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家堡
这是一个不存在于王兰陵记忆里的世界。
他上辈子坐在马桶上玩手机的时候，手机掉厕所里了。
心中一惊，脑袋一晕，人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醒来的地方也是一个厕所，很干净，旁边还写着“来也匆匆，去也冲冲”。
花了半天的时间，王兰陵才弄清楚这个世界的情况。
他叫王冲冲，不对，是王兰陵！
王兰陵，这辈子的名字，一个十四岁的小丈夫。
未婚，没有未婚妻。
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书生，因为考上了高中，分到了良田和家产，也有了一分公务员工作，取了一个老婆和几个妾，把家族开枝散叶了起来。
除去没长大和已经死去的儿子女儿，目前还在世有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也都生儿育女抱上了孙子。
王兰陵属于王大爷二老婆的二儿子的二房小妾的二小子。
反正就是不受重视的那种，没啥存在感。
这个世界并不是完全的古代，这里有冲水马桶，有卫生纸，有火车和铁皮船，还有丝袜和桃宝内衣，但就是没有电。
没电！
没有电视，没有电话，没有电脑，没有电灯，没有电饭锅……
这个世界有皇上，皇上他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带来新兴思想的皇帝去年死了，现在的皇帝是他七十二岁的儿子。
这个让帝国再起的皇帝还是一个诗人，三岁时就写了诸如床前明月光之类的传世诗词……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真相只有一个！
这里不是自己原本的世界！
尽管这里也有学校，也有类似技校之类的巧匠书院，但这里同时也是一个封建的社会。
这里有妓院青楼，犯了错的官员会被全家牵连，允许买卖异族奴隶，同时有着绝对的贵族制度，皇家的血脉天生高人一等，可以当街做一些恶事而不被惩罚。
同时，这里也是一个逐渐苏醒的世界。
科学和火药正在兴起。
第一批海外开拓者的成果开始反哺帝国。
领先的生产力带来了更多的人口。
帝国的人口已经增长到了十亿之多。
新兴的贵族和开枝散叶的帝国血脉之间的问题，越演越烈。
更多的人口，更高的生产力，更多的知识，与并不配套的封建制度之间，已经到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地步。
每年科举，都会死上一些人来压制那些不满声。
要么是考官，要么是考生。
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界，王兰陵来了！
“完蛋了……我什么都不会啊……”
王兰陵非常的慌张，他不会造火枪肥皂，也不会做内燃发动机，电磁感应倒是还记得，但是记得就能发电吗？
“这个世界的十四五六岁已经可以结婚生孩子了，我现在在这个家里也不受重视，外面听说也不太平，这下怎么办啊！”
王兰陵坐在厕所里思考着，他现在手机丢了，马桶里刚才也看了，非常干净。
“在这个世界，科举是唯一的出路，像我这种不受家族重视，也分不到多少财产的人，到时候就是被安排个店铺的工作就打发了。”
王兰陵也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优点，从厕所里出来，在旁边洗手的地方看了看。
这里有肥皂和毛巾，还有一个镜子。
镜子里的王兰陵并不是很帅，也就是一般水准。
不接受也得接受，反正是回不去了。
王兰陵照着记忆里的方向往外走。
刚出去，就看到门口一个穿着青色素棉袄的三十多岁女人。
女人用那种不高兴的脸色斜视着王兰陵，脸色很不好的拿着笤帚走进了厕所。
王兰陵知道这是厕所的清洁员王十三娘。
往上还有王大娘、王二娘、王小娘子、王姑奶奶、王姨太……
王十三娘负责清扫南三楼的厕所，她家的女儿小十三娘负责的是北区的厕所清洁，专门把那些上厕所不冲的人记下来，扣钱！
很快，王十三娘就出来了，她拿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画了一个勾。
“汪&amp;*&amp;*&amp;*&amp;*&amp;*&amp;*&amp;*&amp;……”
王兰陵皱着眉头听着，尽管王十三年说的比外语都难懂，但王兰陵还是奇怪的听懂了她说的话。
大意就是早晨又看到上厕所没冲的人，因为当时不在这里，不知道是谁干的，要是让她看到了，非把他的屁股按在那上面不可。
看到没事了，王兰陵就朝着外面走。
他这种还在上学的人，每个月都可以领到三块钱的零花钱。
一块钱可以去城里的洗脚店洗洗脚，两块钱可以去当地青楼里点一个普通套餐，吃饭休息一晚上。
王兰陵母亲死的早，上面下面加起来还有十几个兄弟姐妹，所以每个月只有两块钱的零花钱。
像是长孙那一边，听说每个星期都五块钱的花销，这还不算上人家爹妈另给的。
目前他父亲兄弟这一辈都和爷爷一起居住在这个环形的建筑楼里。
因为没有电，再加上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很多大家族的建筑都是这种环形的碉堡设计。
最外面的房间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或者是直接封起来，中间的地方也没有空余，像是一个地下建筑，各种拐道和出口。
每个人去的地方都不多，王兰陵除了南方几个房间之外，也没有去过别的楼层和通道。
为了防止走火和窃贼，每晚上都会组织当家人巡逻。
这里的家族观念非常强盛，一家之主对于家族里的人，可以说是随手拿捏对方的未来。
楼层之间的地方非常昏暗，只有少数地方有从墙洞里透过来的光。
每个楼层两三百人，南北各一个厕所。
男厕在南边，女厕在北边，一共是五层，像是蚂蚁洞。
每到夏天，一些当权人就会去乡下避暑。
现在是冬天，年关刚过，外面冷的厉害。
王兰陵缩着脖子，抱着手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隔壁的房间是他哥哥和嫂嫂的房间，有时候总能听到一些不合时宜的声音。
这个地方的隔音其实非常好，只不过在这两个房间里没有墙壁，只有一个白色的布帘子。
他是他爹和他爹二房小妾的二儿子，但是他娘并不是生了一个就立马生第二个，而是隔了六七年才从其余女人那里的到了第二次生育的生产资料。
王兰陵关上了门，他现在只想缩进被窝里好好睡一觉。
房门刚关上，从帘子那里就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影子。
“艾戈尔，哈么呦来了，唉么呦，诺尼啰啰葛石。”
嫂嫂想和他说个事，这次王兰陵很快就明白了。
“嫂嫂请说。”
第二章 嫂嫂张珠
“嫂嫂请说。”
帘子另外一边的张珠听到这吐字清晰的普通话，首先冒出来的想法就是这二哥儿说的玩笑话。
这声音就和唱戏的一样，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鬼话。
大人不会和小孩子计较，而且丈夫也很照顾这个幼弟。
“艾戈尔，哈么海唉么啰滴葛石，啰滴葛石哈，是哈唉么……”
【陵哥儿，和你说个事情，说的什么事情呢，是这样的……】
王兰陵一阵的头大，这里的人说话和唱戏一样，总喜欢抑扬顿挫的停顿，让人听的是又着急又难受。
好在王兰陵听懂了，大意是和你说个事。
是的，嫂嫂说了几分钟，还没有说到正题。
妇道人家讲话就是这样，要等到自己感觉说的差不多了，才会进入正题。
王兰陵受不了。
他迅速的打断了嫂嫂的苦口婆心，迅速说道：“嫂嫂，我冷，长话，短说。”
张珠听到王兰陵的话，就掀开了帘子。
在王兰陵面前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穿着印花棉袄的女性。
这就是他的嫂嫂，一个建筑工头家的女儿，上过小学，是一名小家闺秀。
张珠看着王兰陵，迅速说道...
王兰陵能够听懂嫂嫂说的话，最大的难受不是口音不清晰，是说话的时候总喜欢拐着音说，就和读之乎者也的老夫子一样。
考虑到嫂嫂也是进过学校读过书的人，王兰陵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个身体在小学的记忆，发现还真的就是老夫子带坏的。
上一辈的口音都是歪的，底下人能正过来才是怪事了，这个世界可没有电视机收音机等接触普通话的地方。
更多的人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口音有问题。
一个地方一种口音，大家的世界就是自己的世界，没人会在意外面的世界说什么话。
王兰陵只能接受这种说话方式，不然他在这里就是异类。
不过和自家人没有那么多客气，这个自家人目前仅限嫂嫂和哥哥，若是和长辈说普通话的话，估计会被巴掌抽脸。
王兰陵走近了哥哥嫂嫂的房间，他平时也经常过来。
小时候在哥哥结婚后一段时间，也和哥哥嫂嫂一起睡过一次，后来感觉不好意思就分房了，搬到了隔壁的房间。
王兰陵走到屋子里的床边就直接进了被窝，“不用点炉子，嫂嫂你有事情就直说吧。”
这个世界的炉子是高科技，用火柴点一下就能烧起来，是一种比较耐烧的动物油，就是温度上不去。
炉子的薄铁皮管连接着墙壁上的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将烧出来的烟气通过建筑的孔洞排到外面。
每到春天的时候，堡里就会进行一次大清扫，把钻进洞里的老鼠鸟雀还有洞口的污渍都情理掉。
张珠穿的是拖鞋，此时也掀开被子坐在了床尾的位置。
床尾放着一个大柜子，在四周还有一些散乱的衣服包袱之类的东西，很适合依靠。
张珠是一个持家干净的女人，平时都会把家里打理的整齐。
不过王兰陵的哥哥王兰峰是一个比较随意的人，在外面忙了一天，回家之后喜欢怎么舒服怎么简单就怎么来。
平常王兰峰喜欢坐在床尾这里看书，收拾之后他会很不习惯，不能舒服的依靠着了。
这个房间并不大，三十多个平米，所以在征得王兰陵的同意后，就把隔壁打通，放置一些东西和吃食。
大家族吃饭并不统一，长房一脉的待遇和其余人天差地别。
那些人和这个家的几个核心人物一起吃饭，像是王兰陵这种就是自己拿着饭盆去食堂打饭。
寻常的奴仆和旁系子弟也不能在屋子里生火做饭，王兰峰是因为乡下当官的关系，有些事情就被默许了，要求降低了一些。
王兰峰每天要到二十公里外的乡镇里上班，是一名朝廷公务员，工作是管理玉米水稻番薯等农作物的种植，催促当地农民尽快耕种。
虽然不是什么好工作，但至少也是吃皇粮的，在这个家里也算是大家都认可的家族子弟。
在两人坐下后，张珠又说了会话，随后才开始逐渐进入正题。
王兰陵安静的听着，自动将对方那口音非常足的地方话语转化为普通话。
张珠：“你也要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在学校里有没有学习差的女孩喜欢你？”
这个世界的学校很严格，而且学生没人权，只要爹妈不当官，犯了错被打死也没地说理去。
学习差的只配和学习差的一起，学习好的和学习好的就算是在学校里生孩子都没人管。
很不巧，王兰陵以前是个学习差的人。
“没，我打算上完高中再结婚。”
听到王兰陵的话，张珠板起了脸，“就你？也想上高中？你能上完小学就不错了！”
王兰陵看着小学毕业的张珠，无奈的说道：“我以前学习差，只是没用心学，前阵子我努力学习了一下，发现小学的东西也不是很难，上高中应该没问题。”
张珠是上过学的女孩子，尽管只是小学，但是在这依旧是有绝大多数女性目不识丁的时代，已经算是小资产阶级了。
在这个时代，初中毕业就是进入中产的敲门砖，而考上高中就肯定能当官！
王兰陵的哥哥王兰峰初一只上了一年，因为成绩差被退学，这里的学校施行尾号清零制度，每学期都会淘汰一部分人。
“嫂嫂你不信的话，考考我就知道了。”王兰陵坐着不舒服，直接躺下靠在了枕头上。
只是小学问题，难不倒他的。
张珠不相信这个经常被老师打的差生二哥儿，她迅速说道：“那我考考你！你要是骗我，这星期零花钱就不给你了！”
王兰陵闭着眼，将被子拉到脸颊下面压着，随意的说道：“都对了怎么办？”
“都对了，我就去割二两肉给你下面条！”张珠根本不信王兰陵的话，直接说了大话。
王兰陵对这个世界很无语了，吃肉都是一件难事。
“你问吧！我闭着眼给你说！”
张珠想了想，很快就开始提问。
【9+13啊，你知道是多少吗？】
王兰陵：……
22用哲理的话怎么说来着……
思考了五秒钟，已经睁开眼的王兰陵才不确定的说道：“爱洗爱？”
张珠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对呦，应该是，二十二。”
鸭蛋！
自己小看了数学，自己还真不一定能百分百小学毕业！！
这完全是三门学科的难度！
数学！
外语！
还有音乐！！！
第三章 难受的对话
王兰陵不傻，张珠说的也不是动态密码，所以在逐渐弄清楚几个数字的“正确读音”后，事情就简单了许多。
不仅如此，也因为本身对于这个地方语言的熟悉能力，王兰陵发现自己对这里的地方话语越来越适应了。
张珠说的话，在王兰陵听来，就是可以立刻理解的普通话。
王兰陵的话反倒是经常出问题，好在王兰陵有借口，“我们老师这么教的！”
这里的人喜欢说话多加主谓宾语和无意义的助词，喜欢将话语说的丰神摇曳，突出一种有文化的腔调。
所以只要能够找到话语里无意义的词语，理解起来就会简单很多。
不过每个人的说话和咬字也不一样，一个十能读出五个声调来。
这些人的发音都是相似，没一个规定的发音让他参考和学习，完全是看人说人话。
那个疑似穿越者的复兴皇帝，只把文字进行了简化，并且开办了报社，但语言这种东西在电视机尚未普及之前，很难统一起来。
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要比推翻一个王朝都难。
张珠脸色一红，她尴尬的说道：“听你们老师的，我记得我老师也是那么教的。”
尽管发音有点小问题，但张珠知道王兰陵的数学很好，肯定能小学毕业。
小学毕业之后就是初中了，初中数学好的话，就算是物理化学不好，也可以去考个巧匠书院，学点本事。
张珠的父亲就是一个巧匠书院毕业的建筑工，王家堡每年改房子修房子的时候都会喊来老张看看。
老张说不稳当，那大家就要慎重的对待，不然房子塌了就严重了。
王家堡的建筑结构很复杂，由建筑司承接这份工程，老张就是当年派来的建筑工匠之一，地位并不低。
当时干活的时候王兰峰正好在家里干活，和其余人一起帮忙搬砖抬水泥，给老张端茶送水的时候被赏识了，送了个女儿给他。
老张有好几个孩子，六个女儿。
通常除了老婆的女儿之外，其余的小妾女儿除非是特别喜欢的，一般都是下嫁。
看到顺眼的未婚小伙子就送出去，不会在意彩礼的事情。
老婆的女儿，那就是需要高攀了。
因为是老婆的女儿，要好好忙活，在七八岁的时候就要开始准备丰厚的嫁妆。
在确定王兰陵未来会很好之后，张珠就掀开被子走下去穿鞋。
“你再躺会儿，我去割二两肉，给你下面条。”
王兰陵也想吃肉了，就说道：“用我的零花钱吧，过年的时候给了不少，往后花钱的地方也少。”
两兄弟虽然住在一起，但因为分开住的关系，王兰陵觉得也不好继续花他们的钱。
他的零花钱和从长辈那里获得的打赏，都在张珠那里存着。
张珠听到，埋怨的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有你大哥和我在，还能花你的钱？这话传出去，别人还不说我尖酸歹毒，得了报应……”
张珠越说越委屈，低着头小声哭了起来。
王兰陵迅速说道：“嫂嫂，是我错了，你别哭了，我以后不这么说就是了。”
张珠擦了擦眼泪，又嘱托了几句后就穿上皮褂出门了。
王兰陵无奈的叹了口气，张珠有两个儿子，相差只有一岁。
前年的时候回乡走亲戚，两个三岁的小孩在田里玩的时候被野猪踩死了，之后就没去过乡下。
这里乡下都是山区和沼泽地，穷山恶水，路平的地方要么是繁华的城镇和良田，要么就是黑水县这种靠近水源并且交通便利的新兴城市了。
虽然哥哥嫂嫂对他都很不错，但王兰陵还是想着早点成家立业，自己一个人居住。
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王兰陵，对于这种上千人挤在一个建筑里的生活并不习惯。
上厕所都要去一百多米外的地方，还要隔个十天半月听一次墙角，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
张珠拿着自己的钱包和菜篮子朝着外面走去，在走廊这里已经有其余家的人开始准备晌午饭。
居住用的房间都会设置排水管道，就是一个碗口大的小坑，上面用铁丝网住，只能倒水。
不嫌味道的话，也可以在屋子里小便。
这个排水槽只能倒水，取水的话需要自己家男人去绳梯那里打水。
长房家那一系都是仆人按时用小推车送水，不管是凉水还是热水都有。
走下楼梯的时候，张珠看到了同住在南区四楼的许咹。
许咹仰头看到张珠，微笑着说道：“张家嫂子，这是出门么？”
张珠也回应道：“是啊，妹子这是刚回来吗？”
“嗯啊，今天外面可真冷。”许咹和张珠说着话。
你来我往，站着互相客套了两分钟后，许咹说道：“我今天出门听说件事情，城东卖茶叶蛋对面那个大宅子被人买下来了。”
张珠好奇的询问道：“谁啊？上次二伯要买那个宅子，老太爷出面都没办下来，这是谁那么大脸面？”
许咹笑了笑，得意的说道：“我告诉你啊，是开春就过来上任的县太老爷！”
张珠迅速说道：“是县太老爷啊，是科举来的还是别的地方调来的？”
县令是本地的父母官，可以像是打儿子一样制裁下面任何人。
和前朝不一样，自从前皇帝加强朝廷权利之后，每个地方的县令都获得了极大的权利。
除了县令之外，还有一个官位叫做县知事。
这个官位直接对朝廷负责，也直接管制县令的一些政令，同时负责护城军的调度，但不参与面向普通人的政务。
一般县级的话，县令和县知事里必须要有一个本地人，郡级的话只能有一个，州级的一个都不能有！
许咹说道：“是外地调来的，卖烧饼的说昨天进去的还有金姬，新县太爷是从东面回来的开拓官！杀过好多金人呢！”
第四章 家族子弟
晌午的时候，王兰陵正在睡觉，就听到开门声。
可能是隔壁的，王兰陵这样想了之后就继续睡了。
没过多久，一只冰凉粗糙的手掌就碰在了王兰陵的耳朵上。
王兰陵睡的正熟，听到后直接喊道：“别烦我！睡觉呢！”
在喊完话之后，王兰陵才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迅速的坐起来，就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有着小胡子的男人站在自己床边。
真实年龄是二十岁，面相显老。
王兰峰看着自己弟弟，皱着眉头说道：“哈么哦，喝材啰哩哈么？”
“没啥，睡迷糊了。”王兰陵从哥哥嫂嫂的被窝里出来，看了看屋子的地方说道：“我回去睡。”
王兰峰一手抓住了王兰陵的脖领，把这个少年按在床上，用王兰陵可以听明白意思的土话和他说话。
“你刚才说的是哪里的话？”
王兰峰问的很认真，长兄如父，这个人一直都很认真，从不和王兰陵说什么玩笑话，所以显得有些疏远，但确实是很照顾王兰陵。
听到王兰峰的问话，王兰陵解释道：“以前听戏的时候听过几句，你不想听我就不说，哈么啰~哈们家乡话哈啦~”
王兰峰认真的说道：“今天有个新来的大官去我们那检查，我们说的话他听不懂，他又不识字，这可难办坏了。”
王兰陵不在意的说道：“你们镇长肯定会想办法，再怎么往下也落不到你头上，你又不是负责这个的。”
因为王兰峰并不反对他说普通话，王兰陵还是习惯说普通话，对这里需要吟唱的家乡土话实在是有些难受。
就像是新白娘子里的那种唱法，但难受的是这里的人一个个都咬字不清楚，各有各的昔另子读法。
在县城里长大的王兰峰，因为经常在乡下和当地人说话的关系，现在口音都被感染了，不是亲近人都听不懂。
王兰峰说道：“他说的话就和你刚才说的一样，短的很，我们镇长说这是官话，当官的都要学。”
王兰陵听到后，看着王兰峰说道：“你想学啊？我教你啊！”
听到这个年幼的弟弟这么说，王兰峰就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了。
“不用，你嫂子呢？”
王兰陵穿上了拖鞋，走到房间里新出现的自行车旁边看着。
“出去买菜了，说是中午买肉下面条吃。”
王兰陵随意的解释了一句，看着这个有着横杠的黑色自行车，这个东西可是王兰峰的宝贝！
王兰峰开始找水盆和抹布擦车，听到后笑着说道：“遇到什么好事了，要吃肉。”
这辆黑色的自行车是王兰峰最值钱的东西，也是最宝贵的东西。
平时骑着车子上下班，每天擦洗三次，定期保养，比洗自己都勤快。
自行车、缝纫机、煤气炉，这三种就是这个时代的三大件，囊括了出行、服装、饮食。
煤气炉只有在州城、都城级别才有，只有那种地方才会有工程师负责的煤气司。
自行车和缝纫机普遍一些，但也很少，目前这个时代很多机器还是全部手工制作，产量很低。
王兰陵对这自行车也没有什么想法，知道王兰峰很宝贵这个东西。
“没什么，和我打赌输了就信守承诺。”
王兰峰对这种事情到是不在意，花点钱就花点钱，没有那么计较。
“明天咱爹还有堡里弟兄们聚一聚，后天新来的县太爷召集县里人吃饭，明天中午咱爷爷选几个人跟着去，你明天别乱跑。”
今天王兰峰这么早回来，也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王兰陵对县太爷的事情不关注，他在屋子里也闲得慌，就说道：“我出去转转，吃饭的时候再回来。”
“早点回来，下午让你嫂子教教你学问，别整天就知道玩。”
王兰峰一边蹲在地上擦车轮，一边叮嘱着王兰陵。
王兰陵回去穿鞋，懒散的说道：“知道了。”
在回到自己的床边换好衣服后，王兰陵就走出了屋子。
走廊里非常安静，从墙壁和上方洞口里斜射下来的光线，让这安静的走廊显得静悄悄的。
王兰陵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这个世界也有属于这个世界的成人娱乐。
除了踢球之外，还有就是斗鸡、打扑克牌、逛街、看角斗比赛、喝酒上青楼下胡同……
王兰陵闲着没事做，就去了南二楼最里面的那个房间。
房间门口有一个坐在藤椅上抽旱烟的老大爷，老大爷单手拿着烟袋和烟枪，正眯着眼舒服的吐着气。
这个人是王兰陵大伯的弟兄，属于和长房同一个妈的一系，不过长房家也只有一个人能继承家主的位置。
比起王兰陵的父亲，这个人在家里的地位更高一些。
金铂银汞铜、氢铅锡铁锌、铝镁钠钙钾，王兰陵的父亲是王学铅，这个老大爷是王学铂！
王兰陵用这里的话说道：“唉带伯呦~”
王学铂眯着眼看了一眼，看到是王兰陵，就说道：“进去吧。”
得到了允许，王兰陵就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里的房间，隔音效果真的很好。
在掀开厚重的帘子进入房间里后，王兰陵就感觉到了一阵热气。
“带！带！带！”
“啸！啸！啸！”
这里是一个乌烟瘴气的赌场，是王学铂开在自家老宅里，专门坑自己后生的赌场。
不过也有分寸，不会玩太大，出了什么事情都是自家人来处置。
王兰陵经常在这里输钱，数额不大，多是因为其余人要来这里玩，也就不得已的跟着过来。
年关刚过没几天，这两天走亲戚的少了，距离开春干活种地上学还有几天，所以比平日要热闹许多。
看着那些在穿着棉袄褂子，戴着皮帽，双手缩在厚实袖子里的男人，王兰陵走向了一边，不去和这些赌鬼们接触。
他是晚辈，那几桌要么是围堡里的长辈叔叔，要么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帮工，被记住并不是好事情。
输赢都不好，赢了之后就被惦记。
这里不仅有男人，也有女人。
结了婚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再加上这里都是自家人，有时候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嬉笑打骂实属平常。
抽烟的、和男人一起上牌桌的、眯着眼看牌的、还有抱着孩子很有精神的看别人赌牌的。
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围堡里中等收入的娱乐场所，像是长房那些核心就不带他们玩，也会不来这里。
他们也打牌，也赌牌抽烟打麻将。
虽说是更规矩一些，但输赢也更多一些。
王兰陵走到了墙壁边上的地方，这里有一个正在炒瓜子的男人，约莫四五十岁，是围堡里的厨子。
“来一毛钱的瓜子，甜的。”
王兰陵买了一毛钱的瓜子，约莫能买两斤。
瓜子是正宗的葵花籽，也有南瓜子和吊瓜子。
云州是山川区域，位于大炎帝国的北方山区，这里距离大海很远，所以咸瓜子最贵。
甜瓜子因为山区里有很多甜菜甘蔗的关系，价格最低。
原味的葵花籽虽然也很便宜，但不受这里人的喜欢。
这里的人很喜欢吃咸，煮米粥不加糖，加的是咸菜。
尽管因为帝国的扩张，目前云州的地理位置更加内地了，但地位没有上升，是一个很容易就被遗忘的地方。
帝国的复兴皇帝炎武皇在尚未登基之前，就在四处修路打通关隘。
云州有两条通往外界的大路，一条是州城通往北部枢纽，再通往王都帝都的路。
大海就在北部枢纽的更北方港口城市，那里是一条深陷在内陆板块里的长方形水港。
另外一条是通往东方草原的的道路，五十年前占据那里的异族都被杀光了，气候又不适合耕种，所以只作为军事道路使用。
云州主要出产大豆、玉米、甜菜、甘蔗、西瓜，以及金属矿石。
肉类由东方的开拓者特区【牧州】提供，小部分自产。
盐和鱼类是由北方的【澹州】提供，盐类全靠澹州，鱼类虽然很多，但竞争不过量大价低的咸鱼。
这里实行户籍制，除非是本州开具合法证明的商人，或者是有路印介绍信之类的旅人，不然不允许随意走出郡城范围。
王兰陵吃着瓜子，回忆着关于这个大炎王朝的记忆，想着今后做什么。
这个时候一只黑手摸到了王兰陵的瓜子盆里，直接抓了一把塞进了那打了补丁和尿素麻袋组合的新潮衣服口袋里。
“陵哥儿，咋不玩牌呢？”面露着粗糙笑容的少年，一边把瓜子送入那三角形裂口的牙齿里磕着，一边自来熟的和王兰陵说话。
王兰陵看着这个有些黑的少年，对方实际年龄刚十五，但面向老熟，穿的又很邋遢，看起来想是三十七八岁的混子一样。
他叫王泥，王兰陵四叔小妾的儿子，小学只上到三年级就被赶出来了，目前在围堡里捡垃圾混日子。
王兰陵想到对方的遭遇，就不禁感慨一句，从盆里又抓了一把瓜子放在了对方前面的桌子上。
“给你吃吧。”王兰陵抓了三把瓜子给他，“剩下的我还要和我哥哥嫂嫂分，不能再多了。”
王兰陵的心情很不好，有些哀伤。
并不是每个家族子弟都会分到财产，像是王泥这种没身份没能力的，基本上都是赶出去自生自灭。
王兰陵就想到了自己，他虽然可以上学混的好一点，但总感觉很不舒服，这个世界的一些制度非常的不友好。
王泥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把瓜子，这比别人平常一个人买的都多。
基本上大家都是赶乞丐一样让他滚蛋，像是王兰陵这种的还是第一次。
王泥迅速说道：“陵哥儿，你为啥不开心啊？遇到什么事情了？”
王兰陵谭了口气，说道：“没什么，来，吃瓜子吧。”
王泥吃着瓜子，也不知道和王兰陵说什么好，就说道：“陵哥儿，你不玩牌吗？”
“不玩，这点钱咱们留着吃瓜子多好。”王兰陵随地吐了一口瓜子皮，“我赌输了，别人会笑着骂我一声笨蛋，买了两斤瓜子，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说话，填点肚子，多好。”
王泥说道：“我要是有了钱，肯定是玩牌，不会买瓜子吃。”
王兰陵又用鼻子叹了口气，主要是被这个王泥身上的味道还有口臭给弄的。
“那我就把瓜子都给你，别赌了，好好找个工作吧。”
王兰陵逐渐受不了这赌场的气味，又买了一毛钱的瓜子，迅速走出了这。
第五章 大粪司司长 （上）
王兰陵朝着自家屋子走了回去，临近吃饭的时候，过道内经常有人经过。
面对很多陌生又熟悉的人，王兰陵也低着头努力的保持着客气的微笑，算是打招呼了。
虽是一个家族的人，互相之间其实不甚熟悉。
呼着热气，嘶嘶的吸着冷气，王兰陵哆嗦着身子回到了屋子里。
厚重的破布帘子挡住了大部分的寒冷，做饭时产生的热气，让这个小屋子暖和了起来。
王兰陵看着来到自己这边做饭饭的嫂子，笑着说道：“嫂子，我买了瓜子，等下一起吃。”
张珠正在锅炉旁边看着火，听到后埋怨道：“又乱花钱了。”
王兰陵走到了哥哥嫂子的屋子里，此时王兰峰已经不在了，一起不在的还有那辆自行车。
“嫂子，我哥跑哪里了？不吃饭了？”
张珠说道：“他说想起来事情就去忙了，咱们不用等他。”
王兰陵随意的躺在了床上，这里做饭的炉子和取暖用的炉子不一样，烧的煤是两种不同的煤球。
做饭的要呛一些，火大，必须要看着，不然容易出事。
取暖用的耐烧的油，烧的慢，也热不了饭。
屋子里不许烧柴火，被抓到就要挨鞭子，更严重的直接赶出围堡。
柴米油盐酱醋茶，柴火排在第一位，不论是吃饭还是取暖，都是必须要用到的东西。
这个家族里还讲究规矩，下人用的东西不能比主人多，王兰陵这种核心之外的子弟，每月的用度都有规定，不能超过长房那边的用度。
寒冬腊月的时候，每家每户都按照自己的地位，分到了一些木炭和油火。
原则上不允许开小灶，除了老爷夫人之外都是去饭堂吃饭。
但是各个门里有出息的，别人也不管，王兰峰就属于这些人之一。
张珠很快就烧好了饭，将饭锅端下来后就又放上了一块铁板压着，让里面的煤火自然灭掉，多热乎一会儿。
王兰陵看着自己饭碗的面条，并不是想象中的白面条。
面条的颜色是发黄发黑的那种，像是玉米面和黑面馒头那种。
肉也有，是那种切成了肉丝的肉丁。
除了能够看出来的肉和发黄的面汤之外，碗里还有几片发黄的东西。
是蔬菜吗？
王兰陵拿起筷子，他不是很饿，还是更喜欢吃菜一点。
在将这发黄的片状物品咬紧后，王兰陵就疑惑的说道：“这是什么？”
“蛋白肉啊，锅里还有，多吃点，不够再盛。”张珠坐在了王兰陵的对面，一手端着碗，另外一手拿着筷子将桌子上的咸酱叨了一些放进碗里搅拌。
王兰陵突然感觉有些吃不下去饭了，可能是还不饿的关系吧。
他好奇的也用筷子夹了一小份咸酱，在尝了尝后就发现味道并不是很好。
这顿饭不知道怎么吃完的，王兰陵心情复杂，关顾着回应嫂子张珠那“吃啊、快吃啊”的言论了。
吃完饭也不知道做什么好，王兰陵拿出课本看书，这个世界的教材更加古朴一些，已经发展出了铅笔和油墨。
不过还是有很强的古风气息，没有现代化的课本那么简单明了。
文字是简体和繁体的综合，目前小学水平的王兰陵要学习的课程有：文语、数学、法典、音乐、美术。
文语就是语文，小学水平的就是识字和写字。
数学是课程最多的，从加减乘除四则运算到一元二次方程式都有，鸡兔同笼这种问题多不胜数。
法典是朝廷律法和节日的庆典规矩。
这个世界比想象中的更复杂一些，上面既要大家懂科学，又要大家识大体，懂得长幼尊卑。
类似地理、政治、历史之类的课程，这里都没有。
物理是初中三年级的课程，化学是高中的课程。
绝大部分的人只知道最近百年间的事情，对于更远的事情只能依靠一些流传。
地理方面更是糊涂的很，一个县城几十万人里，出过县城的都少之又少。
算了，关自己什么事情？
我只要考上高中，下半辈子基本上就不愁了。
王兰陵这样安慰自己，他也不想做什么事情，去几个老婆，有一个自己的小楼房，衣食无忧，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这些并不难，只要自己考上高中就可以得到这些。
小学毕业前三十是童生，中学毕业前二十是秀才，高中毕业前十是举人。
一个县城里有十家小学，三所初中，一所高中。
巧匠书院只有一家，学生主要是一些工匠的儿子亲戚，里面的关系很复杂。
大学只有州城有，和县城的人没关系，那是给郡城和州城的人准备的。
所以没有意外的话，王兰陵只要考上高中就可以在本地找个不错的差事了。
学了一会儿后，王兰陵就睡觉了。
主要是因为嫂子张珠看到他在看书，就总是往这边看，让王兰陵感觉自己总被人盯着。
***
王兰峰被同窗喊去喝酒了。
桌子附近加上王兰峰有五个人，都是当初一起上初中的人，后来陆续被退学。
这几个当年的初中生，目前已经是乡镇县城里的官差了，有时间的时候经常会聚一聚。
众人喝酒聊天，很快就说到了国家大事上。
“这新老爷上任了，刚巧昨天我们县衙有个人喝酒被冻死了，现在空了一个职位，师爷让我去找人补上，让我烦呐，上哪去找个人补上。”
高少寒是五人里坚持最长的，初三被退学的他目前在县城里当记录官，主要纪录县老爷的一言一行。
听到高少寒的话，旁边一个男人说道：“这是好事情啊，我家有个哥哥正闲着，要不让他过去看看？”
高少寒笑了笑，喝了一口小酒，笑眯眯的说道：“中！弟兄们帮我一下，各自叫上两三个人，明天早上到衙门口让师爷他过过目，其余人就是走个过场。”
男人露出了微笑，忙又敬了高少寒一盅。
其余几人也忙着吃饭喝酒叙话，王兰峰虽也羡慕这事情，但也没有想太多，县城里的工作可不好做。
************
晚上吃饭的时候，王兰峰说道：“洛林呦，和你说个事。”
“尼裸。”王兰陵随口回了一句，他已经适应这里的土话了。
王兰峰把他的意思传递了一下。
“明天和我出去一趟，过去走个过场就可以了。”
王兰峰把今天出去喝酒吃饭的事情说了清楚，旁边的张珠听到后，就迅速询问道：“要找的是什么官？”
王兰峰感慨的说道：“大粪司司长。”
第六章 大粪司司长（下）
一大早，王兰陵就被王兰峰从床上叫起来。
简单的用猪毛牙刷沾着水刷牙洗脸后，喝了一碗粥就出门了。
外面冷的厉害，王兰陵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直哆嗦，栋的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地面到是挺干净的，没有牛粪马粪，也没有人粪。
虽然是第一次出门，但王兰陵一只都缩着脖子哆嗦，倒也没有仔细看什么。
过了十多分钟，王兰峰就把车子停下了。
“就在这里等着，让干什么干什么，我还要去乡里忙活，你早点回去。”
王兰陵站了下来，双脚尽管是踩着棉靴，但依旧是冻得慌。
“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点。”王兰陵双手互插在袖笼里，抱着手臂低着脑袋，现在冻的他连土话都忘记说了。
王兰峰没当回事，很快就骑着车走了，他虽然穿的少，但身强体壮经常下乡，再加上脚踩自行车的关系，比王兰陵这个啥都不干的人更顶冻。
看着骑车离开的王兰峰，王兰陵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里其实还挺热闹的。
对面就是一个修建的很高大的高楼大院，上面写着府衙两字，在两边还有两个穿着棉大衣站岗的男人。
此时已经有十多个人围在了衙门口的位置交谈着，王兰陵知道自己就是走个过场，所以也不着急。
在他站着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卖茶叶蛋、烧饼、油茶、玉米小贩堆。
这里不是一个人在卖东西，是几家的联合。
远处还有一家开着的早点铺，是有门店的那种，和这些在街边摆摊的不太一样。
王兰陵看着已经有几个人在吃饭的早点摊，也走了过去。
身上还有几毛钱的零花钱，王兰陵要了一个茶叶蛋，一碗油茶，一张咸菜烧饼。
正当王兰陵吃着热饭暖暖身子的时候，隔壁桌子的上一个大汉端着油茶跨坐在了旁边的长凳上，将油茶放在了桌子上。
“这小凶迪尔，咋么称活儿？”大汉友好的询问。
王兰陵感觉很窝火，这又是哪里的家乡话？
这一个小破县城，怎么就那么多种话呢？
尽管是觉得很无奈，但眼前这个大汉的身材很魁梧，别说是王兰峰了，就算是哥俩一起都不是这大汉的对手，明显不是啥好货。
“王揽陵儿~”王兰陵没办法，见人说人话吧。
大汉露出意外的神色，惊喜的说道：“你事儿，李王庄儿人儿？”
王兰陵解释道：“不事儿，就事儿，你说话儿我听得懂儿，我也说儿你听得懂的儿花儿。”
听到王兰陵的普通话，大汉这才觉得这年轻人的家乡话并不标准。
不过最起码是听得懂，还很亲切。
“我姓东方，小兄弟是在对面当差吗？”东方看着对面的府衙，随口询问了王兰陵的来意。
王兰陵过来也不是什么机密事情，就说道：“我就是过来走个过场，听说这里面招人，不过哪能轮到我，我啥也不会，现在还是在上小学呢。”
东方听到后，就认真的问到：“在学校里，学习可还好？”
王兰陵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轻轻的喝了一口油茶，慢慢的放下勺子，“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太简单了！我告诉你，别说什么加减乘数一元二次方程，就算是中学的函数、抛物线，我也稍有涉及。”
东方大汉震惊的看着王兰陵，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竟然还知道函数！
尽管他自己也知道函数，但他却是不懂的，看那些如看天书。
既然能够说出函数，那必定是有一些真才实学的。
东方大汉说道：“小兄弟才识渊博，我记得这府衙招收的只是一名粪司司长，若是担任此职，不觉得屈才了吗？”
王兰陵觉得和这个人胡扯很有趣，就继续说道：“不屈才，不屈才，虽有些不雅，但有些微薄小事，我不做谁做？难道让县老爷做不成？”
反正又轮不到自己，王兰峰昨天晚上就说了，这职位已经内定，今天就是过来走个过场。
东方大汉点了点头，放下了五毛钱硬币，站了起来说道：“店家儿，这桌儿算我的儿了！”
卖烧饼的男人听到后，迅速喊道：“么嫩么呀呦~唉……”
东方大汉怒视着这个老头，怒道：“说人话儿！”
王兰陵听到后，迅速站起来说道：“他削，不能收你迪尔的钱儿。”
东方直接走了出去，“告诉他，不愿意要就丢了，我不想再和这些人唱戏！”
王兰陵听到，就把这五毛钱拿起来放在了自己口袋里，对着店家笑呵呵的说道：“他说了，这是请我的，来，多少钱，我给你们付了。”
两人的饭钱加起来绝对没有超过一毛钱，这个姓东方的可真是个官老爷啊！出手就是大方！
看到王兰陵和那个人认识，卖烧饼的男人和其余人也就都听了王兰陵的话，各自收了饭钱。
“赚到了~”
王兰陵美滋滋的坐下来继续吃饭，走过场的事情他已经不在乎了，心里美滋滋的想着等下去哪里逛逛。
一碗油茶还没有喝完，就见衙门那里出来几个人。
围在那里的年轻人被直接轰走了，王兰陵见状更加美滋滋了。
这就完事了吧~回去也有个交代。
不过很快那几个人就径直的从衙门口走了过来。
一个是看起来师爷打扮的长须中年人，一个是带着皮帽的青年，还有两个是一脸凶相的胖家伙。
皮帽青年走过来后，迅速说道：“你是谁叫来的？叫什么？”
王兰陵茫然的说道：“我是王兰陵，我哥王兰峰让我过来的。”
听到王兰峰的名字，青年人就缓和了许多，随后对着师爷低头弯腰说道：
“李先生，他是我同窗的弟弟，王家堡的庶子，咱们县城的人。”
李师爷点了点头，对着王兰陵说道：“那行，这事情老爷拍板了，又是咱们自己人，那就活络一点，你带他去干活的地儿熟悉熟悉。”
“是！”高少寒答应了下来，尽管有些意外，但事情好办了许多。
王兰陵还是很茫然，自己被录用了？
可是……经过我同意了吗？这怎么就和穿越一样，不给我打声招呼呢？
李师爷看着王兰陵不知所措的样子，就说道：“后生，你可知道为官之道？”
王兰陵想了想，很快就说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李师爷原本还打算用自己的人生经验训诫一下这个后生，但是此时听到王兰陵的话，认真的看了看这小子。
真是块当肥差的料啊！这觉悟和思想，可比自己高多了！
“行了，以后你就是大粪司的司长！”
李师爷有种感觉，这个小子虽然不会有用，但至少不会碍事。
“你们三个，一起带着他去上任，让手下那帮蠢货们知道谁是头！”
高少寒和另外两人答应了下来，在李师爷走后，三人就看着王兰陵，知道这小子是同时让李师爷和新来的县老爷都满意了。
王兰陵依旧是感觉莫名其妙，此时说道：“三位大哥，这个是什么情况？要不咱们去那边馆子里慢慢说？”
高少寒把王兰陵当成了自己人，听到王兰陵这么乖巧，就笑着说道：“不用客气，正好我也饿了，这顿饭我请，咱们去狗肉馆吃点热汤。”
另外两个人虽然看着很凶，但此时都很好说话。
县城里没多少养猪的，牛肉基本上不会卖给平常人，吃的肉主要还是一些农家养的菜狗和鸡鸭，城里就有屠狗辈。
一顿热汤下肚，四人熟悉了不少，在又聊了一会儿后就被带去了附近的大粪司。
大粪司并不臭，是一个两层的办公楼，独门独院的那种。
在围墙的院子里养了一窝狼狗，看到几人就狂吠。
武元奎见状，走过去猛地一脚就将这只扑起来要咬人的大狗给踢飞了。
另外一个护卫是叫白子彪，同样是一个有功夫在身的人，师承开山门，学的是开山掌。
大狗被南山脚武元奎踢飞落地，在地上哀嚎不止，很快就有几人迅速从一楼的屋子里跑了出来。
看到武元奎和白子彪身上穿着的衣服，这些人也就顾不得狗了。
一个人迅速去安抚周围狂吠的大狗小狗，把这些都关进了笼子，另外几人则是来到了王兰陵前面。
田远方走过去，抱拳说道：“在下田远方，不知几位是？”
武元奎也抱拳说道：“我们是县衙当差的，这是你们新上任的司长，我们老爷和师爷让我们护送他过来，稍后会把文书和官印带过来。”
白子彪从怀里的口袋拿出自己的证件，一块印着繁体字的铜牌。
田远方听到是县老爷和师爷都同意了的领导，迅速对着王兰陵说道：“卑职田远方，目前是暂执司长一职，大人您有事尽管吩咐。”
王兰陵也不知道做什么好，而高少寒三人把王兰陵送到这里就回去上班了。
在被田远方请到了二楼办公室后，王兰陵就感觉这里也不错，有炉子和办公桌、床铺、里面还有一个卫生间，简直是豪宅啊！
田远方说道：“大人，我这就让人把炉子点上。”
王兰陵还在继续看着这个房间，听到后说道：“要是麻烦的话就算了。”
田远方迅速说道：“不麻烦，不麻烦，楼下炉子就是热的，拿块热煤的事情。”
这就奇怪了，王兰陵询问道：“大粪司平常都是做什么的？”
田远方也不敢隐瞒，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大粪司就是管理县城的粪事，各家各户的粪田都归朝廷所有，我们大粪司就是把这些东西从各家各户那里收回。”
“附近乡镇的人都会派人运输那些粪块回去，也没我们什么事情，平时除了检查又没有人在管道上乱放之外，就是谁家东西多了，我们就让人过去取。”
“还有就是朝廷也要用一些货肥田，有些人家里东西多了就催的急，要怎么用，怎么个用法，都要看大人您的安排。”
“每月那些大户都会交一点钱，我们除了上交一部分给县衙之外，剩下的就……就自己看着办了，买点桌子椅子之类啥的。”
王兰陵仔细一想，发现这算是独……那个啥吧？
貌似自己现在连自己家的厕所能够管了……
只要不安排人过去拉货，对方就只能放家里，敢走私就是浪费国家财产。
这他妈的也太封建了一点吧？
第七章 人之急
田远方在说了差不多后，就小心的把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说了出来。
“头儿，之前的司长走的匆忙，这账本……可能有些不清楚的地方。”
王兰陵可不敢随意了，他说道：“把账本拿来我看下。”
田远方忙说道：“大人您会入账？”
“会一点，你拿来就是。”王兰陵催了催，他觉得钱的问题肯定是大事。
田远方见王兰陵坚持要看账本，就说道：“可是今天管账的张秀才没来，账本倒是能拿来，就是我愚笨，看不明白那账目对不对。”
王兰陵说道：“拿来就是，外面的狗都那么肥，难道是吃屎长大的？有什么事情明着说，我知道的事情还能帮你们一把，不愿意让我管的事情，到时候你们自己和新来的官老爷交代去！今天踢得了狗，明天也踢得了人！”
田远方顿时就不敢小觑这个少年了，迅速说道：“是，我这就去拿，大人您稍等。”
王兰陵挥了挥手，自己坐在了放着鹿皮的垫子上坐着，这太师椅就是舒服。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田远方和另外两人就抬着一个厚重的箱子走了进来。
砰~箱子在落地的时候发出沉重的声音，这木箱里装了不少的东西。
王兰陵看到田远方旁边站着的两个男人，就问到：“咱们这里有多少人？”
田远方回道：“在职的五人，其余伙夫、车夫、粪工一十六人。”
王兰陵听到后，好奇的说道：“若是我们长期不干活，会怎么样？”
田远方露出尴尬的笑容，迅速说道：“大人千万不要这样想，被六扇门的人发现了，可是要挨鞭子的。”
“六扇门是做什么的？不是县衙的捕快吗？”王兰陵觉得这个是捕快，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
田远方看到王兰陵是真的不懂，就解释道：“头儿，六扇门是武皇在朝廷各处安排的暗卫，专门负责向朝廷汇报一些事情，而且我们这都是在县老爷和知事的眼皮子底下，尤其是那些大家大户都是沾亲带故的，一门青壮上百人，我们也要注意行事。”
王兰陵点了点头，“哦，明白了，不能激起民愤，那就一切照旧，一切以稳定为主。”
能不做事，那就不做事，王兰陵对这个粪司的司长缺乏认同感，也不明白自己现在算是什么情况。
田远方将账本拿到了王兰陵的桌子前，“头儿，这是这个月的账本，因为年关刚过，各家各户现在应该都有不少存货了，每月都是存货多了的时候我们上去收粪钱，他们才肯老实交了。”
王兰陵结过账本看了下，发现这上面账目倒是不小。
不过就和公司的会计一样，基本上和自己没多少关系。
刚看到第二页，王兰陵就发现了问题，比如尾数是六的加上下面尾数是七的，竟然得出一个尾数零的数！
“这账本不对！”王兰陵怀疑自己是被拿来顶锅的了，他将账本用力的拍在桌子上，严肃的说道：“少来糊弄人！我告诉你们，这样可不行！七加六不等于十三，等于零，你们都是小学生吗？！”
田远方着急了起来，他弓着腰说道：“头儿，我们都不太懂这个，这个都是张秀才做的账。”
王兰陵仔细的想了想，正想着不干了的时候，就见外面跑进来一个人。
“头儿！田哥，外面来了十多个青壮闹事！”进来的人迅速把事情说明白。
这话一出，王兰陵更觉得这个差事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那里直接站上了三个男人。
三人都是穿着棉袄大衣，都是那种壮年人。
为首的一人看着田远方，抱拳说道：“田工，前些天说了是一天，可我家已经等了三天还不见人上去取粪，大过年的，堡里臭气熏天！”
男人的脸色非常的不好，尽管是特别的生气，但还是保持了一些客套，没有直接发作。
田远方倒不怕这些人，他平静的说道：“陈少爷，你也知道现在是年关，贵府消息灵通，那么更应该知道我们前些时候没有主事人，就不能再等几天？”
陈志清怒声说道：“我等得，这吃喝拉撒还能等得？！”
田远方也不耐烦的说道：“那又如何？你若是能拿到县老爷的批文，我们自然可以派人去取粪，这规矩就是规矩，越权可是要掉脑袋的！”
陈志清不敢反驳，他打不过这个人，也不敢打。
敢在朝廷办事处打人的一般人，基本上都不会有好下场。
王兰陵听着这对话，说道：“他家的粪，为何不能取？没给钱吗？”
房间内的几人都看向了说话的人，虽然刚才也看到这个年轻人坐在那个位置，但几人都没有当回事。
不过此时田远方迅速解释道：“头儿，钱是给了，就是没有您的同意，这事情不能办。”
“为何？没了我，你们就不做事了？”王兰陵很奇怪，这些人做一件事情就要问一句吗？
田远方说道：“之前的事情是之前的事情，头儿您刚上任，按照规矩，我们要听您的训示，有什么需要改进的，都要照办。”
王兰陵想了想，看向了那个陈少爷，“你说，他们为何不去你家取粪？说实话！”
陈志清不明白这个人是谁，但肯定是说话管用的人。
他双手抱拳，恭敬的说道：“我家围堡月月按时上缴粪钱，从未有过拖延，只是因为路途不便，门口附近雨雪天容易积水，所以每月上门的粪车都会晚上几天，好几次都是小车，拉不完，越存越多，实在是……一言难尽。”
王兰陵听到后，觉得这事情还是劳动力的问题。
“那这样，你附近除了你家，可还有大户人家？”
陈志清说道：“有，在下家住城南附近还有周、韦、柳家。”
王兰陵是在城北，黑水县里有八大家，互相之间并不是都是认识。
每家都有很多土地，也有很多种地的农奴，但朝廷的管制非常严格，禁止各家自产自销。
南边的粪要运到北边用，北边的运到南边，麻烦是麻烦，但破家县令的权威就是这些小事建立起来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不能因为简单就不守规矩，那样会出问题的。
有些规矩，就是为了让人懂规矩才立的。
粪便是肥料，如果不加以管制，下面乡镇的粪便根本就不够用的，耽误了农事也要掉脑袋。
“这样，今天我就先让人过去把你家的存货收了，你回去之后和另外三家的人说一说，明天……”王兰陵感觉自己明天不一定还能继续坐在这里，就说道：“明天我要是在的话，就来见我吧。”
陈志清只求今天家里不压货，实在是压不住了，蹲个茅坑都要在脚下多垫几块砖。
“是！多谢大人开恩！”陈志清往前面走了一步，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银色的钢板，“这个是……小小的心意。”
王兰陵露出了愉悦的笑容，他眯着眼看着桌子上的一块钱钢板，毫不做作的将它摸下来放在了自己的口袋中。
“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啊……”王兰陵看着门外的阳光，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房间里的都是人精，田远方迅速说道：“头儿，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去安排粪车，这几天没有一个主事人，兄弟们都闲木头了。”
“去吧去吧，我也去趟府衙说说事情。”
王兰陵从太师椅上站起来，不管这份工作能不能保住，反正钱是收了，事情也办了。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临出门的时候，院子里的狼狗们又朝王兰陵吼叫。
旁边的喂狗人直接拿棍子打了几下，就把一群狼狗吓得不敢继续叫了。
第八章 县衙议事
王兰陵来到了府衙这里，来到之后就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
今天中午在王家堡要选人参加明天的接风宴，面见新来的县老爷。
“算了，这事情和我没关系，要选也是选那几个人。”
王兰陵走到了府衙门口，在两个守门人的注视下说明了来意。
很快一个人进去汇报，之后武元奎出来带着王兰陵进去。
“今天县老爷和县知事不对付，你小心一点！”武元奎在领着王兰陵往里走的时候，严肃的提醒了一句。
王兰陵感觉麻烦极了，这两个都是这个县城的实权人物，都是各家不愿意招惹的人。
县老爷手握实权，很多政令都是他下的。
县知事有检举和否定权，只要他否定的事情，就继续不下去，本地官员的任命和解除，都要汇报他。
县衙的大院很漂亮干净，像是一个小花园，而走了一百多步后就直接来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
房间内有一个长方形的会议桌，桌子的左右各坐一个穿着蓝色官服的人。
天子为黄，州牧为黑，郡守为红，知县这个等级的就是蓝色官服。
在这长方形会议桌的左右，坐着的是其余当差的文员武员。
高少寒和李师爷就是站在了县令所在的左边，不过高少寒是单独坐在另外一个小桌子旁边，负责拿着笔纪录什么。
场中的气氛非常不好，东方县令的眼神很压抑，就像是准备打架了一样。
所以当王兰陵出现之后，场中的气氛就松了一些，大家都看向了这个少年。
柳云书看着这个少年，审视了半秒后就说道：“你是何人？”
“回禀知事大人，卑职王兰陵，暂任大粪司司长一职。”王兰陵抱拳行礼，虽然需要跪拜的地方很多，但官场上只需要跪拜皇帝，这是炎武皇帝的特权。
柳云书看着这个不卑不亢的少年，他已经从手下那里听说了这事，这个算是自己人。
“所来何事？”柳云书询问王兰陵，但更多的还是要给那个外地来的县令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这里的人都听谁的！
王兰陵站直了身子，对着东方县里说道：“在下蒙东方县令看重，委以重任，但上任之后发现司中账目不对，仔细查来太过麻烦，所以想请两位大人既往不咎，从今日起新设一账，原本账本的问题以非在下所能召回。”
“合趟哦！”柳云书冰冷的呵斥一声，“这哈么呦~”
“你们儿！都给儿我说人话儿！！”东方县令猛地一掌打在了身前的桌子上，直接轰的一声把身前的实木桌子打断了腿……
东方县令喘着气，愤怒的看着这群山村野人，他来到这里之后被这群“哈罗呦呦”整的功力倍增，杀心四起！
柳云书顿时就气萎了，他觉得这个东方来的蛮子实在是野蛮，不仅脾气粗俗，说话更是粗俗！
王兰陵也被吓了一跳，他迅速用普通话说道：“司里的账本有问题，我现在上任继续用旧本的话会有问题，所以想要新开一个账本，纪录我上任之后的收入明细。”
东方县令好受了许多，尽管不是家乡话，但最少是能够听得懂的官话了。
“准了！”东方县令直接说了同意。
柳云书也没有继续对呛，此时对面那个野蛮人正看着他呢。
这本来就是县令的事情，柳云书不管政令，只有同意或者否定县令的同意和否定。
他们两人要是不对付，双方谁都别想好过。
“谢谢两位大人体谅。”王兰陵在征得同意后，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情。”
“今日城南陈家前来司里，坦言道路不顺，粪类不能及时收取，卑职想在城南建立一所公厕，厕中粪类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此厕为建造司修建，管理归于城南乡绅轮流负责，乡绅向县衙缴纳承包费用，用之于道路修建。”
“入厕要缴纳入厕费，每人每月一毛即可，附近农户用肥，需从大粪司取得购买许可，没有大粪司出售的票张，禁止私人开采。”
“两位大人觉得如何？”
王兰陵说的是官话，柳云书、东方卫都听得懂，另外一些听不懂的人，此时也不敢插嘴。
柳云书是当地柳家的，对王兰陵这个提议到是觉得可以接受。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县令拍板决定才可以，对方是朝廷任命的县令，自己要是太明显的针对他，到时候被六扇门的人呈报上去，两人都不会好。
暗中不对付没有问题，朝廷本意就是如此，但双方打起来，互相使绊子，那就不是小问题了。
东方卫想了想，他现在确实是需要一些尽快的到税收的事情，政绩始终是第一位。
“可以，你看着去做吧。”
王兰陵再次抱拳，“是！两位大人，卑职这就下去安排。”
在王兰陵走后，房间里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安静了半分钟左右，东方卫站了起来，“回去儿！都回去儿干活去儿！还有儿！以后都给儿我儿说人话儿！！”
柳云书很不舒服，他很反感这个外地人。
“那个王兰陵，多大了？”柳云书又说起了大家都懂的家乡话。
尽管东方卫已经摔凳子走出去了，但其余人还不敢在知事没走的时候走掉。
旁边的师爷迅速说道：“今年刚十四，是王家堡的庶子，哥哥王兰峰已经婚配，在桑山镇当田官。”
柳云书点了点头，“这小子官话说的不错，以后上面来人的时候，捎带上他。”
师爷应声下来，而一旁负责纪录会议的高少寒，则是清楚那个小子的司长位置很稳了！
***
尽管说的漂亮，但王兰陵并不想管事情。
“明天把事情说给陈家那些人，让他们自己忙吧，我就每天看看账本，其余的和我没关系。”
王兰陵走出府衙之后就摸着口袋里已经摸了好久的一元钢板，思考着去哪里花钱。
“咦……”
王兰陵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我上学就是为了铁饭碗，过好日子，可现在不是有了一个很来钱的官职了吗？”
渐渐地，王兰陵露出了微笑。
不行不行！为了保住这个官位，一定要少说少做，能不做的就不做！
出风头的事情，以后不要做了，低调才能长远。
“在捞够娶媳妇和买房子的钱之前，千万不能丢了官帽！”
时不待我！
王兰陵决定从现在开始就存钱，当官风险太大，不知道哪天就丢了官职，还是省点的好。
第九章 家宴
回到围堡里时，王兰陵感觉和平常也没有什么不对。
这个差事总归是来的投入然一点，不名正言顺，总觉得不踏实。
王兰陵只想着在丢掉之前把钱捞够，并没有拿这个东西炫耀的想法。
低调才能发财，王兰陵摸着口袋里的一块钱，思考着这钱怎么办。
这个世界的钱庄不会给利息，不仅不给利息，还要付一笔保管费。
封建社会就是这样，完全不懂的金钱流通的重要性。
王兰陵觉得还是交给哥哥嫂嫂帮忙存着比较好，应该他得的钱，嫂子都给他存在箱底了，没有因为他年轻黑过他的钱。
平时出穿用度也都是一起算的，现在把钱交上去也是应该。
不过作为一个现代人，总是喜欢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王兰陵很想自己一个人住，一个人住的好处太多了。
司所里那间办公室就是很好的住处，还有免费的柴火可以用，可以做饭开小灶，还可以出去洗个脚。
正想着一个人住的时候做什么，就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等回头看过去后，就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一脸不耐的看着他。
“陵弟，你是失了魂，我喊你几次都不答应。”
王兰陵看到是自己父亲现任老婆家的孩子，就说道：“八哥，喊我什么事情？”
王八哥名叫王兰丘，他催促道：“我回来晚了，刚想起来今天还有事情要去大堂，咱们一起去。”
王兰陵疑惑的说道：“我哥说是中午的事情，现在早就过了吧？”
王兰丘拉着王兰陵往前走，“哪那么快，每次都是不到晚上不开饭，听那帮人叽歪。”
见到如此，王兰陵就跟了上去。
围堡分位两部分，里面的是类似一个封闭式运动场的环形建筑，在环形建筑的外围是一圈一层高的房舍。
房舍前面是大门，左边是小门，整体像是一圈火车车厢围在一起，和里面的高楼建筑相隔五米距离。
遇到土匪，就是先守外围，外院不行了就撤退到内堡里继续守。
因为外墙的关系，进入内墙和外墙之间的敌人会更容易被围堡窗户那里砸落的东西打中。
刚走进围堡里，原本在院子里和人聊天晒太阳的张珠就快步走了过来。
“陵哥儿，你哥现在还没回来，等下大伯问起来，你就说一声。”
王兰陵应了下来，前面王兰丘走的快，他也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进入大堂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许多人。
他们按照辈分坐在了边缘地带，此时这里已经有几位年轻人在微笑着朝他们挥手了。
“怎么来这么晚？都快开席了。”
“来得早有什么好，屁股坐的难受。”
王兰陵和这几个人都认识，这里面最大的快三十，最小的也有十一岁。
他们是没有继承权的那部分人，但能坐在这里，就说明不是那么不招人待见。
大堂里只有九桌，除了老人长辈和女人之外，年轻人这里也就三桌。
两桌是长房家的儿子孙子们，一桌就是他们这种有点出息的人。
王兰丘还在上学，在这个家里，这就是出息的证明。
都是一辈人，倒也不拘束什么，就是因为附近长辈还在的关系，也只能干坐着，动筷子是不可能的，摸一下就是不敬长辈。
王兰陵四处看了看，看到了长房那边的莺莺燕燕。
大伯家的女儿媳妇们热闹的说着话，大伯母就是府里吃穿用度的总负责人，手下的儿媳孙媳也都手握着一些权利。
这帮姑奶奶们可是威风得紧。
王兰丘说道：“咱们这边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好不单调。”
三叔家的大儿子王兰河看了那边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要是生在长房家，也能把你媳妇带进来。”
年纪最大的王兰云说道：“你们两个刚来不知道，刚才河弟被凤辣子当着长辈的面训斥了一顿，说他不学无术。”
王兰丘好奇的看了一眼面色不愉快的王兰河，好奇的说道：“这是怎么了？”
王兰云解释道：“他有个朋友烟瘾犯了，在大门外面蹲着说是找河弟借点钱，被凤辣子知道后就喊人打了出去。”
听着几人的话，王兰陵看向了二桌那边。
那里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美女正在和附近女人们说说笑笑，明显是那种活跃气氛的当家人。
这位天然雕琢的古典美女，坐在那里的时候很显眼。
头上的配饰和盘起来的鬓发打理的很细致，乌黑顺滑，坐在那里也显衬的婀娜身姿，以及说笑时轻掩红唇的靓丽姿态并不能让她显得年轻，因为她的服装首饰都比别人贵重许多。
在围堡里，她是当之无愧的主事人，长房孙媳妇，脾气泼辣，就算是婆婆也会让着她几分。
王兰河发现王兰陵在偷看那边，阴损的说道：“陵哥儿看上徐白燕了？眼神都直了，人家是凤辣子的表妹，要嫁也是嫁长房那边的弟兄，哪里轮到得到你。”
徐白燕和徐白凤坐在一起，所以被王兰河误会了。
王兰陵感觉这人嘴巴也太损了一点，面露不满之色。
“我看谁，关你屁事？！”
此话一出，在座的几人都是一惊，震惊于王兰陵的勇气，竟然连这话都敢说！
年纪最大的王兰云迅速说道：“别说，别说了，小心传到了凤辣子那里，大家都不得好，那凤辣子可是把我们这些人当做扫把星，吸血虫，莫要再招惹她，留下把柄。”
王兰河不愿意多事，但嘴上还是不饶人，“你要是考上状元，凤辣子都行！”
虽然都是一个爷爷，这里的大多数人确实很不对付，互相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好。
王兰陵不想继续在这里居住了，他若是一直都住在这里，虽然会受到哥哥嫂嫂的照顾，但也需要面对这些各种鸡毛蒜皮的狗屁事情。
饭桌上气氛冷了许多，不过也慢慢又恢复了。
王兰陵在这里始终是一个不懂事的后生仔，还轮不到大家迁就他。
长辈们在饭桌上就讨论出了结果，明日的接风宴由大伯王学金带着族里的两个儿子过去。
说是什么宴席，饭桌上就四菜一荤一汤。
炒白菜、玉米饼、素面条、炖萝卜汤、烧鸡、咸萝卜条。
因为不是年纪最大的，也不是年纪最小的，最想吃的鸡腿也没有抢到，动作慢一点就只分了个长脖子鸡头。
王兰陵咬着鸡脖子肉，眼中确定以及肯定！
一定要搬出去住！
第十章 毒蛇林门徒
晚上的时候王兰峰没回来，这个时代也没有手机电话之类的东西，不清楚是为啥。
这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张珠和王兰陵说了几句话后就回去睡了。
她自己去饭堂打的饭，很寻常的红薯面咸馍。
不是那种圆馍，是长方形的三层咸馍，里面可以夹点咸酱吃。
张珠自己吃了一个，留了三个给王兰峰。
这个世界睡觉太早，天黑就蒙进被窝里睡觉。
不知道今天是吃了什么，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女人。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结果半夜被饿醒了。
虽然围堡里的棋牌室肯定还开着，但王兰陵并不想过去。
勉勉强强的撑到了墙壁窟窿孔里冒白的时候，王兰陵一早就穿上了棉裤和棉袄。
“嫂嫂，我出去有事情，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张珠还在睡觉，听到后就迷迷糊糊的说道：“尽量早点回来。”
王兰陵穿好衣服就关上门跑出去，顺便去了个厕所。
早晨上厕所的人比较多，还要排队……
好在这个世界没手机，很多人还都是要干活的人，所以并不墨迹。
走出围堡外院，王兰陵看到一个正在等人的马车。
这个是王家堡的班车，接送族中那些在县城里上班的人上下班。
有铺子里的掌柜管事，也有在一些去乡下处理事情的族人，或者是一些各个部门任职的员工。
县城里并不是只有衙门和大粪司，还有建造司、城防司、驿站、官市司、仓典所、民典司、水务司……
这个世界的管制很严格，是那种宁愿不发展也要集权的制度。
王兰陵不想去蹭车，自己沿着各种小二楼的奇特建筑街市，走向了自己上班的地方。
刚走没多久，王兰陵就看到一个背着篓子拿着木勺竹铲的粪夫。
粪夫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她用的并不是一般粪夫用的勺子，而是一个像是马鞭一样的东西。
竹棍+荆条的组合，让王兰陵特别的稀奇。
她似乎是注意到了王兰陵，但并没有在意，继续在附近找着东西。
很快她就找到了目标，是一坨粪……
不是人粪，按照规矩，敢在街上乱出水者，当街暴打三十大板，而若是找不到罪犯，那么附近最近的商户就要挨打。
这条规矩全国通用，天子脚下更是罪加一等，抓到人直接溺死在粪坑里。
这是像是人粪的狗粪，那个女人走过去将麻绳绕了很多圈的背篓放在地上，右手将长鞭一用力，就像是曲折着前进的毒蛇一样，一个摆尾就把东西给打进去了。
王兰陵走过去，“你这用长木勺或者棍子，是不是更方便一些？”
女人抬起了头，露出沧桑的面容，她脸前的发丝很乱，黑头发隐藏在白头发里，让人感觉更加的冷漠和沧桑。
她的眼神也是那种麻木的眼神，在看到王兰陵这个后生仔时，冷漠的说道：“关你屁事~”
王兰陵不和这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生气，说道：“我是大粪司的新任司长，田远方是我的手下，你们这些人都是武林高手吗？为什么我感觉周围会武功的人那么多呢？”
这种感觉从昨天开始就有了，不论是大街上还是上班的地方，除了王家堡之外，王兰陵感觉到处都是武林高手。
听到田远方的名字，女人就客气了许多，说道：“我早上听说了，原来是大人您，刚才得罪了，罪人以前是毒蛇林的门徒，因为使鞭子使惯了就没有改，我以后一定用棍子！”
王兰陵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这里有很多武林高手，我看你也是一个高手，怎么就心甘情愿做这种脏贱的工作呢？”
女人迅速慌乱的说道：“不脏，也不贱，我在这里捡田肥，凑齐一筐就卖给附近菜贩，一筐能换上半筐烂叶，赚的很。”
王兰陵说道：“你就不想做点别的？”
女人弯着腰，恭敬的说道：“街面这里只有下等肥料，寻常百姓家是中肥，那些大户人家吃得好，下的都是有油水的高级肥，价格更高，守着的人也多，哪能轮到我。”
王兰陵感觉这个世界越来越玄幻了，可能是自己不接地气吧，没意识到这个是那么好的差事。
不过突然转念一下，这个世界又没有网络，没有直播，没有到处招人的工厂。
洗衣服做饭之类的都是自家人在做，官宦人家本身就有自己的农奴，再不济也有那些投奔来的穷亲戚。
建造司之类的地方他不清楚，但这个世界一方面急需要先进的产品，另外一方面又对人工非常的苛刻，不论是乡绅还是官员贵族都在圈地蓄奴。
大部分人都是一分钱当成两分钱用，县城还好一些，乡下的地主不穿好衣服，不吃肉，就死命的攒钱。
不断吸血，不断的囤积财富，然后不断的购买家仆。
在意识到并不是随便就能找到工作之后，王兰陵就理解了这个女人的想法。
“好吧，你继续。”王兰陵和这个女人告别，继续朝着大粪司走去。
女人看着王兰陵走远，又继续往前走。
她的鞭子非常厉害，根本不用靠近一些地方，手中的鞭子就像是触手一样，将墙角或者路边的东西给圈住。
明明是大冬天，那些本该冻结在地面的东西，只是被鞭子一碰就自然的滚落。
这技术并不难，她全盛时期可以用手中的鞭子打开豆腐上的尖瓜子！
***
王兰陵走近大粪司的时候，就看到几个人聚集在大粪司的门口。
官家的大门开门晚，这在哪个世界都是常识。
刚靠近几步，几个口鼻冒着热气的男人就看向了这边。
陈志清迅速走过来，对着王兰陵抱拳说道：“王大人！我带着另外三家的人来了。”
“嗯，诸位久等了。”王兰陵从口袋里摸出了昨天县令请吃饭省下的零钱，“诸位还没吃饭吧，这天寒地冻的，这些钱你那去买些油茶豆饼过来，就四人份的，大家进屋边吃边谈。”
王兰陵拿出了几枚硬币，有一毛的，也有五分的，都是昨天买早点剩下的。
至于昨天的一块钱硬币，他打算继续存着。
第十一章 狗官
看大门的守卫很快就披着棉袄打开了大门。
王兰陵走进院子里，今天的狗也在叫，但没有昨天那么狠了，几只大狗都老实的趴在狗棚里不出声。
“这些狗，今天怎么叫的没昨天厉害了？”
王兰陵和看门的人聊了一句。
看门的郭勇笑着说道：“是发觉到了大人您身上的官威了！您要是穿上官服站在这里，我保证这些狗一声都不敢吭！”
郭勇说的信誓旦旦，王兰陵不信，“真的？那我下次试试。”
郭勇拍着胸脯说道：“大人您尽管试！别说是咱们院子里的狗，整个县城的狗都一样，就算是乡下的野狗，也认得咱们官老爷的衣服！”
卧曹哦！
真这么神奇？
王兰陵很想试试了。
“唉……不对啊？昨天我和衙门的人过来的时候，这些狗不就叫的挺凶的吗？”
王兰陵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郭勇尴尬的说道：“那是因为大人几个人里，有一个人没穿，这些狗就是喜欢有人的时候瞎叫唤，叫的比平时凶多了。”
卧曹哦！！
王兰陵更加震惊了。
这么欺软怕硬？
度过这个小插曲，王兰陵带着另外三人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还有一个人去买早点了。
刚坐下不久，郭勇就拿着煤剪夹了一块烧的发旺的蜂窝煤放进了办公室的炉子里，还贴心的送来了热水壶和一盆冒着火星炉渣来烤火。
王兰陵开心的烤着火，说道：“你叫郭勇对吧？我记住你了，下去看门吧。”
“是！小人这就告退。”郭勇也高兴的撤退，他没有白忙活。
在郭勇走后，几人正准备谈正事，就见一个青年提着一桶和一筐烧饼鸡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碗碟的下人。
于是大家各自拿碗吃饭，气氛非常融洽。
一边吃，一边闲聊，顺便也收回了找回来的四块钱。
至于为什么能找回四块钱，大概是卖早点的数学不好吧。
吃完饭之后，才开始讨论正事。
“我已经获得了县令大人和知事大人的许可，今天让你们过来商谈的，就是各家田肥不及时的问题。”
王兰陵既然收了钱，就肯定要办点事情，不然以后就没人给自己孝敬，小金库也存不起来了。
柳守城说道：“王大人，这事情我等已经知晓，我家族叔昨天派人叮嘱了我父，一切按规矩办事，悉听大人吩咐。”
王兰陵已经在刚才吃饭的时候知道这家伙是柳家的嫡系，虽然不是长子，但也算是核心的嫡系一代。
“嗯，那就由我来开个好头，这第一年就由你们柳家来负责，各家筹钱把公厕修好，之后肥料事情都好说。”
四人在和王兰陵见面之前就有了共识，除了田肥的及时清理之外，还要尽可能的留住那些田肥。
这些东西虽然臭，但全县城都很难找到比它们更好的了，所以为了自家的收成，各家都希望肥水留在自家田。
这些大家族人丁兴旺，需要大量的粮食和蔬菜肉类。
不论是种地种菜还是养鱼种树，都离不开肥料。
经过一番讨论和纪录，除了厕所收费问题之外，王兰陵还提出了【属地购买模式】。
提前在大粪司充值存钱的优质客户，可以享受贵宾待遇。
但是否出售依旧是由大粪司来决定，公厕里的田肥依旧是公家的，大粪司说给谁，就给谁。
不加这条不行，不加就是官商勾结了。
这个世界对于地方的控制欲非常强，各种制度简直是为了打压这些人而存在的。
聊完就是中午了，王兰陵喊来了田远方。
“这是我讨论出来的结果，你拿去交给县令大人，路上切勿耽搁！”
田远方迅速接过了本子，“是！卑职这就过去！”
在田远方走后，王兰陵就站起来说道：“那诸位，暂时就这样，等县令大人那边同意了，我就通知你们动工，另外这几天的田肥问题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传达了我的话，不会让几位再麻烦的跑过来。”
“不麻烦，不麻烦，多谢大人的体谅！”柳守城因为县知事亲戚的关系，此时担当了大局，他说道：“眼下已经到了晌午，我做东，还请大人赏脸，咱们去酒楼吃一顿。”
王兰陵并不是很饿，但很闲。
“说起来本官刚刚上任，对附近也不熟悉，诸位的麻烦还是告知之后才知晓，身为一司之长，理应及时了解下面的事情才对，这酒楼之类的营生是否遇到了麻烦，本官应该去看看。”
陈志清迅速说道：“大人所言极是！”
另外两人也高兴的附和。
“王大人年少有为，初到任上就鞠躬尽瘁，真乃能官之楷模啊！”
“王大人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啊！”
***
另外一边。
府衙
武元奎等衙役捕快，此时噤若寒蝉。
东方县令趴在了堂中的长凳上，屁股泛红。
在他的旁边，知事柳云书也同样是爬着，脸色发白，额头大汗，屁股红通。
在两人前面的地方，一个穿着黑色皂角服的中年人翘着腿坐在那里，他的身下是一条横放的长板凳，和另外两人身下竖着放的是同一款。
“偷砍桑木，这是死罪！”黑衣人面色肃穆的看着这两人，“县令刚来这里，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受罚，所以只打十板，知事监察不严，重罚三十，尔等可服气？”
东方卫迅速说道：“服气！下官儿必定尽快缉拿那些盗贼儿！将其斩首于市儿！以儆效尤儿！”
知事柳云书也努力的用生疏的官话说道：“下官也服气呦，一定……尽快……”
黑衣人说的就是正统的官话，普通话。
他不是本地人，是州牧直属的检察官，专门巡视和处理各地严重案件。
“桑木乃是农桑之本，眼下上百颗桑木被毁，必定会有影响！今年过年时若是收成比往年差，没有足够的蚕丝上缴，尔等自求多福吧！”
县令和知事都不敢回话，他们两个昨天才知道这个事情，没想到今天就被检察官和六扇门的捕头上门了。
桑树是一种经济作物，桑叶可以养蚕，桑葚果可以酿酒可以吃，桑木和桑皮可以制作家具和造纸，树枝可以编织东西。
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冷，乡下的人肯定要上山砍柴，偷砍桑树并不奇怪。
但上百颗桑树被毁，就是要人头滚滚的事情了！
“活不下去可以吊死在桑树上，怎么可以破坏朝廷的财产？！”
魏忠旺正准备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就见手下从外面进来。
“大人，有人给县令递来了文书。”捕快拿着一个本子走进来。
魏忠旺单手一抓，就把三米外捕快手里的本子抓了过来。
打开本子看了一下，首先是满满一页工整的文字。
并不是那种常见的胡乱笔记，字迹很工整，并不为了美观，而是追求清晰，这让魏忠旺觉得很好。
不过仔细看下去，就发现这并不是关于桑木事情的报告，是关于茅厕的问题。
魏忠旺安静的看完，在看到那句【我司对此有一切解释权，说给谁，就给谁】，就将本子丢在了还趴在那里的县令面前。
“还不错，手下算是有点能用的人。”魏忠旺发表了评价，同时说道：“县令，这事情是你负责，人我会抓给你，这事情我也会禀告给上面。”
说完之后，魏忠旺就起身走了出去，在他的身后，几名明显是武林高手的人陆续跟着出去。
东方卫松了口气，背后都是冷汗。
另外一边的县知事则是非常的不好，他年纪本来就大，此时被重打了三十大板，半条命都没了。
东方卫忍着疼痛起身，在拿起地上的本子看了一下后，就发现是大粪司的王兰陵写的请示书。
上面除了关于公厕的实施计划和解释说明，以及各种预算费用之外，还拍了他一下马屁，谢谢他的提携之恩。
就是这一拍，把他这个马给拍活了。
***
王兰陵正和四个世家弟子在酒楼吃鹌鹑，这种冬天也能抓到的野鸟，很适合烤着吃，煮着吃。
双手抓着煮熟了的鹌鹑，吸着肉汁和嫩肉。
从肉汤里舀了几个鹌鹑蛋，又要了一盘鹌鹑蛋炒韭菜，王兰陵吃得浑身发热。
柳守城也吃得发热，吃撑了之后说道：“大人，要不要去洗洗脚，解解乏？”
其余人都露出了微笑，王兰陵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好啊，正好下午也没事情。”王兰陵早就想去了，这几个坏胚肯定都是有经验的人，正好熟人介绍。
柳守城露出了男人的微笑，其余人也是如此。
此时从门外的地方走来一个穿着官差服的衙役，这人在看到王兰陵后就迅速过来，在手上还拿着一个包袱。
“头儿，我去了官衙，那里人让我把大人您的官服和官印拿来了，另外一个叫高少寒的还让我给您捎个话。”
听到是官服到了，王兰陵就想去试试狗，说道：“嗯，什么话？”
田远方说道：“他说您的大哥王兰峰这几天在桑山镇暂时回不来了，让您不要担心，还有就是……”
王兰陵因为王兰峰的事情，打算等下回家一趟，洗脚的事情下次在说。
见田远方不好说话，他就说道：“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田远方点头，轻声的说道：“这几天外面不太平，他让您不要夜里出去，也不要离开县城，不论遇到谁都尽量客气些，莫要得罪人。”
王兰陵想了想，感觉有些不明白。
反正就是尽量低调吧！
王兰陵站了起来，对着柜台那边的掌柜说道：“掌柜，来两只烤鹌鹑、二十个鹌鹑蛋带走。”
柳守城看到有事情的样子，就站起来说道：“既然大人今天有事，那就改日再叙，这餐由我请客。”
此时田远方很不合时宜的喊道：“老板！这是我们司的王大人！以后眼睛麻利点！”
第十二章 六扇门神捕
这个世界没有塑料袋，装东西的牛皮纸倒是有，但是那是时尚和潮流，万万没有奢侈到打包饭菜用的。
现代的东西便宜，是建立在庞大的生产技术上的结果，在这个世界大部分可还没有提升上去。
别的不说，王兰陵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过鸡蛋。
养鸡的主要是家里有余粮的大户人家，因为种植技术提升的关系，掌握劳动力和土地的乡绅贵族的土地里，常年丰收，有足够的粮食养鸡养狗。
养猪的不多，这里的猪还是黑猪，大户人家也就是养个几头就算了，多了怕生病，猪连九族。
最上品的还是鹿肉和牛肉，羊肉次之，这些才是这个时代的好肉。
虽然四周都盖起了平房建筑，但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依旧是非常落后。
各家围堡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自产自销，朝廷为了加强统治力，不断的把手插进这些大家族的身体里搅动，比如大粪司。
总的来说就是帝国目前还没有摸索出一套适合他的功法。
炎武皇帝的出现，一系列的措施，让朝廷的权利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集中。
庙堂上的天子可以掌控到全国每一个乡县，他的话语可以在经过一系列的渠道后依旧准确的得到复述。
这磅礴的内力，目前找不到一套匹配的上层功法，完全是仗着身强体壮蛮干。
拳打蛮族，全部打回石器时代。
脚踢海外，留地不留人，大量海外异族被当做商品送回了帝国。
目前四方异族五十年前就被打没了，海外的新城也逐渐稳固，帝国已经好几年没有用武之地了。
接下来做什么？
可能皇帝知道吧。
反正大部分人都是准备享福了，包括军武贵族和广大的底层士兵。
****
王兰陵提着食盒回家，衣服和官印让田远方带回去了。
食盒里装的是鹌鹑蛋和两只烤鹌鹑，还有五片水灵灵的白菜叶子和一碗加了瓷盖的鹌鹑汤。
东西有点多，王兰陵刚出门五十米就走不动路了。
没办法，这里距离家门还有很远，附近也没有出租车之类的东西。
于是王兰陵回去喊上了正在饭桌上吃剩饭的田远方，帮忙提着东西回家。
围堡门口有两个身强体壮的家仆站着，平常负责检查有没有偷东西的带出去，也防止一些泥腿子进门槛。
王兰陵到了门口就让田远方走了，进门也没有被阻拦。
刚进门就听到一个女生的声音说话。
“陵哥儿，刚才那个人是谁？”
王兰陵看了过去，只见在过道旁边的房间门口那里站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人。
圆脸，一米五多一点，姿色虽然中上，但还不足以支撑起那嗑着瓜子说话的轻率模样，做不到一颦一笑，轻蔑着眼吃个瓜子都是美的程度。
这个是长房凤辣子的贴身丫鬟朱宝，这帮孙子常年把他们这些人看成是分家产的竞争者，仗着主子手握大权，说话那是一点都不客气。
朱宝的眼睛往下看，看着王兰陵提着的食盒，吐着瓜子皮说道：“这装的是什么啊，打开让我看看。”
“关你屁事！”王兰陵冷漠一声，“不服气就去找你家主子告状啊！让她把我逐出家门。”
吃饱了说话，就是硬气。
也可能是这两天狗肉韭菜吃多了，上火了。
朱宝没想到平时那个嬉皮笑脸，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的王兰陵这么硬气了。
被王兰陵这么一喊，她就像是吃了辣椒一样，脸上热热的。
围堡里哪个人和她说话不是好商好量，今天这个崽子竟然这么羞辱自己！
朱宝丢下瓜子，三步并作两步站在了王兰陵的身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王兰陵的鼻子，双目怒视。
“你个嘴巴刀子一样的赖皮货，和不三不四的勾勾搭搭，我好声劝你两句，你就这么辱我？”
光是嘴巴上说还不够，朱宝直接一手抓上了王兰陵的衣领，“你跟我走！去找少夫人评评理！我今天就要让大家给我评评理！看谁不是东西！”
王兰陵就是心烦这种事情，他此时一手提着食盒，另外一手根本就挣不过这个女人。
“外面的人帮吗啊！这个丫鬟造反了！”
看门的两人就站在一边看着，此时一人帮衬道：“陵哥儿，你今天吃豹子胆了，宝姐姐你都敢惹。”
另外一人也说道：“就是，你也不为自己好好想想，宝姐姐是少夫人的人，你这么说不是看不起少夫人吗？”
朱宝死命的把王兰陵朝着院子里拽，她今天就要让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家伙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王兰陵的衣服都被扯烂了一点，他此时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身体不断的被拉向了院子里。
原本在院子里说话晒太阳的妇女老婆子，此时也都聚了过来看热闹。
“住手！我现在就走！再也不进这个家门了！”王兰陵怒道。
朱宝可不放手，“你别想跑！让大家评评理！”朱宝扯着脖子喊道：“大家伙都看着，我平时和大家说话都是和和气气，这个人今天被鬼蒙了心，一进门就对我大喊大叫，数落我的不是！还说我们家夫人对不起他，大家评评理，我们家夫人哪里对不起他了？是不让他上学了，还是不给她饭吃了？！“”
被众人围观着，尽管自己算是这家的人，但朱宝也算是这家人的代表，还是那种实权人物。
周围老婆子、婶婶们都站在这里数落着王兰陵的不是，具体说什么王兰陵记不住了，他第一次觉得这里的方言有些听不懂……
朱宝猛的一用力，王兰陵的脚下踩空，身体被惯性直接带到了远处，摔了个狗啃食。
就是那种身体贴在地面，双手在前面抱着骨头，低着头侧着脸咬骨头的狗。
光天化日之下，突然感觉世界清静了许多，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因为手臂的疼痛，慢慢有了知觉。
王兰陵慢慢的起身，冬天穿得多，摔得并不是太狠，主要是手掌在冻的坚硬的石板路上擦到了，火一样的疼。
在王兰陵旁边的地方，食盒里的东西洒落了一地。
两只幼小的烤鹌鹑从白菜叶子里掉了出来，一起的还有洒落一地的鹌鹑汤，以及只是蛋壳有些脏的煮熟鹌鹑蛋。
众人安静的看着这些东西，迅速议论了起来。
“这几个菜不便宜吧，看起来像是酒店做的。”
“光是那个盒子就不便宜了，怎么也得几斤米。”
“这小子咋舍得吃这么好了？”
“加起来快一块钱了，张珠就让他这么埋汰钱？”
“兴许是张珠想吃，她家也没有小孩，有钱不用来吃做什么？兰峰就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那个自行车听说有人两百块要买，这他都不卖！”
王兰陵站了起来，他没有再去看朱宝，而是在人群那里扫视了一眼，找到了一个熟人。
人群并未躲视他的目光，他现在只是一个寻常家族子弟。
“大娘，你跟我嫂子说一声，我哥那边这几天镇子上有事情忙，暂时不回来了，我从今天开始出去住，让她不要担心。”
大娘是王兰陵父亲现在的正房夫人，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
她听到后，扭过头说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没空！”
现在谁都不想和这个人扯上关系，这个时候答应了，没准就被凤辣子记住了。
王兰陵倒也不在乎，他双手整了整衣领，对着珠宝说道：
他什么都没说，而是装作一副要说话的样子，拔腿就朝着院子外面跑了出去。
不跑？等被抓着按在凤辣子面前吗？等着对长辈不敬，被掌嘴吗？
他猛地跑了出去，年轻的身体或许是本身就非常适合逃跑，在两个看门的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跑出了大门。
“抓住他！把他抓回来！”朱宝在后面大声喊着。
王兰陵头也不回，他全力以赴的奔跑着，身后的喊声让他心跳急速。
在他的身后，十多个青壮也在快速的跑着。
“停下！不要跑！”
王兰陵握拳的双手在身侧紧紧攥着，他仰着头大声喊道：“沃日嫩娘！！你们这帮走狗！”
后方的青壮逐渐的拉近距离，同时喊道：“哈么*&*&*&！”
双方都在卖力的奔跑，在这大街上直线往前冲。
大街上逐渐的有了一些卖东西的人，王兰陵直接从靠近城北的王家堡，跑过了一条河，跑进了靠近城中商市的地方。
这里距离衙门还有八百多米，王兰陵努力的跑，只要能跑过去，就不会被后面的人抓住。
凭借灵活的身体，王兰陵从挑着担和上街卖买东西的人群里跑出了一条路。
身后的人也在迅速的推开人群往前，他们明显不是学武人士，身体素质并不是特别好，不过距离早跑十几秒的王兰陵也只有三米的距离了。
“你们这帮孙子！我……去你们马的！！”王兰陵即使是嗓子疼得喘不过气，也要用最大的声音喊出这些话。
就在王兰陵即将从一顶轿子旁边跑过时，轿子里传出一句话，“拦下。”
旁边身穿皮夹克的壮汉直接伸手抓住了王兰陵的肩膀，那五指就像是铁钩一样紧紧的将他固定在原地。
王兰陵的身体猛地一顿，而壮汉的手臂就像是固定在原地的铁柱一样，没有半分的偏移。
肩膀就像是要碎了一样，王兰陵疼得脸面都扭曲了起来。
轿子缓缓落地，后方的家仆们也停下脚步，他们也看到了这个这伙人身上的服装，那和他们身上的棉袄大衣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是那种打磨的油光闪亮的皮大衣！
这些整齐一致短发的精壮汉子，每个人身上穿的都是黑色的皮夹克！
远处小胡同里，刚捡到狗粪出来的毒蛇林长鞭魔女往这边看了一眼，顿时心中发寒！
黑色夹克黑毛衣……那是六扇门的捕头！！
六扇门的捕头出现在这小县城，看来这黑水城，又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了。
第十三章 遇人不淑
王兰陵的肩膀无法移动分毫，左肩的位置被一个手爪紧紧卡住。
在这种剧痛之下，王兰陵想到了一个词，琵琶骨。
虽然不知道琵琶骨在哪里，但王兰陵认为自己可以体会到被串了琵琶骨的伤痛！
他努力的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用另外一只还能动的手死死的抓住对方的手臂，极力的想要减缓自己身上的疼痛。
“只是一个不通武功的少年，松开罢，这小子长得还算是周正，就是不知道做的事是否周正了。”
旁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这声音之后，制住王兰陵肩膀的男人便松开了手。
王兰陵看向说话的人，是一个穿着军大衣，还是那种类似披风大衣的男人。
在厚实的军大衣里面，是干净笔挺的黑色毛衣。
他你妈还戴着军帽！
王兰陵对这个人并不友好，他肩膀上的疼痛可不是因为别人。
尽管如此，王兰陵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满。
赵厉阳看着这个沉默不语的少年，结实的双臂抱在身前，饶有兴趣的询问道：“他们为何追你？”
王兰陵老实的说道：“因为一个丫鬟的命令。我是城北王家堡里一个庶子，今天入门时被长房孙媳妇的丫鬟刁难，受了些皮肉之苦后跑出了围堡，这些人就是被那丫鬟一声令下，前来追我。”
赵厉阳皱起了眉头，转身看向了站在前面的那些家仆。
这些人都小心的站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这边赵厉阳等人不说身强体壮，单是身上那身衣服就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
“他说的可是真的？”赵厉阳看向这些人，不怒自威。
家仆们都没有什么文化，有文化的没他们跑得快，跑得久。
一个家仆小心的说道：“哈么啰哩累，呦么~啊……”
赵厉阳露出不耐纷之色，“既然没错，那么就好办了。”说着，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他转身对着旁边一人随意说道：“你跟着他们回去，把那个丫鬟的脑袋砍了。”
旁边一人从身侧的刀鞘里抽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大刀，横刀向前走去。
“带路。”他的话语里没有什么感情，也没有什么波动。
家仆们被吓得说不出话，没想到这些人会帮那个人。
王兰陵非常不解，他忍着疼痛站起来，“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我觉得你们有帮到我，但这种情况非我所愿。”
赵厉阳没有去看王兰陵，而是淡漠的看着前方那些家仆。
“炎武圣皇是庶出皇子，出生后便不受重视，自幼在宫中便是受到了诸多不公，尤恨一些恶奴。”
“今日之事我见到了，权当借一枚小小的人头，祭奠圣皇在天之灵。”
赵厉阳面露怀念之色，在说完后，就看向了王兰陵，那个持刀的属下已经朝着王家堡过去了。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看你倒算是有些志气，也会说话，还打算回去？”
王兰陵感觉原本很一般的事情，被这人给闹大了，他根本就没想过杀人……
这帮人，根本就不把人命当回事。
“我是大粪司司长，眼下家里是待不了了，以后就在司里住下吧，也方便办公。”王兰陵解释了一下，顺便说出自己的官职。
赵厉阳非常的意外，他原本认为这个少年就是一个普通少年，眼下和家族里决裂之后应该是无依无靠才对。
他出身炎武皇帝设立的军校，学校里都是各地收集来的孤儿，天生就是为了打压一些人而存在。
虽是如此，但当年的小屁孩也成家立业了，成为巡视郡县的大官。
当年的炎武皇帝也安葬在了皇帝陵。
“有趣！当真是有趣！既然你已经身为大粪司司长，朝廷命官，那为何还会被家仆欺辱？”
“我昨天才当了这个官，今天刚上任第一天，还没有来得及说。”王兰陵也很无奈，今天那种情况，他说了别人也不信啊。
赵厉阳笑了笑，“真是个妙人，你既然是朝廷命官，那我也不强留你，可曾婚配？”
王兰陵摇了摇头，面露冷汗，疼得。
听到如此，赵厉阳微笑着说道：“我有个女儿，二十岁了，身体有些问题，一直都嫁不出去，正好这次随我出来走走，你可愿意见见？”
王兰陵迅速说道：“大人身份尊贵，小人何德何能……”
赵厉阳也不强求，挥挥手打断了王兰陵的借口，“她现在应该是在驿馆内休息，你去那里一趟，说我今晚还有公事要做，明后才会回来。”
王兰陵难受的厉害，“大人，小人实在是没见过小姐，也不知道如何说话。”
赵厉阳并不理会，他弯腰进入轿子里。
“你的肩膀也无大碍，但不及时敷药的话，恐怕会落个长久的伤痛，我夫人手里有治疗这些外伤的药，你过去自然不会亏待你。”
“至于我家女儿，你去了之后看到哪个像是你欠了她几百块的，那就是我女儿了。”
“你安心取药就是，不必理会她。”
轿子缓缓的朝着城外的方向前进，王兰陵的肩膀逐渐失去了知觉，在咬牙抉择了一下后，王兰陵还是去了驿馆那边。
这帮孙子，老子都快跑到县衙了！！
日嫩娘！
这里已经是路人众多的官市区，只要能够遇到衙门和大粪司的人，王兰陵就绝对没事。
但偏偏是被这帮爷给遇到了，这下家里那边还不得恨死自己啊！
王兰陵一头乱麻，强拖着沉重的肩膀和手臂走到了驿馆前面。
麻木的肩膀带来的恐惧感，让王兰陵把那个大衣男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几百遍。
他现在的手臂就像是脚掌发麻时的那种感觉，摸上去完全不像是自己的手臂，就像是死人身上的东西。
怀着恐惧和愤怒，王兰陵走进了有一个黑衣捕头看守的驿馆大门。
“我找人！”
“进去吧。”捕头看了王兰陵的肩膀一眼，又看向了前方街道。
因为被打伤了，所以能进来，不然就是死人了。
他们这些人，向来不会手下留情。
王兰陵走进了这个像是宾馆的驿馆，这里的一楼是一个吃饭聊天的大厅，刚进去就看到了负责接待的招待员。
王兰陵四处看了一眼，很快就看到两个坐在靠窗边位置的女人。
他扶着耷拉的手臂走过去，苍白的脸上满是压抑的神色。
窗边的两女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少年，一个女人站了起来，面露关心和疑惑神色。
另外一个则是无动于衷的看了一眼，随后看向了窗外，完全不想搭理这边。
王兰陵走到女人身前，低着头说道：“夫人您好，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坐轿子穿大衣的男人，他说让我来这里，您会给我伤药。”
杨氏迅速说道：“你先坐下，我确实是带了伤药，你在这里再忍一下，我这就上去拿药。”
王兰陵松了口气，这样就好。
“谢谢夫人。”
杨氏快速的伸出手指，在王兰陵反应不及的时候在他的脖子和身前点了两下。
王兰陵本能的后退，同时警惕的看着这个女人。
杨氏温和的说道：“我已经点了你的麻穴，暂时感觉不到疼痛，你坐在那里不要走动，也不要碰触伤口，我去去就来。”
王兰陵确实是感觉不到疼痛了，听到后就再次道谢，而杨氏已经快步走向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在杨氏离开之后，王兰陵就走到另外一桌坐下。
那个穿大衣的没说谎，这里确实是有一个看起来就不像是好女人，像是别人欠了她钱，吃了她家大米，一脸有脾气样的阴狠女青年。
怪不得二十了都没嫁出去，光是那找事儿的眼神就没人敢娶。
王兰陵看到对方转过头看自己，眼神不经意的对视了一下，顿时就移开了目光。
这女人刚才的眼神逐渐明亮，是那种生气，越来越生气，越来越用力的眼神，可能下一步就是咬牙切齿的那种眼神。
“哼！”女青年冷哼一声，继续看向了窗外的阳光和街道。
太难了！
王兰陵感觉自己太难了！
“蹬蹬蹬……”
下楼的声音非常快，只是去了一分钟不到的杨氏就拿着一个小木箱快速的走了回来。
杨氏来到王兰陵旁边，将药箱放在桌子上，迅速说道：“将伤口露出来，我给你抹上些药，等下我再给你写张方子，你回去之后按照方子上去做就好，你识字吧？”
王兰陵将棉袄脱掉，露出肩膀和上面被抓出了五个黑坑的伤口，“识字。”
杨氏将药膏抹在了王兰陵的伤口上，同时用一根筷子在王兰陵肩膀和脖子几个地方按了按，让王兰陵的手臂逐渐有了痛感。
疗伤持续了十多分钟，王兰陵的脖子和脸上都是汗珠。
杨氏松了口气，“这样就好了，你不通武术，虽然也是好事情，但以后还要多练练身子，身子骨太虚了一些。”
王兰陵说道：“是，确实是该强身健体。”
杨氏将药箱放在一边，“我去要些纸笔给你写下方子，你稍等。”
迟疑了一下，杨氏在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托着脸颊安静看着窗外的女青年后，对着王兰陵歉意的说道：“我家女儿就是面相差了一些，你不必与她计较，过几天我们就会离开这里。”
你们可快走吧！
王兰陵可清楚自己的伤是谁造成的！
尽管被救助了，但这丝毫不影响这一家都是危险人物，不影响他们在这里就会继续出人命的可能。
“没有的事情，小姐姿容靓丽，身材婀娜，坐在那里只会让人赏心悦目。”王兰陵违心的夸赞了一句。
这是客气话，不要当真哈，王兰陵在心中补充道。
“哼！”窗边的女青年，嗤之以鼻，对王兰陵的夸赞没有半分好感。
杨氏当然也知道这是客套话，自家女儿也相亲了不少次，每次都是被退回来了。
而且问题还不仅仅是面相上的问题。
除非是威逼利诱，否则真的是嫁不出去。
杨氏去拿纸笔了，而王兰陵也不想惹事，就继续坐在原地等待，反正是不去看那个窗边女人。
窗边女人也一如既往的臭着脸，懒得理会这边的事情。
杨氏动作很快，拿到纸笔之后就回到了作为这边书写下药方。
写下药方，杨氏又从怀里拿出两块钱，“看你手头也不富裕，难得在这里能遇到个说话听得懂的人，这钱你拿去买药吧。”
这钱太烫手，王兰陵不敢接，他迅速说道：“不用，我在城中有官职在身，手头也有几块钱，夫人的善心我非常感激，这钱却是不能收的。”
杨氏非常意外，“是何官职？我看你年纪轻轻，也不通武术猜不出是在做什么。”
王兰陵解释道：“大粪司司长。”
“呵！”窗边的女人发出怪声，明显是讥笑的声音。
王兰陵装作听不到，老子这可是肥差！你懂个屁！
杨氏懂的比自家女儿多很多，她很清楚这个是能捞钱的地方。
钱的事情她并不在意，她就是在意这个少年看起来才十四五岁，就能担任这种官职。
“我检查下这药方，这狼油首日需三十克、次日晌午十七克、晚上九克、隔日十二克，一共是……”
“六十八克。”王兰陵顺口就说了答案，在说完就发现杨氏的目光其实一直都在他身上，猛然间，他顿时就是一寒！！
卧槽！！！这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杨氏满意的放下了药方，赞许的说道：“才思敏捷，学问也不会差，将来的成就必定不仅仅是一司之长，你叫什么？应该尚未婚配才对。”
窗边女青年也看向了这边，略微有些好奇。
王兰陵冷汗直冒。
你哼啊！你踏马的怎么不哼了啊？！！
第十四章 雷霆
你妈啊！急死爹了！
王兰陵猛然说道：“小人糊涂了，刚想起来一件要紧事情！那位大人让我给您捎个信，说是有公务要做，明天后天才会回来。”
杨氏点头说道：“这我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来这边坐，你身体刚好，还不宜走动，小半个时辰就差不多可以了。”
王兰陵亚历山大，他只能是在杨氏的招呼下，坐在了她们对面的座位，面对着那个沉默着看着窗外的女青年。
杨氏也察觉到了王兰陵的脸色不对，更清楚自家女儿的情况。
“我看你小小年纪就沉稳有素，也就不和你绕弯子了，你放心，依照我家夫君的面子，也不缺那些依附之人，但这种事情还是要看两厢情愿，我们这当父母的也不会让女儿往火坑里跳。”
可你也别让我跳啊！王兰陵嘴上不说，脸上却是露出尴尬的微笑，他可不想找个姑奶奶回去。
杨氏看到王兰陵这明显是不愿意的神色，也恼怒他至今连名字都不肯报。
“我家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就是找不到好人家罢了。”
我家孩子可聪明了，就是不好好学习！
王兰陵认真了起来，郑重的说道：“我才十四，尚未想过婚配之事，而且今天遇到了太多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功名利禄更重要，儿女之事等过些年也不迟，到时候娶妻纳妾，光宗耀祖。”
杨氏点了点头，“你说话头头是道，模样也周正，不过既然瞧不上我家女儿，那就算了。”
王兰陵喜极而泣，虽然没哭出来，但眼睛里却是激动的发亮。
“小姐英武冷艳，继承了夫人您的美貌和大人的气势，将来追逐小姐的王公贵族必定数不胜数，大不可为眼前些许小事烦忧！”
王兰陵说着夸奖的话，凭良心说话，这个女人长的还是漂亮的，就是没啥好脸色，像是包间里坐台的小姐。
王兰陵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话，他不可能因为这家人不把女儿加给他了，就忘记今天是谁把他折腾的欲仙欲死。
“哼！”女青年又冷哼了一下，露出烦闷焦躁的表情，很不开心。
对面的杨氏也叹了口气，对着王兰陵说道：“我也不瞒你说，我这女儿只能下嫁。”
王兰陵好奇的询问道：“为何？难道是大人得罪了人？”
杨氏无奈的表情，没有说话。
女青年不耐烦的说道：“不是我父亲的问题，和你说了罢，这事情在郡里也早就人尽皆知了，我是个长舌妇！怕了吗！”
王兰陵一脸的疑惑，他看着这个女人，并没有发现对方舌头长在哪里。
“不是很正常吗？”王兰陵觉得很正常。
女青年气愤的伸出了舌头，将舌头往下直接伸到了最大，眼神更加凶了。
只是一秒钟，就又收回了，并且怒视着王兰陵说道：“看到了吧！随便你说去！”
王兰陵还是觉得没什么，“没感觉多长，好像是能到下巴那里，但也就是比正常人长三四里米吧，而且舌头很红润，没有舌苔，小姐是一个很注重卫生的人，很干净。”
杨氏感觉今天格外的暖和，她看向了女青年，只见女青年和母亲对视了一眼便低下了头，又看向了窗边，脸色有些红。
咯噔……王兰陵心中一突，猛然意识到又坏事了！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我就完了，鬼知道结婚之后我是肩膀坏了，还是腿坏了！
“小姐的婚事不必着急，在下刚想起来，和朋友约了今天要去洗脚，这就先行告辞了！”
王兰陵迅速的往外走去。
杨氏站起来说道：“药方拿上。”
“不用，我已记住。”王兰陵迅速跑了出去，他是一刻都不敢待了。
跑出驿馆之后，王兰陵依旧是担惊受怕。
这帮狗官！
他现在根本就没什么办法，这些人为了面子，肯定会给他设圈套，逼他就烦。
王兰陵气的直跺脚，“你说！我长这么好看，做什么啊！”
那个女人的舌头确实是有点长，在现代社会还能说是妖娆，但在这个封建社会，长舌妇的名声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坏名声那么简单。
谁家里有个长舌妇，被骂的可不只是那个女人，就和谁家儿子没腚眼一样，骂的可都不是本人。
《诗.大雅.瞻卬》:妇有长舌，维厉之阶。
多嘴的女人，是惹事的祸根。
基本上就是扫把星了，再加上一些吊死鬼和拔舌地狱的传闻，那个女人二十岁了还嫁不出去，一点都不奇怪。
“我刚才应该装作被吓到了才对啊！”王兰陵悔恨不已。
王兰陵感觉今天一天都是烦心事，他来到了大粪司。
这里没有什么变化，狗照叫，人也依旧热情。
王兰陵什么都不想做了，他本来就觉得太勤快了不是好事情，现在更是心情抑郁，一点都不想动。
他叫来了田远方，和田远方说了今天的事情，实在是不吐难受。
“远方啊，你说这算是什么事情，我还是个孩子啊！”
田远方没想到王兰陵的人生经验这么丰富，他一辈子都遇不到的好事情，王兰陵接二连三的都遇到了。
不过这也不是好事情，田远方也明白这很危险。
“也是，这模样差点也就算了，但一脸凶样，再加上还有长舌妇的名声在外，又不肯下嫁，这不就倒了霉了吗……”
田远方也觉得王兰陵一表人才，才识渊博，将来肯定是当大官的料，娶一个长舌妇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更要命的还是这个女人的爹是个杀人如麻的大人物，这结婚之后还不得天天被打成孙子啊……
王兰陵心中发苦，看着田远方说道：“你说，我应该怎么才能拒绝这事情？”
田远方顿了顿，诚恳的说道：“大人，不瞒您说，卑职自入职以来，已经伺候过九位司长了，您是第十位。”
王兰陵看着田远方，“你今年多大？感觉有四十了吧。”
田远方摇了摇头，“大人，卑职多大不重要，这县城里的县太爷和知事都换了几人了，可小人还在这个位置上。”
“这有什么？”王兰陵觉得这没什么，他哥哥也好几年原地踏步，哪那么容易升官。
田远方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有些事情，十多年就来一次，每次都会死点人，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但过不去就是死人了。”
王兰陵皱起眉头，沉吟了几秒后说道：“死的是聪明人多，还是蠢货多？”
田远方真觉得这少年是个人才，他靠近一步，低着头小声说道：“聪明人多，您上面那位要不是晚上喝酒躺厕所里冻死了，现在估计早在姑娘的被窝里转着呢。”
“算了算了，过一天算一天吧。”王兰陵叹了口气，不想多说了。
他把药方写下来交给了田远方，打发田远方去买药，自己躺在烧着炉子的办公室里烤着玉米。
***
王家堡，鸡飞狗跳，一颗双眼茫然的脑袋顷刻间落地。
朱宝至死都不知道她为什么死。
她死不死，和王兰陵没有太大关系，赵厉阳缅怀先帝，用一用她的人头，仅此而已。
有些事情他只是想做了而已，你不反抗，他就继续做了。
你若反抗，那就会得罪他，会死。
这就是官。
在这个时代，赵厉阳的说法会受到所有人的认可，哪怕是现在的皇帝，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仅没错，还是忠心的表现。
至于王家堡的人，没人会在乎。
谨遵先帝的教诲，每个地方都会定期降下雷霆手段，扫清魑魅魍魉，让这些人不忘天威。
大少爷被吓尿，大老爷昏死了过去，姑奶奶们发出刺耳的尖叫，场面混乱不已。
捕快随手将刀上血水甩在柱子上，淡然离去。
周围几十人，阻挡者死！！
诺大的围堡，各种防御设施，各种忠仆力犬，竟都成了摆设。
七十年前，各州自治。
六十年前，皇权不下郡县。
五十年前，清官难断家务事，家规大于国法，民风彪悍，武德充沛。
四十年前，官差将犯了事情的家族弟子交给宗族处理，坐一旁等待回复，互相妥协。
三十年前，犯案者跪于堂下，族长宗老站在栅栏外面老实听着，不接受任何异议。
二十五年前：江湖事，江湖了。
二十年前，包庇者，死！
现如今，江湖退场、四方俱灭，入围寨土堡，如杀鸡屠狗！！
第十五章 官威！
隔天的黑水县特别的安静。
不仅各家的少爷们都不出来了，就连街上的商人和进城赶集的百姓都少了很多。
王兰陵穿上了明显宽大许多的官服，坐在小板凳逗着小狗。
说来也是奇怪，王兰陵穿上官服之后，那些大狼狗们在看到王兰陵后都摇晃起了尾巴，要么是趴在地上，再也不像是先前那样乱叫了。
可能是这身官服有【震慑力+百分百】的属性吧。
王兰陵闲着没事做，又不想工作，就在院子里烤着玉米吃。
柴火是附近的枯枝，城里院子里种的树都是果树，方便吃。
大粪司的院子里种的是一颗大柿子树，现在上面别说果子了，叶子都还没出来。
树枝和玉米杆当燃料，随便烧了。
大粪司这里留了三个人，一个伙夫，一个看门，一个司长。
其余人都下去干活去了，粪工去协调来城里拉肥捡肥的粪夫，田远方则是带人去收钱。
大门关了之后，院子里的狗就可以随便走了，不过大狗不敢靠近穿着官服的王兰陵，小狗倒是无所忌讳。
别说，穿上官服之后，王兰陵自己都不怕那些大狼狗了。
这衣服恐怕不仅是加震慑力了，还加了胆气！
刚烤了两个玉米，就差不多到晌午了。
王兰陵正准备灭火的时候，就发现附近的大狗们发疯一样朝着大门口跑了过去。
“汪！汪汪！汪！！”
“呜……汪！汪呜！”
王兰陵抬起头看了过去，只见六条大狗狂暴的对着院子外面狂叫，甚至是跳起来要扑过去。
在院子大门外面有一个女人，被大狗吓得迅速关上了门缝，还发出惊恐的喊叫声。
王兰陵见状就走了过去，旁边的看门人也过去帮看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些大狗在王兰陵走过来之后，叫得更凶了。
王兰陵走到大门前面，打开木门中间推移的小木窗口，“你找谁？”
“真是陵哥儿吗？”外面传来了王兰陵熟悉的声音。
王兰陵听到是嫂子张珠的声音，就迅速对着旁边乱叫的狼狗吼道：“滚！再叫，我晚上就把你们炖了吃狗肉！”
“嗷呜……”大狼狗们迅速的跑了出去，这一群狗快速的跑回了它们的狗窝。
王兰陵露出震惊的表情，他看向看门人，“这帮狗能听懂人话？”
“说得多了，做的多了，自然就懂了。”郭勇说了一句文绉绉的话，并且恭敬的询问道：“大人晚上要吃狗肉？”
靠，这帮孙子没少做给狗看啊！
“这几天上火，过些天再说吧，你去把狗关起来！要是咬到我嫂子了，你就等着吧！”
“是！您放心，我保证不让它们出来！”
郭勇迅速的跑去了狗窝，把一条条呜呜悲鸣的大狗都给栓紧。
王兰陵打开大门，对着受到惊吓的张珠说道：“嫂嫂，你怎么来了？家里怎么样了？”
张珠震惊的看着王兰陵身上的衣服，别人和她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她还不信，没想到陵哥儿真的在这里当官了！
很快张珠就反应过来了，她着急的说道：“陵哥儿，你跟我回家一趟，你哥哥病倒了，说了半天的胡话了！”
王兰陵迅速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人，就病倒了？”
张珠也不知道怎么说，非常的着急，“人说是被吓到了，他那地方去了官差，人头不要命的往下落，死了好多人，你哥胆子小，现在看到圆的东西就害怕。”
王兰陵头皮发麻，这算是什么事情啊，这帮人杀人杀红眼了吗？
“堡子里怎么样？昨天我出来之后，朱宝怎么样了？”王兰陵迅速询问围堡里的状况，感觉不会太好。
张珠脸色苍白，快哭出来了，“死了几个人，现在大家都不敢出门，朱宝的脑袋还掉在凤辣子的房里，要不是老太爷让我过来喊你回去，我也出不来。”
晕了晕了，王兰陵也是手脚冰凉，有些后怕。
这官威真不是只对狗放的，人也怕啊。
王兰陵迅速冷静下来，他想起了昨天田远方说的话，这是劫难。
“嫂嫂，不要害怕，这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现在我哥主要是被吓坏了，修养一阵子就好，围堡里人多，弟兄也多，适合养病。”
张珠看着王兰陵，现在王兰陵穿上这身衣服之后，说起话来也让人安心了许多。
女人家哪有主见，自家丈夫现在病倒了，看到王兰陵这里有出息了，心里也有了保障，不会像是先前那么心凉。
王兰陵继续说道：“我房间里还有点吃的，你跟我进来，先休息下，我去伙房拿点吃得给你填补肚子，等我几个有功夫的手下回来了，我们再喊个郎中一起回去。”
张珠应了下来，现在王兰陵有主意，自然就听王兰陵的。
王兰陵带着张珠来到了一楼的伙房，直接从灶台里找了些吃的，咸馍咸菜大萝卜，还有一条熏肉也捎带上了。
张珠看着王兰陵从米缸里瓦米，从柜子里拿肉拿菜，顿时就觉得王兰陵威风极了。
这就是威风！
哪一个乡下女人过来看到了，都会觉得王兰陵威风。
不说乡下，就算是县城里的人，在看到这大碗大碗从公家房里给自家瓦米拿菜的人，都会觉得威风！
王兰陵带着张珠到了二楼的办公室里，这里烧的非常暖和，煤火不要钱的保持着最旺盛的姿态，一点都不心疼。
“嫂嫂你坐，我早上买的烧饼还没吃完，鸡蛋也买多了，还有两个茶叶蛋，我给你热热。”
王兰陵昨天担惊受怕没睡好，今天早上就犒劳了自己，去买了几个茶叶蛋。
不过没有碰到县令老爷，不然说不定还能免费蹭一顿。
王兰陵将两个茶鸡蛋和咸菜烧饼放在桌子上，端着还剩大半碗的油茶准备去炉子那里热热。
张珠看着眼前的两个茶叶蛋，就伸出手说道：“我拿给你哥吃，他今天都没吃饭……”
说着说着，想到这一天的事情，又攥着手里的茶叶蛋，张珠心中突然委屈了起来，眼泪不住的落了下去。
王兰陵听到张珠的哭声，着急的说道：“嫂嫂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哭了？我哥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等下咱们就回去，没事的。”
张珠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哭声也小了一些，不过还是低着头落泪。
王兰陵也不知道怎么说，在让张珠喝了一碗热油茶，又吃了些东西后，就和回来了的田远方几人一起返回了王家堡。
这次没人敢拦了，王兰陵很快就和郎中一起回到了房里。
“身体没有大碍，就是被吓到了，出了冷汗，受了点风寒，不要遇冷水，过些天就好了。”
郎中为一脸憔悴的王兰峰诊断了一下，开了些安神的药。
只是昨天的事情，没有拖久，所以还没有恶化。
王兰陵让张珠把带来的吃的做顿饭，给王兰峰补补身子。
或许是几人的动静，昏迷不醒的王兰峰恢复了一些意识。
他紧闭着眼，努力的伸手，苍白的嘴唇里喊道：
“车……我的车……自行车……”
王兰陵急忙看了一下，发现王兰峰随身携带的自行车确实是没了。
“嫂嫂，我哥的自行车呢？”
张珠手足无措的说道：“我不知道……是乡里人把他送回来的，我也不知道车子在哪……”
郎中见状，就对着王兰陵说道：“把自行车找回来，有助于他的康复，他这是失神了。”
日了！
王兰陵点头说道：“那就这样，我去找找自行车，嫂嫂你在家好好照顾哥哥，这里有几块钱，你先拿着，不够的话再让人去我那里找我。”
张珠现在以王兰陵当主心骨，也因为丈夫的情况无法推辞这钱。
“陵哥儿，你不住下吗？”张珠还是希望王兰陵留下来，她一个人也有点怕。
王兰陵感觉自行车多半是会被黑掉，他不过去不行。
“嫂嫂，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做，这次事情就当成是灾年吧，过去就过去了，我明天就把我哥的自行车带回来。”
张珠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兰陵带人走了出去，周围那些亲戚长辈们，此时并不敢和他对视。
凡是和他目光对着的，都害怕的移开了目光，心虚体颤。
想来，应该是这身衣服的官威吧。
寻常百姓可分不清楚官和官的区别，他们只要知道昨天那来的那个是捕头，今天来的这个是官，就够了。
他肩上这身威风，是别人杀出来的滚滚人头！！
什么王家堡，什么毒蛇林，他们害怕的是年近十四，四肢无力的王兰陵吗？
不！他们害怕的，正是王兰陵穿着的这层皮！！
第十六章 权利
山河相制正文卷第十六章权利今天的商市清冷的很，大街上行人稀少，路边连个乞丐都找不到。
说来自己来这里之后，也没有遇到过乞丐。
算了，估计是死了，王兰陵不觉得那些人会给偷鸡摸狗的乞丐们一条活路，他算是见识到了官的威风。
不事生产，无事生非，王兰陵自己都想不到那些乞丐有什么用。
乞丐虽然没啥用，但杀了乞丐的话就是暴行了。
历朝历代推行的都是仁政，救助乞丐就属于之一，不可能全都杀了。
就算是这两天那些人大开杀戒，起码也会有个合适的借口。
“我们这里为什么看不到乞丐，大家都吃得那么饱吗？”
王兰陵和田远方问了自己的疑惑，他想要打听点消息。
田远方解释道：“我年少时还能看到乞丐，这些年就没了，从好几十年前，炎武圣皇就从各地收治孤儿抚养，年老无力者则是送到养老院享福。”
王兰陵不再继续询问，止住了这个话题，他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可能是知道的太多了。
几人朝着衙门走，准备到衙门那里询问情况。
刚到衙门，王兰陵就在衙门口看到了一排的黑色自行车。
在一排自行车的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青色大衣的男人。
田远方迅速说道：“大人，那是郡城六扇门的人，自行车上有六扇门的牌子，咱们县老爷和知事都归他们管！”
王兰陵看着前面的那一排自行车，很明显的就在一排颜色和外形一致的自行车里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自行车。
他走了过去，在对面人看着的情况下，在自行车旁边蹲下来看了看。
随后，没有说什么，他站起来走进了衙门。
六扇门的人看到王兰陵身上的衣服，就没有多问，只要对方不挪动这些车子，他就不打算说什么。
田远方旁边的两人都吓坏了。
“田头，这怕不是……”
“就是，那车子上还有泥巴，说不定就是从桑山镇回来的，这要是……”
田远方也害怕了，若是王兰陵为了自行车和六扇门的人闹起来，有理也是没理。
丢了官职是小，连累了他们就完蛋了！
“没事，咱们大人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小毛头。”田远方给自己壮了壮胆，但终究是没跟着进去，和另外两人一起站在了衙门的斜角台阶下面，不安的等着。
王兰陵走近了府衙，刚进来就发现这院子里左右各站着一排人。
左边的看着是从军中杀出来的那种，个个都有着一种精壮的身体，而右边则是魁梧许多。
双方的制服还都不一样，左边相对朴素干练，右边则是华贵。
大概像是监狱里的匪徒和大肚子车间主任的区别。
王兰陵直接朝着前方走去，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站在花园里看着庭院里松竹的男人。
“何事？”男人并未回头，一手横举在身侧，另外一手背在身后，也没有中断看景的意思。
王兰陵说道：“县令大人，卑职想请一天假，去趟桑山镇。”
听到桑山镇这个敏感的地点，东方卫转过身看向了王兰陵，“为何要去那里？”
王兰陵迅速将自己哥哥的事情解释了一遍，那个自行车是王兰峰的珍宝，王兰峰就这么一个值钱的东西，现在人生病了，不能再受打击了。
东方卫沉吟了片刻，随后说道：“我这次前来上任，也带了一些追随我的下属，桑山镇的人就是我的人，我会帮你调查一下，现在桑山镇虽已经消停了一下，但还是不要去的好，让你哥安静在家等消息便是。”
换成是一般人，东方卫并不想自找麻烦。
但这种事情都不管的话，自己在这里再想找一个能办事的手下，就难了。
这里语言不通，重要的还是办事的手段，自己那些手下打打杀杀没问题，想要做点政事，还是要依靠本地人。
反正已经挨了一顿板子，事情也差不多解决了，再说这帮人的头领也刚夸赞过王兰陵，也不是没有缓和的余地。
王兰陵感激的说道：“多谢大人！我这就把好消息告诉我哥哥嫂嫂！”
“先不要声张，这事情可能是我手下一些不懂规矩之人所做。”东方卫叫住了王兰陵，直接说道：“你还年轻，不知道一些事情，军中一些地方和别处不一样，有些东西本来并不是故意要拿你的，但你若是去要了，那就不会还你。”
王兰陵皱着眉头看着东方卫，“那若是不要呢？”
“不要就更不会给你，这点小事，谁会放在心上？连孝敬都谈不上，不过是天予自取。”
“天予自取……”王兰陵学到了这个词，也就是说自己不论要不要，都拿不回来了。
想到这里，王兰陵恭敬的抱拳，“大人的教诲，卑职铭记于心，这就回去勤恳工作，报效朝廷。”
东方卫不知道王兰陵懂没懂，但能够感觉到王兰陵不是那种意气用事之人。
“回去吧，忘了此事。”
“是！”
王兰陵转身走了出去，在院子里那些官差们的注视下离开了院子。
偷了他哥自行车的人肯定在这里！
东方卫让王兰陵不要计较了，王兰陵也答应不计较了，至于这些人的头头是计较还是不计较，他们不管，反正他们该做的都做了。
不管偷车的到底是东方卫的人，还是另外一些人，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人把车子还回来就没事。
这件事让王兰陵知道了一个实事，有些东西就算是自己的东西，也要取之有道。
这个取之有道，到底是君子的取之有道，还有小人的取之有道，就看个人的理解了。
王兰陵自觉的自己有些卑微，他的这个取之有道，只是费尽心思的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还要陪着笑，不能刺激，不能让别人误会。
王兰陵走出了府衙的大门，看着侧面整齐的停在青色地砖上的自行车。
呼吸着有些冰冷的空气，王兰陵突然有些理解一些人的做法了，那些期初不愿意屈从权贵之女，后来又去追求权贵之女，装出是爱情的那些人。
他这辈子做不了君子，但也不想做什么枭雄。
“哈么呦呦~日nen嗯娘！”
王兰陵叹了口气，那时候就不该说普通话。
第十七章 长鞭魔女
和田远方等人一起回去，王兰陵算是明白了自己要好好活着，就要接触到的那一面真实。
好在这个世界的官员为上不为下，算是稍微减轻了一些工作量，不会遇到状告自己的普通百姓。
安静的度过了两天，王兰陵也没什么需要做的事情。
大粪司的工作并不忙，干活的永远都是下面人。
虽说是答应了一些事情，那些人却是不敢催的，更不敢有落语。
落了之后可能就落脑袋了。
王家堡的人不敢出来，大气都不敢喘。
柳家的知事老爷被打了个半死，现在全族人心惶惶。
城中其余几家也不好过，严令子弟不得出门，守着余粮过日子。
县城的城门处挂了十几个灰溜溜的尸体，城里人更少了。
据说杀了两百个，仿佛人命真就只是字数。
“朱元璋都没这么狠吧……”
这全国各地加起来，真就不少了。
王兰陵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报纸，看着上面文章和字数，在心里发表着感慨。
不敢说，不敢言啊，谁知道自己身边有没有锦衣卫密探之类的东西。
这个世界有报纸，一周一期，由州城那里印制，然后运给各个县城驿馆里发出去。
虽然不让人学历史，但自从几十年前开办报社以后，也会向普通人出售报纸，上面有着本州的一些事情，主要是谁犯了什么事情被杀了之类的。
寻常人买不起报纸，大家族渐渐的就不买了，因为上面的内容看了之后就会寝食难安。
田远方走了进来，进屋后就说道：“大人，好消息啊，您大哥的自行车找回来了，东方大人已经派人把车子送去王家堡了。”
王兰陵松了口气，放下报纸说道：“确实是个好消息，这事情总算是过去了。”
田远方走到办公桌前面，弯着腰高兴的说道：“大人，还有好消息，这不是快立春了吗？到时候各地乡镇村寨要赶春祭祀，大人您有什么安排没？”
立春……王兰陵对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概念，考虑到这里是古代，就询问这个时候要做什么。
“立春是要种地吗？”王兰陵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他大哥经常说种地的事情。
田远方见王兰陵连种地的事情都不懂，顿时就感觉：不愧是当官的料！这都可以不懂！
“不是，种地还要过些时候，现在雪还没有化完，要等春暖了再说。”
“立春的时候各地会赶集，开庙会，唱大戏，还有就是拜父母官，这个还有些日子。”
王兰陵感觉和自己没啥关系，就说道：“和咱们有关系吗？难道立春了，外面的人就不落肥了？”
田远方尴尬的说道：“也有点关系，这人可以忍着不落，但牛马可不行，所以进城的多半会给咱们一些……”田远方眯了咪嘴唇，脸上露出那种你懂得表情。
王兰陵皱起了眉头，“这个不算在进城费里？”
“进城费？”田远方很茫然，“进城怎么会还要钱呢？”
王兰陵发现自己想多了，于是就说道：“县里谁管那些胡乱摆摊的小贩？”
“衙门的捕头。”田远方迅速回道。
城管和小贩的斗争是建立在庞大的需求上，在这个黑水城里，买菜的人并没有那么多，还没有发展出需要轰赶的商贩群。
就算是有，也很好解决，这个世界的官差简直是疯狗一般的存在，小贩顶不住的。
很明显，这些人是准备在人多的时候罚款了，毕竟那些牲畜可不会克制。
当官的都这样，会找点外快贴补酒钱。
王兰陵想了想，他和这个世界的狗皇帝不一样，没有实力强横的压制这些伸出去的贪财手。
虽说他自己就是这样……
“你让粪工通知城里的粪夫，让粪夫们抽空到城中马市旁边的空地那里，我在那里建一个厕所，过来出力干活的人，以后每天下午按顺序来，可分一桶稀肥，过期不候。”
田远方着急的说道：“大人，这不是便宜了他们了吗？”
这狗日的田远方，掉粪坑里了吗？！王兰陵很不爽。
他不耐烦的说道：“让点利给下面的人，有何不可？另外这个厕所要造大一点，最少也要一百平米，你去建造司问问，那边有空没，要是没空我们就自己建。”
王兰陵算是发现了，这个世界对下面人压制很厉害，但官员之间互相越权反倒是没事情。
只要不涉及军队方面，他这个大粪司做点建造司的事情，真就是屁大点事情。
田远方见王兰陵这么说了，就答应下来，又出去跑业务了。
手上也没有事情，王兰陵就收拾了一下，从伙房拿了点肉和米，去了王家堡。
街上还是很萧条，饭馆之类的生意都很不好，仿佛寒冬还没有过去。
王兰陵走在街上，身上的衣服比什么保镖都有震慑力。
走着走着，王兰陵就看到了上次看到的那个长鞭婆婆，走了过去打招呼。
“你叫什么？”
长鞭婆婆迅速恭敬的说道：“罪痕呦~盐喏……”
“停！”王兰陵迅速喊住了，他能听懂这些人说的话，但是听不懂带着口音的名字，这尼玛每一组都是一个新词。
他对着这个婆婆说道：“识字吗？”
长鞭魔女摇了摇头，“没上过学。”“但算术还是会一些的，会加减法。”她补充了一句。
这就是生活，就算是文盲，也要懂的算术，不然一块、两块、三四块，块快田肥成一块。
识不识字不重要，算术是肯定要会的，最少也要十根手指的程度！
“行了，就你了。”王兰陵说道：“我打算在城中马市附近修个公厕，你以后负责管女厕所，遇到鼠辈调戏妇女者，直接用鞭子抽他！”
“当然，待遇也少不了你的，肯定比你现在多。”
王兰陵需要一个会功夫的人守厕所，这种事情换成是一般的武侠世界，自己恐怕现在就被侠女给抽了。
但这个世界不一样，这个世界的规矩不一样，武林门派早就被打穿二十几年了。
长鞭魔女双眼冒着精光，她迅速的点头，郑重的说道：“哈么！”
第十八章 狗皇帝！
黑水城，驿馆。
“夫君，路上还顺利吗？”杨氏为赵厉阳将军大衣放好，询问这次的事情。
赵厉阳随意的说道：“不过是一些山野刁民，抓到杀了，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主要还是要考察本地的乡绅土地，看看有没有越界的，花费了些时日。”
杨氏对这点小事情不在意，她就是顺口问问，两人都是孤儿，都是在学校里认识的，三观差不多。
“夫君，那个叫王兰陵的后生，你打算怎么办？”
杨氏询问了她在意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王兰陵的名字，这个很容易打听到。
包括王兰陵和家里闹翻了的事情，她都已经知道。
赵厉阳都快忘记这个事情了，他坐在椅子上，疑惑的说道：“确实是有这个人，我看他模样还不错，又是朝廷官员，就让他过来拿点药，是不懂规矩了吗？”
杨氏摇了摇头，靠近一些说道：“那孩子很好，我觉得很不错，就连柔儿也很中意他，瞧他的时候都不好意思了。”
“就是我看他有点不愿意。”
哪里是有点，简直是十分抗拒。
赵厉阳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他因为女儿二十一岁了还嫁不出去，基本上看到顺眼的都会强行撮合一下，但其实基本上没报什么期望。
让王兰陵过来拿药，主要还是因为王兰陵是朝廷的人，再加上模样也不错，说话清楚有条理。
“这年纪差的有点大吧？”赵厉阳感觉这两人并不般配，说道：“那小子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柔儿都过二十了。”
然而赵厉阳并不理解女人的想法，杨氏着急的说道：“你也知道，柔儿再拖下去，还怎么嫁人？她现在越拖越麻烦，不能耽误了她啊！”
赵厉阳也感觉麻烦极了，他并不看好王兰陵，但是女儿的问题快成心病了。
其实也有愿意娶自家女儿的年轻人，还不少。
就是女儿瞧不上那些人……
仔细想了想后，赵厉阳还是摇头说道：“还是在郡里州里找个吧，这黑水县小地方哪里是久居之地。”
杨氏很着急，“这州郡里，哪还有二十多岁还会婚配的？”
赵厉阳不在意的说道：“这有什么？谁家休妻了，老婆死了，就把柔儿嫁过去，有我们和健儿在，她吃不了亏。”
杨氏没想到自家夫君打的是这种主意，仔细一想，发现还……真不错。
二婚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尤其是嫁给一个二婚的男人当正妻，根本就没有区别。
“夫君你记着这事情就好，我也觉得这黑水县不太好。”杨氏点评起了黑水县。
赵厉阳原本都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但此时冷静一想，又觉得王兰陵确实是不错。
“那个王兰陵官话说的明白，人也周正，我觉着心性也坚毅，是块材料。”
杨氏觉得不好，她说道：“这黑水县穷山恶水，能养出什么俊才，我看他摆明了是觉得咱家柔儿不好，推推拖拖的，一点都不痛快，将来柔儿年老色衰之后，哪里还能讨的好。”
赵厉阳觉得夫人说得对，就不再烦心这种事情，而是说了别的。
“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明天咱们就回去。”
杨氏点了点头，“早点回去的好，还是家里住着舒服。”
赵厉阳说道：“那就好好休息下，明天一早就出发。”
杨氏思量起另外一事，说道：“这也到了立春，往年这年饷也就再过几天的事情吧？”
说起工资的事情，赵厉阳回想了一下时间，说道：“应该是，前几年都晚了几天，但事情不大。”
杨氏碎念道：“当年圣皇当朝的时候，俸禄只早不晚，这两年不仅晚了些，还少了些，吃穿用度都要省。”
粮食每年都管够，但大家缺的是买东西的钱，不是粮食。
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吃不起饭的官。
赵厉阳笑了笑，说道：“你这就是见识短了，实话告诉你，朝廷去年开始就开采了台州的两座金山，还有海外运回来的真银白银，今年这年薪只多不少，你就放踏实心吧！”
听到朝廷开采金山的事情，杨氏就露出了微笑。
“早就应该这样了，等发了钱，咱们去看看老师吧。”
两人都是学校毕业，学校里每年都会有大量忠诚于圣武皇帝的学生毕业，这已经有六十多年的历史了。
赵厉阳点了点头，“确实是应该看看，这春天暖和了，老师的身子也应该好一些了。”
杨氏说道：“圣皇没有亏待咱们这些人，收留了咱们这些无父无母之人，也为当年打天下的前辈们养老送终，今年春祭要是能去龙城朝拜就好了。”
赵厉阳也露出怀念之色，摇了摇头说道：“职责所在，没有允许也去不了龙州。”
赵厉阳吸了口气，笑着说道：“说这种事情做什么，还是早点回去，等着年饷吧！今年年饷到了，我要买把新枪！”
杨氏露出不悦之色，“花这钱做什么？你又用不到这东西，再说家里都有两把了，我看还是给健儿买块手表，再给柔儿添两件漂亮衣服来的实在。”
健儿是两人的大儿子，在郡城当官，现在郡城里攀比严重，一块手表绝对是必须的！
两人很快就围着今年的购物礼单上争论了起来。
春后发响，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给官员们发放粮食和钱，一年一次，一年一次。
通常货币是分，大了也就是一块两块。
金银是很高的货币单位，炎武皇帝登基之后就陆续用一分一毛一块钱取代了之前的铜板铁钱，也取代了金银的位置。
全国的金银被集中到了一起封存，具体用做什么并不清楚。
几十年来，朝廷一直都禁止开采金山银山。
国泰民安，国泰民安。
龙州，龙城。
七十岁的天子在御书房内，面无表情的看着各地呈上来的春饷目录。
这里包括了从州牧到县镇小卒的薪水和用度，也包括一些退休人员的待遇和用度，还有一些另外领薪水的人，都在这里。
这一笔笔数字，无法让天子有任何表情波动。
他看得很仔细，仔细的寻找着破绽！
然而并没有太多的破绽，这份目录是他手下的人呈上来的，而且他早就知道真实的数字会让自己心情不好。
思虑了许久，他还是在一张铸币厂的文件上签了字。
“粮食按足发配，加一层，钱币缺口由金银代替，金票面额一百，银票五十。”
签完字，他就疲惫的靠在了椅子上，仰着头闭着眼叹息。
“还是杀的不够多啊……”他又坐了起来，开始看奏折。
在发响之前，能省多少，就省多少吧！
***
“什么？没我的份？”王兰陵震惊的用双手猛拍桌子！
田远方尴尬的说道：“是，大人，您年后才上任，按照当今圣上前年下来的规矩，是要干满一年才能拿上一年的春饷，不过可以凭借官印到粮库拿一百斤粮食，都是上好的米谷。”
王兰陵真想要给那皇帝老头一拳！
气愤归气愤，但实在是没法反抗，这身官服还想不想要了？！
强行按压下心中的怒火，王兰陵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怪不得没人干这个……嗯？
王兰陵发现了盲点，可能官位换得勤，并不一定是太聪明的关系，这狗皇帝难道是……
不，不可能，没必要针对我们这些城关镇巨头。
他一个狗皇帝，和皇后皇妃的时间都不够用，哪里会惦记着这点鸡毛碎皮的小事情。
我就不信那狗皇帝能为了一百多块钱盯着破县城的人。
王兰陵反正能捞外快，想想也就不生气了。
今年县令东方卫刚上任，没工资，王兰陵也没工资，不过各有办法。
东方卫看起来就不是缺钱的主，王兰陵是肯定要自己搞创收的。
“对了，咱们县，谁的工资最多啊？”王兰陵很好奇这个。
田远方迅速说道：“要说春响的话，根据小人所知，最多的就是知事老爷了。”
第十九章 含肥量
“大人，今天咱们的粪工已经半月没去驿馆了！那边也没催咱们！”
“我让人过去拉肥，拉回来的只有一桶。”
田远方迅速的将自己刚确定过的消息告诉王兰陵。
王兰陵正在看账本，思量着如何找点外快。
听到这消息，王兰陵抬起头，眉头一挑，“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田远方非常的认真，“这人，哪里有不落肥的！除非他们自己挖坑埋了，不然绝对绕不过咱们大粪司！”
“我看了运回来的田肥，把那一桶田肥用在了咱们后院的菜地里，这一地都是有油水的肥，凭卑职三十年的经验，一般人落不出这肥！！”
“虽然只有一桶，但效果绝对比寻常田肥好得多，大人您放心，今年夏天咱们后院西瓜绝对管饱！”
田远方依旧是发挥出了他不一般的能力。
更加微妙的是，像他这种业务能力点满，但是很少用在工作上的基层人员，这个黑水县还有很多。
“妙啊，妙啊！”王兰陵大喜，美不自胜。
他们又不是搞特工的，借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监视那些六扇门的人。
但人怎么能不落肥？
工作的同时，稍微掂量一下，就知道有没有了。
这又不是修仙世界，那些人也不是一个两个，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就算是保密工作做的再好，还能亲自处理那些田肥不成？
凭借着手下汇报来的情况，这一天多少人可能不准，但按照一周的份量来大致估算人口，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县城里每月的田肥都会根据人口上下浮动，每个人所产出的田肥其实是相对固定的，就算今天不出，也会积累到明天。
哪家哪户若是一个月的出肥少了，要么是家里死人走人了，要么就肯定是贪了这份污，不肯上缴给国家！
王兰陵有些不放心，毕竟事关自己贞洁。
他小心的询问道：“衙门那里可去了？”
田远方卑微着腰，小心的回道：“今天虽是过去了，但衙门里有女眷要了一些去开菜园子，用了些肥，所以没给我们。”
“是谁？！”王兰陵觉得这太不成体统，往年这衙门的地方可也是归他们管的，这里面油水可不少！
这外面看起来的清水衙门里，里面油水可是不少！
田远方小声说道：“是县令夫人，夫人她嫌自家后院太荒，就赶着立春时候摆饰了一个菜园子，让人要了些稀肥去肥田。”
“哦，是县令夫人啊，那没事了。”王兰陵怎敢去质疑县令家眷贪污之事。
别说是开菜园子用，就算是来大粪司这里要田肥，他也会说一声：哈么儿！
总之，这次的事情算是过去了，瘟神都和寒冬一起去了大城。
田远方看到王兰陵高兴，就扭捏的说道：“大人，明天就是发响的时候了，弟兄们想……先预支点钱饷。”
王兰陵听到后，大手一挥，“些许小事，不要和我绕弯子，今年发多少就给你们多少，以后我让你们做事的时候，都给我乖乖的，谁若是欺负我年轻不懂事，我就让他知道愣头青的厉害！”
田远方大喜，“是！您看好吧，谁要是敢不听大人您的话，我绝对把他按地上给您赔罪！”
心头大事落了下来，王兰陵今天的心情非常不错。
“今日阳光正好，本官出去走走，今日事了就提前下班吧，在这里也只会平白浪费粮食。”
田远方迅速说道：“是！我这就通知弟兄们去。”
虽然明天的工资没自己的，但王兰陵也不在意，到时候过去领点谷子大米送给哥哥嫂嫂吧。
上面给的衣服并不合身，大粪司的人和狗，基本上认识王兰陵，所以不穿也没有关系。
当然，上班还是要穿的，不然从一件寻常衣服换上另外一件寻常衣服，人可能认的，狗就不一定认得了。
天气渐暖，街上还有一些凉意，前些时候的事情也渐渐的成了过去事。
王兰陵朝着城中的马市走去，这马市在一处荒地边上，和衙门驿馆相距并不远。
城东是市集商户小摊贩，市集旁边有官市司。
城南是有钱人和读书人，好学校都在那里。
城北相对一般，学校也一般，人多。
城西为工匠作坊之类，建造司、仓典所、民典司、大粪司。
衙门、水务司、驿馆之类，都是在城中。
刚经过建造司的地方，就看到从大院子里出来了一辆长板车。
板车是那种两个轮子，上面是一块长木板加两个长柄，被人用绳子拴在肩膀上，肩扛手拉的那种。
拉车的是一个汉子，在汉子的身后还有两个扶着车上工具的人，车上有一个盘着腿坐着，惬意的抽着烟的老头，再后面还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在推车。
老汉正抽着烟，突然看到路旁的年轻小子，迅速就麻利的从车上跳下去，三步并作两步，朝着王兰陵赶来。
“前面可是王家少爷？”老头隔着十多米就打起了招呼。
王兰陵停下脚步，好奇的说道：“你是何人，找本官何事？”
张老汉迅速笑着说道：“老汉张薄礼，在这建造司做工，王家堡修建的时候老汉我就去了，还有小女张珠也是那时候婚配给了你家大哥王兰峰。”
张薄礼在建造司也是一个有职位的人，加上朝廷对工匠重视，虽然不能和官老爷比，但也不是寻常百姓了。
王兰陵见这个老头是张珠的父亲，就点头说道：“原来是嫂嫂的父亲，失敬了，这是要去哪里？”
嫂子的爹，自己应该怎么称呼？
算了，不称呼就不会错。
张薄礼说道：“前些时候闲了许久，原本是想着春耕过后才有活干，多亏了小官人你有本事，我们这又接了两个差事，现在正准备去城南修厕所。”
王兰陵点了点头，客气的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了。”
张薄礼迅速说道：“小官人，我有一事想要麻烦麻烦你。”
王兰陵顿时就沉下了脸，他和这个人可不熟。
“这个……本官最近事务比较多，再加上学业繁忙，恐怕难以脱身。”
张薄礼看了看左右，随后小声的说道：“不会让大人您白忙活，我从柳家少爷那里知道了，大人您是个有本事的人。”
“你看，这个数。”张薄礼斜着眼看着自己放在肚子前面的手指，比划了一个手势。
王兰陵看了一眼，“八块？”
张薄礼狠声说道：“八十！”
卧槽哦！
这老子这么有钱吗？！
王兰陵猛地想起来，王兰峰那个自行车就是这老头送的嫁妆。
这他妈建造司的油水浓度比大粪司都高吗？
我天天下馆子吃肉开小灶，半月花销也十块多钱，一年春饷一百五十块，这老头的工资还能比我高？
不行！
明个儿就让人查查这地方的田肥！
含肥量比我都高，这像话吗？！
王兰陵内心里北风呼啸，表面却是沉静的一逼。
“何事？”
张薄礼迅速说道：“小官人，你以后哪里要盖东西，这个用料交给我办就可以，这盖厕所又不是盖房子，不用那么好。”
王兰陵一瞬间，在那一瞬间有了想要自己单干的想法，用大粪司的人去修厕所。
正如这老头说的那样，厕所嘛，不需要太好。
但这事情确实是个麻烦事情，正常来说是建造司的事情，自己越权没问题，经常这么做就遭人恨了。
王兰陵略微一想，淡漠说道：“不，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厕所也要修的好一点，用一些上好的料子才对。”王兰陵右手放在腰侧的位置，搓了搓手。
九十……
张薄礼看了一眼，迅速点头，“哈么！”
第二十章 春饷 （上）
第二天一早，王兰峰就骑着自行车带着张珠一起来到了大粪司。
进入暖和的办公室里，张珠就把手上提上的青色布袋子递了出去。
“陵哥儿，这是我爹让我交给你的，你数数。”张珠数了好多遍，一晚上都没睡踏实，这钱太多了。
王兰陵说道：“不用数了，这钱放在我这里更不安全，还是放在嫂子你那里吧。”
尽管这里没有小偷，但是安全感并不强，王兰陵不想把钱藏在这里。
衙门的【官】属性太高了，自己人都怕。
张珠不好意思收回来，就看向了王兰峰。
王兰峰的身体已经好了，年纪轻，再加上自行车也回来了，一起被吓到的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恢复的比较快。
这还是王兰峰第一次来大粪司这里，这里不仅没有想象中的粪臭味，还挺干净，一进来都感觉热乎乎的，像是从冬天到了夏天。
在办公桌的地方，随意的摆放着各种瓜子甘果，还有咬了几口就不吃的甜萝卜。
被妻子推了一下，王兰峰反应过来才说道：“你现在也不小了，又当官了，咱爹前些时候就和我说了，问你中意不中意白燕，想给你定下亲事。”
结婚是大事情，在王兰陵当官了之后，王家堡的人就想通过这个事情修复之前的事情。
凤辣子徐白凤因为朱宝的事情，一直都被吓得厉害，吃饭不没味道，睡觉也经常做噩梦，现在就想着和王兰陵和好。
王兰陵没有想到会说起这个事情，他觉得自己的年龄还小，对于结婚的事情暂时没有那么强的真实感。
“过两年再说吧，我现在没有那种想法，而且这个官能不能当久，我也没点踏实感，这钱还是放在你们那里吧。”
倒不是不喜欢，徐白燕也是一个漂亮姑娘，但王兰陵觉得现在自己没家没业，结了婚总不能还住在哥嫂隔壁吧。
就算是他们不在意，王兰陵自己也介意。
住在府衙这里更不好了，县老爷都要买宅子另住。
自己哪天官帽丢了，想回来拿东西都难。
王兰峰和张珠听到王兰陵的话，也就答应了下来。
“今天我们镇子发春饷，我先送你嫂子回去，等下还要去镇子上忙活。”
王兰峰早就等着今天了，他病能好的这么快，也有发工资的原因。
王兰陵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先去上班吧，我等下领了谷粮就找辆车送嫂子回去，我这里不缺吃喝，这谷粮你们拿着用吧，我偶尔也回去吃顿饭。”
张珠也知道王兰陵这边吃喝都是公家的，高兴的说道：“哈么！陵哥儿，我晚上买油，明早给你送春卷过来吃！”
因为领工资的关系，王兰峰很快就骑车走了，张珠则是坐在这里和王兰陵一起吃早饭。
王兰峰是镇子里公务员，大粪司这边则是县里的，领春饷要去仓典所。
仓典所是粮库+金库+后勤等乱七八糟东西的地方，王兰陵身上的官服长靴，还有捕头们的武器，都在这里领。
这里含肥量不高，主要是管得严，出了问题就要死人的那种。
田远方喊来了一辆马车，每年发饷的时候，大家都是驾车过去。
这个时候就没有不长眼的过来罚款了，不过用马车的也不多，更多的还是人力拉车。
马车成本太高，人力比马车更划算。
不用给马吃得草料，不用做马棚，也不用担心生病问题。
在这平坦的县城里，人力车的效率比马车强多了。
王兰陵坐在马车外面看着附近，外面基本上都是手拉肩扛着板车在仓典所这条街上等。
田远方和另外两个人站在马车左右，马车里只有张珠一个人。
前方正在排着队，当马车往前靠近了一辆板车后，坐在板车上抽烟的人就走了下来。
“田工，这位是新上任的王大人吧？久仰了！”
田远方看到来人，迅速说道：“大人，这位是水务司的郭大人。”
王兰陵看着这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对方虽然穿着一个官服，但更像是那种江湖匪类。
“幸会幸会，在下王兰陵，过来领口饭吃，郭大人来了可久了？”王兰陵客气的打招呼。
这几天他也摸清楚了这里的官路。
含肥量比他高，又比他更自由的，基本上就只有衙门那里了。
往年他这个职位不好当，主要是上面两个老爷都欺负人。
今年两个老爷都很明事理，所以才肥了起来。
这水务司就是正了八经的清水衙门了，主要管理河道清洁和城中防火事情，拿的是死工资，同时每年汛期的时候都要格外小心，要经常去附近的江河湖泊里调查，绘图。
唯一的额外收入，就是打井了，不过这个还要和建造司的人一起分，所以没多少外快。
郭巨力看着这个比自己孙子都小的少年，知道这个少年虽然年轻，但前途非常好。
“来了一会儿了，王大人说官话吧，我听得懂，也想学学，最近去衙门里找县老爷汇报工作，因为不懂官话被骂惨了。”
郭巨力很难受，他已经很认真的说话了，但那个妮儿点儿好儿棍儿的县老爷，实在是太难说话了。
周围人都说他说话没问题，就县老爷说听不懂，还在那里生拍桌子生气。
这当官儿，可是真难。
王兰陵听到后，就说道：“那就说官话吧，郭大人你随意，我听得懂。”
这郭大人和东方大人之间，大概就是高配版渣渣辉和西北地区地方话语之间的较量吧。
当官要学习说官话，一些地方官去上州城里回报情况的时候，都要说官话。
不过这就是一个县城，很多人都没有出过县城，对于官话自然是缺少理解。
郭巨力听到王兰陵的官话，叹息的说道：“我现在学也晚了，根本就不是学习的料。”
王兰陵也不想讨论这种问题，转移了话题，说起了高兴事情。
“都到这个时候了，最先来的县老爷和知事大人，应该都领完春饷了吧。”
郭巨力来得早，听到后就说道：“没有，县老爷今年刚来，春饷没有，拉了一车米面粮油就回去了，知事大人因为这次办错了事情，留职查看，说是今年没问题的话就和明年的一起发了。”
王兰陵也就是问问，听到这城关镇两巨头和自己一样没钱拿后，舒爽了不少。
王兰陵没有说话，郭巨力则是小声说道：“今天来领春饷的是知事大人的妻子，我瞅着她一脸的愁容，估计知事大人的身体不会太好，他没练过武，身子骨哪里撑得住六扇门的三十大板。”
王兰陵猛地一震，小心的询问道：“要是死了的话，这钱还有吗？”
郭巨力说道：“有功的话，后人可以拿回去，还有额外的抚恤。若是平平无奇，没做过什么好事情，自然就是有多少算多少，现在就看知事大人能不能撑过今年了。”
听到这里，王兰陵就觉得这朝廷还是挺地道的。
王兰陵继续询问道：“辞职呢？还有春饷吗？”
郭巨力点了点头，“有，朝廷哪里会在意这点小钱，该多少，就多少。”
郭巨力在木头烟杆的烟嘴上吸了一口，说话的时候吐出了一阵的烟雾。
王兰陵想了想，自己十八岁之前，能捞够告老还乡的钱吗？
第二十一章 春饷（下）
等了几分钟，前面往回来了一辆车子。
只见两个人拉着一辆装着谷粮麻袋和箱子的车子往这走，前方排队的队伍也跟着往前近了一点。
看到拉车的人和坐在车上那个文士打扮的老人，郭巨力给王兰陵科了谱。
“那是城南书院的先生，你咋不打个招呼？”
王兰陵并不认识对方，听到是学校的人，就说道：“我城北的，和学校老师也不熟。”
郭巨力露出奇怪的神色，抽了口烟说道：“你学问那么好，老师咋不疼你累？”
王兰陵的算术好不好，和这个世界的老师没有关系。
这个问题不适合继续讨论，王兰陵转移话题说道：“书院那边的工资不低吧？”
郭巨力笑了笑，略微的摇晃了一下身子，将手里的长烟杆在木头车板上磕了磕，敲掉一些烟灰。
“高什么高啊，混口饭吃就不错了，巧匠书院还行，那初中高中的老师整天不好好教书，就知道妄议朝政，咱们县的先生找婆娘都不好找。”
读书人特长：妄议朝政
这个世界不教政治历史，语文课本也就是教些简体字和爱国文章、阅读理解和成语，主攻数学。
路是人走出来的，闲暇时间比较多的文人，就是喜欢点评一下这个国家。
王兰陵和郭巨力又往前面走了走，说道：“郭大人，你这就三个人过来，没有文士跟随吗？”
郭巨力说道：“我们水务司的算术都是一把好手，文士写写文章就可以了，这种事情还是我亲自来比较放心。”
王兰陵表示理解，毕竟是钱的事情，大家都小心一些。
亲自给发工资，才能体现出领导的伟大。
当然，王兰陵感觉这老头肯定是要抽成一点换做烟钱。
官字两张口，上下都要吃一点。
聊着聊着，就轮到郭巨力这些水务司的人了。
等了二十多分钟，才见郭巨力和手下抬着一个箱子出来。
王兰陵甚是疑惑，“郭大人，怎么只有一口箱子，这谷粮没有了？”
郭巨力将贴着封条的箱子放在车上，对着过来的王兰陵解释道：“家里不缺粮食，就低价卖给了仓典所。”
王兰陵很无语，那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谷粮吧……
这种事情也不好说什么，王兰陵说道：“轮到我了，我家还缺米粮下锅呢。”
听到这话，在王兰陵身后排队的一人主动过来说道：“王大人，若是不嫌弃，等下我们这边多出来的谷粮可以低价卖给你，你看可好？”
王兰陵看到是民典司的人，就说道：“我一个人也用不了多少。”
周文德说道：“不贵，六七百斤也就十多块钱的事情，我们拉回去也是占地方，送给王大人你了。”
王兰陵觉得可以，他大致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物价。
“好，那我先进去，稍后出来再和周大人细说。”
“好说，好说。”
民典司负责统计人口户籍，举行庆典，婚姻登记，出生人口登记，牛羊牲畜登记，枝叶登记，也算是一个清水衙门。
这个世界的粮食产粮很高，一方面是农作物的质量过硬，还有就是种粮技术不断的提高。
在龙州附近的几个州，都是那种大平原，很适合耕种。
在海外的地方也有几个产粮地，再加上大部分人都在种地，所以粮食的价格很低很低。
但穷人依旧是没有余粮。
大部分的土地都集中在少数人身上，比如王家堡这一千多号人就是靠着五百亩良田和城里一些土地养活。
负责种地的人不会去买谷粮，但是家家户户基本上的都有几分田地菜园，基本上就够自己吃的。
浪费现象很少，这里人吃饭远没有现代社会那么铺张。
购买粮食的，主要是一些工匠和城里的商贩，或者是一些在户籍里比较低贱的那种人。
大城市的富贵人家还会购买一些粮食，但是这小县城可是连城墙都没有，在东西南北都有大量的田地可以使用，距离并不远。
粮食很便宜，种地的人很多，乡下人家里的粮食也就是够用而已，不会太富裕。
虽然老皇帝禁止土地买卖，但吃绝户的习俗很好的越过了这个限制。
王家堡的王老太爷，就是在发迹之后凭借各种手段，从各种“亲戚”那里弄来了这么大的家业。
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规矩适合很多地方，比如宗族里谁要卖田的话，都会有自家人上门去商议。
这里流行着一种另类的，集权。
宗族势力依旧强横，外地人不可能在陌生的地方买田，各个乡镇都会被当地人针对。
田里的苗子被牛羊吃掉，地里的瓜果被人偷拿，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能折腾的崩溃。
基本上谁家的人出息了，那么自然就会从一些破落户那里得到土地，比如死了男人的寡妇小孩，或者是家里没有男丁的富农。
食物的花销主要是体现在柴、油、盐、酱、醋、糖。
最多的还是柴火的花销，盐虽然很重要，但家家户户都吃得起，别说金子水平了，鸡蛋水平都没有，就是比好点的大米略贵一点，餐餐加盐并不奢侈。
一天两顿饭。
肉类也是一个花销，但乡下人基本上不吃，县城里的普通百姓也就是一月一次的水平。
钱财的主要花销主要是体现在衣饰、化妆品、喝花酒、红白喜事，还有一些就是乱七八糟的事情上。
实际上乡下人并不需要钱，交税都是交粮食，吃穿用度都是省之又省，平常砍点柴换些油盐将酱醋，年关拿点鸡鸭猪狗之类的换点布料，基本上都是自给自足了。
***
王兰陵走进了仓典所的库里，这里站着几个持刀护卫，在附近的空地上拜访的是整整齐齐的一摞摞高高厚厚的麻袋。
仓典所的文士站在一张桌子两边，坐在桌子前面的是这里的老大，仓典所主官韦学理。
“是王大人，久仰！”韦学理站了起来，走到王兰陵身前时对着下属说道：“将大粪司的单子拿过来给王大人过目。”
王兰陵进来之前就知道这里谁当家做主，此时也用普通话客气的说道：“韦大人，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王兰陵发现了，这里的人很喜欢他说普通话，就好像他不说普通话就不是王大人一样。
果然，韦学理在听到王兰陵说官话之后，脸上就更加认同了。
虽说大家都是本地人，但本地人多了之后，说家乡话反倒是没有什么亲切感了，就想听听能够升官发财的正经官话。
韦学理的师爷将一张单子递了过来，王兰陵接过单子看了一眼。
大粪司在职五人，加上王兰陵就是六人。
其余的伙夫之类的，都是自己雇的人，没编制。
但是春饷并不是这么简单，像是一些办事的地方都会留出一笔富裕的资金运转。
这笔钱并不多，雇佣人之后就没有多少花销了，所以怎么雇人，就看当官的了。
和那些地主不一样，只要不涉及一些违规事情，他们这些官员并不会太难。
“多了一些。”王兰陵看着单子，疑惑的说道：“最后的总额比实际上多了二十一块，不知道是出在哪里的。”
韦学理露出敬佩的表情，迅速说道：“王大人才思敏捷，智慧过人，实在是让人佩服，这钱不是出自别处，是州牧大人看了您写的文书，知道您和家里关系不好，今年又没有春饷可拿，就用了州府的【养财金】，给您发了一些用度。”
县——郡——州
王兰陵迅速说道：“竟然是州牧大人的恩德，下官实在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啊！”
王兰陵激动的用袖子擦了擦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内心极其的不平静。
这他妈的事情都被上面知道了，这监视能力也太强了一点吧？我还怎么财务自由？！
屁大点事情你们就报到了上面去，我压力很大啊！
王兰陵不知道自己受贿的事情有没有被发现，他现在很紧张，生怕被六扇门的人打了板子。
想到此处，他立刻对着韦学理说道：“这州府在我们什么位置？”
韦学理很是疑惑，他说道：“我们大门是朝南开，州府是在我们西面的位置。”
王兰陵迅速向西鞠躬，抱拳说道：“卑职王兰陵，时刻铭记州牧大人栽培之恩！”
韦学理虎躯一震，双目猛睁！
这……
这难道就是官场里的绝学，隔山拍马吗？
此子，恐怖如斯！！
第二十二章 黑水县官场
王兰陵拜了又拜，喊道：
“州牧大人栽培之恩，卑职铭记于心，必将勤于政务，做好分内之事！”
他现在收了不少钱，城南柳陈韦周四家的钱都收了，还有昨天刚收到的九十块巨款！
前面那还好，后面从张薄礼那里收到的钱，可真的就是贪污了。
知事和县令都被六扇门的人直接打了，更不要说自己这个小官了。
听说六扇门的板子可实劲儿了，这个世界还多得是那种武林高手，被打实了板子，可不是躺两天的事情。
为了不被抓到贪污的事情，只能把事情办的漂亮一点，稍微那么的，洗白一下。
这种事情不能拖久，今天回去之后就写个文章，看看能不能把这事情圆过去吧。
一旁的韦学理有些明白了，这个少年能够当官，还能够被看重，是有原因的。
学不来，学不来，这是天赋啊！
“王大人，这边来，这是去年刚收的新米，这坛酱豆子是郡城里大铺子特供，没人不爱吃的。”
韦学理招呼王兰陵来到放置粮食的地方，指着一个四十厘米高的酒坛介绍了起来。
除了酱豆子的坛子，还有各种坛坛罐罐和葫芦。
“这坛是香油，醇香味厚，这坛是羊油，补虚润燥。”
“这袋子是粗盐，给府衙做饭用的，王大人若是自己吃饭，就用这袋子细盐，上面的大人和军营里都吃这个。”
“这葫芦里装的是老醋，这葫芦里装的是酱油。”
“这是两斤今天刚杀的羊肉，王大人您来两只羊腿不？鞭都被前面的人要走了，蛋到是还有一碗，原本是我留着的，王大人要的话……”
王兰陵迅速说道：“不用了，这几天上火。”
韦学理听到后就没有继续推销，说道：“大人看看够不够，朝廷体恤下属，像大人这种没领到春饷的，都可以多领一些补贴。”
粮食并不值钱，九亿多农民养着那不到一亿的闲人，粮食很富裕。
油盐酱醋之类的也不值钱，实用到是实用，但不如硬币来的实在方便。
王兰陵说道：“我看大家都不要谷粮，那给我一些米粮如何？”
韦学理答应了下来，“可以可以，这里有申请表，王大人签个字，按个手印就成了。”
两人来到桌子这边，这里有师爷手写的申请表，写着领粮多少。
王兰陵领了五十斤面，这是他这个官位能领到的最大补助。
他一年工资是150，可以买五千多斤粮食，这还不算朝廷给的其余补贴。
一块钱能买到三十多斤的粮食，一毛钱就是三斤，不过这个世界物资流通很差，需要粮食的地方基本没有，粮食也卖不出大价格。
粮食主要是米谷两种，谷子可以磨成面。
这里人喜欢吃面，不喜欢吃米，米粥喝不饱，米饭也吃不饱，含水量高的东西更容易饿，不如馒头大饼实在。
面可以千面万化，作成面皮、饺子、馒头、煎饼、大饼、面条、烧饼，炒熟了直接开水加糖烫着吃。
米太费油，还麻烦，大家都不喜欢吃。
富贵人家吃米，穷人家吃面，面比米更适合小孩子和老人。
面的缺点是容易发胖，但在这个时代，这个绝对不是缺点。
在各种维生素缺乏的年代里，面的价值必定是比米高。
田远方带着两个人一起装货，张珠也在车子里帮忙把这些放好，在亲手触碰这沉实的酱醋坛子后，对于官家的生活更加羡慕了。
这有油盐酱醋还有白面可以领的生活，着实是让人羡慕，她家就只能领到一些米谷，还要自己去拉着一袋子麦，去城里磨面坊打成面。
王兰峰的春饷只有钱和一些米谷，油盐酱醋都没有，也没有上好的面，更没有这两根羊腿和羊排骨肉。
田远方等人也是如此，当官的和当差的，虽然实际上的薪水差距不大，但真实的区别非常明显。
韦学理看到王兰陵缺粮食，就说道：“王大人，我领的米面要多一些，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低价卖给你。”
王兰陵迅速说道：“哦？这样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这价格如何？”
这龟孙，只怕是想把低价从水务司郭巨力那里收的粮食卖给自己。
韦学理看到这少年有兴趣，就一脸认真的说道：“这里有六百斤米谷，就都按照最低的米价算好了，再加上都是咱们这些当官的吃食，市面上怎么说也要五十块钱，我就收你四十块好了，此事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起，不然不好说了。”
王兰陵表面露出意动之色。
心里却是骂死了这个王八犊子，二十块的东西敢四十块卖自己，真以为自己年轻好欺负吗？
行！
我就让你知道啥是愣头青！
韦学理看到王兰陵在犹豫，就小声劝道：“大人若是吃不完，可以卖给别人，到时候这一来一回，二三十块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你这龟孙儿，你倒手之间赚的有二三十吧？
仔细想来，这小小的黑水县里，有油水的地方可真不少！
“好！就四十！我写个收据，大人下午让人去大粪司找我拿钱便是。”
你她妈的来吧，我看你能收的到钱不！
你敢来要钱，我就敢去告状！
“好！爽快！”虽然很想现在就收钱，但看到王兰陵愿意写收据，还是下午就给钱，韦学理也没有多想。
收据写了两个数。
四十元。
肆拾圆整。
前者是看着方便，后者是防止和上面数字不对，遇到这种个问题会对笔迹，笔画越多越容易看出字迹。
按手印也是必须的，到时候老头子们用放大镜睁眼看印记。
这边把粮食装上车拉走之后，王兰陵在出门的时候就打开了钱箱子。
他家的师爷不干正事，做假账，旷工，更重要的是三个月前就死了，一直被上任司长秘而不发，就等着领空饷。
这事情田远方也是这几天才知道，因为师爷没来过几次，大家也不熟悉。
反正这钱是王兰陵的了，没人反对。
一共一百二十块，和王兰陵的一百五相差不多。
王兰陵的一百五，和县令的一百七，表面上相差也不多，但别的就不需要比了，完全被碾压。
这里工资都是按照一年的算，王兰陵拿了三十块钱，剩下的九十块钱用钱袋子装好，让张珠藏在了棉袄里。
出门之后，王兰陵直接拿出十块钱给了周文德。
“我还有事情要做，改天再和周大人详谈，这是十块钱，周大人领了米谷之后直接运到司里就好，我就不等了。”
周文德微笑着收下了钱，“好说，好说，那我先进去了，稍后就把东西上过去。”
十块钱不算亏，虽然看起来能买三百斤，但实际上更多，而周文德卖的可不是一般的米谷，是这次领的物资！
民典司负责举行春祭等庆典活动，领的物资要比别人多很多，一年里总有那么几天会些油水。
水务司的食堂和大粪司的肯定不一样，大粪司的食堂和驿馆的食堂也肯定不一样，而春祭时候的民典司食堂，第二天的油水会很足。
周文德要十块钱卖的东西，肯定不止五十块了。
朝廷的东西不是东西，这是周大人、韦大人、郭大人的共识。
朝廷给他们的东西哪怕是价值一万块，只要是自己用不到，他们也敢为了几块钱卖掉换酒钱。
然而强中更有强中手。
周文德签字领了米面之后，韦大人就走过来，微眯着眼，小声说道：“周大人，今年这米面……”
周文德微笑着抱拳说道：“对不住了，先前王大人在门外说着米粮的事情，我看王大人需要米面下锅，就十块钱半卖半送答应了给他。”
韦大人虎躯一震，双目猛睁！
“敢问……是哪个王大人？又是何时的事情？”韦大人小心的询问道，他可能因为得罪了一个会溜须拍马的小人，今天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了。
周文德随口说道：“刚才进来的王兰陵王大人，他还没进来的时候我就和他说了，还寻思着他领了米面之后不会要了呢，没想到出去之后就给了我钱，让我领到米谷之后就送过去，真是快人快语。”
临了，周文德感慨的补充道：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第二十三章 和解
衙门里没有什么事情，当官的很多时候都很闲。
这里不是现代社会，有电话那么方便的东西可以交流，不论是办公还是负责的事情都比较轻松原始。
王兰陵将马车拉到了大院，让田远方和里面等候已久的手下们出来搬东西。
因为是领工资的时候，所以每个人都很卖力气。
田远方这些人只有钱可以拿，其余的都是大粪司的用度。
“现在开始发钱，该多少就是多少，我一分不贪你们的，都省着点花，再有，以后不准把司里的东西往外拿！”
王兰陵警告这些人，吃里扒外的有自己一个就够了。
别人要是都从米缸里往外瓦粮食，到时候还不是花自己的钱去买？
从官家食堂里往家里带吃的是每个公务员的隐藏权利，但相比起所发的工资，大家也就不在意了。
领工资的人，对于这个没多少需求，真正在意的还是那些编制外的人。
然而少数服从多数，这本就是不应该的事情。
“是！大人您说的对，以后谁都不能这么做！”田远方威严的扫视了其余人一眼，随后又卑微的弯腰对王兰陵说道：“大人您例外，这都是大人您自己买来的，您愿意怎么拿就怎么拿。”
王兰陵点了点头，看到这些人把自己从仓典所韦大人那里“买”来的粮食搬了差不多后，就喊停。
“好了，这些用作今后的吃食，现在发响，按照名字来。”
王兰陵打开了钱箱子，坐在手下们搬出来的桌子前面，在院子里开始数钱。
太阳底下
院门
墙，车，屋子，墙
墙，人，
桌子——————狗
官，树
墙，大楼，墙
后院
菜地
围墙
“田远方，一百一十块。”王兰陵喊了一声。
田远方激动的站在王兰陵身边，这可是一年的钱啊，怎么能不激动！
王兰陵将二十枚硬币一摞摆在前面，摆了五队，又放了十个硬币。
他没有让田远方拿，而是又喊出了另外几人的名字和钱数。
这些人互相之间的薪水差别并不大，最少的和最多的田远方也就是十块钱的差距。
让这些人清楚的明白互相之间的薪水差距，有助于奋斗。
至于那些有名无分的粪夫，都是临时工罢了，没编制的。
论省钱的智慧，哪个时代都差不多，就算是地主家也会在忙不过来的时候雇佣帮工呢，这是行情。
拍了拍手，王兰陵站起来说道：“本官把嫂子送回家里，稍后就会回来，你们没事的话就散了吧，回家把钱放好，莫要丢了，挥霍了。”
“谢大人！”田远方等人迅速道谢，他们拿到了钱，怎么能有平常心上班呢！
不仅是这里，很多地方都一样，今天算是全国公务员的公休日了。
除了少数部门之外，其余能跑的都会跑。
发了工资不去花销，不去喝酒逛胡同，如穿着漂亮的衣服没人看。
王兰陵让马夫赶车，自己和嫂子张珠坐在了装满了米面粮油的马车里。
车子花了些时间到了城北，王兰陵刚下车，就看到徐白凤和她婆婆站在门口。
徐白凤迅速走来，紧张的说道：“陵哥儿，你回来了。”
王兰陵奇怪的看着这女人，询问道：“你等人吗？”
徐白凤尴尬的说道：“我等陵哥儿你回来，和你赔罪。”
“我并没有生气，也不怨你，之前朱宝的事情也就算了。”王兰陵不想在这种事情继续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会过来？”
尽管这个凤辣子以前总是克扣他的零花钱，也总是在一些地方很刻薄，但那都是和以前人的事情，王兰陵已经跳出了这里，没必要继续计较。
宗族里有好处也有坏处，没办法改变它，那就让自己站在能够影响到它的地位，那时候才能享受到对应的好处。
张珠和王兰峰都是王家人，在这里生活的更习惯一些，这里都是能够说得上话的人，遇到事情也有帮忙。
徐白凤以前正眼都不看这些旁系子弟，有人因为钱的事情去抗议的话，就会见识到凤辣子火辣的一面了，完全是妇女骂战的战力天花板。
徐白凤忙解释道：“是四叔告诉我的，他今天跟官爷一起去领钱，看到了你，我寻思你嫂子没回来，应该会和你一起回来。”
王兰陵想起来了，王家确实是有人在一些地方当差，不过具体是哪里就想不起来了。
既然都是跟着官爷去领钱了，那么多半也就是师爷官差了，也有可能是拉车的伙夫。
王兰陵点了点头，“你找些人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这是我放在我嫂子这里的东西，她们用可以，堡里就别伸手了。”
“好的好的！”徐白凤见王兰陵不计较之前的事情，就松了口气，她迅速的答应了下来，然后对着身边的婆婆说道：“娘，你去帮忙看着点，别让那些不懂规矩的人毛病手。”
张珠回去开门，收拾地方。
徐白凤的婆婆迅速答应下来，带着丫鬟跟着搬东西的人一起看着。
凤辣子这个儿媳是当的相当的成功，她的泼辣不仅是对王兰陵这些旁系子弟，也对自家人，她婆婆根本就不是对手。
并不是每个儿媳都会受婆婆的刁难，也有能够把婆婆刁难的当丫鬟使的儿媳。
她婆婆在她面前，向来不敢说一个不字。
别说是婆婆，就算是老公和老公他爹，也依旧是不敢招惹这个撒泼的主。
然而对内能撒泼，能骂的狠，在王兰陵这身官服面前，敢继续撒泼的可不多了。
撒泼有用的话，朱宝就不会死的那么干脆了。
她恐惧的，正是这种天花板之外的战力！
灭家的县令，在这个地方也有体会。
朱宝掉落在她房间的脑袋，更是将这种恐惧放大了无数倍。
自古民不与官斗，可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
在别人搬东西的时候，徐白凤悄悄的靠近了王兰陵身侧。
“陵哥儿，妹子知道你现在都住在外面，花销比较多，这是一点心意。”
徐白凤慢慢的举手，葱白的两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钱袋子。
钱袋子并不大，鼓胀的很，圆滚滚的，苹果大小。
王兰陵并不想要，他拿了也没有地方放，但看到徐白凤小心的表情，还是收了。
“行了，这事情就如此了。”
徐白凤松了口气，露出喜笑，轻松的说道：“陵哥儿说得对，还有一件事情，就是陵哥儿也不小了，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第二十四章 修建厕所的理由
王兰陵双手拿着这袋子钱，分量不轻，要是里面没石头的话，估摸着最少也有五十块。
对于一个掌家好几年的少奶奶来说，五十块并不多，这女人的私房钱绝对是不少。
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最近很多人都在问这个问题，王兰陵已经有了身为香饽饽的自觉了。
没错，自己是个香饽饽。
“没有，现在还年轻，打算过两年再说。”
因为送了钱的关系，徐白凤自认为自己和王兰陵的关系好了不少。
她用心良苦的说道：“也不早了，陵哥儿现在当了官，应该成家立业，这先成家后立业，把婚事定下来，家里也有个知心的人。”
王兰陵对结婚的事情并不抗拒，只要问题不是特别大，其实也不反对。
“过两年再说吧，现在毛都没长齐，谈这个太早。”王兰陵随意的说了一句。
徐白凤脸色一红，扭过了头看着别处，也不好继续和王兰陵说话。
王兰陵觉得没什么，她又不是什么小姑娘，孩子都三四岁了，怎么可能不懂这个。
自己说的也是客观存在的实事啊，尽管自己心理年龄二十多岁了，但身体还是十四岁，最少也要等到十六岁才可以。
马车上的东西很快就运完了，王兰陵也没有留下来吃饭，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公司里还有事情要忙，虽然说起来有些别扭，但称作公司确实是没问题。
朝廷的掌控能力太强，王兰陵还在担心着自己受贿的事情被发现。
藏钱这种事情没有意义，这里基本上不会有人举报你贪污受贿，只要不被上面发现就没问题。
但上面肯定会发现，所以这个时候如何给自己还有上面一个解释，就至关重要了。
王兰陵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拿出钻笔刀来削铅笔。
目前办公室的纸笔都是上好的公家纸笔，纸是适合书写的硬白纸，笔是铅笔。
铅笔刀是一个圆桶的自动铅笔刀，火柴盒大小的盒子里有一个刀片，通过旋转来把六边形的长筒铅笔削尖。
王兰陵看着铅笔，感觉从自动铅笔刀里拿出来的铅笔没有灵魂，不够尖锐，不够漂亮。
这工业化的产品，虽然简单，但美观度远不如手工舒服。
王兰陵拿起了一把小刀，开始一片片的削起了铅笔。
他仔细的注视着这个铅笔，不断的修改，终于在花了几分钟后才弄的满意。
“看来我还是一个精致的人。”
王兰陵心情不错了许多，他轻轻的在纸面上挥了挥，把上面的碎屑渣挥掉。
一首握笔，一手压纸，王兰陵很快就开始为自己的贪污受贿找借口了。
《关于城市厕所的人才、民意、生活与格调》
县令大人亲启：
县令大人，明天就是立春时候了，在这春天暖和起来，花儿也开了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就像是被洗过的玻璃一样，干净的很哩。
卑职前几天去了城里，走了几圈，发现这城里萧索的厉害。
百姓很少出来，附近的酒家生意不好，濒临倒闭，街上赶集的人少得很，一些人的脸上没有笑容，就好像还没有从冬天里过来一样。
卑职不禁在想：现在国泰民安，大家吃得饱，穿得暖，为什么就不开心呢？
我想了想，想了又想，茶饭不思的想，终于发现了原因。
没有厕所！
县令大人一定觉得这个说法可笑，荒唐。
且听卑职细细道来。
卑职才疏学浅，不知道家里用的冲水马桶是哪位大贤想出来的。
和寻常农户家用的旱厕比起来，我家的马桶就是观赏品。
很多人上完厕所不冲水，这是很不好的习惯。
大家都喜欢欣赏美好的事物，一个人是否有高尚的品质，首先是就是看他能不能为别人着想。
一个人，如果连冲厕所的牵挂都没有，那么他留下来的烂摊子就会让后来人难受一阵子，这便是没有高尚德操的表现。
一个人，穿起裤子还记得为别人着想，甚至是以不冲厕所为耻，认为这是不道德的事情，那么这就是高尚。
厕所并不一定要简陋，并不一定要狭小。
人有急，一个外乡人，一个从郡城州城的人来到了这里，他们或者他们的女眷想要方便。
谁不喜欢一个干净的厕所呢？
一个与众不同的高雅厕所，我们可以在里面摆放散发香味的花草，可以用竹子和漏斗做成水滴声流水声，可以用干净的木板做成隔板，让人觉得这不仅仅是厕所，也是一个安静思考的地方。
这便是格调，一个安静的场所。
古代有山川名胜，我们虽然不能让人千里迢迢的跑来上厕所，但却是可以让每一个人来到黑水县的人都露出微笑，说道：黑水县啊，那里的厕所很干净，舒服。你去黑水县的话，一定要去那里的厕所坐坐。
古代的贤人喜欢隐居，现在也有很多贤才没有得到重视。
卑职认为，贤才就算是能够忍受乡村的衣食生活，也忍受不了那朴实无华的粪缸。
如果是收费厕所的话，只要一月一分钱，我想很多人都会不远千米的跑来上厕所。
普通的愚民舍不得这点田肥，总认为肥水不流外人田，却不知道这种想法实在鄙陋。
有文化的人更容易觉得羞耻，更无法忍受一些污点和不舒服，卑职觉得他们会愿意来一个干净有格调的雅致厕所里坐坐。
这便是和厕所相关的人才。
乡间的人不愿意来城里，来了也会快速离开，因为我们县里制度完善，严禁别人在街上和小巷里方便，所以很多人都会跑到附近的农田和墙角方便，这很不好。
罚钱并非是我所愿意看到的事情，我常因为看到那些人不爱惜这个城市而心痛。
一个厕所，会让人有更多的时间买买东西，不会因为憋闷而难受，痛苦，着急离去。
普通乡人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厕所，回家之后就会念念不忘，把这事情当成是奇闻异事将给别人听，这样就有更多的人来县里赶集。
这些人的到来，会买卖一些东西，会让城里的生意变好。
这便是民意。
乡间的土财主只知道存钱，他们积累土地和财富，一年到头也不会穿好衣服，常年吃得都是咸菜米粥，这是因为没有向往心，他们面对的都是一些在泥土地里干活的穷苦百姓，所以根本就没有花钱的自觉。
城里人想要赚这些人的钱，就应该让他们明白钱的好处。
卑职认为，不花钱，不利于个人奋斗。
只知道存钱的人，对朝廷来说，没有什么好的作用，他们存钱不假，但朝廷印的钱还能少了？
只有大家都花钱了，才能更加明白钱的好处，掌管银钱的朝廷也会收到更多的税金。
这便是生活。
卑职觉得，修一个好的厕所，是应该的事情，而且一直都准备这么做。
签名：大粪司司长，王兰陵。
***
县衙
东方卫看着王兰陵刚让人送来了的公文。
一开始看到这个标题的时候还面色古怪，但在看了看之后，就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东方卫是一个武人，但也通一些管理之道，在军中的时候管理的就是一万多人。
来到黑水县之后，发现这里和军中完全不一样，很多事情都是一头乱麻，不知道如何让这个地方富足起来。
看着王兰陵送来的公文，东方卫在思虑了几分钟后，就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将文纸封到硬纸夹里。
“来人，将这封文书转给郡守大人查阅。”
现在知事还在家里养伤，黑水县基本上是东方卫一个人说的算，但真的到了这独揽大权的一天，又发现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东方卫觉得这种事情有必要去询问下上级的看法，想知道郡城里那些文官是如何看待这种事情的。
很快，神行门的高手就将文书放在了自己背着的包袱里，随后脚踩自行车，快速的在这平坦的水泥路上疾驰。
此去郡城五十里，骑车也就一小时。
第二十五章 已阅
“一派胡言！”
郡守衙门内，在一栋高楼办公室里的男人，他沉声呵斥了起来。
旁边还有人几个正在办公的人，听到男人的呵斥，都默不作声。
男人身边的男人说道：“大人，为何如此生气？”
云天赋将手中的文书丢在了桌子的角落里，“你自己看！这黑水县的人，是脑袋里进了大粪了吗？愚蠢至极！！”
看到郡守大人如此生气，身为秘书的男人就走过去把文书拿来看看。
“字不错。”刚打开，尹无忧就点评了一句。
云天赋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这里，继续查看今天下面人送来的文书。
这厚厚的一摞都是今天下午刚到的文书，身为一郡之守，他要处理好郡城下属县镇的各种问题。
除了这些人送来的文书之外，主要还负责一些六扇门的密探呈上来的文件。
县城里写文书的没几个，基本上一个月才送上两三次，所以云天赋一般都是优先处理这些很少送上来的文书。
每个城里都有密探，这些是朝廷掌握基层的耳目，而最多的就是走卒粪夫这种方便打探情报的职业了。
很快，云天赋就看到了黑水县密探呈上来的报告。
【黑水县大粪司司长王兰陵，自上任以来，有家不归，勤于政务，夜宿公房。各家各户粪不过缸，民有所得。】
【黑水县大粪司司长王兰陵，足额发放手下春饷，未曾有一分克扣，并且严令禁绝其余人偷拿司中公物，手下无不欣然赞同。】
云天赋：……
云天赋的眉头紧皱，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确定了，无法确定这个叫王兰陵的人是蠢货还是别的了。
看起来不像是蠢货，但是说的却是蠢话。
旁边的秘书尹无忧没有看到密探的报告，他此时将公文看完，说道：“这个……却是看不懂了，一眼看去像是个蠢货，但仔细琢磨一下，发现还是有些道理。”
云天赋看向尹无忧，“你对此人可有印象？黑水县令东方卫是一武人，行军打仗到是可以，这城池治理并非他所长，我原以为只要他好好威加于四方即可，没想到出了偷盗桑木之事，眼下莫不是为了年底的评价，信了一些昏招？”
云天赋对手下很注意，各地的县令知事是什么情况，他都详细了解过。
不过大粪司这种每个地方都有的小官，还入不得他法眼，所以也不知道这个王兰陵是什么情况。
尹无忧说道：“一个人到底是不是蠢货，也要看看他最近和之前做了什么事情，据在下所知，这个大粪司司长王兰陵是一个十四岁少年，近日州牧大人给我们县的十三个【养才金】名额，就有他一份。”
云天赋不知道这个事情，养才金主要是对那些家境贫苦的官员设置，给一些没钱但是显示出才能的官员一些资助。
在意识到州牧对这个人赏识，而且这还是一个十四岁就当官的少年后，云天赋就有了决断。
“拿来。”云天赋对尹无忧伸出了手。
尹无忧迅速将文书递过去。
云天赋打开文书，又仔细的看了一遍。
这一次看得认真了，又不似刚才那般先入为主，一遍之后竟然还真觉得有些么道理了。
想了想，云天赋从旁边拿来铅笔，在黑水县令东方卫的签名下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云天赋：已阅
****
晚上八点钟
云州城
州牧办公厅
灯火通明
姜新知皱着眉头看着手中这份文书。
他本想斥责这是哪个蠢货写的文书，简直是一派胡言，狗屁不通。
但在看到下面的落款和盖章之后，苍老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和不解。
书写人：大粪司司长，王兰陵
黑水县令，东方卫，【已阅】
云水郡守，云天赋，【已阅】
这两个已阅把姜新知看懵了，他不得已，又看了一遍这个狗屁不通的东西。
看了看，还是觉得一派胡言，狗屁不通。
他看向了在另外一张桌子那里办公的年轻人，喊道：“玉明，过来看下这个文书。”
童玉明放下手中的纸笔，快步走过来，恭敬的拿下姜新知放在一边的文书。
字迹倒是不错，这是童玉明的第一感觉。
看着看着，童玉明的表情也困惑了起来。
姜新知在感觉差不多了后，就说道：“你怎么看这份报告。”
童玉明放下文书，迅速说道：“文书不好说，但这三个人，卑职都觉得不是蠢人。”
姜新知点了点头，“说说。”
童玉明才思敏捷，过目不忘，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对自己看不懂的文书不去评价，单单就去评价那三个人。
“云天赋是云水郡人，对郡里知根知底，云水郡也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当得起一郡之才。”
“东方卫出身军武，虽看起来是一介武夫，但也平稳治理过上万人的队伍，没出过差错，镇守一县绰绰有余。”
“这王兰陵……十四岁当官，从上任到现在也没有几天，看不出什么功绩，但既然能够言达上厅，不因年幼而被属下蒙蔽，近一个月也没有出乱子，足可说明还是有些能力的。”
童玉明从结果去推导王兰陵的才能，他觉得既然王兰陵能够当官，又能够写出让云天赋和东方卫都认可的文章，想来应该是有才能的。
姜新知露出思索的神色，很快就想到了什么。
他说道：“王兰陵我倒是记得，先前六扇门的密探说了这个少年，说是因为被家仆欺辱而与家族闹翻，对那些世家狠辣，可以培养，于是就给了他【养才金】的名额。”
六扇门的人因为王兰陵和世家一起修厕所，把那些人当成是奴隶来差事，就觉得这个小子办事不错，无情。
贪污的报告其实也早就呈报上来了，但因为各地贪污的人都不少，所以看了就看了，数额不到让姜新知记住的地步，也就没事了。
当然，名字太有特点的，就会被记住了。
下次若是再有王兰陵贪污的报告，那么姜新知肯定能眼熟起来。
童玉明和云天赋都不知道王兰陵贪污的事情，他们级别没到。
不过姜新知也不算是知道，他根本就没记住这事情。
想了想，姜新知很快就有了主意。
姜新知对着童玉明说道：“让他修个也无所谓，也不是大事情。”
确实是不是大事，所以也不需要和另外一个人商议。
不过姜新知还是有些在意。
“我总觉得这个事情不通畅，现在给他写文书的机会，以后定期向我汇报情况。”
说完之后，姜新知低下头，在云天赋签名下面的地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感想。
云州牧，姜新知，【已阅】
第二十六章 开山霹雳手！
晌午的时候，王兰峰的自行车后座上托着一袋子谷子回来了。
除了后座的粮袋子，王兰峰的自行车车杠上还挂上了两条鱼。
今天是全国公务员发薪的日子，乡镇和县城周围的百姓也多了一些，路上不时的能够看到摆摊卖蔬菜小吃小玩意儿的。
好在治安还算是不错，往年这个时候或多或少会出现一些事情，前几天死了一些人，治安空前的好。
在家等死是死，出来找死也是死，所以还是继续在家等死吧。
王兰峰的心情很不错，路上也没有耽搁，打算先把东西运回家，再去吃酒去。
回到王家堡门口的时候，两个看门人主动的帮着王兰峰把东西搬进楼里。
将谷子和鱼交给别人帮忙，自行车肯定是要自己扛着的，王兰峰每天都是扛着自行车上下三楼。
进门必擦车！
老婆洗澡不洗澡无所谓，自行车每天都要擦上三五遍。
他老丈人真是送对东西了。
刚进屋，王兰峰就高兴的说道：“发粮回来了，今年春饷还不错，发了一百块。”
每年工资都比明面上少一些，反正各有理由。
张珠正坐在炉子边上收拾水盆里的两条羊腿，听到后就起身擦了擦手，“回来了，等下还出去吗？”
帮忙的人已经走了，王兰峰将粮袋子放在一边，把车子停下后就从创地上找洗车的盆和家伙。
“出去，我要换个车胎，现在这个有点旧，补了六七回了，打气筒也得再买一个新的，车座我也想换一个新的，这皮子没以前亮，看着不精神。”
王兰峰要花钱的地方不少，打算把车子擦一擦就骑车出去买东西。
至于扛着自行车上下三楼这种事情，他并不觉得累。
张珠有些不愿意，但王兰峰花钱在这个上面，总比花钱在胡同女人那里好，最起码干净一些，身子也不会坏掉。
而且这自行车确实是个牌面，每次坐在后座上出去的时候，比坐在马车里牌面多了。
张珠说道：“陵哥儿今天去官家那里领了好多东西，有油盐酱醋面，东西多的不得了，他那屋子里都快装满了。”
王兰峰提着木桶出去打水，不在意的说道：“多就多，晌午饭我不吃了，等晚上回来再吃。”
这个地方没有自来水，大家打水都是去井边打水。
排水渠倒是有，因为还没有奢侈到塑料袋满天飞的情况，厨余垃圾也不多，所以处理能力还没有问题
王家堡有两口井，目前已经出现了用水紧张的局面，主要是做饭和洗东西。
平常洗衣服还是去江边，徐白凤这些女人已经用上了香水和肥皂，但寻常洗衣服还主要是加一些皂角。
牙膏尚属于奢侈品，寻常子弟多是漱口即可。
黑水河的水是从郡城那边过来的，郡城州城都在西边。
人往高处走，水往东处流，偶尔也能看到一些衣服或者尸体飘下来。
城里饮水主要是地下水，基本上都是生吃，加热可是要柴火的，寻常百姓一次也就算了，哪能次次都这样。
大家族里倒是有玻璃做的保温瓶，也有专门烧热水的人，普通人不会在想喝水的时候烧水，而是直接喝凉水。
张珠继续收拾羊肉，除了羊腿之外还有羊排骨，她拿着小刀剃着羊肉，准备剁碎了做羊肉包子。
羊骨可以做羊骨汤，张珠家里不算穷，但一年也吃不上几回羊肉。
过了四十多分钟，王兰峰才提着一桶水回来。
张珠看到王兰峰开始擦车，嘴皮子就闲不住了。
“做饭的水桶里都没多少水了，我一个人也提不动，不能总是麻烦别人家，你把水桶满了再出去吧。”
王兰峰迅速说道：“回来再说，我怕车铺关门了。”
干活倒是没问题，就是现在心里装着事情，不想现在做。
张珠又说道：“陵哥儿带回来了不少东西，还有羊肉，你早点回来，晚上给你熬汤补补身子。”
王兰峰应了一声，拿着布继续擦车。
张珠说道：“我今天做点羊肉包子和春卷放在那里，明天早点起，蒸熟了给陵哥儿送去。”
“好，多做点送去。”王兰峰觉得没什么，本来就是王兰陵领回来的东西。
张珠把羊肉放在盆里，自己走过去擦了擦手，看着王兰峰放在床上的钱袋子，开始数了起来。
王兰峰自己留了二十块，张珠数到的是八十块。
“这钱这么多，放在手里也不是办法，我们要不要把这钱放出去？”
张珠的父亲就经常做这种放钱出去的事情，每年都有不少利息可以收，所以在手里钱多了之后，也想干这个了。
王兰峰听到后，想了想说道：“还是算了吧，也没有多少钱。”
这钱不是一个月的钱，是一年的钱。
张珠又说道：“要不咱们也买点田地，我可听说了，门里喽有人正想法子弄钱。”
在封建时代，土地的兼并是非常普遍正常的事情，它本身就代表着这个时代的财富价值，所以财富聚集在少数人手里，是从古至今的客观规律。
王兰峰觉得可以，就答应了下来。
***
第二天一亮，王兰峰就骑着闪亮了不少的自行车来到了院门外，提着篮子的张珠从车上下来。
王兰峰没有多耽误，直接去乡镇上班。
张珠刚刚靠近院门，就听到里面的群犬激吠，犬鸣声不止。
“都给本官闭嘴！”
张珠正慌张的时候就听到熟悉的声音，那些狗也不叫了。
大门很快就被打开，开门的是王兰陵。
“嫂子，怎么来这么早，进屋坐，外面冷。”
王兰陵招呼张珠到办公室里坐坐，张珠点了点头，跟着走了进去。
进屋之后，张珠就把盖着毯子的篮子放在桌子上，“这是我刚做的羊肉包和羊肉春卷，家里还有些骨汤，你这两天抽些空回去喝一碗，不然就放坏了。”
王兰陵洗了洗手，一边插手一边说道：“吃不完就分了吧，我这里有刚煮熟的羊汤，嫂子你也来一碗吧。”
王兰陵走出门，站在门口对着楼下院子那边喊道：“老陶，盛两碗羊汤上来。”
“大人稍等！马上就来！”伙夫老陶迅速答应了下来。
老陶也是一个会功夫的人！
虽然多年不再打打杀杀，武功却是没有落下，一双掌法已经进入高山流水的境界。
学的是开山霹雳手，现在是一名普通的面点师傅，做的面条和咸馍都很不错。
第二十七章 招工
王兰陵和张珠坐下没说几句话，就见老陶端着一个大碗走了进来。
这满满一碗葱白的羊汤平稳在碗里晃荡着。
老陶的双手非常稳当，端着一掌宽的大碗上二楼，也不见倾洒。
“大人，放在这里里，灶头里还有咸馍，您要不要来两张？”
王兰陵随意的说道：“来两张，再来一碗就行了。”
老陶迅速答应，走出去几步就直接翻越二楼走廊的围墙跳了下去。
不到三米的高度，对这些人来说不算是什么。
“嫂子你先吃，我等等。”王兰陵让张珠先吃。
张珠看着这满满一碗羊汤，还有清楚可以看到的羊杂羊肚，明明吃了早饭的肚子，却是有些馋了。
“不用，你先吃，我不饿。”张珠迅速推辞。
王兰陵不习惯这么推来推去的，就没有继续客套，“那我先吃，等下就上来了。”
张珠坐在王兰陵的对面看着，发现这碗里不仅是有羊杂，还有白嫩的羊脑。
没等多久，张珠面前也来了一碗白羊汤，还有筷子勺子和两张焦到好处的咸菜烧饼。
老陶又跳楼了。
张珠有些坐不住，她看着面前芬芳的羊汤，不安的说道：“早上就吃这么好，这钱够花吗？”
王兰陵抬起头，解释道：“没花钱，这是昨天仓典所的韦大人送来的，除了米面粮油之外还有半只羊，嫂子你尽管吃，这东西也不是天天都能吃上的。”
张珠低头看着满满一大碗羊汤，也忍不住拿起了筷子。
一碗热乎的羊汤，王兰陵吃到一半就饱了，张珠明明早饭吃的很饱，还是喝干净了一碗羊汤。
王兰陵暂时吃不下去了，脱掉有些热的外套，说道：“嫂子你回家也没事，在这里坐坐。”
张珠家里还有事情要做，要洗衣服晒被子，不过此时确实是有些走不动路了，就点头答应下来。
“那我坐坐，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王兰陵本想躺着睡觉，他这个地方很多时候都特别清闲。
立春的春祭和他这里也没啥关系，再说有事情拖几天也不是大事情。
张珠在这里坐着，王兰陵也不好躺着，这里总归不是家里。
他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开始翘着二郎腿看着这几天要做的事情。
一号：【徐家镇红薯育苗，需要田肥两百桶】
这是下级乡镇的申请文书。
二号：【桑木加肥，不得有误！】
这是东方卫这个县令下的命令，今年牺牲一切保桑田！
三号：【化肥厂制作尿素，各县上报今年使用普通田肥的农田数量，进行肥料的轮休和替换，田肥优先供给使用化肥的田地，保持土地肥力】
这是全州统一的指令，一般人看不懂，最少也要高中文化。
这个世界并不落后，击败武林高手的可不仅仅是大刀，也有火枪火炮。
尿素就是常见的化肥，因为很珍贵，都是用布袋子装的，能穿上尿素袋子做的衣服也是排场。
王兰陵不会制造化肥，但这里有人知道怎么制造，还有玻璃肥皂什么的都整出来了，就是没电。
巧了，王兰陵也不懂。
虽说是穿越者，但王兰陵觉得这个地方比自己学问高的人不少。
王家堡的老太爷就是高中文化，化学非常的好，堡子里就有不少人也是学化学的。
就连老太爷的儿子们，也是王学……金铂银汞铜、氢铅锡铁锌、铝镁钠钙钾，王兰陵的父亲是王学铅，上面还有那么多学化学的兄弟。
虽然有很多没长大就死了，但王家子弟里还是有不少学问人的，他四叔就是在化肥厂当工人。
不过化肥主要还是供给州郡附近的田地农庄，他们这里还是农家肥，这文书可以无视了。
装装样子还是要有的，到时候把往年的数字拿来瞅瞅，稍微小幅度的修改一下就可以了。
就怕去年也是这么做的……那就坏事了。
想了想，王兰陵还是准备下乡看看，他对上任司长写出来的东西，一点信任度都没有。
这些文书并不是只有几个字，尤其是全州统一的文书，字数很多，注意事项也很多，但却是最不需要搭理的那个，只不过王兰陵谨慎起见要去摸个底。
红薯育苗这个下级乡镇的恳请书，虽然也很诚恳，但其实也没多少事情。
自己不给他们肥，他们就不种地了？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大粪司收费也收不到乡下去，自家那半缸子田肥凑合用用，加点矿土干草鸡鸭牛粪之类的，也能育苗。
长得好了，是治理有功。
收成不好了，那是自己胡乱瞎搞。
实际上换成是田远方和其余人来看，这三个文件里最重要的还是县令的指令。
现在大家都知道东方卫已经被逼急了，现在谁敢在桑田的事情上掉链子，就准备吃他的天罡烈焰掌吧！
王兰陵打算三个都去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吃饱了也是撑的。
在王兰陵看着文书的时候，张珠也看着王兰陵，又看着王兰陵的办公桌。
现在的王兰陵在她眼里，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没长大的小弟弟了，而是一个大官！
过了二十多分钟，田远方敲门。
“大人，您在里面吗？”
“进来吧。”王兰陵应了一句。
田远方掀开帘子走进来，在进入这个暖和的房间后，就对着张珠说道：“王大嫂，你来了。”
张珠站起来说道：“陵哥儿，你忙，我先回家了。”
王兰陵听到后，说道：“好，晚上你和我哥说声，帮我打听一下他们镇子里的桑田情况，还有肥料的事情。”
张珠点了点头，“行，我记住了！”
王兰峰捞钱没本事，干活却是很有本事，是那种经常在地里跑的小农官，知道的事情比王兰陵真实许多。
在张珠离开之后，田远方走近说道：“大人，昨天有个弟兄领了钱之后去胡同里耍，出来的时候被人打蒙，钱都没了，现在家里人正在胡同那边说闹死闹活。”
“报官啊，和我说什么？”王兰陵不搭理这种破事，这种事情哪个时代都不少。
“我估计是玩了女人之后又去赌，把钱都花没了才说是遭了歹人，咱们县里的女人都是一些三四十岁的老女人，哪里有郡城的好。”
王兰陵早打听过了，小县城里能有什么好货色，这个世界的青楼都是开在州城郡城这种繁华地方。
这黑水县只配一些小胡同，里面的女人都是一些寡妇婆娘，或者是外县男人带着自家婆娘过来卖的。
一想到就算是那种繁华的现代社会，小县城和大城市的区别也是天差地别，更不要说眼下这种破时代了。
田远方赞叹道：“大人英明睿智，卑职也是这么看的，二十块钱就能养个小妾了，脑袋进肥了才会留连胡同。”
王兰陵嗤之以鼻，不耐烦的说道：“眼下司里缺人，我出每月六块钱养人，你去找几个跑得快的过来，跑不过自行车的就别来了，另外不要收回扣，我这人最恨别人从我手里赚黑心钱了！”
田远方迅速说道：“是！卑职这就去找人！”
王兰陵想了想，直接说道：“等下！我写个招募启事，想拿这份钱的，明天八点城东大门集合，比赛脚力！”
主要是不想手下都是田远方的人，王兰陵也要自己找点人。
***
中午，黑水县的东西南北中，还有市集和卖酒几个人多的地方那里，都贴上了一张文书。
县里小学文化的还是不少的，一些不识字的人在看到很多人围观后，稍微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一般官家招人都是内部消化，用自己人，这大字写出来招人的，还是头一回。
王兰陵并没有意识到，他这一颗小小的石子，激起了多少隐藏在黑水县里的武林高手。
许多很久没有使用功夫的人，开始为了明天的竞争，在县城外面的田野里飞奔了！
笔直的官路上，十几米高的大树顶端，弯弯曲曲的小巷里。
飞速从黑水河上蜻蜓点水而过的轻灵身影，在屋顶房檐上上上下下飞驰的矫健汉子。
几十年前六扇门的人是朝廷鹰犬，走狗。
现在六扇门的人不这样叫了，叫公务员。
王兰陵忽视了一个问题，昨天是全国公务员发薪水的日子！
不论是直接还是间接，这产生的影响力正是一年里最强的时候！！
第二十八章 临时工（上）
清晨，王兰陵被一阵狗叫声吵醒。
有些不愿意的从被窝里出来，王兰陵起床穿上棉袄，穿着厚实臃肿又难受的棉裤，套上肥肿的官服走了出去。
昨天和嫂子张珠说了询问王兰峰的事情，今天应该是王兰峰过来了，所以王兰陵也没有耽搁太久。
刚下楼，院子里的狗叫声就安静了不少，再也不像是刚才那么尖锐，歇斯底里。
但更加厚实有底气了一些。
“汪！”大狗们隔几秒，就叫一声，冲着大门那里叫。
小狗们不知道轻重，叫的还和刚才一样。
看门的郭勇已经出来了，他跑到了门口和外面说话。
动物们是有智慧的，动物园里的动物都不会撞栏杆，这院子里的狗也不会撞门。
根据王兰陵的观察，这些狗是能够分辨清楚【门】和【镜子】这两种东西的。
它们知道房门是做什么的，也知道镜子里的自己是假的，是倒影。
比如王兰陵和狗站在一起看镜子，王兰陵伸出手偷偷靠近狗脖子的时候，那狗不会对着镜子叫，而是会一脸紧张的看着王兰陵，露出害怕的表情。
院门也是一样，和别家的狗不一样，大粪司的狗就算是院门开着，就算是放养着，也不会追出去咬人。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没了这大粪司的狗官在后面站着，它们这些乱叫的狗会很快成为狗肉。
武林高手这种直立猴的恐怖，深刻的烙印在这个世界大多数生物的本能里。
大门缓缓打开，出现在王兰陵面前的并非是他大哥王兰峰，而是四五十个面带匪气横彪的恶汉。
即使是大冬天的，这些人里也有不少就是穿着一件麻布坎肩，露出那大可乐瓶粗的精壮手臂。
这是怎么回事？
是帮派聚会，还是寻仇来了？
大门缓缓打开，出现在一众武林高手面前的是一个穿着官服，面带不悦的少年人。
“王大人！”
四五十个恶汉们整齐一致的抱拳，对着这个少年人低头行礼。
王兰陵非常的懵逼，他努力的想了想，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什么地方和这些人有过节。
冷场了两三秒钟，王兰陵安静的说道：“你们是谁？来此所谓何事？”
难道是家里的粪缸满了？
王兰陵从自己的职业去想事情，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穿着丝绸衣服的肥胖子迅速说道：“王大人，听说您这里招人，小人脚力也还可以，所以前来应试，还请大人高抬贵眼。”
王兰陵这才想起来自己招人的事情，但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先来一个两个人，然后隔段时间又等到别的人的吗？
这一下子就来了这么多人，而且你看看，这些人膘肥体壮，哪里像是大粪司的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衙门的人呢！
王兰陵露出不悦的神色，他说道：“招人是招人，但我这里薪水不高，工作还累，都是脏活。”
肥膘大汉迅速谄媚的说道：“为，朝廷办事，不脏不脏。薪水什么的，可以了，可以了，小人不怕累。”
卧槽啊！这尼玛的思想觉悟都这么高的吗？
王兰陵不信，他皱着眉头思考着原因。
想了想，又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来。
贪污的事情根本别想，小县城里的油水一个人管饱，五个人一般，十个人就是苦差了。
除了钱的事情，王兰陵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好处。
他看向了这个肥膘大汉，“你叫什么？”
“小人韦彪！”韦彪迅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王兰陵继续说道：“韦彪，我看你也不是一般人，你家住何处，平日都是在做什么？”
韦彪恭敬的解释道：
“小人家住城东甲字巷，平日里杀些牲畜卖肉，专杀猪狗，虽然也会杀牛宰羊，但那是另外一个屠户的营生，我们互不过界。”
王兰陵听到这个是屠户，就更疑惑了。
“你既然是屠户，为什么还要来我这里当差？赚的钱，哪里有你卖肉多。”
韦彪讨好式的笑了笑，“小人从小就希望为朝廷办事，这钱的事情不是问题，再说猪狗早晨晌午都可以杀，就是几刀的事情，交给家里婆娘伙计看着卖足可。”
王兰陵问到：“在我这里当差，对你家肉铺有何影响？”
韦彪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赊的账好要了。”
这下王兰陵明白了，在大粪司当差这个事情，本身就是一个好处。
钱什么的没关系，就像是谁家有人在法院里扫厕所一样，赊账的人会良心+百分之五十！
不仅是赊账，这闹事的人也会顾忌一些，就像是他二大爷的外甥是谁谁谁一样。
别的不说，去各家收肥的时候顺便说一声欠账的事情，这就是威慑。
你敢不还钱，就让你吃得了，兜不走！
虽然说是招的临时工，但仔细想来，除了钱之外，这些人和正式的差役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田远方这些当差的犯错了，就不会被开除吗？
王兰陵一时之间理不清楚这头绪，这事情一开始就弄的有点蒙，有点乱。
他看着这个大肚子肥桶腰的肥膘，说道：“你跑得动吗？我要的是跑的快，有脚力的那种。”
韦彪迅速猛地一拍胸脯，肥膘但是壮实的身子绷起了劲，“大人您放心！别看小人这身体有些胖，但跑起来绝对是一把好手！”
“用力一蹦，就是三米的高墙便可上去！一跃便是十多米！”
王兰陵越发的觉得这个世界有点扯淡了，为了找回一些现实感，他看着旁边的院墙。
“你跳这个试试。”
韦彪迅速低着腰，“大人您说笑了，在城墙官墙上逾越，可是断腿的重罪，被抓到就是直接打瘸腿。”
王兰陵露出疑惑的表情，“这样啊，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韦彪陪着笑，“大人您不懂这个是应该的，我们懂就好了，这本就是官老爷给我们立的规矩。”
王兰陵有些无语了，虽然没有挂在嘴边，也没人歧视和找茬，但朝廷是真就是把这些没进官位的武人当猪狗一样压着。
嘴上宣传零，实际行动一百二的那种。
看着这些么人，王兰陵说道：“这人太多了，除了脚力之外，我再考考你们吧，一个一个来。”
王兰陵看向了韦彪，“我问你，你既然是屠狗的，那我问你，什么狗才是好狗？”
院子里的狗已经不叫了，从王兰陵和韦彪说上话之后，那些狗就不叫了。
大狗不叫了，小狗自然也就跟着不叫了。
韦彪没有在意院子里的那些狗，他陪着笑说道：“听得懂人话，说不了人话。这种狗，就是最好的狗。”
这帮人的思想觉悟……怎么就这么高呢？！
王兰陵自己的回答都没有韦彪的这个好，这个回答太有深度了！
会做好本职工作，不需要解释，无法为自己辩解的狗，确实是好狗。
能用，能吃，好养活。
不愧是屠狗的屠夫，深刻的明白，这狗就是狗，人就是人的道理！
“好！算你一个！”王兰陵豪气的签下了第一个临时工。
第二十九章 临时工（下）
就像是轿夫伙夫一样，王兰陵具备招人的权利。
工资他自己看着发，反正钱就是那么多。
在招了第一个手下后，王兰陵看着第二个人。
第二个人也是一个大汉，也很有思想觉悟和行动力。
“启禀大人，小人城东米店伙计马飞，平时在店里帮忙搬运米缸，装卸货物，跑的比马快，搬的比牛多，吃苦耐劳。”
马飞三十来岁，没有韦彪那种口才，就直接把自己能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兰陵手下正需要做实事的人，听到后就说道：“行，也带你一个。”
“谢谢大人恩德！”马飞松了口气，他现在也是沾了点官风了！
第三个不用催就站在了王兰陵的身前，这个是一个脚上和手臂上都被麻绳一圈圈绕着打扮的人。
“在下佟岳，会些拳脚功夫，常在田间狩猎野猪野兔，被我看到的兔子绝对跑不过我，就算是天上的老鹰，只要给在下几天时间，也能追死它！”
王兰陵觉得不错，“行，也带你一个，那谁，和郭勇一起去搬个桌子，那张纸笔过来！”
马飞迅速一马当先，郭勇得令后就带着马飞去搬桌子。
第四个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人，约莫三十多岁。
“小生步功，家住大王庄小李村，擅长轻功，绕城一圈只需十分钟！”
“好！带你一个！”王兰陵发现这里都是人才，也可能是自己要求太低了，发现这到处都是可以满足自己要求的人。
都怪身边那些衙役懒散惯了，没把速度表现出来，害的王兰陵的期待值都降低了许多。
现在王兰陵的期待值提升了，田远方再想要浑水摸鱼，最好就掂量掂量后果了！
至于这些人才为什么没人重视，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哈么——呦~，仿昂~选！家居呦兴南胰子巷！哈么呦~系认嗯~补档~鸡涌！”
【小生方旋，家住城南乙字巷，有十人不挡之勇。】
黑水县和云水郡的语言不一样，这里的方言和大山里面的一个州相同，但是和云州本土的就不一样了。
以云水江作为分界线，江南江北不论是饮食还是语言习惯都有着明显的区别。
以桑山作为分界线，桑动桑西又不一样。
语言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朝廷不需要那么多干活的人，而又无法提供足够多的安全岗位给这些人。
凡是朝廷无法控制的岗位，都不安全。
这些人不愿意去种地，不愿意当顺民，朝廷也很为难啊……
很快马飞就把桌子椅子搬来了，王兰陵坐在椅子上，开始逐个登记。
“剩下的人去绕着城池跑一圈，剩下再收六个人，谁先跑一圈回来，就是谁了，抄近路的直接取消资格回家！”
光会打的在王兰陵这里不吃香，王兰陵需要的是有技术能力的人。
“谁要是路上给别人使绊子，或者是扰民了，那就等着蹲大牢吧！”
王兰陵补充了一句，他对这些能打的武林高手很警惕，这帮人不加以管制的话，下限只会比旁人更低。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原地的武林高手门，纷纷跑了出去。
王兰陵看着这些人的背影，跑的确实是快，一眨眼就冲了十多米的距离。
“老陶，饭好没？”王兰陵站了起来，他有些饿了。
老陶迅速说道：“快好了，正在锅里煮着。”
“那我先漱个口，等下给他们几个也端点吃的。”王兰陵走到一边去漱口。
韦彪等人都老实的站在原地，虽然都想要做点什么，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就站在这里干等着了。
屠户韦彪稍微往狗圈那里看了两眼，身上的杀气激起了那些大狗们的反应。
“汪！”
“汪汪！”
狗群又开始热闹了，它们敌视着这个男人，非常的警惕。
韦彪并没有想过招惹这些狗，更没有想过释放什么杀气，但是这些狗就是能够感觉出来这个男人的可怕！
不只是大粪司的狗，其余衙门里的狗看到韦屠户，也会有这种过激反应。
步功看到这些狗都朝着韦屠户叫，就说道：“你别总往这些狗的肚子看，看得时候也别想着怎么杀。”
韦彪尴尬的说道：“罪过罪过，习惯了，习惯了。”
就在这个时候，王兰峰骑着自行车靠近了过来。
看门的郭勇正在这里守着他的狗，王大人能碰，这些人却是碰不得的。
看到王兰峰过来了，郭勇迅速跑过去打招呼，“王大哥，我们大人在后院洗脸漱口，你等下，马上就出来了。”
王兰峰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另外几人，这县城并不大，他到是全认识。
卖肉的屠户，米铺的伙计，田间的猎户，收药的杂货商。
“我等等，他们几个是做什么？”王兰峰从自行车上下来，好奇的询问了一句。
郭勇把事情解释了一下，这些都是来应聘的，一月六块钱。
王兰峰听到后，羡慕的说道：“这不错了，我一年也才一百块，还是在乡下当差，还是按年发。”
“哥，你来了，吃饭没？”王兰陵听到王兰峰的声音就出来了。
王兰峰笑着说道：“吃了，不吃饭哪有力气骑车，我身上还装着你嫂子给我准备的春卷，昨个还留了两个没吃，晌午饿了就在地里吃。”
王兰陵说道：“我找你了解一下乡下的情况，你今天别去镇子上了，在我这里帮帮忙。”
以前还没有想法，但是听到刚才王兰峰的话，王兰陵觉得自己应该想点办法把王兰峰从乡镇调过来了。
王兰峰说道：“你要了解什么就问吧，镇子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阵子可忙了。”
“刚想起来这件事情，你们那里的桑木还没恢复好吗？”王兰陵想起来王兰峰就职的地方是一个灾区了。
王兰峰苦笑着说道：“哪里那么容易，被砍了两百多颗，这两三年都不一定能回过来。”
王兰陵想了想，说道：“那我去你那里看看吧，县令让我给桑木镇多运点肥，具体情况我需要到了之后再说。”
“好！那我带你过去看看。”王兰峰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车，很高兴能带着王兰陵到自己工作的地方看看。
王兰陵：“那等我吃完饭就过去。”
“好，不着急，你慢慢吃。”王兰峰看距离上班时间还早，就决定等等王兰陵，等下路上骑快点就可以了。
这里的早饭很丰盛，羊肉混沌，咸酱，甜玉米，咸馍。
看着看着，王兰峰也在王兰陵的邀请下，来了一碗混沌。
其余人则是分了些咸馍和酱豆子。
酱豆子是郡城老铺子的优选品，专供贵人，吃起来味道恰到好处，和外面的一般货色完全不同！
韦彪四个人吃得特别香，比吃肉都激动，他们终于知道什么是官家的饭了！
临时工们的第一顿饭，记忆难忘。
这官家的大酱，就是比老百姓家里的香！
还有这巴掌大的咸馍，什么都不配都能吃十张！
第三十章 龙城（加更求打赏）
云州距离龙州不算远，小火车呜呜呜的开三四天就到了。
路上火车不坏的话，三十多个小时足可。
越靠近帝国的核心地带，科技水平就越……没啥区别。
核心科技只用于军工，帝国的掌控力就是建立在科技碾压上。
对大部分人来说，除了衣食住行之外，其余和一百年前也没有多少区别。
衣服稍微便宜了一些，不会出现那种一家连一件完整衣服都没有的局面。
食物够吃了，不会到饥荒的时候，地里的庄稼也产的更多。
住房好了，以前那种院子和茅草屋都被推掉，换成了六七层高的筒子楼，一家十多口人居住在三十平米的小屋里，冬天也不会太冷。
行走就麻烦一点，种地要扛着东西到外围的区域种地，但这点麻烦对于农民来说不算是什么，以前也没有多少能够在自家后院种地的人啊！
因为出不去，也不用出去，一辈子就窝在小镇子里，县城是唯一可以去的地方，所以世界也就是那么大了。
大家的生活都很满足，大部分时间都很充实，就算是活不下去，造反的也是少之又少。
冬天冻死在自家屋子里的，远比出去偷盗木头的人多的多，冻死一百个人，也不一定有一个敢去偷盗桑木的，所以冻死在家里才是常识。
因为要冻死了就去偷盗桑木，那是稀奇中的稀奇事情，是脑后有反骨，死不足惜，不杀不足以震慑宵小。
帝国在很多事情上都干净利落，尤其是杀人方面，当得起杀伐果断。
这个好习惯并不是从上任皇帝那里传下来的，而是现在的皇帝，七十二岁了，却总是说自己才七十的文武皇帝。
炎武皇帝生了很多孩子，文武皇帝并不是其中最大的，也不是最厉害的，但却是熬死几个太子太孙，又熬死他老子和很多儿子的天选者。
说他是天选者，一点都不为过，一般人像是他这么折腾，早就该死七八回了。
****
火车开到了龙州火车站，一路上经过牧州、云州、通州、来到了龙州。
龙州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在火车停靠之后，站台里的士兵迅速上前进行检查。
除了人之外，还有训练有素的警犬，专门查看是否有人潜入火车越界。
各地送来的公文被专门的人收集到一起，这些信件并不多，还装不满一个三轮车。
蒸汽三轮车在铁轨上快速的行进着，经过一系列的检查之后来到了龙城的外围，又经过各种手续进入到了圣皇宫内。
依旧是灯火通明的晚上。
每天早晨四点起来，晚上十一点钟睡觉，文武皇帝从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处理政务，现在已经把这个好习惯坚持了六十年！！
模仿者都被他熬死了，没人能在这种事情上拼的过他，包括他的儿子孙子重孙子。
真正把皇帝这个职业，做到了前无古人。
在这安静的大殿左右，除了在高台上处理公文的文武皇帝之外，还有兢兢业业的十几个朝廷大臣，他们的头发都花白，油腻的脸庞和黑眼圈是标配。
每天，是每天，每天都一点多钟起来穿衣服排队，然后四点钟开会开到十点，在皇宫里吃饭半小时，继续开会讨论，然后午休一小时，之后处理各种政务到六点，吃个饭，然后处理政务到晚上八点，回家。
这天选者从去年登基到现在已经熬死了十个宰相了，文官更是不计其数。
没有休息日，就算是春祭发工资，下午也要回来继续干活。
全国各地的高考状元和顶尖知识分子，一直都在源源不断的集中到龙州龙城。
帝国升官很快，真的很快。
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龙州的实际情况，他们总是认为这里是帝国的明珠，闪亮的灯塔，却不知道这天上的老太阳下面有着无数被晒焦黑的干尸。
大殿内处理政务的有文官，也有武将和皇子皇族。
当官，当大官之前要先习武。
帝国的文官，也会学习一些养生强体的手段，然后在升官之后，就是踏入无声的战场了。
没有人不希望这个老皇帝赶紧死的，但大家都无法说出来，这个老皇帝从小时后就跟随着炎武皇帝治理国家，而且掌握国家核心力量几十年了，别人根本就翻不起水花。
从各地送来的公文，很快就分类好，由太监们送到了对应的官员那里。
也由专门送给皇帝的文件，这些都是只属于皇帝的密探所传递来的情报。
文武皇帝批阅着手中的文件，他皱着眉头，写了一个杀字。
有些犯了错的人杀就杀了，但有些事情让老皇帝很心烦。
他一脸阴沉的看着手中打开的新公文。
钱钱钱，又是要钱！
有些心烦的按照处理掉这些文件，作为一个执政多年的当权者，他也清楚这种事情只能拖下去。
等拖到拖不下去，底下的人闹起来的时候，就杀一个大官平息事态，这种事情他做过很多次了，很熟练。
这些大官只能是朝着下面叫，朝着上面喊话解释哀求，可没人愿意听懂。
【已阅，一切照旧。】
龙城的贵族高官、边疆的几个封疆大吏、海外的状况、各地军中的事件，这些才是他每天都会关注的事情。
大殿内继续安静着，只有圆珠笔在白纸上写字的声音。
在到了规定的时间后，一个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
“圣上，密卫军柴广宇在殿外等候召见。”
文武皇帝继续看着文书，说道：“让他进来。”
“是！”
很快人就进来了，而周围处理政务的人继续处理政务。
柴广宇说道：“圣上，今日龙城无事，百姓安居乐业，未发生命案滋事。”
文武皇帝头也不抬，一边面无表情的写着自己的意见，一边说道：“吏部的事情怎么样，前阵子不是有人又说了要晚点上朝，早点下班的事情吗？”
柴广宇躬身抱拳说道：“经过末将调查，并无串联之事，是吏部官员自己怕苦，所以才联名周围几名资格老的谏官上了文书。”
文武皇帝对此很淡定，这些人总是说让他好好休息，但他很清楚，这些狗官就是要他放下手中的权利。
这天下是我的天下！我兢兢业业守护着祖宗的基业，累什么？！有什么好累的？！
这帮狗奴才，不就是想着和我一起掌管这天下，像是以前那样和天子共治天下。
这天下只能是我的！
“需要磨练一下。派去牧州，戍守边疆，感受一下苍天和大地的人文关怀，从边疆小吏做起。”
文武皇帝很平静的给了这些人一个处置。
杀人不太好，文武皇帝自从去年死了爹之后，就开始保持克制了。
柴广宇迅速说道：“是！”
解决了让自己不开心的人之后，文武皇帝那很好的记性，又想起了前些天辞职的人。
每一个辞职的官员，他都会记住一段时间，能熬过这段时间，就没事了。
熬不过，那就是有问题了。
“吏部藏书司司长，三天前以侍奉父母为由，告老还乡，现在如何了？”
周围的文臣都是小心翼翼的低着头看文书，帝国最难的不是升官，是辞官。
柴广宇说道：“正在收拾东西，其家产并无逾越之数，属下已经检查过，为官清廉，没有贪污之举，虽偶有资助之事，但都是文人之间的正常往来，他在藏书司任职多年，给过不少人学问上的指点，也一起参加过各种化学竞赛。”
文武皇帝点了点头，“他打算什么时候走？”
柴广宇说道：“说是后天走，他女儿与城中一富家子有了婚约，后天就是婚日，现在一家人暂时住在亲家府中。”
文武皇帝处理了手中的文件，合上之后放在一边，双手放在桌子上安静的看着下方的人。
场面顿时就严肃了起来，柴广宇的后背猛然冒出了冷汗，低着头不敢往上看。
文武皇帝很平静的说道：“他可说过什么逾越的话？”
柴广宇额头出现了细密的汗水，他努力的回想着手下的报告，迅速卑微着说道：“末将……末将没有发现，可能是手下……”
砰！
文武皇帝大怒的站了起来，他双手猛然的啪在了桌子上，眼睛里怒不可遏！
“那老头说了什么你不知道对吧？！他在和朋友喝酒时说了，把女儿卖了个好价钱！有钱告老还乡，有钱给儿子回云州娶媳妇了！”
柴广宇不敢抬头，他调查的非常详细，这句话也看到过，实在是想不明白是哪里出问题了……
文武皇帝怒不可遏，他恨不得把说这话的那个人叫过来砍了！！
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这些人？！！
在我这里干了那边么多年，立下了那么多功劳，我赏赐的还不够多吗？
我对你们还不够好吗？！
要卖女儿才能回家享福，才能给儿子成家立业，这是说我吝啬，说我不愿意给你们钱对吧？！
“他既然要卖女儿！那寡人就帮她卖女儿！传令！将他女儿送到【青笑坊】为妓，将收购钱财给他儿子回家娶媳妇！”
柴广宇不敢反对，哪怕是把藏书司司长的女儿，一个有着研究生文化的天才女性卖去妓院，他也只能这么去做。
“是！末将这就去做！”
“等等！”文武皇帝喊住了就要离开的柴广宇，他的愤怒还没有消散，“需要到卖女儿的地步，枉为人！把他们父子都给阉了！！”
柴广宇实在是不清楚这家人是怎么招惹到皇帝的，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为他们求情，只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是！”柴广宇果断的答应了下来。
文武皇帝这才消了点气，尽管也清楚那个人可能是开玩笑说的这话，但这话却是正好撞在了枪口上，是羞辱他这个皇帝，该死！
“去吧，带着净身房的人过去，莫要伤了他们父子的性命。”
文武皇帝挥了挥手，让人去执行他的命令。
下方的皇子和文官们都在小心的处理着公务，伴君如伴虎。
他们只能忍着，看看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熬过这位皇帝中的天选者。
这位皇帝的文治武功都不怎么样，帝国的建树都是炎武皇帝七八十年来的积累，以及很多官员学者工匠的共同努力，和这老皇帝没有多少关系。
但是他活得久啊！
炎武皇帝才死一年，这帝国依旧兵强马壮。
龙州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生气归生气，老皇帝没有耽误政务，在消停了十多秒之后，冷静下来又开始处理政务了。
他尼玛真的是一个好皇帝，从不在政务的事情上懈怠，又不会太蠢犯一些无法弥补的错误，所以大家只能是忍着。
又处理了几个文书，到半夜快十点钟的时候，老皇帝还在批阅着文书。
此时周围的文官和皇子们都已经走了，大殿内静悄悄的。
距离睡觉的时间还早，老皇帝在略微闭上眼休息了一分钟后，又拿起手边一个没看的文书，轻轻打开。
《关于城市厕所的人才、民意、生活与格调》
第三十一章 过度解读（上）
静悄悄的大殿内。
老皇帝满脸都是问号，他认识上面的字，但是看不懂这具体是说了什么。
刚开到修厕所那里，老皇帝就直接跳到结尾。
书写人：大粪司司长，王兰陵
黑水县令，东方卫，【已阅】
云水郡守，云天赋，【已阅】
云州牧，姜新知，【已阅】
这就人间惑事了……老皇帝不得已，再次认真着从头开始看。
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很聪明，也清楚自己身边有多聪明的官员和人才，但这不是那些人号令他的理由。
面对不懂的事情，老皇帝也会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在一边看着。
但是这个……
老皇帝看了一遍，尤其是看到交税的字眼后，发现这个文章说的好像是有点那个味了，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明白。
老皇帝决定再看一遍，他这一次更加仔细的看着。
又看了一遍之后，发现比起刚才那味又多了很多，感觉这字里行间蕴含着很多道理和办法。
但是老皇帝还是看不明白，他从旁边的文书里找了找，想要找到关于这个文书的后续。
老皇帝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后续，顿时就怒了。
“已阅已阅！阅了什么你们倒是说啊！”
你们什么都不说，我怎么明白！！
老皇帝迅速冷静下来，尽管还是阴沉着脸，但他清楚既然下面都批示了这个文书，并且还呈上来了，那肯定是都觉得这个文书有道理。
老皇帝也觉得这个文书里有道理，确实是应该给自己看。
但是……这到底说的是什么啊？！
老皇帝难受的厉害，他就是想知道这个人是说的什么，怎么才可以不印钱，还能收钱。
老皇帝难受，别人也别想好过。
刚睡下的左右宰相和吏部、礼部、户部部长们，都被叫来了过来。
老一辈都被熬死了，现在朝廷的官员都年轻化，五个朝廷重臣最大的五十，最小的四十五。
几人出来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写遗书，心想着这次是谁死呢，结果就被要求解读这篇文章。
“字倒是不错。”
左宰相点评了一句，随后迅速浏览这个文书，他可以一目十行，和老皇帝那种集中注意力也只能看三五个字的凡人不一样。
看完第一遍，他觉得老皇帝是要杀了写这个东西的人。
但是当看到后面三个落款之后，他觉得皇帝是想要清理这一系的地方官了。
怎么解读呢？左相把文书递给了右相，思考着如何把这篇文章和谋反不敬联系上。
右相看了一遍，也因为后面的三个阅，又看了第二遍。
他和左相的理解不一样，他觉得皇帝是真的看不懂，因为他也看不懂……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叫王兰陵的人不是傻瓜，他批阅的文书里有这个人的文书，主要是和他前任司长的账本分开的建议，而且还被县令批准了。
吏部主管天下官吏，部长对于几个封疆大吏还是了解的，也清楚这个新上任的地方官事情，甚至是包括被县令提拔的十四岁司长。
礼部主管礼仪外交和宗教学校之类的事情，主官是一名有文化的人，此时觉得这个写书的人文化很低，遣词造句一窍不通，更没有什么典故妙语之类，而且这篇文书也缺乏应有的规矩。
户部是主管户籍、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他此时不发表任何意见，天塌下来有两个宰相顶着，要死一起死。
老皇帝在这些人看完之后，就询问道：“谁来解读这篇文书？”
右宰相站到了中间，他不需要看原文，直接解读了起来。
“第一句，立春的时候，春天暖和了起来，天气很好，这是书写人在隐晦的提醒县令应该做点事情了。”
老皇帝没有那么好的记性，尽管他看了不下十遍，但还是背不下来第一句。
他迅速从旁边的太监手里接过了原文。
【县令大人，明天就是立春时候了，在这春天暖和起来，花儿也开了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就像是被洗过的玻璃一样，干净的很哩。】
有了宰相的解释，老皇帝就觉得是这么个理，确实是在提醒县令出去走走。
【卑职前几天去了城里，走了几圈，发现这城里萧索的厉害。】
“第二句，点名原因，让县令出去看看的原因就在这里。”右宰相看着老皇帝那认真的表情，就明白自己猜对了，这家伙是真的不懂。
其余几个人也回过味了，在明白老皇帝是看重和重视这个文书之后，几人就开始思考着如何往自己愿意理解的方向去理解了。
“继续。”老皇帝这么一看，发现这个叫王兰陵的人，写的是一篇劝谏文书，是个忠心的人。
右宰相继续解读王兰陵自己都解读不了的东西。
【百姓很少出来，附近的酒家生意不好，濒临倒闭，街上赶集的人少得很，一些人的脸上没有笑容，就好像还没有从冬天里过来一样。】
“这句点名了黑水县的近况，用冬天还未远去，没有笑容，来间接说明县令的不作为。”
老皇帝点了点头，“这个县令无为，知事昏庸，此时我已知晓，继续。”
当初克扣知事工钱的事情，看来确实是老皇帝做的。
【卑职不禁在想：现在国泰民安，大家吃得饱，穿得暖，为什么就不开心呢？】
“这句写实，他看到的确实是如此，主要是为了引出下句。”这点不能说虚，不然就是打脸皇帝了。
顿了顿，右宰相继续过度解读。
【我想了想，想了又想，茶饭不思的想，终于发现了原因。】
“说明这事情并不是一时间发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通过细致的观察和思考才得出了这个结果。”
【没有厕所！】
这句的解读难度最大，右宰相说道：“这句需要联系下文来理解，表面上是厕所，但其实并非是指这个。”
老皇帝认真的听着。
【县令大人一定觉得这个说法可笑，荒唐。】
“明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话，所以说出这句，为的是让县令知道这件事情并不可笑，荒唐的并不是他，而是看不清楚的县令，为了让县令能够重视一些，继续看下去，了解他的一番苦心。”
右宰相看着老皇帝，说道：“先帝曾说过，一个笑话，如果说笑话的人自己都不笑的话，再好听的笑话也会很快冷场下来，这人就是凭着一股坚毅冷漠的决心，写下了此笔！”
“别人笑他，他不在乎，他只希望看到这里的人能够在笑完之后，继续看下去，不辜负这一番苦心。”
第三十二章 过度理解（中）
【卑职才疏学浅，不知道家里用的冲水马桶是哪位大贤想出来的。】。
“冲水马桶是先皇让工匠做出来的，这王兰陵因为是在云州小县，不明白也情有可原。”
【和寻常农户家用的旱厕比起来，我家的马桶就是观赏品。】
“从这句开始，就进入了全篇的重点，切入了主题。”
【很多人上完厕所不冲水，这是很不好的习惯。】
“联系到前面的暗隐的先人概念，这句话并非是指厕所，而是指有些人尾大不掉，留下了烂摊子，把好好的一个地方留下了污点。”
左宰相顿时如拨云见雾，他只以为这句也是单纯的说马桶，却不想竟然是暗喻了如此隐意！
到这里，左相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了。
“这大粪司王兰陵，是何许人也？他说的烂摊子，是指大粪司，还是指县令初上任遇到了别人留下的污秽？”
右相也是一惊，他批阅文书的时候记住了王兰陵说重新做账，和之前的账本划分开的事情，因为这个事情记住了这个叫王兰陵的小官，但是没有把这个污秽和县令倒霉遇到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这么一联系的话，其中有些说法，就更意味深长了。
妙啊，实在是妙啊！
这人竟然以朴实到没文化的文字，不着痕迹的拍了马屁！
老皇帝又有了一层新的理解，每当他往梯子上走了一层后，就发现这个王兰陵所站的高度，又高了两层！
每看一遍都觉得自己懂了，但是又有了不懂，更加深刻了。
吏部的部长说道：“这王兰陵是黑水县人，今年十四，因才思敏捷被新上任的黑水县令东方卫提拔为大粪司司长，上任至今不到半月，勤于政务，夜宿公房，将县城事务安排的妥当，井井有条。”
其余人顿时一凛，知道这小子估计是被皇帝记住了。
事实上确实是如此，老皇帝感慨的说道：“年纪轻轻就知道勤于政务，晨兴夜寐，不错。”
喜欢加班的能干部下，没有老板不喜欢。
左右在宰相互看了一眼，两人已经有了决断。
这人若是过来了，只怕他们一天连午睡的时间都没了。
老皇帝不是人，他肯定会把这个爱干活的小年轻当成是普通标准，来折腾这些老骨头。
两人顿时就有了觉悟！
此子断不可留！！
老皇帝看到不说了，就看着下面说道：“继续。”
这篇文书还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老皇帝已经有了把这个叫王兰陵的人召到身边的想法了。
右相一边思考着如何拒绝这个年轻人，一边开始解读。
【大家都喜欢欣赏美好的事物，一个人是否有高尚的品质，首先是就是看他能不能为别人着想。】
“人都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也都喜欢美好的东西，真正的贤人是那种忧国忧民的人，就像是我这样的。”
王兰陵没这么说，更没这么写，但现在被人说是这样了。
此时他大概是在睡觉，就这么被人诬陷了也不知道。
【一个人，如果连冲厕所的牵挂都没有，那么他留下来的烂摊子就会让后来人难受一阵子，这便是没有高尚德操的表现。】
“这里的牵挂，是畏惧和良知，一个官员若是没有了忌惮和良心，他所能做的破坏就会让后来人受到责难，就像是黑水县令的前任和大粪司的前任一样。”
【一个人，穿起裤子还记得为别人着想，甚至是以不冲厕所为耻，认为这是不道德的事情，那么这就是高尚。】
“一个人，做错了事情，犯下了污秽，并不是不可原谅的事情，圣人言，人孰无过，但若是不改，不用潺潺的清水冲掉这些污秽，那就会遗臭万年。”
【厕所并不一定要简陋，并不一定要狭小。】
“大粪司这个位置，虽然粗鄙，虽然狭小，但我并不在意，不以此为耻。”
【人有急，一个外乡人，一个从郡城州城的人来到了这里，他们或者他们的女眷想要方便。】
这句又是一个难点，才思敏捷的右相也卡了两秒钟。
他说道：“这个外乡人并非是实指，而是说的他自己！”
“他把自己比作是外乡人，比作是郡城来的贤才，女眷是指他自己还没有的妻妾。”
“他虽然出生在这里，但自身的高度并不是这个县城所能容纳，出淤泥而不染，比作出尘不染的外乡人。”
“人有急，想要方便，是说自己终归是要落到污秽，回到生我养活的地方。”
“正确的理解是：这里虽然简陋，虽然在外人看来很粗鄙，但是我来了，我把这里看作是了我的家，我将来成家立业的所在，将会认真勤恳的对待它，我会犯错，但我会改正，我谨慎的对待自己和家人，注意我们的过错。”
老皇帝发现自己又登上了一个台阶，而写这个的王兰陵，又往上高了不少！
老皇帝一直都在往上走，尝试着了解这个人，而王兰陵的高度却是越来越接近贤人了。
【谁不喜欢一个干净的厕所呢？】
“这句指的是他自己，也是指的是被上任牵连的县令。”
【一个与众不同的高雅厕所，我们可以在里面摆放散发香味的花草，可以用竹子和漏斗做成水滴声流水声，可以用干净的木板做成隔板，让人觉得这不仅仅是厕所，也是一个安静思考的地方。】
【这便是格调，一个安静的场所。】
“散发香味的花草，指的是举才选能。”
“竹子和漏斗做的水滴声，指的是音乐礼仪，说的是教化这里的愚民。”
“干净的隔板，指的是官员清廉干净的名声。”
作为一个文人和文官，他这么理解没问题。
【古代有山川名胜，我们虽然不能让人千里迢迢的跑来上厕所，但却是可以让每一个人来到黑水县的人都露出微笑，说道：黑水县啊，那里的厕所很干净，舒服。你去黑水县的话，一定要去那里的厕所坐坐。】
“千里马常有，识马人却是不多，我们应该做好力所能及之事，不应该认为自己是小县城就不做一些事情，只要是待人以诚，就会得到君子的友谊。”
【古代的贤人喜欢隐居，现在也有很多贤才没有得到重视。】
“这句是字面意义。”终于有句大家都看得懂的字面句子了。
【卑职认为，贤才就算是能够忍受乡村的衣食生活，也忍受不了那朴实无华的粪缸。】
“我认为，贤才并不是喜欢乡下的生活，他们不得已忍受这个，是因为有这更让他们不愿意面对的污秽在那里。”
【如果是收费厕所的话，只要一月一分钱，我想很多人都会不远千米的跑来上厕所。】
这句话的理解难度又高了起来，右相又卡了三秒钟。
“一个好的地方，一个人们向往的地方，就算是拦着他们，他们也会争先恐后的过去，哪怕是掏钱。”
说到这里，右相发现自己有些翻译不下去了，他感觉下面就是说的厕所问题……
右相又卡主了，在老皇帝的注视下，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道：“下面说的好像是经济问题，这个臣下……”
老皇帝表示理解，他现在就想听听这个王兰陵关于下面经济的建议。
经济，当然是税务为主的户部来翻译了。
户部部长硬着头皮接过了这个任务，快速的思考着对策。
能当官的人，别的不说，学问和记性还是可以的。
户部部长急中生智，也开口了。
他很清楚，自己今天要是说不出花儿来，估计就要难了。
第三十三章 过度理解（下）
【如果是收费厕所的话，只要一月一分钱，我想很多人都会不远千米的跑来上厕所。】
解读工作难度越来越大，和有文化的右相不一样，户部部长是地方官出身，一路升到了这里，并不是以文采和文章著称。
右相的深入解读，让户部部长的压力很大。
如果这是一篇如右相说的那种劝谏文书，那么后面这些的内容就有些不对劲了。
凭借自己的理解，户部部长首先就觉得这个叫王兰陵的写这篇文章是有什么目的，他见过不少这种地方小吏，也明白官吏之间的区别。
官，写的文书主要注重表达和推脱，交代事情和推脱事情。
好官他也见过不少，很多尽职尽责的官员他也遇到过，看到过这些人的文书。
这个王兰陵，明显是属于官吏中的吏。
吏者，言上达下，听从上方的驱使，到达下方百姓的面前，是那种中间人的角色。
比起官，这些吏要更自由一些，出了错也由官顶着，而且天生就是依附在官员下方面对百姓。
这件事情不能以右相的看法来看，户部部长在刨除了皇帝和右相带来的影响后，很快就洞悉到了这个事情的本质。
修厕所，大修厕所，要的是钱！
这么一想，这篇阅读理解就简单了许多，通篇上下满满写着的，都是一个字——钱！
尽管户部部长并不知道王兰陵贪污的事情，也不知道王兰陵让别人修公厕的事情，但是只是这一篇文书，他就把王兰陵当做和很多官员一样的人了，写上来的文书不过是申请一个合理花钱的理由罢了。
但要命的是现在不能那么说……
他解释清楚的话，这个叫王兰陵的肯定会死，连带着几个写阅的人要受惩罚，还有左右丞相这两个刚才一唱一和的人也要麻烦。
尤其是右相，他多半是会为了自己说过的话，来反驳自己。
户部部长自己也没有理由确定就是那么回事，而且最重要的还是皇帝大半夜的不睡觉，喊来了他们几个大臣来讨论这个事情。
自己要是说了就是一个小县城的小屁孩为了贪污油水写了这个狗屁不通的东西，那老皇帝……
他自己肯定不会罚他自己，但是这股怒火绝对不会只对着王兰陵一个人发，必定是会波及到明天办公的大家。
一想到皇帝最近对钱的事情特别重视，部长就放弃了直言的想法，自己这个户部部长前面那么多位前辈的下场可都不怎么好。
停顿了十多秒反复思考，户部部长只能是以自己的学问来把这个文章朝着专业化的角度去解析。
【普通的愚民舍不得这点田肥，总认为肥水不流外人田，却不知道这种想法实在鄙陋。】
“这里的田肥，并不是指污秽，指的是小利小钱，也指力气，乡间的人贪图小利，看不到长远的事情。”
【有文化的人更容易觉得羞耻，更无法忍受一些污点和不舒服，卑职觉得他们会愿意来一个干净有格调的雅致厕所里坐坐。】
“优秀的人不会坐吃山空，不会看着自己一点点落魄下去，他们能够从别人身上看到不好的品质，并且主动的改正这些，反省自己。”
这便是和厕所相关的人才。
“这个就是关于厕所引申出来的贤人。”
户部部长简单的翻译了一下右相没翻译的句子，也为后面的话腾出思考的时间。
【乡间的人不愿意来城里，来了也会快速离开，因为我们县里制度完善，严禁别人在街上和小巷里方便，所以很多人都会跑到附近的农田和墙角方便，这很不好。】
“粗鄙的人不愿意改正自己的缺点，就算是改正了，也会迅速的又恢复本性。”
“贤人所在的地方是干净的地方，这里容不得那些粗俗低劣的事情发生，但是在我们管不到的地方，那些人一直都在继续让我难受的事情，我非常的心痛。”
户部部长的额头出现了汗水，这篇文章实在是太难了，他实在是解不出来。
尤其是在知道这就是一个找借口贪污的文章之后，户部部长反而无法用自己专业的角度去胡扯了。
思前想后，只能是按照右相那个思路去解题，不然要么是交白卷，要么是牛头不对马嘴。
要命的是皇帝就在旁边看着，注视着自己，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解下去。
【罚钱并非是我所愿意看到的事情，我常因为看到那些人不爱惜这个城市而心痛。】
“惩戒这些人，并非是我想要行驶的权利，我看到那些被破坏的桑树，于心甚痛。”
想到偷砍桑树的事情，部长突然灵思如尿崩，发现事情变的简单了许多，户部管田地，所以农桑之事他记得，这下串联起来了！
【一个厕所，会让人有更多的时间买买东西，不会因为憋闷而难受，痛苦，着急离去。】
“大人您的到来，您提拔我的这个事情，我们两个人的到来，一定能够让这个地方成为那样美好的地方，人们不会再做出那种偷砍桑木的错事，都知道自己的错误和羞耻。”
【普通乡人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厕所，回家之后就会念念不忘，把这事情当成是奇闻异事将给别人听，这样就有更多的人来县里赶集。】
“乡下的人没有见识过真正的贤人，见识到之后，就会把这事情说出去，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记住大人您的名声。”
老皇帝皱起了眉头，这文章怎么不对劲了起来……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啊……
【这些人的到来，会买卖一些东西，会让城里的生意变好。】
“这些人会互相交谈，会发表自己的看法，通过互相的赞美，让大人您的名声传播到县城的各个地方。”
【这便是民意。】
“这，便是民意！”部长大声的说道，他自己翻译的肯定没错，这就是一篇溜须拍马的文！
老皇帝沉着脸看着这个户部部长，他对这些人很不信任，尤其是当结果不让他满意的时候就更加明显了。
“你来解读后面的内容！”老皇帝看向了礼部部长。
礼部主管学校大学和思想教育，必须要会解读这个阅读理解，不然就是德不配位！
礼部部长接到了这烫嘴的山芋，他也是压力山大。
“是！”
礼部部长一边回想着后面的内容，一边如应试的学子一般，面色焦虑。
这些人里，最有急智和文采的还是右相，只不过右相的心思不在文章上罢了。
【乡间的土财主只知道存钱，他们积累土地和财富，一年到头也不会穿好衣服，常年吃得都是咸菜米粥，这是因为没有向往心，他们面对的都是一些在泥土地里干活的穷苦百姓，所以根本就没有花钱的自觉。】
“地方的豪强只知道……”礼部部长卡文了，他后背的衣服都快湿了，“只知道强取豪夺，他们从不知道改变自己，不会积累好名声，每天都在咸菜米粥这种低劣的麻木生活中渡过。这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县令你的高尚和仁义，这些人面对的都是乡下野民，没有县令你这样的镜子来对比他们的低下。”
【城里人想要赚这些人的钱，就应该让他们明白钱的好处。】
“大人您要统御这个县城，就应该以仁义的名声来感化他们，让他们懂的廉耻。”
老皇帝怒了，“什么礼义廉耻！你们这帮饭桶就只会和我说这个！我问你，他说的税金是指什么？”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翻译，老皇帝很生气，他认为这些人是在糊弄自己！
礼部部长心境胆颤的厉害，他强自镇定下来，努力的不让自己的声音出问题。
【只有大家都花钱了，才能更加明白钱的好处，掌管银钱的朝廷也会收到更多的税金。】
“只有大家都待人以诚，那么就会明白仁义诚信这些品质的好处，掌管天下人的朝廷也会收获更多的人才。”
右相抛砖在前，把这篇阅读理解拔高了太多。
现在无论如何，后面都改不回去了。
倘若一开始说话的是户部部长，问题根本不会这么严重。
老皇帝看向了其余人，平静的询问道：“你们以为如何？”
几人都低下了头，他们都清楚皇帝是生气了。
此时不能反对，也不能赞同，更不能不说话。
反对，礼部部长没什么事情，但是后面谁来翻译？
赞同，现在皇帝明显是不满意，大家都站在皇帝的对面，这个狗皇帝必然会更加愤怒，会因为他们结党反对他而施展雷霆手段，一家只死一口都是侥幸。
不说话，那也是不敬。
左相迅速说道：“圣上，这王兰陵只有十四岁，估计也是小学文化，以臣下看，这字迹有可能是代写。”
不能拿文章说事，那就拿人说事，老传统了。
老皇帝思索了一下，说道：“传令，让王兰陵来龙城赴任，掌管城内大粪司司长一职。”
既然这些人不能让他满意，那就把正主叫来吧，老皇帝也想和这个人当面对谈。
右相急了，左相也急了，户部的部长同样急了。
礼部的部长首先一步，他着急的说道：“圣上！山人怎可为王官？这黑水县虽然所属云州，但方言习俗均与山州无二，开口就是哈哈呦，哈么为，倘若召他前来，难不成还要给他陪个译者不成？”
老皇帝也是头痛，一想到山州人那边让人心烦的方言，确实是打消了一部分想法。
右相松了口气，顺势补刀：“圣上，这王兰陵新官赴任，难免会勤恳一阵子，何不先看他一阵子，若是黑水县真的有所起色，再招他前来也不迟。”
老皇帝寻摸了一下，他也觉得不能让一个小孩子的想法直接来改变这个龙城，先在黑水县实行一阵子，看看效果，确实是有必要。
“那就如此，你们下去吧，我也累了。”
老皇帝淡漠的挥了挥手，不再看这些人。
下面四人顿了下，随后齐声告退，脸色非常的不好，已经准备回去写遗书了。
老皇帝岂是会向别人妥协之人！
在那些人离开之后，老皇帝冷眼看了门口一眼，随后低头拿着笔开始为这篇文书写下批示。
【已阅】
除了一段话之外，老皇帝还盖上代表着绝对权威的龙印。
做完这些之后，老皇帝叫来了值班的太监。
“将这份文书送到云州。”
在做了决定之后，老皇帝又想起来这个叫王兰陵的人在文书里写了妻妾的事情，于是又有了一个想法。
“我记得陆家的女儿学问不错，待在都城妓院难免会遇到熟人光顾，你去派人把她送到黑水县，给那王兰陵做妾为奴，教他说普通话。”
太监迅速应下，“是！”
老皇帝正准备起身回去休息的时候，又觉得不妥。
这个叫王兰陵的人若是人才的话，那么就是留给他后代的能臣，和这个罪臣之女一起的话会有些不好。
“等等！”老皇帝改变了主意，但又觉得把陆家女儿发配到山野地区很爽。
在思虑了几秒钟后，老皇帝说道：“把人带过去的时候问问王兰陵的意见，他若是不要的话，就把人卖到当地妓院里！永世不得赎身！”
老皇帝的心情很不好，因为那几个大臣明显是在敷衍他！
太监答应了下来，在确定老皇帝不会再次更改意见后，才小心的告退。
因为疲惫和困意，老皇帝很快就去吃饭洗澡了，若是继续在这里坐着的话，他肯定会继续改变决定。
王兰陵的事情很快就被老皇帝忘在了脑后，他的心思继续放在了周围大臣还有这个国家上。
遥远的地方，王兰陵并不知道自己被“哈哈~哟”“哈么~喂”给救了一命。
他睡得正香，每天晚上八点睡，早晨六点起。
第三十四章 闲暇
立春过去了，春祭也过去了。
这个世界没有元宵节，就算是有也过去了。
距离发工资那天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星期了，王兰陵的小日子过的很滋润。
他舒服的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眯着眼睛的晒太阳。
在身前的地方抱着一个写着【米】字的长瓶子，是那种大号的酱油瓶，不过装的是米酒。
身下的藤椅略微有些弧度，可以摇摇晃晃的，在上面还铺着暖和的兽皮褥子，躺上去非常舒服。
王兰陵慵懒的打开米酒瓶的木塞子，双手抱着瓶子嘟着嘴灌了几口。
墩儿~墩儿~墩儿~
甜甜的米酒下肚，王兰陵的表情就更加舒服了。
“裤呜~”他发出舒服的声音，惬意的盖上米酒瓶，双手抱着瓶子继续晃荡了起来。
今天的太阳非常好，非常适合晒太阳，晒被子。
王兰陵很喜欢这里，尽管没有手机电视，但娱乐并不缺乏，没事的时候可以出去溜达溜达，还可以躺在这里晒晒太阳，喝点小酒。
大米酒瓶子里的米酒还有很多，米酒是手下一个在酒铺子里干活的人送来的，酒瓶子则是王兰陵去县令家吃饭的时候拿回来的。
上面的米字是他自己写的，这个瓶子完全可以用很多年。
尽管这个世界的玻璃斌不算是太稀奇，但这么好的玻璃瓶子，还是让王兰陵很喜欢。
就算是只是一个普通的啤酒瓶子，王兰陵也喜欢，这可比葫芦和竹筒好用多了。
公务已经解决完了，各种事情也有手下去做，王兰陵只要继续这样混日子就可以了~
桑田的事情王兰陵看了，但不打算做什么。
桑木镇那边现在还是桑基鱼塘模式，这个模式是讲究双赢，是很好的养殖种植方式。
不过现在大家缺的不是那点鱼肉，是桑树的产出！
按照王兰陵的想法，直接全力保障桑树的产出，舍弃鱼塘那点收入，用比鱼粪更好的肥料，不惜一切代价保生产。
但是王兰陵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按照上面的要求完成任务就可以了。
县令要农肥，他就让人送过去农肥，全力配合。
拆了鱼塘，到时候没有效果，那到时候自己不就要负责了吗？
主意是自己出的，真以为能跑得掉？
赞成一件事情，要比反对一件事情简单的多，王兰陵想的很清楚，自己只要赞同县令的决定就可以了。
自己又不是农业生，这种事情那些养蚕种桑的人都没有好办法，自己瞎出什么臭点子啊。
王兰陵又贪嘴了，一手轻轻的打开木塞，再次把酒瓶子对着自己的嘴，慢慢的抬起来。
墩儿~墩儿~墩儿~
“裤呜~”
正舒服的喝酒晒太阳的时候，从门口那里跑进来三个人。
“大人，我们找来了三只小猪娃子，还有一窝小鸡。”
韦彪、步功、佟岳三人分抱着三只小猪和一大竹筐小鸡来到了王兰陵身前。
王兰陵慢慢的坐起来，看着三人抱着的小黑猪，满意的说道：“放到后院猪圈里养着吧，等过年养肥了就杀了。”
“是！”韦彪答应了下来。
王兰陵看着被步功放在地上的篮子，这个高六十多厘米的篾框里，装着一只只毛茸茸的小黄鸡。
小黄鸡唧唧的叫着，看起来很热闹。
“这些就放在我房间里吧，免得冻死，等下你们搭个鸡窝，等稍微大一点再散养。”
步功迅速答应，“是！那我先放过去。”
王兰陵让这三人去忙活，这三人都比他更懂怎么养这些小鸡小猪。
韦彪是屠户，自家也养猪。
步功是杂货商人，经常在乡间和城里走动，会的东西五花八门，这照顾小鸡仔也不在话下。
在这个时代，小鸡小猪这些家畜，本身就是一种交易品，活得比死的值钱十几倍不止。
佟岳是一个猎人，兔子、小野猪、斑鸠大雁鸡鸭鹅之类的都能会养，这些小鸡就是从他从自家和另外几个邻居家收来的。
王兰陵继续舒服的喝酒晒太阳，养猪是为了吃，养鸡则主要是为了每天吃上鸡蛋。
“老陶，下次买菜的时候买点韭菜种子，随便种点，够我吃的就行。”
王兰陵眼镜也不睁，懒散的和坐在远处剥豆角的老陶吩咐了一声。
老陶笑着说道：“好嘞，我知道了！”
老陶不仅是一个面点师傅，也是一个种菜能手。
这个地方的很多人，都会很多手艺。
就连王兰陵的哥哥王兰峰，也会很多，不仅是会种地和算术测量，还会木工、水泥工、修车、做饭、裁缝、骑马、赶车等手艺。
相比起王兰峰和身边这些人，王兰陵可以说是一个残废了。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动手能力奇差。
所以躺在这里的是王兰陵，不是王兰峰，也不是韦彪等人。
王兰陵的小日子过得非常滋润，桑木的事情和他没关系，反正怪罪不到他身上。
朝廷交代的事情都解决好了，不快也不慢，就是一般速度。
尽管县令好几次都问他有木有好办法，但王兰陵确实是没办法，他不懂农业啊……
县令很着急，急的骂人，几次开大会的时候都在骂人。
王兰陵无所谓啊，领导哪有不骂人的。
骂人就骂人吧，大家确实是没用，但若是因为没用就开除，那别说这个黑水县，就算是皇帝身边都没几个人能留下。
就算是知道我们废物，你能怎么样？
皇帝难道还能把周围没用的人都开除了不成？
王兰陵也很同情县令，他要面对的不仅是朝廷的要求，还有他们这一帮子的没用手下。
但没办法啊，他们这些小官小吏又不是神仙，没人知道怎么让少了两百多颗的桑林恢复过来。
每次县令骂人的时候，王兰陵都和其余人一起听着。
县令没有骂出办法来，反倒是让王兰陵和周围那些小官小吏们混熟了。
每次开会结束，大家就微笑着交谈被骂的感想，发表一些无聊的感慨。
县令很生气，很着急，但着急和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县令的武功很高，生气起来的时候也非常可怕，但他面前这些不会武功的弱鸡们，任你狂风呼啸，我自巍然不动。
“汪！汪！”
院子里的大狼狗站起来，对着院子门口喊了两声就不叫了。
王兰陵睁开眼看了过去，这狗子看到了什么？
衙门的记录员！
高少寒走了过来，迅速喊道：“你倒是消遣，快点起来和我走，有大人物要见你！”
第三十五章 小王大人
王兰陵有些醉意了，米酒虽然清甜可口，但王兰陵不知不觉就喝了半瓶，少说也有一斤了。
他迅速的起身，寻思着可能又是过去挨骂了。
县令问有办法没，那肯定是没办法的，没办法就要挨骂，挨骂就挨骂呗，你自己都没办法，再说我也不是官农桑的啊……
王兰陵起身之后，刚想要往前走，结果酒劲上来了，脑袋一晕，身体一阵的疲倦袭来，又倒了下去。
这一躺下去，就抱着酒瓶呼呼大睡了起来，完全忘记了外面的事情。
高少寒看到王兰陵倒下之后还特别担心，但是在看清楚王兰陵手里抱着的酒瓶，还有他脸上那红晕之后，就明白这小子是喝醉了。
“马骡个哈罗！！”高少寒骂了一声，闻着附近的米酒香味，顿时就着急了起来。
这臭小子，当官还没一个月，狗官的本事全会了！
这下子怎么会回复？！
高少寒迅速的拍了拍王兰陵的脸，“陵哥儿，陵哥儿，王大人！王爷爷！王祖宗！求你醒一醒啊！！”
老陶迅速走过来，看着喝醉了的王兰陵和着急的高少寒，又看着王兰陵抱着的酒瓶子。
“这喝了半瓶子多了，估计要天黑才能醒了。”
高少寒急的想骂人，在焦急的抉择了十多秒后，跺了跺脚，直接回去了。
看到高少寒走了，老陶虽然觉得这事情被县令知道有些不好，但想到自家老爷还认识郡里的大人物，就不在意了。
老陶叫来了郭勇，两人一起把躺椅和躺椅上的王兰陵给搬到了办公室里，免得着凉了。
过了大该半个小时左右，正准备做饭的老陶和正在喂狗的郭勇就发现狗窝的狗都趴在了地上。
下一刻，一伙人走进了院子里。
老陶明显的感觉到呼吸一滞！
是宗师级高手！
为首的老者虽然头发花白，但那威势就连狗都明白，肯定不是一般人。
在老者的身边，还有两个持刀的锦衣护卫，不说武功，但是那身衣服就是让他们退避三舍的主。
两个护卫目光如火炬一般明亮，他们的眼神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扫视了一眼，便人惊狗颤了起来。
除了这三个武林高手之外，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以及县令大人。
东方卫迅速说道：“人捏儿？！王兰陵儿，人捏儿？！滚出儿来儿！”
郭勇颤颤巍巍的说道：“哈罗呦~唉么呦~哈么……”
老者面露焦躁之色，这些山人说话总像是憋着鼓劲一样，音调曲曲折折，就像是唱山歌一样。
没有理会东方卫和郭勇的普通话对决，他实在是受够了这个县令的官话，也受够了黑水县这个破地方。
老者直接走向了办公楼，身后的女人和两个男人也都跟了上去。
这次王兰陵是要还是不要，他需要一个准话，不然回去之后没法交差。
这个建筑里有多少人，老者不在意，他刚靠近就隔着几米外的建筑和墙壁，发现了那个醉酒小子的所在。
很快老者就来到了王兰陵的办公室。
这里有些杂乱，在会客的桌子和办公桌那里都放置着不少的文件，在旁边的空地上还有一箩筐叽叽喳喳的鸡崽子。
老者没有在意酒醉不醒的王兰陵，而是走到了办公桌附近，随手拿起一个文件看了看。
【县城粪便与实际人口的关系，以及税收。】
【黑水县各区域粪便含油量对比，富裕程度统计，需要重点管制的油水区】
【大粪司出勤表】别人可能会有空缺，但王兰陵始终全勤，加班必有王兰陵！
【大粪司工资新表，附加员工优异表现纪录】
【发给全体员工的信，大粪司未来业务调整】
尽管这里的工资都是按照年发，但王兰陵还是没事干的时候给大粪司的人做了一个统计表和工薪表。
老者原本就是随意看看，但是看完了一个就看了第二个，然后忍不住又看了第三个、第四个。
文件里还有很多下级乡镇送上来的求助，这些王兰陵都写了批示和定了办法。
桌子上已经没有需要处理的文件了，所以休息下也是被允许的事情。
老者拿了几个文件装进怀里，皇帝没有交代，但这些是应该做的事情。
虽然他是一个太监，但也是一个有文化的太监。
老者走到了王兰陵身边。
“王兰陵，你要女人吗？”
屋子里的那个姑娘，此时心脏跳的非常快，她看着床铺那边，焦急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王兰陵睡着了，但迷迷糊糊的发现有什么人在自己身边说话，还问自己要不要女人。
“哈么！”王兰陵顺口回了一句，把耳朵压在枕头上不听别人吵闹，双腿夹着棉被继续舒服的睡觉。
东方卫迅速说道：“这是要儿的意思儿。”
老者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也算是交差了。”
很快老者就直接走了出去，两个护卫也跟着离开，而东方卫也跟着一起，只剩下那个女人留在了屋子里。
屋子内很快就只剩下一窝小鸡们的声音了，在终于安静下来之后，穿着漂亮衣服的的姑娘很忐忑的靠近了床边。
她来到黑水县已经有几天了，这几天她被带着走了走，了解到了她可能要去的地方，以及这里的人。
看着那些穿着脏旧衣服，和王都人类仿佛是两种生物的人类，她的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半凄楚。
一路上也看到不少乡下的孩子，其中不少是在路上捡马粪，所以对这个叫王兰陵的人，她的期待值很低很低。
成为这个人的妾室，总比被卖到当地下贱的妓院里要好的太多了，所以她非常害怕王兰陵会拒绝。
非常紧张的靠近了床铺，此时床上的人正在睡觉，而且还是背对着自己睡觉。
看到对方的修白的脖颈和干净的头发之后，姑娘感觉好了很多，最起码是一个爱干净的人。
她继续着……
***
晚上的时候，王兰陵被小鸡崽子的叽叽喳喳声给吵醒了，他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脑子还是有些迷糊。
天黑了啊……
王兰陵看着外面的天色，又迷糊着眼看了看门口。
“你醒了？我倒了些热水，你洗洗脸。”
一个女人出现在了王兰陵的视野里，算是一个漂亮女人吧。
王兰陵的头有点疼，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个人。
“你是谁？”
女人面露诧异之色，她迅速将脸盆放在一边桌子上，很小心诚恳的说道：“罪女名叫陆雷阿。”
“陆蕾？还是陆磊？嗯，是花蕾的蕾还是石磊的磊。”王兰陵顺口问了一句，他听得懂别人说的话，就是在名字的时候还需要更进一步的了解下。
雷阿解释道：“雷电的雷，阿的读音是好啊的啊，不带口的那个阿。”
“雷阿……陆雷阿，好奇怪的名字。”王兰陵记住了这个名字，不过还是很奇怪，“谁让你来的？”
雷阿已经确定这个少年会说官话了，此时迅速说道：“我家里人犯了错，所以被圣上赐给你做妾，让我来教你说官话。”
王兰陵一脸的疑惑，他伸出手把脚边的酒瓶捡起来，手中的触感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为什么圣上要把你赐给我？我做了什么事情？”王兰陵很是困惑，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和皇帝扯上关系了。
雷阿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求求你，让我留下来吧！”
王兰陵感觉很困惑，“嗯，留下来没问题，明天我出去问问吧。”
雷阿终于可以安心下来了，尽管很疑惑为什么这个少年的官话说的那么好，但她也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没有多问。
“我来为你擦擦脸。”雷安从水盆里将毛巾拧出水，拿着热乎的毛巾，在还有些意识不清醒的王兰陵脸上轻轻擦了擦。
温热的感觉让王兰陵清醒了许多，在雷阿拿着毛巾给他擦手的时候，王兰陵就看着这个女人，发现她的头发质量不是很好，很憔悴的样子。
王兰陵穿着拖鞋走了出去，站在一米高的水泥围墙旁边，对着楼下喊道：“老陶，我饿了！来两人份的！”
“是！大人！马上就给您送上去！”老陶迅速回话，他今天又觉得自家老爷与众不同了。
王兰陵走了回来，在外面吹了下冷风后就完全清醒了过来，走到暖和的屋子里后，就对着正在洗毛巾的雷阿走了过去。
“你，什么文化水平？”王兰陵觉得这女人看起来很有文化的样子，最低也是小学水平。
雷阿：“研究生水平。”
王兰陵顿了顿，想找个研究生的问题问问她，但是又猛然意识到自己不过大学水平，还是瞎混日子的那种，哪里有能考到研究生的问题。
“文科，还是理科？”王兰陵思考着，这个世界没有李白吧？
雷阿：“理科，会化学和建筑。”
“哦，那没事了。”王兰陵走到了一边坐下，顿了顿，想了想，又扭过头说道：“你多大了？”
雷阿：“十九，虚岁。”
王兰陵皱起了眉头，他左思右想，苦苦的思索。
过了一分钟，王兰陵看向了雷阿，“你伸出舌头，我看下。”
雷阿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的伸出了舌头。
王兰陵依旧是困惑，这不长啊……
难道是我和这个世界的审美不一样？
老陶很快就把晚饭上了上来，然后退下。
王兰陵正准备吃饭，看到雷阿站在一边看着，就说道：“你吃过了？”
雷阿摇了摇头，她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但是在路上的时候被教育了很多。
老太监吃饭的时候，她都是看着的，再看他们也不会给她一块米粒。
还有在王城那里，在未婚夫的家里被锦衣卫带出来，没有人敢阻拦，所有人都在和她们一家划分干净。
自己家人的遭遇，她都知道，也知道若不是这个少年的存在，自己现在估计已经被卖无数次了。
晚餐还不错，王兰陵也叫了两个人的份，就让雷阿一起吃了。
吃饭的时候王兰陵不着痕迹的问了几个大学水平的问题，最后得出一个令人震惊的实事！
这女人比我聪明！
王兰陵一顿饭吃得很郁闷，他已经习惯了在这个小地方当聪明人，当智慧官人的事情了，现在突然出来一个研究生，感觉自己这个穿越者在智商还有武力值上，都被人吊打。
“炉子上有热水，旁边缸里有凉水，窗边的小盒子里有肥皂和洗发油，你自己洗洗吧。”
王兰陵吃饱了就睡觉，平常习惯早睡晚起，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很快就脱掉衣服进入了被窝。
雷阿睡在哪里，他没有想过，觉得这个女人应该是有房间的，只不过别的房间没他这里这么奢侈，二十四小时都有热水和暖炉。
房门被从里面关上了，雷阿关上门之后，看到王兰陵睡觉了，就去放小鸡的篮子那里喂鸡。
喂鸡的办法她白天的时候已经问了，用一点泡软的小米一个个的喂了一遍，防止它们吃多了撑到。
喂过的小鸡放在了另外一个干净的篮子里，里面放了软棉花，也靠近炉子。
吃饱了的小鸡就不再叽叽喳喳的叫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雷阿打了盆水擦洗身子，把有些脏的油腻头发清理好。
王兰陵在睡梦中发觉一个有些凉的人靠近自己，于是转过了身没理她。
后来那个人热了一些，王兰陵就抱住了对方取暖，感觉很舒服。
第三十六章 买宅
昨天睡了太久，王兰陵今天早晨起得很早。
刚起来就发现自己正抱着一个姑娘在睡觉，并且意识到了这人是谁。
情况还是有些乱，王兰陵并不反对还没结婚就纳妾的事情，也赞成这种事情，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此时不是温存的时候，王兰陵知道县令起得早，就下床穿衣服，准备找县令问问。
刚穿上棉裤，后面的姑娘就醒了，雷阿慢慢坐起来，掩着被子说道：“外面天还没亮，不多睡会儿吗？”
王兰陵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去县衙一趟，你继续睡就好。”
雷阿掀开被子坐在了床边，“我来帮你更衣。”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王兰陵还没有那么娇惯，很快就穿上了棉裤和棉袄。
官服是外衣加裤子的组合，款式上很接近军服。
雷阿没有坐在床上，也披着单薄的衣服站起来，想着应该做什么。
王兰陵很快就穿好衣服，带上帽子和耳套口罩，走了出去。
整个县城里，他的防护设备最全，当官里的最娇贵，娇贵里的最当官。
雷阿没事做，又睡不着，就洗脸漱口穿好了衣服，照顾着一窝安静的小鸡仔。
给小鸡们喂了吃的，没事做的雷阿就看着摆放杂乱的文件和书籍，稍微拿了一本看着。
她倒不是懒得打扫，是清楚一些人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打扫摆放，所以没动这些东西。
拿了一些文件看了看，很快就了解到大粪司是做什么的了，也看到了王兰陵的字迹和批示。
***
东方卫起得很早，他习惯早期锻炼身体，顺便处理积压的公务。
王兰陵一早过来拜会，东方卫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王兰陵。
“大致就是这些，州牧让你定期写个文书汇报情况，那个女人是有罪之身，你不用惯着她。”
东方卫简单说了王兰陵的事情，然后又说了自己的事情。
“现在圣上和州牧都看着这里，你说今年的桑事如何是好？”东方卫愁的厉害。
王兰陵现在操心自己的事情，哪里有功夫发愁桑事。
“我写的那个东西没什么啊……为什么会因为这个被注意到？”王兰陵非常的疑惑，他看着东方卫说道：“我是写给大人您的啊，您……怎么就送上去了呢……”
贪的钱里，有小小的一部分买了一些材料糊弄人，为了把东西弄成值钱的外观，特意去找了一些手艺人编了一些东西当装饰。
本就是糊弄人的东西，王兰陵哪里会想到这个糊涂县令把东西递上去了，真尼玛害死我了啊！
东方卫不管这个，他恼怒的说道：“别说这些废话！你倒底有没有办法弄好桑事？”
王兰陵欲哭无泪，“我还是个孩子啊！我管大粪司就好了，农桑的事情是严大人的事情，怎么老找我做什么？”
东方卫更加烦躁了，管农桑的严大人也被他找了无数次，现在别说是王兰陵了，稍微大一点的官都被他找过。
“滚滚滚！什么时候想到办法了再过来！”
王兰陵迅速告退，他才不想在这里受罪。
在明白自己是因为写报告被上面人注意到之后，王兰陵就更烦了。
按照这个世界的官员写报告速度，大概是三到七天就要写一次。
这是正常官员的速度，自己并不是直属于州牧的官员，再加上自己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还是半个月写一次好了。
“唉，真是烦啊。”
王兰陵叹了口气，走出了县衙。
在衙门对面买了两个茶叶蛋，王兰陵回去的路上看到了一个卖大木桶的店铺，就想买个洗澡的大桶。
不过又想到自己有小妾了，继续住在司里有些不合适，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走回院子里的时候，田远方韦彪等人已经在院子里坐着小板凳吃早餐了。
公家的免费早餐，对这些人的诱惑力不是现代人能够理解的。
早点并不丰盛，王兰陵自己一个人怎么好吃好喝都可以，人多了，伙食标准就下降了，小灶自然也开了起来。
天天吃肉吃不起啊，王兰陵有钱归有钱，还不想那么浪费，反正这些人现在已经很满意了。
“大人！”几人看到王兰陵回来了，就迅速站起来问好，他们已经知道王兰陵昨天喝醉了被官老爷看到还没事，还收了个女人的事情。
这种无视王法规矩还没事的事情，在这个时代特别受人尊敬。
想想周围那些稍微放松一点，就被朝廷给严惩的人，就明白王兰陵这种作死没死的行为有多吊了。
王兰陵看到自己这些手下，就说道：“我刚才琢磨了一下，总是住在司里也不是事情，我家里人多又烦人，没有一个住处也不好。我想找一个宅子，你们帮我寻摸寻摸，不用太大，也不要太小，最好是在城里。”
几人迅速答应下来，他们都是那种活动范围比较广的人，认识的人也多，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吃完饭就去办吧，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让粪夫们都懂点规矩，别越界。”
“是！谨遵大人吩咐！”
王兰陵走了上去，进屋后就看到桌子上已经放上了红薯米粥和煎饼、豆酱、萝卜丝。
雷阿站在了一边，床上的被子已经叠好了，桌椅也都擦了一边，并且没有动上面的东西，炉子旁边的炉灰和铁水壶上黑漆漆的污渍也不见了。
“你吃过了吗？”王兰陵走到桌子前坐下。
雷阿说道：“吃过了，饭碗我刚送下去。”
王兰陵想了想，说道：“我们也算是互相有了名分了，我叫王兰陵，目前是一个人住，你来了之后我们也不适合继续住在公房这里了，我打算这两天买个宅子，你要不要配个丫鬟？”
雷阿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有个关系很好的侍女，因为我家犯了错的关系，被连累到，现在只怕是落了……，丫鬟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不用破费。”
看到雷阿暂时还适应不了现在的生活，王兰陵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可没有去龙州救人的能力。
“那就这样，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和我说，虽然说是让你来做妾，但寻常家的小妾也要生活，吃穿用度也都有数。”
雷阿答应了下来，但没有要求什么。
王兰陵也没有事情做，该做的早就做完了，这个时代只要不是当大官的，一般都很闲。
他和雷阿在屋子里也闷得慌，就去外面看了看三只小猪。
小黑猪昨天晚上和小狗们挤在一起取暖，都活过了第一夜。
一般撑过最容易死的搬家第一天晚上，后面就会适应很多。
让老陶从地窖的土里挖了两根萝卜，洗干净削成了四四方方的萝卜块，咬下去清凉爽口，就像是吃水果一样。
中午的时候就有人回来了，是上班和下乡做任务时经常卖私货的杂货商步功。
步功迅速说道：“大人，小人打听清楚了，城东有个宅子要卖。”
“宅子是前后院，前面院子小，约莫一百多个平米，有口水井。”
“中间是三间房，左右各两间。”
“后面院子大，有一亩地，紧靠小河，还有个停船卸货的仓库。”
“房主是一个卖布的，里面很干净，家具也可以送给您。”
“房主知道是大人您要买，说是您要是答应他一个事情，他就把房契免房费给您。”
王兰陵露出思索的神色。
城东是市集商户小摊贩们所在，市集旁边有官市司。
房子在城东的话，会方便很多。
不过靠近河边……河景房在这个时代并不怎么有趣，黑水县还是坐落在大山之间的平原地区，到了夏天山上的雨水下来……
虽说是生产力上去了，不会有大灾。
但就算是二十一世纪，被水淹了的大城市还少吗？
救灾归救灾，谁家好好的房子被水淹了也不会高兴。
“答应什么事情？河边的房子不好卖吧。”王兰陵有些不高兴，买房就买房，谈什么额外条件。
步功迅速卑微着说道：“确实是不好卖，房主是个卖布的，听闻今年布料生意可能会很不好，所以就想着从别处进购一些布料，但是苦于没有介绍信，没办法到别处做生意。”
一个宅子就想要换行商资格证，这做什么白日梦呢？
王兰陵看着步功，笑了笑，“你小子，收了多少好处？”
步功迅速说道：“大人，小人就是和房主认识而已，他给了小人二十块钱，小人正准备给大人您十九块！”
王兰陵看着步功，这老小子很识趣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小袋子钱，然后拿出一块钱，把其余的都给了王兰陵。
王兰陵没细数这些够不够，他眯着眼想着事情，说道：“这房主是知道了今年有人偷砍桑木的事情，知道咱们县今年的丝布不多，打算进些布料哄抬价格了。”
掂量着手中钱币的重量，王兰陵笑了笑，“你实际收了多少，我就不问了，不过别让我知道了，我要是觉得你挣得比我多的话，我这良心，可是大大的过不去。”
王兰陵看着步功，这家伙要是黑的比他多的话，他的心理绝对不平衡，睡觉都会惦记着这事情。
步功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不敢继续隐瞒，又掏出了另外一个钱袋子。
“六十块……”他很小声的说着，实在是没胆子大声说话。
这帮孙子，真是够可以的啊！
“哼！”王兰陵冷哼一声，“这次就算了，你拿一块是给你的教训，老爷我是那种会亏待下属的人吗？下不为例！你回去和房主说，这事情我应下来了，让他早点搬出去。”
“是！”步功迅速跑了出去，这王大人的官威越来越强了。
王兰陵在步功走后，就喊来了田远方。
“去，把这封信交给县令。”
第三十七章 官工农商
黑水县衙内，县太爷东方卫正在逗狗玩。
虽然早晨催了王兰陵，中午又催了农田官，但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真要是有啥办法，就不会整天骂人了，他比谁都着急。
身边养着的两条狗都是在军中的时候养的狗，养了三四年了，个头和小牛犊子差不多，寻常人根本就不敢靠近。
这两条狗不吃肉不行，不吃肉就没有那股狠劲。
也不能总是见人，见的人多了，就容易分不清楚谁是谁。
东方卫每天都要花费一块多钱来给这两条狗购买伙食，隔几天还要饱餐一顿，然后维持半饱不饱的饥饿状态。
两条狗都是待在房间里，这屋子位于院子的侧面，平时都是锁上，除了东方卫，别人进来就是喂狗的。
东方卫自己给这两条狗清洁这空荡的房间，两条大狗都老实的窝在一边看着。
叮铃铃~叮铃铃~
正在打扫狗圈的东方卫听到声音，就走了出去，将笤帚放在了房门旁边，顺手栓上门。
在十多米外的地方，站着他的手下，在墙边的地方有一个手摇铃。
“大人！王兰陵派人给您送了一封文书，送信的人是那边的副手。”
东方卫走了过去，接过了信件。
县令大人亲启：
县令大人，今天卑职从县衙聆听教导回去之后，便苦思冥想，思索着如何恢复农桑之事。
卑职回去之后正准备继续苦思冥想，这时候手下听说我纳妾之事，就询问我要不要找个房子安置小妾。
卑职正在想正事，听到此话就觉得烦躁，直接挥手让他滚蛋，随后继续想事情。
不想手下笨拙，误会了卑职的意思，就去打听了一下。
这个时候城中布商得知卑职无所居，便出钱贿赂卑职，愿意献上河边废宅让卑职为他求得一份可去郡城行商的路印。
卑职岂是那种会为钱财折腰之人！
被如此羞辱，卑职正准备怒斥时，又想到大人正为桑木之事发愁，便忍了下来。
黑水县需要桑木，更需要这些桑蚕所制的桑布，可这东西也不是只有我们黑水县有。
既然如此，何不让这些商人为我们寻得一些桑布，只要我们这里不缺桑布，那桑木之事也可徐徐图之。
如今乃是非常时期，卑职愿意当个小人，行非常之事，收下这奸商的献礼，以安其心。
还请大人给这商人一份路引，监督之事，卑职请愿督查。
他若规规矩矩，便是小贪一些，让他一些又有又何妨？
他若不知分寸，若是鼠目寸光坏县中大事，那便纪录下来。
待农桑之事妥当，方是秋后算账之时。
***
东方卫看着王兰陵写的文书，顺手交给了手下。
“交给郡守大人。”
“是！”
东方卫看着离去的手下，露出了微笑。
“这不是有办法了吗？这小子真坏！”
东方卫高兴极了，总算是有办法了！
这个点子非常的不错，东方卫只是看一遍就觉得可以用。
既然家里的肉不够吃了，那就撒点米，招点野猪麻雀之类的，等进来了就关上笼子，杀猪过年。
东方卫很快就去忙了起来，他业务能力还是很可以的，就是不知道做什么。
但如果有一个命令和计划的话，他就能很好的实施下去。
这也是他能够在军队里管理好一个队伍原因。
通过正规途径选上来的官员，自身的业务能力都有保障，像王兰陵这种半路加入的，才是少数中的少数。
王兰陵并不了解历史，这个世界的森严程度，他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理解。
官工农商，商人的地位在这个时代并不好。
炎武皇帝还未成名的时候，很多大商人手底下都养着很多武林高手，之后这些武林高手和商人被镇压。
在镇压程度上，帝国可以说是前无古人。
朝廷的官商都是经过层层的考核，是有官职的商人，坐上那个位置，行政大于行商。
民间的大商人几乎没有，都是一些有聪明的小商人。
商人唯利是图，讲究生意利润，因为讲究人情和国家情怀赚不了钱，坚持不久。
这些商人并不是指货郎这种小杂货商，而是指那种有了影响力的商人联合体。
这些人在战时往外面倒卖物资，男人被杀了个干干净净，至今还有老婆孩子在妓院里做工。
各州之间严禁物资倒卖，尤其是山州牧州这种有天险阻隔的州域。
铁器、工匠技术、知识课本，这种是严禁向外贩卖的东西，抓到就杀，不管你是谁。
有皇子皇孙见这事情利润高，做了，然后就被杀了，杀了还不止一个儿子孙子，凡知情不报者，一律同罪。
这不是当今老皇帝做的，是炎武皇帝做的，之后再也没有朝廷大臣和皇族敢做这种事情。
在帝国这里，杀商人是政治正确，民间的私商只要是有钱了，就该杀。
在这种权利绝对集中的封建帝国里，根本就没有资本成长的位置。
资本家影响国家决策的这种事情，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东方卫已经想好了，等过年的时候就杀这些奸商过年。
收了他们的桑布衣料，再杀了这些鱼肉乡里的奸商！
就像是剿灭山贼土匪一样，这种事情报告上去，只会有功，不会有人询问说你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土匪。
东方卫写了个条子，盖上了公章，这个就是让那个布商在郡县之间行商的许可证。
东方卫给他许可没错，这是正规程序，帝国并不禁止布料的交易，每个地方都有几个在郡县之间的行商名额。
商人哪里有不贪的，东方卫百分百肯定，这个商人一定会用那聪明的小瓜儿瓜儿，去赚大钱！
有钱并不是错误，又好用，又有钱，才是错误。
东方卫就需要这么一个能把外面布料买回来，同时还能在年底给自己立上一功的好子民，他这个父母官怎么能不为老百姓伸张正义？！
东方卫亲自召见了布商，并且表示赞许，给了他皮条，又和他聊了一些关于布料的事情。
等让布商离开之后就差不多下班了，东方卫回家和妻子说了这个好事情。
东方卫的老婆觉得这事情没错，商人就该杀，无罪也该杀。
比起商人的事情，东方卫的老婆更在意经常来家里吃饭的王兰陵的事情。
“小王官人是要买宅子了吗？在什么地方？”
东方卫喝着酒，心情很好的说道：“在黑水河边上，黑鱼桥五十米的地方。”
高氏听到后，说道：“那距离咱们这里也不远，走个十多分钟就到了，不过怎么在河边买了宅子，这夏天到了虫多蛙吵不说，遇到大雨天还会被水淹了，这商人就是坏心眼，欺负小官人不懂这个。”
在河边住久了，很容易生病，大部分人都不怎么愿意住在河边的地方。
东方卫光顾着自己高兴了，听到这里就想了想。
“我明天让建筑司的人过去看看，能住就修一下，不能住的话就在别地给他再盖一个宅子。”
毕竟是自己人，还是手底下唯一能出主意的人，东方卫也会多照顾一些。
****
第三十八章 布庒
小鸡死了。
王兰陵养的小鸡死了三只。
郭勇说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小鸡崽子活不长，才死两只已经很少了，剩下三十多只能活一半就不错了。”
养鸡不赚钱，尤其是大规模的养鸡，在成活率没有提升上去的情况下，很容易家底赔光光。
王兰陵看着死了的小鸡，叹了口气，“这怎么处理？”
小鸡是今天早晨发现的，雷阿起来喂鸡的时候看到筐里的小鸡崽里有三只翻白眼了，错过了抢救时间。
郭勇看着这挑出来放在地上的三个小鸡娃子，说道：“要不，喂狗？”
王兰陵不同意这个，“不能喂，死了之后要做贡献也不能用在这里，不然就是让别的小鸡受罪了，被狗咬到也就是一下子的事情。”
郭勇尴尬的笑了笑，他其实是想炒了吃的，就是看到王兰陵肯定不会吃，就没好意思说。
王兰陵想了想，说道：“入土为安吧，葬在后院地里，别让狗刨出来了。”
郭勇迅速答应下来，捡起来三只死掉的小鸡，走向了后院那里。
在郭勇走后，一边站着的雷阿说道：“这些小鸡的饲料不对，长大了的公鸡母鸡的抵抗力强，这些小鸡的抵抗力很弱，需要一些有营养的饲料，多加一些磷、钾、钙的饲料可以让小鸡的成活率提升上去。”
王兰陵听到后，想了想说道：“蛋壳是钙质吧，可以直接喂蛋壳吗？下次我买茶叶蛋的时候，把蛋壳留下来吧。”
雷阿露出尴尬的微笑，她不知道怎么和王兰陵解释了。
“应该是不可以的……也不用那么麻烦。”
王兰陵微笑着说道：“开玩笑的，你做的很好了，要是我养这些小鸡的话，估计能死一半，我从小到大养了很多小动物，都没有养大过。”
“比起自己养，我觉得看着你养这些小鸡也很不错。”王兰陵看着雷阿，说道：“你想怎么养都可以，要什么东西就说一下。”
雷阿点了点头，她在这里过得还算是可以，尽管不如以前在帝都那边的生活，但各方面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期。
王兰陵感觉的到，雷阿和自己之间还是很陌生，这点也不意外，很正常。
正准备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的狗叫声。
王兰陵走了出去，听声音，这次来的不是官差。
刚走出门站在二楼的过道上，王兰陵就发现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
也不能说是他的判断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狗。
这些狗其实也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下面的官差不像是官差的样子。
这不是恶意为难狗吗？
“你们建造司，就没有官服吗？”
王兰陵趴在水泥做的栏杆上，朝着院子里的人说了起来。
来人是建造司的人，带头的就是王兰陵大哥的岳父，也是上次给王兰陵九十块钱贿赂的张老汉。
张老汉从押车的车板上直接下来，拿着烟杆子仰头说道：“有是有，不经穿，怕弄脏了。”
王兰陵很自然的说道：“脏了再洗，破了就缝，怕把官服弄脏，还当什么官啊，你看哪个当官的爱惜过自己的官服？”
他身上穿的就是官服，平常也会保持干净，但不会到那种把官服当宝贝藏起来的地步。
张薄礼抽了口烟，吐了口气，“我说不过你，不和你说这个，县老爷让我们过来给你看看房子，修房子，你不准备点烟酒招待我们，还和没事人一样，这不懂规矩啊。”
王兰陵并不知道这个，疑惑的说道：“这事情我不知道，房子我还没看，具体什么情况，等看了之后再说吧。”
“对了，钱的事情怎么说的？”王兰陵比较在意这个，他离开栏杆那里，“等我一会儿，我下去。”
王兰陵进屋拿了大衣披在肩上，看到雷阿走到一边用石柱碾碎玉米粒做饲料，就说道：“雷阿，和我一起去看看房子。”
“好。”雷阿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跟在了王兰陵的身后。
王兰陵的房子也是她今后居住生活的地方，雷阿也想要一个能够安心生活下半辈子的地方。
两人下楼后，张薄礼看到王兰陵身后的雷阿，就打量了两眼，“这女娃是谁家的姑娘啊？长得挺俏，就是瘦了点，不像是能生养的样子。”
王兰陵看着张薄礼，淡漠的说道：“有些事情不要说，也不要看，更不要去想，说话也小心一点，不然被请去牢房里喝茶的时候，可别连累别人。”
张薄礼楞了一下，迅速看向了别处。
“行行行，你快点，给你看完房子我还要回去赶工。”
王兰陵说道：“你们先走，地方是在城东，步功，你给他们带路。”
“好！”步功答应了下来，带着建造司的人往外走。
在这些人走后，王兰陵和雷阿上了马车，田远方负责牵马。
建造司的车子是人拉的，王兰陵这边是马车。
原本建造司是没有的，一年也就用两三次，当然不可能去买。
主要是王兰陵想学骑马，就买了一匹拉车的马。
不过也就是购买当天骑了会儿，因为是很平常的马，非常温顺的关系，骑上去也没啥成就感。
之后就放在一边吃草了，每天还要喂点豆子，还要处理粪便和准备干草，非常的烦人。
马车很快就到了城东，在穿过冷清的集市之后，又走了几分钟后才来到一个靠近河边的宽路上。
周围有一些二三层的铺子，有卖油纸伞凉席的，有卖木桶脸盆的，磨面粉的铺子，卖豆腐的铺子，卖酱油和馒头烧饼的铺子。
还有其余的铺子，因为马车在移动的关系，没看清楚。
很快马车就在街道还没有走完的时候停下。
“大人，到了，这前面就是。”
王兰陵从马车里出来，在脚落地之后就看向坐落在街道北边的铺子。
【和氏布庒】
铺子的房门开了一个，这个铺子是五间房大小，一间房就是一个正常房间的大小，各个地方有所不同。
黑水县这边一间房就是一间房的开间（进门左右两边）三米六，进深（前后）就没准了，区别较大。
宽度一般都会小一些，不是做生意的，不会造那么大的排面。
踏上六个台阶，王兰陵跨过二十厘米的挡雨门槛，进入了铺子里。
十八米的铺子，比外面看起来的更加宽敞许多，甚至是有些太大了。
铺子里已经没有布了，除了放布的柜子和上方挂衣服的架子外，也还有一些桌椅摆设。
五间房的面积有些太大了一些，看着很空荡。
田远方看着这里，说道：“这地方用来当饭馆倒是不错。”
王兰陵没有这种想法，他走向了通往院子里的里间房门。
建筑司的人已经到了院子里，分散开进行测量和检查。
张薄礼坐在井边抽着烟，看到王兰陵过来了，就走了过来。
“这地方房子还可以，风水也没问题，就是住着不怎么舒服，后面太大了一些，梅雨天会很潮，三伏天又会热得很，冬天也冷。”
王兰陵觉得问题还不大，“差不多能住就可以了。”
张薄礼知道王兰陵对这些不懂，“你先看看，觉得行的话，咱们再说修的事情。”
王兰陵就四处看了一下，水井是一个压井，加点水就能从水下往外抽水。
水井看起来也就是刚用两三年，一米二三高，粗度和普通木桩差不多，铁铸的，有点锈。
在压井的前面有一个石制的长方形水槽，水槽和浴缸一样大小，在底端的位置有一些绿色的苔藓，出水口是侧面底部的一个被木塞堵住的圆口。
水槽旁边是一个只露出一片瓦的下水道，王兰陵看到后就说道：“这水往哪排的？”
张薄礼解释道：“往后面的河里。”
黑水河的水一直都很脏，里面最多的就是黑鱼，在水井普及之后，人们吃水都是从地下取水吃。
主要是水井里打出来的水很甜，夏天的时候很凉爽，冬天的时候热乎，比河水那里方便多了。
王兰陵继续看着这个宅子，雷阿也四处观察着。
左右两边的房间是存货的，也是仆人居住的地方，厨房和柴房都在这里。
中间的房子是主人居住，这里的地基比周围高一些，房间内部也更精致一些。
中间的三间房分位中堂（客厅），卧室，书房，房间的面积更大一些，接近四间房的面积。
后院的两侧房间就是牲畜的房间，也摆放杂货。
虽然还有一个池子，但是那种染布的池子，院子里堆着一些染布用的木棍木板。
后院大一些，但说真的，就是一个靠近河边的荒地，这里根本不适合种植什么东西。
大致是乡下土房子后靠河边的地形，屋子后面就算是有地方，也和没地方差不多，根本就用不到。
能住的也就是中间屋子和前院，卖这个宅子给自己的商人，根本就没有拿出足够的诚意来。
这里不是另外那个世界，这个宅子虽然值钱，但真值不了多少钱，因为这个地方的人口基本没有流动能力，买宅子的都是本地人，都清楚哪里的房子好。
雷阿在不知民间疾苦方面，和王兰陵差不多。
她看了一遍这个宅子后，对着王兰陵说道：“这里很不错，我想在河边做一个水车磨坊。”
王兰陵总感觉自己一点都不像是穿越者，明明应该自己做的事情，这个地方的人都抢着做了。
虽然就算是让他做，他也没那动手能力，但总归是有些不爽的。
“一点都不实用，费那么大力气就为了省几袋子面粉吗？”王兰陵反驳了这个提议。
雷阿也觉得这样确实是有点浪费，就想了下，很快说道：“那做一个水风扇，这样夏天的时候会凉快很多。”
“随你吧。”
王兰陵转身走了，他觉得这是物理方面的问题了。
原理他清楚，他甚至是还清楚电磁感应，但是他同样清楚这些东西他弄不出来，但是或许说给别人，别人就弄出来了呢……
但是鬼知道那个炎武皇帝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万一人家是故意不说，自己说出去之后岂不是麻烦了？
不说！
死也不说！
没电就没电吧，其实大家都不玩手机的话，感觉没手机没电视没电脑，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
建了个群：1104411196
第三十九章 这钱不能收
“这里先前有人住，透气还可以，修的话主要是防水防鼠，地面压实一下，墙面你要是觉得不中意的话，刷成别的色也可以。”
张薄礼已经有了主意，在王兰陵瞧房子后，就和他说了房子的事情。
王兰陵对这事情不懂，因为以前对买房子的事情比较重视，现在多了一个房子之后也比较在意。
“我看了卧室，有点小。”
张薄礼说道：“我瞧着不小了，太大镇不住，你要是不满意的话，估摸着就要重建，这墙拆了扩建，两边到后院的过道就不对了。”
王兰陵想了想，自己又不是在卧室跑步，四米宽，四米深的卧室也不小了。
卧室就是睡觉的地方，十六平米的卧室，放一张2.5*2的大床就只剩下十多平米了，放些装衣服的柜子和桌子，基本上就满实了。
吃饭看书有厨房和桌子，这里只是平常的宅子，不是王家堡那种府邸，就一家几口人住的话，太大了会显得没人气。
“好，就稍微修一下，买些干净好闻的涂料刷墙，颜色柔和一点。”
王兰陵说到这里，就看向了一边学化学的知识分子。
“雷阿，房子的事情你看着办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其实是不懂怎么做。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无知，索性都交给别人做，反正也不是大事情。
雷阿答应了下来，“好。”
张薄礼是一个有好奇心的人，年纪大的人就是犟，非要打听清楚不可。
于是在路上和步功打听了一下这个女人的事情，打听清楚之后就后悔了，非常的后悔，甚至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嘴巴，恨自己为什么要知道这个事情。
和太监有关的事情，是你能瞎逼逼的吗？！
他现在就是公事公办，尽量忘记一些事情。
王兰陵尽管是说了把事情都给雷阿做，但毕竟是自己的房子，还是又多嘴了起来。
“修的话，主要是修哪里？大致怎么修？”
张薄礼尽管贪了一些，但业务水平没有问题，帝国的工匠晋升都要考技术，而且喜欢连坐，儿子犯事了，老子也跟着受牵连。
只要不是犯了大事情，对工匠们的处罚都不大，普通的都是罚工资和扣奖金，严重的就是开除或者降职。
像是走私和贩卖生产资料这种，已经算是严重违规的刑事案件了，不属于部门自己可以处理的范围。
张薄礼是实打实的技术晋升，但这和他上来之后贪污偷懒，并不矛盾。
“修的话，外面的大门换一换，刷上漆，你要是做生意的话，就还用板门，这样方便，只住的话就修个墙堵上旁边，中间安个大红门。”
王兰陵想了想，说道：“暂时先用板门吧。”
板门就是用长方形的木板一块块的卡在门口上下木槽里，每个木板都不大，小孩子搬起来也不费劲。
五间房的大门太大了，用普通的房门太麻烦。
就算是现代社会，商场的大门也分成好几个小门。
王兰陵考虑到自己辞职之后的事情，觉得到时候做个小生意也不错，就选了板门。
张薄礼抽了口烟，继续说道：“那行，我看铺子里不怎么敞亮，我给你在高檐边上开两个洞，这样通风敞亮一些。”
王兰陵点了点头，“好。”
张薄礼想着还有哪里有问题，继续说了起来。
“这地方靠近河边，湿气大，晌午我叫崽子们去挖点干土填一下，这河边的泥巴压不住这湿气，逮用山上的白土才可以。”
“前面院子铺上青石板，后面院子里的杂草你让人清理一下，我门司里没那么多人，我回头给你讨两只花猫，你这地方没个看家的，容易生蛇鼠。”
“屋顶墙角我也看了，用个几年不是问题，后面做些防水的就可以。”
“厨房烟囱和厕所，这个我要是有时间就帮着收拾一下，现在你那两个厕所还没有修完，人手摊不开。”
张薄礼又抽了口烟，他是老烟民了，自从当了官之后，烟瘾就更大了。
虽然这也是一笔花销，但这同样是派头。
到底是烟瘾还是官瘾，已经没必要区分了，这是早已经融入了骨子里的事情。
“我让你嫂子过来帮帮忙，她在家也没事，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她也能帮你说说。”
怎么说都是亲戚，张薄礼叫张珠过来帮忙很正常，反倒是王兰陵修房子不叫哥哥嫂子过来帮忙的事情，有些不正常。
王兰陵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宁愿自己花钱找人帮忙，也不想喊亲戚。
不过他同样是明白这个地方的习俗和自己的习惯不一样。
张珠很在意一些闲言闲语，自己不喊她过来帮忙，估计会一直想着自己为什么不喊她和王兰峰，这种见外的事情估计是会被一直压在心里。
更要命的是这种事情很多闲人都很在意，别人和张珠说一句“你小叔子搬家都不叫你”，应该是就能把她说哭了。
嫁娶、入宅、丧事，这类的事情尽管还要出钱出力，但若是不喊别人过来的话，不用来送礼的人只会觉得自己被羞辱，不会感激不用送礼和辛苦的这个事情。
“不用麻烦你了，我下午的时候过去和我哥说一声。”总归是要入乡随俗的。
还好和家里闹翻了，不然要通知的人更多。
王兰陵实在是有些心烦，他不擅长这种宗族之间的应酬，其实原本关系好的就没几个，自己来到之后又没和别人有什么互动，清静的有些高傲了。
张薄礼又说了一些修房子方面的事情，说是回去之后和大工们商量一下，他主要是盖房子，修房子的事情虽然也懂，但还是应该去问问专门做这个的。
王兰陵没有早晨的时候那种淡然了，从口袋里拿出五块钱给张薄礼。
“张工辛苦了，这点钱你们拿去喝茶，修房子的工钱不用担心，我这里不押账，东西都选好的来。”
早晨的时候王兰陵可以趴在楼上淡然的和楼下的张薄礼对话，现在则是微笑着掏钱。
张薄礼很认真的推辞，“不用，这钱不能收，这事情是县太爷吩咐下来的，你别这样，我一分钱都不会收的。”
其实是害怕王兰陵这小子写小报告，张薄礼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小子现在有了可以给州牧大官写报告的资格。
上次修厕所的事情都写了，还批示了，张薄礼可不想这小子回头把自己给写进去。
人老了，虽然更贪了，但也更怕事，该花钱的时候，绝对不会含糊。
花钱买平安，一直都是刻在基因里的习惯。
尽管每个贪官都有忍不住伸出手黑钱的时候，但有些事情就算是贪官也知道不能碰。
张薄礼之前是给王兰陵送礼行贿的人，现在是王兰陵为了让他好好干活给的孝敬钱，茶水钱。
这钱若是收了，那以前送礼送钱的效果，基本上就清空了。
第四十章 卖粽子和弹棉花
建筑司的人走后，王兰陵让步功和田远方回司里干活，他下午还有事情。
若是有人找自己的话，步功也好过来找自己。
王兰陵的手下都有着很强的脚力，绕着县城跑一圈都不需要多少时间。
在没有手机电话的时代，捎口信的事情都是人在做。
挂上【有事外出】的牌子，王兰陵也没有锁门，稍微立上几个门板就和雷阿一起出去吃饭。
县城的治安还是很不错的，朝廷虽然经常杀人，但只要不犯事，还是生活的很舒适的。
桑木的问题尽管是以简单暴力的砍头来解决，但其实很原因很复杂。
帝国确实是太狠了，但王兰陵不敢哔哔，也不想装什么理中客，反正事情就那样过去了。
普通人只要不破坏铁路水库等重要地方，六扇门的人也不会理会这些小事。
六扇门的人是追捕江洋大盗，监督官员的是另外一批人，狗皇帝的主要心思还是在镇压官员的事情上。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吃饭的时候，街上也稍微热闹了一些，一条街上能够看到三四个行人。
附近的房子有很多都是普通的民居楼房，主要是二层的和一层的小平房，并不是街上的房子都是店铺，这里没有那么繁华。
有修理农具的，卖食物调料的，收药的，卖家具的，弹棉花的，基本上都是平时用得着的地方。
卖棺材、纸钱、蜡烛、骨灰盒的也有，和旁边地方特意隔开了几米的距离。
王兰陵走了十多米，来到了街边的一个卖小吃的摊子。
“来点吃的。”王兰陵喊了一声。
附近的人因为王兰陵这身衣服，也主动的退避，原本在房子外面晒太阳聊天的老人和妇女，也带着小孩回到了屋子里。
“等下，有人！”
从铺子里传出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过了几秒钟，就看到从屋里的帘子后面出来了一个穿着蓝色棉袄的女孩。
女孩扎着两个长辫子，是那种很土气的麻花辫，两根辫子长度到了腰部。
不过很矮，大致是一米四五。
这里的女人基本上一米五就是普通身高了，很少有能到一米五以上的。
身高和遗传有关系，但比例不大，更多的还是营养问题。
吃得好，自然就长得高。
帝国的人要等到下一代才会陆续将平均身高提升上去，尤其是黑水县这种刚享受好日子没几年的小县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雷阿的身高就接近现代女性的高度，身高快有一米七了，在这里非常受人瞩目。
女孩出来看到了雷阿和王兰陵，在看到是当官的后，就小心的过来说道：“大官人，您要吃什么？”
“你这里有什么？”王兰陵看着这里，也没有牌子和菜谱，就一些桌子椅子和烧着柴火的炉子铁锅。
女孩说道：“有竹筒粽子、麦酵子、浮子茶，炒豆。”
“来两碗浮子茶吧，加粽子。”王兰陵从口袋里掏出一毛钱，说道：“够不够？”
女孩点了点头，“够了够了，五分钱一碗，一碗加三个粽子。”
一毛钱可以买三斤麦子，换成是米的话要更多一些。
这个时代的物价主要是取决于成本和技术，人力不值钱，和现代社会的物价有着很大的区别。
基本上做生意的都是自家的店铺，要么是不要店铺，不然加上租金就太难了。
能赚一分是一分，能用力气换钱，其实是很多人想要而不得的事情。
女孩并没有收钱，而是先去盛粽子。
先吃饭后付钱，这个时代没有先付钱后吃饭的事情。
铁锅里煮着甜水，王兰陵看着打开锅忙活的女孩，转头对着雷阿说道：“坐下吧。”
雷阿坐在了王兰陵的对面，也看着那个正在干活的女孩。
女孩听着王兰陵说的普通话，感觉很稀奇，不过在看到雷阿在看她后，就迅速回屋拿粽子了。
没过多久女孩就抱着几个粽子走出来，开始拨开粽子的叶衣下粽子。
这里的粽子都很大，长度超过十五厘米，很实惠。
不过这是对王兰陵来说，普通人基本上还是在家里吃，这边主要是给一些来县里买东西的人准备的。
卖不完可以自己吃，除了力气和火柴之外，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消耗。
不让砍的是桑木这种经济作物，普通的树木没人管，大户人家都是烧煤，寻常百姓去山上砍柴也没有问题，这里还没有那种山霸。
以前倒是有，不过不叫山霸茶霸，叫武林门派。
炎武皇帝打击武林门派，成功的将各个山头收归国有，并且禁止这些人聚众和回山林隐居。
所以大街上才那么多武林高手，王兰陵看着和少女一起出来的男人，很明显这又是一个武林高手。
真是晦气，到哪里都能遇到这种人，可想而知以前这些人的脖子上没砍刀压着的时候，自己这些狗官有多危险了。
王兰陵觉得，要是炎武皇帝没出现的话，说不定自己会当一个清官也说不定，因为那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什么武林高手，被暗杀了。
“这位官爷，我闺女不懂事，不要钱，不用给钱。”魏武义出来之后就赶紧道歉。
王兰陵有些奇怪，就算是东方卫吃饭也是给钱的，这个人这么紧张做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到自己手下的狗腿子田远方，王兰陵意识到这货就经常吃饭不给钱，所以让这些摊贩加剧了某种意识吧。
“不用客气，吃饭给钱，天经地义，我叫王兰陵，今天买下了前面那个布店宅子，以后也算是邻居了，互相理解一下吧，做生意也不易，钱还是要收的。”
王兰陵也不差这一毛钱，对待这些不当差的武林高手和自家手下，态度并不一样。
魏武义听到后就松了口气，这小子不是看自家闺女俊俏，要买去当小妾的啊。
“大人您客气了，您能来我这里吃饭，是我的荣幸，这点东西也不值钱，您喜欢吃多少就吃多少，不要钱的。”
王兰陵很烦这种对话，直接说道：“我是来吃饭的，不是为了和你说话！把饭端上来，你们忙你们自己的去。”
也就是穿上官服才能这么硬气的说话了，没穿官服说话还这么硬气，会被打的。
魏武义迅速和闺女一起忙碌了起来。
王兰陵简单的吃了一个粽子就吃不下去了，他早晨吃得比较多。
雷阿也差不多，两人的饭量都不大。
放下一毛钱，王兰陵自己去了王家堡。
雷阿则是在街上弹棉花的店铺外面坐着等着，看着两个夫妻组合的武林高手在那里弹棉花。
男的练的是拈花指，能快速从一袋子棉花里摘出脏东西。
女的是个不到一米五的小矮子，练得是千手观音类的功夫，叫八十连环手！
双手舞动起来就像是两个大风扇，密不透风，可以空手接飞镖暗器，但挡不住一排排枪管里射过来的子弹。
第四十一章 不想改变
王兰陵回到了王家堡这边，这一路上也不近。
县城也不小，从城东到城北有四十分钟的路。
换成是手底下那些脚力好的人，全速疾走的话也就是五六分钟的事情，换成王兰陵这么墨迹的人，需要的时间就多了很多。
“是不是要弄个自行车了？”
王兰陵想要一个代步工具，城里的大道上都是水泥路，铺的平整砖头再抹上水泥，从城南到城北，从城东到城西。
破坏道路是要赔钱的，所以骑马的不多，敢随便踩地板的武林高手也不多。
“一辆自行车要两百多，我现在的钱……”
王兰陵想了想，发现自己攒的钱已经够一辆自行车了。
但是把全部钱财去换一辆自行车，这事情王兰峰会做，他王兰陵却是不肯做的。
“嗯……反正也不远，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做一辆滑板车好了，双手扶着，脚一蹬一蹬的那种小孩子也能车子。”
王兰陵并不追求的速度，速度太快也是麻烦事情，被县老爷传唤的时候也不能以距离来当借口。
为官之道，不在迅捷，在于合法合理的避免一些错误。
“我不知道。”
“我不在。”
“我过不去。”
“我来晚了。”
所以交通工具和通讯设备，对于他们这些狗官来说，并不是好东西，是方便统治阶级号令他们的帮凶！
王兰峰会那么忙，在王兰陵看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个自行车适合跑腿下乡。
在想了一下交通工具带来的便利和麻烦之后，王兰陵很清楚对自己来说，麻烦大于便利。
狗县令知道自己有跑得快的交通工具，肯定会找自己麻烦，隔三差五就喊自己过去。
“算了，还是继续走吧。”
王兰陵不仅舍弃了自行车，连滑板车都不想造了，同时也准备树立自己不会骑马的形象。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大家都知道我跑不快，知道我墨迹，就不会把工作分配给我了。
当然，还是要发挥点作用。
王兰陵觉得自己今年的表现已经很可以了，已经具备了保住官职的底线能力，所以不需要再努力了。
心态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王兰陵的心情好了很多。
王兰陵刚到家门口，看门的仆从就迅速过来。
“陵少爷，您回来了。”
“嗯。”王兰陵从鼻子里发出了声音，淡淡的朝着大门走去。
仆从跟在王兰陵身后，在王兰陵进门之后，就又站在了原地开始站岗，同时也松了口气，庆幸王兰陵没有因为之前自己没出手帮忙的事情记恨他。
刚从过堂里走到院子里，周围在说话晒太阳织衣服的老婆子女人们就看向了王兰陵。
“陵哥儿，你回来了。”一个女人热乎的和王兰陵打招呼。
旁边另外一个嫂子迅速呵斥道：“叫什么陵哥儿，陵哥儿现在是当官了，是大官人！”
官人，是区别于百姓的一种阶级，在这里是指当官的人。
王兰陵和这些人其实一点都不熟，自觉自己若是在这里说了客套话，那便是胡搅蛮缠，陷入这家长里短的纷扰关系之内，平白多了上百的亲戚和亲戚的亲戚。
他嫌麻烦，这些人不需要巴结自己，自己哪日落了难，也不求她们便是。
人常说要结个善缘，但却没有说过要和谁结。
“你们继续，我与你们无事。”王大官人一手向后，走着大步往前。
小王大人刚走，这七姑八姨之类的女人，便你言我语的夸了起来。
“陵哥儿越来越像是个人物了！”
“可不是，那说话的派头，一看就是做官的！”
“咱县太爷经常找陵哥儿呢，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张珠真是好福气，这陵哥儿经常往家里送米面大肉。”
“就是不能生儿子。”
哪里都不缺这种不愿意同流合污的清醒人。
王兰陵到了屋子里，发现们没有锁，不过张珠并不在里面。
屋子里没有人，和前些时候比起来多了很多东西，主要是吃的和一些做衣服的材料，还有瓶瓶罐罐之类的。
王兰陵也回自己的房间看了看，发现这屋子里虽然摆放了很多杂物，但床铺还是很干净的，被褥和枕头都没有变，也没有收起来。
哪天回来了，也可以继续睡在这里。
稍微的看了看，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很快张珠就跑进来打开了帘子，看到王兰陵回来了，就说道：“我听婶子说你回来了，吃饭没？我给你做点饭吃。”
这个地方，基本上说话都是以吃饭开头。
王兰陵不打算吃饭，他就是不想回来吃饭，才在外面吃的饭。
吃饭的时候很墨迹，不管如何推辞，张珠总是习惯性的每隔三四秒就说“吃啊”“吃啊”“吃啊，锅里还有”“吃啊”“吃啊”“吃啊”“吃啊”“吃啊”……
哪怕嘴里正嚼着馒头，或者是拿着碗筷扒饭，她也会说：“吃啊”“吃啊”“吃啊”“吃啊”“吃啊”“吃啊”“吃啊”“吃啊”“吃啊”“吃啊”“吃啊”“吃啊”
生活习惯和精神文化的不同，相处起来真的是格外难受。
他又不能说重话，就躲着了。
“不用了，刚和人吃过饭。”王兰陵解释了一句，直接说道：“我在城东临河街那里寻了一处宅子，建造司的人这些天会去修下，我对这个不懂，司里还有公务要忙，想请你过去帮我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说声。”
张珠听到是这事，迅速说道：“好，我肯定过去帮忙！”
王兰陵对家长里短的聊天事情并不擅长，在说了正事后就说道：“那我先回去了，建造司的人还有我手下那帮人还有事情。”
“那快去吧，衙门里的事情要紧，我下午没事，等下就过去看看。”张珠觉得王兰陵应该去忙大事情，衙门里的事情都是公务，耽误不得。
王兰陵点了点头，很快就以公务繁忙为由离开了王家堡。
离开了王家堡，王兰陵闲的厉害，又不想那么早回家，就去朝着附近的学校走了过去。
“再过两天就是开学的时候了，刚想起来自己还是一个小学生呢。”
“今年，目标是成为初中生！”
第四十二章 城北小学
城北小学
这个里的小学和别的小学不一样，没有整齐一致的教学力量。
也就是说老师里没有一年级二年级那么明显的区分，也没有单独教哪种的。
相比起现代社会，这里的教育很落后，但相比起别的时候，还算是很可以了。
小学里就几个老师，通常一个老师要负责一百多个学生，所以总的来说更看运气和个人的天赋运气。
一个学校一百人，进进出出，很多都是学了一两年就不学了，学校在这种事情上并不强制，都是家长在强制。
每个学期的两块钱学费并不高，但也不是普通家庭随随便便就拿出来的。
很多家庭没有存钱，只有粮食和东西，想要拿出两块钱都要去卖点粮食蔬菜和柴火之类的。
上学也不只是要交两块钱的学费，还是一种中等【脱产】的状态，也就是脱离生产的时期，这段时期不能随时给家里干活，不能去工作和看家，照顾弟弟妹妹喂鸡捡东西之类的。
农村家庭，生孩子是制造劳动力，只要养到三四岁就能稍微帮点忙，只给给点吃的穿的，就能最少用上十多年的时间。
所以如果让孩子上学，不仅丧失了这段时间的人手，很多小事情也要自己去做，会忙不开。
不仅是人手不够，还要支付书本费和一些根本不需要的钱。
有了知识的小孩会不听话，会多一些大人只能用巴掌和拳头去更正的心态。
综合来说，这个学校里的男女比例在一开始的时候还能正常，但越高就越大，女性的比例会急速的下降。
尤其是在初中的时候，上学的女性基本上都是县城里的了，乡镇里的女孩子在十四岁后就开始结婚生孩子。
目前学校还没有开学，在接近春耕和收获的时候，都是学校放假的时候，各个学校的学生都需要给各家帮忙。
就算是县城里的孩子，也要在这个时候帮家里干活。
完全脱离生产，全力备考学习这种事情，只有大城市里的大户人家才能做到。
学校并不大，一间教室、一间办公室、一个厕所、一个院子。
王兰陵来到了学校的附近，这里有着一株大柿子树，树下有下棋的台子。
学校是一间青瓦房，看起来有十多年的历史了，在这种小地方，十多年已经算得上是陈旧了。
大门附近还有杂乱的落叶，放假之后就没有人打扫，估计还需要一阵子才能热闹起来。
这两天正是春耕的时候，大概持续一周后，地里就清闲了，到时候就是开学的时候。
王兰陵在这里坐了会儿，偶尔一个人安静一下子也很不错。
在想了一会儿的事情后，王兰陵就听到后面有声音，转过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牵着牛的女孩一边走，一边看着这里。
女孩看到王兰陵，很高兴的喊道：“王兰陵，你怎么穿这身了？”
王兰陵回想了一下，想到这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是谁了。
是和自己一个学校（班）的同学，学习还很不错的那种，家里好像是做什么的，记不清楚了。
“说来话长，比较麻烦了，你在这里做什么？”王兰陵随口问了一句。
女孩牵着牛来到了王兰陵这边，因为见到了同学，所以非常的高兴。
“我去放牛了，正打算回家呢！”
王兰陵看着女孩旁边那只瘦黄牛，这个不是水牛，比水牛高，但是瘦一些。
这里的都是黄牛，用来耕地或拉车，肉供食用，皮可以制革。
“你们家的牛怎么这么瘦。”王兰陵更好奇这个。
女孩迅速说道：“不瘦不瘦，多吃点就胖了。”
家里养只牛并不容易，没人愿意看到养的牛变瘦。
王兰陵没事做，就站起来说道：“你家在哪边？我要去城东那边，能带我一趟吗？”
女孩摇了摇头，“不行，不能骑，它今天干了活了，还没有缓过来。”
骑牛是不可以的，就算平时可以，在春耕这段时间也不可以，拉车都是人拉。
王兰陵看着这只痩牛，总感觉这牛是病牛。
“柳条，一只牛多少钱？”
女孩的名字是柳条，很符合当地给女性起名的特点。
张珠的珠，是算盘的珠，这里会用算盘的人并不多，请先生教这个，可是要管饭给钱的。
柳条以为王兰陵是随便问的，就说道：“六十块吧，我爹就认识杀牛的，上次吃饭的时候说过，那人每次杀牛了，就会送牛骨给我爹，我们家经常能喝骨头汤。”
县城不小，也不大，居住密集，邻里之间互相来往是很正常的事情。
王兰陵本想豪气的把这个牛买下来，但六十块还是太多了，他不是那种大手大脚的人。
柳条瞅着王兰陵的衣服，很好奇的说道：“王兰陵，你这衣服是谁的啊？”
“我自己的。”王兰陵淡淡的说道：“我当官了。”
柳条儿迅速眯起了眼，一脸的不相信，“吹牛，不害臊！你学习那么差，怎么可能当官！”
王兰陵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当官这个事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一开始县令不了解他。
若是换成是知道王兰陵以前老底的人，当然不会被那些话给骗了。
只不过王兰陵上任之后表现的还算是可以，不论是县令郡守还是州牧，都默认了这个事情。
如果没有人追究程序，那么这程序就没问题。
“反正我当官了。”王兰陵双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这事情没必要解释。
柳条儿不相信王兰陵能当官，但对王兰陵也没有恶意。
县城虽然大，大家的活动时间和路线却很固定，尤其是农忙的时候，敢随便瞎跑是要挨打的。
“你家不是在城北吗？去东面干啥？”看到王兰陵往东面走，柳条儿就牵着牛跟了上去。
黄牛要比柳条更高，更大，但很温顺，老实的被牵着鼻子走。
王兰陵解释道：“我在河边有了个新家。”
“那我以后去你那边玩吧！”柳条儿还是一个姑娘，因为上学的关系，对男女关系并不是太抵触，也因为年纪到了的关系，对一些男生也有了好感。
柳条儿只是把王兰陵当有好感的同学，虽然王兰陵长得很周正，也不欺负女生，是一个好孩子。
就是学习差了点……
柳条儿还是喜欢学习好的男生，只把王兰陵当做是朋友。
第四十三章 新居（上）
柳条儿跟着王兰陵往前走了一百多米后，就说道：“我走另外一条路，前面不能走牛，牛在那路上拉了之后会罚钱。”
王兰陵觉得大家都遵守规矩的话其实挺好的，就像是不要走草坪一样，这是对谁都有好处的事情。
“嗯，那我先走了。”王兰陵打了声招呼，继续往前走。
柳条儿喊道：“那开学再见，我回去了。”
王兰陵突然想要问个问题，“你家是干啥的啊？”
柳条儿很疑惑：“没干啥啊？”
只是普通的县城居民，没有做生意，就是种地之类的，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王兰陵的奇怪问题。
王兰陵很快就和女同学告别，此时天色也不早了。
下午四点多，基本上路边的店铺就都关门了，这里的生意并不好，但是很正常。
古代的集市并不一定就热闹，黑水县的人其实并不少，等到了集会的时候才会人山人海。
现在是快二月份了，最近的集会是三月的一个节日。
是叫三月四日天气晴。
那天当地的县城若是晴天，那么就是一个逛庙会，看戏踏春的好时候。
如果那天下雨了的话，就是县令的问题了，是需要下水游泳请罪的。
王兰陵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什么习俗，可能是和后面的防汛有关吧。
但他不是县令，不需要大雨天下水游泳拜龙王，这个和他无关。
这个倒不是先皇搞出来的节日，是很早以前就流传下来的节日，不过先皇掌控了权利之后，就开始对各地加强了约束，一些人不跳也得跳了。
据说，这活动搞死过两个县令。
王兰陵想着县令的事情，刚刚靠近自家店门，就看到了县令的老婆和儿子儿媳。
高氏看到王兰陵回来了，就笑着说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寻摸着你这边缺衣少食，什么都没准备，就从家里给你带来了两张新被，还有水壶脸盆和十斤炭，这天还冷着，你别冻着了。”
高氏的儿媳妇也笑着说道：“我们都把你住的地方打扫好了，正准备先回去了，你怎么才回来？你嫂子现在还在里面忙呢。”
王兰陵迅速说道：“多谢夫人的好意，我刚回家一趟，出来的时候正好想去学校那看看了，就耽误了些时间。”
听到是去学校附近看看，高氏就认可了这个理由。
“打扫屋子这种事情交给女人做就好了，就是你这里也没个使唤的人，太不方便了。”
在高氏看来，王兰陵最少也要有几个奴仆，这样才算是有身份。
王兰陵说道：“夫人说得对，我正打算找几个能干活的仆人，做饭洗衣之类的都要人，就是现在找不到，慢慢来吧。”
这种事情主要是看介绍，王兰陵若是和王家堡的人说的话，那么自然是那里面的亲戚们互相推荐过来人。
和田远方这些手下说的话，就是这些人从认识的人家里找。
和张珠说的话，她是从娘家的亲戚里找。
反正基本上不会外招。
虽然比较麻烦，但也就是随口说说就能解决的问题。
高氏听到王兰陵这边缺人，而且确实是需要人，就说道：“我们家有富裕几个丫鬟，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就做主送给你了。”
王兰陵听到后，就奇怪的说道：“是签了卖身契的丫鬟吗？”
送小妾这种事情倒是听说过，但是送丫鬟的事情就是第一次遇到了。
高氏一脸和善的对着王兰陵解释道：“算是吧，我家老爷杀了不少的金人，这些都是回来的时候带的，都挺本分的，扫扫地没有问题。”
高氏的儿媳此时也笑着说道：“是啊，这些金人虽然长得古怪吓人，但都老实的紧。”
王兰陵说道：“金人长什么样子？我还没有见过。”
高氏的儿子东方昂说道：“金头发，琉璃眼，面无血色，身有异味。”
通常来说，像是王兰陵这种少年人，需要的是书童之类的小厮。
能干的那种。
没错，就是两种意义上的能干，这个世界也存在着一些老传统了。
应该说哪朝哪代都有这种破事情，而且还很贵。
培养一个好的小厮，要比培养出一个优秀的歌姬更难。
高氏送不出那种小厮，所以只能送廉价的女奴。
王兰陵点了点头，“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承下了。”
女人送的东西，通常来说还是收下的好。
高氏很高兴，说道：“那我回去帮你看看，送两三个过来。”
王兰陵点头道谢。
高氏很快就带着儿子儿媳坐车回去了，高氏的儿子有一个六岁的小孩，明年就要上学了，不过肯定是去更好的城南小学。
在高氏离开后，王兰陵就走进了屋里。
铺子里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他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多了一些柴火和桌椅，还有一篮子青菜。
王兰陵走到了主屋，进屋就看到张珠正在擦地。
“嫂嫂，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看已经很干净了。”
屋子里原本就不脏，现在被打扫了一遍，已经很可以了。
张珠看到王兰陵进来了，就说道：“你前脚刚走我就过来了，刚县令夫人过来，你不在，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多亏了陆姑娘在，我这嘴笨，都没和人家说话。”
张珠很高兴，在过来之后就看到有官太太送礼，觉得王兰陵越来越有出息了。
王兰陵进屋看了下，没有看到雷阿，“雷阿呢？”
张珠说道：“陆姑娘去后院了，我们刚才把暂时不用的东西都放在了屋子后面。”
王兰陵听到后，就说道：“那就先这样，明天再说吧，我叫上雷阿，我们出去吃饭。”
“不用不用，你们去吃吧，我也该回家给你大哥做饭饭了。”张珠不好意思和王兰陵还有雷阿一起吃饭。
王兰陵没事，就是高挑有文化的陆姑娘对这个小学文化的县城女人来说，有些不好相处了。
很明显，张珠和王兰陵做了同样的事情，不自量力的去询问了人家的文化水平，然后被打击到了。
第四十四章 新居（下）
王兰陵喊上了雷阿，在和张珠一起准备出去的时候，就见韦彪提着一块肉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其余人。
“大人，今天铺子里剩了一些肉，家里也吃不完，就给您送来了。”
韦彪提着三斤排骨肉，这显然是给王兰陵送礼来了。
来的不仅是韦彪，司里的人差不多都过来了，有扛着一袋子谷子的，有抱着一筐玉米的，还有提着酒罐咸菜之类的。
老陶提着一个用灶布盖住的篮子，说道：“大人，我晌午给您打了些烧饼，您晚上饿了就就着酱豆子填补下肚子。”
一帮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田远方也送礼了，送的是一个装书的软箱子，是那种类似鱼篓的四方箱子，盖子是上下打开的那种。
王兰陵非常的无奈，只能是带着这帮人去客栈吃了一顿饭，平白无故多花了一大笔钱。
这些人送的都是礼，没一个送钱的。
正吃饭的时候，王兰峰过来了。
他回家之后就知道了王兰陵搬家的事情，也就直接过来了，在路上打听到宅子的位置后就直接过来。
过来后没找到人，就和附近的店家打听了一下，然后才找到了这家客栈。
一帮手下吃饱喝足之后就滚蛋了，王兰陵则是和王兰峰还有张珠雷阿一起回家。
王兰峰说道：“你现在也成家立业了，在你嫂子那里存的钱我都给你拿来了，一共是两百多块，你等下数数。”
王兰陵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这事情我也是昨天才找到房子，今天刚和嫂嫂说了。”
宅子的大小，王兰峰大致的看了一遍，询问道：“你这宅子多少钱买的？这钱够吗？”
张珠迅速插嘴说道：“不要钱，陵哥儿现在有本事了，都是别人巴结他，这房子是别人求着陵哥儿收下的，县令老爷帮的忙，今天县令夫人都夸咱们陵哥儿呢！”
王兰陵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珠又说道：“陵哥儿，你现在也有不少钱了，我爹让我问你，放贷的事情你做不做？”
“不做。”就算是张珠问的，王兰陵也不想做，“这种事情我不做。”
虽然放贷和收取贿赂都差不多，反正都是从下层收取财富，但人吃饭和吃屎也是有区别的，更多的人是愿意体面的吃饭，而不是因为最后会变成别的，就直接吃别的。
会死人啊。
王兰峰也说道：“做这个不好，我也不做。”
张珠又说道：“不做这个，那钱留着多可惜，要不咱买点地吧？”
张薄礼很爱财，家里人对于金钱的认知和习惯，与普通人有了一些差异。
钱能赚钱，这是张珠的看法。
以前是没本事赚大钱，只能选择保守的存钱手段。
现在不一样了，在意识到王兰陵成为大官之后，张珠在她爹的劝说下，希望王兰陵和她们一起赚钱。
王兰陵对土地也没有什么执着，说道：“暂时没这想法，我后院这些地里种些东西就够了，司里也有菜地，用不着再找。”
张珠着急了，说道：“那你的钱就存着了？”
王兰陵确实是打算先存着，他现在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这个官能当多久。
但是在感觉到张珠的心思开始在钱上面后，王兰陵多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张珠是打算借钱了！
“不存着，我现在的钱也不算是富裕，我打算买只牛养着，顺便再添置一些东西。”
王兰陵并不是不想借钱，他很愿意帮助哥哥嫂子，但不愿意借钱给张珠放贷。
买地的事情其实可以做，就是目前王兰陵不确定这到底是张珠的意思，还是张薄礼的意思。
反正不是王兰峰的意思，王兰陵需要找个机会和王兰峰问问。
张珠听到王兰陵要养牛，就疑惑了。
“养牛做什么？”
王兰陵不能说自己是不想借钱，随口说的理由，他解释道：“可以拉点东西，平常难免有一些重物需要搬运。”
张珠听不懂……但既然是王兰陵说这个有用，那应该是有用的吧。
看到王兰陵现在还用钱，张珠自然就没好意思张口借钱了。
很快王兰峰就骑着车带着张珠回去，王兰陵则是和雷阿关门，用木板把店门关上。
正在关门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今早卖粽子的女孩过来了。
“大官人，我爹让我给你送些粽子，都是今天刚做的。”
王兰陵正在将一块木板卡在门槽里，听到后就说道：“好的，谢谢了，我叫王兰陵，你叫什么？”
“我叫魏慧。”魏慧说了自己的名字。
王兰陵记住了这个名字，说道：“那我叫你小慧好了，小慧你今年多大了，有没有上学？”
小慧摇了摇头，“没有上过学，我十五了。”
“比我还大一岁呢，你以后要是没事做的话，就来我家帮点忙吧，我平时不在这里，你帮忙做点饭就可以，我会给你工钱，你想上学的话也可以和雷阿学学，她比学校的老师都厉害。”
王兰陵觉得雷阿一个人在家的话会闷，就想着让小慧过来说说话。
小慧就住在这里，尽管不会说普通话，但这点可以慢慢学。
还有就是虽然矮了一些，小慧也算是一个漂亮姑娘。
这种漂亮若是不管不顾的话，那么眼睛里的灵气和脸上的容颜一样，都会迅速的消失。
小慧激动的看着王兰陵，没有想到这个大官这么好说话。
“我回去和我爹说说，看他同意不！”
王兰陵点头，“那就这样，我要休息了，明天再说吧。”
“好！那我先回去了。”小慧高兴的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王兰陵发现自己又忘记了一些事情，比如这个小姑娘的父亲是一个武林高手，她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光是这鬼魅一样的步伐和几秒钟就消失不见的背影，就让王兰陵意识到自己可能应该也要学点东西了。
学点武也不错啊，不仅可以强身健体，还可以多挨几板子……
这种想法就和明天减肥一样，属于想法和计划，不必在意能否执行下去。
第四十五章 能吏
王兰陵转天就去上班了。
虽然迟到，但并不是大事，他就算是走在路上，也算是上班，考察民情。
司里没啥事情，尽管现在是春耕时期，但用肥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最近一段时间都很闲。
就算是忙的时候，也是手下的粪夫粪工们在忙，他自己到是没什么事情。
小鸡崽子昨天就被送到了宅子里，三头小猪到是还在狗窝里哼哼着。
王兰陵中午和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就一手拿着咸馍，一手拿着削了皮的青萝卜，说道：
“佟岳，再帮我买五只小猪，我养在宅子里。”
佟岳咽下嘴巴里的面食，说道：“好，鸡娃子还要吗？”
王兰陵想了想，说道：“小鸡不要了，来点鸭子和鹅，后院有河，养点会水的。”
“好，我记住了，下午就去寻拾下。”佟岳知道王兰陵会给钱，所以并不推辞，也不觉得为难。
韦彪听到后，就说道：“大人，养这么多东西，院子肯定干净不了，这鸡鸭鹅猪都不是爱干净的东西，到了夏天就臭气多的不行，还有这么多东西一起养，很容易养死。”
就算是农家，也不会一下子养这么多东西，在韦彪看来，王兰陵这是拿钱烧着玩。
王兰陵觉得有道理，就决定少养点，他也不希望自家院子里变成粪坑。
正打算说话的时候，就听到田远方说道：“你懂什么？大人和寻常百姓可不一样！我家也养过鸡娃子，一两天就病死的病死，被老鼠叼走的叼走，可是你看咱们大人，这一窝子小鸡娃子，也就第一天死了两个，这是什么？这就是技术！”
佟岳也赞叹道：“大人还有陆姑娘都是文化人，肯定和我们不一样，你就别瞎操心了。”
韦彪被田远方这么说，再加上他就是一个杀猪的，也没有那么多的文化，此时就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多嘴了，大人肯定是比我想得周全。”
沃日你奶的田远方！王兰陵被这狗腿子弄的，有点下不来台了。
我懂个屁的养殖啊！
王兰陵记恨上了这个说错话的狗腿子，这就是拍错马屁的下场，也同样对比出了王兰陵拍对马屁的可贵性。
“周全不周全的就不要说了，我也有忽视的地方，你们要多提意见，我平常也不能走遍大街小巷，不能体察到每一个事情，所以就需要你们从自己的角度来给我汇报情况。”
小王大人摆起了官威，此时此刻，其余人也不能继续吃饭饭了，都在端着碗听着。
“遇到一些可能会出现问题的事情，你们要及时上报。”
“我知道不知道，是我的事情，若是你们觉得很重要的事情因为觉得我肯定会知道，或者是害怕得罪人，不向我报告，那我肯定会记仇的。”
“今天我就在这里说了吧，免得以后你们会怕事，以后遇到紧急事情，都可以找我说，就算是我睡觉了，也可以到我家踹门。”
“需要提醒的，就像是今天一样，提醒一下，我还年轻，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遇到不懂的事情，是很正常的嘛~”
总结了一段废话之后，王兰陵又补充道：“这次的事情，也不是大事情，我养不了的东西，可以让别人帮着养啊！”
“我附近有很多闲人，这些人什么事情都不做，对县城的稳定也是一种麻烦，我出点钱，让他们帮忙养点东西，这很好吧。”
田远方并不懂王兰陵要做什么，不过此时巴结就对了。
“大人英明！”
其余人也不懂王兰陵要做什么，但是管他呢，跟着喊就对了。
“大人英明！”
“大人英明！”众人整齐一致的喊着。
郭勇坐在外面的院子里，背靠着门墙，一边吃着馒头夹豆酱，一边看着脚边的狼狗们吃着米糠泡饭。
王兰陵被这群应声虫倒霉催的，又想到了买牛的事情。
讲道理，他并不是很想弄这个，万一病死了就只能卖牛肉了。
活牛和死牛的价格差远了。
这个时代根本不需要担心卫生问题，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卫生标准。
但是这个事情昨天和张珠说了，若是自己不买，到时候又麻烦许多。
反正是都打算给别人养了，那就买一头算了。
城里有卖牛马的地方，但王兰陵不想去。
这种事情不能找中间商，容易被赚差价。
“我想买一头牛，便宜点的，能不能干活无所谓，但也别快死了就行，你们谁有路子？”
王兰陵看向了自己这帮狗腿子，讲道理，这些人虽然拍马屁不行，但干实事还是很可以的。
然而这帮人每天想的就是如何拍马屁……
步功听到后，迅速说道：“大人，这个卑职知道，这附近县镇乡里，谁家的牛马不好，小人大致都清楚。”
这个游方货郎，进城下乡的时候眼睛都会乱瞄，记住谁家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谁家的牛羊要生了，谁家的牲口不行了。
他就是一个赚取差价的中间商，会把一些有关自己的事情都记下来。
朝廷的行商资格证，可是让多少像步功这样的人才都埋没了啊！
那个小小的牌子，死死的卡主了这些人的路子。
这种人，简直是太多了，他们就是缺少一个向上的通道，一个通风口。
王兰陵听到后，就说道：“这事情你和佟岳一起去办，辛苦钱我会给你们，明白吗？本官为官清廉，绝不贪图百姓一分一毫，就算是缺钱，也要取之有道，怎可祸害了百姓？”
佟岳和步功迅速答应下来，他们知道这个大官人不许他们私下隐瞒好处。
贪钱没关系，但要把钱交给王大人，由王大人分配。
凡是用大粪司的威风，私自接外快的，一律送到衙门秉公执法！
一顿饭就这样在开会中吃完，王兰陵回到办公室后，就给自己记了一个加班，小王大人就开始睡午觉了。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老陶和郭勇一起出去买菜，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佟岳牵着一只小牛在院子里吃草。
这帮孙子，虽然特别用心在拍马屁的事业上，但办事效率真她妈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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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官猪民养
王兰陵越发的意识到畜生多了不太好，他这院子里鸡鸭牛狗猪的，快成动物园了。
现在小鸡在家里，司里的院子里有一筐毛绒绒的鸭子，还有六只小白鹅，六只小猪，一头牛，两只羊。
步功说道：“大人，这鸭子和鹅是我四处讨来的，一家一两只，多了人家也不卖，也要养着。”
“鸭子是云州灰鸭，个头长得快，就是能吃一些，下蛋少，是肉鸭。”
“鹅是外面县传来的大白鹅，能长到狼狗那么大，能看家，就是下蛋少，一年也就五十多个。”
“小猪是一窝子，老母猪疆了十多个，人家养不了那么多，就卖了六只给我。”
“这耦是我从城里收来的，还是只小耦，老的前两天死了，人家担心这个养不活，看到我过去说这个，就低价卖了。”
“这两只羊是我家哥哥的，他家里没时间放羊，我就讨来了。”
王兰陵感觉麻烦极了，这些动物的叫声让人觉得噪耳。
“一共是花了多少钱？”王兰陵询问了价格。
佟岳迅速说道：“一共是八十六块四毛三分，主要是牛羊猪的价格，这小鸭子不值钱。”
王兰陵感觉头大，这就三分之一家产砸进去了啊！
万一来一场病，到时候就只剩下一地鸡毛了。
叫着这些人帮忙，王兰陵让人把鸭子和鹅装到车上送回家，牛羊猪则是先放在后院养着。
实在是不想在家里搞养殖，王兰陵就去一个个的拜访。
第一个拜访的是魏慧。
“小慧，让你爹出来，我有事情和他说。”
王兰陵坐在了卖粽子的地方，坐下来之后就和小慧说起了正事。
附近除了小慧之外，还有一个和小慧说话的女人，长得也漂亮，是卖豆腐的女老板，结了婚，娃都能跑了。
魏慧紧张的走过来，说道：“我爹他出去干活了，大官人你找他做什么？”
王兰陵听到后，说道：“那和你说也一样，我最近买了一些家畜，但家里养不下那么多东西，就想着让你帮我养一些，你家要不要养两只猪？”
魏慧摇了摇头，“我没钱。”
王兰陵解释道：“不要钱，就是帮我养点东西，饲料费我会出，你们帮忙照顾一下，等养大了我再收回去卖了。”
魏慧没有答应，危难的说道：“万一病死了，磕着碰着了，我们担待不起。”
王兰陵继续说道：“这种事情注意一下就可以了，人都能随时会生病，更不要说是小畜生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先养一只，死了的话我也不找你赔钱，这样可以吧？”
魏慧还是做不了决定，这种事情当然是能推就推，大家并不愿意和这些没地方讲道理的官老爷打交道。
王兰陵说的太好了，再加上县老爷的夫人都在给他帮忙，在这条街上已经是明星人物。
这世界永远都不缺少愿意冒险的人，旁边的豆腐店女老板就说道：“不要钱的话，我养一只！”
王兰陵看着这女人，也就是十七八岁。
“好，那你先收拾地方，明天我让人送过来，我去问问小猪一个月能吃多少东西，到时候加一点钱给你。”
王兰陵答应了下来，对于赔钱的事情到是看得很开。
这点钱没了就没了吧，反正自己给布店老板做成了事情，不愁后续无人。
养猪养鸡赚的钱，哪里有当官快。
小慧看到邻家姐姐答应了，就也说道：“那我家也养一只，死了的话，你可不许怨我。”
王兰陵笑着说道：“没事，但你们也要好好养，我不是那种分不清楚的人，养好了自然也会给你们一些赏钱。”
千言万语，还是钱来的实在。
在有了一个好的开头之后，王兰陵也没有着急继续拜访，买了一板豆腐后就回了家。
刚回家，就看到铺子里有几个正在打扫的金发女人。
高氏很快就出来了，和王兰陵说了这些女人的事情，也让这些人知道王兰陵。
“我听说你要养牛羊，这些金人都是东边的牧州抓的，那里养的就是牛羊，你把这个交给她们就可以了，用着不惯的话就和我说，我帮你换个。”
作为女主人和官太太，高氏对这些金人的态度很明显，也很正常的当做了一个物品。
王兰陵答应道：“好，谢谢夫人照顾，我这里的事情实在是麻烦您了。”
高氏笑着说道：“不用这么客气，你在这里还住着惯吗？”
“习惯，这里还行。”王兰陵觉得还可以，不过还是暂时比不上办公室的公家房。
高氏点了点头，又笑着说道：“我问了雷阿，你们昨天同房了，这也不是坏事情，就是要节制一点，太多了伤身。”
王兰陵尴尬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确实是同房了，第一次睡一起的时候是因为了喝酒喝多了，昨天晚上两人睡在一起，王兰陵就把该做的事情做了。
感情什么的谈不上，但双方也不讨厌对方，更清楚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成为女人之后，雷阿也更认同了自己目前的身份。
高氏笑了笑，说道：“你也要用心在学业上，若是学校那边说你成绩落下了，我管不了雷阿，但可会是把这些金人姑娘都要回去的。”
王兰陵迅速保证，在又聊了一会儿后才送走这个官太太。
院子里有一些石头碎土和木头油漆，都是建造司的人运来的，这两天就要修建一下这个宅子。
王兰陵去后院看了一下，张薄礼正在看着手下的年轻人干活，里面也有带头和管理的老师傅。
房屋的修缮并不麻烦，三四天就可以完成，油漆也是用的好油漆，闻着不会难受。
后院修了一条青石路，池子也打扫了一下。
后面的黑水河宽十二米，深三四米多，算是一条大河了。
为了防止夏天的时候有青蛙蛤蟆之类的跑进后院，张薄礼让人在墙边和河边修了一条一米高的院墙，也防止家畜掉进河里。
最后又在后面河边上做了一个台阶院门，用来停船搬货。
需要的时候就打开门，不需要的时候就从里面关上门。
***
今天四更，加更在下午17点，读者老爷是我应该团结的对象，以后固定三更。
第四十七章 踢马屁
山河相制正文卷第四十七章踢马屁屋子后面有个大桥，叫做黑水桥，是城东往外的大桥，过了桥就是村庄了。
原本四面都有城墙，后来城市扩建，就拆了几处城墙，城东这边在以前是城外，土地价格并不高。
王兰陵坐在办公室里，他为了养老的事情可是想了太多。
“以后做生意肯定挣不了钱，这边对货物流通的事情管制的太严格。”
“辞官之后做个老师倒是不错，反正小学水平是够了。”
“田地也要购置一点，养殖就算了，风险太大。”
每天，每天王兰陵都在思考着将来的事情。
他现在有家有业了，也算是融入到了这个世界。
“房地产没搞头啊，人口一点迁徙性都没有，每家每户还都有房子，买房子的钱根本就收不回来。”
另外一个世界房地产的火爆是因为涨的厉害，这小破县城的房子基本上就是一潭死水。
“咦？不对啊，物价膨胀的话，把买房子的钱变成欠款，这样拖了两年就差不多了吧？”
王兰陵的小脑瓜很快就想到了好点子，但思量了一下，还是觉得太麻烦。
这个世界始终是一个武林高手遍地走的世界，就像是那些卖豆腐的，弹棉花的，自己做的太过可就遭人恨了。
一旦鱼死网破，自己身上这层衣服的作用就会微乎其微。
王兰陵在办公室内不想着如何升官，整天想着的就是如何辞官养老，如何发财。
在城北小学开学前一天，王兰陵收到了一封请帖，然后猛然的想到了一个被自己忽视的发财路子！！
【请柬】
这东西是柳家的人送来的，因为修厕所的事情大家也算是熟悉了，这一次是柳家的一个少爷结婚了，所以就邀请王兰陵过去参加婚礼。
请柬不重要，可去可不去，但王兰陵因为这个想到了赚钱的好办法！
结婚！
只要找个有钱的老婆结婚，自己不就发财了吗？
“嗯……仔细想想，结婚的话，好处很多啊！最起码婚姻自主了，不会因为没结婚被逼婚了！”
王兰陵越发的感觉这个想法太赞了。
虽然自己一直都很谦虚，但也要明白一个道理，就是自己肯定是一个抢手货！
“仔细想想，我估计县令夫人也是有给我介绍对象的意思，是不是也想着把她女儿嫁给我啊？”
王兰陵认真的想了想，发现这个不是可能，是必定的事情。
县令家的儿子女儿都不止一个，主要是因为异地为官的关系才没有都带过来，不然肯定早早就让自己和她女儿吃饭了。
这种事情很危险，王兰陵并不想要成为县令家的女婿。
在这个世界当官很危险，很容易受到株连，而且说实在的话，王兰陵觉得东方卫的业务能力真说不上有多好。
和当官的有关系，实在是太麻烦了，王兰陵还是觉得当个有三妻四妾的知识分子就可以了。
正好七天！
六个也不错，还能有一天休息。
想到这里，王兰陵就喊来了自己的狗腿子。
“步功，我来问你，这城中谁家盘子多，谁家女儿靓？”
步功顿时就是一惊，这问题有些太过直白，直白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盘子在黑水城这里就是钱币的意思，王兰陵这话就是问哪个老财钱多，谁家女儿漂亮。
但是考虑到王兰陵现在的年纪，还有将来的发展，步功还是觉得这样不妥。
步功迅速反应过来，他说道：“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若说谁家牛马多，谁家买卖勤，小人倒是清楚。”
王兰陵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我也就不和你打官腔，我纳妾之后总觉得家里没个管家的女人挺不好的，我也不在乎出身，有财有貌，性格温顺能持家的就可以。”
财是金钱的财，并不是文化的才。
王兰陵并不喜欢那种有才的女人，万一整天没事干和自己吟诗作对，自己不去她房间里就写诗骂自己，那不就倒了霉催的，王兰陵可没有这雅致。
不过步功却是认为是文化的才，才子佳人是官配，要配得上王兰陵这种当官的，当然是要有文化的女人。
至于刚才王兰陵说的【盘子多】，已经被步功忽视掉了。
这就是理解能力问题了，很多人都想要拍马屁，但理解能力太低，又总喜欢自己脑补，所以大部分都是拍在了马腿上。
“大人您放心！这事情我虽然不懂，但保证给您打听清楚！”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手下人办事能办到什么程度，往往大多数时候都是击穿下限的强。
一个会拍马屁，会做事的手下，是多么的可遇不可求啊！
王兰陵始终觉得自己说的很清楚了，他没有任何打马虎眼的地方，说的已经足够直白，所以认为自己这个小小的问题，对方肯定能够做好。
“嗯，现在就去打听，我给你记上加班。”王兰陵淡淡的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赶紧去做事。
步功迅速答应下来，然后出去做事了。
出去之后，步功去了厨房。
“大人吩咐我出去办事，拿点咸馍填饱肚子。”
老陶听到后，就没阻止步功伸向馍箱子的手。
步功拿了几个长方形的咸馍，用荷叶包好装进了口袋里，然后又顺手拿了两把蒜苗，迅速跑了出去。
“马骡个哈罗！”老陶从步功进来之后就一直盯着，看到这破落户偷拿蒜苗就怒骂了一句。
步功的脚力很强，虽然在小王大人手下一众长跑健将里排不进前三，但狗肯定是追不上的。
小王大人总是让这些人跑腿办事，长久以来被大家放下的跑路功夫也逐渐的接近巅峰状态了。
步功觉得黑水县是个小地方，所以就叫上了另外几个长跑健将。
茶铺，十个长跑健将聚在了一起。
“大人想要娶妻了，你们也知道这事情的重要性，咱们大人一表人才，前途不可限量，寻常人家哪里配得上！”
步功整天就想着拍马屁成为正式员工，他想要做的就是这种重要的大事，而不是什么买鸡买鸭之类的跑腿事情。
另外几人都露出了慎重的表情，这个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大事情。
佟岳思索了下，说道：“我看这附近县城里没有能配得上咱家老爷的人，要找的话，还得去郡城里！”
其余人都表示赞同，大家都清楚自家大人并非池中之物，郡城才是他的起飞点！
“那就去郡城打听打听！我朋友去郡城行商了，我这就过去问问！只要不出州，也没有太大问题，遇到了就说我们是为大人办事，是公务！”
步功站了起来，将身前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斗志昂扬的抱拳告辞，快速的施展长途赶路的法子，跑了出去。
韦彪说道：“这茶钱我来付，弟兄们也别闲着，咱们都去四边的郡县打听一下，穷点丑点也没关系，打听打听，看看谁家姑娘学问高。”
这些长跑健将都觉得这个事情是大事情，在散了之后，各自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这帮人，一辈子都别想成为正式工！！
***
云州各地之间都有路卡，有军中的人把守，每半月一换。
这些人除了收取路费之外，主要的还是检查有没有走私的。
步功跑的很快，中午出发，两个小时后就到了郡城外面的路卡点。
不需要别人说停下，步功就自觉的减速，乖乖的走到了这些穿着军服的人面前。
“官爷！”步功露出微笑，讨好的打招呼。
士兵冷淡的说道：“叫长官就可以，不要加别的，你是黑水县的，来郡城干什么”
黑水县的口音和山州的一样，虽然属于郡城治下，但民风和语言都不一样。
好在这些士兵都听得懂。
步功迅速说道：“小人是叫步功，家住黑水县大王庄小李村，现在黑水县城大粪司跑腿，我们大人让我去郡里办事。”
士兵看了看步功的脸和身子，在确定没有携带武器和别的商品后，就说道：“可有证明？”
步功缓慢的拿出自己的证明，一个画着自己肖像的白纸。
士兵接过来看了一下，上面有着折痕，但是看起来也不破旧，有二十多天的功夫了。
小学的课程有：文语、数学、法典、音乐、美术。
步功等人在被王兰陵招收之后就去做了登记，去县衙那里找文书画像，这个只要掌握了小学美术水平的都能做到。
不加任何修饰，一切以写实为主。
士兵看着铅笔画，上面的人和眼前这个人一样，连衣服和发型都一样。
【步功，现在黑水县大粪司王兰陵属下当差，42岁，1.65米，偏瘦，无犯罪记录】
现在是和平年代，所以卡的并不严格，士兵看向了身边另外一个人。
对方接过来画像对照了一下，随后说道：“过去吧。”
“是！谢谢各位长官！”步功松了口气，更加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感到自豪。
尽管一切都很正常，平常的没有任何波澜和阻挠，但是他从这里离开之后，感觉身体都轻实了许多，也不觉得累了。
他感觉到了得意，有种作为人的感觉，甚至是差点高兴的哭出来。
到底是为什么呢……
步功也不明白。
他只知道他把这个事情办好之后，肯定就能升官了！
第四十八章 可恨可恨！
山河相制正文卷第四十八章可恨可恨！早晨，王兰陵从被窝里起来。
此时雷阿已经起来了，王兰陵坐了起来的时候就看到房间里的炉子已经放上了陶锅，床边的圆凳上也放置了今天穿的衣服，叠的整齐。
穿上衣服，今天是去上学，所以就不穿官服了。
雷阿掀开厚重的帘子，看到王兰陵已经在镜子前面穿上了衣服，就放下水盆说道：“锅里煮了玉米和红薯，我装了几个粽子，夫君拿着中午吃。”
王兰陵正想要说什么，就见雷阿已经来到自己身前蹲下，伸出手帮自己整理裤脚和袜子，在处理好之后就站起来帮自己系扣子，整理有些散乱的衣领。
在整理衣领的时候，雷阿的手碰到了王兰陵的脸颊，让王兰陵感觉热热的，大概是因为起来就在干活的关系。
“房子已经快修好了，我嫂子若是不过来的话，你就和小慧出去走走，钱我也给你了一些，想要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王兰陵经常不在家，家里的事情都是雷阿在忙着，平常也会教小慧算术和画画，算是消磨时间吧。
雷阿说道：“我知道了，嫂子那边，我也会早点学好这里的话。”
因为双方之间说话不一样，雷阿和张珠之间的对话很少，张珠过来主要是干活，很少聊天。
王兰陵穿好衣服后就去洗脸刷牙洗头发，顺便去了厕所。
厕所是冲水式的厕所，石头做的马桶，废弃物并不入坑，而是进入了排水道。
大粪司司长带头浪费国家资产！！
不过没人管这个，手下人管谁也管不到小王大人。
吃饭的时候，王兰陵就说道：“我打算娶妻。”
雷阿露出微笑，“这是应该的事情，是哪家的姑娘”
王兰陵说道：“不知道，但应该是有钱人家的漂亮姑娘。”
雷阿感觉不对劲，就说道：“我多嘴几句，夫君现在前途无量，娶妻当娶上。”
这个时代，男人娶妻都是找家庭和身份比自己高的人家，也就是老丈人比自己强的，纳妾才是往下面找。
女人则是相反，大部分都是往下，小部分是门当户对，只有很少一部分才是嫁到更高层的阶层当女主人。
取个好老婆，就能获得妻子家人的帮助，直接获得很多有钱有权亲戚，几十上百的娘家人。
王兰陵清楚雷阿的意思，解释道：“太麻烦了，我就打算找个像你一样持家温柔的人，文化低点无所谓，不欺负人，不尖酸刻薄，小肚鸡肠就可以。”
若不是皇帝的关系，雷阿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小妾，但若不是因为皇帝的关系的话，王兰陵同样娶不到这种级别的女生。
雷阿听到王兰陵说自己的事情，在沉默了两秒钟后，说道：“妾身是戴罪之身，夫君若是娶妻，还是应该找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姐。”
王兰陵不想这样，直接说道：“有钱就可以了，我对前途什么的没什么兴趣。”
雷阿本想继续劝说，当官才是一个好去处，但随即想到自己一家的遭遇，就断了这种想法，觉得平平安安才是真。
“夫君缺钱的话，我可以写信给我父亲兄长，他们现在虽也是戴罪之身，但之前收了些彩礼，我写信问问，若是没有被收走的话，由夫君代为保管更妥一些。”
皇帝处理雷阿的时候，就是把卖身钱给了她父亲和兄长，这是一种羞辱。
那两人被关在了妓院当龟奴，而且在雷阿离开之后就被净了身，雷阿每天都想念家人，就想趁这个机会写封信报个平安。
王兰陵听到后就说道：“好啊，你写完之后给我，正好我也要写文书给州牧，到时候请他帮帮忙。”
王兰陵一点都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对上级领导缺乏一定程度上的尊重，遇到麻烦事情就会给领导添麻烦。
好在平时马屁拍的好，再加上都不是大事，几个领导也就没有计较。
看到王兰陵很痛快的答应了，雷阿就松了口气，给罪臣写信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小，也因此她之前都没敢提及。
“多谢夫君，妾身愿用一生报答！”雷阿非常感谢这个夫君，相处越久就越发现这个夫君很厉害，很优秀。
王兰陵笑着说道：“直接用我称呼就可以了，妻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找个好脾气，好相处的姐妹。”
*****
王兰陵上学没两天就是元月三十了，云水郡每月的三十都会举行一场聚会，是郡城里年轻男女的社交场合。
括号，仅限才俊。
参加这种聚会的都是女多男少，结了婚的女人也会过来，但是结了婚的男人很少过来。
这里的风气相对自由一些，对女人的限制并不多，但除非少数女官，其余都是男性。
有官职的都去忙了，谁在乎这无聊的聚会？
郡城里的夫人小姐聚在一起，话题很快就讨论到了城中的一些趣事上。
一位夫人用那种官太太的强调，笑着说道：“听说黑水县王家堡的王兰陵在打听城中小姐的事情，是想着娶妻，也不知道看上谁家姑娘了。”
旁边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漂亮女人听到后，就也笑着说道：“黑水县王家堡？我记得那里最好的是柳家陈家，这王家堡可不是什么好人家。”
官太太笑了笑，“妹妹这就说错了，王家虽然不是好人家，这王兰陵却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小官。”
漂亮女人听到是官，就询问道：“是什么官？”
女人迅速把县城最好的几个官职走了一遍，思考着这个叫王兰陵的是什么官。
“是大粪司的司长。”官太太说起这个就面带着笑意。
周围的夫人小姐听到后，都掩嘴轻笑了起来。
“大粪司司长，呸，真脏！”一个小姑娘笑着侮辱了小王大人。
这里面到是有一个没笑的，是一个经常不说话的女人，正是小王大人最害怕的那个女人！
这里的话题正在朝着危险的方向靠近，是小王大人最不愿意走上的道路。
官太太等别人笑够了，才说道：“你们不知道吧，我夫君是在郡府里办公，我昨个儿问他了，他说这王兰陵刚满十四，年轻有为，不仅一表人才，还非常有才华。”
官太太顿了顿，在享受着作为焦点的得意劲儿后，才慢条斯理的继续说了起来。
“不仅是的到了县令的看重，还让郡守也重视了这个贤才，更厉害的是州牧亲自给他点了赏，让他经常写文书上去。”
“还有……咳咳……”官太太一手摸着嗓子，假咳了两声。
“还有什么？姐姐你快点说啊，我们这里的姑娘们可是着急的不得了~”漂亮女人也想知道还能有什么，都被州牧看重了，还有什么藏着的？
旁边姐妹们迅速端茶过去，说了些软话求着，这才让这女人继续显摆。
“还有啊，他一纸文书到了当今圣上那里，圣上赞赏他是贤才，还赐了一个女人给他做妾。”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事情总归是到了小王大人不曾想过的道路上，他可能是上辈子挖了步功家的祖坟，现在被这忠心的狗腿子给害惨了。
赵温柔听着这里的话，内心很不平静！！
她原本是不想来的，但是因为未婚的关系，一直都被嫂子拉着过来，再加上心里其实一直都想着早点嫁人，也就不情愿的过来了。
聚会还没有正式结束，赵温柔就和嫂子一起先回去了。
她非常的着急，她这个老姑娘比谁都想嫁人。
在知道王兰陵开始找别人家姑娘打听消息后，她就坐不住了，二十一的她已经不能再错过这次了！
她回家之后迅速跑到了母亲屋里。
赵温柔焦急的看着自己的亲娘，哭着喊道：“娘！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第四十九章 女大不中留
山河相制正文卷第四十九章女大不中留“娘！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杨氏正在计算着府上的吃穿用度，就听到女儿的呼声，忙起身看向女儿。
“柔儿，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杨氏心中有些凄苦，又是愤怒，又是谁管不住自己的舌根子，敢说自己宝贝女儿的坏话！
赵温柔双手抓住杨氏的手，着急的说道：“娘，王兰陵要娶妻了！”
杨氏懵逼了一瞬间，过了一秒才想起是哪个王兰陵。
她皱着眉头，为难的说道：“他娶妻就娶妻吧，咱们又不是找不到好的。”
赵温柔非常的气愤，急道：“你年年都这么说，我都二十一了啊！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杨氏反驳道：“还不是你自己说瞧不上眼，怎么又埋怨娘了。”
赵温柔气道：“你们给我找的要么是上了年纪的，要么就是看到我就摆出一副不情愿样子，好像我是灾星一样，我那能嫁给这些人！”
看到女儿这么说，杨氏自己也觉得确实是这样，基本上招来的人都是看在赵厉阳的面子，很多都和王兰陵一样不情愿，是被按着头过来的。
不过……王兰陵不是也一样吗？
杨氏想到这里，就说道：“王兰陵那小子也不是好东西，你爹说了，那小子就会拍马屁，整天弄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还受贿，也就是郡守大人和州牧大人没和他计较罢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看不清楚，朝廷里还是有很多能办事的人的，也看得清楚。
尤其是中层的那些人，都是从底层上去，对很多事情知根知底。
这些都是炎武皇帝留下的班底，几十年来从军校里培养出来的中坚力量，也是当今皇帝的基本盘。
受贿并不是大事，王兰陵并没有贪墨朝廷的东西，而且每次受贿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都往小事里隐了。
几十块钱的事情，没人傻到报到龙州去。
赵厉阳对王兰陵的评价并不高，修厕所、受贿、给商人开路引，这三个事情降低了他对王兰陵的评价。
赵温柔可不管这个，就像是要娶老婆的男人一样，爹妈的话算个屁啊。
现在赵温柔急着想要嫁人！
“皇上都看重他，州牧郡守也都赞赏他，爹他还能比州牧他们看得更明白？”
听着女儿的话，杨氏安慰道：“柔儿，那王兰陵并不是良配，你大他太多了，过几年你老了的时候，他正是年轻力壮，只怕你会受委屈的。”
赵温柔更气了，“那你们就看着我一天天的老下去，成老姑娘吗？”
杨氏耐着心安慰着：“我知道你也心急，这样吧，等你爹回来，我再催催他，帮你再介绍几个好人。”
赵温柔冷静了下来，迅速询问道：“我爹呢？”
杨氏说道：“他去虎口郡巡视去了，约莫着月底就回来了。”
月底……就是还要再等一个月！
赵温柔气的不行，着急的心疼，她怒瞪着杨氏：“你们总说顺着我的心思，怎么我说可以了，你们又推三堵四的？”
此时的赵温柔，一点都不温柔，眼神高挑，黑眉微皱，非常的有气势感。
杨氏叹了口气，这女儿本身面相就有些刻薄，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要打人一样，寻常家里但凡是有点能耐的，谁会娶这样的姑娘。
“你再等等，我好好想想这个事情。”
赵温柔直接甩袖子走了，她是非常的火大。
杨氏再次长叹，坐下之后就是心疲力竭，这女儿的事情一直都是心头一块心病。
“夫人，您喝茶，小姐那么漂亮，将来一定能找到好人家。”丫鬟劝了一句，但很清楚不可能。
杨氏没心思喝茶，她其实早就把这郡城里大大小小的年轻俊才都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但要么是自家女儿瞧不上，要么就是别人瞧不上自家女儿。
女儿眼光也是高，但凡有点不愿意，就绝对不肯委屈。
杨氏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是先拖着，等赵厉阳回来之后再想办法。
***
在杨氏拖时间的时候，赵温柔回到屋子里后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
她很快就有了一个想法，于是攥紧拳头，又去找了杨氏。
“娘，给我钱，我出去买点东西。”
杨氏松了口气，听到是要钱就好受了一点，“好，你也不要总是待在屋子里，和你嫂子出去逛逛也好，看到什么喜欢的，就买了，多买点好看的衣服。”
在钱财方面，杨氏对女儿很大方，直接就给了女儿一百块钱。
赵温柔拿到一百块的金片后，又说道：“再给我一百，下两个月我不找你要了。”
杨氏犹豫了两秒，还是又给了一百，“不够了再找娘要，不过也不要玩得太晚。”
“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赵温柔拿到钱之后就迅速跑走了出去。
杨氏看到女儿没事了，也就放心了许多。
她们家的钱财还算是可以，并不是只有赵厉阳一个人有春饷，她作为炎武皇帝培养出来的军校人才，也有一些薪水。
赵温柔的哥哥赵温健同样是在郡城为官，并且一家人还有不少的田地。
赵家并不是只有两个孩子，是杨氏只有两个孩子，其余的则是妾室所生，待遇当然不可能和受过高等教育的杨氏这边比。
出差补助、职务补贴、精英子女补贴、各种各样的补贴，这就是帝国基本盘才能享受到的优待，属于功勋贵族的底蕴。
杨氏一家在郡城有很多便利，也算是富贵人家，而她的女儿赵温柔小姐，也有着不少的零花钱。
赵温柔不仅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同样还在爹娘的教育下，学会了一些功夫。
她很快就背着包袱，快步跑了几步，脚踩着墙壁一个潇洒的转身，跃过了赵家的院墙。
出来之后她跑去驿站，牵了赵家寄存在这里的骏马，朝着黑水县，哒哒的跑了出去。
赵温柔的路引在全郡范围内无障碍通行，在快到下午的时候就到了黑水县的驿馆，也是当初看到王兰陵的地方。
这里的人还记着这个面色不善的女青年，所以在被赵温柔面色不善的招呼后，就乖乖的当起了带路党。
***
“小丫小二郎，背着书包下学堂，下了学堂上公堂~下了公堂跑上床~”
王兰陵唱着自己改编的歌曲，正准备去司里象征性的处理一下公文，然后背着书包回家和雷阿亲亲我我的时候，就看到大粪司的门口有什么人站着。
王兰陵一边走着，一边眯着眼瞅着，因为太远的关系没认出来是谁。
正好奇是什么事情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女人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王兰陵看着那个女人的样子，慢慢的，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
卧槽！小王大人双腿都软了，跑不动。
到底是什么情况？小王大人完全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急的厉害。
第五十章 赵温柔
山河相制正文卷第五十章赵温柔王兰陵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赵温柔跑到了王兰陵面前，在停下脚步隔着两米多的距离后，就对着王兰陵可怜的说道：“我来找你了。”
草！
王兰陵心中猛然一个卧槽！
“你找我做什么……”王兰陵僵硬的说着话，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心情是紧张的。
赵温柔看着王兰陵的样子，王兰陵面容白皙，眼神真挚，还背着斜跨在左侧的吊带书包，看起来就像是好人。
“我听说你要结婚了，就过来看看你，我家里人逼我结婚。”赵温柔看着王兰陵，满嘴都是瞎话。
王兰陵松了口气，结婚好，结婚好，只要不是找自己结婚就好。
既然对方家里给她介绍了对象，还逼她结婚，那就没事了。
王兰陵认真的说道：“小姐的父母也是为你好，结婚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小姐你紧张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家都会紧张，现在回去好好和她们说说，她们会理解的。”
赵温柔根本就没有那种事情，她点了点头，看着王兰陵说道：“我现在没地方住，去你家住一晚可以吗？我明天就回去。”
小王大人可不是傻子，他果断的说道：“这怎么可以？男女授受不亲，再说你还有婚约在身，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在我这公房里住一晚上，里面有热炉热水热饭，稍后之事明天再说吧。”
赵温柔很想说什么，但看到王兰陵都这样说，就点头：“那我先在这里住下吧。”
王兰陵松了口气，忙送对方进屋，顺便交待了一下这是谁家的女儿，让院子里的人和狗都注意点。
老陶郭勇还有在这里的人都不敢多嘴，他们已经从驿馆的人那里知道这个是六扇门大官的女儿，谁敢放肆？不要命了啊！
在把赵温柔送进屋子里后，王兰陵就招来了正好在院子里的杜生。
杜生是酒铺老板的儿子，会做酒，也会地躺拳和迷踪步，不过怕脏，长大之后就没用过地躺拳。
“杜生，你连夜去郡城那里通知赵姑娘的父母来接人，我写个文书，你带着去，遇到人盘查就交给他看便是，不过给赵府的文书不要给路上的人看。”
“是！”杜生迅速答应下来。
王兰陵快速的写了个文书，同时说道：“你家人那边不用担心，我让田远方去通知你父母，若是天色晚了就暂时不要回来了，我给你钱，先在郡城客栈里住下，莫走夜路，路上遇到官差也要配合检查，不要发生误会。”
王兰陵交待了一些事情，也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钱和文书一起递给了杜生。
文书上有司里的印章，这个别人不敢作伪，所以只看看到这个，基本上不会为难杜生。
“谢大人！”杜生是少数有文化的人，在王兰陵身边除了跑腿做事外，也是想着学着点什么，比如官话。
在让杜生跑去送信后，王兰陵就走出了房间，看着隔壁已经点上蜡烛的办公室，迅速悄悄的溜了。
赵温柔贴着墙角听到了隔壁的对话，她一直都很擅长偷听。
王兰陵的做法并没有让赵温柔生气，赵温柔听着王兰陵做事的手段，更觉得王兰陵是一个有才的男人。
在王兰陵离开后不就，赵温柔就推开了门，背着包袱朝着外面走去。
院子里趴着的狗站了起来，看向了楼梯。
“汪……呜呜呜呜……”大狗刚叫一声就被赵温柔冷艳怒视，顿时就夹着尾巴缩进了狗棚子里。
郭勇看到赵温柔背着包袱要走，就硬着头皮走过来，“大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小人……大人他刚走……”
赵温柔没有看这个人，她冷淡的走到一边，骑上了自己的烈马。
“开门！别让我说第二遍！”
郭勇真想给这个姑奶奶跪下了，他在剧烈的犹豫了一秒钟后，果断的跑去开门了。
小王大人只能让他滚蛋，但这姑奶奶可是能让他掉脑袋的……
“驾！”赵温柔骑着黑马，畅通无阻的离开了这群狗守护的大门。
小王大人真应该考虑养鹅守家了，这些狗都太精了，完全丧失了作为狗的骨气。
*****
王兰陵去找了县令，把事情告诉了东方卫，顶锅不能自己一个人顶，不给领导添麻烦的官员不是好官。
东方卫被王兰陵秀的头皮发麻，他根本就不想知道这个事情，更不知道如何妥善的处理。
通知人的事情已经有人去做了，东方卫只能是让自己的亲信带兵去守着大粪司，免得有江湖宵小靠近那里。
在把问题丢给了领导之后，王兰陵就不管这个事情了，总不能因为这点破事就把县令给撤了吧？
这些烦心事情实在是太麻烦了，王兰陵很快就跑回了家。
进入铺子里后，几个金发女仆就温顺的和王兰陵打招呼，喊着老爷。
王兰陵对这几个能干的女仆很满意，外面人说的异味主要是不洗澡造成的，勤洗澡的话就没有问题。
王兰陵的好心情在进入院子里后，就一点都没有了。
在院子里的地方一个穿着马裤和蓝色女衣褂的女人，这女人正一脸不好意思的和雷阿站在一起。
卧槽啊！
王兰陵怀疑自己进错了家门，但是雷阿在啊！
雷阿走过来说道：“老爷，你回来了，这位赵姑娘说她是你的朋友，今晚要在这里留宿，刚才还帮我提水砍柴，她的那匹马在后院吃草，我刚喂了豆子和粮食。”
王兰陵的心中有一百个卧槽，他面色苍白的走到了赵温柔前面。
“赵姑娘，你尚有婚配在身，住在我这里，实在不好啊。”王兰陵诚恳的规劝，急死爹了，你快走啊！！
赵温柔还是很害羞，但从她能离家出走跑过来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有勇气的姑娘。
“我没有婚约，我在郡城里听说你要找妻子，就过来找你了，我就住下了，你去哪，我就去哪。”
赵温柔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着完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话。
王兰陵急的一团乱麻，他的聪明脑瓜对这种死不要脸的女人，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更要命的是这女人的爹爹还是一个惹不起的主，自己当初好不容易躲掉了这个事情，为什么现在还能碰到？
这他妈的怎么回事？哪个弱智去的郡城？！！！
你马骡个哈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