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满级仙子,重头再来 年锦书是史上第一位飞升第一天就死掉的仙子,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她是被气死的! 少时羽化成仙,本该是一桩美谈,可她飞升后遇到了自己死对头雁回,雁回比她早飞升,且被尊称雁回仙君。 年锦书飞升前一直以为雁回早就不在人世,雁回从小厌恶她,作弄她,两人相杀多年,仇怨深结,年锦书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仙界遇到雁回,生生把她气死了。 她死后,莫名回到了十六岁时,且是和萧长枫定下婚约前夕。 真造化弄人! 年锦书和萧长枫都是仙门世家子弟,门当户对,两人青梅竹马长大,一直到年家家破人亡后,年锦书才知道,原来萧长枫所图的只不过是年家圣物还魂铃。 萧长枫不仅有所图,所爱之人也并非是她,她前世像一个傻子被蒙蔽在鼓里,萧长枫害得她长兄辞世,她竟把仇人当成心上人,助他飞升。落得一身伤痛,几乎坠落魔道。 可真蠢啊! 所幸时,她糊涂半生,没有糊涂一世,醒悟后,靠着还魂铃,修为大增,年锦书手刃仇人,夺走萧长枫所在意的一切,最后飞升成仙,这期间她遭受无数折磨,绝望崩溃,最后得了一个好结果,没想到成仙不到一天,就被死对头气死了。 满级仙女,重头来过? 我和雁回不共戴天!! 年锦书倏然坐起来,她回到了十六岁订婚前夕,那大哥还活着,年锦书狂喜,很快又镇定下来,上辈子她订婚时,大哥去日月森林修炼,并不在家中。 重头再来,谁说就一定重复上辈子的轨迹。 她刚安定下来,院外传来了优美婉转的笛声,又有几分忧郁沉重,在西洲大陆风俗中,订婚前夕,准新郎会连续三夜在新娘门外守夜,上一世她听到笛声,却误以为是萧长枫。 萧长枫所爱之人是楚莺歌,又怎么会在她门外守护? 会是谁? 年锦书飞身出了墙外,笛声从玲珑塔传来,离她很近,年锦书飞身落在玲珑塔上,只见一名红衣少年正站在塔顶,吹奏长笛。 四目相对,笛声骤停。 雁回一身红色锦缎长袍,风华潋滟,一双狭长凤眸,眼尾有一颗泪痣,更衬得他凤眸温柔多情,可整个人气质冰冷阴沉,锦书给他取过冰块脸的外号,真真贴切。雁回是万年挑一的美人,惊才绝艳,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风华绝代,无人出其右。 晚风吹起雁回的衣摆,红衣绝艳,他是年锦书见过最适合穿大红的少年郎,虽相杀多年,她一直都承认雁回是她见过最美的男子。 “你为何跑到我家门外吹笛子?”年锦书一见死敌就想起两人多年恩怨,以及飞升后雁回的冷嘲热讽,字字戳到年锦书的骨头痛处,苦不堪言。 此时的雁回,尚未修炼成雁回仙君的稳重自持,尚带着几分少年郎的青涩,骤然看到年锦书,目光有几分躲闪和掩藏不住的慌乱。 002 她的死对头 “月色好。”雁回微微垂眸,眼角的泪痣在夜色更显潋滟,随着他眉目不逊扬起,越发有惊心动魄的美。 “宛平城千万条道路,有千万能赏月吹笛之地,你偏偏走到我家门外?” “夜景好,我很喜欢。” “不夜都少主竟有喜欢的东西。” 这句话不知道为何刺到雁回,他倏然抬眸看向年锦书,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握住黑笛,指节凸起,白皙的脸颊在月色下越发霜白。 年锦书认识雁回多年,两看相厌,总是不对盘,这些年从未见过雁回有过喜欢的人,或物件,他没有心,也没有情。 两人斗气,各自别开了脸。 年锦书意难平,她不知道何处得罪了雁回,惹来他从小针对,若非她知道雁回不好男风,她几乎误会雁回心悦萧长枫,把她当成情敌。 “你……真的要嫁给萧长枫?”雁回定定地看着年锦书,凤眸潋滟,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仿佛眼前是他求而不得的心上人,他将要和她错肩而过。 “与你无关。”这辈子,她定要护家族周全,绝不会让萧长枫有一丝一毫戕害父母长兄的机会,可这一切都和雁回无关,她也不想把雁回扯到仙门斗争中来。 “年锦书!”雁回脸色微愠,“你瞎。” 他站在月下,又冷又野,眉梢带火。 年锦书站在玲珑塔顶端,心脏紧缩,是啊,她瞎,错把薄情当深情,误了终身,人人都说萧长枫是值得托付终生的少年郎,出身名门,俊逸雅致,和她天生一对。 她在一片艳羡声中,看不清楚男人温柔背后的刀,等醒悟时,回首已过半生,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可不是瞎吗? 月下美人落泪,凄美绝艳,年锦书一身白衣,清冷如霜,红着眼睛默默落泪,委屈地看着他,雁回和她相杀多年,年家小公主总是天真活泼又灿烂,何曾落过一滴泪,她是开在花团锦簇中最灿烂的花,无忧无虑,不知疾苦。 今晚的年锦书,似有所不同,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眸里一片苍凉,如过尽千帆,那并非一名无忧少女该有的眼神。 “你……你……怎么哭了?”雁回紧张到手足无措,脸色涨红,走近想要给他擦泪,抬手到一半,似想到什么,又紧握成拳,“别……别哭了!” 年锦书意识到自己失态,别开了脸,擦去脸上泪痕,她不该在死对头面前落泪,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修仙者能渡劫成仙,这是多大的机缘,全被雁回毁了,她竟要重来一遍,上辈子吃过的苦,踩过的雷,又要来一遍。 她和雁回该是不共戴天的! 家人健在,是她唯一的安慰了。 年锦书转身就走。 “年锦书,不要嫁给他,他不是好人。”雁回垂眸,声音又低又沉地在她背后响起。 年锦书脚步一顿,侧头看着他,雁回红衣潋滟,泪痣鲜艳欲滴,一身乖戾之气,她心酸地想,为什么她和雁回会走到两看相厌的地步,这分明是一张她从哪儿看,都那么喜欢的脸。 她不再言语,飞身离开。 * 003 灭情绝爱 雁回刚一进别院,楚飞霜坐在别院中等他,那是一名中年美妇,容貌和雁回有几分相似,气质如出一辙的冷。 “你去哪儿了?”楚飞霜冷漠地问。 雁回微微垂眸,“散心!” “跪下!” 雁回直直跪在庭院中,楚飞霜站起来,满面戾气,右手一落,长鞭在手,雁回脸色不变,“你连母亲都要骗,你去见了年锦书。” 雁回沉默跪着,并不作答。 楚飞霜扬起鞭子,落在雁回背上,长鞭划破雁回的衣衫,血迹渐渐把红衫晕染,雁回眉梢都没动,笔挺地跪着。 楚飞霜厉声问,“说,去哪儿了?” “散心!” 楚飞霜又落下一鞭,鞭痕撕碎了红衫,露出带血的皮肉,雁回额上冷汗潺潺,疼到极点,却隐忍不发。 他习惯了疼痛。 “年锦书论资质是这一辈世家子弟中最普通的,谁都比她资质高,就因投生了一个好人家,所以半生顺遂。这样的少女,天真,活泼,灿烂,你是不是很喜欢?”楚飞霜语气轻柔,如诱惑着他。 雁回淡漠,“我讨厌她。” “谁不喜欢这样的女子,又简单,又天真,娘也很喜欢。”楚飞霜握着长鞭,哀声长叹,“我们不夜都已是仙门边缘门派,就算年锦书资质再差,也是年家大小姐,自你爹死后,你也是一个废物,不要痴心妄想,徒增笑话。” “是!” 楚飞霜似刚意识到自己下了狠手,一副慈母心肠扶起雁回,眼睛含泪,“娘是不是打疼你了?” 背脊上,鲜血淋漓,碎裂的衣衫下,鞭痕交错,雁回却神色疏淡,“母亲,孩儿不疼。” 楚飞霜忧郁长叹,“年锦书资质再普通又如何,上面有一个天才兄长罩着一样无忧无虑。苦了你,从小刻苦修炼,修为毫无长进,累得你遭受世家子弟冷眼,若你爹在,哪怕天资普通,你也可以当一个逍遥少爷。” 雁回并不接话,他冷漠地站在别院中,又冷又傲,九云山的少主萧长枫去年人魔边界一战成名,年纪轻轻已名扬仙门,雁回却天资平庸,每年世家子弟比剑,雁回都是最后一名,被仙门子弟嘲笑,不夜都从鼎盛时期渐渐没落,已成了仙门边缘门派。 废物少主是人们在背后给他的称号。 楚飞霜恨铁不成钢,刚一副慈母心肠,转眼又痴狂大喊,“你爹年少成名,六艺,修为在世家中永远第一名,为什么你这么没用?你这样废物,什么时候才能为你爹报仇?” 雁回低着头,无动于衷,楚飞霜长鞭挥舞,砸在地上,长鞭周围隐约散发出魔气。 雁回收回目光,楚飞霜冷酷一笑,“你记住了,灭情绝爱,才能悟得天机,早日冲破困境。” “是!” 楚飞霜转身离开,仿佛不曾看到雁回身上的伤。 他一走,一直在角落的无痕匆忙过来,“少主,你……” 雁回抬手,止住了无痕的话语,无痕扶着他坐下来,楚飞霜的长鞭是名品,打在他身上极疼,伤口裂开,额头上一片薄汗,从小到大,他挨过无数次鞭打,从一开始大哭到麻木,没有人知道他的心路历程。 * 004 两大废材 幼年的记忆中,楚飞霜是温柔慈爱的母亲,最喜欢抱着他游玩,有求必应,宠爱至极,一直到父亲死后,一切都变了。 不夜都也变了! 她变得狠厉,变得疯魔,对自己狠毒,对他更是狠毒,他幼时天赋极佳,人人称赞,可年岁越长,在楚飞霜严酷的训练下,他资质越来越差,表现越来越普通 连续三年比剑都和从小出了名的废材年锦书争倒数第一。 他表现越差,楚飞霜越严厉,甚至……夺走了他所有的爱恋。 曾经他有一只小兔子,是他最后的净土,他喜欢和小兔子倾诉日常,也喜欢和小兔子在一起舔舐伤口,可有一天,桌上有一道红烧肉非常好吃。 楚飞霜问,“雁回,好吃吗?” 孩童时的雁回少见母亲温柔的笑容,乖巧地点头,还多吃了一块。 楚飞霜说,“这是你的小兔子。” 年少的雁回当场吐得肝肠寸断,几乎去了半条命。 在他成长的路上,每当他有所爱恋,每当他有所寄托,他皆会失去。 年锦书彻夜不眠,想着对策。 她和年君姚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她娘在生她时伤了身体,缠绵病榻两年,撒手而去,父亲年凌霄又娶了楚若雪。 楚若雪是雁回的小姨,少时和人私奔,生了一对女儿,名叫楚莺歌和楚白灵,年锦书仅比楚莺歌大了两个月,在名分上,楚莺歌和楚白灵都要喊她姐姐。 上辈子,她是痴傻,把楚若雪当成母亲,把楚莺歌当成了亲妹妹一样好好相处,为此和大哥关系冷淡,几次顶撞大哥,她真是蠢透了。 明天就是年家和九云山萧长枫在订婚的日子,年凌霄邀请了几大世家一起来宛平城论剑,说是论剑,实际是小儿女订婚。 翌日一早,年锦书姗姗来迟,年凌霄和楚若雪,莺歌,白灵三母女已经全在了,她刚到门口就听到他们和乐融融的声音,楚莺歌喊着年凌霄爹爹,声音娇俏,比她更像年凌霄的亲女儿。 年锦书嘲讽一笑,笑容微冷。 楚若雪亲热地拉着她坐下来,“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回头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昨晚高兴得没睡好吧,瞧你眼下一片青黑,我房里有上好的粉,回头给你匀一点,好好遮一遮。” 她一贯对年锦书关怀备至,可这话仔细一听,又很刺耳,她好好一个世家女子,夜里想着未婚夫婿一夜未睡,可不是什么好话。 年凌霄冷哼,正要骂,年锦书淡淡说,“雪姨说错了,昨夜我在祠堂和娘亲话家常,甚是思念,为此睡晚了。” 提起原配夫人,年凌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怎么喊雪姨了?”楚莺歌轻声细语,面露困惑。 楚若雪也露出一副震惊,伤怀的模样来。 年锦书一直都喊她娘亲,年君姚喊雪姨,从未喊过一声母亲,对她甚是冷淡。 “以前小,不懂事,难免犯糊涂,如今都要嫁人,再连生母都分不清,旁人会觉得我家教出了问题。”年锦书优雅地用餐。 * 005章 谁也打不过 楚若雪弱柳扶风似的,大受打击,眼睛蓄满了泪水。 年锦书目不斜视,抽过手帕,轻轻地擦拭嘴角。 楚莺歌惊讶后,也微微红了眼睛,母女同款的弱柳扶风,她轻轻拥着受了无限委屈的生母,“姐姐,是娘亲哪儿得罪你吗?我代她赔罪,你别生气好吗?” 楚莺歌容貌极美,是少年郎们最喜欢的柔弱之美,皮肤白皙,柳眉樱唇,双眸含情,幼年时和年锦书玩闹不慎落水,伤了底子,看起来总是病西施似的,柔柔弱弱,说话也轻声细语,很能激起男子的保护欲。 她的美和年锦书的明艳灵动截然不同,幼年时,楚若雪刚带女儿们来年家时,年锦书极其排斥,楚莺歌却很喜欢当她的小尾巴跟着她一起玩。 那一年冬天玩耍时,楚莺歌不慎落水,年凌霄罚她跪了一夜祠堂,年君姚得知消息后,从凤凰城连夜赶回来,若不然冬天跪了一个晚上,她也会落下病根。 楚若雪和楚莺歌却一点抱怨都没有,年锦书从那时起就心存愧疚,后来对楚莺歌有求必应,偶尔会主动避让,让楚莺歌出尽风头。 可原来,那一年落水,也不过她们母女的计划罢了。 “锦书,喊娘亲!”年凌霄见不得心爱之人落泪,训斥年锦书。 楚若雪安抚着年凌霄,维护年锦书,“霄郎,别动怒,锦书还小,慢慢教。” 楚莺歌不安地看着年锦书,她今天怎么了? 年锦书双眸灵动,笑意迎人,总是天真又灿烂的模样。 今天冷淡疏远,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傲慢。 是因为要嫁给萧长枫了吗? 楚莺歌心里嘲讽,傻子,萧长枫又不爱她,真订了婚,有她苦吃。 年锦书漫不经心地问,“父亲,娘为了生我,伤了底子丧命,她在九泉之下,若听到你逼我喊旁人娘亲,不知作何感想。” 年凌霄目光一沉,也有了几分伤感。 楚若雪握着年凌霄的手,“今天是锦书的好日子,不要为了这种小事冲了喜气。” 年凌霄感动地回握楚若雪的手,两人柔情蜜意,非常恩爱,自从楚若雪嫁给他,对他前妻留了一双子女,比她亲生女儿都好。 “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 年锦书眉梢微冷,一直在旁当隐形人的楚白灵给年锦书夹了一块水晶饺,轻喊了声,“姐姐,吃吧。” 年锦书轻笑,捏捏她的脸,“真乖。” 除了大哥,原来她一直都不喜欢白灵,是家里对她最真心的人,白灵和莺歌虽是亲姐妹,关系却极差,她前世被楚莺歌带着也很不喜欢白灵,可上辈子她遭受大难,是白灵掩护着她,躲过了九云山的追杀。 白灵没想到年锦书会捏她的脸,害羞得红着脸。 楚若雪不动声色皱了皱眉。 “今年比剑在凤凰城举行,锦书要好好比试,这是你订婚后第一次比剑,不能让九云山失了面子。”楚若雪轻笑说。 年锦书天资平庸,修炼比别人慢,和她同期的世家子弟,除了和她一样天资差的雁回,她谁也打不过。 * 006 怀璧其罪 年凌霄好面子,年锦书每一次比剑都是倒数第一,或者第二,每年都让他大跌颜面。 “听见了吗?每年都这么散漫,再拿倒数,让宛平城和九云山的脸面往哪儿搁?” 年锦书微微垂着眉,浓密的睫毛在她眼下散落一片阴影,让她看起来又静又冷,“我就是一废柴,你可以不把我嫁给萧长枫,楚莺歌天资卓绝,又是第一美人,她和萧长枫订婚好了。” “你胡说什么?” 楚莺歌是西洲第一美人,再加上天资好,各方面都压她一筹,她在世家美人排行榜上,也只能排第二。 若楚莺歌是他亲女儿,他何尝愿意让年锦书去丢脸。 楚莺歌又红了眼睛,“姐姐,你怎么能取笑我呢?我和大公子清清白白,你……我不会和你抢的。” 年锦书轻笑,“你抢啊,只要你想,你就抢得到。” 楚莺歌急红了眼,潸然泪下。 楚若雪拥着女儿心疼极了,“锦书,不要开妹妹玩笑了。” 一句玩笑话就这么揭过去了。 萧长枫和年锦书联姻,为的是年家圣物还魂铃,还魂铃乃是上古仙器,威力无穷,传说中有还魂,锁魂之效。 年锦书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天下人人想得,怀璧其罪。 作为还魂铃的主人,她竟是一天资平庸的修仙者,几大修仙家族早就议论纷纷,她不配当还魂铃的主人。 可那又怎么样? 还魂铃,只认她一个主人! 年凌霄也有所图,牺牲一个女儿,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只是他没想到,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早饭后,年锦书回院子,楚莺歌追上来。 “姐姐……”楚莺歌追出来,她一身湖蓝色长裙,粉面桃花,轻盈秀美,任何男人见了这样的美貌,都会为之心动。 年锦书冷着脸,淡漠地看着她,上辈子楚莺歌夺她金丹,挑断她脚筋,让她葬送尊严,历历在目,宛若昨日。 她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楚莺歌如此恨她? 她又不是真的因落水伤了底子,萧长枫又深爱她,她简直拿了逆袭女主的剧本,为何对自己恨之入骨? “何事?” 楚莺歌不安地问,“姐姐,是我做错了什么,惹恼了你吗?” “没有!” “那为何姐姐如此疏远于我?” 年锦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并不想和蛇蝎美人深交,甚至,这一辈子,她会让楚莺歌付出代价。 “你想嫁给萧长枫吗?”年锦书问。 楚莺歌摇头,“不曾想过,我和大公子真的清清白白。” 年锦书看着她真诚的眼眸,更是困惑,她的态度做不得假,是真的不曾动过念头,可后来,为何恨她入骨? 楚白灵轻步而来,“两位姐姐,小姨和表哥来了。” 楚飞霜和雁回先到了。 楚莺歌转身,脸上掩不住的狂喜,“真的?” 白灵淡淡点头,楚莺歌提起裙摆往外跑去,年锦书眉梢冷漠,楚飞霜在仙门中口碑不好,雁回又资质平庸,不夜都早就落败。 楚若雪和楚飞霜平时也极少有来往,年凌霄也不喜她们有来往。 * 007 宛平城论剑 “楚莺歌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她小姨?” 白灵嗤笑,“她喜欢的是表哥。” 年锦书震惊,“雁回?” 楚莺歌分明深爱萧长枫,恩爱两不疑。怎么就爱雁回? 她记得上一辈子楚莺歌有过癫狂时说漏了嘴,说她夺她所爱,她一直以为是萧长枫,心里还骂楚莺歌疯子。 说的是雁回? 年锦书笑了,几乎笑出了眼泪,疯子! 全是疯子! 她和雁回不相互捅刀子就不错,还夺她所爱? “姐姐,你别笑了,我有点害怕。”白灵拉着她的袖子,轻轻地摇。 年锦书目光冰冷,今天有一场好戏要开锣了。 年凌霄领着夫人和三名女儿在门口迎客,今天几大仙门的家主大多都来捧场了,楚飞霜和雁回先到的。 雁回一颦一笑都如一幅绝艳的画,眼下泪痣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姿容潋滟,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也引来不少女修的目光。 雁回目不斜视,他们母子两人在仙门中身份尴尬,没什么人会和他们深交,楚莺歌在水榭中作陪,雁回面对大美人暗送秋波无动于衷,简直是一块木头。 年锦书竟然莫名地感觉到一丝快意。 求而不得,这是人世间一苦。 楚若雪作为当家夫人,长袖善舞,把客人都招呼得很好,东林堡,不夜都,凤凰城,依附他们之下的仙门家主全来了,场面极其热闹。 年锦书看了一眼,没看到薛岚,心里有点失落。 九云山的人是最后来的。 九云山是仙门大家,仙门子弟众多,仙器众多,也是修仙者趋之若鹜的地方,所以弟子分布最广,二十年前,不夜都是最强盛的仙门,如今早就被取代了。 九云山萧瑾门主夫妻带着一群小辈鱼贯而入,最瞩目的就是九云山大公子萧长枫,他一身锦缎长袍,面若冠玉,正气凛然,手中一把凤华剑,名扬天下,有一种高不可攀的高贵。仙门世家养出来的贵公子,气质出众,人人称赞。 年锦书心如止水,微微垂下眼眸,遮住了眼里的嘲讽和恨意。 上一辈子,她一见萧长枫就迫不及待地迎出去,又急切,又痴傻,简直丢尽了脸。 楚莺歌轻声说,“姐姐,大公子来了。” 年锦书恍若未闻,冷光扫过楚莺歌,她也不敢再放肆。 年凌霄领着家人上前见礼,长辈寒暄,小辈见礼。 “锦书妹妹。”萧长枫行礼,语气温柔,引来了一群未婚少女的花痴声,九云山的师妹们更是不满,这年家废物小公主,怎么配得上她们大师兄。 年锦书低头还礼,默不作声。 众人也只当她是害羞了。 萧长枫又向楚莺歌和楚白灵行礼,目光落在楚莺歌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楚莺歌娇羞一笑,也低下头。 宛平城论剑,自有一个论剑台,除了一年一度的少年比剑,这是难得切磋的机会,论剑台上总是不得闲,总有人在比剑。 场面很是热闹,楚若雪到处应酬。 觥筹交错,剑影横飞,倒是一副好景。 * 008 宛平城论剑 2 九云山的师弟师妹们都知道,今天萧长枫会和年锦书订婚,哪怕早就被约束过,一众小师妹们也心生不满。 “大师兄为什么会喜欢年锦书,她年年比剑倒数,天资平庸,怎么配得上当我们未来的门主夫人?” “她处处比不上楚莺歌,容貌比不过,天资比不过,性情也比不过,就算要联姻,也选楚莺歌啊。” “天资不好,修习也很散漫,不思进取,一想到她要嫁到九云山来,我真是不服气。” “楚莺歌比她好千百倍!” …… 修习之人,耳聪目明,小辈们虽言语无状,却是许多人的心声,萧夫人心里对未来儿媳妇也诸多不满,却碍于交情,从未表露。 在她看来,若选儿媳妇,楚莺歌最合适,又好看,又得体,天资聪颖,比废物年锦书强多了。 不夜都的席位靠近九云山,雁回把这一席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冷笑一声,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楚莺歌不安地问,“表哥?” 雁回置若罔闻,不夜都少主并未配剑,腰间一支长笛,目光阴鸷,那眼角下的泪痣衬得他面容近似于妖,甚是渗人。 “雁回少主觉得我们说的不对吗?”九云山一名师弟护着师姐妹们,粗着脖子质问。 这一片席位都是少年郎,年轻气盛,背后没少数落过年锦书。 雁回端着酒杯,似笑非笑,微垂的眼眸泛着冷光,“喝着主人准备的酒,吃着主人准备的菜,肚子刚填饱就摔碗,九云山家教极好。” 九云山出声的小师弟拔剑而起,惊地众人侧目,萧长枫轻斥,“六师弟,坐下!” 楚飞霜在不远处与人攀谈,并不在意这小场面。 宛平城论剑,谁都会给主家面子,不会闹事。 少年郎年轻气盛起口角,无伤大雅。 六师弟愤愤不平坐下,骂了一声,“废物!” 雁回姿态散漫,笑意森冷,分明是桀骜不驯的少年,却对这骂声无动于衷。 楚莺歌心里酸疼又嫉妒,他们骂你,你无所谓,骂锦书废材就不行吗? “表哥,你不是很讨厌姐姐吗?” 雁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她,目光却掠过年锦书,她今天过分的安静,往年论剑,她总喜欢在萧长枫身边凑,哪怕九云山的小师弟小师妹们冷言冷语嘲讽,她也笑嘻嘻不放在心上。 是因为要订婚了,避嫌么? 雁回仰头一饮而尽,杯中热酒一路滚烫入肠,烧得他胸膛发闷。 论剑台上,剑影飞舞,迎来了众人一片喝彩声,楚莺歌代表年家小辈上来切磋,连续赢了三场,赢来了一片喝彩声。 年凌霄被夸得飘飘然,十分骄傲。 东林堡主说,“锦书要有这份天资,年兄该是无憾了。” 这话戳到了年凌霄的痛处,他的笑容也淡了,只觉得面上无光。 “莺歌真争气,你生了一个好女儿。” 楚若雪微笑地接受赞誉,楚莺歌就是她的骄傲。 楚莺歌一身粉蓝衣衫,娇柔可人,在论剑台上可谓是出尽风头,更迎来了一群世家子弟的痴迷和夸赞。 * 009章 比武招亲 她一直都是世家子弟心目中的仙子。 楚莺歌轻笑说,“年家有三个女儿,我已经上来献丑了,接下来,就轮到姐姐,姐姐,你要上论剑台吗?” 场面微微静了静,宛平城论剑,主家论剑,都派小辈出战,每年都是年君姚和楚莺歌迎战,没有人想过年锦书上论剑台。 那岂不是笑话! 她打得过谁? 去年,年锦书连九云山十一岁的小师妹都打不过。 楚莺歌人缘好,她的一群好友纷纷起哄,“锦书,轮到你上论剑台,我们也想看这一年里,你修为增进多少。” 九云山那群小师妹更是起哄,都等着看热闹。 萧长枫一个眼刀扫过去,她们又不敢太过放肆,却都等着看好戏。 年凌霄骑虎难下,皱了皱眉,锦书若上去,他的面上就一点光彩都没有。 楚白灵起身,“姐姐,我替你上!” 年锦书拉住楚白灵,“不必!” 年锦书飞身上论剑台,楚白灵想起什么,离开了席位,楚莺歌微笑地看着她,“姐姐,年家的荣耀,靠你了。” 雁回又仰头喝了一杯酒,脸颊飞起一抹绯红。 她又要被群嘲了! “年锦书真的不自量力,竟然上论剑台。” “真是好笑,她打得过谁?” “楚白灵上论剑台都比她看头,她恐怕只能打赢一个人。” “哈哈哈,她就只能打赢雁回了。” “有几次,她连雁回都打不赢。” 起此彼伏,全是嘲笑声。 年凌霄脸色阴鸷,又不好发作,都是小辈在嘲弄,他若发了脾气,反而显得小气。 萧门主和萧夫人脸色也不太好。 年锦书今天要和萧长枫订婚,她丢脸,九云山也丢脸。 “她是直接认输吗?上论剑台,剑都不带。” “她论剑就是笑话。” …… 年锦书站在论剑台上,衣袂飘飘,肤白胜雪,微微垂下的目光幽冷而深邃,失了往日的笑脸,她宛若枝头红梅,又冷又傲,凌寒独自开。 “年家只有一个女儿,年锦书!” 年锦书话音一落,楚莺歌微微咬牙,红了眼睛,年凌霄微愠,安抚着她,“别在意她的话。” 楚莺歌凄然落泪。 楚若雪也觉得有点尴尬,心里又等着看年锦书的笑话。 年锦书淡淡说,“宛平城今年论剑,其实是一场比武招亲,世家子弟中,只要适婚男子,赢了我,我就嫁给他。” 她话音一落,全满哗然。 谁不知道九云山和年家早就有默契,年锦书就是要嫁给萧长枫。 今天是他们订婚宴。 “锦书,休要胡闹!”年凌霄恼怒,“快下来!” 年锦书视若无睹,“我年锦书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年锦书在做什么,她比武招亲?那岂不是嫁给谁都可以?” “她要嫁给谁?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除了痴心一片的大公子,谁会娶她?” “她真是把自己的脸皮放在地上踩。” 九云山那边更是沸腾不已,不满言论更多,压都压不住,这不是逼着萧长枫上论剑台,若是有人比萧长枫先赢了年锦书,她就要嫁给旁人吗? * 010章 她要嫁给谁? “大师兄,她是在羞辱你。” 年锦书要论剑招亲,单凭她的容貌,许多想要攀附年家的仙门很是心动,可再心动,也没人会去得罪九云山。 萧长枫执剑起身,飞上论剑台。 “锦书妹妹,请赐教!” 年锦书避开了他的礼,她手中无剑,众人只当她大小姐脾气发作,年长一些的仙友都打趣年凌霄,你女儿脾气有些大,大公子非常包容宠溺。 小辈们就愤愤不平,年锦书论剑招亲,若是旁人上去,她定然出丑了,萧长枫第一个上台,解了年锦书的尴尬。 一群未婚少女都纷纷嫉妒年锦书有这么宠爱她的未婚夫。 楚白灵抱着一把长剑而来,“姐姐,接剑!” 年锦书伸手,接住飞来的芳菲,这是她的佩剑,当世名剑之一,也是她的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年锦书拔剑,“出剑吧!” 雁回察觉到年锦书神态有些异样,脸色过分苍白,她是不是伤着了? 众人就当是一场闹剧来看。 萧长枫温柔一笑,也当是一场闹剧,只不过是小少女的脾气罢了,并未认真相对,然而,年锦书一出剑,整个气氛都变了。 那绝对不是刚结丹的修为。 萧长枫笑容一敛,迎着她的剑锋,匆忙后退,两道剑风半空交织,年锦书挽起一个剑花,剑风化成疾风骤雨的银芒,周身剑气凌厉至极,萧长枫一时应对得十分慌乱。 雁回慢慢坐直了身姿。 这是……年锦书? 废材年锦书? 论剑台上,衣袂飘飘,年锦书手执芳菲剑,剑光如虹,剑气强大而锋芒毕露,招招毙命,少女秀发清扬,在剑光中身姿如燕,却透出强盛的杀气。 萧长枫节节退败! 楚白灵鼓起了掌,“姐姐好厉害,姐姐好帅!” 满场寂静。 “那是年锦书?不可能吧,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修为?” “萧长枫打不过年锦书?” “这一定是幻觉,他故意让年锦书吧。” “年锦书为什么会这么强,是因为还魂铃么?” 仙门中,最令人称赞的就是九云山少主萧长枫和宛平城少主年君姚,都是一等一的天才,在世家公子排行中,萧长枫排第二,年君姚第一。 小辈中,除了年君姚能和萧长枫一战,其余人都不是萧长枫对手。 如今,萧长枫却被年锦书逼得狼狈不堪。 且年锦书招招毙命。 萧门主再也坐不住,飞身上论剑台,挡在萧长枫面前,长剑相迎,化解了年锦书的杀招,年锦书一挽剑花,直接打飞了萧长枫。 萧长枫摔落论剑台。 鲜血喷出,内伤极重! 静默! 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年锦书不但挡住了萧门主的剑,还当着萧门主的面,把萧长枫打落论剑台。 萧长枫输了! 没有人敢相信,这就是仙门里资质最差的年锦书。 年锦书白裙翩飞,傲然而立,明艳端丽令人不敢直视,那是属于强者的傲慢和冷冽,她微微垂着眉目,总结了这一场论剑。 “你输了。” 这一结论,也撕碎了联姻。 * 无责任小剧场 雁回:夫人你很猛啊,我在台下都惊呆了,瓜子都不磕了。 锦书:一般一般,过奖过奖。 雁回:是不是该我上场了,我要用什么姿势,才显得我很装逼。 锦书:赶紧上来,我要撑不住了。 雁回:撑住,撑住,大佬都是最后出场,要选最炫姿势。 锦书:我不嫁了。 雁回:我马上飞上去。 011 雁回,论剑吗 萧长枫仿佛第一天认识年锦书,在他认知里,只是一个花瓶美人的年锦书,倏然有了画面,她是那么美,那么傲慢,又艳光四射。 楚莺歌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她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不可能! “锦书侄女,你这是……”萧门主蹙眉,“论剑招亲,闹一闹就好,何必当真?” 年锦书冷笑,她收回了芳菲,轻轻撩过脸颊边的长发,“论剑招亲,就是论剑招亲,何来闹一闹,九云山输不起?” “你是要悔婚?”萧门主不悦。 萧夫人扶着重伤的萧长枫,看向年凌霄,“年门主,宛平城是什么意思?” 年凌霄刚回过神来,“这是……” “我和萧长枫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更不曾私定终身,何来悔婚一说。”年锦书已是强弩之末。 她取了心头血注入还魂铃,换取了短暂的修为大增,可这也透支她的身体,她看似强势,却也顶不住再来一轮比剑。 “你不嫁给他,你要嫁给谁?”年凌霄盛怒。 年锦书看着论剑台下,每一个人都觊觎还魂铃,却又无法驾驭还魂铃,他们的眼里都是贪婪,欲望,无一人真心。 上辈子,她和雁回相杀多年,一直到雁回飞升,他从来不曾图谋过她的还魂铃。 她好好的仙子,从头来过。 凭什么雁回就能好好地飞升,她就要当雁回飞升路上的绊脚石,避开了这群恶心的人,也报了一箭之仇。 “我要嫁给雁回!” 雁回杯中热酒,滚落咽喉,差点烧了整个胸膛,喃喃自语,“你病得不轻啊!” 众仙门哗然,议论纷纷。 萧长枫倏然抬起头,眼里泛出血丝,死死地看着年锦书,紧握着凤华剑的手背上青筋浮跳,她竟然选择雁回? 雁回,萧长枫,年君姚,十年前,这是仙门中最出色的二代,特别是雁回,那一年不夜都门主尚在人世,雁回也是罕见的神童。 那一年凤凰城修习,雁回处处压萧长枫一头,琴棋书画,骑射礼乐无一不精,修习散漫,却连年夺得第一,可谓是天纵奇才。 萧门主对他极其严厉,从小把他和雁回对比,哪怕他几乎追上雁回,在萧门主眼里,他永远不如雁回,不拿第一不配当他的儿子。 这是他童年的阴影,哪怕雁回在日月森林出事,修为散尽,从头开始,已渐渐趋于平庸,这阴影也一直紧随在侧。 九云山的小师妹和小师弟们见不得自己师兄受此羞辱,纷纷执剑而起,义愤填膺,他们不满年锦书嫁给萧长枫是一回事。 年锦书当众抛弃萧长枫,选择废物雁回,又是一回事。 萧夫人脸色极其难看,也觉得宛平城欺人太甚,让九云山在宛平丢了人。 楚莺歌唇色苍白,惊惶地看着雁回。 “年锦书疯了吗?她竟然放弃大公子,选择雁回?” “这也太迷惑了,她修为大增,坏了脑子吗?” “随便选一个人,也比雁回强啊。” * 012 锦书雁回 “不夜都一地鸡毛,后继无人,当家主人又是废物,她图什么?” “图脸啊,雁回少主可是最英俊的公子。” …… 仙门中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比比皆是,年锦书的脸色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她微微眯起眼睛,略带挑衅,“雁回,敢论剑吗?” 雁回端坐在席,洁白修长的手指捏着月光杯,轻轻地摇晃,优雅从容,眉梢却极其冰冷。 这几年他和楚飞霜参加仙门大事,都是边缘人物,第一次备受瞩目,他却纹丝不动,并无一点要上台的意思。 楚飞霜压低了声音,“去比剑,她已是强弩之末,她是还魂铃的主人。” 雁回默不作声,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一身红枫似火,衬得他眉目如玉,宛如一尊玉人,低垂的眉目遮去了他眼里的波澜。 楚飞霜加重了声音,“雁回!” 楚莺歌脸色煞白,起身正走过来,雁回放下酒杯,飞身上台,火红的身影掠过仙门众人,落在论剑台上。 楚莺歌身影摇摇欲坠,咬着下唇,凄然看着台上。 “我以为你不会上来。” “我不上,你如何收场。” 年锦书歪头一笑,略带几分邪气,“我丢人现眼,也不是第一次,再多一次又何妨。” “年锦书,我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午风吹起论剑台旁的旗帜,迎风飘荡,猎猎作响,旗帜上的族徽白蔷薇迎风怒放,优雅高贵,年锦书轻笑,重新选择? 她重来一回,不就是为了重新选择吗? “若我不呢?”她上前两步,仰头看着雁回。 雁回侧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那就一生一世,谁先放手,谁下地狱,你敢吗?” 少年身上的气息蔓延在她的鼻尖之下,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夹着几分松木的香,他的热气在耳旁挥之不去,染红了她的耳朵。 年锦书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几乎能看到数清他浓密纤长的睫毛,这么近距离看他的泪痣,更是鲜艳欲滴,近乎于妖。 她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神,那双冷漠的凤眸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有何不敢?”年锦书推开雁回,拔剑而向,“出剑吧!” 年锦书剑尖袭向雁回,雁回右手一落,长剑在手,那是众人极少见到的惊鸿影,当世第一名剑,雁家家传名剑。 雁回长剑架开年锦书的芳菲,两人很快打在一起。 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在论剑台上交缠纷飞。 楚莺歌轻颤,一手撑在席面上,避免失态,眼里藏不住的嫉恨。 为什么? 年锦书为什么修为突飞猛进,为什么表哥又要上台论剑? 年凌霄揉着眉头,心里期盼着年锦书能把雁回打落论剑台,他不断地和萧门主赔罪,萧夫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年家显然得罪九云山。 一个当众宣布移情别恋要嫁给雁回的年锦书,怕是也无法嫁入九云山。 这一巴掌打在九云山脸上,实在太羞辱。 年凌霄都觉得丢脸丢大了。 论剑台上,刀光剑影,雁回见招拆招,只守不攻,两人如调情似的有来有往,年锦书蹙眉,“把我打落论剑台。” * 013 你想娶我 雁回淡淡说,“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年锦书飞起,长剑袭来,在半途却生生变了方向,一道掌风打向自己,自己把自己打下论剑台,雁回眼睁睁看着她飞出去,不经思考,人已经飞出去,接住了半空中的年锦书,等他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失了分寸,已然来不及。 雁回一手圈着年锦书的腰,抱着她落在论剑台下,年锦书和雁回从小打到大,竟是第一次被他公主抱。 他身上的药香气很明显了。 年锦书仰头看着他,只看得见他精致的轮廓,垂眸时泛冷的目光。 雁回生气了! 年锦书嘲讽地想,迫不得已娶她,他一定很挫败,也很生气吧。 雁回抱着年锦书落地,放开了她,年锦书额头上已渗出冷汗,脚步不稳往后倒,雁回掌心贴着她的腰,稳稳地托住了她。 年锦书侧头看着他,两人相视,目光似绞在一起,论剑台下的仙门众人仿佛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萧长枫看着这一幕,一直压在胸中的鲜血喷出来,染红了青石路,萧夫人和一众师弟师妹们拥着他,七嘴八舌地关心他的伤势。 楚飞霜冷笑,轻轻抿了一口酒,这一幕甚是满意。 她不希望雁回有所爱恋,更不喜欢雁回娶一个废物,可年锦书的还魂铃是天下至宝,谁不想得到,这是她唯一的价值。 楚莺歌眼里含泪,神色凄然。 年锦书退开几步,迎着年凌霄的怒视淡淡说,“我输了,雁回就是我未来夫婿。” 其他仙门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东林堡主薛浩然在一片寂静中拍手叫好,“郎才女貌,一对璧人,恭喜雁回少主和年大小姐喜结连理。” 旁人也是一片贺喜声,多少带了看戏的心情。 谁能想到今年论剑台上会有这么精彩的一幕,九云山在仙门中威望仅次于凤凰城,遥遥领先于年家,却被年家当众打了脸,且是把他们引以为傲的大公子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年锦书宁愿选一无是处,只有脸好看的雁回。 她也不肯选名扬天下,门派子弟繁盛的萧长枫。 一家有女千家求,她却选了最糟糕的雁回,这也是众人看戏的原因。 年凌霄笑也不是,愁也不是,左右为难,九云山众人已愤愤不平,萧夫人一刻也不想留,却拉不住萧长枫。 “锦书妹妹,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惹怒了你?”萧长枫抱拳行礼,世家公子礼仪无可挑剔,眼里一片痛楚。 惹来无数女修的怜惜。 年锦书和萧长枫青梅竹马长大,感情甚笃,年锦书痴恋萧长枫多年,哪怕九云山众人总是冷嘲热讽,她也往萧长枫身边凑。 她资质平平,每年论剑倒数,却被惊才绝艳的大公子宠着,爱着,惹来多少女修的羡慕。 在世人眼里,年锦书一点都配不上萧长枫,他这痴情人设也立很多年,谁不称赞他情深。 年锦书优雅回礼,“你想娶我?” “是!”萧长枫答,“世人皆知。” * 014章 我喜欢你 年锦书说,“那你喜欢我?” “是!”萧长枫神色痛苦,“为何?” 年锦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神色嘲讽,“若我没有还魂铃,你可愿意娶我?” 萧长枫答,“锦书妹妹,你我五岁相识,青梅竹马长大,五岁孩童懂得什么还魂铃,我心悦你,从不是因为还魂铃。” 年锦书点了点头,“你的小师妹们总说年锦书是一废材,配不上惊世天才的大师兄,她们辱我,骂我,欺我,你可曾护过我?” 萧长枫一怔,定定地看着她。 “你的喜欢太廉价,你的喜欢都比不上雁回的厌憎。”年锦书这话太狠了,打得萧长枫站立不稳,差点失态。 雁回! 又是雁回! “够了!”萧夫人上前来,“既然年小姐瞧不上九云山,联姻之事,我们也不强求,贺喜年小姐找到如意郎君,长枫,走!” 九云山众人浩浩荡荡离开,年凌霄一路追上门口想要挽留,却碰了冷钉子。 年凌霄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遭受此辱,面上无光,却还耐着性子应酬,其他仙门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告辞离开。 “年锦书为什么突然修为大增?” “她可是有还魂铃的人。” …… 年家论剑台,人走茶凉,花团锦簇之景如过眼云烟。 年凌霄怒斥,“年锦书,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楚飞霜轻笑,“年门主,小儿女婚约既已立下,一言九鼎,与其怒斥,不如谈一谈他们的婚事,你看如何?” 年凌霄根本不同意这门婚事,可众目睽睽之下的婚约,不可儿戏。 长辈谈婚事,晚辈并不参与,楚白灵过来扶着年锦书,“姐姐,我扶你去休息。” 雁回目送年锦书离开,转身离去,楚莺歌却追上来,“表哥,你真的要和姐姐成亲吗?” “嗯。” 楚莺歌大受打击,“为什么,你从小就不喜欢姐姐,也最痛恨姐姐,为什么要同意这门婚事?” 雁回素来寡言,佳人在侧,凄然落泪,他却无动于衷,目光看向年锦书离去的方向。 她在想什么? 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不嫁萧长枫? 她不是说过,今生非萧长枫不嫁吗? “表哥,我……”楚莺歌顾不上矜持,“我喜欢你,你不要娶姐姐好吗?我从十二岁起就祈愿能和你一生一世,白首偕老。” 雁回缓缓转过身来,凤眸冷凝,仙门第一美人热情示爱,他眼底却一片寒霜,不为所动,楚莺歌倾身过来,想要抱住他,雁回侧身避开。 “自重!” 楚莺歌眼泪垂落,“表哥,我……我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雁回冷淡说,“我不希望今后你再胡言乱语,免得徒增误会。” 楚莺歌大受打击,她的喜欢于他而言,竟是胡言乱语吗? 雁回本就不和女子有多牵扯,转身欲走,楚莺歌终究没按捺住心中的嫉恨,“那你为什么要娶年锦书,容貌她比不上我,修为也比不上我,性情也比不上我,她哪儿比我好?怎配与你白首?” …… * 015 你让我恶心 (加更) 雁回一手压在腰间的长笛上,似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目光专注地落在楚莺歌身上,看得楚莺歌面红耳赤,她从小就习惯这样专注的目光。 没有几个男人抵得住她的美貌。 “表哥……”楚莺歌害羞地红着脸,不敢和他对视。 雁回冷笑,“你还挺自信。” 楚莺歌脸色变了变,略带不安。 雁回说,“年锦书不需要和谁比。” 他转身大步离开,楚莺歌恨恨地看着他的背影,眼底一片阴鸷,“年锦书……” 年锦书快步穿过年家流水亭榭,白灵小跑跟着她,“姐姐,你慢点,你都受伤了,我还追不上。” 年家的花园正是一片姹紫嫣红,年锦书手中芳菲落地,她扶住柱子,喷出一口鲜血,把院子里一片白蔷薇染成了鲜红色,分外夺目。 白灵吓了一跳,“姐姐?” 她快步过来,满眼担忧,年锦书脸色浮现不正常的白,宛若一只鬼似的,头发也略凌乱,看起来很是狼狈,白灵急得团团转,转头就想去找大夫,被年锦书拦住了。 “白灵,别惊扰他人。”她声音还很沙哑,靠在凉亭的柱子上,长长地舒展一口气,阳光笼罩在她身上,衣襟上的几点鲜血衬得她越发虚弱。 还魂铃拔苗助长似的修为大增反噬太大,年锦书内力紊乱,在体内横冲直撞,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她却一点都不后悔。 “姐姐,你怎么了?” 年锦书睁开眼,“白灵,别告诉任何人。” 白灵点点头,扶着她坐下来,“姐姐,我有一些治内伤的药,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年锦书来不及阻拦,白灵已跑得不见踪影。 一道身影飞进年家花园,落在凉亭外,年锦书衣一见来人,转身就走,离开她吐血的花丛,萧长枫却追上来,“锦书妹妹……” 年锦书玉臂一伸,落在地上的芳菲应声而起,飞到年锦书手里,她长剑指着萧长枫,“离,我,远,点。” 冰冷的剑尖近在咫尺,萧长枫停下脚步。 花丛中,百花齐放,本该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拔剑相向,杀气横生。 萧长枫看着年锦书明艳的脸庞,竟被震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变了! 如换了一个人。 上个月书信来往,年锦书信中仍在倾诉着思念,答应他来宛平城后,带他到处游玩,甚至答应给他展示还魂铃。 短短一月时间,为何横生变故? “你不是锦书妹妹,你是谁?”萧长枫质问。 年锦书见他不再靠近,收了芳菲,淡淡说,“我是人是鬼,今后都与你无关,你只要记住,我已经和你一刀两断,恩断义绝。” 萧长枫悲痛至极,“我满心欢喜,等着宛平城论剑订婚,你却违背誓言,辜负了我,你怎么对得起我?” “恶心!” 萧长枫作为九云山大公子,没听过这么直白又羞辱的话,“你说什么?” 年锦书看着他正义凛然,宛若被抛弃的情深人,一字一顿,“你让我恶心。” * 016 我深爱雁回 萧长枫少年得意,名扬天下,又是仙门名士,一直恪守礼仪,从未被人如此辱骂过,又气又急,年锦书变化太大了,甚至不曾有过一点预兆。 “锦书妹妹,就算我不知道何处得罪过你,你也顾及宛平城和九云山的往日情谊,你公然羞辱九云山,就不曾想过宛平城吗?” “宛平城如何,与我无关,日后……我生是不夜都的人,死是不夜都的鬼。” 萧长枫目光一沉,撕碎了深情伪装,“年锦书,你非要提雁回吗?” “我深爱雁回,自是日日挂在嘴边,片刻不停歇。”年锦书淡淡说,“你听不惯,你自行离开,不必忍耐。” “我不相信!”萧长枫指着满园的姹紫嫣红,“八岁那一年,你逼着他穿上你的女装,假扮女子,让他在一众仙门前尊严扫地。同年,你和他在日不落山谷修行,斗气推他下悬崖,摔断一条腿,伤好已是冬天,你和旁人打赌输了,让雁回给你下冰泉抓鱼,伤了底子,他足足躺了半年。” “九岁那一年,雁回报复于你,改你文章辱骂夫子,害得被夫子罚站三个时辰。次月在日不落山谷修行故意丢下你,害你差点被魔族掳走,你受了惊吓,整整一个月每天都在梦魇,六月酷暑,他摔坏了你娘的信物,你和他拼命,差点被他掐死。” 萧长枫微微停顿,嘲讽说,“你们从小诸如此类的仇怨不计其数,你却告诉我,你深爱雁回,你骗谁呢?” 年锦书随着萧长枫的话昨日重现,心中暗忖,我竟做过如此过分之事? 雁回可真不是东西! 天生一对,别去祸害旁人了。 “我和雁回之间是恩也好,是恨也罢,与他人无关。”年锦书淡淡说,“这些年来,我和他计较,无非是他不喜欢我,我故意刁难他,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只是没控制分寸,误伤了他,也害得旁人误会,你提醒我了,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日日表白心意,不会再做出此类幼稚举动。” “你不是年锦书。”萧长枫拔剑而出,厉声问,“你究竟是谁?” 年锦书傲然而立,心里却暗道不好,还魂铃强行增加修为,时效已过,她打不过萧长枫,必然会输。 “论剑台上,你被我打落,已是手下败将。”年锦书握住芳菲迎战,气势不减,“你确定要再输一场,这一次没有萧门主挡在前面,我要你命!” 萧长枫脸色一黑,却又迟疑,年锦书在论剑台上修为大增,他节节败退,的确杀意横生,她真的要杀他? “你为何恨我?”萧长枫想不明白,“就算师妹们曾羞辱你,为难你,可你们都是女孩子,我难以插嘴,你就不能为我隐忍几分,来日成亲,事成定局,她们自然会接受你。” 年锦书垂眸冷笑,“萧长枫,你听不懂人话吗?我深爱雁回,非他不嫁,你别再死缠烂打行不行?” 一声嗤笑从枝头传来,年锦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倏然转头,只见一抹烈火似血的身影慵懒斜躺在梧桐枝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年锦书,“……” * 017章 你深爱我 一声嗤笑从枝头传来,年锦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倏然转头,只见一抹烈火似血的身影慵懒斜躺在梧桐枝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年锦书,“……” 大型尴尬场面,简直公开处刑。 年锦书恨不得长了翅膀飞上天,再不回头。 他来多久? 听了多久? 死对头就是死对头,总在不合时宜时出现。 雁回把玩着指间长笛,悠然自得,“相识多年,第一次觉得阿锦声如黄莺,甚是动听。” 年锦书冷着脸,放弃挣扎,任他嘲讽。 人设不能崩! 萧长枫咬牙切齿,“雁回少主,你怎么在这里?” “正是我要问的,萧少主,你为何会在这里,纠缠我的未婚妻?”雁回那一抹红色藏于绿叶间,像是枝头开出一朵血色的花,塞过满园春色。 萧长枫,“这是我和锦书妹妹之间的事情。” 雁回飞身而来,掠过花团锦簇的花园,落在年锦书身边,眉目淡然拂去萧长枫的长剑,淡淡说,“示爱不成,也要留些许风度,没必要拔剑相向。” “你真是笑话,不夜都早就声名狼藉,你又一事无成,你觉得她真的深爱你?”萧长枫面对雁回已然失态,“不自量力。” 童年阴影再次来袭,他无法接受在旁人眼里,他不如雁回。 雁回分明已是废物,毫无威胁。 雁回却牵起年锦书的手,年锦书脸色一僵,死对头竟牵她小手?她僵硬地侧头看着他,雁回眼眸里荡漾着一抹笑意,眼角泪痣鲜艳欲滴,诱人步步沉沦,“你爱我吗?” 年锦书骑虎难下,心里骂他的话一箩筐,却是柔情蜜意,深情表白,“我爱你,一生一世不分离!” 你休想飞升! 雁回伸手轻抚着她的发髻,语气温柔,“真好听。” 年锦书笑容甜如蜜。 两人相视而笑,萧长枫被这柔情蜜意的一幕刺激得发狂,这比年锦书把他打落论剑台更耻辱,他紧紧地盯着年锦书,“好,好,好得很!” 萧长枫不再纠缠,飞身离开。 他一走,雁回和年锦书迅速分开了手,两人都嫌弃地看着对方,仿佛自己握住了什么脏东西,不约而同,异口同声。 “你疯魔了?” 年锦书,“……” 雁回,“……” 年锦书气结,“你懂不懂礼貌,为什么要闯别人家后院?” 雁回,“他闯的,我闯不得?” 年锦书,“人家是伪君子,你是吗?” 雁回,“我是啊。” 年锦书,“你什么时候来的?” 雁回,“生是不夜都的人,死是不夜都的鬼。” 年锦书扭头就走,脚步却有点虚浮,刚一直强撑着一口气和萧长枫对峙,怕被他看出端倪来,如今被雁回气得都懒得伪装。 说来也奇怪,从年少时,她就一直在萧长枫面前有所收敛。 可在雁回面前,都是她最坏的一面。 “年锦书,站住!”雁回厉喝。 年锦书脚步匆忙,如背后有一只饿死鬼似的,她怕成为盘中餐,雁回追了上来,年锦书想要飞走,却发现自己内力不齐,眼前一片昏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带着药香的怀抱里。 雁回叹息,“你跑什么?” * 018章 算旧账 年锦书脸上飘上一抹滴血的红,推又推不开,还魂铃强行提高修为的副作用出来了,年锦书疼得难受,他身上的药香意外的好闻,让她一时沉迷。 雁回低头看着她的狼狈,打横抱起她,往她的小院而去,年锦书挣扎,“放我下来。” “别动!” 他顿了顿,“再动把你丢到池塘去!” 年锦书,“你丢啊。” 两人从小斗气,已是条件反射,年锦书后知后觉地想,她有点过分了,好歹他解了她的困境,不需要被萧长枫纠缠。 可转念一想,本就是死对头,为什么要对他抱歉? 她没挣扎出一个韵味来,雁回已经抱着她进了闺房,不太温柔地丢她在床上,还顺手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她脏了他似的。 年锦书卡在咽喉里的谢谢就这么被他打回去了。 他撩起衣袍,大刀阔斧地坐下,年锦书戒备地看着他,又想起丢了的人设,拉过被子盖住自己,打算来一次眼不见为净。 “我娘和你爹在谈婚约的事情。”雁回轻轻地抚着长笛,提醒年锦书,“你去前厅,还来得及反悔,你爹一定很乐意。” 年锦书睁开眼,雁回微微低着头,长发垂落在肩膀上,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竟有几分乖巧,“我八岁那年,不是故意推你下悬崖的。” “嗯,我知道,我自己摔的。” 年锦书鲤鱼打挺起来,指着雁回要骂,却扯到自己的内伤,疼得说不出话来,雁回眼明手快,让她嘴里塞了一颗药,年锦书刚要吐出来,雁回抬起她的下巴,点住她胸口一个穴位,药丸顺着咽喉滚落,年锦书一时顾不上雁回自己摔悬崖的事情,“你给我吃了什么?” “傻药,治脑子的。” 年锦书从小领教雁回的毒舌,若不是她受伤了,这时候该打起来,“因为你摔断腿的事情,我被大哥罚了祠堂三个月,一天只吃一顿饭,还要抄三遍静心经。” “哦。”雁回似笑非笑,毫无诚意地道歉,“辛苦你了,真的很抱歉。” 年锦书气得脸都红了,“你……滚!” 雁回说,“是你推的,也没错,只是你力气没那么大,可以把我推落悬崖,可你心里这么想的吧。” “我那一年八岁,怎么会恶毒到推你掉悬崖?”年锦书觉得自己前世被气死真是太冤了,“你自己脑子有病要摔,为什么让我背锅?” “你推了。” “那你自己掉的,我也没有推你掉下去。” “可你推了!” “你还不如别告诉我真相。” “穿女装怎么说?”雁回问,“逼我穿你的衣服,是你做的吧?” “你……你……谁让你说长得比我美。” “事实如此。” “不要脸!”她顿了顿,小声嘀咕,“男子长得美有什么嘚瑟。” “逼我下冰泉,也是你做的吧?” “那你让我下啊?我修行受伤未愈,根本无法下冰泉。” “那你为什么不让你青梅竹马的长枫哥哥为你代劳,非要我代替你下?”雁回问,“我是你什么人?” * 019章 你是最好的年锦书 年锦书在斗嘴上,极少赢雁回。 她总是被雁回气,所以后来她尽量不让雁回开口,直接动手。 雁回本是一个话极少的人,少时在一起读书,他总是一个人安静在角落里,谁也不理,一天不见得说一句话,唯独在她面前,总是气得她暴跳如雷。 我是你什么人? 你是我仇家,不共戴天的那种。 修仙成功被你气得重头再来,这仇宛如杀人父母。 “今天过后,你是我未婚夫婿,证明我少时眼光独到,提前行使我的权利。”年锦书一脚踹他,“为你未婚妻下一次冰泉,还委屈上你了?” 雁回差点被他踹落床底,“你……真要嫁我?” “嗯,我可喜欢你了。”年锦书叹息,“可能是……恨到深处情越浓吧。” 雁回伸手过来,覆在她额头上,年锦书又闻到了那股药味,他的手都带着药香味,年锦书心内毫无波澜地演绎一个情深似海的女子,“虽说未婚夫妻,我深爱着你,也不好直接动手动脚,显得你很轻浮,我……” “你没发烧。”他得了结论,“看来是坏了脑子。” “雁……”年锦书想要深情地喊一声雁郎,表情都摆出来了,先把自己恶心坏了,清清喉咙,“我是认真要嫁给你。” “你上个月和萧长枫通书信,两人还是郎情妾意……” “别说这么难听,只是谈日常,等他过来带他游玩,你少污蔑人。”年锦书重点歪了,又重新回正,“你怎么知道我和萧长枫上个月通书信?” 雁回说,“宛平城论剑,年家安排各大仙门都住在素川别院,我和萧长枫巧遇,他自己说了,顺便炫耀他很快就……” 得到还魂铃了。 她听到了,会伤心吧? 那人一心一意,本就图还魂铃,又非是她。 “他怎么回事,还和你炫耀,你们熟吗?”年锦书嗤笑,“我都替他尴尬。” “年锦书……”雁回突然喊她的名字,“你这些年就想着怎么弄死我,什么事情都没放在心上是吧?” 年锦书想一想上辈子的这时候,的确如此! 且不说上辈子。 这辈子也是。 “行了,去前厅和你爹说,论剑台的话作废,你不嫁给我。”雁回站起来,作势要走。 “我不去!”年锦书破罐子破摔,“我要嫁给你,全仙门都知道我对你情根深种,我不嫁给你,也嫁不了他人。” “那你就孤身一辈子。” 年锦书学起了楚莺歌的弱柳扶风,抚着心口,一副雁回你是负心汉的表情,“是我做错了什么?如果是我少时不懂事,伤害了你,错都在我,可我如今是真心实意爱你啊。” 她抹着眼角,做出伤心姿态,“你这么拒绝我,我心都要碎了。” 雁回轻笑,年锦书就听到头顶传来笑声,不敢去看她的眼神,第一次学这姿态,可能不太熟练,她多加练习几次就好。 雁回身子压过来,一手撑在她的身边,把她困在床头和他的胸膛之间,“阿锦,你于我而言,是全天下最好的年锦书,你唯一不好的,是你不爱我。” * 020章 吻上你的泪痣 年锦书被迫抵在冰冷的楠木床头,听着雁回深情告别,耳尖蔓延红潮,她感觉整个灵魂都飞升,脑海空白。 他在说什么? 他疯了吗? 她紧张得抓紧了锦被,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几乎吻上他的泪痣,他那么撩,又那么妖,打得她一败涂地。 她也第一次发现,原来雁回看人如此专注,好像她真的被他捧在手心,用尽力量在呵护,她一定是疯了。 良久。 “吓着了吗?”雁回问,他一手覆盖着年锦书抓紧锦被的手,“抓得这么用力,很紧张吧?” 年锦书,“……” “逗你玩的。”雁回冷嗤,“你看我哪一点像是愿意娶你的?一句表白就被吓白了脸,还敢喊着嫁人。” 雁回大发慈悲退开了,不再逼迫她,年锦书背脊出了一层冷汗,惊魂未定,口干舌燥,这妖孽太吓人了。 幸好,是在拼演技。 雁回站在床前,负手而立,“年锦书,你是不是用了还魂铃,强行增加你的修为?” 年锦书眼瞳紧缩,脑海里警铃大作,“你如何得知?” “果然如此!”雁回上前一步,“蠢不可及,为了争一时长短,你会惹来麻烦。” “争一时长短?我不争,今天就要定亲,还魂铃是我的本命物,如何去用,在我。”年锦书比谁都知道还魂铃的反噬,她上辈子被反噬,差点坠落魔道。 她生也好,死也好,于旁人无关。 雁回不再和她多言,临走前,再三提醒,“去和你爹说,你不会嫁我。” 年锦书看着他的背影,“我嫁定了!” 前厅。 楚飞霜和年凌霄谈得不甚愉快,年凌霄不同意这门亲事,左右搪塞,楚飞霜却不是省油的灯,绵里藏针说他看不上如今的不夜都,又搬出当年他和不夜都门主的交情来,年凌霄爱面子,又不愿意撕破脸皮,谈得不尴不尬的。 楚莺歌在和楚若雪哭诉,楚若雪知道女儿心事,语重心长地劝说,“你表哥少时惊艳,如今平庸,不夜都已是仙门末流,你嫁过去有什么前程?” “我就想嫁表哥。”楚莺歌哭着求楚若雪,“娘亲,你帮我。” “不行。”楚若雪说,“你表哥就脸好看,男人脸好看是最无用的,他也不是一个知冷暖的良人,娘觉得萧长枫就不错,每年仙门论剑,他都看着你,男人看女人的眼光错不了,年锦书这门亲事都不要,是她痴傻,你别错过了。” “娘亲!” “别说了,我不会同意。”楚若雪说,“你姨母近些年精神状态也不好,不夜都就是火坑,年锦书痴了要跳,是她作践自己,娘不会害你,你绝了这份心思吧。” 楚莺歌垂泪,心有不甘。 楚若雪蹙眉,“你该在意的是年锦书为何修为大增,她今日在论剑台大出风头,于你不利,还魂铃……我嫁到年家十几年,尚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仙器,竟有如此机缘。” 楚莺歌脸色发狠,“不管什么还魂铃,我得不到的,我也不会让旁人得到。” * 021 骂完女儿骂女婿 年凌霄和楚飞霜婚事谈得尴尬,自然不会留他们过夜,楚飞霜带雁回离开后,年凌霄就去找年锦书麻烦。 白灵说,“姐姐在祠堂。” 年凌霄怒气冲冲去祠堂,年锦书抱着亲生母亲的牌位哭泣,她一身素白如哭丧似的,闻者落泪,好不可怜。 年凌霄一口怒气被卡在胸膛,他无法在亡妻面前训斥年锦书,年锦书却一直在祠堂里哭,哭到子时也不肯出来。 再硬的心肠,都被她哭软了。 “不哭了,好像谁打了你似的。”年凌霄说,“你出来,别在祠堂说话,惊扰祖先。” “我要陪娘。” “你娘不想你陪,你出来!”年凌霄看架势是要打她。 年锦书知道他爹的心都偏了,必然不会放过她,“你打我,等大哥回来,我就告状。” “你有脸告状?萧长枫哪儿不好,你要嫁给雁回,你说你要嫁给薛岚我都认了,怎么就要嫁给雁回?”年凌霄一心想要攀附九云山,打定了主意要把年锦书嫁给萧长枫。 两家长辈也有默契,可一方毁约,他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对一贯爱面子的年凌霄而言,这比打他一巴掌还难受。 “嫁给萧长枫有什么好?他就是图我的还魂铃。” “不图还魂铃,图你人啊?”年凌霄气不打一处来,“你从小干啥啥不行,除了天天惹事打雁回,你干过什么像样的事情?你怪我偏心楚莺歌,你瞅瞅你自己,不思进取,招猫逗狗,修炼散漫,你再看看人家,心地善良,宽容温柔,女修里年年第一,在外人家一踩一捧,我听着脸都烧得慌,她给我长脸,你净给我丢脸,我不疼她,疼你吗?” “你给我出来!”年凌霄就这么隔着门槛骂,有点不过瘾,今天必须要上手打一顿。 “你自己要攀附九云山,你那么疼楚莺歌,你当她亲生闺女疼,那你让她嫁。”上辈子她爹下场也不好,大哥死后,他就一蹶不振,再加上她疯魔似的,对他更是双重打击,听闻她爹死讯时,她整个人都要崩溃。 就算再不好,就算他偏心。 他也是她爹。 “锦书,你什么时候能懂事,萧长枫那么好的良人,爹是存心要攀附九云山,可也是想你后半辈子有着落,人家图你还魂铃,可你我都知道,还魂铃他又摸不着,除了你,谁能动你的还魂铃?”年凌霄说,“若还魂铃是无主仙器,我也不会把你嫁给他,平白便宜九云山,你能不能懂事点?” “总之,我不嫁。”年锦书抱着她娘的牌位当挡箭牌,避免一顿毒打,“我要嫁雁回。” 年凌霄气得要升天,“你想嫁,人家想娶你吗?” “他娘会同意。” “你是和他过一辈子,又不是和他娘过一辈子,他娘同意有什么用?人家是被逼着上台,嫌弃你的眼神,满仙门都看见了。”年凌霄骂了女儿骂准女婿,“他有什么脸嫌弃你?都是一对废材,每年包揽倒是第一第二,还有脸嫌弃你。” * 022章 你必须娶她 年锦书跪得膝盖有点疼,换了一个姿势,旁人骂雁回,她恨不得跟着骂,可今后要保持人设,她是一个深爱雁回的年大小姐。 “你为什么不反驳?” 年锦书,“?” 你骂雁回就行,为何要牵累无辜? “你移情别恋想嫁他,都不为他说句话?” “爹,你最大,你随便骂。”年锦书又换了一个姿势,“只不过……我觉得他可能……隐藏了实力。” “你幻想自己未来夫君是天下第一天才吗?还隐藏实力,每年倒数被群嘲很长脸吗?”年凌霄嘲讽模式全开,真恨不得楚莺歌是自己亲女儿,至少不会这么气他。 年锦书也说不上来,前世一直到听闻雁回死讯,她都不曾听闻过雁回有什么举动,半生平平无奇。 可平平无奇,却飞升了? 她不信! “爹,你也骂了一个晚上,我们谈谈心?” “你先出来!” 锦书抱着牌位摇头,怎么都不肯出来,年凌霄又有点心酸,锦书多少年不曾喊过他爹了?一直都是父亲,父亲地喊,又生疏又抗拒。 他们这几年关系越发冷淡,他不满女儿天资平庸,恨铁不成钢,女儿不满他更心疼外人,谁都倔,不肯让步。 “你真要嫁给雁回?” 年锦书点头,“要嫁?” “那么喜欢他吗?不夜都是火坑啊,锦书,那是一个水深火热的深渊,死了人都不见尸体,你要嫁过去,那是自寻死路。” “不,我想活。”年锦书说,“我会在深渊,种出一朵花。” 然后,掐死! 素川别院,不夜都居所。 楚飞霜心情极好,“年锦书失心疯,为何一定要嫁你?” 雁回说,“她和萧长枫闹别扭,只是一时意气,当不得真。” “一时意气也好,真心实意也罢,我不在乎,年凌霄好面子,年锦书放出去的话,他不会再反悔,今天故作姿态,只不过一时接受不了,这门婚事会成。” 楚飞霜倒了茶,推到雁回面前,雁回接了茶,闻着茶叶的清香,“母亲,你让我娶谁都行,唯独年锦书不行。” “人家肯下嫁,你还不乐意?”楚飞霜冷笑。 雁回放下茶杯,起身跪地,“母亲,从小我遭受多少苦难,都是她给予的,儿子不愿和她共度一生,只愿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楚飞霜优雅饮茶,不做应答。 良久。 楚飞霜说,“她有还魂铃,又和你不共戴天,自然是不夜都少夫人最佳人选,没人要你和她共度一生,等还魂铃到手,她就可以死了。” 雁回心里一沉,“母亲,还魂铃认主,就算她死了,还魂铃也不属于不夜都。” “你和他是夫妻,她若死了,还魂铃自然归你。”楚飞霜放下茶杯,看着跪在地上的雁回,“这是你的机缘,别错过了,就这么定了。” 她转身出了会客厅,雁回起身,慢条斯理地拂去衣袍上的灰尘,眉目如月色更寒冷,无痕进来,“少主,你重伤未愈,早点休息吧。” “无痕,跑一趟日月森林,让年君姚速归宛平城。” * 023章 怀璧其罪 宛平城论剑,出了这么大一台戏,甚是热闹,素来论剑也不是一两日结束,可翌日论剑,九云山缺席。 年凌霄非常尴尬地主持了一场论剑,薛浩然很给面子,派东林堡弟子上台维持场面,年凌霄在旁听到众人都在讨论年锦书和还魂铃一事。 薛浩然说,“年门主,你还不知道吗?令爱昨日大出风头,众人都在猜测,令爱得天独厚有仙器还魂铃相助,修为大增,令人艳羡。” 年凌霄越发尴尬,年锦书昨晚告知真相,还魂铃只是昙花一现,她仍是一废材,年凌霄希望破灭,众人议论纷纷,他更觉得面上无光。 还魂铃是年家仙器,一直是传说,供奉年家祠堂上百年,百年前,有传闻说年家小姐借着还魂铃飞升。从那以后,还魂铃就再也不曾认主,一直到年锦书出生。 年锦书一出生,还魂铃在祠堂长鸣不休,后化成魂体和年锦书融为一体,成为她的本命物,当年众人纷纷到年家道贺,恭贺年家又出一位将要飞升的仙子。 可还魂铃在年锦书身上,就像不存在似的,她天资平庸,修炼散漫,还魂铃在她身上得不到最大的发挥,也没有增进她的修为,渐渐的,很多人都把她当成一笑话。 手握仙器,却平平无奇。 当初多期待,后来就多嘲讽,年锦书和还魂铃捆绑在一起,不知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可也有人一直觊觎还魂铃,更相信年锦书会一鸣惊人,如九云山就一直深信年锦书一定会借还魂铃飞升,造福仙门,可惜婚约出了岔子。 这一次宛平城论剑,年锦书大出风头,仙门内纷纷传闻,还魂铃给年锦书提供了力量,把她捧得极高。 年凌霄知道是昙花一现,又不能拆台,只能笑着应和,其他门主也恭贺,年凌霄僵硬周旋一日,不能反驳,到了晚上就有传闻流出。 年门主已证实,年锦书正因为还魂铃觉醒而一鸣惊人。 年凌霄,“谁代替我说的?我什么时候说过?” 这丢人,丢得还不够吗?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年锦书夜里无法入睡,前世宛平城论剑,她和萧长枫订婚,无事发生,今年六月成亲,宛平城风平浪静。 可雁回的话,让她心里悬挂着一把刀,上辈子经历太过惨痛,让她格外敏感,总觉得宛平城要出事。 而且,是出大事! 翌日一早就有人来报,昨夜有魔物在宛平城出没,且杀了九云山几名弟子,除此之外,凤凰城和其附属仙门也有人来报,魔物袭击素川别院,当晚死了十六人,伤十三人,除了不夜都,各大仙门都有人员损伤。 年凌霄派人去素川别院,他自己不放心,也跟着去,年锦书手握芳菲,望着阴沉沉的天,冷静得吓人。 雁回一言成谶,宛平城果真要出事。 这是冲她来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世上,总有一群操蛋的人,还有一群操蛋的事,只要活着,就要面对。 * 024章 交出还魂铃 宛平城位于东南,一年四季如春,近日却无阳光,乌云蔽日。 年凌霄去了素川别院,中午未归,年锦书坐立不安,食不知味。午后,楚若雪喊来了年锦书,神色担忧,“锦书,你喊了我十几年娘亲,我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疼爱,你实话告诉我,还魂铃是否已经魔化,你爹去素川别院多时,不见消息,我实在担心。” “娘!”白灵微愠,“你别说了!” 楚莺歌说,“白灵,你怎么能对娘大呼小叫,娘也是担心父亲。” 年锦书蹙眉,冷漠地抚着腰间的铃铛,那是一只银色的小铃铛,那就是传说中的还魂铃,这铃铛多年来,一直都在她身上,无数次被盗,却都自动回到她身边,后来就再也没人觊觎过还魂铃,反而会暴露自己觊觎年家仙器的野心。 年锦书从不将还魂铃带在身上,她放置于梳妆柜里,多年不曾看一眼,楚若雪见她系着还魂铃,心里还很诧异。 楚若雪说,“锦书,还魂铃虽是仙器,百年前毕竟魔化封印,众仙门心有余悸,如今你还魂铃刚觉醒,宛平城就出事,且魔物降临,众仙门人心惶惶,都说你与魔界……” 年锦书冷淡地看着她,“你很担心父亲?” “自然,我们是多年夫妻。”楚若雪叹息,“你爹是我的依靠。” 年锦书冷笑,爹是你的依靠,可上辈子,年家遭逢大难,你第一时间斩断和年家的关系,断绝了爹最后的寄托,又和旁人一起算计他,害得他死无全尸。 “这话骗骗自己就行,你连三岁孩童都骗不过。” 年锦书往外走,腰间虽有还魂铃,却一点声音都没有,白灵追了出来,“姐姐,你要去哪儿?” “素川别院!” 素川别院,众仙门聚在一起,围攻年凌霄,讨要一个说法,年凌霄被围困中央,寸步难行,百口莫辩。 “年锦书的还魂铃刚觉醒,宛平城就有魔物出没,一定是她引来的,年门主,你不交出年锦书,这件事无法善了。” “说得对,一晚上死伤无数,年家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宛平城论剑就是一场阴谋,先是年锦书毁约,后是魔物出没,你们年家仗着还魂铃觉醒想做什么?想要和众仙门为敌吗?” “交出年锦书!” …… 众人义愤填膺,年凌霄数次辩白,都被打断。 年凌霄说,“诸位仙友,还魂铃魔性早就驱除,多年来不曾有过异动,当初四大仙门一共驱除还魂铃魔性,也得到大家见证,此次魔物作乱和锦书并无关系,她不会滥杀无辜。” 年凌霄抱拳一拜,看向萧瑾门主,九云山的人最是愤怒,他们死伤占据一半人数,“萧兄,你是看着锦书长大,她是什么性子,你也清楚,这件事绝对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萧瑾回礼,缓缓说,“还魂铃觉醒后,锦书侄女性情大变,戾气甚重,怕是被魔物控制,身不由己,锦书侄女最好交出还魂铃,以示清白。” * 025章 我的少夫人 萧门主的话得到了众仙门赞同,昨夜死了这么多人,众人情绪正在沸点上,一点就炸,年凌霄深知其中利害。 还魂铃虽是仙器,百年前曾被魔化过,当年引来了魔界大举入侵,众仙门集合力量,净化还魂铃,从那以后还魂铃一直沉寂。 魔性驱除后,还魂铃不曾认主,这百年来,西洲大陆风平浪静,不曾有过魔物侵袭,还魂铃一觉醒,魔物入侵,很容易令人联想到还魂铃作祟。 年凌霄想要大喊一声,我女儿仍是一废材,还魂铃并未觉醒。 可还魂铃觉醒早就被传遍了,他没有第一时间否认,此时否认也没人信。 众人正在情绪激昂讨伐年锦书时,倏听到笑声。 “雁夫人,你笑什么?” 楚飞霜轻笑,“笑你们啊,一个一个贪婪至极,觊觎还魂铃都写在脸上。” 一名仙友说道,“雁夫人,年锦书在论剑台上放弃大公子与雁回定亲,还魂铃觉醒,九云山在这一次混战中死伤占半,你不夜都毫发无损,你又该如何解释?整个仙门,只有不夜都安然无恙,这分明就是还魂铃控制年锦书在作祟。” 众人纷纷点头。 雁回站在楚飞霜身后,鲜衣长笛,脸色冷如冰霜,在一片纷扰中,自成一脉风景。 楚飞霜上前一步,环顾众人,“小儿女情思多变,年锦书和大公子并无媒妁之言,端着受害者姿态也不害臊,我儿雁回凭自己本事得到的姻缘,要怪啊,就怪你长得不如他。” 九云山的小辈们作势要吵,被萧夫人压住了。 萧长枫行礼,“雁夫人,锦书妹妹和我相识多年,也是众仙门门主眼皮下长大,性情如何,人尽皆知,在论剑台上,锦书妹妹戾气深重,判若两人,招招毙命,又该如何解释?还魂铃和锦书妹妹相生相伴,还魂铃若魔化,必然影响锦书妹妹心性。所有仙门受袭,不夜都却毫发无损,足以证明,这事和锦书妹妹有关。” 众人纷纷点头应和。 年锦书在论剑台上的确有戾气,且出手招招毙命。 她从小追着萧长枫的印象太过深入人心,众人一时也想着,必然是受了还魂铃魔化影响。 “证据呢?”一道冷淡的声音打断了萧长枫的长篇大论,雁回看向萧长枫,“空口断案,不讲证据?那我是不是可以说,九云山多年来觊觎还魂铃,因计划失败,心生怨愤,故意栽赃嫁祸,明着要抢年锦书的还魂铃?” “一派胡言!”萧瑾门主一生君子坦荡,不接受污蔑,“雁回少主,年锦书就算交出还魂铃,也是几大仙门一起监管,你别血口喷人。” “你们血口喷了我的未婚妻多时,栽赃嫁祸,无所不用其极。”雁回一手压在长笛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年锦书修为大增,未必是因还魂铃。” 有人想要反驳,雁回抬手,姿态冷傲,分明是一仙门废材,却傲视群雄,宛若巅峰王者,“既然一口断定是我的未婚妻所为,那就拿出证据。” 雁回声音坚定沉稳,“我不夜都虽沉寂多年,护自己的少夫人,还护得住。” * 026章 自证清白 楚飞霜暗忖,雁回算是有见识。 护住了年锦书,才能护住还魂铃,不至于被抢走了,若是还魂铃被迫交出,那这一场婚约也没有意义。 不夜都当年威名远扬,近些年是沉寂了,他们也不会贸然得罪,当年不夜都鼎盛时,仙器最多,附属仙门无数,门徒众多,无人不服,谁知道藏了什么仙器。 “不夜都是表明立场,一定要护着年锦书了?”有人问。 楚飞霜说,“凡事要讲证据,有谁看到年锦书杀人了?” 众人面面相觑,并无一人看到年锦书作乱杀人。年凌霄见场面控制住了,舒了一口气,昨夜骂准女婿骂得痛快,如今年家被污蔑,竟只有不夜都站出来为他说话。 年凌霄面上烧得慌。 丢脸,真丢脸! “一定是年锦书,除了年锦书的还魂铃,没有仙器有此魔性,我妹妹死在宛平城,年家必须给我一个公道,不然,我们白家和宛平城不死不休!”一名年轻的修者大喊,眼睛通红,满是血丝,“我不管宛平城如何狡辩,也不管什么还魂铃,我只要杀人偿命。” 有人带了头,自是有人一起讨伐,东林堡主轻笑说,“我东林堡也死了子弟,可雁回少主说得对,凡事说证据,空口断案,的确难以服众,萧门主,你说呢?” 萧瑾点头,“我们大家都是猜测还魂铃觉醒,魔性侵袭了锦书侄女的心性,这才使得她性情大变,既然年兄觉得锦书侄女无辜,那就请锦书侄女展示还魂铃,让大家知道,还魂铃并无魔性,如何?” 年凌霄心中咯噔一下,还魂铃又没有觉醒,如何展示? “对,让她展示还魂铃,若还魂铃没有魔性,我们自然看得清楚。” “年门主,雁门少主,这没话说吧?” 雁回刚要回话,年锦书和楚白灵御剑而来,落在年凌霄身边,年凌霄匆忙拉着年锦书往身后扯,气急败坏,“你来做什么?” “还魂铃,还魂铃在她身上!”有人指着年锦书腰间铃铛大喊。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在年锦书的还魂铃上,这些年来,年锦书第一次带着还魂铃示人,其中不少人偷盗过还魂铃,自然认识这枚小铃铛。 “年锦书,我要杀了你!”刚刚要杀人偿命的年轻修者挥剑刺来,年凌霄挥剑架开,“此事还没结论,你激动什么?” “还需要什么结论,她连还魂铃都戴上,还需要辩解什么?” 男子仙门中有人过来劝和,把他拉下,“年门主,他失去妹妹,心情尚未恢复,请谅解,既然年大小姐也来了,那就请年大小姐证明自己没有杀人。” 年锦书在路上也听白灵说了素川别院的事情,如她所料,这群人虎视眈眈,恨不得把她抽筋拔骨,已认定了她是凶手。 还魂铃搅起的腥风血雨,如约而至。 年锦书说,“官衙断案,若让凶手自证清白,每个人都是无辜的。你们要判我的罪,就拿出证据来!” * 027章 毁掉还魂铃 “年大小姐,我们只是让你展示还魂铃,只要还魂铃没有魔性,你也没有嫌疑,为何你推三阻四,是你心虚,不敢和众人对峙吗?” 年锦书摘下腰间还魂铃,抛向说话之人,“还魂铃失窃过无数次,你们都认得,有无魔性,你们自寻查看。” 那人接住还魂铃,掩不住的激动,众人也围过去,十分激动,可还魂铃若没觉醒,它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铃铛。 年锦书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侧头看向雁回,雁回冷淡颔首,大写的我们不熟,反倒是楚飞霜笑意盈盈,态度和善。 年锦书总觉得雁回太过专注于她。 上一辈子,他不曾觊觎过还魂铃,这辈子,他会觊觎吗? 大家都想要还魂铃,这么大一个诱惑,雁回又不是圣人,他能抵得住诱惑? 还魂铃并无异动,萧瑾说,“锦书侄女,这是还魂铃未觉醒状态,我们想要看觉醒的还魂铃,这才能分辨是否有魔性。” “还魂铃是仙器,又非魔物,百年前就算被魔物侵袭,早就净化,今天你们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来,不讲证据,我若给你们展示还魂铃,那之后呢?”年锦书问。 “你一心回避我们的问题,是否心虚?”九云山一名弟子说,“如果今天不能自证清白,你就必须要交出还魂铃。” 年锦书嘲讽一笑,伸出手来,还魂铃从他手上飞走,落在年锦书手心,“还魂铃只认一个主人,哪怕去了天涯海角,它也会回到我身边来。” “那就毁了它!”那人激动大喊,“你一个资质平庸的废人,凭什么得到还魂铃,这还魂铃说是仙器,却容易被魔化,谁知道将来会造成什么浩劫,我提议,集合众仙门之力,毁掉这不祥之物!” “对,毁掉还魂铃!” “毁掉还魂铃!” …… 众人激动大喊,年锦书愤怒,却又毫无办法,怀璧其罪,她从小就拥有一件得天独厚的仙器,且仙器只认她一个人,不管多少人来盗窃,最后还魂铃都会回到她身边。 还魂铃没有觉醒就是一件废物,他们可以忽略它的存在,可一旦觉醒了,这么大一个诱惑在前,无人能分一杯羹。 拥有仙器之人,又是从小资质平庸的年锦书,谁能服气? 面对巨大诱惑,要么被引诱,要么被毁灭。 众人来势汹汹,九云山弟子的话仿佛给大家指了一条新道路,还魂铃既然认主,只要年锦书,他们谁都得不到,不如毁灭了。 “无耻!”楚飞霜气结,却又为难,这群人想要毁掉还魂铃的心路人皆知,可年锦书马上就是不夜都的人,她自是不愿意毁掉。 可众人都盯着年锦书,不夜都又该怎么办? 雁回一手压在长笛上,指节隐忍发白,拥有还魂铃,于她而言,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萧瑾门主遗憾地说,“锦书侄女,大家说得对,你若无法自证清白,那我们就要毁掉还魂铃。” * 028章 姐妹 自证清白就是一场笑话。 他们想要毁掉还魂铃是真,年锦书看着一幕实在熟悉,当年还魂铃觉醒后,她人在九云山,不曾有过人人喊打这一幕。 可后来,她离开九云山后,就曾出现过这一幕。 一样的人,一样的剧情。 年凌霄气得暴跳如雷,“你们就是打定毁掉还魂铃,我们年家圣物相传上千年,只有百年前魔化过,早就净化,如今寻这么一个借口,无非是你们得不到还魂铃,不如毁掉,怕还魂铃觉醒后,年家一脉独大,锦书这资质,就算还魂铃觉醒,她也飞升不了,你们是不是太看得起她?” 年锦书小声说,“爹……别这么说,我是可以飞升的。” “你闭嘴!”年凌霄就没看中过她,“梦里飞的吗?” 众人被年凌霄指着鼻子骂,自是要争辩几句,素川别院死了这么多人,他们只是维护仙门和平,雁回嗤笑,这作态是真的难看,让他想起年少时不夜都遭受的一切。 正在一片混乱时,楚莺歌冲出来,“你们不要污蔑我姐姐,她没有杀人,她心地善良,连小动物都舍不得杀,又怎么会杀人?” 她不知何时来的,声音又急又尖,情真意切地维护自己的姐姐,看得令人感动,年凌霄最希望看到自家三个女儿和平共处,自是欣慰不已。 年锦书却有一种不祥预感。 “楚姑娘,我们都信年大小姐一心向善,潜心修仙,可还魂铃对主人心智影响很大,是还魂铃的错,不是她的错。”有人见不得佳人落泪,语气都轻了几分。 楚莺歌含泪摇头,“我姐姐一定没杀人,她别院里也没有血衣,啊……” 她倏然捂住嘴,惊恐地看着年锦书,一副自己惹了祸的神色,懊恼不已,有人却找到了她话中的漏洞。 “年锦书房里有血衣?” “快去搜查!” …… 有人已领命去了,年凌霄训斥,“莺歌,你胡说什么?” “爹,姐姐,我错了,我太担心姐姐,不小心说漏嘴,我不是故意的。”楚莺歌哭得难以自持,眼泪断了线珍珠似的不断地落,我见犹怜。 萧长枫说,“年伯父,楚姑娘一心向着年家,从小敬重锦书,爱护锦书,她从不会害锦书,可真相就是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楚莺歌含情脉脉地和萧长枫对视,视线掠过雁回。 表哥,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旁人得到! 就算死,你也该是我的! 可雁回的视线一直落在年锦书身上,哪怕她就站在年锦书旁边,他却一点余光都不曾分给她,楚莺歌嫉妒又怨恨。 从小如此! 只要有年锦书,雁回眼底就不曾有过外人。 嬉笑打闹也好,怨憎欢喜也罢,他的一切情绪,都属于年锦书。 众人等着搜查结果,年锦书却想着该如何解决困境,楚白灵一直憋着气,倏然一脚踹向楚莺歌,直接把她踹得跪下了。 楚莺歌转头惊呼,“姐姐,你为何踹我?” 楚白灵,“是我踹的,你瞎啊。” 029章 年君姚 楚莺歌的哭诉刹然而止,一时竟有点滑稽,她狼狈起身,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和楚白灵发作,实在委屈得很。 楚白灵说,“你不说话,谁当你是哑巴?” 一名仙友问,“年小姐,为何你的房里会有血衣?” 年锦书轻笑,“谁放的,谁知道,你问啊,我还真不知道。” 年凌霄压低了声音,“你昨夜真的杀人了?” “没有!”年锦书淡淡说,“爹,你信我,还魂铃要这么厉害,我昨夜出来乱杀,我第一个杀的就是萧长枫,他还活着,一定不是我。” “……”年凌霄竟不知该怎么接话,前些日还期待着订婚,白首偕老,你移情别恋也太快了吧,移情别恋就算了,你还动了杀心? “年小姐巧舌如簧,铁证如山也敢强辩,定是你昨夜被还魂铃控制,出来杀人,沾了一身血迹。” “是,你还我师妹命来!” …… 萧长枫说,“各位仙友且不要急,就算锦书妹妹杀了人,也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被还魂铃控制,请大家不要怪罪锦书妹妹,她一定不知情。” “萧大公子,年锦书已经抛弃了你,移情别恋,你就不要再为她伤神辩解。” 萧夫人说,“长枫,别再说话。” 女修中议论纷纷。 “萧公子真是太痴情了,年锦书走了什么运道,有这么爱她的男人,竟然要嫁雁回” “是啊,萧公子太可怜了。” “痴情反被无情伤,是太可怜了。” “年锦书把一手好牌打烂。” 女修们对萧长枫怜惜十足,都已经脑补了一系列的恩怨情仇。 “是谁说不夜都一定护得住自己的少夫人。”一名年轻的修者嘲讽地问,“雁回少主,还魂铃魔化,不夜都还护得住年锦书吗?” 楚飞霜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取舍。 还魂铃她想要,可年锦书惹出的麻烦,是否会给不夜都招来麻烦。 雁回站在一群修者中,一身烈火红衫分外醒目,鹤立鸡群,宛平城乌云蔽日,他却像是人间一道光,燃烧着整片风景,眼底泪痣精致绝艳,微微挑眉间竟有几分多情缠绵之意。 “我的少夫人,我自然护得住。” 年锦书暗忖,这厮在外人前,也太给她面子了吧。 然而……你如此废材,又有何用? 难道真的隐藏实力? 楚莺歌脸上一片凄然,心里却发狠地想,表哥,为什么你不多看我一眼,我有什么不如年锦书? “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那人嘲讽说,“我们就等着一会儿雁回少主如何力敌众人,保护年锦书。” 雁回冷笑,不愿多费唇舌,这些人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前去查探年锦书房间的人回来,却是空手而来,萧瑾门主问,“是否有异样?” 那人神色怪异,轻轻摇头,“并无异常。” “没有血衣?” 那人摇头,“没有!” 楚莺歌震惊极了,“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了。” 楚白灵说,“你瞎呗。” 一名女修说,“就算年锦书房里没有血衣,素川别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一定和还魂铃脱不开关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道清亮的男声传来,“诸位如此逼迫我妹妹,是欺我宛平城无人吗?” * 030 年君姚 2 年锦书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恍如隔世。 哥哥! 年君姚一身青衫长袖,墨发玉带迎着乌云蔽日而来,仿佛是一抹青衣荡开了墨色的水,破浪而来,御剑飞行落在素川别院。 先年夫人当年是仙门第一美女,生的一对儿女样貌都像她。年君姚和年锦书五官有几分相似,年君姚比年锦书少了几分灵动,多了沉稳自持,貌似潘安,长身如玉,是当今仙门第一公子,也是女修们心目中的梦中情人。 宛平城子弟们纷纷行礼喊着大师兄,年锦书却红了眼睛,年君姚还来不及再说话,年锦书已经扑过去抱住他。 “哥哥!” 回忆像是一场默剧在脑海里上演,年锦书至今都忘不了年君姚一身鲜血躺在她臂弯临死前还那么温柔地叮嘱她。 阿锦,以后一个人,事事小心,不要再意气用事,哥哥护不住你了。 他临死前都放心不下她。 她做错了事,信错了人,害得兄长无辜丧命,若是没有她一封信,萧长枫也不会引兄长进昆仑镜,哥哥和薛岚也不会为了救她双双丧命。 “别怕!”年君姚不知前世,正诧异年锦书怎么亲热地抱着他哭泣,只得安抚。 锦书从小叛逆,性格不像寻常少女温婉柔顺,没有白灵的乖巧,也没有莺歌的温柔,在家中并不讨喜,门下弟子也好,爹也好,喜爱的都是楚莺歌,最不喜的也是她。 甚至为了楚莺歌,数次和他顶撞,被他罚过,长久以往兄妹感情生疏,他恨铁不成钢,妹妹觉得他太过严肃板正,每次见面都是兄长兄长地叫,已许久不曾喊过哥哥,也不曾亲近地在他身边倾诉心里话。 “哥哥在!”年君姚回来路上也听闻宛平城论剑横生变故一事,还没来得及询问,素川别院又乱成一团。 年凌霄虽是宛平城门主,可近三年来,宛平城做主的都是大公子年君姚,并非年凌霄。 年锦书哭得更厉害,不似她往日性格,年凌霄头疼,“锦书,别哭了,像不像话?” 年君姚被死抱着,只能点头向他爹行礼,心里困惑,“阿锦,怎么了?” 年锦书趴在他怀里擦眼泪,委屈极了,“爹欺负我。” 年凌霄,“……” 还真告状上了? 年君姚轻笑,“好,我知道了,在大哥身边站着,别说话。” “嗯!”年锦书时隔多年再见到大哥,已经什么心思都没有,化身成一个温柔可爱又乖巧的妹妹,不知多听话。 雁回牙疼,幸亏是亲兄妹。 “大公子回来正好,还魂铃一事,年大小姐推三阻四,不肯交还,也不肯摧毁,大公子也好好劝她为大局着想。”年君姚回来,那人说话都软了几分,不想刚刚霸道强势。 年君姚抱拳行礼,“还魂铃乃上古仙器,不易摧毁,宛平城也绝不会摧毁。我刚从日月森林回来,仙魔结界冰墙并无异动。近日没有魔物过墙作乱,你们也大可派人查探。如果诸位真的为了所谓的还魂铃魔化,非要摧毁还魂铃,我宛平城全城迎战,绝不妥协!” * 031 大哥,我好爱雁回啊 全城迎战! 上一次说这句话的是雁回。 十年前,雁门主刚死,不夜都陷入一片混乱,不夜都鼎盛时期,仙器众多,弟子众多,那一次叛乱,有人浑水摸鱼,挑起不夜都和凤凰城大乱斗,各大仙门两不相帮,雁回还未成年,还留着童年时的傲气,当时也说出不夜都全城迎战,最后惨败,不夜都几乎被洗劫一空。 凤凰城和不夜都也因为结了死仇,互不来往多年,一直到三年前凤凰城政变,凤家取代何家入主凤凰城,年君姚从中调和,不夜都和凤凰城才恢复来往。 “大公子是什么意思?”萧瑾门主沉声问,“你是要和整个仙门为敌吗?” 年君姚说,“是整个仙门要和我宛平城为敌,为了抢夺我年家仙器还魂铃,不择手段,这拙劣的戏演得并不周全,只可惜那些白白丧命的同修们,为你们的野心陪葬罢了,还魂铃是阿锦本命物,也是年家圣物,谁敢觊觎还魂铃,除非踩着我年君姚的尸体!” “大公子,我东林堡虽也有伤亡,可我从未说过还魂铃魔化,致使素川别院遭难,你可别算上我,薛岚和你锦书青梅竹马长大,感情一向好,就冲这一份情谊,我东林堡也不会和宛平城开战。”薛浩然迅速表明立场。 萧门主被这墙头草气到昏厥,昨晚商议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年君姚一回来你就反水,这像话吗? 年君姚行礼,“多谢薛兄,还有一事告知诸位,还魂铃尚未觉醒,锦书在论剑台上能打伤萧大公子,是因为锦书盗取我的九转灵丹,短暂增加修为,只因她不愿嫁给萧长枫,仅此而已。” 年锦书,“……” 年君姚这话可太毒了,再一次把九云山的脸面往地上踩,且话里话内都听不出什么恶意,然而,仔细一想却有深意。 凡是短暂增强修为必定对身体大有损失,非死必伤,年锦书为了解除这婚姻,宁愿用自身做赌,可见她是多嫌弃萧长枫。 她宁愿死都不嫁给萧长枫。 在场多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年君姚和年锦书两兄妹性格南辕北辙,年君姚含蓄,自持,严正,庄重。年锦书叛逆,张扬,热情,可两兄妹都一样的护短。 萧长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年君姚说,“还魂铃尚未觉醒,就没有魔化一说,若还魂铃真的觉醒,以阿锦的性格,今日你们如此逼迫她,她早就用了还魂铃,她资质平庸,还魂铃在她身上多年尚未觉醒,想来今生也不会觉醒,多半会等着年家下一任主人,诸位还是别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萧长枫几乎恼羞成怒,“年大公子,你宁愿锦书妹妹嫁给雁回,也不愿他嫁给我?” 他和雁回,一天一地,云泥之别,年君姚不会昏了头吧? 年锦书第一时间拉着年君姚的袖子,眼睛泛红,深怕大哥棒打鸳鸯,“哥哥,我好爱雁回,今生非他不嫁。” 年君姚,“……” 众人,“……” 雁回,“……” * 无责任小剧场 雁回:夫人,你戏过头了,我有点尴尬。 锦书:我又表白了,你不开心吗? 雁回:这全仙门都在看着,为夫脸皮薄,怪害羞的。 锦书:呵! 年君姚:我不在期间,你们发生了什么? 锦书:大哥,实不相瞒,我满级重修,内心非常复杂,正打算拉人进深渊,你别棒打鸳鸯,让我们相杀去吧。 雁回:……倒也不必如此,双修那么香,夫人考虑一下吧。 032章 我好爱雁回2 年君姚沉默地看着年锦书。 他妹妹一直心悦萧长枫,他去日月森林也不足一月,怎么就移情别恋?且不说她是否爱雁回,锦书虽然一直追着萧长枫,却极少在人前这么热烈直白地说爱,反倒是有点刻意。 楚飞霜一直在审时度势,见宛平城危机解除,她轻声说,“不夜都和宛平城愿两姓之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不夜都都站在宛平城身边,是吧,雁回?” 雁回目不斜视,“是!” 年君姚缓缓说,“此事,再议。” 年凌霄差点代替年君姚拒绝这门婚事,可刚刚雁回表现尚可,又愿意护着锦书,勉强让他觉得宛平城养一个小白脸,似乎也不算太糟糕。 年君姚说再议,基本没什么余地可言,他从小对锦书看似严厉,可只要锦书服个软,那简直有求必应,从不曾真的拒绝过她什么。 “难道素川别院死这么多人,宛平城就不给一个交代了吗?”有人提出质疑,“大公子说还魂铃没有觉醒,真的没觉醒吗?你刚回宛平城,又如何得知?” 年君姚说,“阿锦,还魂铃觉醒了吗?” 年锦书摇头,“没有,我吃了大哥的丹药,强行增强修为,因为我移情别恋喜欢雁回,不想嫁到九云山。” 众人,“……” 萧夫人沉声说,“既然如此嫌弃我们九云山,我倒要看看,年小姐将来会有什么前程。” 楚飞霜说,“萧夫人请放心,我们不夜都一定好好爱护锦书,绝不像某些仙门对默认的少夫人嫌东嫌西,又百般羞辱。” 不夜都为数不多的几名弟子抱拳行礼,“少夫人,我们以后唯你是尊!” 九云山小辈们,“……” 年锦书尴尬地摸摸耳朵,倒也不必如此! “年小姐既然说未觉醒还魂铃,那请年小姐起誓,今生不会再用还魂铃。”有一人强势地说。 雁回嗤笑,那人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笑你蠢!”雁回冷漠说道,“还魂铃一时不觉醒,不代表一生不觉醒,修仙之人,该精进的是自身修为,并非他人仙器,不属于你们的,就是不属于你们,再怎么觊觎,你们也得不到。” 年锦书第一次觉得雁回声音悦耳,年君姚淡淡说,“柳宗主的确强人所难,我们都不知道阿锦的还魂铃何时会觉醒。” 年凌霄只想早点解决这件事,“锦书这资质,怕是一生都不会觉醒,起誓就……啊……” 谁在打他? 年凌霄一头雾水,扭头看着年锦书,“你打我?” “手滑!”年锦书虚情假意地问,“爹,打疼你了吗?” “你故意的?” “手滑!”年锦书皱眉,“实不相瞒,爹啊,再过三年,还魂铃就觉醒了。” “你梦还没醒?” 年锦书深呼吸,只能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重来一辈子,或许不需要三年,还魂铃就觉醒了,她知道该怎么觉醒还魂铃。 年君姚说,“还魂铃是阿锦之物,何时觉醒,是否觉醒,她都不需要告知于谁,她若因还魂铃做出残害仙门之事,我年君姚一力承担!” 033章 大哥算账 素川别院的事情成了一个谜,真要深究,谁都扛不住,年君姚回来得及时,解了宛平城一劫,众仙门逼迫年锦书,目的只想要还魂铃,哪怕是摧毁还魂铃,他们也愿意,可他们绝不敢和宛平城开战。 年君姚和凤凰城少主凤凉筝,东林堡的薛岚是结义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薛浩然又是一个宠弟狂魔。 凤凉筝虽不良于行,凤凰城却稳坐众仙门之首。 他是独子,无人取代,这一次因病整个凤凰城缺席宛平城论剑,可有年君姚这一层关系,他们不敢真正开战。 年君姚派门下弟子留在素川别院善后,宛平城论剑,仅剩一天,想来也不会再办,众仙门也没提出立刻归家,宛平城只能妥善处理,免得再生变故。 年家。 楚莺歌跪在大厅,粉腮带泪,楚楚可怜,“爹,大哥,我错了,我不该一时心急胡乱说话,差点害了姐姐。” 她一回来就跪在地上请罪,楚若雪在一旁又急又恼,却不敢说话。 年君姚端着茶杯,不动声色饮茶,不作回应,年锦书百无聊赖地挑着核桃吃,还分了一颗喂给白灵,两人腮帮子塞得鼓鼓的,没心没肺。 年凌霄也很气恼,“就算你一时心急,也不敢胡言乱语,捏造谣言,你姐房里何来血衣?” 年锦书一边剥核桃一边赞同。 楚莺歌眼泪掉得更急了,“姐姐和白灵去了素川别院后,我想起姐姐没带芳菲,所以想去她房间为她带上芳菲,可一到房间就看到血衣,我担心姐姐所以赶往素川别院,爹,我没撒谎。” “胡说八道,哪来的血衣?” 楚若雪欲言又止,全家上下老小,都没人敢在年君姚面前放肆,除了年锦书。 年君姚放下茶杯,淡淡说,“确有血衣。” 他一挥手,门下底子送上一套血衣,还有两块玉佩,年凌霄震惊地站起来,年锦书磕核桃,差点把牙齿磕掉半片,一脸懵然。 “姐姐,我来剥吧。”白灵丢了她磕坏的核桃,重新给她剥,白灵低头认真地剥核桃,不想面对她亲姐姐这糟心事。 年凌霄震怒,“你真的杀人了?” “你看大哥理你吗?”年锦书把桌上一盘核桃推过去,眉目又冷又飒,“吃点吧,以形补形。” “你要真被还魂铃控制杀人,你也不记得,着实也怪不得你。”年凌霄都没注意到闺女在骂着他,“君姚,这可怎么办?” 楚若雪见事情有转机,慌忙说,“霄郎,大公子,莺歌也是关心则乱,不是故意的,她还小,别让她这么跪着吧,地上多凉啊。” 年君姚神色没什么波动,年凌霄被她柔情似水的目光一看就心软了,正要点头答应,年君姚说,“爹,吃点核桃。” 年锦书拿过白灵剥好的核桃孝敬他,“爹,来吃点,我亲手剥的。” 年凌霄被转移了注意力,“从小到大,你连筷子都没主动给我递过。” 年锦书,“……” * 无责任小剧场 年爹:女儿第一次主动剥核桃给我吃,真心酸,又感动。 白灵:爹,那是我剥的,你瞎啊。 锦书:别打扰爹自我感动。 莺歌:大哥,求放过,我错了,我下次还敢! 锦书:你变心贼快啊,我上辈子看你和萧长枫恩恩爱爱很多年啊,你这人超善变。 莺歌:半斤说八两,你和表哥相杀多年,怎么突然相爱,你也很善变啊,姐姐。 锦书:我有苦衷,你不懂! 雁回:夫人,双修吗? 锦书:呵! 034章 你为何要嫁雁回 年凌霄一边吃核桃一边问,“为什么锦书房里会有血衣?” 年君姚拿过玉佩,那玉佩也带了一点血迹,雕刻着九云山的九云鹿,他淡淡说,“若我没猜错的话,有人故意诬陷阿锦。我已派人去调查,这玉佩是九云山死去弟子的玉佩,且曾和阿锦有过节。” 楚若雪拍着胸口,“幸好大公子聪明,藏起了血衣和玉佩,不然百口莫辩。” 年君姚给年凌霄倒了一杯清茶,“有人一早就派人守着年家,通风报信,所以我才及时销毁证据,这一出戏唱得仓促,破绽极多,不难看懂。他们一心要毁还魂铃,只有坐实锦书罪名,才能销毁仙器。” “可恶!”年凌霄盛怒,端起茶牛饮,“锦书这资质,也值得他们如此费心。” “他们怕的不是锦书。”年君姚微微蹙眉,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擦,似在思考什么,一时沉默。 楚莺歌跪得久了,有些难受,又不敢起身。 她明明看到血衣,也不曾撒谎,大哥不会责罚她吧。 年凌霄问,“是不是九云山的人做的?” “证据指向九云山,可未必是九云山,我们宛平城和九云山关系破裂,很多仙门得益,或许是有人在其中挑起是非。”年君姚非常谨慎,“不知内情,不做评价,此事算是过了,锦书,你的还魂铃觉醒了吗?” 年锦书摇头,“没有!” 年凌霄叹息,“哎,还魂铃瞎啊,为什么认你为主,要是认你哥哥多好。” 年锦书,“爹,若不是你从小在我耳边如此念叨,不下百遍,我也不至于和哥哥疏远多年,我怀疑你在挑拨我和哥哥的关系。” 年凌霄每次被她气得七窍生烟,想要动手打她,楚若雪一直给他暗示,楚莺歌还跪着呢,年凌霄又有点心软。 年君姚仿佛刚发现楚莺歌还跪在大厅,“莺歌,你是无心的,是吗?” 楚莺歌含泪点头,“大哥,我从小爱护姐姐,怎会故意诬陷她,伤害她,我真的无心,你相信我,看到血衣那一瞬间,我只是担心姐姐在素川别院受伤。” 年君姚从小看着三个妹妹长大,楚莺歌和白灵到年家时,年龄很小,他是看着三位妹妹长大,莺歌虽有一点小聪明,可自幼对锦书的确处处爱护敬重。 可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察觉到楚莺歌处处针对年锦书,他也不知,他以为是小儿女之间闹情绪,没有深究。 可这一次楚莺歌却碰了他的底线。 “你们可以吵架,可以打架,也可以嫉妒,攀比,人之常情,可你们是处了十几年的姐妹。”年君姚看着楚莺歌,淡淡说,“莺歌,你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你心底最清楚,下不为例,去祠堂跪三天,不准吃饭。” “是!” 年锦书心想从小到大,只有她被大哥罚跪祠堂,总算轮到楚莺歌,她内心有一点微妙的平衡,还没等她得意三秒钟。 年君姚问,“轮到你了,阿锦,我不在期间,你和雁回少主发生了什么事情,非要嫁他不可?” 035章 订婚约 楚莺歌本来起身要去祠堂,听到年君姚的话,她脚步停顿,在侧旁听。 年锦书舔舔唇瓣,端过清茶润润嗓子,乌黑的眼珠子左转右转,期盼有一个人解围,谁知道全家目光都看着她,年锦书一杯清茶见底。 年君姚不紧不慢地给她再斟一杯茶。 他也察觉到有一丝不一样的地方,锦书变得沉稳些许,也不大笑了。整个人看起来又沉又冷,虽说她仍有一点小儿女的娇俏姿态,却很刻意。 印象之中妹妹总是毛毛躁躁,性子很急,又傻又直,心无城府,心里想什么脸上都写得明明白白,她是一个很好懂的女孩子,对你好,对你不好,清清楚楚。 如今虽带着笑意,却也有几分散漫沧桑,让他心里莫名酸楚。 他就这么一个亲妹妹,曾经锦书如一张白纸,一看就懂,身怀还魂铃,人人觊觎,他总迫切地渴望锦书能成熟一些,稳重一些,别太单纯被人哄骗。 如今看她饱受苦难的沧桑,又心酸地想,她就简简单单地活着也挺好,不必经历人心险恶,不必遭人间苦难。 只要他活着,萧长枫就算觊觎还魂铃,也不敢辜负她。 “就……移情别恋。”年锦书修炼了一身撒谎不眨眼的好功夫,那是上一世十六岁时她绝做不来的事情。 楚莺歌咬唇,她真的喜欢表哥? “雁回少主哪儿打动你了?”年君姚微笑问,“哥哥很好奇,你喜欢他什么?” 年锦书故作害羞,一脸红潮,“哥哥,你这么直接,我有点害臊。” “不必害臊,你都当着众仙门大胆示爱,在家里说一说别害羞。”年君姚见招拆招,“你喜欢他什么?” 年锦书眼底一片清澈爱慕,灵动又漂亮,“长得……好看。” 她心里默默地把雁回骂了一遍,她绞尽脑汁想了许久,竟就想到他长得好看一个优点,竟然都找不到一个正经的优点来搪塞哥哥。 死对头一点魅力都没有! “男人长得好看,最无用处。”年君姚说,“不夜都衰败多年,门下弟子一年比一年少,且不夜都内曾发生过数次魔物作乱,流言蜚语不断,你嫁到不夜都,你想清楚了吗?” 年凌霄又炸,“你真是肤浅,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你想嫁,人家未必想娶。” “我非君不嫁!”年锦书沉声说。 少女慵懒地靠着桌旁,倔强又叛逆。 年君姚说,“莺歌,你该去祠堂了。” 楚莺歌一怔,“是,大哥!” 楚若雪有些担心她,跟着她一起出去了,白灵神色有些烦躁,低头敲着核桃,年君姚说,“婚事再议,你还小,此事不急。” “哥哥,全仙门都知道我非卿不嫁,这要不嫁,宛平城岂不是很丢脸?” 年凌霄,“你还怕宛平城丢脸?宛平城还有脸丢吗?从小到大,你丢过几次脸了,你的脸皮在地上被人踩着,你捡起来过吗?知道丢脸,你还追着男人跑,人家多嫌弃你啊,哎呀,我胸口疼。” 年锦书有些颓废,眼光泛冷,雁回若真的不娶她呢? 她着实看不出雁回有娶她的意思。 要不……把他打一顿? 让他屈打成亲? 年君姚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清隽疏淡,“的确要顾着阿锦的名声,明天邀不夜都少主做客,先把婚约定了吧。” * 无责任小剧场 雁回:哇,马上要订婚约了,有点激动。 锦书:我原来想暴打你一顿,屈打成亲。 雁回:夫人,何必呢,我愿意得很,能娶夫人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锦书:那你爱我吗? 雁回:爱啊。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凝。 锦书:飞升记得带上我。 036章 魔界幽州城 宛平城,乌云雷电闪烁,暴雨倾盆。 年锦书坐在床上,盘腿而坐,还魂铃悬浮于半空中,银色的小铃铛表面若隐若现有几句上古符文,小银铃发出幽幽的光。 年锦书身下有一个浅色的阵法,阵法也发出和还魂铃一样的光芒,年锦书闭上眼睛,念念有词,眼前倏然出现一个虚空之门,她很快消失在房间里。 还魂铃光芒黯淡,飘落于阵中,房间内归于平静。 年锦书落地于幽州城中,这是魔界主城,她落地于荒郊野外一座虚空之门外,虚空之门在她落地后关闭,时隔多年,她又来魔界了。 魔界和西洲大陆分界线都很明显,互不干扰,魔界曾大举进犯过人族,死伤无数,当年众仙门合力驱逐魔界,直接在日月森林建立起一座冰封城墙,城墙上全是符咒,从此后人魔两界断交,不曾再出现过大规模的动乱。 然而,当年许多仙器,魔物在大战中遗落在西洲大陆上,分散各地,有一些仙器和魔物上有进入魔界的虚空之门。 还魂铃就是其一。 当年萧长枫和楚莺歌追杀她,西洲大陆没有藏身之地,半觉醒的还魂铃把她送到了幽州城躲避追杀,她在幽州城住了三年。 也是在幽州城,还魂铃完全觉醒,她也差点坠落魔道。 还魂铃觉醒需要五样东西,天星魔芋,碧云珠,三青石和浮光鼎,最后一样是她的心头血。其中天星魔芋花和碧云珠都在幽州城。 虽说她在幽州城住了三年,可其实对幽州城不熟,当年她掉落幽州城时已双目失明,目不能视,整整三年都被魔族一名小少年照顾,在一间破落的岩洞里度过了她最痛苦,最绝望的三年。 还魂铃觉醒,修复她的经络和身体,体内淤血排出,眼睛总算好了,可也再也见不到照顾她的人,后来她复仇后,曾回来找寻过,却再也不见踪影,岩洞里仿佛无人住过。 今生,她还能找到他吗? 深夜幽州城昏天黑地,从郊外看主城一片昏暗,只看见高高在上的山峦和宫殿,乌云蔽日,明灯少许,层层叠叠的宫殿幽暗壮观。 座城池像是一座鬼城,毫无生趣。 年锦书飞身进入幽州城,魔界之人和西洲大陆并无不同,只有穿着打扮不一样,大多魔族打扮都偏暗黑系,身上会佩戴很多珠翠,不论男女。 她一路都避开魔界之人,进入一家酒馆,深夜酒馆人山人海,魔界和西洲大陆不一样,夜晚是他们最狂欢时刻,每一家酒馆人山人海,且气味复杂,会一时掩盖她身上的人气。 舞池里群魔乱舞,酒桌上交杯换盏,男女三五成堆,风气开放又热闹。 年锦书穿过人群,一眼就找到了老板。 “包子,给我一颗魔珠。” 老板一身魔族装扮,头戴金冠,一边耳朵戴着银色耳钉,大圆脸,身材圆滚滚的却意外的灵活,人称包子。 老板眯起眼睛看着年锦书,在她脸颊边闻了闻,“又来一个?” * 无责任小剧场 包子:你谁啊,我们熟吗? 锦书:不熟,不熟,上辈子认识而已。 包子:魔珠一个一百魔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锦书:实不相瞒,我一个魔币都没有,能送吗? 包子:慢走不送。 锦书:不久将来有人会忽略你的脸,爱上你的内在美,你想知道是谁吗? 包子:……魔族一个够吗?不够给你两个,我老婆在哪儿? 037章 她的少年 包子看着灯光下的少女,一身深紫装束,头发编成了魔族常见的发髻,发饰简单,素雅,肤白胜雪,一双眼眸极其灵动,却也幽冷。 这一身气质和魔女倒是有几分契合,可她身上带着清冷的人气。 她半身靠在酒台上,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散漫,又有一种傲气,沧桑却不世故,一双眼眸写满了故事,没有青春少女的灿烂单纯。 “今天什么日子,一个接着一个来。”包子端出四瓶酒,魔族小弟过来把酒端给客人,包子拿过一旁的毛巾擦手,上下端详着年锦书。 “我们见过?” 年锦书冷着脸,手指敲了敲台面,“一颗魔珠。” “一百魔币!” 年锦书蹙眉,“怎么涨价,不是五十吗?” 西洲大陆若是有人来魔族,必定要佩戴魔珠,掩盖身上的人气,否则无法的幽州城自由行动,一定会被人察觉出来。 包子是魔族中人,却是一名中间商,魔界和西洲大陆的大门虽然关闭了,可又不是完全不互通,人族想来魔界探险,必然要来他这里买魔珠。 他只认钱,不认人。 包子擦手后把毛巾随意丢到一旁,“本店魔珠不还价。” 肯定又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后的女修来魔界寻宝,他要杀杀她的锐气,“小姑娘,这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也不该来。” 他笃定年锦书没钱,魔币是幽州城的流通货币,西洲大陆可没有,他记忆力超强,从未见过年锦书,她又哪儿来的魔币。 年锦书低头一笑,包子的心都漏跳几拍,在酒馆这么乌烟瘴气的地方,她的笑容如深渊中开出的一朵花,如霜似雪,却又过分美丽。 “美人计是魔界可行不通,你别……”包子稳住心神,他是一个成熟的中间商,就不为美人计妥协。 话没说完,年锦书丢给他一个钱袋,里面有两百多魔币,是她穿过人群时从一名魔族青年身上扒来的,她知道在包子这里没有白吃的午餐。 “两颗魔珠。” 包子颠了颠钱袋,无语地看着她,从旁拿出两颗魔珠给她,“手脚倒是利落,一来就当扒手。” 年锦书接过魔珠,“谢了。” 她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来,“包子,你刚说又来一个,今天还有人来了魔界?” “我是一名中间商,情报要算钱。”包子再一次颠了颠钱袋,“你还有钱?” 少女站在乌烟瘴气的酒吧里,却是一身清冷,就算笑,也令人感觉不到几分暖意,“算了,不重要,就此别过。” 她佩戴好魔珠,其中一颗放到储物袋里,出了酒馆。 年锦书为了避免麻烦,挑着小路走,深夜的魔界除了酒馆,有一些地方也很热闹,主城区域还有人在表演,夜生活很丰富。 她凭着记忆找到了回岩洞的路,这是贫民区,魔界的穷人大多都住在岩洞里。这是一个破落的岩洞,附近都没人住,年锦书在岩洞里转了一圈,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无人居住的岩洞,并无人烟,更没有照顾她的少年。 * 038章 你要自荐枕席吗 年锦书坐在岩洞上吹起了口琴。 当年她眼盲,万念俱灰,有一年的时间五感全失,养伤期间百无聊赖,世界又是一片黑暗,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坐在岩洞上吹口琴。 那时总有一个人,沉默地陪伴在侧。 不问过去,不问将来,不问苦难,只有温柔的陪伴。 他是深渊中,唯一的光。 指引她走出困境,还魂铃也终于觉醒,她也得到了救赎。 可惜……都被雁回毁了。 重来一遍,飞升真的太苦了。 一首口琴吹罢,年锦书离开岩洞,她这一次来魔界,不是来怀旧的,是来寻找天星魔芋的,碧云珠在幽州城皇宫,魔王王座上镶嵌的明珠就是碧云珠,她若去拿,一定以卵击石,天星魔芋却不是罕见之物,生长在幽州城血池里,一年开出一朵天星魔芋。 天星魔芋虽一年一盛开,却永不凋零。 对魔界而言,天星魔芋是他们的族花,也是转灵丹的必要材料,除此之外,天星魔芋也可以用于许多上品丹药的炼制,所以格外珍贵。 每年的三月十五,就是天星魔芋盛开的日子,也就是今晚。 年锦书掐着时间到了血池,血池已人满为患。 血池里位于幽州城东南角,其实是一条河,血色的河水终年不断,翻滚流淌,映着幽州城黑色的岩石,黄金的宫殿都显得格外的诡异。 千年血池,一年只养一株天星魔芋。 天星魔芋因极其珍贵的缘故,归魔王所有。可魔王不缺天星魔芋,所以百年前就定下了规矩,每年天星魔芋盛开之日,所有人都可以在血池乱斗,争抢。 谁第一个抢到天星魔芋,这花就属于谁。 如今血池旁人满为患,大家磨刀霍霍,只为天星魔芋,年锦书慵懒地坐在河池旁的一颗黑松树上,“这要怎么抢?” 当年魔族少年是怎么为她抢到天星魔芋的? 这比偷盗碧云珠也还要难啊。 当年到魔界时,还魂铃就差碧云珠和天星魔芋,碧云珠在魔王宫殿,她用自己三件宝物交换,让魔界盗贼进皇宫偷盗,还真的为她盗得碧云珠。 仅剩天星魔芋,她眼盲,无法抢夺,是魔族少年帮她抢来了天星魔芋,还魂铃才得以觉醒。 血池旁,人声鼎沸。 魔界众人都在欢呼,尖叫,有人早早就御剑飞在上空,等着天星魔芋盛放,第一时间抢夺,高手如云。 这难度和飞升成仙也没差多少。 “小铃铛,路边的喇叭花,你为什么就不喜欢,非要天星魔芋,我可怎么给你抢到手?”年锦书感觉自己凉了。 “不知道美人计管不管用。” 她沉默片刻,自言自语,“要不等谁抢到天星魔芋,我去用美人计试一试?” 她话音刚落,黑松树里就传来了一阵轻笑,年锦书神色一冷,“谁?” 年锦书一手握在芳菲上,目光沉如夜色,看向笑声传来的方向,这是一颗黑松,魔界黑松几乎都是上百年的大树,枝繁叶茂。 一道黑色的身影和她一样慵懒地斜靠在枝干上,几乎和黑松融为一色,宛若鬼魂,无声无息。 “我抢到了,你要自荐枕席吗?” * 无责任小剧场 锦书:我有点文盲,夫君,你要自荐枕席是什么意思? 雁回:我能睡你吗? 锦书:你这人思想不干净,总想着睡觉。 雁回:我冤,夫人,讲道理好不好?是你问自荐枕席的意思。 锦书:啊,是这意思啊,我文盲,不懂啊。 雁回:谁和你说的,说出名字来,我打死他。 锦书:实不相瞒,我也不知。 雁回:有人调戏你,夫人,打断他狗腿。 039章 大乱斗开始了 男人的声音很沙哑,带着一丝笑意,他很瘦,也很高,能完美地隐藏在黑松树里,年锦书看得很仔细才能辨认。 他戴着一副黑色的面具,整个人都和夜色融为一体,也怪不得她一开始没察觉到有人在树里。 穿着打扮不像是幽州城的人,身上没多余的配饰,简单大方,虽看不出容颜,可此人气度不凡,静静地藏于树里,却有一种震慑他人的傲气。 可说出来的话,就很讨厌! 她被调戏了。 魔族的人从来都是傲慢自大,不可一世的。 “血池这么多人抢天星魔芋,你要抢到了,我自荐枕席也行。”年锦书不想和一个戴面具的人说话。 “刀剑无影,小心别掉到血池里丧了命。” 抢夺天星魔芋的规矩,生死不论,这是魔界酷爱的血腥游戏,一旦掉落血池,资格作废,不再能参与抢夺。 男子飞落在她身边,和她一样坐在树枝上,侧头看着年锦书,少女的脸庞在夜色中更显得肤若凝脂,清冷绝艳。 “我扫榻相迎,等你自荐。” 男子的声音沙哑至极,仿佛是音带坏了,声音略有些难听。 年锦书侧头看着他,面具遮掩了他大半面容,却能看到一双乌黑的眼眸,此人也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手指格外纤长好看。 他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腰间束得很紧,这腰细得宛若少女,肩膀却很宽,有此身段,多半是美男子。 男子轻笑问,“好看么?” 他的眼珠极亮,带着淡淡的笑意,年锦书闻到了一股细微的冷香,年锦书仿佛在哪儿闻过这种味道,却又想不起来。 “你们魔族中人,对女子总是如此轻佻吗?” 男子一手撑在枝干上,声音含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这样的佳人,谁不心动呢?” “实不相瞒,我戴了面具,其实我真容黯淡无光,丑得别致。” 从小到大,她和莺歌几乎形影不离。 莺歌貌美,柔情万千,仙门世家子弟多是喜欢楚莺歌,她虽也美貌,却极少有人表达爱慕,有人调戏她是蛮新鲜的体验。 然而,心如止水。 爱情这玩意,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辈子,她不打算爱谁。 两情相悦终究也会分道扬镳,又何必经历爱慕,背叛这一过程,徒增烦恼。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我嫌弃你。” 只见过一面就如此轻佻的男子,必然是一个花心大萝卜,这种人一贯是她所鄙视的,更不可能生出一点好感来。 男子轻笑,正在说话间,血池那边一阵沸腾,天星魔芋即将盛放,这是魔界盛事,魔族众人已全沸腾起来,整个血池也翻滚而起,宛若掀起了一股血色红潮,涨起了十几米高的血墙,又重重坠落,溅起无数血水。 场面格外壮观。 天星魔芋缓缓盛开,血红色的花骨朵缓缓盛放,血池开出了一朵巨大的,鲜艳欲滴的花——天星魔芋。 天星魔芋盛放,微风吹起了花香,看着血腥却带着一股甜香。 随着魔族哨声起,无数魔界男女御剑飞向天星魔芋。 大乱斗正式拉开序幕。 040章 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血池旁刀光剑影,人影飘飞,各种仙器频出,半空闪电雷鸣,狂风大作。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不断有人被打落到血池里,半空宛若下饺子似的,溅起无数血水,场面极其血腥,掉落血池的人,自动退出争夺,这也是魔界的规矩。 血池的高台上,魔王领着一群人正在观赏,隔着浅红色的鲛绫纱,高台四周分布十几名守卫,魔王之后,大大小小的看台都不少,都有魔界位高权重之人在围观这一场盛况。 每年三月十五就是魔界最热闹的日子之一,天星魔芋花的争夺血腥而暴力,成了魔界独有的盛况,甚至有些人打赌谁能抢到天星魔芋花。 天星魔芋花方圆五米之内,无人能靠近,有人想要得到天星魔芋,必须要把对手都打落血池,否则很难得到天星魔芋。 年锦书是第一次围观天星魔芋花大乱斗。 “他们几个人是组队在抢吧?”年锦书看出了一点门道来。 黑衣男子点头,“天星魔芋争抢者不计其数,单枪匹马难得手,魔界交易行,各种商会,还有掌权者会组建一个队伍来抢夺。” 年锦书眉目低垂,神色清冷,她抢夺天星魔芋花的概率极小。 她这修为在魔界也属于低下,一出场就被打落血池。 最好的情况是某个财团夺得天星魔芋,她来竞价。 可她又没有魔币,顺手牵羊偷两百魔币不在话下,可要竞价是痴人说梦,她唯一值钱的就是还魂铃,或许,她可以空手套白狼? “天星魔芋花极其珍贵,虽是大乱斗归胜者所得,可若没有实力,就算得到天星魔芋花,最后也会失去。”男子轻笑说,“魔界很多实力顶尖的人,不屑于和人大乱斗,更愿意花钱找赏金猎人,这已是不成文规矩。得到天星魔芋花,金主会给大笔赏金,其实……在场大多是赏金猎人。” “你也是赏金猎人?”年锦书问。 男子侧头看着她,面具下的眼珠又黑又亮,带着一抹笑意,“你猜。” 这人的笑声有点欠揍,年锦书一哂,“想说便说,不说也罢。” 男子一手枕在脑后,靠着后面在枝干,还真有个性,不再言语,年锦书暗忖,此人实力如何?“你……也是属于团队合作?” “我喜欢单打独斗。”男子态度傲慢,“这天底下,谁都没资格,让我为他效命,当然,夫人除外。” 他说这话时,目光沉沉地看着年锦书。 年锦书唇角一扯,“哦。” 年锦书很冷漠。 年锦书不再理他。 年锦书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他。 秀恩爱什么的,她最无感了。 天星魔芋花的抢夺进入白热化,许多大财团的赏金猎人纷纷加入了战斗,天星魔芋花旁竞争十分激烈,团队霸道进场,掌管竞争,半空真下饺子一样不断有人掉落血池。 血池旁边擂鼓声震天,看台上一群性感魔女露小蛮腰,穿着暴露为赏金猎人助威。 男子站起来,微微活动筋骨,倏然转头问一句,“为我助威吗?” “你我素不相识,不必吧。” 男子笑声爽朗,又带着几分诱惑,他一手持剑,扎在树枝上,身子压了下来,像是深渊最勾人的妖精,“你一个眼神,我能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 无责任小剧场 锦书:这人有点撩。 雁回:谁,是谁? 锦书:我的一朵桃花。 雁回:比我还撩吗? 锦书:人家是撩,你是欠,好好认清自我。 雁回:完了,夫人你又要移情别恋。 锦书:毕竟……我要当渣女。 雁回:…… 041章 好乖啊 年锦书被他压得往后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妖孽! 这腰肢,这魅惑程度,不愧是魔族中人。 他真是一个勾人的妖精,随便一句话就能勾得少女春心萌动,年锦书正想要把他打落枝头,男子微笑说,“给我一颗糖,我若抢到天星魔芋,它就是你的。” 年锦书手握芳菲刚要出剑,听到这句话犹豫片刻。 这么近的距离,光线又暗,却能看到他一双极亮的眼,像是一团旋涡。 年锦书真诚地说,“你要拿了天星魔芋,我给你介绍漂亮姑娘,我认识的姑娘可好看了。” “我只要你!”他的声音又轻又魅惑。 年锦书心想为了天星魔芋,她可以考虑抛弃节操的,毕竟雁回只是塑料未婚夫。 然而…… “我深爱自己的未婚夫,一颗真心只属于他。”年锦书情真意切,在黑暗的血池旁说着最动听的情话。 不走心的情话,张口就来。 爱得越深,越沉默。 男子诡异地沉默了。 原本轻佻的语气,变得有点意味深长,“哦……” 两人对视良久,男子倏然伸手,在她头上轻轻地拍了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语气宠溺,“好乖啊。” 话音刚落,他已飞出松树,宛若一只黑色的鹰,扎入了刀光剑影的混战中,气势惊人,又霸道凌厉,剑气划破长空,直接把一名魔族中人劈落血池。 年锦书心口一凝,莫名紧张,他的剑气好生霸道。 一番激烈的大乱斗后,许多单打独斗的强劲对手都被团队作战的赏金猎人打落血池,百人抢夺大战仅剩几十人,却是最强劲的对手。 男子飞上半空后,参加了混战。 年锦书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魔族中人装束大多以黑,深蓝,深紫为主,他们交战身影太快,凌乱夺目。 她站在黑松里,只看得见刀光剑影闪烁,天星魔芋花周围一片混战,无法辨认身影,有那么一瞬间能看到那魔族男子,却因他动作太快又消失在混战里。 不断有人掉落在血池里,血水飞溅,这血池名副其实的成了一条血河。 血池旁的魔女们舞步跳得更性感,装束也越来越暴露,给抢夺天星魔芋的男人们极大的鼓励,擂鼓震天,尖叫不断。 魔王台上,鲛绫纱飘飞。 那些掉落血池的战士们回到岸上,站在一个特定的圈内给尚在战斗的同袍们助威,仙器嘶鸣。 守卫们长剑助威,场面燃炸。 年锦书也莫名紧张起来,他不会掉到血池了吧? 天星魔芋花周围的人越来越少的,年锦书看了几遍都没寻到那男子,目光落在血池里。 他不会掉到血池里淹死了吧? 本就是萍水相逢,不走心的一顿撩拨,她又不当真,天星魔芋是人家拼了命抢夺的,为何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她? 本就不抱希望,也就没有失望。 年锦书摇摇头,“哎,真惨。” 她刚感慨一句,倏然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快如闪电,挑飞了一名正要靠近天星魔芋的男人,那黑色的面具在血池上空宛若鬼魅。 年锦书,“……” * 无责任小剧场 锦书: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雁回:他拿到天星魔芋花,你会投怀送抱吗? 锦书:当然啊。 雁回:我吃醋了。 锦书:你没有天星魔芋重要,抱一抱能得到天星魔芋,我可以让他抱两次。 雁回:我吃醋了。 锦书:他有点帅。 雁回:我吃醋了。 锦书:他是真的帅,他像一个反派。 雁回:只要反派长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跑。 锦书:…… 042章 我是她永不言败的英雄(加更) 天星魔芋花周边只剩下七个人,且属于不同阵营,男子以一挑二,又迅速斩落了一名魔族中人,随着争夺人数锐减,年锦书也看清了战局。 面具男子并未出局,却也极其狼狈,这一场争夺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逐渐进了尾声,就算再好的修为也要耗尽。 他左手臂有两道剑伤,背部也有一道剑伤。 能站到最后的人,无人能全身而退,多少都带了一点伤,他看着极其狼狈,剑气仍是霸道又凌厉。 他灵活地周旋在两名对手之间,鲜血低落在血池里,都没溅起水花。 随着有人掉落血池,擂鼓声更加疯狂。 魔女们舞蹈也越发性感,场面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每个人都等着结局。 很快,七个人就变成了三个人,除了面具男子,仅剩下两名敌手,且两人是一个阵营的赏金猎人,明显一起围攻男子。 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有一名赏金猎人伤得更重一些,一条手臂几乎作废,鲜血不断,剑伤极深,那面具男子剑法也很刁钻,专门挑他受伤的手攻击。 赏金猎人相互掩护,配合,却仍是节节败退,就在年锦书觉得面具男子能获胜时,受重伤的赏金猎人以身做饵,男子把他斩落血池的同时,也被另外一名赏金猎人刺穿了肩膀。 男子掌风逼退了赏金猎人后,拉开了距离。 天星魔芋花旁边,仅剩下两人。 魔界很多顶尖实力的人,不愿和一群人乱斗争抢,大多觉得有失身份,所以赏金猎人是天星魔芋的争夺主体。 天星魔芋花最终归宿,必然是魔界的大佬们。 谁也没想到冒出了一个面具男子。 高台上魔族中人相互打听,却无人知晓他的身份,他修为并不算非常高,却很灵活,许多比他修为高的人都被人斩落在血池,他虽负伤,却站到最后。 年锦书在天星魔芋花争夺在最后时刻遇见飞到半空,除了少数人的目光,所有人都看着天星魔芋花周围的两位男人。 年锦书暗忖,她这么出来捡漏,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能算捡漏呢,这是战术。”年锦书心里暗示自己,“这就是战术,等他们修为灵力耗尽,我再出场,完美。” 就算打不过,她跑就行了。 一年一次的天星魔芋花,若是错过了,她要再等一年,真要去幽州城的交易行,她又没有足够多的魔币。 她要尽快觉醒还魂铃,就要早点收集好所有的物品。 “兄弟,你放弃天星魔芋,赏金我分你一半,如何?” “主动认输不是我的作风。”男子轻佻一笑,那黑色的面具下,一双眼眸亮得惊人,“我的意中人正在看着我,我是她永不言败的英雄。” 从小,他就是她心目中,最差劲的人。 从小,他就是她的劫难,她的不幸。 上苍有眼。 至少有那么一次,他要当她的英雄。 哪怕,她并不知晓他是谁。 赏金猎人骂骂咧咧,“女人有什么好,你看高台上,你是今晚的勇士,魔女随你挑,她们都是你的女人。” 男子手持长剑一挥,气势强盛,欺身而上,刺向赏金猎人,“她们不是她。” 043章 天星魔芋花 年锦书站在芳菲上,就等着他们两败俱伤。 其中一人被打落血池,另外一个人也该气血耗尽了,她再出手,抢了魔芋花就跑,离开魔界,回到西洲大陆。 计划完美! 她是一个毫无感情,只觊觎天星魔芋的少女。 面具男子和魔族男子打得难解难分,两人修为不相伯仲,可面具男子伤得太重,的确是一剑刺穿了胸膛,失血过多,已在强撑。 最后一圈他颓势渐显,被魔族男子逼得不断后退,招架得十分吃力。 吃瓜少女年锦书站在半空中,犹豫片刻,面具男子虽轻佻,却没什么恶意,她的修为太低,就算面具男子被打落血池,她未必是赏金猎人的对手。 那不如她出手联合男子,打败赏金猎人。 他这么色胚的模样,说不定她还真能骗到天星魔芋。 年锦书心思转了一圈后,面具男子更显弱势,她不再犹豫,手持芳菲飞过来,长剑刺向赏金猎人。 年锦书虽修为不高,可前世已飞升,挨打经验极其丰富,知道怎么双人混打。 男子明显愣住,没想到年锦书会参战,他正在用自身弱势诱赏金猎人露出破绽,没想到有人横插一脚。 赏金猎人眼见自己要赢,又见一魔女飞来,瞬间大怒,这分明坏了规矩。 天星魔芋大乱斗,虽没有明文规定,可所有人基本都在前一个时辰就要进场,从未出现过快要分出胜负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这不公平啊。” “她是谁,怎么突然冒出来,她都没参战。” 包子睁大了眼睛,心里暗忖要完,要被人知道她身上有魔珠,查到他头上来,他也要吃一壶,他昧着良心说,“她早就参战,一直在看戏。” “是吗?”有人困惑。 包子一脸和善真诚,“是的。” 年锦书自知修为不行,从不打算明斗,在飞向赏金猎人那一刻,她已经算好了角度,发射了一枚暗器。 男子也看准了机会,长剑刺向赏金猎人。 配合非常完美。 年锦书的飞镖打中了赏金猎人,男子一剑也刺穿了他的胸膛,赏金猎人没想到自己最后一刻功亏一篑,竟然败在男女混打上,不甘心地被打落血池。 年锦书见状,飞向天星魔芋花。 面具男子轻笑,倏然目光一凝,赏金猎人并非泛泛之辈,他掉落血池的那一瞬间,一手打在血池上,溅起了无数血水,瞬间水化成冰,他一手撑在冰上飞身而起,宛若一道暗风飞向年锦书。 这一精彩瞬间,引爆全场。 擂鼓和尖叫齐鸣,长剑齐发,光芒万丈。 舞台上魔女们为勇士加油。 面具男子紧随其后,掠向年锦书,大喊一声,“小心!” 年锦书已靠近天星魔芋,也察觉到后面飞来的暗影,可她修为的确太低了,暗算旁人或许有一线机会,正面对撞毫无胜算。 年锦书手持芳菲反手一剑挥向赏金猎人,被他躲过,紧接着是一道剑气迎面而来,芳菲被打了出去,年锦书被赏金猎人的剑气直击胸口,年锦书胸口剧痛,口吐鲜血,如流星般坠落血池。 赏金猎人大喜,撑着最后一口气,伸手要摘天星魔芋。 就在年锦书以为自己要掉落血池时,一道身影快如闪电掠到她身边,抱住了她,同时回头一剑射向赏金猎人。 长剑射穿他的胸腹。 * 无责任小剧场 锦书:我太弱鸡了 雁回:哎,一招都顶不住。 锦书:要你何用,我遇到危险,你都不在场。 雁回:实不相瞒,为夫…… 锦书:哎,我要移情别恋。 雁回:你竟已恋上了我? 044章 锦书雁回 赏金猎人中剑,落在血池里,沉如河底,不见踪影。 这血腥暴力的一幕极起了魔族众人一波又一波的尖叫声和擂鼓声,血池周围气氛瞬间达到了顶峰。 面具男子抱住了年锦书,一手搂着她细软的腰,护在怀里。 年锦书唇角还带着一片血迹,脸色苍白如纸,狼狈又凄美,如一朵破碎的花朵。 男子抱着年锦书,因重力的缘故,几乎坠落到血池,宝剑飞到他脚下,他抱着年锦书御剑飞向天星魔芋花。 一手抱佳人,一手摘了花。 年锦书只感觉耳边一阵风掠过,面具男子已抱着她飞落在血池旁的一座无人高台上,这是勇士夺得天星魔芋花后接受魔族少女献花的高台。 高台上,红毯铺地,鲜花蔓延。 擂鼓声声急,魔女们扭腰,珠翠作响,欢呼着天星魔芋。 年锦书一落地,脚步有些虚浮,幸好男子在旁护着她,长臂一直圈在她腰后,且沾染了她一身血迹,他宛若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胸口贯穿剑伤极重,还有零零碎碎的伤。 黑色的长袍都被染成了深黑色,一片湿润,血迹顺着袖子流淌过洁白纤长的手指,汇入了天星魔芋花中。 他竟然救了她? 他还一剑杀了赏金猎人? 虽说争夺天星魔芋不论生死,富贵在天,可大家能打落对手入血池就不会杀人,他杀赏金猎人却果断狠绝。 年锦书胸口又传来一阵剧痛,剑气伤到她的经脉。 男子伸手点了她身上几处穴位,疼痛渐渐舒缓了一些。 他却因失血过多,脚步踉跄。 “你……没事吧?”她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他,她一手搂着他的腰肢。 少年好腰! 这腰也太细了吧。 “无妨。”他声音更沙哑了,血池两边的尖叫声冲破云霄,有人已在议论纷纷。 年锦书很快从少年好腰中回过神来,目光垂涎地落在天星魔芋花上。 她夺走天星魔芋花,御剑飞行到郊区,进入虚空之门,这花就属于她,魔族中人总不会追她到西洲大陆吧? 可她看着面具男子一身的血,这念头又动摇了。 他拼了命拿到天星魔芋,又救了她一命,她若抢走不回头,是不是太忘恩负义。 算了吧! 天星魔芋花大乱斗告一段落,男子成了最大赢家,夺得今年的魔族之花。 最大的高台上,鲛绫纱微微拂动,一名守卫持剑而出。 “魔王宣布,今年天星魔芋花属于这位勇士,其他人只能交易,不能明抢,违令者驱逐至日不落荒漠。” 众人欢呼,恭喜勇士夺得天星魔芋。 一名小高台上的守卫出列,“冥月长老出价五十万魔币,求勇士割爱。” “壹心交易行出价六十万魔币。” “幻月山庄出价七十万魔币。” “滴水湖出价八十万魔币!” 八十万魔币已经是非常高的价格,去年魔王一扫交易行,一共也就得到三株天星魔芋花,最高也就六十万。 今年价格创下新高! 一道深紫色的妙曼身影飞过来,落在魔王所在的高台上,长袖一拂,“本公主出一百万魔币!” * 无责任小剧场 锦书:这么多人抢天星魔芋,好慌。 雁回:你可以用美人计,别慌。 锦书:咦,你不介意戴绿帽? 雁回:天星魔芋比我重要嘛。 锦书:你好大度哦。 雁回:哎,生活不易,心胸就宽了。 锦书:呵。 045章 火树银花不夜天 满场哗然。 天星魔芋花说珍贵,的确珍贵,说很稀奇吧,也不至于,一定有人手里收藏,毕竟天星魔芋花永不败落。 许多人愿意收藏天星魔芋。 可一百万魔币于幽州城而言,是非常高的物价。 魔族只有一位公主——素鸢公主。 年锦书抬头看去,素鸢公主一身深紫色长裙,裙摆有珠光闪烁,在夜色中散发出温柔的白光,衬得她如仙女下凡。 她面容白净,容色姝丽,不似魔族少女那么高,娇小玲珑。齿白唇红,眉间一抹桃红花钿,精致又妖艳,宛若一朵盛放的天星魔芋。 漂亮,却又张扬,危险。 年锦书见一群魔族少年都看直了眼睛,心中暗忖。 雁回更好看! 比皮囊,她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未婚夫能一骑绝尘。 素鸢公主是魔族宠儿,全魔界最受宠的少女,魔族中人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自己的公主,只要公主开口,多的是为她赴汤蹈火的男子。 素鸢公主霸道地说,“我要试炼一颗上品丹药,需要六朵天星魔芋,如今只缺一朵,我出价一百万,谁也不准和我抢。” 公主话音一落,刚刚出价的人犹豫片刻,各家守卫都退了回去,不再参与抢夺。 素鸢公主志在必得,指着台下说,“喂,天星魔芋给我。” 年锦书暗忖,一百万魔币,能在魔界买十座上好宫殿,能逍遥快乐一辈子再不愁钱,若不是她还魂铃缺天星魔芋。 她又急得很,她若有花,她也卖啊。 天星魔芋主要制作丹药,做什么丹药也卖不到一百万魔币,不愿意卖是傻子。 这轻佻男发财了。 面具男子轻咳,憋着一口血,唇角有鲜血缓缓溢出。 他伤得很重。 “你没事吧?”年锦书日行一善,“你听到公主说什么了吗?你发财了。” 面具男子深深地看着她,目光沉静,他缓缓说,“我不卖!” “为何?”素鸢公主没想到被族人拒绝,“钱不够吗?” 你很贪心啊! 她一出生就呼风唤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未尝试被拒绝。 魔族少年们也惊呆了。 “你不识好歹,竟然拒绝公主,一百万魔币,买天星魔芋足够了。” “公主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就给,已经给你一百万,你就知足吧。” …… 面具男子气定神闲说,“天星魔芋是我拼了命拿到手,我说不卖,那就不卖,公主要明抢吗?” “你……”素鸢公主一脸懵。 众目睽睽之下,魔王刚宣布天星魔芋归属,素鸢公主断然不会做出朝令夕改的事情,这也是天星魔芋的规矩。 包子一手撑着额头,极其苦恼。 麻烦了! 魔王守卫持剑出列,“天星魔芋属于勇士,任何人不得抢夺,包括公主。” “我就差一朵花。”素鸢公主双手叉腰,“两百万魔币行不行?”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砸钱。 全魔族被公主的土豪气息震慑了。 “不卖!” 可众人没想到,这戴面具的男子竟然视金钱如粪土,无动于衷。 他是傻子吗? 天星魔芋做什么值两百万魔币? 两百万魔币,这可以在魔界逍遥十辈子不愁吃喝。 一声低沉的声音从鲛绫纱里传出来,“素鸢,克制一下。” “我想去抢!”素鸢公主小声问,“行吗?” “规矩就是规矩!” 小高台上,面具男子整装束发,在魔界万千瞩目下,单膝跪地,捧上了他以命博来的鲜花,“我的天星魔芋,属于你。” 那一瞬间,高台四周炸开了一朵绚烂的烟花。 星光坠落,烟花齐鸣。 火树银花不夜天。 046章 你看起来不太聪明 血池里,红潮翻滚。 半空中,星光坠落。 高台边,火树银花。 这是魔界最美的时刻,他宛若忠诚的守卫跪在她面前,虔诚地捧上他的战利品,只为博得佳人一笑,所有的魔族中人见证他的忠贞。 年锦书心如鹿撞,失了血色的脸庞布满红霞。 一定是花太香,一定是风太醉人。 她竟产生了一丝不合时宜的幻想。 是谁曾经跪在她面前,亲吻她的手背,为她执剑守城,为她大杀四方,又为了她负了天下,最终甘赴黄泉。 “你……没病吧。” 年锦书回过神来,不敢去接天星魔芋,上辈子让她懂得一件事,太贵重的礼,总是收不得,你收人一束花,就要还一座花园。 否则,这花带刺,扎得你满手鲜血,有口难言。 价值两百万魔币的天星魔芋,就被他这么轻描淡写地送给她,此人必定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她不能上当。 “天星魔芋于我而言,就是一朵花。美人喜欢,我自会双手奉上。”男子声音带笑,四周的烟火流行衬得他面具都多了几分柔和。 他顿了顿,“天星魔芋换你为我做一件事,如何?” “何事?”年锦书心动了,一年一度的天星魔芋,诱惑实在太大,公主已扫荡魔界都得不到最后一朵花,她若再等一年,也未必得到。 “我和西洲大陆九云山少主有仇,你助我复仇,天星魔芋就属于你。” “成交!” 求之不得! 小高台上,少女伸手接过天星魔芋,甜香扑鼻,那滴血的红和她的脸庞相互辉映,明艳动人。 这一幕美得令人心悸。 浑然天成,宛若一对画中的璧人。 魔族中人窃窃私语,“他疯了吧,两百万魔币不要,竟把天星魔芋送给一个女人?” “这是两百万魔币啊,大兄弟。” “有两百万魔币,什么女人你得不到,你别犯傻啊。” “我们魔族什么时候有这种痴情种?” “两百万魔币的爱情,真是令人……嫉妒!” “两百万魔币的浪漫,我不懂,我不配!” 素鸢公主一拂袖,飞落小高台,年锦书回过神来,迅速把天星魔芋收到储物袋里。 男子一手拉过年锦书,护在身旁。 素鸢公主落在小高台上,她身上的深紫长裙和年锦书颜色相近,几乎同款,这典型的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两百万魔币的浪漫,你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素鸢公主一副看不起男子的姿态,高贵冷漠,美艳不可方物。 她转向年锦书时瞬间换了一副笑容灿烂的脸,笑得像江湖上推销伪劣假冒丹药的骗子,“美人,卖花吗?” 年锦书,“……” “不卖!”年锦书太稀罕这株天星魔芋,又知道是魔界,得罪不起公主,“公主殿下,这朵花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三百万?”公主殿下竖起三根手指,壕气冲天,“最高价了,卖给我吧。” “公主是我见过最高贵的女子……” “你也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年锦书彩虹屁都没吹完,素鸢公主也学着来一波互吹,情真意切,“卖给我吧。” * 无责任小剧场 锦书:公主,你好漂亮。 素鸢:阿锦,你好美啊。 锦书:我给你介绍小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 素鸢:比我美就行了。 锦书:啊,那完了呀,我只见过一个比你美的男子。 素鸢:谁,谁,快介绍。 锦书:雁回啊,我死对头。 素鸢:漂亮,介绍给我,我帮你虐他。 锦书:实不相瞒,我打算嫁给他。 素鸢:咦,不是很懂你们仙门的女子,好善变哦。 047 他喜欢你怀里 “不卖!”年锦书一副富贵不能屈的姿态,决不被三百万魔币打动。 可一想到三百万魔币能买多少上品丹药,魔族宫殿等等,她就心痛。 还魂铃,你真是一个败家子! 素鸢公主变脸极快,瞬间冷淡,她负手而立,神色冰冷地看着他们,端着魔族公主的高姿态,“幽州城内,没我得不到的东西。” 年锦书不卑不亢,眉梢淡然,处变不惊,“属于我的东西,我不放手,谁也拿不走。” 两道深紫色的身影一样的霸道,一样的从容自信,谁也不肯退一步,素鸢公主看了一眼重伤不愈的男子。 “三百万魔币的爱情……”素鸢公主嗤笑,“自古总是有人为了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倾尽一切,愚蠢至极。” 年锦书面无表情,心中暗忖,公主,你误会了。 我们清清白白,并无爱情。 爱情于她,也是愚蠢至极的东西。 她却笑盈盈地说,“哎,没办法,他太爱我,为了我上刀山下油锅,他都心甘情愿,我也很感动,今生非他不嫁。” 男子本就靠着年锦书,有点脱力,倏然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虚弱至极,他双手从背后抱着她,圈住了她的腰。 年锦书,“?” 男子一头垂落在她肩膀,黑色的面具上沾染血迹,冰冷地抵在她的脖颈间。 “夫人,快走。” 他整个人亲密地贴在她背后,以一种搂抱的姿态拥着她。 亲昵,又依赖。 年锦书听着他迷糊的称呼,心跳漏了几拍。 谁是你夫人? 我们仙魔不两立! 素鸢公主挑眉一笑,肆意妖艳,“本公主最擅长棒打鸳鸯。” 年锦书有口难辩。 不需要棒打。 我们也会各自飞。 素鸢公主飞离小高台,御剑而去。 天星魔芋花的争夺告一段落,年锦书扶着男子下了小高台,包子快步走过来,搀扶着差点跌倒的男子。 “包子?” “快点走!”包子皱眉,带着他们上了一辆魔族的马车。 血池旁边有大大小小的小高台,有人注视这一幕。 “去查一查,他们是谁?” “是!” 马车内,年锦书也在撑不住,喉间一阵阵腥甜,剑气伤了她的经脉,体内真气逆行混乱,她也极其难受。 更难受的戴着面具的男子,他气若浮丝,却死死地抱着她。 分明已陷入暗黑中,却那么依赖地靠在她身上,仿佛她永远不会背叛他,出卖他,他竟对她毫无防备。 虽是一面之缘,她却能看出他是一个谨慎又戒备的男子。 如此信任她,却又有点傻。 真是一个怪人。 包子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先给年锦书和男子都服用了一颗丹药,压住了她体内混乱的真气。 “他是你的人?”年锦书一手推开男子,“那你去照顾。” 她身子往后一靠,谁知道男子砸到她腿上,脸颊贴着她的小腹,双手又圈着她的腰,把他整张脸埋在她柔软的腰腹间。 这姿态暧昧极了,年锦书紧张到心跳失序。 “把他抱走!”年锦书咬牙切齿。 包子憋着笑,“他更喜欢你怀里。” 048章 果然是你 年锦书,“我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抱着他合适吗?” 她顿了顿,“我未婚夫爱吃醋,他会生气的。” 包子定定地看着年锦书,“他为了你,命都不要了。” 年锦书暗忖,“你是说他对我情深似海吗?” “不是吗?” 年锦书嘲讽说,“那你们魔族中人的感情真丰沛,我和他第一次见就情深似海,那他移情别恋也是朝夕之事。” 包子竟无从反驳,言之有理! 年锦书并不在包子面前掩饰自己的身份,她从西洲大陆来,包子也知道,“我马上就回西洲大陆,你把他带走疗伤。” 有缘再见! 她还会来魔界的。 包子摇头,“你中了魔族剑气,需要魔界的药,回西洲大陆,你身上带着魔气,不怕引来众仙门讨伐?” 年锦书怔了怔,她忘了这茬。 包子是中间商,也是情报商,认钱不认人,平白无故帮她,定是有所图,“我没钱,想要天星魔芋,那不可能!” 包子轻笑,“谁觊觎你的花?” “这朵花值三百万魔币,你这视财如命之人,怎会不心动?” “我们见过?”包子一直困惑,“我记忆很好,从未见过你,你来魔界,知道来酒馆找我,第一次见面能叫出我的名字?恕我眼拙,你是谁?” “我是西洲大陆最美的女人!”年锦书淡淡说。 马车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包子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空气突然安静。 马车停在郊区一处古色古香的院子外,院子里种满了白蔷薇,不远处是一处小河,这里依山傍水,环境极好。 有几名魔族少年在院子外等着他们,迅速把男子送进了院子里,年锦书也伤的重,一身血迹,包子给她安排了一间客房。 年锦书见他十分紧张面具男子的伤势,心里也越发笃定,他们关系匪浅。 包子是魔界最大的中间商,人脉很广,脾气古怪,多少人拉拢却功亏一篑,这世上除了钱,没他在意的东西。 除非……这男子欠他很多钱! 年锦书泡在浴池里,浴池里是褐色的药,衬得她一身肤若凝脂。 一头长发铺在池边,青丝如墨。 容颜绝艳,一双杏眸如枝头冷梅,孤傲幽冷。 胸口却有一道刺眼的黑色伤痕,横跨整个胸口。 有幽幽的魔气。 赏金猎人的剑气太过霸道,她若带着魔气回家,修为高一些人必会察觉。 素川别院刚出过魔物侵袭的事情,她若身上带魔气,那就是铁证了。 药浴泡了一个时辰,年锦书出浴,换了一身桃红色的长裙,细腰紧束,缠绕了一条银色的饰品,更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 正是少年容色最好的年龄,举手投足皆成画。 这座宅院非常安静,远处的山峦上盘旋着飞鹰。 在浓黑的夜色中。 空旷萧索。 包子坐在院子的石头上,正剥着核桃在吃。 “他怎么样?”年锦书问。 “命硬,死不了。”包子敲碎核桃外壳,碟子里有一盘剥好的核桃,“你叫什么名字?” “年锦书。” “啊,果然是你。” 049章 订婚,人不在 包子一锤子把整个核桃都敲碎,又轻描淡写地把垃圾挥落,仿佛那失态不曾存在。 “你怎么听过我的名字?” “还魂铃的主人名叫年锦书,从小资质平庸,还魂铃在她身上十六年不曾觉醒,我在魔界也略有耳闻。”包子的笑意不达眼底。 甚至有点看好戏似的,“西洲大陆第二代仙门里出了名的废物嘛。” 年锦书迅速拉出自己的未婚夫,“论废物,雁回比我更出名吧?” 包子神色诡异地看着她,然后笑了,笑得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你这笑得让我很尴尬。” 包子盘腿坐起来,姿态很是放荡不羁,挑着核桃丢到嘴里,“你真觉得雁回是一个废材?” 年锦书蹙眉,“你认识雁回?” 包子继续磕核桃,漫不经心地说,“和你说一个见闻,十年前,雁回和凤凉筝在日月森林闯过冰墙掉落魔界,你知道吗?” “略有耳闻。”当年她也在日月森林,可她在冰墙内昏迷,醒来时已在家中,“听闻你们魔族中人觉得杀害一对孩子有失风度就把人送出来。” 可在仙门中一直出类拔萃的两位小公子,在出魔界后,一人不良于行,一人修为散尽,沦为平庸。 当年出了这事,人人遗憾。 年君姚,凤凉筝,雁回十一年前是仙门最引人注目的三小公子,一下折损两人。 若不然,哪有萧长枫出头之日。 包子漫不经心地丢过来一个核桃,年锦书伸手接住剥开。 “当年有幸目睹过两位小公子在魔界的所作所为,他可不是一个废材。” 年锦书叹息,“天有不测风云嘛。” “你可真忘恩负义。” 年锦书,“?” “你别指桑骂槐,我忘了什么恩?负了谁义?” “听说你们快订婚了?”包子笑眯眯地问,又是一脸和善。 年锦书心中怪异感更强烈,“你人在魔界,对我们西洲大陆的事情倒是清楚。” “鄙人消息灵通嘛。”包子吊儿郎当的,又有几分不逊,“西洲大陆那点事,想知道又有何难?” 年锦书心里一凛,“昨日夜里,素川别院有魔物出没,真是魔界所为?可我还魂铃并未觉醒,也不曾魔化。” 包子敲碎一个核桃递给她,“核桃可以免费吃,情报必须要付钱,你有钱吗?” 年锦书沉默。 她没钱。 包子自从知道她的名字后,对她就敌意颇深。 话里行间,都是冷嘲热讽。 包子叹息,“年锦书,我对你的名字,如雷贯耳,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年锦书,“因为还魂铃?” 仙门和魔界都在意她的还魂铃。 包子胖乎乎的手指转动着两颗核桃玩,思忖片刻,“年锦书,你要好好对雁回。” 年锦书,“你欠了雁回多少钱?” 包子一怔,转而大笑,转开了话题,“你身上的魔气要十二个时辰,才能彻底消除,早点歇息。” 他交代几句离开院子,去了不远处的水榭。 十二个时辰? 糟了。 大哥明日邀请不夜都的人商讨婚事,她若不在,该如何收场? 050章 摘了面具看看是谁 宛平城论剑,仅剩一天,会不会有变故? 她不安地倚在廊下,显得烦躁,又丧。 包子认识雁回吗? 为何语气如此熟稔。 离雁回掉落魔界,已过去十一年。 十一年前,她,雁回,凤凉筝,年君姚等人都在凤凰城读书,凤凰城地底是灵气山脉,灵气最浓。 每一年各家子弟都会在凤凰城学习三个月,三月后接受历练后,各回各家。 年锦书是第一次在凤凰城学习,跟着大哥来日月森林历练。 小辈历练,从来不会靠近冰墙,那一带设有禁咒,凭借他们的力量也闯不过去,那一年却不知道是谁解开了封印,所有人卷入了冰墙里。 魔界和西洲大陆之间的冰墙,并不是一座真正的墙,它看似是一座万年冰封的城墙,其实是幻镜之门。 门内万年冰封,无边无际,全是妖魔鬼怪,丧命于冰墙内的魔也好,修仙者也好,不计其数,怨灵横飞。 她被卷入墙内后记忆就有点断层,因为她遇上了最恐怖的噬魂灵。 等她醒来后,她已在家中,昏迷一月。 大哥说,他找到她时,她就被噬魂灵当成盘中餐,晚来一步怕就丧了命。 她在日月森林侥幸捡回一条命。 后来众仙门几大门主进入冰墙内营救,把他们全部带出冰墙,除了雁回和凤凉筝。 等她醒来后,雁门主在冰墙内走火入魔而死,凤凉筝不良于行,雁回修为散尽,两人对魔界之事绝口不提。 也是从那以后,她和雁回的关系越来越差。 她五岁前,她和雁回明明很要好。 她喜欢跟在雁回身后当小尾巴,那时候少年雁回是最耀眼的仙门子弟,不夜都又是鼎盛时期,雁回身边总是众星捧月。 虽相差几岁,他却愿意带她一起玩。 有一年年凌霄带她去不夜都,雁回还带她抓鱼爬树,带她策马奔腾。 后来,一切都变了。 年锦书想起这段回忆,越发烦躁。 为什么今晚她一直在想雁回? 都是她们的前尘往事。 主卧那边传来了一阵闷哼声,年锦书回过神来,廊下灯光昏暗,她半边脸颊陷于黑暗中,神色晦暗不明。 年锦书进了主卧,一阵浓烈的药味袭来,夹着淡淡的血腥味。 男子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还戴着黑色面具,他身上已换来一套干净的玄色长袍,乌黑的头发散落在玉枕上,衬得锁骨处的皮肤格外白皙。 锁骨还很精致。 年锦书走到床边,听着男子略微低沉的声音,“水……” 他的面具把半边脸都遮挡了,一直遮到唇角,喝什么水? 年锦书听他又说了两遍,她动了恻隐之心,倒了一杯水过来,她刚要去摘他的面具,倏然被男子握住了手腕。 哪怕是半昏迷状态,他的力度也非常大,捏她腕骨发疼。 年锦书手腕迅速被他捏出一道淤痕来。 “疼……” 他都半昏迷,力气这么大? “你松开我,我给你喂水,不摘面具怎么喂?”年锦书不和半昏迷的人计较,看在天星魔芋的份上,她语气都温柔几分。 * 无责任小剧场 锦书:让我摘了面具看一眼,我最爱看美人。 雁回:夫人,还是别看了,你会吓到。 锦书:这是多丑,能把我吓着? 雁回:太丑了! 锦书: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雁回:哎,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