眼了,就互换花灯。 见此情景,白若茗也无暇顾及争辩,托腮看着外面热闹非凡的景象。 “竖子纳命来!”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混着刀剑撞击的声音。 屋内四人同时回头,有些怔愣的对视一眼。 “你们去看看下面怎么回事。”白子羽按下了躁动的白若茗,对身后的下人吩咐道。 “是。” “嘭!哗啦——”还没等那属下出门,外面就摔进来两个头戴翠玉抹额的青年男子,连门都被撞烂了。 后面紧跟着一名白衣男子,眉眼的颜色都比常人浅淡些,肤色近瓷白,在当下审美看来,过于女相。此刻他面若冰霜,也不管周遭有什么人物,抬手就要出剑,却被另一柄剑挡住了。 第十九章 进门那人用的软剑,通身莹白如雪,而石晓战的却是通体乌黑的玄铁剑,两相辉映竟有几分说不明道不白的味道。 “这位兄台,不知与这二人有何恩怨,何故要扰他人清净。”说话的却是仍坐在席间的白子羽。石晓战素来不善言语。 那白衣男子略一蹙眉,似是才发现周围有人般。略一思索便收了剑。 “公子——公子——”此时又从楼下跑上来个白衣女子,生得有些俏皮,看上去不过十五六的年纪。那丫头跑得正上气不接下气,看到眼前的景象,神情更是如丧考妣,“我的公子啊,我不过是出去买个糖画的功夫,您怎的又打人了呢?有没有伤着哪啊?”一边说还一边给她家公子检查伤势。 …… 倒在地上的两名男子心说,受伤的不是他们吗? “他们烦。”白衣男子面无表情道。 “哎呀,看不惯就杀了嘛,一了百了。打架多不好啊,客人都吓跑了咱们还要赔钱,一会儿指不定还有官府的人要过来……” 小丫头看着俏皮,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倒引得白若茗都有几分好奇了。而地上两人,恨不得马上逃之夭夭。 “杀人太脏。”白衣男子拿出一块锦帕擦了擦手,便将帕子丢在一边,看了一眼石晓战。朝白子羽说道,“方才是我唐突了。” “相形不如偶遇,这位哥哥既然来了,就一起坐坐啊。”白若茗突然出声。 她看那俏皮丫鬟的言行,对这两人身份有几分猜测,便不顾白子羽眼神示意,楞是要请他们入座。 沐秦闻言看向白若茗,见是个模样清俊的小姑娘,有些面善,竟欣然答应了。 于是几人又换了个包间坐下。俏皮丫鬟在外面打点了一应赔偿和那两个擦地板的人之后,便像个普通小丫鬟一般站到沐秦身后。恰恰在白若茗对面,待看清白若茗的面容后轻轻“咦”了一声。 “我叫白若茗,方才挡你剑的是石晓战,”白若茗没有注意那个丫鬟,甫一坐下便开始介绍,“假斯文的是我哥哥白子羽,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刚刚沐秦打上门时,白子羽怕白子萧受不住惊吓,已命人先将其送回白府了。 “沐秦,”沐秦摸着手中的杯盏有些疑惑,眼前这小姑娘应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子弟,不像是能和他有交集的人,“你……有些面善,我们可曾见过?” “阁下何出此言?”白子羽问道。 “我也不知……” “是宫主送给公子的画呀!”沐秦身后的丫鬟忍不住笑。他们宫主三年前回到宫中,跟公子说给他相看了个媳妇,却只给了张女童的画像——眼前这个白若茗真是像极了那女童,年岁应是长了二三,连时间都合上了! “画?”这下白若茗都开始疑惑了。 于是丫鬟便将三年前那趣事讲了,罢了还笑,“我们公子少时不爱与人交谈,倒是跟那幅画很有话说呢。” “小茴!”沐秦毕竟也还只是十七岁的少年,提及此事登时恼羞成怒。 三年前?在座另三人却是一愣,不就是他们遇袭那年吗? 白若茗知道当年是水月宫的人救的自己,他们又总说宫主…… “阁下可是水月宫的人?”提问的却是一直在旁未说话的石晓战。 白子羽并不知道水月宫这回事,此时一片茫然。但石晓战是知道的,当年他太过弱小,若不是水月宫的人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可是我水月宫的少宫主,你怎的问起这个?难道那画……” 白若茗和石晓战对视一眼,将三年前被救一事说了。 “缘分一词,真是妙不可言。”听了这其中来龙去脉,众人一时感慨万千。 白子羽兴起,命人上了一壶春日醉。先前因白若茗和白子萧都喝不得酒,他们都用的茶。此时月上中天,岸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河上过往船只也渐次减少,方才弹琵琶的女子已经退下,换了个琴师奏着相见欢。屋内氛围十分适合喝酒。 几人相谈甚欢,推杯换盏到两岸灯火都开始熄了。除了白若茗,连从未喝过酒的石晓战都喝得面色嫣然。 “石兄,同你说个秘密,”有些醉了的沐秦凑到石晓战耳边大声逼逼,“初见你时,我以为是你是我母亲的儿子,你们的眉眼、鼻子、嘴巴……”他指着石晓战的嘴,“都很像。” “可是后来我又确定你不是,”沐秦突然坐直身子,“你憨厚刻板的很,这样坐!”又斜斜靠到石晓战身上,“我母亲却是镇日似这般,没骨头似的。” “你不能娶我家小姐。”石晓战正襟危坐,十分严肃的样子,“仙女和凡人成亲,是要被罚的。” 白若茗有些头大得看着这些醉鬼,白子羽已经直接醉死过去了。 “白小姐,公子喝大了,奴婢先带他告辞了。”小茴见自家公子越说越离谱,当即搀起沐秦就向白若茗辞行。 白若茗点点头,又命人将白子羽和石晓战扶上马车。她不想和两个醉鬼在一辆车上,刚刚在屋内又有些被酒味熏到,就让他们先走,自己先走两步透透气。 刚行至江心楼甲板,就看到个此时不该在此处出现的人。 第二十章 落水(第一卷完) “子萧姐姐?” 从身后暗处走出来的粉衫少女,正是早就已经回府的白子萧。 按说她不该感觉不到这么大个活人的气息,可是此时的白子萧,看起来却不太正常。往日灵动的脸上没有表情,双目无神,行走间动作有些僵硬。听到白若茗唤她,也不作回应。 待白子萧直直的走到白若茗跟前,猛一抬手就把白若茗推下了船——江心楼的甲板离水面,只一人高。此时已近四更,船上人本就少,有路过的跑堂听到落水声看过来,见是白家小姐在这便又回身做事了。 白若茗咕噜噜落水时,脑子里回闪过最懊悔的事,就是自己两辈子都活在水边却不曾学过游泳。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提不起内力,莫说内力,竟是连一丝力气都没有,肺内空气越来越少,她眼前渐渐模糊了。 甲板上的白子萧推人下水后,突然一个激灵,有些怔忡的扶额。为何她会在此处?明明记得刚刚还在回府的车上,仿佛闻到了什么花的香味,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心楼老板见这白家小姐迷迷瞪瞪的还没走,便近前去问候。 自己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曾这般晚了还在外待过。于是白子萧让老板帮忙安排车马径自回了白府。 梨花院内,白芷快哭了。子羽少爷和石晓战都回来好久了,子萧小姐没多久也回来了,可就是没见自家小姐。还有那雪泥,在猫中年岁已经很长了,平日里都是半天不肯动弹一下,今日却上窜下跳的炸毛。她想摸摸它的脖子安抚一下,它却转身就跑没影了。 本来说好去接白若茗的下人到了江心楼,那楼里的伙计以为说的是白子萧,便说人已经回去了。等他们回到白府,才发现搞错人了,再去时,江心楼都已经打烊休息了,哪里还有他们家小姐? 因着宿醉,石晓战难得起晚了些。醒来一阵晕眩,却听得外面吵吵闹闹。 “发生了何事?”石晓战看到一名眼熟的护卫便上前问道。 护卫见是他,一时十分苦闷,“是若茗小姐,她昨夜没回来!” 什么?! 护卫同他将昨夜之事都讲了,府中护卫都被派出去寻人,已经一夜没合眼了,可就是没看到白若茗一根头发。白子羽和白子萧都在祠堂跪着了。 白祖望坐在左首,白清尘拿着细竹条来回踱步。下面白子羽和白子萧都直直的朝祖宗跪着。 石晓战到祠堂时,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当即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白子羽身边。 “晓战你起来,不关你的事。”白清尘想扶他起来,却被白祖望制止了。 “让他跪,左右我都是把他当孙子般对待的,如今他们的妹妹丢了,一个两个,都有错!” 石晓战和白子羽喝得酩酊大醉,白子萧更是一问三不知,现在白若茗不知所踪,白祖望真是大动肝火。 冠华楼一众人等也都帮忙找人去了,江心楼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他们也找了水性好的,在河里前前后后摸索了几个来回,愣是没能找到白若茗。 “公子大事不妙呀!我们未来宫主夫人失踪啦!” 沐秦在客栈醒来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小茴的魔音灌耳了。 “有人说是秦淮的水鬼将她拉下去了!您说奇怪不奇怪?” “胡闹,”沐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什么未来宫主夫人……哪来的什么水鬼?” “是坊间传闻啊!”小茴一边给沐秦递洗脸帕子,一边说道,“那白家小姐——就是宫主画上那个——昨夜失踪了,他们家里今日怕是要翻遍了整个扬州城了呢。” “你着人顺着河道帮忙寻找一番。”那个白若茗,挺有趣的,可她不就是个富家小姐吗,为什么三年前有人要大费周章的杀她,如今又让人不见踪影? 然而几方人马折腾月余,都未能找到白若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石晓战在白家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昏死过去,醒转后便向白家众人辞行。临别时托白子羽照顾自己的养母。三年前他能力不足,三年后他喝酒误事,只要白若茗不现身,他便没脸留在白家。 所向殊途所归一 大乾徵元十九年冬,剑圣度枝年在洛阳仙逝,享年一百零五岁。 两朝唯一的剑圣近些年甚少过问江湖中事,他仙逝的消息却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海,在沉寂许久的江湖中激起滚滚波澜。世人总是在他人逝去后才想起他生前的风光。 度枝年生前被无数江湖才俊讨教过剑法,却只得一名弟子。曾是大乾首富白家的一名小小护卫,名石晓战,执玄铁宝剑。 五年前离了白家在江湖中闯荡,得剑圣真传的轮回剑法出神入化,模样也生得俊俏,心善却不喜言谈不近女色,在民间得了个“玄铁菩萨”的诨号。 五年前石晓战离开白府,一路东行,直至浩荡海岸。仍无白若茗的音讯,却偶遇了正在东海湾用剑气捕鱼虾的度枝年。 见自己的傻徒弟闷闷不乐,剑意也未精进。度枝年便以磨炼剑意之名将人留在了身边,让石晓战随他大江南北漂泊。 今年入冬前度枝年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便带石晓战去武当认了个门,又回到洛阳老家。 他这一生,从前朝战乱立国开始到如今太平盛世,经历过许多风风雨雨。深爱之人死别,至亲之人生离,都已是久远的事情。眼下唯有这徒儿,让自己有些牵挂。 年轻人有热血是好事,可自己这徒弟却冷冷清清,除了练剑时,并无甚激情。几日前收到白府来信时,他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将石晓战叫至屋内,以内视检查他筋脉之名,将自己毕生修为渡了过去。 “徒儿,需谨记剑在你心,只有他永远不会骗你。” 语毕,就安静地闭上了眼睛。石晓战看着与自己一臂之隔的师父,忍不住眼角泛红。 度枝年的葬礼就在洛阳举办,石晓战按他生前的嘱咐,次日就将人火化了。 剑圣膝下并无子嗣,因少年离家,与同族也不甚亲近,所以唯一的徒弟石晓战便成了守灵人。 江湖中人不论和剑圣相熟的不熟的,都前来吊唁。 有些是真心来膜拜一代剑圣,更多的人都是来看看那剑圣的亲传弟子。听说这玄铁菩萨是天纵奇才,还得过医仙的调理,年纪轻轻却能使得大圆满的轮回剑法。 需知世间习剑之人不知庶几,只得一个度枝年。剑圣当年自创这套剑法时,已是而立之年,至大成更是耗费十余载。而他徒弟却只用了八年。 “长安玖宝阁主前来吊唁——”忽听得人群一阵喧哗。 “是那个玖公子?” “听说这玖公子向来无利不往,不知来剑圣葬礼做甚?” “别是剑圣这儿还有什么宝贝吧?” 众人交头接耳着。 这玖公子,正是早些年以香氛和海外珠宝起家的玖宝阁阁主。近年来又推出了许多女子喜爱的胭脂水粉,几年光景就在大乾生根发芽,开枝散叶。以民生为基的江南白家亦与之交好。 而他真正出名的原因却不是那富丽堂皇的玖宝阁,而是他那一掷千金的豪气,和独到的商业眼光。 “剑圣最宝贝的,不就那一个徒弟么。”有些清越的少年音从进门处传来,众人望去俱是一怔。 江湖中很多人都只是听说过,却未见过玖公子。很多人都以为他怎么也得是同白清风一般年纪的中年人,可是眼前这人却过分年轻。看上去有些瘦弱,上半张脸以银色面具遮挡,面具上嵌了九颗透明又闪烁的宝石——钻石。面具下方是精巧的鼻头和薄唇。 只见他取了侍从手中的香,向剑圣灵位三鞠躬后便不顾众人眼光,直接向石晓战走去。 “玄铁菩萨?”玖公子歪了歪头,嘴角一勾,“本公子前些日子丢了个护卫,你可愿顶缺?” “好。”鬼使神差的,石晓战竟应下了。 第二章 “哈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玖公子见状却是大笑,“剑圣的弟子,岂是能屈居人下的?” “今日是剑圣前辈殡礼,本不该说这种玩笑话。可本公子与石兄一见如故,不如石兄改日到玖宝阁来坐坐可好?” 石晓战略低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玖公子,自己虽然随师父在外许多年,但相熟的人并不多,不知为何却对这个行事作风称得上浮夸的公子哥有几分亲切感。 “嗯,”石晓战点点头,“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这厢二人一番相见恨晚,门外却又是一阵哗然。原来竟是当今武林盟主,曲风明带几名弟子前来吊唁。 自大乾徵元元年以来,已历经三次武林大会。而这曲风明则是连任至今,除了十八年前冠华楼楼主一事,他这一生并无能容他人诟病的事情。现如今他曲风明不但在江湖中地位显赫,还因娶了左相嫡女,成为了权倾朝野的左相的入幕之宾。官道上的人见了他,都要给几分脸面。 但因着石晓战曾经的身份,在场大多人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那五年前失踪的白若茗,不正是这曲风明同冠华楼楼主的私生女么,偏偏这剑圣的徒弟早年还是白若茗的护卫,江湖中还流传过一段这位玄铁菩萨少年时期的主仆情深。 还在石晓战身旁的玖公子敛了笑容,往后边让了些,接过一旁随从递来的手炉站定。 石晓战面上倒是无甚波动,只抬眼看了一眼来人。剑眉星目,面部轮廓线条十分硬朗——同他的小仙女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度老前辈仙逝,是我大乾武林一大损失啊!”上完香,曲风明便十分自来熟的朝石晓战说话,“幸而石小兄弟剑法已成,才令剑圣武学不至流失,不知石小兄弟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曲盟主,剑圣灵前说这番话,怕是有些不妥罢。” 石晓战还抿唇未语,一侧的玖公子就开口了,脆生生的少年音,语气带了几分不屑。 “不知这位是?”曲风明闻声转头看向右手边人群。见玖公子不过十七八的年岁,穿着华丽非凡,却戴了个精致的面具使人看不清面容。 “宫玖,”玖公子眼一抬头一扬,“就是个生意人,不足挂齿。” 见他此番作态,竟是丝毫没把武林盟主放在眼里。曲风明的弟子险些拔剑,被前者制止了。 “年轻人,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曲风明抚了抚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十分和善地微笑道,“我方才那也是关心石小兄弟。” “多谢前辈好意,只是吊唁之外的事,还是改日再谈吧。”石晓战心中对曲风明有几分不喜,碍于在师父灵前,仍是面不改色的说道。 “也好,近几日我都在洛阳武林盟会馆,随时欢迎石小兄弟。” 石晓战垂眼颔首,却不言语。 曲风明点点头便带着一干人等走了,身后好几个徒弟面上皆是不忿。他们师父是何等人物,这个石晓战真是忒不识好歹。不就是有个剑圣徒弟的名头么,什么玄铁菩萨,这般年轻如何能将艰涩难学的轮回剑法练至大圆满,想来也就是民间给剑圣面子才让他混了个名头。 如今剑圣没了,他一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能有什么作为,也就是他们师父脾气好,好心提拔却没得半声感谢。还有那个叫宫玖的小子,娘们唧唧的目无尊长,竟敢当着众人面弗了师父面子,这玖宝阁怕是不想在大乾混了。 见石晓战并无多大情绪波动,天色已不早,玖公子便也拱手告辞了。 “这个给你,大乾各处玖宝阁皆认得此物,石兄可凭此来找本公子。”临走时宫玖往石晓战手里塞了块拇指大小,刻有玖字的羊脂白玉。 第三章 “诶你说那个臭石头是不是已经认出我了啊?”少年郎有些开心地托着腮。 无看了看自家主子的眉眼,略略摇头,“莫说主子您戴着面具,就算没有面具,五年前相熟的人也难认出来。” “宫玖”皱皱脸有些无奈。他,不,她正是五年前失踪的白若茗。只是她发育晚,这两年突然蹿高了许多,身高已逼近大多成年男子。五官也长开了,没有半分少时的稚气,反而生的有些张扬跋扈的味道,换上男装也不违和,倒叫好多女子看了脸红,这才开始戴面具。 当年因白子萧失控推白若茗下水,无认为白府已不安全。左右权衡之后将人带给了南宫洛——南宫凌的孪生弟弟,年轻时克死两任发妻后便一直未婚,膝下无子。 虽然顶着相同的长相,南宫洛的性格却与南宫凌大不相同。他不像兄长心怀苍生,只爱浪迹天涯,知道自己那榆木脑袋的哥哥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时也是十分惊讶。要不是白若茗身上戴着兄长的暖玉,他是万万不敢相信那个自称定风山庄影卫的人的鬼话的。 南宫凌本是南宫家的家主,却去的突然,他们本来都以为家主令已在定风山庄中被毁,而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却带着它出现了。饶是自由散漫惯了的南宫洛也不敢定夺。连夜启程,将人带回长安本家。 路上南宫洛又让白若茗换成男装,嘱咐她记得从此以后就要忘却身为白若茗的种种,而是作为南宫九活下去,还要说是他在外面漂泊时艳遇后生的孩子。 长安南宫家,是历朝历代屹立不倒的世家大族,族中长辈多迂腐之人,要是让他们知道家主令落在一个女孩手中,定是不允的。可南宫九是南宫凌唯一的血脉,当年南宫凌又死的蹊跷,故而他让南宫九当自己的孩子。 白若茗,现在的南宫九当时纠结过,但一想到落水前白子萧的模样,就有几分后怕。她自己的安全且不提,有无在身边她总不至于死,但再待在白家怕是会给他们招来灾祸。思及无给自己看过的锦盒,更觉自己在白家弊大于利。便只得一一照做。 至于白府那边,南宫洛遣亲信同白陌云解释了一番,是以白府长辈们都放下心来,只在扬州搜寻了月余做做样子。 因着上一任家主早逝,南宫家便不许家主随意外出,但南宫九如何能耐得住。于是便化名宫玖,以玖宝阁阁主的身份在江湖中行走,一边拓展她的商路一边打探石晓战的消息。 怪只怪石晓战当年走得太快,并不知白若茗已变回南宫九,便生生和她错开了五年。 若不是剑圣最后回到洛阳停留直到仙逝,她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公子,外面有位姓石的男子求见。” 这日南宫九正在和一名年龄相仿的娃娃脸男子下棋,下人突然传报。顿时欣喜地起身叫他带人进来。 石晓战进屋时南宫九并未戴面具,心说这个行事不拘一格的人果然生了张同性格一般张扬的脸,和记忆里那个稚气的仙女,是完全不同的。也不知为何自己竟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石兄!”南宫九有些雀跃,笑着招呼他,“快坐,今日你来的真是凑巧了。” 南宫九指指石晓战,“你是石晓战,”又指指一旁的娃娃脸,“他叫秦玉鞍,”拿起桌上的扇子假模假样地摇了两下接着道,“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是不是就说的你们俩?” 第四章 眨眼间一年过去了,一天夜里白若茗与往常一样逗弄完石晓战带着雪泥与芝麻(雪泥是猫芝麻是仓鼠)刚准备回房就寝,跟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参见小主,属下乃定风山庄影卫首领无。奉庄主之令暗中保护小主。”黑影抬起头来说道,那黑衣之下的皮肤却是白的渗人,配着血红色的双眼令人不寒而栗。 白若茗打了哆嗦心想:要不是姑奶奶早知道你是谁,怕不是这会被你给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什么庄主,定风山庄不是六年前就没了吗?”白若茗说道。“还有,我怎么就成了你的小主了,你说在暗中保护我,现在为何又要现身?” 只见无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高举过头顶,递到白若茗面前,低声道:“小主实乃定风山庄庄主南宫凌与冠华楼前副楼主上官慧之女,小主身上的暖玉背面刻有南宫二字可做凭证,而这锦盒是庄主托属下交给小主的物什,乃见小主开蒙完毕是以现身,属下只愿小主一生平安顺遂。” 白若茗接过锦盒,打开草草看了一眼却是大吃一惊,慌忙合上锦盒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诺” 接着,无又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隐匿在夜色之中。。。 若不是手中颇有分量的锦盒仍在,白若茗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做了个梦了。可自从那晚,她也再没见过无,亦不知那消逝在江湖传言中的定风山庄,和那见所未见的南宫家,还有什么暗流在涌动…… 绮陌香飘柳如线,时光瞬息如流电。庭前的梨花开败了几多轮回,好不容易摆脱五短身材的白若茗却始终未能踏出白家半步。 只因她的娘亲——白老爷子的宝贝女儿白陌云,对于她的生命安全千万个不放心,坚决反对她出门,任凭她百般讨好也不松口,家中自然是没人敢造次。 可纵使是这如诗烟雨江南中的首富之家,寻常人看上十年,都是会厌的,何况她一个从繁华的二十一世纪孤身来到异世的小姑娘。 许是上天垂怜,白若茗十岁这年春,冠华楼中原分部有急事需白陌云亲自处理,要离家月余,又恰逢白家长子白清寒云游归来。白若茗撺掇着白子羽和白子萧,央了白老爷子许多日,加上武功上已有小成的石晓战做陪,才得了个出门踏青的机会。 这天,天方破晓,平日里不到辰时不闻人声的梨花院落里却是热闹非常。 “白芷,快找找芝麻被雪泥藏哪儿了,”(ps:芝麻是那只仓鼠,雪泥是那只猫)脸上还带着十分稚气的白若茗穿着一身鹅黄袄裙,配着粉色比甲甚是可爱,在房中火急火燎地指挥着与她一般大的小丫鬟,“一会儿我们可要出门了!” 白芷跪趴在睡榻前熟门熟路的揪出头顶雪咖的小仓鼠,无奈道:“哎呀我的小姐,您也不看看这才什么时辰,莫说平日里这会儿您还在与那周公下棋,便是石头哥哥也还没起来练功呢。” 白若茗嘟嘟嘴,给雪泥撸撸下巴又收起满脸的不满。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要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妹妹跟自己讲道理。也不知是因为平日里被当小孩子宠坏了还是这身子的缘故,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个成年人了。 “我这不是第一次出门,太兴奋了嘛~”白若茗抱着雪泥坐回床边,无聊地直晃腿。正想叫门外小厮先去叫了石晓战他们,却听到了白子羽和石晓战在门外的声音 “不知茗儿可起了?” 第五章 白子羽的声音还伴着些许变声期的嘶哑,已褪去婴儿肥逐渐修长的脸配着头顶的羊角髻,看上去有几分怪异,与身后比他高出一个头,日前已经束发的石晓战,形成了鲜明对比。 “子羽哥哥!”白若茗闻声欢快地推门出去,“你怎么也这么早呀!” “这不是想着茗儿第一次出门,会有些迫不及待么。”白子羽笑笑,这个妹妹平日里可没少缠着他们讲外边的事,也不是没仗着一身轻功偷偷翻过墙,只是小姑姑手下的人看管的严,最后都被提溜回来了。 “嘿,嘿,嘿”白若茗不好意思地笑笑,“娘亲那是过度保护。臭石头现在这么厉害了,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站在一侧的石晓战的闻言羞红了耳朵,“小姐过誉了,白楼主也是为了小姐好。”和白子羽变声期的公鸭嗓不同,石晓战的声音听起来清清爽爽,倒是同五年前相差不多,只是再也不结巴了。 “都跟你说了叫我茗儿或若茗就好,天天小姐小姐的,真是食古不化的臭石头!”白若茗别别嘴,“既然你们都过来了,我去叫子萧姐姐吧!” “人家可不像你这般猴急,再说我们要出门也得先给爷爷请完安才成。”白子羽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不如先去用些早点垫垫肚子,把先生昨日留的课业做了。” “课业就算了,早点倒是可以先吃着。“白若茗皱皱鼻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回道。 于是又吩咐白芷去叫嬷嬷传膳。 早春地江南晨间还有些许寒意,三人便进了白若茗卧室外间,石晓战毕竟已经束发,对于进女孩子闺房十分抗拒,但又拗不过白若茗——他不进屋她便也不进屋,看看小姐那娇弱的身子骨,哪是能经得住外边这寒凉的。 自诩壮如牦牛的白若茗自然是不知道这个臭石头这般想自己的。 索性茗小姐年纪还小,不过再过两年可不能再这样了,石晓战心里默默想 用过早膳,好不容易熬到卯时,雪泥和芝麻的毛都快被撸秃了,终于有下人来传三人去前厅请安。 白若茗一路雀跃着,三步并作两步,紧赶慢赶到了白府前厅,只见白老爷子正笑呵呵做在主位上,左下首是身形清瘦,神色和蔼的白清寒,右下首是身长八尺,孔武有力的白清尘,身后站着一位面貌妍丽的女娃儿。和白若茗相仿的年龄,却是一副弱柳扶风娇滴滴模样。 “祖父,大舅舅,小舅舅,茗儿给你们请安了。” “祖父,父亲,小叔,子羽给你们请安了。”白子羽紧随白若茗前来,而石晓战则站在门外。 “呦,这不是不到辰时不起床的小茗儿吗!“白老爷子笑道。”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啊.“ 只见众人都笑了 “哎呀祖父!”白若茗不好意思地跺跺脚,“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呦,小丫头还知道害羞了!“白祖望笑笑,“行了行了,我也不拘着你,今日你们早去早回,一路上要好好听清寒地话,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我可不好跟陌云交代。” 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地出门上了马车。白若茗和白子萧(便是方才白清尘身后的女娃娃)各带了个嬷嬷坐在马车上,白子羽,石晓战同白清寒各骑一匹马在前头带路,车后跟了数十名护卫全副武装缀在后面。 见到这阵仗,白若茗心中不由得感叹: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 第六章 “晓战哥哥生得可真好看。”上了车,白子萧对白若茗附耳道。方才上车时匆匆一瞥,正见到那少年利落的翻身上马,身姿挺拔修长。不像她那个没有长开的书呆子哥哥,骑的是小马就算了,还要别人搀扶上马。 虽说石晓战名义上是个护卫,却和他们兄妹几个一起学的四书五经,还和小姑姑楼里的师父们学功夫,家里也是把他当半个少爷看待,只是他自个儿总拿自己当下人。 白若茗拣了块桃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子萧,“那个臭石头?”眼前这小美人怎么空长了个漂亮脸蛋呢,打小眼神就不好,长大了可咋办啊?“我的子萧姐姐,你多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呀,那才是真的好看!这臭石头一天到晚就知道板着脸假正经,没意思的很。” 白若茗掀开窗帘看看车外的花红柳绿,害,这没有尾气的世界空气就是好,就是这木车轮比起充气的橡胶轮胎,还是差了点。好在坐榻垫子足够绵软,车内还有放置茶水的小矮几以及许多方便收纳的小暗格,她们俩和嬷嬷还被移门隔在内外两侧,这配置应该就是马车中的劳斯莱斯吧。 白子萧不与她争辩,见白若茗一副恨不得爬出车窗的架势便提醒道,“茗儿你可小心着点,一会儿下车了再好好看便是了。” 要她说,这扬州城哪里还有比白府更好看的地方,小妹真是太激动了些。 又被十来岁的小女孩关照,白若茗心下有些赧然,便安安分分坐了回去。此时此刻又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然该和石晓战白子羽一样大大方方骑马随便看就是。 白家一行一路顺畅直出了城,白若茗一路坐立难安,最后干脆放下脸面探着脑袋光明正大看窗外。随行几人都知道她实在憋的慌,便也随她去了。 春日里莺飞草长,树木都是嫩绿色,看的人神清气爽。偶尔会有商队从旁经过,有黑发黑眼的汉人,也有卷发蓝眼的番人,这时空的国家开放程度倒叫白若茗啧啧称奇。 “两位小姐,前边就快到农庄了,一会儿您们下车可慢着点。”外车厢里传来白子萧的嬷嬷的声音。 可算是到了!白若茗揣好雪泥和芝麻,就准备开门,却听得一阵密集的“笃笃”声,几支剪头锋利的白羽箭竟直飞了进来!马车中的劳斯莱斯瞬间被扎成了马蜂窝。 “保护茗儿!”顷刻间白清寒脸色煞白,转头对身旁的石晓战大喊。石晓战却是早已飞身下马直奔马车,他的小仙女可不能出事! 一轮箭雨过去护卫死伤泰半。路旁一人高的草丛中蹿出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手握钢刀直冲过来。 还好白府的马车结实,虽惊了马,又被射成了刺猬,除了两位嬷嬷惊吓过度晕了过去,还有两支透过窗口进来的箭支,其余并无大碍。石晓战打开车门,就看到白若茗正扶着白子萧往外走。 “快扶嬷嬷们下去,我没事!”白若茗突然瞪大了眼睛 一阵银光闪过,石晓战背后一凉。 第七章 只见石晓战背后被蒙面人突袭一刀,“刺啦”一声,玄色长袍被划出老长一道口子。石晓战当即转身拔剑,众人只见眼前剑光一晃而过,那偷袭的蒙面人便双膝瘫软倒地了。 “小姐快跑!”石晓战再顾不得两个嬷嬷,一边抵挡着前赴后继的蒙面人,一边掩护白若茗往另一侧林子里撤。 白若茗轻功是好,可身边还有个四体不勤的白子萧,又是第一次见这种血腥场面,委实有些腿软,只得强拉着白子萧一起跑。白子羽不知是马受惊跑了还是被歹人掳了,此时竟不见踪影。 白府护卫分别跟着白若茗和白清寒往两个方向撤退,那些蒙面人大多追着进了林子,叫白清寒很是害怕,当下快马加鞭赶去农庄搬救兵。 别人穿越风风火火热热闹闹的不是宅斗宫斗就是称王称霸,怎么到自己这儿就这么难呢!当了十年金丝雀就罢了,这一出门就被追杀,是多黑的脸啊??白若茗脚下不停,心里也忍不住吐槽。早知道就好好学武功了,这小身板轻功毫无优越感啊——人家走一步顶她好几步呢。关键时刻把命交到别人手中太没安全感了。 不知道挥退了多少蒙面人,身边的护卫已经越来越少,石晓战身上也添了许多刀伤,握剑的右手已经开始颤抖。 “他们的目标是小姐,”石晓战沉声向身旁的护卫道,“你们带她往官道上走,这些人我拦着。”言毕就停下了脚步,看着蒙面人来的方向运气。 “是!” 待蒙面人接近时,石晓战剑尖在地面划出一道剑气,扬起一堆树叶石子砸向蒙面人,紧接着又是俯身冲击,直直地刺入了蒙面人人群中。 白若茗被护卫架着跑远了看不分明,一时六神无主,脑袋一片空白。 自己当初是不是不该跟这臭石头说话……15岁,还只是个初中生啊!还有这些死去的白府护卫,是不是她不要任性出门,他们就不用……这是人命,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石晓战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又被人捅了多少刀,失去知觉前只记得握剑的右手上钻心的疼,恐怕以后,都不能保护小仙女了,自己还是,太弱了啊…… 毕竟是十岁的身子,白若茗此时累的快喘不上气,白子萧更是已经晕过去了,她们身边只剩最后两个护卫勉力支撑着。白若茗只觉脑袋阵阵晕眩,眼前景象都模糊起来。忽然一阵凌冽寒风吹过,把她冻了个激灵。 “这世道真是变了,”清冷缥缈的女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几个大男人追着两个小娃娃跑,呵…真是不害臊!” “唔!”跑在最前面两个蒙面人不可置信地瞪大可以眼睛,下一秒就直直的跪扑向地面,再无声息。 “千丝散魂针——是水月宫!”紧随在后的蒙面人立刻左手往后一挥,“撤!”瞬间便退了个干净。 “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晚辈日后好上门酬谢!”白若茗向空中大喊道。 “不过是收拾两个杂碎,我可不想和你们这些江湖正道打交道,我看你这小娃娃倒是挺讨喜,”一阵寒风吹过,左脸有一弯银月的女子突然出现在白若茗面前,葱白的手指轻触了一下白若茗的小肥脸,冻得她直哆嗦,“不如随我回去,给我儿当小媳妇。” “啊……” “茗儿——子萧——” 正在白若茗痴呆之际,搬了救兵的白清寒找来了。 “啧,小娃娃,有缘再见咯。”如寒冰般凌冽的女子又突然不见。 白若茗张口欲言,想到有什么不对,才发现那两个护卫都被点了穴昏睡过去了。 等白若茗被白清寒带回庄子,看到惊了马额头有些磕碰的白子羽,却一路都不见石晓战,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恐慌又开始蔓延。 “石晓战呢?” 第八章 “石晓战呢?!”白若茗惊惶地抓紧了白清寒的衣袖,“为什么没有看到他?” “已经送去陆神医那儿了,茗儿不要担心。”白清寒安抚地摸摸白若茗发顶,心中一片苦涩。 方才在林中找到石晓战时,单薄的少年面无血色地倒在血泊中,身上无一处完好,右手筋脉被尽数废去。哪怕最后救回来,这一身功夫也要全废了,今后莫说习武,怕是如常人般生活都难。 陆栖陆神医白若茗是知道的,也是冠华楼中的女子,功夫一般,医术了得,还教过她按摩推拿——用来讨好长辈的秘技。但是一想到石晓战那一身的伤,这年代又没有输血又没有破伤风的,实在是很难放心的下。 不论白若茗如何担心,现在的她除了听安排回府等消息,什么都做不了,无理的感觉充斥着四肢百骸,老天给她这么好的资源,全部由她好吃懒做白白浪费了,这算是报应吗? 话分两头,扬州冠华楼内此时一片肃穆,石晓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被简单处理敷了止血药,眉头紧皱躺在床上,脸上不再惨白一片,泛着潮红,呼吸也急促不已。 床边坐着一名青衣凤眼不施粉黛十分素净的女子,正是白清寒口中的陆神医,陆栖。她给石晓战把了脉,又小心检查了身上各处伤口,面色凝重。 这少年是楼里姐妹们的心头宝,天赋异禀又坚毅果敢,是练武的好苗子,学习副楼主的碧游剑法已有小成,只是年纪尚小内力不足些罢了。这出门一趟就被断了筋脉,只怕副楼主非得气晕过去不可。 “他无性命之碍,晚间我会施针给他退热。”陆栖转头吩咐白府的下人,“回去告诉你们老爷,七天之内都别让茗儿过来,我怕她受不得这画面。” 白府的人走后,陆栖长叹一口气。石晓战身上都是外伤,除了右手筋脉其余的都好说,只是自己于脉络学得不若尚在花谷隐居的师兄通透,不知他是否有法子……但师兄立誓不出花谷半步,眼下也只能先让晓战将养着,待身体好转些再想办法去见见师兄了。 ps这章有点短晚上还有一章另外嘤嘤嘤求收藏求推荐 第九章 一片白茫茫迷雾中,白若茗正奋力奔跑,双足失去了往日的轻灵变得沉重无比,周遭翠绿的树木突然似有了生命般伸出枝丫向她袭来,好死不死路上横出一截断木,让她摔了个狗啃泥,回身只见枝丫已化身锋利的刀刃直扑面门,白若茗瞪大了眼睛向后退,一个玄色身影忽地拦在她面前。前方传来“噗噗”的刀刃割肉声,眼前的白雾忽而浸满血色。 “咪嗷^-^呜”窒息的感觉把白若茗生生憋醒。 原来是雪泥坐在她胸口叫唤。 回来已经三天了,随着芝麻在那次遇袭中丧生,雪泥就变得愈发粘她。而她则是夜夜不能入睡,闭上眼就是石晓战浑身浴血倒在她身前的样子,大人们还不许她去看他,身边的人也都对这三个字闭口不言。 按说这么大的动静,爱女如命的白陌云早该回来了,也不知关中出了什么事,她竟只遣人送了书信,让白祖望再不可放白若茗出去了。 “无,你在吗?”白若茗丧气地在床上坐起身,雪泥顺势滑到一侧盘起身子躺下。 “小主。”黑衣影卫从黑暗中现身,屈膝垂首半跪在白若茗床边。 “三天前你为什么不出来?”纵使她没什么武学造诣,也看得出来面前的影卫比白家的护卫甚至冠华楼的师父们都强多了。 “当时水月宫宫主沐迤岚就在附近,属下不好现身。”无解释道。 这水月宫是南蛮之地雪山顶上的一个门派,谈不上名门正派,也不是什么魔教邪门,只是宫中人都随性的很,一手千丝散魂针杀人不见血,又不喜与中原武林有过多瓜葛。宫主沐迤岚更是喜怒无常,早些年她在长安城还同朝廷中人闹过不小动静,也没人能奈他何。 “是那个……脸上有个月亮的?”白若茗恍然间想起那个冰霜般凌冽的女子,“她看起来人不坏。” “沐迤岚同庄主有旧怨,属下若是现身,怕反倒牵连小主。” ?自己的便宜爹是个什么人啊?不知道女人轻易惹不得吗,尤其是厉害的女人。本来还想差人去登门道谢的,这么看来只能日后看着缘分了。 “你先下去吧,我再顺顺。”白若茗头疼的扶额。 无抬眼看了一下自家小主,便无声无息退下了。 是自己过得太安逸了,忘了十年前被夷为平地的定风山庄,忘了自己的至今死生不知的便宜爹娘。得有点防身的本事或物件才行,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能让身边的人减轻负担,不能再有第二个石晓战了。 只要自己够强大,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白若茗蹭蹭雪泥毛茸茸的脸颊心里想着,只有早睡早起锻炼身体才能有变强的本钱!这么想着,顿时有了睡意。 东方的天空才泛起鱼肚白,白府门前的马车就出发往冠华楼去了。车内坐着一面容姣好的小女娃,正是白子萧。白清尘不喜坐车,又架不住宝贝女儿要跟去,只得和车夫一起坐在马车外。 “一会儿你见了晓战,可别问他身上的伤。”白清尘生怕女儿触了石晓战的痛处,这孩子他是很喜欢的,根骨佳,悟性好,不怕苦不怕累,假以时日必会在这江湖上有一席之地。可惜了…… “子萧明白的。”白子萧绞绞帕子,微微颔首。 有时候她忍不住想,要不是茗儿妹妹,晓战哥哥也不至于落此地步。可茗儿这么小,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无可厚非。只是人心,总是会有偏颇。 ps:家里养了两只猫,一只花猫13斤每天陪我妈睡,一只牛奶猫8斤,每天一定要睡在我腿上,爽是很爽就是睡觉太累了,腿一直被压着动也不敢动,而且每天9点不到就催我上床陪它睡觉,哎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第十章 当她看到双眼紧闭面色惨白,披散着头发躺在床榻上的少年郎时,心更是偏得没边了。 “除了右手,其余都是皮外伤,”陆栖在旁说道,“只是他失血过多需要些时日恢复。”索性他这几年在白府吃得不差,身体底子又好,现在这般状况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了。 “待晓战再好转些,我便带他回花谷去找师兄,也许这右手还能有救。”虽说希望比较渺茫,但她到底舍不得这孩子就这么废了。 “那是不是我们以后就见不到面了啊?”白子萧紧张道。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白清尘立刻打断女儿,“陆神医的师兄可是我大乾的医仙,晓战能得他的医治也是他的造化。” 白子萧委屈地眨眨眼,可是她舍不得晓战哥哥…… “放心吧,花谷又不是什么禁地,以后要是想你晓战哥哥了,就去长安看他啊。”陆栖笑笑,长得漂亮的女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虽说花谷也不是谁都能进的,但师兄总要给自己几分薄面。 “真的啊?”白子萧看看陆栖,又看看自家爹爹。 “陆神医都这么说了,哪还能有假。”白清尘一哂,小孩子心性,也许过阵子就不记得了。 却说白若茗好几天没得石晓战消息,待她从白子羽口中套出话的时候,陆栖已经带着石晓战北上了。 唉,好歹这孩子的命保住了,不管筋脉能不能恢复,日后自己都会罩着他的!白若茗握了握小拳头,从今天起发愤图强,就从争取出门能自保开始! 于是白府上下眼看着这个十岁的小丫头非但没有大哭大闹,反而开始变得勤勉,都很是欣慰——除了白子萧,在她眼里就是白若茗完全不在乎石晓战。可是她的晓战哥哥为了白若茗连命都不要了,真是太不值得! 忙碌起来的白若茗也没发现小女孩的小心思,她要做的事太多了。学武自己是没什么天赋的,练功又费时费力,着实不适合她。年节时她见过府里放烟花,想来这个朝代已经能利用火。。药了,给自己弄个火器防身还是可以的。 而无这些日子还把定风山庄尚存的产业与她交割了。看到那一堆商铺契税的时候她是很震惊的,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只奇怪那些什么什么庄的人怎么整日打打杀杀都有花不完的钱,现在才知道,人家手下都是有专人运营资产的。一个不以钱财出名并且已经销声匿迹十年的定风山庄都有这么多财产,很难想象被称为江南首富的白家到底有多豪奢。 不过与此同时白若茗又遇到了新的问题,火器这种东西,凭她一个小女生,就算有钱,又哪是说造就能造出来的。 正当白若茗苦于对火器空有想法无法实现的时候,白陌云带着她的救星从关中回来了。“南宫先生是我在关中的一个朋友,正好他想来看看江南的风光,便跟我一道回来了。” 十年过去,白陌云除了眉眼间那几分凌厉感有些褪去,并无甚变化。此次回府带了个留着小八字胡的中年男子,麦色皮肤,双手粗糙,发丝也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边角处,有许多斑斑点点的污渍。对一丝不苟的白陌云来说,这人简直称得上邋遢。 南宫?白若茗吃惊地抬头,正看到那人也笑眯眯看着自己,这是便宜爹家的人? “在下南宫流云,不请自来,多有叨扰,”南宫流云笑着对白祖望作揖,“愚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会做些上不得台面的机巧之物,还望白先生笑纳。” 下人们奉上来一把小手弩。通身乌黑,看不出什么材质,只有成人巴掌打小,细看各处机关连接却和军中大弩一般无二。 “南宫先生真是说笑了,陌云的朋友就是我白府的贵客,还请先生不要拘束才是。”宠女狂魔白祖望自然是不介意家里多个客人的。 当下又是几番寒暄。 是个工匠啊!白若茗瞬间整个人都明亮了,这真是瞌睡了送枕头!不管他是不是便宜老爹的人,她都要跟他好好深入交流一番! 用过午饭,等众人都散了。白陌云才蹲下身一把拉过白若茗紧紧抱着,身子都有些颤抖。 被白陌云的气息包围着,白若茗的耳朵红红的。 “娘~”她有些害臊地推推白陌云,“还有别人在呢……茗儿没事。” 一旁南宫流云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看天看地,背手站到了门口。 “娘亲抱抱你怎么了,我的宝贝儿是不是太久没见为娘就生疏了?”话是这么说,白陌云却是松开了她的小宝贝,小茗儿害羞了,自己不要紧,她的脸面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娘知道你在府上憋得慌,”白陌云理了理白若茗的鬓发,柔声道,“但是外面凶恶之徒太多,你又不喜欢学武功,娘就找了南宫先生来,给你做些防身的物件。” 南宫流云这才回过身,对白若茗颔首。 “娘亲最好了!”这简直就是母女同心啊!白若茗开心地快起飞了,仗着自己身子小,很不害臊地用自己的脸蹭蹭白陌云的脸,“茗儿心中也是这么想的!方才看到南宫先生还有好多想法想与他说呢!” “哦?”南宫流云颇感兴趣地问道,“不知小……朋友你有什么想法?” “我看逢年过节时府里总会放烟花和炮仗,便想着,若是它们再小一些,引燃的方法简单些,炸得再厉害些……” ! 南宫流云眼前一亮,眼前这个小女孩说的,正是上面还在秘密筹划的火器发展由来与方向。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小丫头能想到这里,真是令人意外。看来这趟江南之旅,可以更久些。 萌新跪求各位大佬收藏推荐听说看完收藏投票的人都会暴富哦 晚点还有一章 第十一章 这厢白若茗和南宫流云对火器交流甚欢,那厢石晓战却过得水深火热。 他晕死过去时白若茗还未脱险,心中焦虑万分,在他意识模糊之际仿佛看到了她在血泊中大哭。 醒来便是在冠华楼,师父们轮流着来看他,陆栖陆神医更是几乎寸步不离,白家众人也都来过,只是没能见到白若茗。说不失落是假的,但更多的还是对自己无能的无奈。 听说小姐最后是被水月宫的人救了,为什么别人轻而易举可以做到的事,自己就是不行? 所以当陆神医说有希望为自己再塑筋脉的时候,石晓战毫不犹豫地同意北上。只要有一丝丝希望,他也要变强再回来保护小仙女。 在冠华楼休养了不到半月,石晓战就被陆栖提溜上了去长安的马车,说是他的右手等不起。 世人都说长安花谷是世俗中的武陵源,谷中种满奇花异草,除弟子外,外人不得入内。但石晓战跟陆栖来到花谷不过半日,尚来不及领略花谷风光就被个胡子拉碴粗布麻衣的男人丢进了药浴。 大胡子就是江湖人称医仙的边里,眼里除了花花草草就是人体研究,对活人,反而没什么兴趣。一开始看到师妹带个少年回来时,并无他想。摸了脉也看了伤处,只不住摇头。 “要是断掉当天人在这,我还能想想办法,现在么……”边里眉头紧锁,来回踱步,“右手没了不还有左手吗,干什么要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受罪?” “小子身无长物,只一身功夫尚可,若是连武功都练不了,又如何当小姐的护卫,”石晓战跪下向边里磕了三个头,“只要能再拿起剑,纵使万死不悔,还望前辈成全!” “师兄你可别藏,此子武学上的天赋是真不可多得,我楼里姐妹都对他宝贝的很。”陆栖也不拦着石晓战,在旁彩虹屁,“从我入门开始就没有师兄你通不了的经络,西郊乱葬岗的尸体都快被你剖遍了,真没什么办法?” “这……”边里眼神有些闪烁,“办法是有……只是我从未在活人上试过,闹不好还会害他丢了性命。” “小子不怕!”不待他们再说什么,石晓战双眼放光的抬头看向边里,“但求前辈成全小子一片护主之心!” “嘿,小子,这可是你说的,”边里摸了摸胡须,顿时眉也不皱了,小碎步也不走了,“日后你可不能怨我。” 生怕石晓战后悔似的,边里火速差药童去准备了药浴。 石晓战便在惊愕中被扒了衣服丢进了药浴中。一开始他还只觉得有些热,半柱香不到的时间,药劲渗入骨血,就开始如百蚁钻心一般,从四肢到头顶都有难言的胀痛,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其实这两年边里一直在研究习武之人的筋脉,既然少林的什么洗髓经易筋经能改换筋脉,按理说也可以通过外力来改变才对。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活人可以给他研究,这个少年年纪不大,根骨又好,简直是再好不过的研究素材。 第十二章 “师兄,你到底有几成把握?”花架下,陆栖给边里添茶,“这孩子还小,不能真把命搭进去吧?”已经一天过去了,石晓战每次醒转又被新的药剂疼晕过去,她看在眼里十分心疼。 边里嘬一小口清茶,长叹一口气。 “我可是把丑话说在前头的啊,救人治病,本就没有十成十的说法,”顿了顿,又道,“这事主要还是看他,能挺过前三天,后面就是天大的运气咯~”为了这次治疗,他还特意请来了自己的老友帮忙呢,不过这自然是不能跟小师妹说的,不然显得他上赶着似的,有失师兄尊严。 “可你那药浴用的分量也忒大了,我看一般人进去都能中毒。”说不定还要被毒死。陆栖心知不可用常理看师兄,还是忍不住埋怨。 “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诶,”边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看这小子运气好的很,死不了。” 陆栖楞了楞,虽然很奇怪但是好像也没错。石晓战毕竟最开始只是个朝不保夕的贫家子,后得白若茗青睐才接触到了白家和冠华楼,没有埋没他那身根骨。虽然此次遇袭受了重伤,又恰巧师兄正缺这样的病人,过程曲折些,对他日后的武道反而有益无害。 “里啊,你说的那天赋异禀的小子在何处啊?” 边里右侧石凳上突然坐了个布衣老翁,丝毫不把自己当客人,边说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杯子里添水。 陆栖虽然功夫不好,但眼神不差啊,这老头是怎么凭空出现的? “枝年兄,不是说好两日后再来吗,你怎么这么早便来了?”边里有些吃惊,他度枝年是什么人?天下闻名的迟到大王!每每来迟还倚老卖老,让他多体谅老人家。 “剑圣……度枝年?”陆栖眨了眨眼睛,素来表情匮乏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失敬失敬……” “害,我这不是着急找徒弟呢么。”度枝年一边回答边里,一边朝陆栖摆摆手,示意无需在意那些礼节。 他师从武当,弱冠成名,而立之年自创一套轮回剑法,从此独步武林再无敌手。如今已快到期颐之年,却始终未能寻得一个继承自己衣钵的人,哪能不急呢。 陆栖看看平凡似普通老人家的度枝年,又看看邋邋遢遢不修边幅的师兄——世人口中的医仙。 这俩怎么认识的?还有刚刚剑圣说什么?找徒弟?要不是她心境平和,随便换个江湖中人坐在这里,都要掀桌。剑圣的徒弟这么好当的吗?还是医仙介绍的!她突然理解师兄说的石晓战运气好了,这可真是难以想象的好运气了。 “你这来早了,你徒弟还没出锅呢。”边里有些尴尬,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迟到大王也有提前到的一天。 “什么?我徒弟……是锅里长出来的?”这下换度枝年震惊了,果真天赋异禀的人,生活方式也如此与众不同,是自己太平庸了,顿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徒弟又多了几分期许。 …… 在一旁目睹一切的陆栖无力扶额,这又是唱的哪出? 第十三章 还泡在药浴里的石晓战并不知外面来了什么人物,只觉自己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一开始是指尖,接着是四肢,然后躯干,最后连眼皮都抬不起来,连意识都是时有时无。恍惚中不知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石晓战,你学功夫保护我呀。” “你是我一个人的护卫哦。” “臭石头!” “哎呀扎马步会罗圈腿的,你练就好了嘛。” “我不就是小仙女么,没毛病哈哈没毛病……” “喂!臭石头你快醒醒啊,再不醒我可不要你了!” 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里那个小仙女从五短身材的小豆丁,长成了四肢修长的大人模样。还是一样的爱说他听不太懂的话,整个人美好到会发光。耳边仿佛是她在对自己说话,待听到最后一句,他豁然惊醒。 睁开眼睛的时候,石晓战眼前仍是一片模糊。光点渐渐扩散,他看到原木色的床架和青色的床帏。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有些灼热的血液在体内奔流。从胸膛,到四肢,到指尖,慢慢都恢复了知觉。他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轻轻缓缓,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草药味。 他试着动了动右手,五指缓缓合拢,能动! 度枝年看着这个刚出“锅”的未来徒弟,像个万年龟一般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缓慢握紧张开的右手,仿佛一个傻子。 待他特意咳出声,这傻小子才慢慢转过脸,茫然地看了他老人家了许久,嘴巴开开合合愣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喝水。”陆栖从门外进来,对剑圣点头示意后端着茶水送到石晓战嘴边,“你昏睡三日了,现在需要些时间等身体恢复运转。” 石晓战眨眨眼又点点头,双手有些颤抖地端起了茶杯,然后再慢慢平稳,抿了两口水,感觉喉咙里火烧般的感觉好多了。 “嘿,小子你醒了!”边里也进来了,“我就说他死不了吧,就你们天天瞎操心。” “咳咳,嗯——”度枝年清了清嗓子,又凑到边里身边耳语,“我怎么觉得这小子傻乎乎的,你真没诓我?” “诓没诓你,人都在这儿了,你慢慢看不就好了。”边里满不在乎道。开玩笑,就算他本来资质平平,经过他的调理,怎么也得变成天资卓绝!“不过先说好啊,不管人以后是不是你徒弟,接下来这几日你还是要帮忙的。” 是了,之所以请剑圣过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修为不够,没办法在药物消解石晓战脉络伤势后引导他的内息。人体对外界之物本就有排斥,气息更甚,内力不足的人随便顺气很容易造成两败俱伤,他可不能让自己的宝贵成果因为这个而失败了。 度枝年有些狐疑得看了看自己的小友,走到石晓战身边捏了他的手腕,顿时喜笑颜开,又忙敛住。 “嗯根骨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悟性怎么样,这两日我就勉为其难先帮你一二。” 石晓战茫然的看着陆栖,心说这老前辈是何人? 陆栖便把师兄同剑圣的二三事交代了个清楚,石晓战听到剑圣二字的时候就不能呼吸了,好不容易才稳住手中的茶杯。 “前……前辈,我……我……我……不,小子……小子……”一激动又结巴了,润了喉还有些许嘶哑的声音又时有时无的,看起来真的傻透了。 陆栖笑着摇摇头,这孩子的反应太可爱了。 等石晓战完全恢复能好好说话的时候,面对着度枝年羞得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度枝年却对他喜欢的紧。虽然人傻了点,但是练功半点不马虎。一点就通,完全不需要讲废话。石晓战真是他见过练剑最省心的人,伺候人也一流——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样样都会样样都好,特别是那一手淮南菜,哎哟这么好的徒弟他不收还有谁能收呢。不但要收,还要让全天下都知道石晓战是他度枝年的宝贝徒弟! 于是阳春三月,前朝成名的剑圣喜得高徒的消息便传遍了大江南北。 埋在图纸中的白若茗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三月末,院里的梨花都快谢了。 第十四章 南宫流云的手很巧,脑子也很好使。有关机械和制作的东西,她只要提出想法,这个根本没见过实物的人就能画出八九不离十的图纸,甚至直接做出成品。可坏就坏在他太能干了,自从发现自己有些不同于当世人的想法后,南宫流云就变得热情起来,每每要拉着她促膝长谈。幸亏自己年纪小,不然八成还要被拉着熬夜——他先前为了做个木制手枪,连着几天没睡觉。真是太魔怔了。 南宫流云本来是工部从三品散骑常侍,但是素来只喜欢钻研建筑和机械的设计制作,不爱和人往来,无意中惹了左相的人,索性主动辞官。他一直赋闲在家,平时没事就做些小玩意糊口饭吃,直到一个月前本家托人给自己引荐了这个冠华楼楼主。他想着索性在洛阳也是无所事事,倒不如来江南转转,指不定能有什么际遇。谁知真让他捡到宝了! 火药毕竟是杀伤性武器,这个年代的防护设施又没有那么完善,所以在白府里实践是不可能的。 好在白家的本行是漕运,所以是有自己的船坞和作坊的。因为白若茗不能出门,南宫流云就成了那里的常客。而苦哈哈的白若茗就只能在家里看看图纸。 得知石晓战成了剑圣弟子的时候,她也惊了好久。她该不是穿到什么男频升级流小说了吧? 从白芷手中接过信封时,白若茗怀念了一番21世纪的手机。她一边看图纸,一边给石晓战回信。 洋洋洒洒十几页纸,把这段时间心路历程全吐了个遍,又叮嘱石晓战不要太拼命练功,自己认识了个厉害的技术人员,已经快造出超牛的防身武器了,相信不用多久,她就就能自由出入了。长安和扬州相去甚远,等着信到石晓战手中时,白若茗相信自己已经可以亲自去那作坊看看了。 却说白陌云回来就着手调查那日遇袭,那些蒙面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可以辨别身份的东西,用的也是随处可见的兵器。倒是那箭头,看着有几分眼熟……十多年前那个负心汉手下的,好像也是这般。便又着人仔细翻看了他们的箭矢,果然发现了靠近箭杆处的风明字样。 “好你个曲风明,我没找你算账你倒打起我女儿的主意来了!”白陌云心下气愤非常,又庆幸并不是南宫九的真实身份曝光。 四月草木繁盛,扬州城外空旷之地突地传来几声巨响,伴随着重重烟云和泥土飞溅。 “我就说剂量大了些吧!咳咳咳咳……” 离爆炸点几十米开外的巨石背面,传来小女孩的咳嗽声。白若茗发顶上都是方才飞落下来的泥土沙石,脸上也脏兮兮的。此时有些埋怨身边同样变成“泥人”的南宫流云。 几日前他们已经成功研制出了简易手铳,白陌云也准了她自由出入,现在她每天除了上午和白子萧一起学琴棋书画,下午都要同南宫流云出来试验新“产品” 本来说好做个小范围爆炸的霹雳弹,他倒好,直接做成了榴弹炮。晚上给石晓战写信,一定要好好骂骂这个南宫流云! 南宫流云却毫不在意,这威力,小朋友随身携带确实不适合,但若是放在战场上,不得了啊。 “咳咳今日爆炸试验就先这样吧,我回去再改改剂量,”这几日他也在小朋友那里学了很多新鲜词汇,“咱们先去看看那水泥如何?” 水泥又不需要我去看着,白若茗撇撇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十分不满。 “要去你你去吧,我得回家换身衣服。”说罢转身就溜了个没影。 这小朋友的轻功,还真是有点厉害。南宫流云看了看自己比白若茗长出一倍的腿,唉,腿长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用走的? 第十五章 白家现在的掌权人白清风,最近很是春风得意。他们几年前派出去海外的船队这几日回来了,不但没有人员伤亡,还带回来许多大乾不错常见的珍宝。 南海的珍珠和珊瑚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在东北边发现的岛屿,上面只有一个小渔村,却拥有丰富的矿藏。依照大乾的例律,率先发现无主之地者,拥有先决的占有权——只要付出的银钱到位。而他白家自然是不缺这点银子的。一个落后的小岛而已,在这里圈个地毫无难度。 这边还没来得及上报,另一边又听闻家里的宝贝外甥女和长安来的前工部散骑常侍,弄出了个叫水泥的东西。可以用于修建房屋和各种工事,能省去不少成本。还发现了什么,晒盐之法?这海水都能提出盐来? 于是白若茗被白清风拉去好一番讨教。 待理解了水泥和晒盐之法后,白清风激动地来回踱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表达。 “哎呀二舅,您可别再转啦,看得我头都晕了~”白若茗无奈的看着自家舅舅,之前跟南宫流云说这些东西他都没太大反应,还以为没戏呢。可是舅舅这样子……嗯,白清风和南宫流云这大概就是,有钱人和技术人员的差别吧。 “茗儿你可知这两样东西可以带来多大的商机!”白清风搓搓手,又放下,回身十分认真的看着白若茗,“你还太小,不能过于引人注目。这样,舅舅在海外刚刚发现一处矿藏,日后那地方的地契写你的名字,另给你划个小船队。水泥和晒盐,算舅舅的,可行?” “海外矿藏?”白若茗疑惑。 “就在此处。”白清风取了船员们用的海图,指给白若茗看。 这海图和后世的世界地图是大不相同的,许多国家和地区都还没被发现,对白若茗来说,画得可算得上潦草。但这不妨碍她认出那个就在一海之隔的动漫产业国度。一时间有些怔愣。自己要变这里的大地主了,这感觉有点,怪怪的呢。 “行行行,当然行。这生意本来就是二舅舅比较擅长。我嘛,小打小闹还行,铺太大的,动不起来,嘻嘻。” 然而当白若茗第二天来到码头,看到所谓的“小船队”的时候,还是被震撼到了。她以为,可能就是个能坐十几二十个人的中等客轮,就和她之前看到的,白家那些跑大乾国内运输的船只一样。但是眼前,无一不是能容纳数百人的巨轮。 她是不是严重低估了白家的有钱程度?还有这个朝代的经济发达程度? “你们白家,这真是富可敌国啊。”听说白若茗的舅舅送了她一块海外的地,还有一个船队。南宫流云便颠颠儿的跟来看热闹了。海外的地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欣赏,但这船队还是能瞻仰瞻仰的。他打小在内陆长大,虽说从事过许多水利工事,却从没见过正儿八经能出海的船。 十数米高的巨船,越到近前越是能感受到那股雄伟的气势。 “我现在觉得自己,真的超有钱!”回去的路上白若茗和南宫流云一起坐了马车,刚刚那船有些震撼,他们都有些腿软。可惜白子羽在准备乡试,白子萧不爱出门,不然她定要好好嘚瑟一番。 “是是是,现在你就是白有钱了,”南宫流云摸摸八字胡,笑道,“白有钱,你有船队了,是不是,可以好好改造一番?” 白若茗惊恐的看着他笑嘻嘻的脸庞,满身不情愿。苍天啊!她一点都不想跟这个人研究图纸!一点都不想!虽然她是理科生,但是她物理不及格!这日子,还能不能好好过了?呜呜呜,石晓战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本仙女想找个正常人聊聊…… 第十六章 远在长安的石晓战打了个喷嚏,心下疑惑,最近天气开始变热了,自己还能受凉不成?用木筷戳戳锅里的鸡肉,都变软嫩了,便又忙着捞鸡盛汤,不再想那个没来由的喷嚏。 几年光景,随着海域的开拓,各家海运船只的往来。大乾开始盛行各种香料和珍珠宝石。一家名为玖宝阁的香氛珠宝店,凭借其造型独特的包装和分级购买的消费形式,在一众商家中脱颖而出。 白若茗的“小船队”经过南宫流云的改造,除了没有钢铁之躯和先进导弹,简直可与近代舰队媲美。十三岁那年开春,她第一次踏上了去西潘戈(后世称为樱花之国)的征程。他们的船队靠岸时,有很多皮肤黝黑又十分粗糙的岛民在码头张望。 白家先前的船队留了人手在这里,因为要开矿,雇了许多当地人。他们没见过世面,也不要金钱,只要管吃住就肯干活。从未见过如此高大船只的岛民对白若茗的船队十分敬畏,甚至有些人喃喃自语着向船队跪拜,把刚下船还没缓过劲的白若茗吓了一跳。 “小姐莫怪,他们这是被我们的船队震慑住了。小番民对海上强大的事物比较推崇。”一个白家留守的海员如是说。 这里比白家地理位置要靠北许多,往年已经要换春衫的白若茗此时还紧紧裹着狐裘。看着岛上大多人都只是穿了好多层破布衣,只有个别有兽皮袄子。看不到什么老人和小孩,大多都是青壮,但也个个瘦骨嶙峋。 “让他们都回屋吧,外面太冷了。”这海风吹过,称得上刺骨。 白若茗看这些岛民可怜,想想后世出现的海寇倭贼,一时感慨万千。也许,给他们一个生计,就没有后面许多事了。她一边给雪泥顺毛一边想着。 第二日白若茗带着南宫流云一起巡视了她的领土。看着这原生态又富得流油的岛国,南宫流云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是时候展现一下他的建筑技能了! 这回白若茗可不想陪着他玩了,这西潘戈,是挺美的,也挺富的。但是她更喜欢扬州城和煦的春风,热闹的街坊,人们干净清爽的模样。搞建设她支持,她出钱!别的一概不管! “这地方现在太待不得了,我金贵的很,过几日就要回去。”白若茗面对南宫流云现在是越来越直白,“而且这里的岛民太可怜了,我看着难受。” “知道你大小姐受不了苦,我也没指望你在这儿待多久,”这么多年跟着小朋友,南宫流云自然是清楚她的秉性,“你给我个发展思路,后面的我能行。” “嘿嘿,”白若茗闻言莞尔,“我呢,就希望岸边有一排海景别墅,原木风的,啊还有排风系统一定要要好,不然夏天腥味太重。还有挖矿的设施要牢靠,我看这里这么多岛民都落魄的很,不如让他们都来给我挖矿造房子,啊还有这里空旷的很不如再造个炼钢厂……” “打住打住,”南宫流云看白若茗要滔滔不绝,顿时慌了,“小朋友你人不大心挺大啊,造房子挖矿还要炼钢?”真当他是神仙了不成,“炼钢的事日后再议,等你下次来了再议啊,这个没得商量。”没有好玩的小朋友,他一个人也是很无聊的。 “唉,行吧,暂时先这样也行,反正这里水路方便,来回也就半月,需要了我再来呗。”当然等这边建成了,她完全可以当度假来玩,坐享其成的感觉,美滋滋。 此时尚未开化的西潘戈在白若茗看来有些过于荒芜,该交代的交代完她就带着部分船只回去了。反而像一副富家小姐出门游玩的模样,在他人看来再正常不过了。 抵达扬州那一刻,白子羽在码头接的她,16岁的少年已经束发,不再似之前傻乎乎的。面容清俊,身姿绰约。这两年一直不苟言笑的脸上有些难掩的激动。 “茗儿!晓战他要回来了!” PS:问个问题大家都是在哪里看到本书的,还有就是在外网看的朋友们,希望你们来起点看本书可以吗,今天搜了一下发现好多外网都有本书,这本书才2万字都不到也不用付费,希望各位书友来起点看本书,顺便投个免费的推荐票加个收藏,谢谢。 第十七章 原来石晓战的身体早就已经痊愈,只是边里舍不得他那一手好菜,又发过誓终身不出花谷半步。于是便拿石晓战筋脉需调理为由,忽悠剑圣师徒二人留在谷中。 可度枝年哪是能闲的住的人,他四处逍遥惯了,徒弟虽然宝贝,也不能变成他的枷锁不是。最后索性丢下石晓战自个儿领悟剑意。而他就到外面逍遥快活去了。 而石晓战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扬州。自觉身体并无大碍,边前辈又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猜想大概是前辈舍不得自己了。遂提出一同南下,让边里好一阵羞愧,于是就准他走了。 “前辈再造之恩晚辈铭记于心,没齿难忘。”临走石晓战在边里门前磕了三个响头,边里并未出门相送,嘴上说着快滚快滚,脸上却十分苦瓜。 石晓战并未介怀,他对边前辈的口嫌体正直(跟白若茗学的词)是深有体会的,拍拍尘土,就转身上马赶路。此时正是人间四月天,和三年前他北上恰恰是同一时间点,然而心情和境遇却大不相同。 听说那臭石头终于要回来了,白若茗也是十分高兴。在交通和信息不甚发达的时代,久别重逢显得尤为难得。 白家上下,俱是欢喜得很。一时间张灯结彩准备给石晓战接风,全国所有白家铺面都挂彩灯。不知道的,还以为白家有哪位少爷还是千金要成亲了。石晓战为护主受伤在前,得剑圣度枝年收徒在后,光是凭剑圣唯一徒弟的身份,便当的起这般礼遇。 不过石晓战心中,自己却始终只是个护卫而已。所以当他到扬州城外看到管家带一众小厮候在那的时候,整个人都开始无所适从起来。待回到白府,第一个见到的却不是白若茗。 院中开了几树绣球花,俏皮又不失艳丽。花树下的少女皓齿明眸,青丝垂挽,比这四月的百花都要胜上一筹。 白子萧看到朝思暮想的晓战哥哥时有些羞赧,他长高了许多,瘦了些,神色却更令人着迷了。还未来得及说句话,旁里就飞快闪过一道青影——头顶还扎着两个小揪揪的白若茗,直接飞扑到石晓战身上了!白子萧满脸的难以置信,指尖被帕子绞得青白一片都未发觉。 “臭石头你可算回来了!”白若茗哥俩好的拍拍石晓战的背。她本来是想摸他脑袋的,奈何身高不够,只能拍拍背了。 “你可真厉害,那个剑圣都快100岁了才收了你一个徒弟诶!” “是小姐教导有方。”石晓战笑,小仙女真是一点没变,个子长得慢,五官也还似三年前一般稚嫩。 “你可不能再叫我小姐了啊,要让别人知道剑圣的徒弟在我家当下人,传出去多不好听。”白若茗一边叮嘱一边拉着石晓战往里走,“娘亲和祖父他们都在里面等着呢,我们先去打个招呼,等天色再晚些我们去秦淮河上玩!”走到半路才想起来旁边还站着个白子萧,便又回头道,“子萧姐姐你还愣着干嘛呀,快走啊。” “嗯……哦,好。”白子萧微笑点头,旋即慢步跟上。 夜游秦淮河的决定,是白若茗拍板的,白子萧心中却十分厌恶。秦淮河的花船也是享誉江南,但那船上的皆是烟花女子,任她们如何满腹诗书精通乐理,依然是些下作之人。可白若茗向来不理会这些,白家又都纵着她,晓战哥哥更是对她唯命是从。他们都去,她自然不能落下。 第十八章 虽说扬州的秦淮河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秦淮,它取自南京的秦淮河名,史上称其为小秦淮,并不是因为河水来自那里,而且因为两者极其相似的风情。作为扬州城唯一的内城河,当地人都习惯以秦淮河称之。 白若茗不知道真正的秦淮河是什么光景,反正这里的秦淮,是十分迷人的。没有工业革命的年代,天清气明。普通街巷在夜间都靠月光照明,而秦淮河两岸则是灯火通明。这里没有宵禁,河岸旁有专门出夜摊的商贩。河上有花船,也有楼船。 夜间出来玩的,多是富家子弟,像白若茗白子萧这般的小姑娘倒是不多。 白子羽已有功名在身,花船是去不得的,一行四人便择了一处楼船,名江心楼。又在二楼雅间叫了素净的小妹弹琵琶。 “听说那些花船上的娘子们个个身怀绝技,下次不要带你玩了。”白若茗有些遗憾的对白子羽说。 “胡闹,你一个小女孩怎么成天想着去那种地方。”白子羽想敲白若茗一个脑崩,无奈被后者躲开了。 “我只是去见见美人,赏赏美景,有什么可不齿的,”白若茗不满,“那花船上的女子又如何腌臜了?娼妓是上不得花船的,那些都是凭才艺谋生的人。人家只是借了点美色做噱头,和商品用花里胡哨的包装一个道理,是也?非也?” “你……”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晓战哥哥回来,你们又何必为了这种事争吵,”白子萧打断了欲反驳的白子羽,论讲道理,十个白子羽都说不过白若茗的,“看,游街的队伍过来了。” 河对岸有百余人,着花衣,化浓妆,手提花灯唱唱跳跳的缓慢前行。水中也有十数只小船,每船只一名船夫共一名舞者,船尾有各色彩灯,乍眼望去甚是好看。这便是城中的夜游队伍。 舟上舞者皆是各个花船中女子,岸上的行人却是民众自发形成,男女老少皆有,但适婚的年轻男女较多。随着大乾的风气变得开放,年轻男女间便有了各种形式的聚集。除了家风比较严的官家子弟,大多数男男女女都喜欢借此交友,若哪个看对眼了,就互换花灯。 见此情景,白若茗也无暇顾及争辩,托腮看着外面热闹非凡的景象。 “竖子纳命来!”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混着刀剑撞击的声音。 屋内四人同时回头,有些怔愣的对视一眼。 “你们去看看下面怎么回事。”白子羽按下了躁动的白若茗,对身后的下人吩咐道。 “是。” “嘭!哗啦——”还没等那属下出门,外面就摔进来两个头戴翠玉抹额的青年男子,连门都被撞烂了。 后面紧跟着一名白衣男子,眉眼的颜色都比常人浅淡些,肤色近瓷白,在当下审美看来,过于女相。此刻他面若冰霜,也不管周遭有什么人物,抬手就要出剑,却被另一柄剑挡住了。 第十九章 进门那人用的软剑,通身莹白如雪,而石晓战的却是通体乌黑的玄铁剑,两相辉映竟有几分说不明道不白的味道。 “这位兄台,不知与这二人有何恩怨,何故要扰他人清净。”说话的却是仍坐在席间的白子羽。石晓战素来不善言语。 那白衣男子略一蹙眉,似是才发现周围有人般。略一思索便收了剑。 “公子——公子——”此时又从楼下跑上来个白衣女子,生得有些俏皮,看上去不过十五六的年纪。那丫头跑得正上气不接下气,看到眼前的景象,神情更是如丧考妣,“我的公子啊,我不过是出去买个糖画的功夫,您怎的又打人了呢?有没有伤着哪啊?”一边说还一边给她家公子检查伤势。 …… 倒在地上的两名男子心说,受伤的不是他们吗? “他们烦。”白衣男子面无表情道。 “哎呀,看不惯就杀了嘛,一了百了。打架多不好啊,客人都吓跑了咱们还要赔钱,一会儿指不定还有官府的人要过来……” 小丫头看着俏皮,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倒引得白若茗都有几分好奇了。而地上两人,恨不得马上逃之夭夭。 “杀人太脏。”白衣男子拿出一块锦帕擦了擦手,便将帕子丢在一边,看了一眼石晓战。朝白子羽说道,“方才是我唐突了。” “相形不如偶遇,这位哥哥既然来了,就一起坐坐啊。”白若茗突然出声。 她看那俏皮丫鬟的言行,对这两人身份有几分猜测,便不顾白子羽眼神示意,楞是要请他们入座。 沐秦闻言看向白若茗,见是个模样清俊的小姑娘,有些面善,竟欣然答应了。 于是几人又换了个包间坐下。俏皮丫鬟在外面打点了一应赔偿和那两个擦地板的人之后,便像个普通小丫鬟一般站到沐秦身后。恰恰在白若茗对面,待看清白若茗的面容后轻轻“咦”了一声。 “我叫白若茗,方才挡你剑的是石晓战,”白若茗没有注意那个丫鬟,甫一坐下便开始介绍,“假斯文的是我哥哥白子羽,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刚刚沐秦打上门时,白子羽怕白子萧受不住惊吓,已命人先将其送回白府了。 “沐秦,”沐秦摸着手中的杯盏有些疑惑,眼前这小姑娘应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子弟,不像是能和他有交集的人,“你……有些面善,我们可曾见过?” “阁下何出此言?”白子羽问道。 “我也不知……” “是宫主送给公子的画呀!”沐秦身后的丫鬟忍不住笑。他们宫主三年前回到宫中,跟公子说给他相看了个媳妇,却只给了张女童的画像——眼前这个白若茗真是像极了那女童,年岁应是长了二三,连时间都合上了! “画?”这下白若茗都开始疑惑了。 于是丫鬟便将三年前那趣事讲了,罢了还笑,“我们公子少时不爱与人交谈,倒是跟那幅画很有话说呢。” “小茴!”沐秦毕竟也还只是十七岁的少年,提及此事登时恼羞成怒。 三年前?在座另三人却是一愣,不就是他们遇袭那年吗? 白若茗知道当年是水月宫的人救的自己,他们又总说宫主…… “阁下可是水月宫的人?”提问的却是一直在旁未说话的石晓战。 白子羽并不知道水月宫这回事,此时一片茫然。但石晓战是知道的,当年他太过弱小,若不是水月宫的人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可是我水月宫的少宫主,你怎的问起这个?难道那画……” 白若茗和石晓战对视一眼,将三年前被救一事说了。 “缘分一词,真是妙不可言。”听了这其中来龙去脉,众人一时感慨万千。 白子羽兴起,命人上了一壶春日醉。先前因白若茗和白子萧都喝不得酒,他们都用的茶。此时月上中天,岸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河上过往船只也渐次减少,方才弹琵琶的女子已经退下,换了个琴师奏着相见欢。屋内氛围十分适合喝酒。 几人相谈甚欢,推杯换盏到两岸灯火都开始熄了。除了白若茗,连从未喝过酒的石晓战都喝得面色嫣然。 “石兄,同你说个秘密,”有些醉了的沐秦凑到石晓战耳边大声逼逼,“初见你时,我以为是你是我母亲的儿子,你们的眉眼、鼻子、嘴巴……”他指着石晓战的嘴,“都很像。” “可是后来我又确定你不是,”沐秦突然坐直身子,“你憨厚刻板的很,这样坐!”又斜斜靠到石晓战身上,“我母亲却是镇日似这般,没骨头似的。” “你不能娶我家小姐。”石晓战正襟危坐,十分严肃的样子,“仙女和凡人成亲,是要被罚的。” 白若茗有些头大得看着这些醉鬼,白子羽已经直接醉死过去了。 “白小姐,公子喝大了,奴婢先带他告辞了。”小茴见自家公子越说越离谱,当即搀起沐秦就向白若茗辞行。 白若茗点点头,又命人将白子羽和石晓战扶上马车。她不想和两个醉鬼在一辆车上,刚刚在屋内又有些被酒味熏到,就让他们先走,自己先走两步透透气。 刚行至江心楼甲板,就看到个此时不该在此处出现的人。 第二十章 剩下两日寻常比武,南宫九没再去凑热闹。同样憋不住的,还有沐秦的随行丫鬟小茴。虽然夜流云也是除了第一天走个过场后边两天就没出席,但不知白陌云给她派了什么任务,夜女侠神神秘秘的不肯告诉南宫九,次日就寻不到身影了。 猜测是道士的事情有了进展,心想自己除了出钱也确实没什么帮得上忙的,南宫九便没有追究,带着小茴快乐逛街去了。 石晓战是武林大会吉祥物,没法脱身,从昨夜起就一直在跟南宫九道歉。其实除了刚来那几天因为没能好好说上话,南宫九心中有些不满,后来她就想开了。臭石头现在也是有本事有身份的人了,虽说她错过了他生命中很长一段成长,但好歹孩子没长歪不是?那厢沐少宫主就更不用说了,他本来就是出门来观摩他人武学的,断然不能错过看各派比武的机会。只是临出门前嘱咐了小茴千万别莽撞,生怕这俩凑一起闹出点事端来。有无跟着,他倒是不担心二人安全,就别人要遭殃。 虽说来了风明城好一阵子,但南宫九还是头一遭正正经经上街。今日她特地挑了最不显眼的嵌着幽兰宝石的面具,配着一身锈满君子兰的长衫,料子是冰丝,夏天穿着也不觉得热,手中白底折扇一面上书“倜傥不羁”另一面则是水墨山水画。 小茴也算近距离接触南宫九好多天了,刚开始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她还有些拘束,后来发现他不但人好看,性子也是极好的,特别是对女孩子,从来不吝于夸赞。难怪连夜女侠都对他青睐有加呢。 如玉客栈就开在风明城最繁华的地段,开门就是开阔的街市,沿街一路许多铺面。因着武林大会历来在此,城中便以兵器行和武学书籍店铺居多。但那书摊中卖得翘的,不是什么粗浅的功法,而是当今武林人物的各种八卦小传。 当南宫九在书摊看到一本名为《春有百花》的书时,还以为是什么文雅读物,翻开扉页看到上面是个剑客画像还有些好奇。小茴在一旁看到了,也把脑袋凑过来看,这个剑客手上的剑,有点眼熟啊。这不就是石晓战那把怪丑的玄铁剑吗?南宫九顿时来了兴趣,但刚翻过一页看到“剑圣传人痴情白府千金,身过百花而心不入”几个字映入眼帘,边上还配着文字画了个俏皮可爱的小姑娘。“啪”的一声,南宫九把书合上了。 “唉?玖公子为何合上了,这书看上去挺有意思啊?”小茴正看着下方人物说明,没料到南宫九会突然合上书。 “这……这书也太瞎编了吧,那白家小姐都失踪多少年了,那会儿他们才多大,怎么还情痴上了?”南宫九表情纠结,手上纸扇摇得飞快,“离谱离谱,我们还是走吧。”说着便要离去,硬是被小茴拉住了。 “哎呀玖公子您这么较真做什么,不过是个话本本来就是杜撰居多,大家也就看个乐呵。”小茴翻开《春有百花》,指着写在前面的内容简介说道,“您看这个什么花谷的侍女日久生情啊,江南第一美人为他终生不嫁啊,不都是莫须有的嘛。而且就石少侠来说,他对白小姐肯定是有情的吧?都这么多年了,连那白家都没再说寻找白若茗的事,倒是他,到如今每一步都是为了找她,连我们公子都不曾这般上心呢。” 你们公子都知道我是谁了,他当然不上心了。南宫九扶额,而且沐秦跟自己也就是那夜一见,加上被沐迤岚瞎指了个婚而已,他有什么可上心的。 以为南宫九是自小长在长安,不清楚江南这边的事情,小茴突然来了兴致,一边让老板把那本荒诞的剑圣传人情感录包起来,一边跟她描绘当年三人的各种瓜葛。 这几年自己一直害怕身份暴露引起原来那个幕后黑手注意,南宫九刻意避开了身为白若茗的种种。突然听小茴讲起来,恍然间有种在听别人故事的感觉。 “先来说说我们公子啊,您别看我们家公子现在看起来冷冰冰的,小时候他可憨了。什么不能用剑杀人啦,有人做错就非得讲道理啦,每次跟他出宫都要我和姐姐一直盯着才不会惹事。九年前宫主看上了那白家小姐,回来就跟我们公子说要他把人娶了,我们公子懂什么呀,六年前才第一回见到白家小姐,人就傻了。那天就跟石少侠喝了个烂醉,第二天醒来媳妇就没了。那会儿也帮着找了好一阵呢,后来宫主给他派了别的事情他才消停。” 这个她倒是知道,南宫九心想当年沐秦确实比现在憨多了,现在虽然因为功法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性子却像个狐狸,一点都不可爱了。 小茴的书包好了,她便引着南宫九往街上别处去,这条街她可是来了好多回了,熟络得很。正巧旁边就是个捏糖人的,她便让老板捏两个,一边继续跟南宫九讲着。 “我们公子与那白小姐倒还好,毕竟相处不多。石少侠可就不一样了,他那一身武学都是靠着白小姐才有的。” “石兄明明是自己天赋卓绝,怎么能说是靠别人给的呢?”南宫九可不乐意别人说石晓战不行。 “石少侠家贫,若没有白小姐赏识,怕也没有机会接触武学之类,虽则他本身确实有天赋,但也不能不隐去白小姐的功劳不是?”见南宫九没说话,小茴便当他默认,“白家对石少侠也是视如己出,白小姐第一次被袭时他受了重伤,去花谷中寻那医仙医治了三年才回扬州,剑圣便是那时收他为徒。后来白小姐丢了,他就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五年呀,直到剑圣西去,他才回了趟扬州白府。而今武林大会他也算风光无限,却从未停止寻找白若茗。” “咦,说起来,我们来武林大会前宫主好像跟公子说了什么,那天他可开心了,可惜我怎么问他都不肯告诉我。我总觉得呀,是白小姐有消息了!” 你们公子可不就是知道了本公子的消息么,南宫九内心吐槽,脸上还是笑呵呵。糖人师傅手上的两个糖人也捏完了,一个戴面具的翩翩公子,一个喜笑颜开的俏皮丫头,活灵活现,怪好看的。 “师傅,再帮我捏两个跟我的糖人这么高的侠士吧,一个黑衣服呆一点,一个白衣服冷酷点。” “好嘞,您稍等!” “您对我们公子和石少侠的总结可真是简单明了啊……”老板的领悟能力也是超强,小茴看着糖人老板双手飞快的动作,活像见着沐秦和石晓战了似的。 “怎么说我们也是好朋友么,”南宫九边摇扇子边笑,“真有白小姐的消息又如何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家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我们公子若是喜欢,自然会去追寻。若是寻不到,他也会自我开解的。小茴就是觉得石少侠有些可怜,找了这么多年,心中对白家小姐肯定是有十分深厚的感情的。” 这个石头脑袋,确实太偏执了。但是现在知道她身份的人越少越好,十岁时的噩梦,她再也不想再见到了。虽然如今她有了防身用的火器炸药,石晓战也几乎算是天下第一,可能将当年的定风山庄一夕之间夷为平地的幕后黑手,她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公子,您的糖人。” 南宫九看了看竹签上和石晓战沐秦有几分神似的小糖人,一时大脑有些空白。命人将它们包起来带回客栈后就跟小茴说要找个吃食摊子吃点东西补补脑。 两人刚在一个卖豆花的小摊上坐下,方才还隐没在阴暗处的无就忽的出现,递给南宫九一张手书。 “是秦公子传来的信。”说完便又神隐,看得小茴啧啧称奇。 南宫九要了碗不加葱的咸豆花,低头拆信。 “昭阳夜奔多日未归,十万火急!” “当啷”一声,刚拿到手的勺子落到了地上。秦霄虽然性子直了些武力值爆表了些,但还是个搁现在未成年的小姑娘。此时又在辽东,天高皇帝远的……不,是人生地不熟的,她能跑去哪啊?可别是被人绑了。 秦玉鞍现在人还在郁王府,丢个郡主就算是郁王爷也难辞其咎,想来那边肯定也会出动所有人马去找寻。玖宝阁还未涉足辽东的交易,自己过去也是于事无补。但现在这信送来了,多半秦霄是自己走的,还可能是往风明这边来了? 第二十一章 沐秦面无波澜,眉梢却逐渐覆上了寒霜,面上也依稀见到一层薄冰,几个吐息的时间,他整个人都似被寒冰包裹。 禁地中因极寒而寂静无声,当沐秦体表的冰层崩裂时,那声音便显得尤为刺耳。等沐秦从寒潭中走出时,身上的冰已消失不见,他身上也没半点湿意,已然是用内力烘干了。 水月宫因处雪山之巅,长年严寒,为求生存,先辈们机缘巧合下创立了独特的内功心法,同这寒霜冰雪之域相辅相成。历经数代宫主的钻研改进,才有了如今的本门绝学千丝散魂针。 而沐秦爱剑,沐迤岚最开始不甚满意,便令他来这寒潭思过。幼时的沐秦到底不似现在这般沉稳,第一次被沐迤岚丢进寒潭时心里又怕又气,以为自己就要被冻死在这里。没想到自己不但没有死,又被沐迤岚捞起来时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那寒潭于他人来说可能会致命,但对他这种把水月宫心法刻在骨子里的人来说,却是增进内息和修为的极佳方式。以前每次觉得练功苦闷时,他就会跑来禁地“冻冻”自己。所以他的内力比同龄人长上许多,若不论招数,武林年轻一辈中,当是难有敌手。不知道那石晓战,现在是何种境界,剑客多修剑意,内力总是要差些。可剑圣的弟子,或许会有所不同? “公子!”见自家公子全须全尾的从禁地出来,小茴开心地站起来,“今日您在里面的时间可太长啦!小茴等的肚子都饿了……” 丁香见状又要揍她,小茴忙躲到沐秦身后。 “好了好了,今日是我耽搁了点时间。快回去吃点东西吧,明日启程去风明。” 公子发话,丁香哪敢不听,便只好暂时放过小茴,着她抱着沐秦的剑。 “宫主给丁香派了其他事情,明日要北上去辽东,”双胞胎姐姐蹙眉严肃道,“未来三两个月都不能伺候公子了,小茴你给我长点心,若是让我知道你胆敢闯祸,等我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姐,你可是我亲姐?”小茴委屈。 “小茴虽活泼了些,但还是有分寸的,你放心,我会看着她。”沐秦走在前面,白色的衣摆随步伐轻缓摇曳。 去辽东,多半是为了在蜀中追到的那几个番人。沐迤岚不是一向不喜麻烦事么,为何在这件事上又是逼自己暗中调查,又是派丁香去明察暗访的? 不知为何,自从上次见了白陌云之后,沐秦就觉得这两个女人之间有一种奇妙的联系。如果沐秦再敢想一点,就可以知道白陌云和沐迤岚这叫“亲家”的友谊。 可惜沐秦不是南宫九,没有天马行空的想法,也没能揣测出个中缘由,次日便和小茴两人下山前往风明城了。而丁香则是换了一身黑衣,带着两把弯刀独自北上。 扬州白府,石晓战也带上了石氏打理好的行囊,跨马扬鞭,往西北边去。 白陌云和石氏一起送的他。老实说,除了石晓战太不开窍了点,白陌云对他还是很满意的。也可能是因为从小看着他长大,所以她心中也有几分把他当儿子看待,并不希望南宫九和他擦出什么火花。但是儿女自有儿女的选择,只望那沐少宫主不要让她和沐迤岚失望才是。 不知道白陌云和沐迤岚已经打定主意一起撮合沐秦和自己的南宫九,在茶室打了个喷嚏。 “奇了怪了,莫非我这是得了鼻炎?”这几个月打喷嚏的频率貌似有点高?可是这山清水秀没有污染的年代,她怎么能得鼻炎呢……南宫九灌了一口热茶,心想还是要多喝热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