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某一天的银河源头,一颗碎石正随着被撞飞的轨迹游荡着,它发出的红色光芒虽然微弱,却也将周围的其他碎石照亮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几十年、几百年、几万年、甚至是几亿年,终于有一天,它落在了一颗星球之上。 又是不知多少年过去,它突然有了自己的思想。 逐渐的,它拥有了自己的身躯、手臂、双腿、脑袋,直至它开始思考,最后成为一个人类。 人类?这是他给自己的一个称谓。 他走在广褒无垠的大地上,风将他裸露的身躯吹得发起抖来,他懂得了冷;太阳将他烤得直冒汗水,他懂得了热;而偌大星球上他是唯一的人类,他懂得了孤独。 不堪忍受这份苦楚,他希望有其他人类可以陪伴自己。 于是,他拥有了神力,成为了一位神灵,一位茫茫宇宙中仅有的神灵。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忙于在空中建造宫殿,随后的几百年,又在宫殿中创造了他想要的人类,不,他们不可以叫人类,他们应和自己一样,于是乎,诸神出现了。 神灵们拥有着和他同样的能力——创造。 就这样,他们创造了世界,无数不同的世界。 后来,他将自己的称谓换了,他叫自己——创世之源。 可这一切的出现并未让他的孤独消失,一天,他坐在天的尽头,晚霞将天空染成红色,那片红映照于剔透的天河之中,水面散发出大片金光,光与影的交相辉映,最终在他的叹息中失去光彩。 夜,来临了。 寂静的夜,更为难熬。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直到水面升起的那一抹光将他蔚蓝的眼底照亮,他的眼中才重放异彩。 低下头,他掰下了左手的无名指放于掌心,断指处并未流血,而是散着一股红气,渐渐的,一根完好的手指又长了出来,和原本毫无二致。 握于手心的无名指忽地发出光芒,眨眼间,它变为了一块没了任何温度的石头,那石头有着人的身形,在他掌心动了起来…… 几百年后,一处浮于空中的白色宫殿内。 一个身穿银色盔甲的女人挺拔地站在创世之源的身后,她的乌发如瀑布倾泻而下,白皙的面庞本该带着笑容,却因创世之源冷漠的背影而逐步黯淡。 她只觉得他变了,那份疏远,让她不再敢靠近。 经历了冗长的岁月,创世之源的确变了。 他开始懂得权势、懂得荣辱、懂得贵贱,他发现自己懂的事情越来越多,他很累,想要忘却,却又在某一天懂得了害怕,那份不安的情绪在他内心生了根,发了芽,永远都挥散不去。 一种道不明的情感油然而生,那是恐惧,他只觉得自己的力量不再强大,他需要除去威胁才能继续坐稳创世之源的位置。 就在这一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要杀了身后的这个女人。 可是作为万物之源,他不能平白无故地杀她,必须有一个导火索。 时间不断地逝去,他的内心也更为焦灼,直到有一天,机会来了。 一位神灵触犯了世界法则,他爱上了平凡世界中的一个普通女人。巧合的是,这位神灵的好友正是他要杀的人——于潮洛,她是创世之源的左右手,凌驾于众神之上的战神。 她的丰功伟绩无人不晓,要杀她,没那么容易。 于是,他想了一个法子。 他诬陷了她。 那位触犯世界法则的神灵被施了谎言咒,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供出了于潮洛为共犯,她听闻脸色大变,不信自己的挚友会污蔑自己,便找创世之源理论。 大殿之上,他的神色依旧冷漠,已没了往昔灿烂的笑容。 “那日我问他,他的确是这么说的。”这是他给予她的回答。 眼前的背影陌生,她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在来此处之前,她的好友已被处死,为了能见他最后一面,于潮洛特意去看望,却从他口中得知了谎言咒的事。 也是在那时,她深知自己死期将近。 她笑了,他是众神之主、是万物之源,更是创世之神,居然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陷害于她。任于潮洛怎么想都想不到,堂堂的创世之源竟是如此之人。 收起了卑微的笑容,她恢复了往日的坚定神情,转过身,挺拔的身姿迈着堂堂正正的步子,走出了这座令她厌恶的大殿。 于潮洛等着,等着他的下一步会如何置她于死地。 果然,就在她去找创世之源的第二天,她被抓了起来。 她是战神,本可以轻易地逃脱,但她没那么做,她的心死了,心中抱有的最后一丝期望也随着他决绝的眼神而消失于一片荒芜。 最终,于潮洛被流放人间,堕入无穷无尽的轮回之中。 为了断她后路,创世之源来到了存放意识粒子的潜想神殿中,毅然决然地伸出手捏碎了那一颗发着蓝色荧光的圆形球体。 那是唯一将于潮洛与神界联系起来的纽带,也是她重返神界的最后希望。 意识粒子一毁,她便再没了任何反击的机会,只能生生世世落入不同世界,再无人可寻到她,而于潮洛,也会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创世之源将手松开,点点星光从他掌心散出,粒子碎片顺着风被吹往漆黑的殿外,直到被那片晦暗狠狠吞噬。 他低下头,眸中一抹光忽然浮现,而后又缓缓黯淡下去,秀长的黑发从他肩头滑落,殿内的柔光打在他头顶,形成一种异常温润的光泽。 孤身站在潜想神殿中,他这抹身影,又一次变得孤独起来。 殿外,一位神灵躲在暗处抓住了其中一块遗落的碎片,将它小心收好。看着那个黯然神伤的背影,他的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意。 几年过去,创世之源打开了那面被他尘封已久的铭心镜。扯去盖于其上的白色厚布,镜中景象尽显,那是他的回忆。 可百年间的这段回忆却充斥着于潮洛的身影。 他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有多么期望这个女人死去。 此时心中一股莫名的伤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第1章 入世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有了上一世的记忆。 第一世,她是路边一朵不知名的野花,磅礴的大雨将她浇灌,肆虐的狂风吹得她遍体鳞伤,但这些都未曾将她打败,她依然坚韧地活着。直到一个孩子将她连根拔起,她死了。 第二世,她成了一只流浪的野猫,生命力顽强的她还是抵不过饥饿,横死路边。 第三世,她变成一棵参天大树,日夜守护着树枝上的那一窝小鸟,可岁月侵蚀,终成枯木。 第四世,如期望的那样,她成为了一个人,只是出生于底层家庭的她活到七岁便成为了战争的牺牲品。 第五世,她同样是人类,这次她安然度过了16岁。可家中的变故突发,生父将其卖给官宦人家做小妾,不愿受其侮辱,她选择了自杀。 第六世,她又一次做了一只猫,这一次,她遇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将她抱回家,对她百般照顾,每日下班后都会安静地坐于沙发上轻柔抚摸她乌黑发亮的毛发,她享受着这般舒适的日子。也许是她天生命格如此,注定会发生不幸的事情,前五世都没有好结果的她终究没能逃过劫难。 那一天,在她企盼地等待中,男人没有回来。 直至几个警察打开他家的门,才发现一只黑猫静卧在门边,已没了任何生命迹象。 …… 百年过去,直到现在这一世,她已不再是个懵懂的孩子,在前世的警示下,她终于忐忑地过完了二十岁生日。 往事还历历在目,她不知往后的日子还能活多久,也许下一秒,她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在无尽的轮回中,她经历过古代、旧社会、现代,甚至是史前。 人性、金钱、权势,那些黑暗又丑陋的人和事她比谁都经历的多。 许是对人生有了太多认知,时间的河流早已将她的棱角磨平,二十岁本该是花一样的年纪,但她已然成为了一位沧桑的“老人”。 看淡了一切,再没有人可以将她的内心打开。 这一日,她坐在被夕阳染得通红的河边,眸中尽是空洞。 忽然一位少年走了过来,悄悄在她身边坐下。 “姐姐,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不知为何,少年的语气有些奇怪。 在他散乱的发丝下,一双眼神飘忽不定,眼珠在眼眶内不停地打着转,朱红的唇瓣轻启,自打他走近,一股浓烈的香水味便扑面而来。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为何会在身上喷这么多的香水? 她的眉眼微皱,黑发将她的神情遮住。 纤细的手臂从少年身侧举起,他那惨白色的指尖透着股阴冷,一阵冰冷的杀意窜上她的背脊,惊觉不对,慌忙中起身,脚踝却被少年如骷髅般的手指抓住。 少年缓缓靠近,刺鼻的香水味渐浓的同时,她还从他口中闻出了一股淡淡的酸腐味。 难道,又要死了吗?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人生如走马灯尽数映入她眼中,她想起了第六世的那个男人,只有他是真心对她的,也只有他给予了自己温暖。 算了,就这么死去吧。也许下一世,还能遇见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于是闭上眼,她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可就在那少年张开满是尖牙的巨嘴时,“砰!”一声巨响传来,飞溅的血液洒满她全身,少年的身体顿时飞向数十米远的河中。 “就这么放弃了?”一个低沉稳重的男人声音传入她耳中。 睁眼,首先吸引她注意的是那一根粗大的巨型枪炮。 那巨大的炮筒正被男人举着,一双壮硕有力的小麦色臂膀在夕阳的红光下闪着光泽,男人扎着一根黑色的小辫,两鬓的微长发丝垂在两侧,将他原本精神抖擞的面容显出了一丝疲态。 他的嘴里叼着根烟,烟柱绕着弯向上飘去,又被吹来的风给撞散,他不满地啧了下嘴,一阵白光闪现,巨型枪炮瞬间消失在他掌心。 男人戴着墨镜,光在他脸部蒙上一层阴影,她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他取下那截不剩多少的烟蒂,挥手一弹,弥漫在空中的最后一丝烟雾随之消散。 两人素不相识,他为何要救她?那奇怪的武器又是什么? 就在脑中的疑问不断增多时,男人开口了:“有人派我来找你,跟我走吧。” 脸上布满血迹,惊恐之余,她将神色收敛起来,问他:“谁?” “一个男人,说了你也不认识。”他的言行散漫。 似乎是为了看得清楚些,他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将墨镜向下一拉,一双琥珀色的双眸露了出来,对比他强壮的身躯,他这一对明澈的双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有些犹豫,既然不认识,那为何要来找她? “刚那是什么?”她问,显然是还没搞清状况,刚被男人打飞出去的少年分明不是人类的模样。 那个健壮的男人耸了耸肩,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他简单地抛下不知道三个字,便想过去将她拽起,可谁知她不情愿,起身就要走。 “去哪?” “回家。” “那不是你家。” 迈出的步子停了下来,她奇怪地看向那个男人,而那男人依旧散漫,竟从兜里拿出一根烟又点燃抽了起来。 他的嘴中叼着香烟,说的话有些含糊不清:“你不属于这里。” “那你是谁?”她问。 男人笑了笑,取下嘴里的烟夹在指尖,话语变得清晰起来:“我说我是神,你信吗?” 作为一个普通人,也许并不会相信他所说的神灵,可这对于她而言却不一样。她拥有着前世的记忆,硬要算的话,已经整整三百多年了,倘若一觉醒来发现这些都是梦该多好,然而现实的打击总是残酷的,她的确经历了那些事情,那些真实的噩梦。 她的心已足够脆弱,不愿再和别人分享半分。 “我信。”从她口中,缓缓道出,“前世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如果你说的是假的,那也不用把我的话当真。” 男人的神情微怔,随后又迅速恢复如常,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可眼前这个女人突然冒出的痛苦神情将他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只见她捂着腹部跌坐下去,鲜血顺着她的身体淌至地面。 原来她早已受了重伤,就在少年飞出的那一刹那,他的利爪已悄然捅破了她的腹部,飞溅在她身上的血液遮盖了这一处伤口,这才让男人没有立即察觉。 死亡的恐惧对她而言已不算什么,她其实早就察觉腹部的致命伤,只是前世的记忆让她变得麻木,它就像一支止痛剂,让她的伤口变得不再疼痛。 夜晚即将来临,她的视线也随着黑暗的到来而渐渐变成灰白。 下一世,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在无尽的思考中,她的意识飞向远方。 男人走近她的尸体,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蹲下身,一只手覆于她的额头,口中轻语:“既然你痛苦,那就忘了吧。下一世,我再来寻你。” 语毕,一阵金黄色的光芒从他手心射出,那刺眼的光芒随着他的手指舞动而逐渐变成一条锁链,锁链在尸体额间萦绕,最终化进她的脑中。 第2章 尸兽 于心水是一个在末日出生的女孩,她生活在一个人类幸存的完好城市中。 城市边缘建起了高墙,人们又在墙上铺设了电网,才将那些似人似兽的怪物隔绝在外,而那些怪物,正是导致末日的原因。 怪物有名字,人类将其称之为尸兽。它们长相不一,有些还保留着人的形状,有些却有着动物的身形,似乎是某种虫子通过袭击活物从而寄生在其身体中。虽然它们形态不一,但它们的身体都同样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恶臭,身体溃烂,圆形的嘴内长着一排排往内延伸高低不平的尖牙,这些物种没有眼睛,全是通过声音和嗅觉来分辨猎物的位置。 就这样过去了好多年,原以为自己能够一直幸福下去,却不料父母在城外执行任务时双双牺牲,那时,她才12岁。 而令她更没想到的是,在她20岁那一年,城市,遭遇了怪物们的袭击。 那一天夜里,她正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是一片有些年头了的小区。 夜色很静,淡淡的月光顺着路灯的光线投射下来,“啪嗒”一声,似乎是路灯的灯泡出了问题,站在下方的于心水抬眼看了看,不满地撇了撇嘴。 已是暑假,同学间聚会再正常不过,可这对于心水来说却很煎熬,她并不喜欢她的那些同学,因为她们总会在饭桌上炫耀攀比。为了显得合群,无奈,只好尽量去融入她们,并且假装高兴。 那顿持续了大约快三个小时的饭局,也不知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她有时会想,这样的日子未免太过安逸了,人们甚至忘了尸兽的存在,若是哪天怪物们闯了进来,那人类该怎么办? 正值盛夏,路边的草丛中应是有许多虫叫才对,可今晚不知怎么了,一点声响也没有。走在小区静谧的道路上,于心水显得有些不安。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虽然不算很晚,但天已经太黑了。 她只想快些回家,然后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突然,“啊”的一声惨叫从幽暗的小道传来,由于通往自己家的大路正在维修铺设,所以这条小道便成了回家的必经之路,于心水记得,小道的周围是一片小竹林,那条路因为没有路灯,平时晚上走的人并不多。 随着那声惨叫消失,又徐徐传出了一阵悉悉邃邃的声音,于心水走近仔细听了听,像是有人在吃东西。 夜风吹过,一股淡淡的臭味飘向了她,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那阵不安的情绪更加浓重了,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可要想回家就必须经过这里,别无他法,她只能挪着沉重的步子朝着黑暗前进。 身后的路灯离她越来越远,本就白皙的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了。 忽然,她想起了尸兽——那些墙外的怪物。 从出生到现在,虽有在书上见过这种怪物,但它们形态不一,多少都有些分别。更何况于心水从小生活在城市内,连尸兽的一根毛她都未曾亲眼见过。 也许,只是某个堆放湿垃圾的垃圾桶翻倒了呢?那吃东西的声音也有可能只是野猫什么的。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 一步一步,只有半分钟的路程像是走了很久,直至被深夜吞没,而那股臭味也愈发的浓郁了。 “谁在哪儿?”于心水试探性地出了个声。 吃东西的声音停下了。 她的前方很黑,只能借着点月光依稀看见有什么东西蹲在那儿。 “咕噜噜”像是肚子饿了的声音从那个蹲着的东西处发了出来,她的双眼瞬时圆睁。 这一下,她能万般地肯定,那东西绝对是尸兽了。书上写过,老师也在课上说过,那是尸兽特有的声音,因为不管它们有没有吃饱,它们的肚子始终会发出这种饿肚声。 她的手有些发抖,无限的恐惧渐渐从心底里冒了出来,她压制住颤抖的双腿,坚定地往后退了几步。 随后,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开始往回跑。 可没跑几步,忽觉自己的身体被抓起,于心水腾在空中,腰间猛地传来一阵疼痛,随着“砰”的一声,她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今早出门时刚洗过头还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黑发被风吹得胡乱拍在了脸上。 透过发丝的缝隙,她隐约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了她的身前,只是她想呼救的那一点念头也随着慢慢淡去的意识而消失殆尽了。 …… “醒了?”一个清澈透亮的声音传入了耳中,听着有些耳熟,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冷冷的漠视。 伴随着的,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于心水的眼皮动了动,带动了长长的睫毛,她的发丝透着清香,楼道内的昏暗灯光合着射进来的月色将她的黑发照的闪出了些光芒,这本是一张漂亮的脸,可那散乱在脸上的头发却让这位“睡美人”显得十分狼狈。 腰间和背部传来的疼痛让她有些恍神,她缓了缓,艰难地伸出被擦破了大块皮肤的右手,拨开了阻挡视线的发丝。 眼前是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他的目光中透着抹清透的蓝,而他白皙的肤色在这明澈的双眸映衬下显得极为娇嫩,这让她一时间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男的。 疑惑了几秒,终归还是现实将她拉了回来。 “尸兽闯进来了!”于心水脱口而出。 “不用你提醒,我看见了。”他的话语依旧冷淡,“我受伤了,需要休整一下。” 听出了他语调中那抹强忍的疼痛,她将目光移向他的左腿,那是一条很长的口子,想来一定是尸兽抓伤的。皱了皱眉,于心水又想起了那尸兽的模样。 怪物转身看着她时露出的那张布满尖牙的巨型嘴巴让她记忆犹新,而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正是从它身上发出的,她捂住嘴巴,顿时胃里一阵翻腾。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尸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这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他们二人此时正躲在一栋居民楼的楼梯下面,位置还算比较隐蔽。月光穿透楼道的小窗射在于心水的背上,一股清冷的寒意渐渐侵蚀着她,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已是夏夜,应是十分凉爽,但从窗缝中钻进的夜风却将这位少女的内心吹成了寒冬。 不知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于心水已然听不见外边的任何声响,她转过身去,偷偷扒上窗台,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了几眼。 黑夜模糊了视野所及的几幢大楼,本应零星发着光的几盏路灯也被它悄然带走,楼外一片昏暗,一阵风吹过,只能听见些草丛的沙沙声。于心水眯了眯眼睛,路边倒着的几堆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 想必那些,就是尸兽的尸体了。 看来在昏睡的这段时间里,上头已经派人来对付它们了,只是目前情况如何还不知道。 “那你是谁?”从小生活在这,小区里的人她都认识,但这个男人她是第一次见。 男人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一个极难回答的问题,等了足有一分钟,他才缓缓开口:“我只知道自己叫成烁烬,其他的,我就没印象了。” 于心水奇怪地看着他,心里还想着他是不是被尸兽给吓傻了。 “那现在怎么办?”她问。 叫做成烁烬的男人垂下了头,一滴汗顺着他脸颊的轮廓缓缓流向了他的锁骨,看着竟有些动人。 半晌,他才徐徐地说道:“要么等死,要么杀掉它们。” 成烁烬本以为身为女人的于心水会露出害怕的神情,却不料一丝异样的情绪从她眉间流露出来,被他所捕捉。 他开始仔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女人,她很瘦,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并无半分赘肉,透过她轻薄的T恤,甚至能看见臂膀那隐隐的结实肌肉。 他笑了笑,毕竟是女人,就算她的身材再好,肌肉再完美,也抵不过性别这个事实。他倒不是看不起她,只是对于他而言,于心水的确是个累赘。 成烁烬还是有些看轻了她。 就这么静坐了几分钟,他忽地站起,似乎要离开。 “你去哪儿?”于心水问。 “去哪儿都是为了活着,你又何必知道。”他丢下一句话准备离开。 左腿处的伤口不断传来痛感,成烁烬起身后一瘸一瘸地走了几步。作为一个男人,兴许方才的态度有些过分,可是话已经抛出,他也没有办法再收回,踌躇了会儿,在于心水疑惑的目光下,一瞥银光映入她眼中。 成烁烬向她扔了把小型匕首,那小刀没有刀鞘,落地时惊起了一阵声响,在这寂静的氛围内,显得格外刺耳。 而后,他头也不回,就那么走了。只留于心水一人,静静地呆坐在原地。 第3章 家中的“狗”及敲门声 几分钟以前,那个叫成烁烬的男人将一把小型匕首扔给于心水后,便拖着受伤的腿离开了。 于心水是一个普通大学生,在今晚尸兽入侵城市后,她至今都不能相信,许是那段恐怖的经历发生时她正昏迷着,所以强烈的不真实感使得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每当想起那尸兽的面孔时,她又知道那的确是真的。 她晃了晃手中的小刀,黑色的刀柄下是闪着银光的刀身,似乎是经常擦拭,那抹银亮色的光芒异常鲜明。 来到已经没了任何灯光的楼外,唯一头顶的月光也因在夜里发黑的云朵遮盖下显得时隐时现,夜风吹来,黑长的发丝随着风的方向律动,于心水忐忑地将它撩至耳后,缓缓迈出步子。 小区里很静,若不是地上的尸体和那些被枪打成筛子似的一滩滩尸兽肉泥,她还真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 想得越多就越害怕,于心水一路警惕地摸着黑,悄悄踏进了自己家所在的那栋居民楼。 这是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区,靠近小区围墙边的几栋楼都被爬山虎给攀满了,平时不觉得有什么,可今晚因为尸兽的出现,竟让她觉得有些渗人,它们如同冤魂般疯狂地抓住这一面面白墙,恨不得将整栋楼都拖入地狱。 而于心水的家,正是在这其中的一栋里。 为了更好地利用空间,政府为每户人家都合理安排了住的地方,于心水的这个家,一眼就能望到头,客厅、卧室、厨房和浴室加起来总共就30平左右。 “吱呀”一声,拉开了家门口那扇有些生锈了的铁门,于心水皱了皱眉,夜里静悄悄的,猛地传出这么扎耳的声音,怕是会把尸兽吸引过来。 她快速地用钥匙开了门,溜似的钻了进去。 于心水不知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外头静悄悄的,她生怕城里的人都已撤去了安全的地方,而自己却被遗忘在此处。 现在,也只有家能给她些安全感了,哪怕这个家中只有她一人。 可开门后,迎来的却是一股血腥气混杂着熟悉的恶臭味,她所向往的安全感瞬间荡然无存。 于心水将心里的那根弦绷紧,她怕看见自己不愿看见的。 屋子里一片漆黑,所有的家具都被这层黑雾笼罩了,什么都看不清。 但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呼呼”,阳台边的窗帘被风吹了起来,月光顺着那层淡淡的窗纱洒了进来,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氛,黑暗中,一阵“咕噜噜”的饿肚声传入于心水耳中,在逐渐适应家中的昏暗后,她终于看见了打开的落地窗边蹲着的东西。 那是一只狗,姑且算是只狗吧。 它身上已不剩多少毛发,稀稀拉拉的垂在身体两侧,露出的肉几乎烂绝,它突然站了起来,仅剩的那只眼珠也“咚”的一声从它那空荡荡的眼眶中滚落下来。 于心水知道,这是一只尸兽。 刹那间,她将那种不真实感全然抛在了脑后,终是认清了现实。 必须把它杀掉。 这是于心水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她很惊讶于自己的果断,平时就连鱼都不敢杀的她,居然会冒出这种想法。 末日中的部分人类在城市里虽过得安逸,却也会每天不间断地锻炼,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强大了才能够对抗意外的到来。而于心水,正是这样一个人。 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那把小刀,她没敢轻举妄动,回想起尸兽的弱点是心脏,她的眼神变得坚韧起来。 她回忆了下身边有哪些能用的东西,由于行动范围有限,只能从玄关处找,运气很好,她记得身边正好有把伞,她悄咪咪地摸了摸柜子,将它攥紧。 那只“狗”闻声动了,它缓缓张开了包着层层尖牙密布的圆嘴,吠出一声似狗非狗的叫声,朝着于心水冲了过去。 于心水反应不慢,及时避让,“砰”一声响起,那只“狗”撞在了门上,那一下很重,于心水险些以为门会被撞飞,好在质量不错。 可它好像并不觉得痛,猛一回头,就被于心水用长长的伞杆子死死压制在地上。 她一脚踩着伞尖部,一只手压着伞柄另一头,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将它固定住,“狗”还在叫着,它口中喷出的粘稠液体溅在于心水身上,忍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她举起了那只握着刀的手。 在没有任何的犹豫下,直直刺进了那个估摸着是心脏的位置。像是不放心,她转了转刀柄的方向,又往边上重重地拉开一条很长的口子。 几秒后,那“狗东西”再也没动过。 前后的时间不过一两分钟,待于心水放松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竟可以跳得如此之快,她捂住胸口喘了几口大气,渐渐缓和下来。 不对,不是松懈的时候。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忙走到阳台关上了那扇落地窗,随后在屋内转了几圈,直到确认家中没有任何危险以后,身体才彻底瘫软。 于心水拿出药箱简单处理了下伤口,而后静静地躺在沙发上,享受起片刻的宁静,她多希望就此陷在沙发的柔软中,也就不用再面对这个事实了。 没多久,她还是起来了,打算洗个澡。 不知道还有没有电,但她不敢开灯,她怕光线将外面的尸兽引来,转念一想普通的尸兽是没有眼睛的,伸出的手在开关上犹疑了会儿,终归还是放下了。 洗完澡于心水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那是她平时健身穿的,简单的无袖黑色紧身上衣,可惜是露脐的,她皱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总觉得在这末日里不该穿的这么暴露(这是什么想法?)。 最后找了半天,还是挑了条高腰的贴身牛仔裤,这裤子花了她不少钱,弹性和质量都非常好。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沿着床边坐了下来。 她开始思考,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她摇了摇头,破了皮的手臂依旧隐隐痛着,门口那具尸兽的尸体也持续散发着臭味,看起来并不像假的。 于心水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就是因为所有都那么真切,之后的她又该怎么办呢? “咚咚”,一阵敲门声此时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扩音喇叭似的绽了开来。 于心水的心猛然提到嗓子眼,这个时候来的人会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她不由自主地拔出插在尸兽胸口的匕首,将它紧紧握在手中。 第4章 宅男陶光寒 男人名为陶光寒,这天夜里,他正玩着电脑。 他的手指轻盈点击着鼠标,纤细的手腕线条一直顺着手臂向上隐没进了他那件宽松的连帽短袖卫衣,卫衣是深棕色的,和他发色相同,他用手架了架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内反射出电脑屏幕的光,在那片光中,隐隐透出一抹棕。 即使在家中,陶光寒的头发也整理的十分端正,微长的刘海被梳至脑后,俨然一副成熟男性的模样。看他年纪不大,但他体内不断散发出的阴冷气质却是这个年龄少有的。 放下鼠标,一手搭在脑门,他从洁白的额间抹下一滴冷汗。 夏日炎热,但由于家中冷气开着,不至于到出汗的地步。 凉爽的房间内不知何时让他觉得有些冷,背脊的寒毛竖起,一股焦虑不安的情绪冒了上来,他本是个不急不躁的人,此时却越发觉着心跳加速。 他的耳机中还在不停放着音乐,他喜欢听摇滚,那噪人的音乐正不休地震着他耳膜。他放下耳机,居民楼外的吵闹声响传了进来。 将窗帘拨开一指宽,外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几只似人的东西正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游荡,它们时不时嚎叫几声,伴随着从肚子处传出的“咕噜噜”声,诡异异常,借着路灯投下的光线,依稀能看清些,它们没有眼睛,张开的圆形巨嘴内生长着无数尖利牙齿。 就在不远的地方,陶光寒还能听见些人的惨叫,那种无助绝望的哭喊竟让他的神色没有半分改变。 “唰”,那是客厅窗户打开的声音,他突然想起自己不喜欢锁窗的习惯。 紊乱的脚步声咚咚地撞击着地面,似乎有什么正慢慢逼近他的卧室,陶光寒只觉得背上的寒毛竖得更高了,这让他想起了猫。 猫在遇见危险时身上的毛发都会根根竖起,将两者联系起来,相似的状态仿佛是在警示自己。 “嘀嘀嘀哒哒哒”像是敲击键盘的声音忽然传来,陶光寒下意识地回身看了眼他的键盘,它还好好地至于原处,并未被动过,那声音是怎么回事? 原以为是自己听错,但当他将身体再次转回卧室门口时,发着光的白色字体浮现眼前: 【感应】能感应到周身1公里以内是否有人,确切点说是是否有物种,此能力不受墙体限制,同时能感应此物种的危险程度;而这物种,当然是指世间一切活物。 【切割】只要手指轻轻一划便能切割任何东西,无需接触,可以说这个能力是无敌的,不过前提是手指还能动哦。 以上为您得到的两项新能力,请好好使用吧! 看完,白色的字渐渐消失。 “原来,这就是我在人类世界的异能,有点意思。”陶光寒扬起嘴角,终于来了些兴致。 客厅内的脚步声在此刻突然停下,显然是已经到了卧室门口。 整间屋子并不大,客厅与卧室之间只有一张帘子阻隔。 而现在,它就在帘后。 陶光寒看了眼自己的手,它依旧纤细的仿若女人,并未有任何变化,有些怀疑,他试探性地伸出食指对着电视柜上的一个盆栽划了一道,那盆栽便如同纸片被切割成了两半。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迫不及待地就要去试试。 几分钟后,一具毫无声息的尸体安静地躺在地上,它的身体连同心脏被分割成了好几块。 陶光寒冷漠地注视着它,随后将目光收回,无趣地啧了一声。 他不明白这些尸兽从何而来,只知道几十年前它们就忽然出现在各个世界了,在他苦苦寻找于潮洛的这段日子,他见证了多个世界的毁灭,在这个还侥幸存活着的世界中,他终于凭着粒子碎片的那一丝联系,找到了这里的她。 这一世,她叫于心水。 “嘎吱”一声,楼下铁门传来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扇铁门由于时间久远已经有些生锈。 不过既然那门开了,就说明楼下的人回来了。 而那个人,指的便是于潮洛,也可以说于心水。 看着桌上那个发着蓝色荧光的玻璃瓶,陶光寒走近将其收起,他的眼中划过一丝异样,随即又回归正常。 陶光寒是世界的缔造者——所谓的创世神,然而创世神却是神界最低微的下神,在其上者有各司其职的神职官、战神,乃至创世之源,那日他在收集到于潮洛的粒子碎片后便匆匆下界寻找她,他想守着她每一世,可世界无数,找寻她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 无奈官阶太小,世界法则规定入了世的创世神会失去所有神力,届时只有在遇到危险时才能获得一两个特殊能力。而这能力也是在几分钟以前才刚刚显现,这让陶光寒着实不爽。 就在一个月前,他来到了这里,也不知他是怎么办到的,上头居然为他分配了一间住房,他与原本的这家住户达成了一致,双方就这么互换了住的地方,办完应有的手续,这才搬到了于心水的楼上。 现在想来,两人在这个世界见面的次数也不过寥寥几次。 外边的路灯已经暗了,想来是电力出了问题,陶光寒试着开了客厅的灯,果然,依旧一片漆黑。 他笑了笑,只觉得那些怪物来的刚刚好,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俩好好“认识”一下。 等待了会儿,他走向门口的穿衣镜前站定,拨乱了本被他梳理整齐的头发,然后开门,下楼。 调整好一切,他叩响了一楼的门。 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露脐黑色背心与紧身牛仔裤的女人站在眼前,正是于心水。但最先引起陶光寒注意的并不是她,而是那股恶心的气味与玄关处的“狗”。 那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正静静躺在她脚边,尸体的心脏处插着一把刀。 陶光寒低头轻轻一笑,想开个玩笑逗逗她。 “你,是在虐狗吗?”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于心水问的有些发懵。 “啊?” 陶光寒微微抬起手故作怯怯地指了指她脚边那具姑且还称为“狗”的尸体。 “你管这叫狗?”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潮洛手捂着额头,脑门上的青筋都快浮起来了。 “啊,不会是,尸兽吧……”陶光寒将音量越放越低,声音小到几乎快被四周的静谧给吞没。 于心水打量起眼前这个戴着眼镜,又有些畏畏缩缩的瘦弱男人,他一脸尴尬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这个男人她认识,是住在自家楼上的,总之和他不熟,只知道他叫陶光寒,记得没错的话,他好像还是个宅男。 于心水一直盯着他,那眼神就像看智障似的,陶光寒摸了摸他的脸,怀疑沾了什么脏东西在上面。 为了不让对方觉得自己太过失礼,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没有办法,她只好将今晚发生过的事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也不管说的是不是都是废话。 …… “所以那狗,哦不,那东西真的是尸兽?”他端着眼镜细细看了眼那只尸兽的尸体,就像在看一个很稀奇的宝贝,于心水竟从他眼中看出了些光。 她正想问,陶光寒就解释了:“你别误会,我平时只在书上见过尸兽,现在真见到了,还有点小激动。” 于心水不知该怎么回他,尬笑了两声。 “那,现在怎么办?照你这么说,这个城市应该已经被尸兽攻陷了吧?”他幽幽地将脸凑近于心水,这让她的背脊有些发凉。 平日里于心水并未仔细瞧过他的脸,都只是远远见过,那瘦弱的身材和一头乱糟糟的短发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总之,这印象并不是很好。 此时这张脸就那么近近地贴着,才发现他长得并不丑,相反,还很清秀,他的嘴唇很薄很小,有点像女生,瘦削的两颊随着他上扬的嘴巴弧度稍稍圆润了些,而那黑色镜框下水汪汪的棕色大眼睛眨巴着,像极了一只可怜的小狗。 她往后退了退,咳了两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犹豫间,她竟发现原本酸臭的气味已不见,而周围,也逐渐亮堂了起来。 第5章 理想生活 “光寒,起床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在陶光寒耳边响了起来,听着,还有那么点耳熟。 那声音就在他耳边很近,呼出的热气挠地他有些心痒,他微微张开眼,却被窗外的刺眼阳光照地又闭了回去,他伸出纤细的手臂将投过来的光线遮了大半,这才看清楚蹲在床边的那个女人。 于心水? 陶光寒坐了起来,暖洋洋的风从窗的缝隙中吹进来,尽数打在了他裸露的上半身。 “我做了早餐,穿好衣服就出来吧。”她的声音依旧温柔,酥的陶光寒竟有些恍神。 捂着沉重的脑袋,他晃晃悠悠地从床上爬起,边思考着边穿好了衣服。 这是他的家,家里的摆设和原本毫无二致,就连床边那张电脑桌上随手乱丢的耳机和钱包也与他离开时一模一样。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他分明记得他进了于心水的家,这场景一转,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我是睡着了吗?”他将散乱的头发往后撩去,露出了洁白的额头。 “光寒?怎么还不出来?”于心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陶光寒总觉得这语气不像她本人。 他斜眼瞅了瞅连接着客厅的帘子缝隙,想从那里尽可能多的看到客厅的情况,可很快,他又放弃了。 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一切若是真的,那就真成了他所期望的理想生活了。想到这里,他去浴室洗漱了一番,终于在餐桌前坐定。 不过这次,他没有将头发再拨乱。 看着一桌子的丰盛早餐,陶光寒并没什么食欲。 他想出声唤一句于潮洛的名字,但想起这一世的她叫于心水,张开的嘴又马上闭了回去。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可不是她。 “昨天晚上,我们做了什么?”他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这张清秀的脸上顿时多了分戏谑。 一听这话,于心水的两颊倏地泛起了微微粉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快吃吧,都要凉了。” 陶光寒皱起了眉,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怎么都觉得有些怪怪的。他不希望于心水假模假样地露出这种绝不可能出现在她脸上的荒唐表情。 就算是真的她此时坐在自己面前,也希望是她心甘情愿。 “对了,今晚电影票我已经订好了,就在小区附近那个电影院,晚上我们去看吧。”她笑了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轻声嗯了一句,陶光寒没再说话,因为他打算在看电影以前便杀了这个女人。 于心水在他心里,谁也无法模仿。 就这么安然地度过了白天,期间两人坐在沙发看电视,于心水靠在陶光寒怀里,陶光寒的目光便没从她身上移走过,明知道她是假的,却还是静静地抱着她,抚摸着她顺滑的发丝。 天渐渐黑了,两人收拾完便出了门。 才晚上7点多,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地穿行着,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陶光寒根本不会和此前尸兽横行的小区街道作对比,这座沉睡的城市如同复苏了一般,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可惜,都是假的。 陶光寒摇了摇头,只用余光扫了扫身旁挽着自己的女人,她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让他提起半分兴趣。在他眼里,这样的笑容就像木偶提着线,僵硬的如同死尸,没有一丝暖意。 “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木偶”被陶光寒说的话激得一惊,没了任何表情。 它的停顿使得周围瞬间静了下来,街道的灯光、穿梭的人群以及吹在脸上的夜风都在此时不动了,就像一部电影被摁下了暂停键,所有的画面都驻足在这一刹那。 “唰!” 只听一声齐刷刷的转头,过路的“行人”都没了任何五官,它们仿佛一尊尊没了生命的雕像,死死“盯着”陶光寒。明明没有眼睛,他却感受到了压抑的视线,那种像绳索一样束缚陶光寒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如果你能在人群中找到我,我就不吃你。”说这话的正是身边的“于心水”,只是语气中再没了温柔,甚至没了任何情感。 看着这东西顶着于心水的脸,陶光寒厌恶地啧了一声,缓缓抬起了他的右手。 下一秒,前方的一堆雕像就如同纸片拦腰被切断了,“轰”地一声倒在地上,激起的层层灰尘像云雾般弥漫开来。 “咳咳”两声,陶光寒像是被呛到了,他挥手驱散了面前飘过来的灰,径直朝着那些石头倒地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未走近,便看见石头堆中一只几乎没了行动能力的尸兽正倒在那里不停蠕动着,它的眼睛怒睁,吼道:“为什么!” 听着它愤怒的声音,陶光寒笑了,蹲下身子只那么轻轻一划,那只尸兽的心脏便成了两半,它的双眼渐渐黯淡下去,本在地上挣扎的身体也不再动弹。 “再怎么样,也该先了解一下对手吧?”一声叹息,陶光寒放下了纤细的手指。 虽然没了神力,但这两项新能力也算是意外的好用。 他细细端详着自己的手,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陶光寒就这么一直蹲着,待他回过神时,竟对着那尸体研究起来。 虽不知几十年前在各个世界出现的尸兽从何而来,但有一点他能肯定,尸兽是在同一时间被投放至世界中的,也就是说,一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在人界经历的这段时间,陶光寒目前接触过两种尸兽,一种是普通尸兽,它们有人形和动物型;而另一种是智慧型尸兽,它们极其狡猾,有些甚至也会些特殊能力,而在外形上它们普遍与人类别无二致,既没有腐烂的身体,也没有尖利的牙齿,粗看之下根本分辨不出。但有一点无法掩盖,那就是从它们体内散发出的味道,一种类似尸臭的酸腐味道。 即使智慧型尸兽散发的腐臭并没有普通尸兽浓重,但也足以让人通过嗅觉来辨认了,所以它们通常在出现时都会用其他味道来遮掩自己本身的臭味。比如,香水什么的。 就这么大概过去了几分钟,那副被切成了几半的尸体已经开始发出更浓郁的臭味,周身的景象也开始扭曲变形,应是会在不久后恢复原貌。 陶光寒起身拍了拍手将头发弄乱,本以为于心水也同样中了智慧型尸兽的幻术,肯定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地,便想叫醒她,可当他转身将目光投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周围已变了一副模样。 就连于心水,都不见了踪影。 四周是繁茂的树林,枝叶密集地聚拢在一起,毫无规律可言地向上延伸着,那从片片细叶的缝隙中所透过的光柱投射在地面,形成了块块光斑,一阵风吹过,光斑随着树叶的舞动而摇曳起来。 “于心水!”陶光寒试着叫了一句,回荡的声音在林中传开,似乎还惊动了附近的鸟群,它们惊恐地扇动翅膀,慌忙逃窜出去。 他艰难地朝前挪了几步,青草混杂着泥土土腥气的味道扑了过来,林中的知了也烦躁地叫着,他抬眼看向不远处小溪闪耀出的盈盈波光,这副景象无一不透露出是真实。 “难道,我还在幻觉里?”他甚至怀疑起自己所处的环境,但当他看见不远处躺着的一男一女后,还是能肯定这里的确是现实。 看得出来那两人也是中了尸兽的幻术,可这究竟是哪里?于心水又去了哪?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他将【感应】打开了,他竟能清楚地感知到于心水的存在。 她分明还在这里。 第6章 零碎的梦境 “叽叽”声伴随着脸上传来的微微痛感让于心水的眼珠在还未睁开的眼皮下动了动,她想用手抓开那扎得她脸有些疼的东西,却不料摸到了柔软又光滑的毛发。 猛地张开眼睛,率先映入她眼底的竟是一只七彩的小鸟。看着它轻轻地啄着自己的脸,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一阵风袭了过来,长发像一面轻纱,温柔地抚过脸颊,她只觉得痒痒的,而后毫无美感地拨开了那几搓挡着视线的发丝,一股脑就往耳后撩。 她看清了周围。 身后是一棵参天大树,那树的根很大,不知会伸向何处;巨大粗壮的树干如擎天的柱子往上延展着,恨不得连接起她头顶的天空与她所处的这一块土地。 站起身,脚下的岩石高低不平,险些没站稳,一块碎石顺着她的脚边滑落下去,掉入眼前那一处万丈深渊。 于心水发现此处是一方浮于空中的石台,绕了一圈,竟只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 “叽叽”声又一次从头顶传来,一列排着整齐队伍的七彩小鸟飞过,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它们向阳飞去,直到被光刺得看不见身影。 不对,现在不是欣赏这些的时候,于心水这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如梦如幻,让她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今晚着实诡异,先是碰上了尸兽受了伤,现在又是到了这么个地方,于心水生气地踢了踢身后那棵巨树,宣泄着不满的情绪。 “呵呵。”一个男人的笑声突然在背后响起,他的声音低沉,顿时吸引了于心水的注意。可待她转过头去看时,却只能见着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单从那体型来看,是一个瘦瘦高高的人。 “你还是那么不像女人。”那个身影动了动,似乎是转了个身。 于心水想问些什么,但她喉咙此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任她怎么叫,还是只能以无声告终。 “这段日子谢谢你了。”他继续说着,嗓音依旧带着一股磁性,“明天我就会去四方邢台,你,会来吗?” 听不懂他的话,于心水只觉得一头雾水,于是想走近仔细瞧瞧他,她想知道这个有着好听嗓音的神秘男人到底长什么样,但随之而来的黑暗将她的意识拉去了另一个地方。 眼前的场景变了,那棵巨树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气势磅礴的宫殿。 这座宫殿并没有围墙,仅仅由十几根长达十米左右的巨型白色圆柱支撑,于心水只是那么看了一眼,就被宫殿所发出的炫目光芒刺的睁不开眼;相反的,殿外却是一片漆黑,那种深邃到仿佛能把人吞噬的晦暗令她不想靠近半分。 “什么鬼地方,还带幻灯片转场的。”于心水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迈进宫殿的步伐却没停下。 在她即将进入这座大殿之时,身后再一次传来了那个低沉的嗓音:“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陷害你。” 还未见人,却已闻其声,能感觉到,男人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近,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她几乎能感受到从他身体里散发出的那种不可言喻的悲伤,这种情绪仿佛也将她感染了一般。 一滴泪悄然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无法理解这种由心里溢出来的伤感,于心水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离自己远去的模糊背影,很奇怪,刚才分明已经走得那么近了,自己却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在这座大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宫殿面前,于心水显得格外渺小,小到就像一粒沙子,随时都能被风吹走一样。 “也许,我认识那个人。”她的眉头紧锁,仔细回想起那个好似有些熟悉的嗓音。 忽地,眼前一阵晕眩,在她还来不及拉住那个人影问他时,场景再一次变化了。 “准备好了吗?”还未睁眼,又一个男声传入了耳中,不同于先前的低沉,这次的声音格外清透,竟还带着一丝冷漠,应是另一个人。 于心水能肯定,绝对听过这个声音,可是在哪里、又是谁呢?她不断在记忆中搜索着它,终于,她睁开了紧闭的双眼,飞速地将视线向着他所站的位置扫了过去。 是成烁烬,那个救过她的男人。 可惜,他的身影依旧模糊,那黑影就像老式的黑白电视机,类似黑色铅笔勾勒出的粗糙线条不断抖动,生怕下一秒就“啪”的一声断电。 于心水放弃了一探究竟的想法,转而被身前的那面黑色镜子吸引。 那是一面足有两米多高的全身镜,它的周身被金色的精致镶边包裹着,往下瞥了一眼,发现它竟是悬浮在地面之上的,再往周围看去,原来这面镜子正处于之前那座宫殿的深处,只是为什么镜面是黑的? 那抹黑犹如黑洞,暗色的漩涡正汹涌地打着圈,那神秘的黯然让她有些恍惚。 “进去吧。”成烁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的声音像是施了魔法,于心水言听计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最终跨了进去。 …… “呜呜”,一阵被水包围的窒息感瞬间侵蚀了于心水,那种来自深海的恐惧犹如锁链捆着她的身体,无尽的黑暗肆无忌惮在她身边围绕着,她拼命挣扎着想向上游,却不知哪里是上哪里是下,绝望之际,一束光射了下来。 “我们在等你,快回来。”伴随着水在耳边嗡嗡作响,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它忽近忽远,分不清是男是女。 “于心水!”突然惊醒,她被陶光寒这一声唤得终是恢复了神智。 捂着脖颈处,于心水微微晃了晃脑袋,大口地呼吸着来自自然的新鲜空气,那种窒息她绝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待她回过神,眼前的景象令她迷茫。 她意识到自己在一片幽深的密林,林子看上去很大,一眼望去只能在远处看见相同的树木和草丛,从小到大并未踏足过森林的于心水显得疑惑起来,看着身边慌神的陶光寒,她皱起了眉,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回头,身后的两人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而她也正以这种眼神回望着他们。 除了陶光寒,另外这两人是谁? “你怎么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其中一个女人先开口了,她站起身指着于心水身下那一处问道。 那女的留着一头金发,她的长相虽然普通,可皮肤却很白,这原本显黑的发色意外的与她很合拍。 她边上的男生见她说了话,也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徐徐地起身了,看得出他年纪不大,乍一看两人的身高似乎差不了多少。 男生的眼睛下方是一片雀斑,像星星洒成了银河的模样,长长横在了两颊上方,于心水起初没仔细看,以为是他的脸正泛着红,加上他不高的身子和略圆的脸蛋,粗看竟有些可爱。 见于心水刚醒一脸困惑的模样,陶光寒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其实他明白,于心水绝不是因为幻觉而被拖入了地下,早在他将尸兽杀死,幻术就已经被他破了,而本该躺在原地的于心水也应马上清醒过来,却不料人没了踪影。 他用【感应】感知过附近,在确定她还在原处后,没有理会那两个陌生人毅然待在了原地。 好在只过去了几分钟,她总算回来了。 “话说那尸兽呢?”在好不容易弄清状况后,这是于心水首先想到的问题。 陶光寒本在用手指把玩他的发梢,但当他听见这话后,手顿时停在他的发梢处,随后露出像小狗一样的眼神望着于心水,而他的脑内也早已飘过了无数个蒙混过去的想法,他可不想被她发现是自己轻而易举就杀掉了尸兽。 “在这里在这里!”男生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众人都不曾想那男生的声音听着竟如此刺耳。 在他所指的方向,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正静静地躺在草丛中,要不是那尸体的臭味越来越浓,大伙都快忘了那玩意了。 看着那具恶心的尸体,男生疑惑地挠起脑袋:“它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我醒来的时候它就已经死了。”陶光寒弱弱地回答。 第一个醒的是他,众人必定会问他是何情况,在他们冒起这个疑问之前,他必须掐断这种想法,只好以一种我怎么知道的表情来应付。 好在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懦弱,他们居然就那么相信了。 第7章 前往维修工厂 金发女人名为荆水叶,她说自己原本在公司加班,在遇到尸兽袭击以后便匆忙逃了出来,她只记得从公司大楼出来后晕了过去,醒来就到了这里,再之后就是帮助了被尸兽追杀的修斯,也就是那个长着雀斑的小男生。 于心水将视线移向那个叫修斯的男生,他附和着点了点头。 在经过四人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话后,他们终于理清了现在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 那就是他们穿越到了一个异世界。 当然,除了修斯,因为他本来就生活在这儿。 据修斯所说,他们所在的这个国家名为朝世帝国,是这个世界中占地面积最大也是科技相对最为发达的国家。而四人目前所处的这个地方,便是水淼市外的一片树林,在经过几十年抵抗尸兽的艰苦过程中,市区终是被尸兽攻陷,沦为了它们的乐园。 就在几个小时以前,水淼市就已接到通报——目前唯有川沙市得以幸存。 川沙市是朝世帝国最大的市区,整座城市的东面靠近大海,地域十分辽阔,总体面积占据了朝世帝国的五分之一,少部分川沙市中的村庄地处高原,高原以东南方向为平原地带,正是市区中心所处的位置,再往其他方向分布的均为沙漠,川沙市这个名字也因此而得名。 当然,地域广阔的川沙其石油产业也极其丰厚,这使得它与虽小却先进发达的水淼市并称为帝国的“两大核心”。 可惜,这些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帝国早已没了往日的繁荣,在无尽的末日中,人们光是为了活下去就已经筋疲力尽,又哪会再去问津这些虚无缥缈的名头。 思考再三,大家觉得就这么待在这片林子里终究不是个办法,所以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前往川沙市。 路途遥远,四人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徒步过去,还是修斯这个“东道主”提出了建议——他们可以去维修工厂找小型飞船飞去川沙。 原来,在这个世界中主要的飞行交通工具是飞船,而巧合的是,修斯正是一名飞船检修工,那种不算太大的小型飞船他还是可以轻松驾驭的。 于是在稍作休息后,四人便出发了。 一路上,修斯尖锐的嗓音一直围绕着他们三人,于心水和荆水叶险些要下手打他,要不是陶光寒这个和事佬拉着她们俩,估计修斯已经站不起来了。 表面和和气气的陶光寒其实早在心里不爽了他很久,但奈何他扮演的角色太过纤弱,只能做些劝架的事情。 “为什么我没有那种特殊异能呢?”于心水的语气有一丝不快,而这话,正是对着陶光寒和荆水叶说的。 在发现尸兽的尸体以后,陶光寒硬是胡编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这才没有引得他们三人的追问,只是他将【感应】的能力给曝了出来,实在也是无奈之举。 就在之前四人围坐着交谈的时候,荆水叶把自己突然拥有的特殊能力一并说了出来,这让陶光寒很不解,若因为他是神灵在遇到危险时有了那种异能的话,那荆水叶这个普通人又作何解释呢? 陶光寒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低着头,伸手习惯性地想将头发整理好往后撩去,可动作做了一半突然顿住,想起前面的三人,便又假模假样地挠了挠本就乱成鸟窝的短发。 他用手撑起头,手指卷起他棕色的发梢把玩着,闭眼思考起来。 这是他平时思考时习惯做的动作。 从之前荆水叶及修斯的话中,陶光寒抓住了些重点。 修斯说这里的人普遍拥有魔法,虽然他没有,但他的的确确是这个世界的人。而荆水叶不是,她和于心水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个末世中幸存的城市。 令他感到疑惑的是,迄今为止他所到过的世界中,那些怪物似乎都被称为尸兽。并且已经抵御了几十年尸兽的摧残,两个世界为何会在这一天又突然交错呢? 难道因为尸兽的出现使得世界之间异变了? 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若是世界真的异变,那交错的,应该不止这两个世界才对。 忽然间一种极其不安的预感噌地窜至他脑中,冷汗又一次从他额头滑落,背脊的汗毛竖起,直到修斯的叫声在前边响起,才将他飞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前面!快到水淼市的外城墙了。”修斯的声音猛地拔高,荆水叶吓得两步并一步,冲过去就捂着他的嘴示意他轻点,要知道如今的水淼市已被尸兽攻陷,眼下就在墙外,她怕惊动到里面的那些怪物。 四人移动的速度并不慢,一边依靠着陶光寒的能力一边尽量小心躲避着附近的尸兽,没花两个小时,他们便到达了城区的外围。 看着足有五六层楼那么高的城墙,于心水茫然了,这么高,他们该怎么上去? 若是陶光寒将自己【切割】的能力在刚才一并说了,那这墙在他眼里就是一张薄薄的白纸。 可如今他也只能继续装模作样了,一面墙而已,即使不用他的能力,总归也能解决吧? 果然,修斯没让他失望。 “我记得这附近是有门的。”修斯的眼珠转了转,似乎在回想,“好像再往前走几百米就能到了。” 没走多久,还真看见了一扇门,这扇门不算很小,有五六个人那么宽,木门,看得出用钢筋加固过,而且很奇怪,这门锁居然在外面。 “这门里外都有锁哦,平时内外都是有人看守的。”修斯说道,“现在就希望里面没有上锁。” 修斯的表情很得意,他挥了挥从腰包掏出来的一根铁丝,似乎比普通铁丝还要粗些,看见这东西于心水瞬间就明白了它的用途,想来修斯是要拿它去开门上的锁,于心水扯了扯嘴角,她怀疑这家伙平时都喜欢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事。 “因为水淼的中心市区都是墙围起来的,要是真遇到什么事需要撤离,不可能让市民都拥去一个门口的,还有其他不少副门呢。”修斯解释道,手里的动作却没停,“其实我们刚所在的那片树林也是水淼市的地域,说起来,水淼市也不算很小,就是中心城区比较小。” 修斯的话比较多,其余三人听着听着就有些烦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扯出那些有的没的话题。 此时陶光寒的【感应】一直开着,在确保门后一段距离内并没有危险后,才由着这个雀斑少年废话连篇地开着锁。 “啪嗒”一声,那个有些厚重的老式门锁被他打开了,很幸运,里面并未被锁上,门是可以拉开的。 可就在门锁打开的那一瞬间,陶光寒明显感应到了什么,那东西正慢慢进入他的【感应】范围内。 他握住了修斯即将伸出去拉门的手。 “有尸兽过来了。”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向着身后的于心水和荆水叶说道,“危险程度并不高,比起树林遇到的那只,它好像要弱得多。”陶光寒之所以判断那是尸兽,是因为它的行进路线混乱,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走路方式。 “我们还是一起进去吧。”荆水叶提议,“修斯会开飞船,他是重点保护对象,我们受点伤问题不大。” 当然她这么说还是往好的方面想的,中心城区的尸兽最多,她们要是能活着离开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眼下也就这么一个法子,他们又不会飞,只能偷摸着进去。 “维修工厂在哪个方向?”于心水冷静的声音响起。 “就在进门右前方2公里的地方,这是目前离我们最近的飞船维修工厂了。”修斯拉着门的手一直未松开,紧紧地攥着把手,他已经有些紧张了。 2公里说远不远,但是就目前这种情况来说,那简直比上珠峰都难,他们必须在尸兽发现他们以前坐上飞船离开,在不确定敌人的数量以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如果只是没有眼睛的普通尸兽,距离远的情况下是看不见我们的,我们保持好距离就可以。”她以一种十分沉着的口气说着,随即又从靴子处抽出用布裹着的那把小型匕首。 陶光寒不知道,这一世的于心水从小学开始就喜欢打架,直到初中都是一个不良少女,但她却在长辈面前十分乖巧,直至她高中懂事以后才不再接触这些。 在家中第一次与尸兽对峙开始,她就仿佛回想起了那种打架时的手感,即使当时她还后怕的要命。 不过她现在依旧害怕,但这种畏惧似乎变成了她的动力,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我们在等你,快回来。”水中的那个神秘声音突然又回荡在了耳边。 于心水一个激灵,握在手中的小刀险些掉落,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第8章 招摇的红色飞船 “咕噜噜”熟悉的肚子饿了的声音从眼前那只人形尸兽的腹部传了出来。 陶光寒带着修斯躲在了暗处的巷子里,在他们身后,正是被尸兽袭击而晕过去的荆水叶,二人正紧张地注视着尸兽对面的于心水。 在进入水淼市的中心城区后,他们想尽办法绕过了不少尸兽,但眼前的这一只却挡住了去飞船维修厂的必经之路。 由于另一条大路已经被倒塌的房屋堵住,不得已,他们只能绕了过来。 这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小道,仅能容纳三人通过,眼看太阳都快降到地平线下了,如果在夜晚来临前还不能解决它,那他们四人就会面临没有光的不利局面。 不过好在这是一只普通尸兽,它并没有眼睛,只能依靠嗅觉和听觉来分辨于心水的位置。 正面对抗人形尸兽,这对于心水来说是第一次,她并不清楚它的战力会比那只“狗”高多少。但她想尽快解决,于是没有任何犹豫,快速地冲了过去。 就在她的小刀即将刺上它的心脏时,那只尸兽做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它居然折下了自己的手臂,朝于心水挥了过去。 躲避不及,于心水的脖子挨了一记,划出了一条鲜红的细长口子,好在没有伤到动脉,在她庆幸自己的好运时,却没有时间休整,尸兽的又一下攻击朝她过来了。 这下她并没有躲开,而是迎着它顺势过来的手臂往下一蹲,迅速滑至它的手腕处,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 她吃的力极大,能感觉到手部传来的剧痛,可眼下容不得她思考下一步,眼看那只长满利爪的手就快滑到她的脑袋,一咬牙,于心水一手撑地,一个快速转身,飞似的对着尸兽的腰部就是一记重踢。 “砰!” 那尸兽居然被踢飞到了墙上,那面墙因突如其来的重击而凹陷进一大块。 陶光寒没有想到,于心水竟能使出这么大的力把那怪物踢飞,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这显然是不太可能办到的。难道她,还拥有着战神时的力量吗? 他的眼中,划过了一道光。 没敢停下,于心水趁着尸兽还没爬起来,早已去到它的面前,一刀刺了过去。 这一下插的很准,本还扭动着想要爬起来的尸兽,顿时瘫了下去,没了任何动静。 很快解决掉眼前的麻烦,于心水倒没急着叫陶光寒他们过来,而是看着自己的手发起了呆。令她想不通的是,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力气,回想起刚刚挨下的那一击,她的手居然还完好无损到可以随意乱动,简直不可思议。 巷子里,陶光寒的【感应】早已被他关闭,特殊能力使得他的精力消耗得有些快,他不得不让自己休息一会儿。 可就是这一会儿,身后就摸来了另一只人形尸兽。 在这中心城区里,四处都弥漫着尸兽散发出的恶心臭味,这倒让嗅觉灵敏的修斯没了半分用武之地,连身后靠近的尸兽都没有察觉到。 率先发现的还是陶光寒,他的【感应】虽然关闭了,但他本身警觉性就很高,在他转身看见那只摇摇晃晃走过来的尸兽身影时,便举起手指对着它头顶楼房处的一角,那么轻轻一划。 就像拿着刀切巧克力一样,被切开的刀口平滑,没有半点粗糙。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尸兽被压在了下面。 陶光寒不能确定它有没有死,但事实告诉他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于心水和修斯被这巨大声响惊了一跳,修斯正想问什么,便看见了那屋顶一角下露出的半只手臂和一大滩浓血,原来是一只尸兽被恰巧倒下来的房子砸死了。 他舒了口气,还觉得自己是有多幸运,虽然有疑惑,却也没意识到那平整的切口是陶光寒做的。 “我们走吧。”陶光寒一把将昏睡的荆水叶背起。 “刚发生了什么?”于心水问他。 “一处房子倒了,正好把尸兽压在了下面。”一路小跑,陶光寒的乱发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甩了甩头想把眼睛露出来,却没什么用。 见他刘海有些长,于心水从兜里掏出了从家中顺手拿的粉色夹子,抬手往他散乱的刘海处一别。 看着陶光寒这副模样,于心水有些忍俊不禁,就连修斯看见了也有点想笑。 要是平时,陶光寒一定会取下这个看着娘气十足的夹子,但看现在这情形,倒也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我的能力用久了有些累,等到了维修工厂希望能休息会儿。”他看着眼前逐渐变近的维修厂后门说道。 那是一扇不算大的卷帘门,原本白色的门体因时间的关系而微微发黄,看来这飞船维修厂也是有些年头了。 修斯停下了脚步,他取出腰包内的一张白色卡片对着卷帘门边上的机器刷了下,“嘀”的一声,门居然往上打开了。 “看来工厂的备用电源还能用。”修斯庆幸着。 于心水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了他腰间裹着的那个小包,既然他是飞船检修工,那包里肯定都是些和维修飞船有关的东西吧?什么扳手螺丝刀之类的? “里面没有危险。”陶光寒在扫了维修厂一眼之后,告知了二人里面的情况。 待四人全都进入了维修工厂,修斯将门重新放下,随着卷帘门“嘎吱嘎吱”作响,最后一丝光线也被紧闭的门悄然阻隔。外边的天还没完全暗下来,但工厂内,好像格外的黑。 于心水抬头观察了下整座工厂,似乎只有高处几个小窗依旧能透进些光来,再往其他地方看,就怎么也看不清楚了。 “我去把灯打开,你们等我下。”修斯说完便再没了声响。要不是身旁的荆水叶还时不时传出几句轻微的呼噜声,于心水真以为这工厂里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她居然睡着了。”陶光寒将她放下,本想拿下头上的粉色夹子,但抬起的手又停在了半空,想想还是算了,既然是她给的,那就戴着吧。 陶光寒并不情愿背着荆水叶,可作为四人里面唯一高大些的男性,貌似也就他可以背了,他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身躯,不由在心中郁闷起来。看着身边于心水四处张望的身影,他多希望此时单独待在一起的只有他们两人。 可惜,还有两个电灯泡在。 大概就这么过了一分钟,顶棚稀稀拉拉的灯光才慢慢亮起来,他们终于看清了这座工厂的面貌。 原来这里是一个仓库,于心水估摸着怎么也有她们大学的足球场那么大,占地这么大的仓库,对她来说还是头一次见。 仓库里放着些她看不懂的零件和几架正在维修的小型飞船,再远些的仪器她就更没见过了。 走进瞧了瞧,这些飞船的造型都像是有顶的小船,个头都只有两三辆轿车那么大,正怀疑这些铁皮真能飞起来吗的时候,修斯回来了。 “我们要坐的是那架。”他指着靠近仓库墙边的一架飞船说道。 于心水和陶光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是一架带有甲板的飞船,船身相比起其他的要大一半,白色的船体被刷上了红色条纹的油漆,在飞船边明显的位置还画着三颗显眼的红边中空五角星,想来设计这飞船的家伙一定很招摇,几乎都快将整架飞船都涂成红色了。 这么鲜艳,真的没有问题吗? 于心水看了眼还站在门口的陶光寒,顾虑到他的能力用久了会累,便提议:“天快黑了,我们明早再出发吧。” 听到这话的陶光寒靠着卷帘门勾了勾嘴角,缓缓地坐在了地上,从晚上出门到现在,他一刻都未合过眼,确实有些乏了。 “那我去检查一下飞船,做一下准备。”修斯的声音还是那么尖利。 点头应了声,于心水便去了仓库二层,等到夜晚来临时,仓库内开着灯是一件十分不明智的举动,但正在工作的修斯不能没有充足的光线。恰巧二层有一些破烂的不透光黑布,似乎是罩仪器用的,她便取来遮住了那几扇小窗。 大功告成以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回到一楼安稳地睡下。 第9章 讨人厌的市长 太阳已经悄然升了起来,仓库内的灯虽然一直亮着,却因为黑布的阻隔而接收不到外部的任何阳光。 也不知是几点了,于心水四人就那么一直睡着,直至外边传来的嘈杂声响吵醒了他们。 其中还夹杂着一个求救的男人声音。 “糟了,快醒醒。”被惊醒的陶光寒慌张地推着身旁的于心水,“有一群尸兽正往这边过来!快到门口了!” 本还睡得香甜,却被他粗鲁地摇醒,有点想发脾气的于心水在听到他后半句话时全然没了睡意:“你说什么?” “具体数量我不清楚,但它们好像在追一个人。”陶光寒慌乱地抓着他的头发,他想尽可能表现得夸张些。其实面对数量这么庞大的尸兽群,陶光寒自己也无法确定能不能应付得过来,但他的性格不骄不躁,内心竟一点也不慌乱,只是有些担心于心水的安危。 此时仓库的大门紧闭,他们看不清门外的情况,在听到那吵人的呼救声越来越近后,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是什么缺德的家伙把尸兽群引了过来?还往这个关着门的死胡同走,那不是摆明了找死吗? 要不要放他进来?于心水内心闪过了这个念头。 趴在飞船边上的修斯揉了揉眼睛,似乎也是被这恼人的声音给吵醒了,可在听见那异常响亮的求救声后变了脸色,像是有些出乎意料:“那不是市长的声音吗?” 市长?于心水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可要呼救的人真是市长,那这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哭喊实在是太有损这个形象了。因为在她心中,这种位置的人都是非常沉稳冷静的。 “你说这个水淼市的市长?”荆水叶也早已醒了过来,在她打量了一番维修厂的仓库以后算是明白了,原来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随后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爽,“那他跑我们这里来干嘛?你们可千万别开门。” 尸兽的嗅觉和听觉很好,这一点于心水是清楚的,如果那个市长已经将它们引了过来,那他们四人就没有退路了,眼下唯一有机会逃跑的也就只能依靠身后的那架小型飞船。 但是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怎么才能把它弄出去呢? 门外的声响越来越近,于心水几乎能感受到地板的震动,伴随着尸兽群由远及近的嘶吼声和咕噜噜的饿肚声,那种饥渴到像是很久都没吃东西的声音仿佛针扎般刺进了此时四人的耳中,震撼的巨大冲击感对他们来说如同脆弱的薄膜,随时都能被撕成碎片。 缓了缓神,于心水捏着拳头的手松开了,她努力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开口:“放他进来。” “不行!”荆水叶挡在了她的身前,“别在这个时候圣母了,他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没等于心水回答,荆水叶又转向了修斯所在的方向:“有办法把飞船弄出去吗?” “有!仓库的顶棚是可以打开的,只要把飞船推到旁边的升降台,我们就可以直接出去了。”修斯指着飞船旁升降台的位置。 “圣母?”于心水摇了摇头,“留着他有用,他是水淼市的市长,我们需要他和川沙的人接头,智慧型尸兽可以变化成人类的样子,如果川沙的人怀疑我们,正好可以让他解决这个问题。” “那要是他们也怀疑他不是人呢?”荆水叶一针见血,“你们能确保门外那个求救的也是人吗?” “能。”陶光寒弱弱的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荆水叶几乎都快忘了这个没有存在感的人。 确实,陶光寒的【感应】能力可以通过危险程度分辨人与尸兽,有他在,的确会好办很多。在到维修工厂的这一路上,荆水叶也实实在在认同了这一点。 那也就没什么好说了,虽心中有些不甘,但还是问了一句:“那现在怎么办?” 至此,那位市长已到了卷帘门前,他拼了命地敲打着,那种像是要将门给敲坏的势头因尸兽的逼近而变本加厉。 “救救我!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开门救我啊!我命令你们开船带我离开!”他的声音很难听,像是极力地压着嗓子说话一般,于心水的眉头皱着,她只觉这人的态度十分傲慢,若不是因为有利可图,她是绝对不会为这种人开门的。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里面有人的?所有人都冒出了这个疑问。 “修斯,你和陶光寒去把飞船推到升降台,顶棚完全打开需要多久?”不愿意浪费时间,于心水快速将各人需做的事情分配好。 “2分钟。” “到时候你们在飞船里等我们,荆水叶你愿意帮我吗?”于心水看着她,只希望得到一个肯定回答。 都这种时候了,荆水叶没有理由拒绝,她只能怪自己倒霉摊上了这种事情。 “我去开门,等门缝足够大你就把他拉进来。”于心水走到门边,向荆水叶点头示意,待二人做好万全准备,“嘎吱嘎吱”的声音混杂着尸兽的怒吼声便从门缝处传了进来,卷帘门正在向上开启。 其实之后该怎么办于心水根本没有想过,在面对这样一大群怪物向他们狂奔来的时刻,她也有些慌神了,但眼下不容犹豫,她必须为她自己决定的事情负责,也为帮助她的荆水叶负责。 她得尽快想出对策。 见缝隙已足够大,于心水的手已戴上了一副不知哪里捡来的橡胶手套,挥着拳头重重砸向了卷帘门开关的位置,随后那扇缓缓开启的门停止不动。她知道自己必须破坏开关,否则等门完全打开,她们会死的更快。 荆水叶的速度不慢,在卷帘门彻底停止之前,已将门外那个男人快速拉了进来。 随后,她又将手伸出门缝,一团紫色的雾气瞬间弥漫了出去。 【麻药】释放可使活物麻痹的紫色气体,并可随意控制气体行进路线,只要碰到就会暂时麻痹,此麻药对尸兽同样有效,但效果并不久哦,具体依对方的体质而定,每日有且只有3次释放机会。此能力还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范围太小,可视度高。 她们俩看不见外面的状况,但听声响比原先轻了些,想来是【麻药】起了些作用,但荆水叶知道这个能力的弊端,她们必须利用短短的宝贵时间为自己创造逃生的条件。 这扇薄的像纸一样的卷帘门抵挡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扯碎,她们得马上离开。 身后那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正骂骂咧咧,就被二人拖似地带离了门口,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尸兽群很快就会进来。 前后仅用了短短1分钟,但顶棚却只开了一半,于潮洛和荆水叶拖着个拖油瓶上了已被推至升降台的飞船,陶光寒和修斯已经等在那里了。 “【麻药】的控制时间不能持续太久,我们——”本以为还可以撑一会的荆水叶在看见被撞飞的卷帘门后惊得说不出话。 顿时,随处可听见的尖利嘶吼和咕噜噜的饿肚声充斥着整个维修工厂,那声音如同皮球般被仓库的墙壁弹了回来,形成了震耳欲聋的回声,回声更是将飞船上五人的耳膜刺得生疼。 那些尸兽张着巨大的圆形嘴巴,无数的锋利牙齿清晰可见,于心水不敢想象被它们生吞活剥的场面。 “快走啊!还愣着干什么!”水淼市市长的态度依旧让人讨厌,他的公鸭嗓从进门到现在就没停过,于心水只觉得这个又矮又胖的猥琐男人笨的令人恼火,顶棚都还没打开,是想让他们撞屋顶吗? 陶光寒被他烦的有些焦躁,在其他人没注意的情况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种冰冷到极致的眼神终于让他闭了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陶光寒不想让于心水和自己就这么死去,他皱了皱眉,缓缓地伸出了手指。 第10章 意想不到的力量 尸兽的血溅了她一身,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激战过后留下的躯体残骸,那些伏在地面的尸体肉块还散发着恶心人的气味,有些还没被击中要害的尸兽因没有了四肢而无法再移动,只能挣扎蠕动着,仓库内一片狼藉。 此时的飞船维修厂,又重回了宁静。 谁也没有想到,尸兽的心脏就那么被击得粉碎。 低头注目着自己的拳头,就连于心水都无法相信那是来自她自己的力量,看着流淌在指缝间的血珠,从门口射进的那一抹光将她的脸映照得如同一尊雕像,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飞船上的陶光寒叫了声,她才回过神来。 就在刚才,陶光寒本想用【切割】来解决这些蜂拥而至的尸兽,但那个讨人厌的市长又开始说话了,不仅如此,他甚至挥舞着肉胖的手臂合着难听的嗓音“声情并茂”起来,许是被这壮观的尸兽群吓破了胆,他的声音也越发地令人烦躁。 只是大家都没注意他的动作,没想到这个矮胖的胆小男人竟一把将于心水推了下去。 反应不及,于心水一头磕在了已经微微升起的升降台边缘掉了下去,她起身摇晃着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但那种钻心的疼又怎么能忍住,一丝血从她的额间滑落下来,血顺着额线进入了她的眼睛,瞬间染红了眼白。 怕他再惹事,荆水叶一拳就把那胖男人打晕,要不是留着他有用,估计早就被扔下去了。 飞船已经逐渐升上去,于心水没办法再进入飞船,眼下只能保命,但面对这一群如饿狼般凶残的怪物她该如何是好。 还没待她缓过神,一大片鲜血向她喷涌而来,于心水用手将脸遮住,才免受那片血渍侵染自己的脸颊。只是可惜了她这一身衣服,全被鲜血浸透了。随着“唰”的一声,她抽出绑在靴子上的小刀,切断了来自一只尸兽的攻击,被切断而掉在地面的手臂还在扭动,于心水将它踢向一边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那片朝她溅洒过来的温热液体正是来自她面前的那群尸兽,由于它们的形体不一,有高有低,所以那一刀切的平整伤口并不都是冲着它们的心脏去的。 有些被拦腰截去了一半、有些不巧正好被割去心脏、还有些头身分离,甚至有没被伤到的动物型尸兽。 总之不管死没死,形态各异的怪物们正以奇怪的姿势与于心水对峙着,她开始害怕了。 作为一个女人,却要面对这种局面,任谁都会做噩梦吧。 可这平整的伤口,又是谁干的? 与此同时在飞船上,陶光寒将手放了下来,没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注意到他这么微小的一个动作。在于心水跌落的那一瞬间他有伸手想去抓她,但事发突然,谁也不会料到那个蠢货会将于心水推下去,尽管指尖碰到了她的发丝,终归没能抓住。 于是毫不犹豫的,陶光寒就解决掉了会危害到于心水的那一群尸兽。可惜它们高低不等,不能尽数杀死,但他可以借这个能力帮她拖延时间,要是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会选择暴露自己。 “你撑住!”荆水叶大喊道,随后张开手掌释放出紫色的气体,“我可以控制【麻药】的路线和流动范围,你只管上!但记住千万别碰到!”说罢,那层紫雾便笼罩在了于心水的周身,又渐渐向四周散了开去。 荆水叶的【麻药】范围虽然小,却因为是气体而有很好的流动性。 这些气体有麻痹的效果,于心水绝不能碰到。 在清楚这一点之后,待【麻药】已将身边一圈的尸兽麻痹,于心水便开始了她的杀戮。 她下刀稳准狠,几乎一刺一个准,闯进来的尸兽群竟因这个法子被去除了大半,于心水本以为可以就这么一直顺利下去,但事实的变数总是太多。 她的手还在空中,便被一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巨大尸兽擒住了。 那只尸兽的个头足有一个半的于心水那么高,抬头望去,它可怖的脸因背光而有些看不清。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高,当于心水完全面对着天空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已被它用双手举了起来。手中握着的匕首因擒她的力道太大而掉在了地上。 没了武器,现在该怎么办?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陶光寒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一道,那只尸兽的手臂瞬间被割断,还没明白发生什么的于心水从尸兽头顶掉落,情急之下她反手勾住它的脖子踩上它的后背,另一只手张开直接抓向了它心脏的位置。 这一连串动作只不过几秒,但结果却令所有人都震惊了。 拥有着肌肉线条的手臂贯穿了尸兽的前胸后背,而在穿过那怪物胸膛的手掌中正握着一颗跳动的心脏,那是于心水从它体内抓住的,就在下一秒,心脏随着手部的力量逐渐变大而最终爆裂开来。 她慢慢抽出手臂,呆滞的眼神中写满了疑惑,自己何时拥有了这么大的力气,一拳就可以把一只巨型尸兽打穿? 来不及多想,身后传来的怒吼声已经提醒了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的内心此时像被什么点燃了,在尸兽心脏碎裂的那一瞬间全都激发了出来,如同一朵在夜空绽放开来的烟花,璀璨的让人移不开眼。 陶光寒静静地看着刚发生的一切,在他心中,这朵烟花从未黯淡过。 飞船上,荆水叶的【麻药】次数早已用完,虽只能用三次,但仅仅是这三次都已经使她筋疲力尽了,她看着还在那里拼着命和尸兽死斗的于心水,靠在门边惊得说不出话。 “啪!”又是一声心脏被捏爆的声音,在这场战斗中,于心水似乎已经得心应手,她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在尸兽的动作到来以前便将它们的意图扼杀在了摇篮里。 “这女人,强的可怕。”荆水叶终于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她心里庆幸着于心水是友非敌。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至仓库内再没了任何尸兽的叫声,于心水终于停了下来。活了20年的她永远也不曾想过会有这么累的一天。 “于心水!”陶光寒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回过了神,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一旦放松下来,就觉得格外累。 只觉得眼前变得模糊起来,看着陶光寒向自己跑过来,她笑了笑。 就让我好好休息下吧。在最后一丝意识残存的时候,她这么想着。 第11章 飞船遇袭 距离开水淼市已过了六个多小时,飞船目前正平稳飞行着,而这架红色的机身在空中格外的醒目。 修斯说,小型飞船的飞行高度不会太高,再往上就需要供给氧气了,在这艘不算大的飞船上是没有这种设备的。 “再过两个小时就能到川沙市了。”修斯摆弄着他面前的一堆仪表盘,发出了尖锐的嗓音,他已经连续飞了那么久,却一点不累的样子。别的不说,他对机器维修这类事情倒是格外上心。 “你们快放开我!我可是水淼市的市长,等到了川沙我就让他们把你们都抓了!”、 公鸭嗓此时正被五花大绑着,就在一个小时以前他醒了过来,在发现自己被绑成肉粽的模样时,差点没气的吐血,就这样叫了足足一个小时,大家都开始习惯了他的胡闹,竟没一个人理他。 修斯给大家介绍过,这个男人名叫林正京,从担任水淼市市长开始到现在不过半年,还算是个新官,尸兽还没出现时倒是在民众面前装的和蔼可亲、德才兼备,可没想到真遇到了危险就彻底暴露了他的本性。 从他刚刚那一个小时的大吵大闹中不难得出信息,原来他是被几个保镖护送出来的,本来是奔着飞船的停机坪去的,却不料保镖在半路就被尸兽群给杀了,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他的光系魔法察觉到了附近维修厂的光源,于是身后溜着的尸兽群就跟着他一起往飞船维修厂跑了。 搞笑的是,林正京所谓的光系魔法,就只是点个灯那种程度而已。 仔细想想他被追杀的那画面,的确挺刺激的。 大概是被林正京吵的实在烦了,于心水的眼皮动了动,陶光寒马上捕捉到了这一丝很小的动作。 光线透过玻璃折射在于心水的脸上,大概是被照得有些不舒服,她缓了很久才慢慢睁开眼睛。 在她面前的是一大块环状玻璃,窗外的夕阳泛着红光,将那片透明的环形玻璃映出了些微红色,天边的火烧云像一幅画似地挂在那里,总觉得它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摸不着。 飞船内部还算宽敞,只是看这大小,似乎和在外面看也差不多,估计整架飞船除了外面的甲板也就只有控制室这一个房间了。 于心水艰难地爬起身想去甲板上吹吹风,才察觉到自己浑身的肌肉都酸痛着,“唔”了一声,头硬是没抬起来。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荆水叶这话说得有些谨慎,其实在维修工厂看见她与尸兽战斗时就有些怕她了,想想自己之前到底说了多少得罪于心水的话,此时的她真想抽自己几嘴巴。 怪不得当时那么自信地说要把那蠢货放进来,原来她真有十足的把握把它们都干掉。 荆水叶心里这么想着,还是有些敬佩她的。但她不知道的是,于心水并没有把握。 陶光寒拿了瓶水递给于心水,见她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开口说道:“修斯说船上备着些压缩饼干和水,你饿的话我去拿些饼干来。” 于心水摇了摇头,她并不想吃东西,不是不饿,而是没有心情。 “你和我出来一下,我有些话想问你。”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语气也很无力。 见他们二人要出去,林正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快给我松绑!不然等到了川沙我就把你们这对小情侣给拆散!” 听到林正京说话,于心水的怒气顿时就上来了,她仿佛忘了自己浑身的酸疼,迈着大步就朝他走了过去,她蹲下将手掌重重捂在他的嘴部,眼睛直瞪着这个嘴贱的男人,丝毫没有半点女人的样子。 “你要是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从船上扔下去。”她的声音在飞船行驶的噪音下并不响,却一字一字地烙进了林正京的脑子,顿时一股恐惧浮在他脸上,吓得他不敢再开口。 于心水可没有忘记,正是这家伙把自己推向尸兽群的,若不是留着他有用,她早就把他丢下去了。 陶光寒的眼睛眯着,他的镜片在夕阳下反着白光,没人注意到他此时的表情,他抿了抿自己薄长的嘴唇打起了小心思,觉得眼前这个不肯安分的傻子早晚会坏事,必须找个机会干掉他才行。 甲板上,有人半身那么高的铁栏杆处站着一男一女。 风很大,把他们吹得有些摇晃,他们必须抓紧着栏杆才能站稳,瘦弱的陶光寒两只手都用上了,但还是被晃动的船身弄得非常狼狈,除了额前被粉色夹子夹住的部分发丝没有动之外,鸟巢般的头发在空中更加散乱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于心水直入主题,她用皮筋将长发全部束在脑后,才没有显得凌乱。 “我?”陶光寒一脸疑惑,像是小孩犯了错一样,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指什么?” “维修工厂里,是你救了我。” 陶光寒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因为据他所知,于心水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在面对尸兽群时展现出的那一副冷静的模样,正是他欣赏她的原因。 “其实,我有了新的能力。”陶光寒尽量将音量提高了些,风太大,他怕于心水听不清,但也不希望其他人听见,“是在我们离开水淼市前的那天晚上发现的。” 他将具体【切割】能力告知了于心水,但却编造了一点,那就是每天只能发动两次。 而离开水淼市的那一天,他的确只用了两次。 就算只有两次,这种能切割万物的能力也已经是开挂级别了,于心水不敢想象平时一个那么文弱的人竟会发展出这么强大的特殊能力,她居然开始羡慕起来。 那为什么自己就只有蛮力呢? “难不成我上辈子是个男人?”她低头自言自语着。 看她低头说着些有趣的话,陶光寒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咳了两下,他想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但嘴角刚上扬,地面就有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因为飞船的飞行高度并不高,所以地面还能看清个大概。 那是一束由什么物体折射出的光刺着了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地闭紧双目,等再睁眼时才依稀看见下面的情形。 一个人影双手拿着件似乎很重的东西垂在他的一侧,随后他应该是抬头了。 其实陶光寒不能确定,毕竟离得太远,但之后他的动作陶光寒能百分之百确定是要做什么。 只见那人举起了手中那根又长又粗的东西,而后架上肩膀,显然是瞄准了他们。 第12章 淡定的男人 太阳很低地挂在天边,它像是被火追赶到了很远的一处,再过一两个小时,估计就会彻底烧为灰烬,到那时世界就会陷入一片黑暗,等到了第二天的到来,它又会倔强地重新燃起。 此时一个高个子的壮硕男人出现在了这片被火炽烤着的大地,他身边稀稀拉拉的草很不合群地立在那儿,就像是白纸沾染了黑色的墨一样突兀又丑陋,让人看着很不舒服,远处的一条条土黄色浅沟僵硬地横在那里丝毫没有生气。 前方不远处的一长条深渊静候在裹着砂砾的风中,不断散发出诡异的氛围。 这是他每天都能见到的凄凉画面,而今天,也不例外。 深渊的对面是一片荒漠,不会有人从那端过来,只是深渊斜边的另一处是与川沙毗邻的运输要道,很难保证会不会有什么东西通过那里,而男人每日的工作便是保证这条深不见底的黑色沟壑能将它们阻隔。 许是因为每日在太阳底下,他的肤色已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辛苦的巡逻工作一直在继续,脖子处的汗珠顺着他结实的肌肉线条滑落下来。 男人的穿着很简单,一件黑色的背心和一条迷彩军装裤,而他裸露在外的肌肤由于光线的映衬微微透着亮泽,乍看下竟显得有些性感。 他放下手里那根粗壮的巨型手拿式枪炮,取出裤兜里的香烟,点燃,优哉游哉地抽了起来。 烟柱被热风吹得一边倒,男人的表情显然不太高兴,他觉得今天这风有些大了,没多久嘴里这烟大概就会抽完。毕竟身上的烟只剩一根,他还得省着点。 “嘀嘀”腰间挂着的通讯器响了起来,以为又是来了什么任务,啧了一声,不情愿地摁下了通话键。 “什么事?” “我上次说的那个人,今天就会到川沙境内。”通讯器的信号并不好,除了有些听不太清的人声还夹杂着电流的声音,但能肯定,那是一个中年男人。 “哦?”男人的语气来了兴致。 “杀了她,我就把你要的东西给你。” “那她现在在哪?” “一架显眼的红色飞船上。” 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男人很快掐断了通讯器,其实他并不待见那个中年男人,每每看见他,那种极度不舒适的感觉就会从心底不自觉地冒上来。对于他来说,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他才会有些排斥那个中年男人吧。 他将通讯器放回腰间的黑色小包内,本想再取根烟抽,但远方传来的飞船引擎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架画着红色条纹的小型飞船正在高处飞行着,它那几乎快被鲜红色遮盖的船身在这一片沙漠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男人笑了笑,他没想到这么快就会看见它。 两个人影正站在那惹人注目的飞船上,分不清是男是女,男人戴着墨镜,墨镜随着他抬头的动作被日光反射出了一道光,他为了看的清楚些,将墨镜往下拉了拉,随后露出了他琥珀色的眼眸,他的双眼明澈如水,对比他强壮的身躯显得格格不入。 见飞船的距离差不多,他一把举起那只巨大的手拿式枪炮,两手一甩便轻松架在了自己的肩膀,双臂的肌肉因手部动作而紧绷起来,他一只眼睛闭着,另一只眼则对准了枪炮的瞄准镜,随着“轰”的一声,一束巨型蓝色激光射了出去。 那束激光直冲云霄,势不可挡,释放出光芒的那一刻激起了周身的无数沙尘,而它的后座力对于男人来说也不小,他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来稳住身体,但那力道还是将他往后推了好几步。 见头顶的飞船冒着火光急速地往下坠去,男人才缓缓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夕阳快落下去了,他举起枪炮本打算去到飞船掉落的位置,却注意到那飞船竟落入了那处深渊——莫比乌斯大峡谷。正是男人给这峡谷取的名字。 “啧。” 不满的声音从他嘴里传了出来,他懊恼地摇了摇头,没想到他们会掉进去。 “希望能在明天太阳升起前找到你的尸体。”男人可不想做一个糊涂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个简单道理他还是懂得,既然那个中年男人把任务交给了他,那无论如何也要等见到尸体才能算完成任务。 于是他又一次取出腰间的通讯器,摁下圆圆的通话键。 只听见对面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嗯?班队长?是要换班了吗?” “对,你现在就过来吧,我要进一次莫比乌斯,应该明天就能上来。” “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进去看一下,如果我明天没有上来,你们就接着轮班。” “知道了,注意安全!” “啪!”这个姓班的男人又一次不留情面地挂断了通讯器,他回到巡逻时开出来的车上拿了少许食水,想了想,还是在车里找了块黑布将车子盖上了,毕竟他不想回来一上车子就被烫屁股。 像是还有些不舍得,男人又回望了眼他的身后,那是川沙市的外城区,他正是从那里过来的,也是他平时巡逻后的驻扎地点。由于距离太远,在风沙的遮挡下已经有些看不清了,只能依稀看到些破败的楼房,他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是没法好好睡一觉了。 他沿着峡谷的边缘走了会儿,在确认好飞船下落的具体位置以后才在边上站定,那双黑色野战靴因多日的风沙肆虐,早已被沙子裹的一层又一层,他在身边找了块还算大的石头蹭了蹭,直到靴子总算是能看了,他才停止脚下的动作。 男人的性格很淡定,此时的他不慌不忙地坐上了那块石头,又取出兜里仅剩的最后一根烟抽了起来。 这是唯一的一根了,他知道等进入峡谷以后就暂时抽不到了,所以待点燃以后的这一口他吸了很久,像是几天没碰过一样,直至香烟在他手中只剩下了短短的一小截,他才不舍地将它丢弃。 终于,他站起身,没再耽搁时间,向着深渊一跃而下。 第13章 大峡谷 “醒了?”于心水透亮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入陶光寒耳中,眼皮沉重地仿佛被挂上了千金,在好不容易适应以后,他才将周围看清。 如果没记错,在空中看见的这一处峡谷应是一片漆黑的,但此时呈现在陶光寒眼前的这片绿未免太盎然了些。 “和在天上看到的不一样吧。”于心水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在意识消失以前,陶光寒很清楚地记得他们被人袭击了,那人举着把巨大的火炮朝他们射击,空中无处躲避,亏得修斯架船的技术好才击中了飞船的一角,受了重创的飞船因失去平衡而急剧坠落,由于无法掌握方向,五人只能任由它掉入万丈深渊。 好在,最终修斯重新占据了主导权,这才让他们免受致命一击。可撞向地面的冲击很大,就算他们所有人都保住了性命,但还是都受了些伤,除了于心水,其余的人都陷入了昏迷。 于心水拖着被船身的碎片划开而受伤的脚,艰难地将四人搬出了飞船,在确保他们没有事以后才放下心来,陪着他们坐了没多久,陶光寒便醒了。 周围的绿树和青草首先映入了陶光寒的眼睛,林间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也附和着这一片祥和,这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在与天空看到时实在无法联系在一起,他一度以为自己又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但当他的目光移向那架鲜艳的红色飞船时,才明白自己还是在这里。 他们的身边是一条小溪,湍急的水流因常年的流动而将底部清晰可见的石头摩得光滑发亮,于心水将脸凑了过去,洗净脸上已经干透的血迹后,她白皙的脸庞终于又露了出来。 “我去飞船后面擦擦身体,你看着他们。”于心水指了指自己被血沾了满身的衣服,拿起一块从飞船上找来的破布,弄湿后,拐着脚绕到了飞船的另一边。 陶光寒的眼神又恢复了冷漠,他看了看手臂处的轻微擦伤后又扫了其余三人一眼,他们身上也多多少少有些血渍,想来都受了伤,本还靠在飞船边的他忽然坐正了身子,将【感应】释放了出来。 周围并没有尸兽,如果在这种时候遇到危险,那以他们现在的状况,怕是应付不过来。 毕竟他和于心水说了【切割】一天之内只能用两次,而这两次他都已经用完了。 见四下无人注意他,他将视线重新转回林正京,他的大肚腩正有规律地起伏着,看来还活得好好的。 不满的情绪又一次冒了上来,陶光寒此时的内心正想着为什么这次飞船坠机没把他给摔死。好巧不巧,他杀人般的眼神恰好对上了林正京睁开的双眼,他居然这个时候醒了。 他惊恐地坐了起来,肥壮的身躯将他身上的西装撑得都快裂开来,起身时似乎扯到了伤口,他捂着肩膀传来的疼痛缓了好一会儿才举起手擦掉额头的汗水。 “我,我怎么惹你了,怎么,怎么一直那样看着我。”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可即使是这么虚弱的声音,他的语气依旧带着傲慢。 陶光寒装腔作势地歪了歪脑袋,表示没听懂。林正京以为自己看错,也就没再说什么。 “你们刚在说什么?”于心水从飞船另一边走了过来,她已将身体擦净,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尽显。 “你受伤了,还是快坐下来休息会儿吧。”陶光寒看着她的腿,忙把话题扯开,关切地说了一句。 林正京看两人并不在意自己,便想放些声音出来引起注意,他气的脸都快红了,难听的声音不停地叫唤着:“你们要是不管我!我就让你们进不了川沙!” 于心水没搭理他,任他怎么嚷嚷也没再回头看他一眼,直到他自己都累了,才省下力气安静下来。 突然“阿嚏”一声从修斯那儿传来,他的头侧着,鼻子被边上的草挠得有些痒,这一个喷嚏直接把他打得坐了起来,他的脸因为被射下来的暖阳照着,那一排密集的雀斑显得有些红扑扑的可爱。 “嗯?这是哪儿?”修斯挠着他蓬松的头发,一拍脑瓜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们掉了下来!” 他环视了一周,发现大家都好端端地坐着,总算放下心来:“我们都没事呀!哦哦,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咦?荆姐怎么了?”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荆水叶的身上,她静静地闭眼躺在那里,要不是胸口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修斯怕是要冲过去哭了,毕竟她救过自己。 几人中并没有医生,此时荆水叶正昏迷不醒,就算她还有呼吸,众人也不能肯定她完完全全就没事,只希望她能够快些醒过来,否则一直这么在这里待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 “还是先休息一晚吧。”于心水看大家刚受过那么大撞击,一定还有些惊魂未定,加上荆水叶还在昏迷中,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前进,去川沙市这件事只能先耽搁了。 说完,她提起裤脚查看了下自己的伤口,船身的碎片将她右脚脚踝划出了一长条,血肉都绽了出来,不过应该是没伤到骨头,否则她早就不能走路了。 “那家伙怎么办?”陶光寒凑近于心水的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食指微微一伸,向着林正京的方向。 “随便他吧,我们自己都没办法处理伤口,只能用飞船上没用的布简单包扎一下。”她回答道,视线转向昏迷中的荆水叶,“修斯和荆水叶身上没受什么大伤,之前我都看过了。” 从他们掉入峡谷已有段时间,头顶的阳光正烈,不停地刺着他们双眼。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陶光寒的眉间瞬时皱起,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太好看。 他忽然问道:“从我们掉下来到现在,过了多久了?” “应该也快一个小时了吧。”在说完这句话后,于心水也顿时陷入了沉默,她抬头看了眼天空,那片浓郁的阳光撒向地面,太阳像是火球一样在正当空挂着。 这是怎么回事? 在掉下这处黑色的深沟以前,天明明快黑了,而此时,却是正午。 “时间不对。”于心水竟发现自己是这么愚蠢,他们五人在落入这里以前已是黄昏,但一直处于清醒状态的她却没有发现这一点,她将目光挪向陶光寒,只觉得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中用。 关键时刻,还是他发现了问题所在。 第14章 莫比乌斯 “所以说,从我昏迷到现在,这天就没暗过?”荆水叶在听完于心水的解释后露出了一脸的诧异,“那我晕了多久?” “说不准,大概有一天了。”她回答。 太阳一直在头顶照耀着,于心水一行人根本无法分辨具体的时间,只是估摸着大概过去了一天的样子,荆水叶才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好在看她的状态并没受什么严重的内伤,应是没有大碍了。 都快到川沙市了,可大家就这么倒霉地掉入了这个奇怪的峡谷中。 又是分不清时间又是分不清方向的,无奈唯一可以飞出峡谷的飞船也已经彻底报废,这下他们只能想办法徒步走出这里。 此时的修斯正在一旁理着飞船内剩余的压缩饼干和水,他将这些吃的平均分成了五人份,又觉得不太好,他瞄了眼还靠在角落睡着的林正京,悄咪咪地从他那堆里拿了些,不动声色地又分别放进了另外四堆。 待他分配好,将这些东西递给大家之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哎哟!”林正京捂着肚子大叫了起来,他是被陶光寒踢醒的,他将吃的拿过去时,趁着众人不注意给他来了一脚,痛的他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 也没多和他废话半句,陶光寒便坐回了于心水的身边。 “他叫什么?”于心水问。 “大概扯到伤口了吧。” “他伤的不是肩膀吗?捂肚子做什么?” “大概是肩膀的伤牵连着肚子也开始痛了吧?”陶光寒清秀的脸上露出了无比无辜的表情,于心水干笑了两声,猜到是他对林正京做了什么。 看来所有人都对那个姓林的没什么好感,就连平时唯唯诺诺的陶光寒都这样,也难怪大家那么刻薄了。 不过陶光寒的心里可不这么想,林正京对于心水做的事他还记得很清楚,所以他不光是想折磨他,还想找个机会杀了他。 在荆水叶昏睡期间,众人休整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她醒来,于心水竟觉得自己的腿已经没那么痛了,就连走路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问过荆水叶是否能继续前进,她说没什么事,于是没再耽搁,五人就这么上了路。 走了很久,直至身后的林正京捂着伤口叫了起来,他们才停下。 “不走了不走了!我伤得这么重,你们倒好,一个个管都不管我,我要是死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他的声音就像在喉咙处卡了个东西一样难受,听多了憋得慌。 荆水叶翻了个白眼,刚想骂他,就听见前面的修斯说话了。 “那里好像躺着什么?”他指着前方高过人小腿长度的草丛问道。 于心水身边的陶光寒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小鸟依人般地贴在她边上,还顺势挽起了她的胳膊。这样的举动,于心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是习惯了。 【感应】开着,被告知附近没有危险,于心水大步地迈了过去,两副黝黑的干尸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两具死绝了的人形尸兽,似乎是有些时日了,因太阳的照射而被彻底蒸干了水分,它们的圆形巨嘴张着,向内生长的尖牙也因此掉了不少,而之所以嗅觉很好的修斯没在之前发现它们,完全是因为臭味也已跟着它们的生命完全消散了。 “它们的心脏为什么是完好的?”陶光寒不解,他看向于心水,似乎是想等她的回答。 尸兽的弱点是心脏,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而此时眼前这两具尸体的心脏除了干瘪以外,并没有明显的伤口,是什么原因促使它们死在了这里呢? “也许是用什么方法,让它们的心脏不动了?”荆水叶仔细地分析着,她的两手环抱在胸前,像极了领导开会时的样子。 “死了不就不动了吗?哪儿还用得着什么方法啊。”林正京不屑地说着,“你们屁大点事儿就捣鼓半天。” 被他说的有些恼火,陶光寒一个眼神过去,林正京支支吾吾了半天,总算是闭嘴了。 从来到这个峡谷以后于心水就一直觉得不对劲,先是永远落不下去的太阳,再是没被伤及要害的尸兽尸体,一切都那么奇怪,再之后呢?还会遇见什么? “这里不对劲,我们别管那两只尸兽了,继续往前走吧。”于心水示意大家不要停下,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多待一秒都不是好事,没人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果然,在众人走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前方的一片红又一次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一架破损的小型飞船正幽幽地杵在那里,一阵风袭来,将它松动的铁皮吹得嘎吱嘎吱响,就算是在阳光下,它那副场景也显得格外怪异。 居然,绕了回来。 “不可能。”修斯有点害怕了,“我们明明是直着走的,再怎么样也是越走越远,怎么又回来了呢?” “会不会是因为峡谷的路线是圆的?”荆水叶问。 “不会的,就算是,也应该是大圆,不可能短短几个小时就绕回来的。”于心水摇了摇头,很快否定了这种假设。 陶光寒喜欢在思考时把玩他的发梢,而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将手伸向耳边,卷起一小撮毛发想了想,眼神始终未离开那架鲜艳的小型飞船。 自此,五人没再说话,就连傲慢的林正京此时也沉默了。 这种走了半天回到原点的情形倒是让于心水想起了鬼打墙,但依她所看,这个充满着魔法的异世界可不存在鬼怪这种东西,很快,她又想到了另一种说法——莫比乌斯环。 所谓莫比乌斯环,就是将一根纸条旋转180度以后,再将两头黏连起来。而普通的一根纸条是具有两面的,正面与反面,但是莫比乌斯环的纸条却只有一个面,用一支笔沿着纸条持续地画一根线,会发现纸条的整个曲面都能画到。 “我想起来了。”修斯一拍脑门说道,“我们这里有一种魔法叫空间魔法,说得简单点就是可以虚构出一个空间来,而这个空间里的所有事物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可这怎么解释呢?”他解释到一半,又陷入了脑袋卡壳的境地,毕竟除了机械,他的脑子真的不怎么好使。 “真笨。”林正京骂了一句,随后接着他的话继续解释,“说白了就是把其他地方的景象搬过来,所以能看见也能摸着。哦对了,空间魔法也能将空间扭曲,所以我们走回这里估计也是拜这种魔法所赐。” 荆水叶眉毛抬了抬,她本以为眼前这头猪和他的长相一样愚蠢,没想到在关键时候也起到了些作用。可修斯心里就不好受了,被他说了一句,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 既然是通过扭曲空间从而制造的空间魔法,那他们不就等同于在这个莫比乌斯环一样的峡谷里绕圈圈吗? 想到这里,于心水的心凉了半截,她绝对不想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也许这里,就是川沙的结界。”林正京眯着眼,将视线移向了于心水。 第15章 假林正京的游戏 “你是谁?”于心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又矮又胖的男人,她突如其来的疑问让荆水叶和修斯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 半分钟以前,陶光寒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使得于心水更加怀疑起林正京。 陶光寒为了节省体力,自从掉入谷中便将【感应】时断时续地开着,就在刚才林正京开始解释空间魔法时,他又一次将【感应】打开了,可这一次却没有之前那样平静,他竟探测到了一丝危险,而这份危险正是来自林正京。 可是为什么在这之前,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呢? 林正京将原本捂住肩膀的手放了下来,他的伤口因为没有很好地处理而不停往外渗着血,但伤重的他却没有丝毫痛感似的,这也让于心水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想必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水淼市市长。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那张令她无比讨厌的脸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就像做着不属于他的表情一般,充满了违和感,“我应该装的还挺像的。” 说完,他竟笑了笑。 于心水只觉得这种戏谑的神情实在是不符合这张脸,他的外表和他的内心,就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你受了重伤,说话中气十足,竟然还跟着我们走了那么久,看你体型也不像是个体力很好的人。”于心水扫了眼林正京的大肚腩,嫌弃地转过头没再看他。 听完她说的,林正京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识破后,他并没表现出慌乱,缓缓开口:“我的确不是这个胖子。” 他承认得非常爽快,不带任何犹豫。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假扮他的。”于心水的口气不像在问他,倒像在逼他,毕竟她们人数占多,要真对付起来,还是有很大胜算的。 “这家伙掉进这里以后就死了,我只是借用一下他的外貌,可没做什么伤害你们的事。”他噘了噘嘴,倒还委屈了起来,看着这张油腻猥琐的脸做出这种可耻的卖萌表情,一行人都有点犯恶心。 按他所说,如果林正京在落入这处峡谷后便死了的话,那他是怎么在于心水的眼皮底下变成他的模样的? 要知道,于心水自始至终都没有昏迷,也正是她将林正京从飞船的残骸中拖出来的。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假林正京也不再隐瞒。 “这里是我设计的空间,我想在这里做什么便做什么。哦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没给对方四人任何开口的机会,继续着他的话,“空间魔法可不止刚刚说的那些,就算是虚拟世界,我也可以制造出来。” “所以……”他的语速不快,在说出这两个字以后硬是拖了很久,这可把他们急坏了,所以什么? 假林正京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指向于心水,他像全然忘记了刚才的话,不合逻辑地说道:“我本来是想杀你的,可现在我不想了。” 没看于心水的表情,陶光寒已将眉头皱得很紧,他的手几乎在身侧蠢蠢欲动,要不是大家都在场,他估计都要动手将那胖子撕成碎片了。 修斯有些怕,他本能地躲在荆水叶和于心水身后,而荆水叶则将她的手伸出,如果假林正京敢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麻药】也已蓄势待发。 四人此时都绷紧了神经。 假林正京扬起嘴角,心情似乎还有些愉悦,兴许是情绪有些高涨,他的眼眸竟在一瞬间变了色,原本黑色的瞳孔散发出了琥珀色的光芒,光线穿透那抹清澈的双眸,与他肥硕的脸蛋形成鲜明对比。 那张脸,实在不配这双眼睛。 “我想请你们陪我玩一个游戏。你们要是答应,赢了,就带你们出去。”他如是说道。 在知道这处峡谷是他制造的空间时,众人就已经惊地说不出话,现在他又想让于心水一行人陪他玩游戏,鬼知道这个男人又想出什么法子要为难他们,大家自然是不愿意的。 已在这处峡谷困了一天多,于心水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她说:“杀了你,这个峡谷的法术也能失效吧?” 这番话令假林正京的脸色变了变,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随后又马上回归了原来的样子,他抿嘴笑了笑,歪头看着眼前这个胆色不小的女人。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在哪见过这个女人。即使他很清楚,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在完全不了解自己面对的敌人有多少能耐时,最好不要轻易地说出这种话。于心水的反应怎么看都鲁莽了些,不过眼下这情形,除了参与游戏,也就只有杀他这一个选项了。 在意识到自己要杀的是这样一个女人时,假林正京还是有些佩服她的。 看来那个男人说的没错,于心水生来勇敢;可他还说过,她很危险。 所以,他不想和她正面硬刚。 “你们想仗着人多,欺负我?”那男人顶着林正京的面皮露出了小孩般无辜的神情,于心水一个哆嗦,大概是被恶心到了。 “我们这是正当防卫!”修斯躲在她的身后,底气还挺足,这一声喊得很响。 “你连自己的脸都不敢露,还想让我们陪你玩游戏?”荆水叶说道,由于她知道于心水的实力,此时的气势也很到位。 陶光寒一直没有说话,但内心那股莫名的怒火却一直熊熊燃烧着,不知什么原因,对于这个矮胖男人的厌恶似乎已经到了一种极端的地步,他想冷静,表情始终压抑着这份情绪,但无能为力,即使他的脸上未表露任何神情,可眼底的那丝嫌恶还是被假林正京捕捉到了。 他低头轻轻一笑,将手举在空中,随着清脆的一声响指,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 头顶的太阳变得不再是圆,峡谷两边的岩壁如同盘根错节的树根逐渐向四周延伸,直到越来越黑,消失在一片无垠的晦暗中;大地无尽地颤抖起来,那种剧烈震动敞开了无数裂缝。 忽然,脚下青葱的草地也开始扭动,它们疯狂地拽着四人的脚踝,在众人的无力抵抗中,终于被拉入了更深层次的深渊。 “你们没有选择的机会,别忘了,这是我的地盘。”这是他们在昏迷前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谁也不知道,将会面对什么。 第16章 棋盘世界 当再次睁开眼时,身下的一片白光全然吸引了于心水的注意,她正站在一个发着白色光芒的正方形格子中,而方格中写着两个字——起点。再向周围望去,留给她的,除了周身的一片漆黑,便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自己的同伴去了哪里,她试着喊了几声,但回答自己的始终只有她的回音。 就像与外界断了联系,这种与世隔绝的奇异之感第一次让她觉得惶恐,哪怕是那次回到家发现狗型尸兽时都未曾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无助的感觉。 “叮铃”清脆的铃声在耳畔响起,随后一排排发着蓝光的字体出现在她面前。 【游戏规则】 欢迎来到棋盘世界,此为故事背景:您是一位王子,本要迎娶邻国的公主为妻,但因邪恶的女巫暗中阻挠,美丽的公主就此被其关入城堡的最深处囚牢,终不得见天日。为了营救公主,您必须一路集结同伴,打倒女巫,最终找到公主的所在之处。 规则如下:您脚下的方格名为起点,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方格的前后左右都可以行走。记住不要转动方向,否则方位会乱掉。每次行走前都必须进行报数,相应数字对应您行动的格子数目,且必须直线行走,而数字最大不超过6,最小为0。例如:前1,那就向前方行动一格。 此游戏没有时间限定,由于方格多的数不尽,所以也有可能玩一辈子哟。为了降低难度,您将会有一次提问的机会,但不能问关于公主的任何问题,也不能问同伴的具体位置。 另外游戏开始前,可以告诉您一个提示:离您最近的队友,就在20格以内,前后左右就得看您自己选择了,另外叫是没有用的,哪怕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因为每个方格都是一个独立空间。哦对了,方格是不可以重复行走的。 最后提醒一句:每个格子中,都有秘密哦。 ……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于心水在看完规则后首先从嘴里蹦出来的话。 突然,只觉得身体一阵轻盈,就在眨眼的那么一瞬,她的服装改变了,她这才想起规则中提到的故事背景——她是一位王子。 也就是说,现在她穿的这身衣服是王子的服装了。 仔细瞅了瞅,的确有那么点贵族气息,但她好歹是个女的,让她扮演王子这个男性角色,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那么,游戏开始吧。”还不待她好好消化规则,假林正京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既然没有办法出去,那就只能陪他好好玩了。于心水没做多余的反抗,很快冷静了下来。 她记得很清楚,方格的四边都是可以前进的,那么如规则所说,最近的队友在20格以内,在不确定方向的前提下,只好任意选择一边,既然如此,那就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便是。 “前6。”待于心水说完,在她的正前方果然亮起了六个格子,它们同样泛着白光,等到她到了最后的这一格,身后走过的那些连同起点都被黑暗瞬间吞没。 看来能看见的,始终就只有脚下站的这一块地方。 离20还有14,于心水只希望自己选择的这个方向是对的,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地念出了前6,然而这一次,依然没有。她有些没底了,已经走了12格,如果再前进8格依旧没有的话,只能试试从起点开始的其他三条路了。 “前6。”依旧没变,她继续前进着。但迎接她的,仍然是空荡荡的白色格子。 其实于心水明白,这是一个无穷无尽的棋盘世界,它由无数个方格所组成。要是能看见所有的格子,那会是多么庞大宏伟的一幅景象。而规则所提示的队友位置并不难找,可如果选错路再回去找的话是十分浪费时间的,况且不知道第一个队友到底是谁,若是陶光寒,也许他的【感应】能派上点用途也说不定。 “前2。”这是到达20的最后两格,在她念完后,它们亮了起来,但是依旧什么都没有。 叹了口气,于心水向着20走了过去,可刚踏上这一格,假林正京那个熟悉的公鸭嗓又在她耳边响起:“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一格可是有惩罚的哦。” 什么东西?于心水觉得自己可能没听清,她回忆了一遍规则,居然将最后一条注意事项给遗忘了。规则中明确表示方格中是有秘密的,换句话说,她可能会遇上惩罚。 “这倒像是以前玩的大富翁。”她轻声嘀咕了一句。 既然有惩罚的话,应该也会有奖励吧? “规则可是都说了,格子内是有秘密的,有惩罚也有奖励哦。”假林正京的这番话正道明了她心中所想,看来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他继续说着,“惩罚呢,就是说出你拥有的所有特殊能力。” 特殊能力?于心水不敢相信这也算是惩罚,她偷偷地笑了一声,开口道:“我可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这惩罚是你刚特意想出来的?”于心水觉得这种程度实在不算什么惩罚,也许是为了之后能方便对付自己,所以想来套她的话吧? 假林正京不说话了,他可能没有料到于心水是个无能力者,只知道那个老男人说过她很危险,就想当然地以为她的能力有多么毁天灭地。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于心水只是单纯的厉害罢了。 “行吧,游戏继续。”不料他没再追问,四周又一次静了下来。 想了想,于心水还是决定从左边绕回去,她记得方格是不能重复走的,于是向左报了个1,在不转动方向的前提下,又依次报了好几个数,总算回到了起点处左1的位置。 “真麻烦。”于心水只感觉自己的脾气快上来了,“这家伙摆明了就是想浪费时间。” 在棋盘内没有办法斜向行走,只得靠着最笨的法子规规矩矩行动,在她绕了好大一圈,直至从起点最后一个右边的方向开始,才在起点右16格看见了穿着一身灰色袍子的荆水叶,她的身后背着一把弓,想必那是她所属角色的衣服。 “你可算来了,规则说我不能动,只能等着什么王子来找我。”荆水叶一见她就像是见到了救星,急切地将她拉了过去,“原来你就是王子啊,我说这都什么衣服啊,这么长的袍子,还不让我脱了。” 一边听着她的抱怨,于心水一边心里想着,这一路虽然浪费了些时间,但未免太过顺利,一路过来竟没有碰到任何奖励和惩罚,她甚至怀疑那个家伙已经忘了这一条游戏规则。 “恭喜王子找到您的第一位同伴,她是一位神箭手哦。”假林正京的声音回荡着,“因为是第一位伙伴,所以在此之前没给你添什么麻烦,之后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看来,他并没有忘记奖惩。倒是于心水把他想得太蠢了。 然而真正的难题出现了,之后的同伴,她们该如何寻找。 第17章 接连惩罚 “现在怎么办?”荆水叶在边上发着愁。 此时二人所站的这一方格并不大,两人离得很近,于心水无法想象若是四人一起站在里面会是怎样一副场景,但她现在必须尽快做出抉择,唯一的一次提问机会,到底该不该用。 方才她已绕着起点20格以内的距离大致走了一圈,却没发现任何规律,在这个不知具体大小和格子数目的棋盘世界中,应该如何找寻下一位同伴呢?而这下一个人又是谁,修斯还是陶光寒? 很明显,单靠她们俩是没有办法走出这个虚构世界的,她们必须依靠提问的机会来赢得游戏。 闭上眼睛,于心水开始仔细回想起那份游戏规则,规则中写明了,她必须一路集结同伴,打倒女巫,最后救出公主。然而提问机会只有一次,不能问公主的任何问题,也不能问同伴的具体位置。那这个关键性的提问,她到底该怎么开口,或者说,什么时候开口问才是合适的。 机会只有一次,她绝对不能浪费这唯一可以帮她们走出去的提问。 “你再想想,会不会规则里还有什么你漏掉的提示?”荆水叶见她正思考着,轻声催促了她一句,又怕打扰她,问完也就闭嘴了。 漏掉的提示?于心水可没觉得假林正京会那么好心在规则中塞些隐晦的提示,但当她脑中闪过那一排排文字时,她的确抓住了些什么。 一路集结同伴,打倒女巫,最终找到公主的所在之处。 对啊!她一拍脑门,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规则里写的是集结同伴,可没说过集结几个同伴,因为她们有四个人,所以于心水想当然地便以为会有三个同伴,而现在她已经找到了荆水叶,换句话说,她已然找到了一位同伴,那她现在只需打倒女巫,知道女巫在哪便是了。至于公主,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她应该就在女巫所在格子的附近。 既然有了方向,那之后就好办多了。 “出来!我要提问。”于心水将手高高举起,像极了小学生争先恐后回答老师问题的样子。 荆水叶一惊,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浪费那个唯一的提问机会,但伸出去的手已经来不及拉回,只能任由她说了。 “哦?就这一个提问的机会,你确定吗?”那个难听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飘了过来。 “确定。” “那你说。” “请把女巫的具体位置,告诉我。”于心水说的果断。 假林正京先是没有说话,估计没有料到她会直接问女巫,他有些好奇,为何她会不管自己的同伴转而询问起女巫来,本想再让她好好想想,可见她那么泰然自若,也就没再废话。 “后28格,左21格,记住这个顺序,我在那里等你们。”抛下简单的一句话,他便没了声响。 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但当于心水回忆起他说的,才意识到假林正京正是扮演女巫的人。 于是脑内幻想起臃肿身材的林正京穿着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女巫服饰,越想越恶心,那画面如同嵌在脑子里的螺丝钉怎么也挥之不去。 “哇好恶心啊,他不会要穿着女巫的衣服吧?”荆水叶一脸嫌弃,她恨不得把对林正京的厌恶全都写在脸上。 待二人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于心水就开始报数了。 其实说远不远,可由于最大数字只能报6,这又是28格又是21格的,肯定要费不少时间。本以为又能顺顺利利地过去,却不料那家伙好像认真了起来。这不,刚一报完后6,他就说话了。 “哎哟哟,有惩罚哦。” “你是故意的吧?”于心水插着腰愤愤不平,“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这是我的游戏,我当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斗起了嘴,要是不认识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朋友。 我的姑奶奶,对方可是要杀你的人。荆水叶在一旁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从认识于心水到现在,就没有一刻是让她放松下来的,她发现这个姑娘总能让她体会到坐过山车的那种刺激。 “那你说,什么惩罚。”于心水的语气并不好,对于敌人,她自然没有必要友好。 “因为你知道了女巫的位置,所以她提前设好了陷阱,你们掉入一处沼泽,现在……”他一本正经地编着故事,而后一笑,“请自救吧。”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二人所在方格内的脚下便渐渐软陷下去,只是那处泥沼地面依旧泛着白光,没有半分沼泽的样貌,她们如同踩在棉花糖中,两人的身体越陷越深。 情急之下,于心水发现方格边缘仍然完好,于是一把抓住它,就像抓住一根牢固的钢筋,她的另一只手吊着荆水叶,不敢垂下半毫。 “你抓紧了!”她拼着力吼了一句,“后6!” 不曾想,于心水的力气竟大到如此地步,荆水叶的身体因陷入“沼泽”而全然使不上力,但她却能将自己一把甩起,并丢向了她们原本身后的位置,随着地面那6个排列整齐的正方形格子依次亮起,荆水叶也安全地落于其上,她忙转身去拉于心水。 扒着方框的边缘顺势爬了上去,于心水转了转手腕,又想起飞船维修厂的事来。其实早在她离开水淼市时,就有想过为什么自己能拥有那么大的力气,她甚至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个男人,可上辈子的事,谁又能知道呢? 待她和荆水叶的脚步站定,周围忽然亮了起来。 这一次,又是什么惩罚? “遇见浓雾天气,能见度降低,为了安全地抵达目的地,在未来的十个回合以内,你们只能一格一格地前进了。” 不知为何,于心水只觉得他的声音听着越来越贱。 本就已经够浪费时间,现在十次行动都只能一格一格地前进,那还得碰上多少惩罚才够? 要是假林正京此时正站在她的面前,估计会被她打到连亲娘都不认识。 忍着万般的无奈,她艰难地从口中吐出了两个字:“后1。” 第18章 打败女巫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于心水和荆水叶不懈地努力下,两人可算是来到了女巫所在的位置。 在过去的那几个小时里,她们不知被那死胖子折磨了多少回,幸亏有于心水在,否则二人早死八百回了。 假林正京居然还说不想杀于心水了,这哪里是陪他玩游戏,这分明是被他玩死。 当她们报完最后一个数,前方的方格正一个个亮起时,却并未见到“女巫”的身影。 他耍我们?于心水的脸色不太好看,只觉得自己是被戏弄了,她可不想努力了一路结果发现都是白费功夫。 “恭喜你们找到了女巫的藏身之处,那现在,就换一个场景吧。”假林正京突然出现,好在,他并没有穿着女巫的服装,这一点竟让于心水和荆水叶两人松了口气。 “真没意思,那规则是我一时兴起随便立的,没想到被你瞧出了漏洞。”他噘着嘴,像是很不开心似的。随后一抬手,指尖响起那熟悉的响指声,场景突然变化起来。 一阵大风吹起地上的泥土,它犹如裹着沙土的手掌尽数拍向于心水和荆水叶,她们没料到会有这么大的风,一时间来不及伸手抵挡它,只能任由着风刮起她们的发丝,脸部也因被飞起的尘土打得有些疼,将原本凌乱的二人吹得更加狼狈。 在花了几分钟时间适应下来后,她们终于看清了周围。 前方一座宽大的木桥正立于一条深沟之上,向下望去,那条深沟底部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一块石头掉了下去,很快就被河水冲得不见了踪影;而眼前的这座木桥很长,一直延伸至一座诡秘古老的城堡,那城堡是由白色的砖石砌成,但因年代久远,砖石早已变成灰黑色,其上散发着暗绿色荧光的藤蔓将墙面爬得满满的,它们的“利爪”向上延展着,直到高处那扇敞开的窗户。 “陶光寒?”于心水看见窗口站着一抹瘦弱人影,正是陶光寒。 他脸色不怎么好,许是和他的穿着有关。 陶光寒此时正穿着一条米黄色的蓬蓬长裙,有点类似国外中世纪那种古代服饰,他毕竟是男人,肩有些宽,怎么看都很奇怪。也不知是不是假林正京的恶趣味,竟还给他戴了顶红色的假发,要不是于心水认得他的样子,恐怕真要把他当成是“公主”了。 不过看他那打扮,应该就是“公主”没跑了。 他似乎看到了于心水,朝着她奋力地挥起手来,那架势恨不得马上从窗口跳下去,于心水在心里尴尬地笑了两下,她尽力遏制住牵动的嘴角,对着空气喊了起来:“出来吧,不是要打倒你吗?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不就在你们身后吗?”一个沉稳的男人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当她们转过身看清他时,才发现此人并不是林正京的模样。 她们很好奇,不是要打倒假林正京扮演的女巫吗?这个人又是谁?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班修。之前那个林正京,就是我。” 于心水和荆水叶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便是那个讨人嫌的胖子。 男子上身只穿着件黑色背心,身材虽然壮硕,但是总体都恰到好处,并不让人觉得笨重。他的小麦肤色因阳光的照射而显得光泽有弹性,于心水有些看呆了,就算是经常出入健身房的她也从未见过身材比例这么好的男人。 竟然觉得有些性感。于心水努力压制着想上去摸他肌肉的冲动,及时收回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看来得好好改正自己这个看见完美肌肉就两眼放光的古怪癖好了。 男人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他的眼神格外清澈,和他健美的身材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是我在空间的投影,并非本人,可如果你能伤得了我的投影,在空间外的我也确实会受点伤。”班修的声音很低沉,很符合他本人沉稳的模样,但是于心水始终无法将他和林正京联系在一起,他们相差的实在太多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大相径庭。 于心水不知该说什么,就听见班修忽然对着城堡高处说了句话:“乖乖待在那儿,你要是用了什么奇怪的能力对付我,那这游戏就算你们输,永远都别想出去。” 同一时间,城堡高处望着他们三人的陶光寒正若有所思。 他听见了班修说的话,所以他并没有做什么,而是以一种冷漠到极致的眼神盯着他。 陶光寒总觉得,在哪见过这个人。 从他们四人进入这空间魔法已经过去了将近五个小时,他一直穿着这身很不合身的衣服,起初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无奈班修不让脱,说是规则不允许,否则就算赢了游戏也不让他们出去。 他就这么傻傻地等着什么王子去救他,过了这么久,终于把于心水这个王子给盼来了。 这个班修,简直就是把自己那恶心的癖好强加给别人。 望着他们三人,他开始担心起于心水来,不知她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地面上。 “所以你的能力,就是可以变成别人?”荆水叶问道。 班修笑了笑,也没否认。 【易形】可以变幻为任意见过的人类,模仿其声线,如果变化成已死之人,还可以读取其记忆,但此记忆较为模糊;此外还可以将身边的人易形,只是易形者不能离施术者太远,否则能力会失效。 林正京在落入峡谷后便死了,那变成了他的班修自然是能知道他生前做过的事,包括他将于心水从飞船上推下去,以及于心水一行人是如何嫌弃他的,只是因【易形】的缺点所致,他看到的这段记忆并不清晰,就连于心水在维修工厂一人敌众尸兽的名场面都没能读取到。 另外陶光寒踢得那一脚他可还记着,若是他们几个真的成功从这个空间魔法出去了,那他得想个办法好好教训他一下才是。 “修斯呢?”于心水问,一直没见到他,还是有些担心的。 “他还在格子里待着,放心吧,等你们赢了我,我会放你们出去的。” 话音刚落,一阵光从他手中射了出来,刺的二人睁不开眼。 他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根粗大的巨型手拿式枪炮,长度足有大半个于心水那么高,估摸着一米三一米四的样子,二人惊异于他的武器如此之大,还正怀疑他能不能拿动时,他的架势显然是已经摆好了。 忽然,于心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还不及她细想,从枪炮口射出的一束蓝色激光笔直地向着她们而去。 第19章 班修的追击 城堡内静悄悄的,在于心水与荆水叶进入以后便再没了任何声响。 二人在班修强势的枪炮攻击下一直处于下峰,于心水气不打一处来,她没想到那家伙二话不说就直接开打,若不是她的反应快,她们只怕是早被打得稀巴烂了。 一路逃跑,附近没有可以躲避的掩体,只好向着城堡的方向逃窜。 一进大门,城堡大厅的昏暗就袭了过来,那种无法言喻的诡秘使得两人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大厅是椭圆形的,两边稍有弧度的墙面在两排蜡烛的光线下幽幽地闪着红光,墙体之上的潮湿青苔也衬托着那奇异古怪的氛围。 “我们躲在里面,不太好吧?你说他会不会拿着那把大炮直接把这里给轰了?”荆水叶搓了搓手肘,打了一个哆嗦,大概是觉得这里头有些阴冷。 于心水抬头观察了下周围,连接着二楼的是前方的一大段楼梯,用石头堆砌成的台阶表面凹凸不平,那上面铺着的红色地毯已经发黑,她吸了吸鼻子,甚至能闻到从上面发出的浓浓霉味。 她将视线放回身后的木制大门说道:“我们先上去找陶光寒,桥已经被班修给轰烂了,应该没那么快过来。” 荆水叶点了点头,正要和她一起上去,门后的那扇老旧木门便随着“轰”的一声,在扬起的无数沙尘中变成为支离破碎的小木块。这样一扇厚重的大门,在班修的巨型枪炮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它如同一块薄薄的玻璃瞬间就被击成了渣滓。 二人见状没再耽搁,在尘土还未完全消散时,便果断地往二楼跑去了。 城堡的内部很旧,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发霉味,忍着这难闻的气味,二人已来到去往三层的楼梯口。 “是要往顶楼逃吗?”班修的声音从底楼处传来,听他的语气倒是不慌不忙。 这个家伙,是怎么从断桥过来的?难不成还会飞? 两人的脚步没停,她们知道这时除了往上走别无他法,班修的重型枪炮威力实在太大,她们不敢和他正面硬来。 见荆水叶神情有些慌张,于心水安慰道:“我觉得他并不想杀我们,凭他的实力我们绝不是他的对手,他没有必要做这些多余的游戏。” 说的没错,班修没有必要这么做,若真要杀他们,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用【麻药】吧!我来对付他。”于心水说。 “可是只剩一次了,你确定能对付他吗?” 荆水叶的【麻药】在棋盘世界使用过两次,而一天之内的使用次数只有三,此时要是用了没什么效果的话,她怕两人会因此而丧命。但于心水很坚定,没办法,只能搏一搏了。 “你先上去找陶光寒,他的能力应该有用。”于心水丢下这句话便推着她赶紧往上跑。 荆水叶不明白,陶光寒的【感应】在眼下能有什么用处?然而她并不知道,他还有另外一个能力。 没再想太多,她张开手掌,紫色气体缓缓从掌心流出,向着楼梯口的方向飘荡过去。 这时班修已经上了二楼,碰见了留在原地的于心水,一片紫雾在她身前飘着,犹如一抹轻纱遮面,隐约间,他能看到她脸上浮起的那个笑。 “笑什么?”班修问。 “一个大男人,对着两个女人用破坏力那么大的武器,不可以嘲笑吗?” 班修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眸一直盯着于心水。 “那紫色的东西是什么,你以为我会傻到去碰它吗?”他见那气体可疑,所以一步都未走上前过。 “能拖住你便好,我可保不准能不能对付你。”于心水表面镇定,其实内心也十分没底,她让荆水叶上楼找陶光寒是为了让陶光寒使用【切割】能力将整座城堡给拆了。只是她不敢确定,陶光寒的【切割】有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她更不能确定,他会不会想到这一点。 如果城堡倒塌,为了保命的班修就不得不解除空间魔法,到时游戏也就结束了。 见她一动不动地待在那里,班修一挥手中的枪炮,蓝色激光顿时激射出去,正是朝着那处紫雾的方向。于心水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她不曾料到这男人竟如此没有绅士风度。 紫色气体因强力的冲击而四散开来,最终消失在充满潮湿的空气中。 几秒后,他将手掌打开,一阵强光乍现,那巨型火炮顿时消失在他手中。 原来,他只是想将气体打散。 在意识到班修的意图后,于心水抬了抬下巴说道:“哟,看来你还挺顾及我的,居然真把那东西收了。” “本来是不想收的,但我仔细想了想,在这么狭窄的地方确实不太方便。” 班修本是束着发的,脑后短短的一簇黑发简单的用黑色皮筋扎着,也许是因为追了于心水和荆水叶一路,他两鬓的头发都有些松散下来了。 瞧着,有些疲态。 “你很累?”于心水看出了他的状态并不好。 班修作为一名川沙市的警备队队长,日复一日地执行着枯燥的巡逻工作,加上创建及维持整个莫比乌斯空间魔法这么多日,他当然会累。于心水若是知道这些,该觉得此人是有多么可怕,居然还能追着她们这么紧都不带喘的。 不过班修自己想想,也确实有些累了。 看着眼前这个精瘦的女人,他突然想念起他的香烟来,要是此时此刻能抽上一根,那该多好啊。 叹了口气,他突然向着于心水直冲了过去。 他跳起,伸出长腿直扫于心水,于心水两手交叉硬是吃下了这一击。 他的速度太快,哪怕是慢了一秒,那吃下那一脚的就该是于心水的头了。 于心水摸了摸自己发凉的后脖颈,不敢想象班修究竟是有多强,但班修不容许她有多余的时间思考,紧跟着就是下一击。 速战速决吧,还得回去抽根烟好好睡一觉呢。班修这么想着。 第20章 捉摸不透的男人 安静的房间内,一阵急促地喘息声如同考试时打了一个喷嚏,那种在安静氛围下突然发出的扎耳声响想不引人注意都难。于心水在意识到后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压低了她的呼吸声。 她怎么也想不到,班修的实力居然强到连一根毛她都碰不到。 一个已经疲惫了多日的人,是如何做到穷追不舍并且很有可能会杀了她的呢? 维修工厂的那些尸兽根本就是一群杂鱼。她的脑内如是想着。 于心水看着握紧拳头的双手,开始嘲笑起自己也就一身蛮力罢了。 此时的她正躲在三楼的一间房内,这里大概是储物的地方,她开门进来时被呛个半死,空气中的灰尘厚重的像几十年都没打扫过,待她关门坐在一旁,才渐渐忘却这种不适感。 就在于心水快速的心跳平复下来没多久,门外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阵规律的脚步声,一定是班修过来了。 他的脚步声很轻,却像子弹般直击着于心水。 “吱呀”一声,隔壁的房门开了,班修谨慎地朝里望了望,发现于心水并不在里面。 这一楼的房间很多,前方的长廊内遍布着两排整齐的暗红色木门,它们就像是一个个整装的士兵等待着班修的“检阅”。 在这几个小时里,他发现于心水除了力气大些以外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不懂那个男人为何要杀她,这么一个没有威胁的人,杀了她又有什么用呢? 要不,这次就放过她吧。班修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想起身上的烟都已抽完,不情愿地又将手放了下去。 他提起脚,向着下一扇门走了过去。 门把手上的灰掉了大半,这是班修首先注意到的,他的观察一向仔细,这种很明显的细节被他一眼便捕捉到了,他抬了抬嘴角,沉稳地嗓音从他嘴里蹦出:“别在里面躲了,出来吧。” 门另一边的于心水身子一颤,她蹑手蹑脚地从地上站起,却没有马上去开门。 “这样吧,你出来,我不动手,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班修捏了捏鼻子,周围刺鼻的粉尘正弥漫在他周围,让他有些不舒服。因为于心水总是在逃,所以他想快点结束这场变得无聊的游戏。 “什么条件,你先说。”于心水的声音在门后闷闷地传了出来。 班修的头侧了侧,他好像还在思考,毕竟那是他随口说的一句话,条件,自然是还没想好。 过了好几分钟,房里头的于心水差点以为他睡着了,他才缓缓地开了口:“你先跟我回川沙,条件嘛——” 他顿了一会儿,又是想了一段时间,于心水都快急死了。 “我还没想好。” 浪费了这么几分钟居然说还没想好?他真的是那个下手果断又狠的班修吗?不久前的他还追杀着于心水,现在说的话竟让人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人,到底是让人捉摸不透。 但如今为了自保,于心水不得不先答应他。 “那好,我答应你,不过先说好,杀人放火败坏道德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就在两人达成协议准备离开这个虚构的空间时,整座城堡连着地面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于心水努力站稳,但扶着墙面的手还是因倒下的碎石被划伤,她开门急切地冲出,撞见还待在原地的班修,两人的目光对上了。 “怎么回事?”班修问了句。 于心水没有回答,她知道是陶光寒使用了【切割】,本以为他的能力并不一定能造成这么大的威力,但眼下看来,他的确是可以制造让整座城堡都坍塌的能力。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他还真的和于心水想到一块儿去了。 有些嫉妒他啊。她站在班修的身前,手还握着门把手,眼睛却看向了别处。 “算了,出去再说吧。” 情况紧急,就算班修的性格再淡定,也不会拿他自己的安危开玩笑,他丢下这句话,随即一打响指,熟悉的那种晕眩感又一次袭来。周围的景物开始扭曲,直至被黑暗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艳阳正散发着浓烈的光线,肆意地打在于心水一行人的脸上和身上,由于回到了峡谷内,所以他们又穿回了原来的衣服。可毕竟过去了那么久,他们四人还未喝过一滴水,此时正口渴的厉害。 “醒醒,走了。”班修拍了拍于心水的脸,那力道拍得可不轻。 于心水不满地张开眼睛瞪着他,只觉得这个男人果然没有绅士风度。 其余三人在听到班修的声音后也挨个清醒过来,陶光寒揉了揉杂乱的头发,瞅了眼蹲在于心水身侧的班修,猛地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 这个人,不就是将他们的小型飞船击落的人吗? “我想起来了!就是你把我们飞船击落的。”陶光寒将话抛了出去,随即快速地窜至于心水的边上对她说道,“我在飞船甲板上看见了,还有他那个很大的炮筒。” 于心水和她身后不远处的荆水叶及修斯一惊,忙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怎么也没想到导致飞船坠毁就是他干的。不过修斯刚醒还有些发懵,因为他根本没见过班修。 荆水叶见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和他解释了一遍。 班修耸了耸肩,以一种十分无奈的口气回答:“有人要我杀你,说你们会驾着一艘红色飞船过来,我就那么做了。” “杀我?是谁?”于心水长这么大以来,除了未成年以前打过架,后来可都是乖乖女,难道是那时候得罪的人?可是在这末世中,自身都难保了,有谁还会想着报仇这种事情。 更何况,现在她身处于异世,这里应该没人认识她才对。 “一个老男人,我和他也不熟,他用枪械和我做交换,我就答应了。” 班修是个重度枪械武器收藏爱好者,有人提出用他没见过的枪械和他做交换,他自然是马上就答应了,但现在看来这个交易并不划算。 要问为什么,因为他很讨厌那个男人,他不想乖乖地听从他的意见。为了一把武器就去杀一个没见过的女人,实在是不值得。哪怕是在这个已经没了任何法律约束的末日,他也不想这么做。 “不过我现在不想杀你了,因为我想和他对着干,甚至帮你也是可以的。”班修笑了笑,眼中那抹琥珀色如宝石般发着光。 “帮我?可我根本不认识他,我连是谁要杀我都不知道。” 见于心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陶光寒有些郁闷了,到底是谁要杀于心水,她又是什么时候和别人结下了梁子。 “无所谓。”班修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语气很是平静,“行了,你们差不多就跟我回川沙城区吧,在那里待着总比在这儿好。” 四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一个今天才认识的陌生男人,岂是说走就跟着走的。 “不走?那就在这儿待着吧。”他正准备离开,众人还是没忍住,答应了他。 要是在这个无尽的莫比乌斯峡谷中一直生活下去,那简直比关进监狱还痛苦,更何况他们的食水所剩不多,四人自然不会选择留下。 “哦对了。”班修回过身看着于心水,“那个人还说,要是把你杀了,他还会给我去往其他世界的能力,所以,你还得假死一回。” 说完,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 第21章 外城区 热风“呼呼”地打在脸上,沙尘随着滚动的车轮飞扬起来,将后座上的四人吹得睁不开眼,他们紧闭着嘴巴,生怕一张嘴就吃进满腔的沙子,加上一路颠簸,此时的胃就像吃了过期食物一般难受。 这是一辆只有前排两个座位的车子,轮胎很大,有点像越野车,可于心水不懂车,单看后面空着的地方又感觉像货车。而这一带虽是沙漠,但地势还算平稳,这种类型的车倒是开得挺快。 见班修一人关着窗户在前头悠闲地哼着小曲,她有些不高兴了,不光是她,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被这么吹了一路的沙子,谁又能开心到哪儿去呢? 十几分钟以前,他们四人被带离了那个莫比乌斯大峡谷,只记得那时候很累,他们是休息到了早上才离开的。 听班修说,峡谷是他给取的名字,于心水很好奇,虽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但是很多东西倒是相通的,就连莫比乌斯这种特有名词都一样。 但令她更为吃惊的是,这所谓的“大峡谷”,只是一条浅浅的沟壑而已,一抬脚便能踏过。 她不禁又一次感叹起班修的空间魔法来。 荆水叶用手指戳了戳正在想事情的于心水,她努力地想将眼睛睁得大些,但风势不小,无奈只能半眯着,然后捂着嘴提高了自己的音量问道:“他刚和你说的假死,是什么意思啊?” 一直用余光注意着班修的陶光寒在听到荆水叶的话后也突然来了兴致,他一方面不爽班修和于心水那种套近乎的说话方式,另一方面也确实好奇让她假死这件事。 于心水努力将她说的话听了个大概,而后回答:“听不太清,班修说等到了外城区再和我细说。”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随后摇了摇头。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周围的风渐渐大了,远处卷起的沙尘就像一层浓雾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清。难道是沙尘暴要来了吗? 于心水的内心有些不安,这里毕竟是沙漠,而自己却没有太多对沙漠的认知。 也许是能见度变低了的缘故,车子行驶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离川沙的外城区已经不远了,班修可不想在车子里再待一天。 他用手敲了敲后窗的玻璃,示意他们坐稳,可隔着一块玻璃的四人根本什么都听不见,只看见他张了张嘴,随即一脚油门下去,后排的众人因没抓稳差点被甩下车去。 陶光寒本就不待见班修,这一下更是把他的火气给逼了上来。 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折磨折磨他。他的心里这么想着,可他不知道,班修也正是这么想的。 在后座四人极度不满的情绪维持了十来分钟后,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外城区到了。 “咚”的一记关门声,是班修从车上下来了,他的衣服和裤子都完好如初,没有受任何风沙的影响。可后排的四人却不同,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地坐在那里,头发身上到处都是沙子,不仔细看的话,也许会将他们错认成是四尊沙雕。(嗯?) 于心水甩了甩满是黄沙的头发又抹了抹脸,而后一连好几下“呸”,总算是露出了还算能分辨的面孔。 “下来吧。”班修一手搭在车顶,一手叉在腰间,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们。 四人瞪着他,像是见着了多年的仇人一样,不过班修没在意,甩了甩手便要转身,他低沉稳重的声音在风沙中显得有些飘忽:“再不下来就等着吃沙子吧。” 无可奈何,他们只能听话地下了车。 裹着砂砾的风越来越大了,大到几乎连周围几米的景物都已看不清楚,这一路过来于心水几乎都是闭着眼的,别说是进入城区以后那些房屋的样子,就连身边站着的人她都快看不清了。 “这沙暴有些怪,你们跟紧我。”班修丢下这句话后跨着大步向前走去,他那大长腿,一步都抵他们两步了。 四人就这么一路小跑得跟着,陶光寒本可以快速地跟上他,但为了照顾于心水,所以一直没走太快。 期间众人还因为修斯没跟上找了他一会儿,好在最终都安全抵达了班修临时的驻扎地点。 于心水本来还奇怪他为何不直接开着车子过来,后来才发现他走的都是小路,车子根本开不进去。 五人的脚步停了下来,于心水抬眼望去,这是一处两层楼高的房子,粗看和自己世界的房屋没什么区别,就是门边上挂着的鲜艳广告牌吸引了她的目光。 上面写着四个字——麦克奢华。 “这是什么意思?”荆水叶和于心水来自同一世界,对这里的东西也充满着求知欲,她撞了撞一旁的修斯问道,“是什么店名吗?” 如她所料,这的确是一家店铺,并且是朝世帝国最大的饰品连锁店,据修斯说,这家店还夺得了帝国销量榜首TOP1,也是大多数女性最青睐的品牌没有之一。 这一点于心水倒是不意外,毕竟女人的钱很好骗,化妆品、护肤品、首饰什么的,全世界,哦不,全宇宙通用。 屋外的沙暴更大了,沙子就像一面墙似的将房子团团围住,光线射不进来,在进入这家“麦克奢华”以后明显感觉到暗了不少。好在进了门不用再受风沙的影响,视野瞬间明朗起来,既然是饰品店,那一定有很多奢华的东西。 果然,于心水看见了一个个装着亮晶晶首饰的玻璃柜,只是在这荒凉的末日之中,它们已经没了任何光彩。有些柜子倒在了地上,玻璃碎了一地,那些原本漂亮的饰品也被丢的到处都是。 能想象,这里一定经历过尸兽疯狂的肆虐。 “队长你终于回来了。”一个有些稚嫩的男声从角落的楼梯处传了过来,听这声音,感觉连二十都不到。 “其他人呢?”班修环视了遍整个店,问道,“怎么就你一个?” 那个男生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手中举着盏小灯,正幽幽地发着微光,光线将他的脸照得有些渗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幽灵。 他的个子不算高,看他细嫩的脸庞应该只有十几岁左右。 而他叫班修为队长,想必是班修的下属。 “我也不知道,我回来就不见他们了,现在沙尘暴这么大,我怕他们出什么事。”那男生的语气有些着急发抖,说着说着就感觉快哭出来了。 “不是说了我不在你们照常轮班就好。”在下属面前,班修显得格外严肃,与之前判若两人。 在出谷之前,班修和于心水一行说过,他是川沙市警备队临时任命的队长,因其拥有强大的空间魔法使用能力及强健的体魄,所以才接任了这一比较麻烦的职责。而此次跟着他来到外城区附近巡逻的有四人,都是中心城区出来的高手。 可眼前这个胆小的男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狠角色。 班修看了看玻璃门外的风沙,歪头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出去寻找的念头:“现在出去就是找死,等沙尘暴停了再说吧。” 川沙市的外城区在莫比乌斯结界还未建立以前是有不少尸兽游荡在此的,它是经过了不断的“清扫”才最终被定为安全区域。 而这个由班修带领的警备队本就是个临时拼凑起的小队伍,说句难听的话,他们根本没有建立起什么深厚的革命友谊,若是真遇上攸关生死的事情,也许立刻就会分崩离析。 所以说,一支才开始组建没多久的队伍,又能有多深的情谊呢? “可是……”男生明白这个道理,声音更加弱了下去,他知道班修讲话一直是这么不留情面,所以后面想说的话全被他吞回肚子里去了。 “于心水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班修没有理会那个小男生,而是向于心水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进门后一直未开口的陶光寒静静地注视着班修,他很抗拒这个男人,从一开始见到他就觉得此人是个麻烦,如果此时只有他们两人在这儿,他也许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将他拦腰切断。 陶光寒捋了捋额前的头发,昏暗的房间内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第22章 于心水的任务 于心水坐在一个储物柜边上,开始端详起自己之前受伤的脚踝来。 短短近两天的时间,她的脚踝竟好了大半,此时痛感全无,除了伤口处能清楚看见结的那块痂以外,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受过伤这件事。 此外先前受过伤的脖子和手臂都已好的近乎看不出什么。 她不懂,这伤也未免好的太快了些。 “刚班修叫你过去都说了什么?”陶光寒凑了过去,将于心水的思路打断,他那一头乱糟糟的短发随着他的动作抖了抖,感觉异常的蓬松。 荆水叶和修斯也闻声而至,于心水只觉得他们像极了一群吃瓜群众,正等着她这个主角发话呢。 店铺外的风呼呼地吹着,此时四人就这么围坐在了一起,开启了他们的“八卦之旅”。 十来分钟以前,班修将于心水叫了过去。二人就这么上了楼,惹得陶光寒有些不高兴。 “过两日我会把你们带去中心城区,到时候我会给你换个容貌。”班修边上楼梯边对身后的于心水说着,“那时你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离我太远的话,能力就会失效。” 于心水想起了班修的【易形】能力,没想到他不仅能给自己易容,还可以给别人变换容貌。 “总之从现在开始,你就认为自己死了,你必须用新的身份在那里生活,直到我拿到新能力为止。”他一直朝前走着,也不理会身后的人是什么表情,突然他顿了顿,氛围瞬间冷了下来,一个转身,就那么静静地朝她看着。 几秒后,他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 “如果你因为离我太远而现形了的话,我就干脆杀了你。” 自从来到川沙外城区以后,班修就像变了个人,在下属面前能从他身上看到些领导人严肃的样子,可单独和于心水在一起时,他又变回了那个让她捉摸不透的人。 他像个好人,却又像个坏人。 对于心水来说,她必须时刻警惕着这个奇怪的男人,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他会突然在自己背后捅一刀。 “这就是我要你答应我的条件。”班修说完将脸凑了过去,此时两人间隔的距离很近,于心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房间内的光线不够充足,班修本身的皮肤就有些黑,所以他的表情看不真切,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却异常明亮,于心水从他眼里看出了一丝强硬。 她记得班修说过,杀她的人会在她死后将自如来去各个世界的能力给予班修,同时又能换得他未见过的新型枪械,这对于班修而言是一举两得的事,他不可能浪费这个机会。 既要得到能力与武器,又要和那个男人对着干,那于心水假死就成了一件必然的事情。 “你平时都是这么威胁别人的?”她有些不服气,觉得自己就像被摆布的人偶,凭什么自己得装死,最终获利的却是一个她不熟悉的人,而这个人又恰巧威胁过她。 班修挑了挑眉,没想到于心水会这么说。 “这可是你之前在游戏里答应我的,现在怎么和我发起脾气来了?”班修的嘴巴微微嘟起,语气变得任性起来,于心水的脑袋往后缩了缩,惊得双下巴都快出来了。 这个家伙,刚是在撒娇吗? 这么一个健壮的男人,撒起娇来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好在他长得还算好看,并没让于心水觉得恶心。 “这样吧,等一离开外城区,我就给你易形,到时你自己随便想个人名。”见于心水没有说话,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原样,“这是我给你的任务,你必须得完成。” 心中带着不满,于心水也只能暂时先答应下来,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那么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这也是眼下唯一的法子了。 一切都交代完后,于心水准备下楼,但她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回去向班修问了声:“对了,要杀我的人叫什么?” “徐谭深,川沙的市长。听过?”班修靠在墙上,一手撑着脸,另一只则拖起那只撑着脸的手。 徐谭深,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于心水的记忆不算差,她能肯定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为何要杀了她? “你们俩不在同一个世界,应该没见过才对。”看出了于心水在想什么,班修解答了她的疑惑。 可这话一出口,她就更不解了。 既然不同属一个世界,那就更不可能得罪过他了,他有什么理由要杀她呢?想着想着,于心水的心底竟开始冒起了一层怒火,她觉得那个叫徐谭深的人简直莫名其妙,要是让她哪次遇见了,她定要一拳把他打飞。 “我劝你还是远离他的好。”班修拉开了一间房的房门,手正搭在门把手上,“这人城府极深,不好对付。” “比你还捉摸不透?”于心水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话一蹦出来就惊觉自己太过直白,班修的实力她是看在眼里的,要是惹得他不开心真怕他反手就把自己一炮给轰了。 还好,他没生气。 “我捉摸不透?”班修的嘴角上扬,清澈的眼神闪过一丝笑意,“你不需要琢磨我,如果对我感兴趣就直接说,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于心水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本能告诉她,她并不想靠近这个男人,更不想对他产生任何兴趣。 当然,除了他身上那一堆恰到好处的肌肉。 “行了,我要休息了。”班修拉开门,打了个哈欠便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独留于心水一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沙尘暴如蝗虫过境将“麦克奢华”店外的门窗打得啪啪直响,围坐的四人在于心水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后,都沉默了。 过了会儿,还是荆水叶率先打破的这份沉寂。 “那徐谭深到底是什么人?” 于心水摇头,显然是不知道。 陶光寒如往常一样把玩着他的发梢,他的思绪飞得有些远,竟思考起两个世界是否有何联系。 “奇怪了,那他是怎么知道我们会驾着飞船过来的呢?”修斯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通。 其实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于心水,在班修和她说起这件事时,她就已经一头雾水了,徐谭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此刻四人都好奇了起来。 现在想来,也许假死对于心水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她若是顶着自己的真容在这个世界的大街上乱走,指不定哪天就横死了。 “你们是班队长的朋友吗?”一直缩在角落的那个男生从一个柜台后探出了脑袋,叫了叫他们四人,“刚听你们一直在说话,没好意思打断。” 他好像有些害羞,大概是怕见生人。 于心水记得他是班修下属——中心城区选出来的高手,可这副怯懦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高手,这性格倒让她觉得和陶光寒有几分相似。 “我叫盛夏,一个人待在那儿有点害怕,我可以过去吗?”他的声音柔柔的,分明还是个孩子的模样。 “过来呀!”荆水叶看他小,招呼他赶紧坐过来。 即使现在已是末世,让这么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孩儿来做这种危险的工作,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于心水竟开始心疼起他。 可就在这时,店门玻璃“咣”地一声巨响被推开,一个慌慌张张神色畏惧的女人突然冲了进来,她的头发和身子都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黄沙,狼狈不堪。 她应是跑了很久,呼呼地喘着大气,一进门便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救命!陈邱,陈邱变成尸兽了!”她的声音带着丝疲累后的沙哑。 第23章 凌苑的独白 我叫凌苑,是这次川沙市派遣的首支巡逻小队中的一员,今天是我们驻扎在外城区的第五天。就在几个小时以前,班修队长去了莫比乌斯峡谷,而盛夏因为得去轮班巡逻,所以也已经外出了。 此刻的“麦克奢华”店内,只剩下了三个人——我,薛光和陈邱。 我不太喜欢那两个人,他们很自以为是,总是不听班队长的话,还常常唱反调,总之是两个令人讨厌的家伙。我实在不明白,川沙的领导为何会选择他们来做这么重要的守备工作。 “班修去莫比乌斯做什么?”那个让我厌恶的声音响了起来,是陈邱。 “应该是结界出了什么问题。”我很不情愿地回答了他。 他笑了笑,本就锥子般的下巴在他笑意愈浓时变得更加尖锐了,我侧着头没去看他,只想让自己的眼睛清净片刻。 “不就会个空间魔法么?我看不是结界有问题,是他想提醒我们整个川沙只有他会空间魔法。”薛光在旁边附和了句,他一直是陈邱的跟班,只会帮着他说话。 难听的语调在店内充斥着,我本能地想上楼避开他们二人,却不料这两人正要出门。 “你们去哪儿?”我问他们,“再过一会儿陈邱就得去换班了。” “不就个破巡逻么,反正有那莫比乌斯在,晚去一会儿又不会有什么事。”陈邱拍了拍薛光的肩膀示意他先出门,随后他点起一根烟吸了口,向着我的方向吐了出来,“怎么?班修管我们,你也想管我们?” 他这样子惹恼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在驻守外城区的这些天我每日都忍受着他的挑衅,当他每每抬起他那尖利的下巴对着我时,我总有种想一拳打死他的冲动。 当然这一次,我还是隐忍了下来。 陈邱是个富家子弟,他的父亲是川沙市有名的财阀集团董事长,也许正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地位从而骄养出了如此目中无人的性格。 至于他身边的跟屁虫薛光,只是个普通的小平民,在知道他是富二代以后,无时无刻不向他献着殷勤。 在这末世之中,这样的地位又有什么用呢?即使他父亲是川沙现任的其中一位领导,可在明眼人眼里,他们始终只是一群草包,大家都没明着说罢了。 “那我跟你们一起,免得到点了你们还不去工作。”虽然不情愿,但我还是想监督一下他们俩。 陈邱大概也嫌我有些烦了,甩了甩手说了句:“随便你,爱跟不跟。” 入夜了,毫无人烟的外城区此时显得格外凄凉,以前这里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本一座喧嚣的贸易都市如今变成这副惨状,不禁令人惋惜。 密集的楼房林立着,我们三人就这么穿梭在其中。 跟了他们一路,期间陈邱去上了个厕所,不过没几分钟倒也规规矩矩地回来了,我瞅了眼手表,发现快到轮班的时间,便催着他赶紧回去。 “说了晚点又不会出什么事。”他很不耐烦,从出来到现在,他嘴里就没空着过,香烟换了一根又一根,我多希望他就这样抽死算了,然而看他的身体还是依旧健朗,这个想法显然不切实际。 他们走在我的前头,忽然转身进了一家烟店,开始从空无一人的柜台里搜刮那些剩下的香烟,我厌恶地撇过头没去看他们。 “陈邱?”薛光喊了一声,语气好像有些不对。 我朝前走了几步往烟店里瞥了眼,看见陈邱正在柜台处以一种十分古怪的姿势趴着。 我踏过门槛想去叫他,却被薛光一把揪住胳膊,他摇了摇头似乎是让我别再过去。 就在这时,陈邱动了,他好像很冷,全身打起哆嗦来。随后,他缓缓地转过了身。 那一幕,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我看见一只我从未见过的虫子正往他的胸口处钻,那虫子的体型大约有一个拳头那么大,通体赤红,就像是从血里爬出来似的,它的周身血管密布,圆润的身体在它快速地移动中剧烈的搏动着,那感觉就像是——心脏在跳动一样。 一阵轻微的响动过后,那虫子已经顺利地钻进他的体内,随着他眼眶内的瞳孔慢慢涣散,我知道,他死了。 那是什么虫子? 它好像瞄准了陈邱心脏的位置一点点地啃食着,陈邱脸上扭曲狰狞的惊恐之色还未散去,就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我和薛光的脸色顿时煞白,谁也不敢靠近那具尸体半步。 “我们快走吧。”薛光扯着我的胳膊一直未松开,我在心里冷冷地嘲笑着他,平时在陈邱身边的跟屁虫,此时见他却像见了鬼一样。 看着陈邱惨死的模样,我的内心很矛盾,他死了我本该很开心;可矛盾的是,我根本开心不起来。 因为我想起了尸兽,书上说过,尸兽是由一种虫子寄生在生物体内从而形成的。然而那虫子的样貌却未曾有人见过,眼前的陈邱也安静地躺在那里,半丝生命迹象都没有。 就在我即将放弃往尸兽这个方向思考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沙沙”一阵与地板摩擦的声音突然传入我和薛光的耳中。 在我思考之余,我瞥见陈邱的尸体竟然动了。 “怎么了?都那么奇怪地看着我。”他无事人般地从地上坐起,晃了晃脑袋,笑眯眯地看向我和薛光。 薛光以为他没事了,便高兴地走了过去,我想伸手拉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这个家伙,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从陈邱起身到现在,我分明闻见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臭味——那是只有尸兽才会散发出的味道。虽然不够浓郁,但也足够我分辨了。 陈邱,已经变成了智慧型尸兽。 原来我的想法并没有错,尸兽是通过那种虫子啃食心脏而来的。 眼下,我应该马上告诉班队长,不,我应该尽快通知川沙市的上层领导。如果在幸存的川沙市中心城区也出现了这种虫类的话,那就糟糕了。 来不及思考了,当我看见薛光的脑袋正被“陈邱”一点一点撕咬吞咽的时候,我的腿已经不自觉地跨出了门槛,正准备要逃跑了。我了解他的能力,我是打不过他的,我必须逃走,才有一线生机。 就在我转身之前,“陈邱”做了一件令我匪夷所思的事情。 它的眉间飘出一颗发着荧光的浅黄色圆球,那圆球被它伸出的手指轻轻一点便向四周散了开去。 那是什么? 脑内的想法不过一瞬,当我思绪重新回到现实的时候,发现已经跑了很长一段路。 我不知自己究竟跑了多久,但当我回过神时却发现周围突然起了风沙,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来沙尘暴,我有些烦躁又有些后悔,后悔为何要跟着他们出来,可又庆幸自己能看到刚才那一幕,那绝对是绝无仅有的重大发现。 风势越来越大,沙子打在脸上生生地疼着,但我不能停下。 在沙尘暴的阻挠下,我竟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原来的路。 当我揣着最后一丝气力推开“麦克奢华”的玻璃门时,我终于瘫倒在了地上。 店内站着四个陌生的人,就在他们的边上,我看见了正从地上慢慢起身的盛夏,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扫视了一遍整个房子,并没见到班修队长。 不管了,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 “救命!陈邱,陈邱变成尸兽了!”我很累,可还是花尽了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 第24章 【感应】失效了 那个惊慌失措的女人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一边不断地朝着她自己身后回望着,一边拖着她疲累的身体往店内爬去。 盛夏见是自己人,急忙过去扶她。 “怎么回事?陈邱怎么会变成尸兽的?那薛光呢?”盛夏瘦小的身体并没多大力气扶起她,而女人拉着他的手嘴里一直重复着两个字——虫子。 外城区是安全区域,这是班修说过的,所以陶光寒在进入外城区后并未打开过【感应】。而此刻女人的神情说明了一切,他惊觉情况不对,毫不犹豫地使用了能力。 顿时一股浓重的压迫感朝他侵袭而来,耸立的寒毛直接从脖颈一直延伸至全身。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感应】告诉他,这一回的危险程度远超之前遇见过的尸兽,并且,还有点不一样。如果将以往的尸兽比作一个单位点,那此次的危险范围就可以说是一整座城市那么密集的单位点了,就连水淼市追着林正京的那一群尸兽都比不上这次。 不该是这样,陶光寒的双眉都快皱成被揉搓成球的纸条了。 于心水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轻声在他耳边问了句:“怎么了?感应到什么了?” 陶光寒露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他拉着于心水的手,故作颤抖的模样,开口说道:“我的能力好像出问题了。” 说罢,他将自己之前【感应】到的一切原模原样地叙述了一遍。 门口的盛夏还在安抚着那个女人,从他的口中大家得知了那个女人名为凌苑,也是这次巡逻小队的一员。 凌苑被扶去店内的一角,坐上了那个还算完整的沙发,她的情绪在盛夏不断的疏导下终于恢复了平静,而后的一分钟,“麦克奢华”一直处于一种无人说话的状态。 储物柜边上的四人是因为陶光寒的话而沉默,而凌苑是因为回想起陈邱吃人的模样,盛夏看着静默的五人,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从沙尘暴开始已过去了有近两个小时,但它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玻璃门外的风沙不留情面地拍打着门窗,那声音就像是警示,并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 这场沙尘暴,绝不简单。 屋外一片土黄,看不清任何的东西,而在那肆虐的风暴中,有一个“人”正向这家“麦克奢华”靠近着。 “砰!”的一声巨响,那个人影猛地撞在玻璃门上,整扇门因为他的撞击而剧烈地摇晃起来,他的力度不小,好在那门是用钢化玻璃制成的,牢度还算可以,不至于被一次撞击就轻易粉碎。 那个人影将脸贴在玻璃上,透明的大门将他的脸几乎压的变形。 但在店内的盛夏和凌苑还是认出了他。 是陈邱。 它阴森的面部泛起一层僵尸般的死白,嘴巴微张,嘴角向两边使劲咧着,像是硬要将它裂到两腮才肯罢休,这副诡异的情形只持续了几秒。忽然,它将一只手搁在门的把手上,缓缓打开了玻璃门。 “啊!”的一声尖叫,是沙发上的凌苑发出的,她两眼圆睁,神色又一次变得惊恐起来。在她身旁的盛夏虽然也很害怕,但作为警备队的一员他绝不能逃跑,至少得把班修队长赶紧叫起来才行。 于心水一行人不认识他,但就目前情况来看,那家伙应该就是凌苑口中的陈邱了。 也就是说,他变成了尸兽。 眼看着那个叫陈邱的尸兽即将进门,所有人心里的警报都已拉到最响。 “咚”一声巨响从他们身后传来,众人纷纷将目光挪向发出巨响的位置,包括那个陈邱。在发现那是班修的巨型手拿式枪炮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后,大家都不由松了口气。 只见他手倚着直立在地上的枪炮,嘴里悠闲地叼着根烟。 而后的一幕来得太快,站在店内的所有人都惊地呆愣在了原地。 在班修举起枪炮的一瞬间,一束蓝色激光直直扫向门口陈邱的胸部,由于威力太大,班修被反作用力推向了身后的墙壁,而陈邱已然变成了稀碎的肉块,顿时一阵恶臭混杂着血腥味在店内四散开来。 那只名为陈邱的尸兽估计到死也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被杀的。 玻璃门还开着,原本空荡荡的门口此时却多了一大滩血肉,在风沙肆意的暴虐下,那些血肉有的被沙暴卷走,有的被吹进了店内,那些溅射在透明玻璃上的血迹在一阵沙尘过后也沾染上了密集的黄沙,那副情景,简直终生难忘。 也不知班修到底有没有听见凌苑说的,还是说他一眼便看出了那个家伙已变成尸兽,若是在这两种情况都不知的情况下便采取了那么果断的行动,那这个叫班修的男人下手未免太狠了些。 不过他的判断倒是精准,在那种情形下,快速地解决它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一阵白光乍现,班修将枪炮重新收回掌心,叼着烟的嘴含糊地说道:“哼!早看他不顺眼了。” 一滴冷汗从于心水额头滑落,这个家伙,分明是要徇私。依她所见,班修是正好想借着他变成尸兽的机会一炮将他轰死,那他作为巡逻小队的队长在回去报告时,也能有个杀他的借口。 “那个……”陶光寒扯了扯于心水的衣角,他的神情有些慌张,似乎并未因危机解除而感到任何放松下来的样子,他的声音很轻,就在于心水能听见的范围内,“为什么那只尸兽死了,我感应到的危险还是存在呢?” 可是,这不可能。 外城区是安全区域,除了现在“麦克奢华”店内的这几人,便再没有其他人存在了。就算陈邱是因为某些原因突然变成的尸兽,那也不会再有别的人或者尸兽出现才对。 “薛光呢?”班修坐在楼梯的台阶上,问的是凌苑,但看的却是门口陈邱的尸体。 “他死了。”凌苑的声音终于不再颤抖,在意识到自己已没了危险后,她开始叙述起之前的所见所闻。 陈邱因一只长相丑恶的虫子变为了智慧型尸兽、薛光被他所杀、陈邱眉间出现的一颗荧光圆球,以及之后出现的沙尘暴。 在听完这些重要信息后,陶光寒很快从中得出了一个结论。 陈邱是拥有异能的人,也许智慧型尸兽正是由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演变的;而他们口中所说的荧光圆球,很明显就是意识粒子。意识粒子所含的能量巨大,普通人是承受不住的,只有拥有神力的神灵才能驾驭。 也就是说,陈邱是一位神灵转世,神阶地位至少也是个创世神。 陶光寒终于明白了荆水叶和班修为何会同他一样有着特殊的能力,因为他们都是神灵转世,所以这一世的他们才能拥有异能,只是令他想不通的是,于潮洛作为战神在这一世却只有一身蛮力。 他眉眼微抬,视线聚焦在了门口的那堆烂肉,陈邱的意识粒子应该就是形成沙尘暴的原因,否则他的【感应】不可能失效。 可意识粒子为何会将天气改变,就不得而知了。 猜到圆球与沙尘暴有关时,班修也想到了这点,他将他所想的告知了大家,引来了众人的震惊。 奇怪的是,如果那圆球引起了沙尘暴,那为什么在陈邱死后,这场沙尘暴却还未停止呢?难道它真的只是一场自然引起的灾害吗?不,不可能,外城区从未经历过这么大的沙尘暴,即使它是沙漠边缘的城市,从这个城市建立开始,它就没有经历过如此严重的自然灾害。 “你小子拿了那么多烟,也不给我多留点,活腻了不成?” “不敢不敢,嘿嘿嘿,我待会儿回去再给你些。” 两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从玻璃门外传了进来,由于门还开着,即使风沙的噪音很大,但依旧能清晰地听见。 凌苑与盛夏二人的脸色倏地变白,像是见了鬼似的,因为他们知道那声音是谁的;一直站在储物柜边上没动的于心水一行人则很好奇,此时在外城区出现的人又会是谁;而另一边,原本悠哉惬意的班修竟也变了脸色。 巡逻小队的三人知道,那两个声音,正是来自死去的陈邱和薛光。 然而陶光寒的能力再一次失效了,他的【感应】并没有感知到门外的二人,并且大范围的危险也仍旧存在。 第25章 陈邱与薛光 此时的二楼,除了陈邱与薛光,剩下的人全都挤在了这一层,大家的脸上都蒙着一层阴影。 “那两家伙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啊?”修斯躲在一个房间角落里自言自语着,这一次,他倒是将声音压得很低,荆水叶头一次不用为他的尖利嗓音而操心。 “现在怎么办?沙尘暴要是一直不停下,我们就要和楼下那两人一直待在这儿吗?”陶光寒缩在于心水的边上,流露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房间内,没有人能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有时不时蹦出来的几句话还证明着这个屋子里是有人的。 “对了,徐潭深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是怎么知道我的?”于心水突然发问,她很好奇,徐潭深究竟为什么要杀她。 班修看向她,手扶着窗台,食指轻敲窗台轻声吐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那表情,可以说是非常欠揍了。 于心水还了他一个白眼。 一旁的凌苑与盛夏既疑惑又担心,他们俩同时将目光移向了班修,一边不解他们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又希望他能想出个办法来应对眼下的状况。 “要不杀了他们?”班修看出了二人忧心的神情,站在窗边,后脑勺倚着墙面,悠然自得地说了一句。 于心水无语地轻摇了下头,她实在无法理解班修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好像总能把杀人描述得轻描淡写,即使她自己也知道楼下那两个并非真人。 应该说,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俩有问题,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当着二人的面提出来。 就在不久前,陈邱与薛光说笑似的走进了“麦克奢华”,可在进门后,他们的身上却干净到连一粒沙子都不曾有过。 显而易见,要么他们两个有问题,要么沙尘暴有问题,再或者,就是两者都有问题。 打开房门,楼下陈邱与薛光的对话还能清楚地听见,他们并未聊什么奇怪的事情,相反的,都是在聊些无趣的琐事。 香烟、美女、钱财,诸如此类。 这时,班修起身了,他已经很久没睡个好觉了,他打了个哈欠后,眼眶内蒙上了一层湿润,显然是困得不行。 “我去隔壁睡会儿,要是有什么事再叫我。” 他丢了一句话给众人,便自顾自地走了。 莫比乌斯大峡谷是班修创建的,如此巨大的空间魔法定会消耗他不少精力,正因为大家都清楚这一点,才不忍心再把他留下想对策,可眼下外城区只有这么几个人,加之沙尘暴的影响而联络不了川沙市的中心城区,实在是别无他法了,那现在,到底该如何是好。 店外的沙子无情地抽打着每扇窗户,由于力道不小,房间的这扇窗被拍得砰砰直响,黄沙合着尘土落在玻璃之上,又被下一波飞来的沙尘给撞落下去,那玻璃不再透明,而是黏上了无数细沙,待又一波沙子混着泥土的冲击袭来,终于在窗上形成了几个由细沙组成的若隐若现的字。 拍打没有停下,一波接着一波,直至风沙不再撞击它,上面的字才渐渐清晰起来。 上面写着一句话。 来自陈邱的潜想世界第一次提示:认清自己。 陶光寒是率先发现这些字的,那时他正望着窗户思考,手还没从微卷的发梢处放下,便看见了那字形成的过程。 这些字是哪来的?又是谁写的?潜想世界是什么?提示又是什么意思? 看到潜想两个字,他立刻联想到了神界的潜想神殿,那是存放意识粒子的地方,可这又和潜想世界有什么关系,他的眉头紧锁,始终无法理解。 推了推身旁的于心水,陶光寒示意她赶紧去看窗户。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于心水看清了那几个字,于是她满脑门的问号像坠落的流星雨似的蹭蹭窜了出来。 “你们看那里。”她伸手,将众人的视线引了过去,可没人能理解那字意味着什么。 也许是大家都累了,又或许是那字来的诡异又突然,此时房间内坐着的众人竟一点都没有起身的意思,他们就那么安静地坐着,默默地研究起来。 毕竟楼下还有两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在,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在沉静的氛围内,陶光寒突然开口,他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将额头的粉色夹子重新别好:“虽然不知道潜想世界是什么,但它应该和陈邱眉间出现的圆球有关系。我猜想——” 他顿了顿,见大家多多少少来了些精神,又继续说道:“既然有提示,那就说明,潜想世界,是个类似谜题的东西。” 于心水盯着他,觉得他与平时有些不同,懦弱胆小的陶光寒在表述刚才那番话时居然会露出不属于他的神情,一种她说不上来的严肃又从容的表情。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些突兀,他在内心狠狠咒骂了自己一句,而后又憨憨地向着众人傻笑起来:“嘿嘿,不好意思,我平时挺喜欢猜谜游戏,一下子没忍住说了些奇怪的话。” “你说得对。”于心水像是被一语点醒,起身走向了窗户。 看似云里雾里的一句话,但只要从最根本去理解它,那瞬间就能豁然开朗。 既然它给予提示,那就去猜。可猜什么呢?很简单,看提示。 认清自己。 谁认清自己? “从沙尘暴出现开始,除了逃回来的凌苑,我们几个自始至终都未离开过这家麦克奢华,而根据你的说法。”于心水充满自信地说着,随后看向凌苑,“陈邱和薛光都是死过一回的人,可他们又回来了。” “你是说,要让他们认清自己已经死了?”荆水叶将信将疑地问道。 没错,于心水就是这个意思。 “咚咚”的敲门声在此刻传了过来,伴随着门外令凌苑无比厌恶的声音,使得房间内又一次重回寂静,每个人的喉咙都像被东西卡住了似的,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你们都躲里面干什么?出来啊。”陈邱一直敲着门,本是一个稀松平常的举动,但在这个时候却如同塑料袋套在头上,闷得喘不过气。 到底,该不该开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第26章 潜想世界 隔壁房中,班修并没有睡下,他正直直地望着窗外,窗玻璃上滚落的沙尘隐隐还透着几个模糊的字迹。 他坐在一角,拿出根烟,点燃,抽了起来。烟雾逐渐向上缭绕开,将他的脸遮住。 他回想起前两天的事情。 那天,一个女人找上了他,班修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有那抹蓝到发白的发色让他印象深刻,看穿着,应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女人需要他寻找一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若是碰上了,希望让他们加入一个叫蓝调的组织。 蓝调是什么,他没有过问,因为比起这个,他更关心有没有好处,所以作为交换,那女人给了他一样东西,女人说那叫能力交易券,使用方法很简单,只需将具体能力写于这张纸上,再由双方达成协议后签字即可奏效。而能力可以互相交换,也可以单方面索取。 比起徐谭深的枪械武器,这一张薄薄的纸似乎更有说服力。 自从于心水从他的游戏中出来,班修便已在内心打好算盘,如果徐谭深肯把说好的能力给他,那便再好不过;但如果他后悔了,那他就会动用武力威胁他,让他签了这张交易券。 班修从口中吐出一圈烟,看着玻璃上的字迹渐渐淡去,又想起女人走之前说的话。 已至末日,某些智慧型尸兽会产生一种名为意识粒子的东西,它们普遍是一颗发着各色光芒的圆球,在轻触那圆球后,便会形成所谓的潜想世界。 每个潜想世界都不相同,有的范围可以大到波及一座城市,有的却只会影响小小的一间房。 而原本处于现实中的人若是恰巧到此范围内,那他们便会被迫加入其中,到时要想出去,就只能找寻破解它的方法了。 从进入外城区开始,班修就觉得这场沙尘暴来的诡异,可想到外城区并无尸兽,就没有往潜想世界这方面想。 直到陈邱的事情发生,他才确信了这点。 于是,在沙尘暴开始了一段时间以后,潜想世界的第一次提示终于出现了。 “咚咚”,那是隔壁的敲门声。 “你们都躲里面干什么?出来啊。”陈邱的声音响起,那个家伙居然上来了。 班修嘴里的烟还未抽完,拍了拍身上的灰,起身。他只觉得陈邱来的正好,现在只要快点解决这个潜想世界,他就可以安安稳稳睡上一觉了。 开了门,他伸长脖子往外瞅了眼,见陈邱正用力拍着隔壁的房门,薛光在他身后站着。 这么看他二人,似乎和平时并无两样。 一个还是削尖了下巴的跋扈样,另一个则是拍着马屁的吹捧样。 “哟,班队长啊?你醒了?”陈邱率先看见了班修,他作为班修的下属,语气可不够谦逊,甚至有些阴阳怪气,让人听着浑身不自在。 班修打了个哈欠,从房间走了出来,他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手部的厚实肌肉尽显,这让陈邱和薛光感受到了些压力。他们俩不高,此时和一个接近一米九的壮硕男人站在一条狭窄的走廊,使得两人倍感压迫。 平日在班修面前,陈邱与薛光即使会阴阳怪气地说话,也不敢当面和他顶撞,他们了解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所以每每都只在背地里无休无止地抱怨。 见他们二人神情开始飘忽,班修开口了:“不就是你们俩吵得我睡不着吗?” 他的眉毛微挑,琥珀色的双眼在昏暗的走廊内发着光,像极了两窜夜里的鬼火,陈邱有些没底气了。 “班队长,这店里突然来了几个陌生人,我们俩总归要好好查查是吧?”薛光从陈邱身后站了出来,故作镇定地说道。 听薛光说话了,陈邱也壮起胆来:“对啊,就算是您带回来的人,总归也要让我们了解了解吧?” “哦?我的人,你们还不放心?”班修将不剩多少的香烟从嘴里拿出,对着二人吐了团白雾,随即烟屁股被他丢在地上,一脚踩灭。 那一脚踩的不算轻,地板被他的力道震得发响,二人吓得不轻。 不愿再和这两人废话,班修举起右手,手指一用力,熟悉的响指声再次响起。 房间内,所有人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大家都以为班修这时候从房里出来,想必是找到了解决他们俩的办法,挤满了人的这间小屋子,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动,就连陶光寒都乖乖地待在原地。 直到外边再没了任何声响。 荆水叶摸着爬到了于心水的边上,她原本秀丽的金发早就被风沙捣鼓成土色,此时正像一堆枯草似的垂在她的两鬓和身后,她用肩靠了靠于心水,开口问道:“怎么样了?外边怎么没声音了?” 于心水正坐在门边上,她离门口最近,想来也是听得最清楚的。 只可惜,在响指之后,她也什么都没听到。 “难道已经解决掉了?”修斯也凑了过来。 闻声,凌苑和盛夏也好奇起来,他们离门比较远,但那两对充斥着好奇心的眼神却掩盖不了,没忍住,俩人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 当六人全部贴着门准备再去听时,“哗”一声,门被拉开了。 一双沾着沙子的黑色野战靴映入眼中。 门口的男人居高临下望着蹲在地上的众人,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裸露在空气中的小麦色皮肤在几束光线的照射下亮起了光泽,他用手指叩着门框,发出“哒哒哒”的声音,那副得意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他们出糗似的。 等等,光? 于心水将视线移向房间内仅有的那扇窗,急忙起身冲过去将它推开。 吹了几个小时的沙尘暴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已是下午,西边的太阳向大地撒着暖阳,将凄凉的外城区尽数照亮,房屋蒙上了一层金黄。即便是在沙漠边缘、即便太阳如何炙烤、即便自己此时正流着汗,于心水也觉得能呼吸到没有沙子的空气是多么幸福。 在她眼中,浓烈的阳光似乎已变得不再火热,逃脱了风沙的折磨,终是看清了整座城市。 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在她身后的众人也像是很久没见阳光,一个个都高兴坏了。 除了陶光寒。 他站在班修边上,余光未离开过这个让他猜不透的男人,透明镜片下的棕色眼眸似是想将他看穿,他摸了摸自己瘦削的脸颊,顺势轻捂嘴巴,以一种只有班修能听见的声音问他:“怎么做的?” 班修戏谑地挑了挑眉,从他踢自己那一脚开始,便看穿了陶光寒的另一面,也是那一脚,让他开始反感这个男人。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在她面前装成这副样子?”班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 显然,她,指的是于心水。 第27章 离开沙漠 已经过去了两天,这家屹立在萧条城市中的麦克奢华店内,此时空无一人。 那日沙尘暴结束后,凌苑便火急火燎地联系上了川沙市的中心城区,她想赶快将自己发现的秘密汇报上去,可她忘了,自己只是一个警备队的下属,并没有这个权利。 于是,班修借着这个机会打算亲自回去一趟,顺便将于心水一行人带回去。 他与凌苑和盛夏同属一队,自然是要一起走的,和总部商量好,他们很快同意派下一队过来驻守。 而今天,正是换班的日子。 一辆蒙着满是黄沙的车子上,班修正坐在驾驶位,一手搭在方向盘,另一手夹着根冒着火星的香烟,许是阳光太烈,那双琥铂色的双眸微眯着,有些睁不开,遂将挂在胸前的墨镜取下,戴了上去。 副驾驶的门在此时被打开,随着一记震耳的关门声,一个戴着黑边眼镜的瘦弱男人坐定。 是陶光寒。 这家伙坐上来做什么? 带着些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班修又继续没事人似的抽起了那支还未抽完的烟。 “我坐这儿吧。”陶光寒探着脑袋对外面的几人说了一句,随后他将头转了回来,散乱的深棕色刘海下,一双有神的眼眸向着班修扫去。 拍了拍掉落在身上的灰,班修将剩下的那一小截烟屁股丢出车窗,扬起嘴角问了句:“怎么?要坐这里?” 没承想陶光寒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嘴巴微动:“嗯,睡觉。” 耸了耸肩,班修也没再多说什么,见时间差不多,众人又都上了车,便招呼大家出发了。 这次回中心城区的共有三辆车,他的这一辆只有前排两个座位,在经历过上一次的风沙洗礼之后,于心水、荆水叶和修斯三人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坐上面了。 车子发动后,只剩下两人的车内,气氛显得异常尴尬,只有轰隆隆的行驶声还在不断说明这辆车上是有人的。 “我可不信你会一直这么老实。”班修开口打破了这份令人难受的氛围。 听他开了口,陶光寒也不再装睡,他将眼睛睁开,两手举起,撩开了遮住视线的刘海,尽数将它们整理成了背头的模样,为了防止头发再掉下来,还特地用于心水给他的粉色夹子夹住,顿时一张清秀的面孔露了出来。 他问:“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问得似乎有些没头没脑,但听的人却一下子就明白了。 “你说前两天的潜想世界?”班修戴着墨镜,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只有投过来的那抹烈阳正在那镜片上泛着强光。 陶光寒眉毛微挑,俨然一副这不是废话吗的样子。 回想起来,那天班修并未做什么,在打完响指后,他只是使了个简单的空间魔法,让陈邱与薛光看见了他们自己的尸体。而那时潜想世界给出的提示:认清自己,便是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死去的事实。 其实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可对于陶光寒来说,潜想世界是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在不了解的情况下,那份提示就显得有些莫名了。 “所以,潜想世界到底是什么?”在听完他的叙述后,陶光寒果然问了。 班修的性格一向慢,若不是在开车闲的发慌,他也许不会向陶光寒说那么多话。前两日出了潜想世界后,大家都有问过他是怎么回事,但由于当时太累就给拒绝了,至今,都没人再提起。 他并不记得,当时是他自己累的脾气上来,威胁众人说要是再问就杀了他们的。 结果一觉睡醒,他竟把这些都忘了。 直到现在陶光寒问他,他才慢悠悠地说了出来。 大概花了几分钟,从班修一路慢声慢气的语调中,他终于了解到潜想世界。 不知何时,班修又点了根烟,这个家伙似乎格外爱抽烟。 烟雾在车内弥漫开,呛得陶光寒一阵咳嗽,他嫌弃地看了眼班修,而后将脑袋转向窗口,只觉得带着沙子的风都要比他呼出来的烟好闻。 氤氲着烟草味的空气随着车的行驶被风吹向远方,裹着砂砾的车轮碾过地面,留下两排清晰的压痕,阵阵热风席卷过来,终会将那痕迹又摩挲成另一副面貌。 车速不算快,但一路还是被凹凸不平的地面震得上下颠簸。 去川沙市中心城区至少得两小时,而此时车内这种安静的氛围已然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在刚离开外城区时还说过些话的两个男人竟无话可聊到这个地步。 一阵比较大的颠簸过后,班修将所剩无几的烟蒂丢弃,说道:“都快到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了?” 陶光寒没有回答他,一直靠在椅背看着窗外。 “看你挺聪明的,何必要装的这么弱呢?” 他还是没有理会班修。 “说说你能力?” 依旧沉默。 见他一直不说话,班修笑了笑,然后以一种十分戏谑的口吻说道:“一直没告诉你,等到了中心城区,我得给于心水换个容貌,所以她得一直跟着我。为了不让别人怀疑,我打算让她假扮我的恋人。” 话落,陶光寒的身体轻微地颤动了下,但那动作细微,在车子的震动下应是未被班修看见,不过他还是缓缓将头扭了过来,清楚地从嘴里吐出四个字:“你说什么?” 一声鼻息从班修处传来,明显是忍不住笑了。 “我要是喜欢一个女人,肯定会想方设法地保护她,你这样子装文弱,是要让她保护你?这癖好可真是够独特的。”墨镜下,班修的眉毛挑着,那语气就像是在讽刺。 “你管不着。”冷漠地丢下一句话,陶光寒靠回椅背,不再理会他。 沙漠边缘,三辆车正缓缓向着前方的那一片绿洲行驶着,在车身不断地震荡下,终于迎来了平缓的舒适感,踏上了冗长的沥青路面。 车轮将沙子带上公路,风又将它们吹散,这条沙漠边的道路在积年累月下已变得沧桑,地面的标识模糊不清、难以分辨,听班修说,他们会经过一条久经失修的道路,想必,这就是他说的那条公路了。 土黄色的景象还未完全褪去,稀拉的绿色却已映入眼中。 再过半个小时左右,沙漠将会全身而退,到那时,绿意便会乘着暖阳迎接他们。 第28章 玛迦尔广场的喷泉洗礼 睡了一觉,此时刚睁眼的于心水看见了道路两旁飞驰而过的树木,她叫不上那些树的名字,只觉得它们高耸入云,刚一抬头想再看看,就被脖子处传来的酸痛感给劝退。 捂着后脖颈转了两下脑袋,于心水意识到是落枕了。 在睡梦中颠了一路,也难怪会这样。 “停!”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突然从前面传了过来。 没有任何防备,车子一个急刹车,将她与一起坐在后排的荆水叶吓得够呛,两人以同一姿势撞向了前排的座位靠背。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车内两人连同驾驶位上的凌苑都齐刷刷地伸出脑袋好奇起来。 “怎么回事?”盛夏的声音响起,他的车在她们后面,她们三个刚探出头便听见了他的声音从后边传过来。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年轻男人向着他们走来,他在班修面前站定,应是认得他的样子。 班修在车队的最前头,他早已下车抽起了烟,见年轻男人走过去,也没有把烟掐灭的意思。 三辆车之间并没有紧挨着,由于隔着些距离,后面的人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能从那年轻男人的表情上猜测。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依那样式看应是军队的人。 见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眉飞色舞地说着话,修斯从后头偷摸着过来了。 “什么情况?”他问。 “军队把我们拦下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凌苑的眉头皱着,暗红色的头发在她脑后整齐地盘成髻,细细回想起来,除了第一次她逃回店里时的狼狈,至今都未曾见过她失态的模样,她就像是文学世家出生的女人,骨子里透着股端庄。 还在众人围在车边揣测时,班修便带着一脸迷茫的陶光寒过来了。 他叼着烟的嘴含糊地说了句:“走,去玛迦尔广场。” 以为自己听错,凌苑和盛夏还特地确认了一遍,毕竟眼下紧要的是去议会大楼和总部汇报情况,而玛迦尔广场位于中心城区的东北角,可川沙的议会大楼却是在西南方,明明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这导致他们俩一度以为议会大楼临时改了地方。 “不清楚,说是要接受什么洗礼。”班修准备回车里,他将烟蒂丢掉,拍了拍手招呼大家快走,“行了,别浪费时间了,走吧。” 平时一向慢悠悠的班修,此时也像是来了脾气,他将两腮咬得有些紧,于心水看出了他心里那一丝不悦。 车子继续开着,在穿过这一条被树荫遮蔽的悠长公路后,两边站立的军队人员开始变多,他们不苟言笑,身上统一的白色制服就像复制黏贴一般,威严地立在那儿。 “前面就是川沙市的中心城区了。”凌苑的声音从前座响起。 随着越来越近,一扇巨大的,雕刻着镂空独特花纹的黑色铁门向着一边缓缓隐入厚实的城墙,那门通着电,打开的速度并不快,待车子开近它,它那令人惊叹的厚度才尽显眼前。 黑色的铁门被阳光直射着,反射出的光犹如璀璨钻石,直到路过的那一刹那,于心水才看清镂空的精致纹路中都是玻璃,它被打磨成了各式的形状镶嵌其中,不禁感叹,这样的工艺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她虽然不懂艺术,但感觉膜拜一下总归是没错的。 进了城区内部,这里的有些建筑像极了欧洲中世纪的教堂古堡,而有些却又极具现代化气息,两者的融合做的并不好,一种极其违和的感觉向于心水扑面而来。 如果说这些建筑的不相融感已经让她不舒服了的话,那西南方向那一幢干云蔽日、通体玻璃的大楼就使她更难受了。 它的格格不入就仿佛女澡堂中混入了一个男人那么突兀。 听凌苑所说,那幢拔地倚天的大楼便是议会大楼。 在车子不断的行驶中,于心水只知离议会大楼越来越远,哪怕已到了城市东北部,她依旧能清晰地看到它,大楼挺拔而立,以骄傲的姿态俯瞰着整座城区。 她不禁感叹,川沙市好似一直就是这般,完全看不出半分末世的颓败之感。 下了车,前方围着的人群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玛迦尔广场本是位于湖边的空旷场所,由于它是川沙的标志,所以一直不允许小贩在这里摆摊,末日前除了一些游客会来观光以外,它的整洁度可以说是整个市区之最。 可眼下的这一群人,究竟是为什么要围在这里呢? 就连班修这个本地人此时都在头顶打起了问号。 人群中,一个披着白纱头巾的女人向着他们招起了手,她的脸遮着,看不清容貌。她的手里端着一盆白色的花,那花色朴实,由内散发着一股孤傲气质,花瓣向外散开,像是女子跳着舞挥起水袖的冷艳模样。 没人认识那个女人,她轻轻地走了过来,向班修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向着她身后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顿时,喧闹的人群向两边散去。 犹豫间,班修第一个踏上了那片砖红色的地面。 “啊!创世神啊!请让我代替您,为幸存的人类洗净灵魂。”广场中央一个看着上了年纪的老头正神神叨叨地对着天空说话,他是个光头,头顶戴着个细长的金色帽子,一身白色长袍拖地,看着有些唬人。 他的身后是座很大的巨型喷泉,喷泉周围是一圈水,它就像是海中岛屿一样浮于那一环水面,向上喷涌的水柱高达几米,而后又以优美的弧度落于水中。 这是于心水第一次见到这种样式的喷泉,好奇心的驱使使得她更加期待之后要发生的事了。 站在身后的陶光寒在听见老头说的创世神三字时表情变了变,随即又很快回复平静。 围着头巾的女人带着他们在老头面前站定,那光头老人看了一眼,随后拿着个透明的碗从那水池中舀了些水,“哗啦啦”二话不说就朝着班修头上浇去。 他站在最前面,自然是第一个受到这待遇的人。 他身后的众人一惊,没想到那老头会当着那么多人面做出这种事。 本以为是当众羞辱,却不料周围响起鼓掌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洗礼,还记得吗?”班修转过湿漉漉的身体,对着他身后的于心水说道。 像是恍然大悟,于心水想起了进中心城区前他说过的话,可这当头就是一碗冷水,也未免太粗鲁了些,怎么着也得像观音拿着根杨柳枝那样轻轻撒几滴。 看着班修的脸庞淌着水滴,那水顺着他的脖颈滑向锁骨和手臂,小麦色的肌肤顿时蒙上一层光晕,咽了下口水,于心水的手情不自禁摸了上去。 “哟,喜欢上我了?”班修微挑着一边的眉毛,眼神中尽是玩味。 意识到做了什么,于心水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她这见到完美肌肉就忘乎所以的行为到底怎样才能改掉。 广场上,“神圣”的喷泉洗礼还在进行着,可此时正被那所谓的“圣水”浇灌的几人却无法认同这种行为,他们表面上顺从着这份洗礼,但内心却是十分抗拒。 第29章 班修竟然是个绅士? 经过了所谓的喷泉洗礼,此时车上一男一女正湿漉漉地静坐着。 不久前,班修让凌苑和盛夏去安置陶光寒他们,好让三人有个暂住的地方,而于心水却被他叫上了车子,驶离了密集的人群。 临走前陶光寒那不情愿的杀人眼神几乎要将班修刺穿,忍着那极度不舒适的感觉,终于是送走了他。 于心水不满地撇着嘴,摸着自己一头的湿发,有些生气地说道:“不是说要给我易形吗?怎么来这里这么久了都没变啊?” 班修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根烟,再次抽了起来,于心水有大致数过,他今日至少抽了有快十根了,这么多,早晚都得把肺给抽黑。 “急什么,这个城市除了徐谭深没人认识你。”他边说边吐了口烟,“川沙最近的人口密度一直在上涨,没人会注意一个没见过的女人。” 车内弥漫着香烟味,呛的于心水直咳嗽。 班修没管她,让她待在车里别动,自己将车靠边停下,叼着烟下去了。 他们停在一幢3层楼高的房子前面,附近没什么行人,似乎是个偏僻的地方,也不知班修来这边做什么。 假死一事套着于心水,让她不得不跟在班修屁股后头,天知道她此时到底有多么的不情愿,等了快20分钟,有些不耐烦,正在她准备想下车透透气时,班修回来了。 他还换了身衣服,那件被黄沙多日洗涤的背心和野战裤褪去,清爽的淡蓝色牛仔衣映入于心水的眼中。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句话从她脑海中蹦出,没想到用来形容此时的班修还是十分恰当的。 班修没坐回驾驶位,而是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示意于心水下车。 “拿着这个,上306去洗个澡。”他一手搭在门边,一手拿着张白色的门禁卡,低头和于心水说道。 这一条路并不宽,两边的房屋将日光遮住,只有零星的几束光射了过来,恰巧落在了班修的头顶。 他的发梢还淌着水珠,看得出刚洗过澡,黑发散放着,并未扎起,光从他头顶射下来,为他描上了一层金边,原本刚毅的面庞变得柔和起来。 这让于心水几乎忘记几天前的他还想杀自己。 回过神,她接过了班修手里的卡。 “你让我在这儿等了那么久,就为了上去洗个澡?”于心水问道,不过语气显然是不太友好。 “你要是想让我和你一起洗,那也不是不可以。”一抹贱笑出现在他脸上,“你不是觉得我不够绅士吗?这样分开洗还不够?” 班修像是早已将她看穿,脸上的笑意始终挂着,他和眼前这个女人相处得并不久,但她总是把情绪挂在脸上,很难让人不去注意。 不知为何,班修总是想逗她玩,在于心水面前,他将自己不要脸的功夫展现得淋漓尽致。 甩了个白眼给他,于心水下了车,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这幢三层楼房的楼道堆满了杂物,窗边投进的光线下,肉眼可见的灰尘颗粒物漂浮在空中,由于这里大多数角落常年晒不到太阳,总能闻见一股潮湿的发霉气味。 来到306室的门前,于心水将门禁卡放于门上那一块金属方格处,“嘀”一声,门开了。 本以为一个大男人的住处会是非常凌乱,可一开门,收拾得异常整洁的房间令于心水眼前一亮。 房间不大,家具也不多,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没了。 环视了一遍整间屋子,于心水竟没找到厨房,或是任何可以用来煮饭的东西,这个家伙平时都是出去吃的吗?她不禁感叹班修对于生活的随意,食物可是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东西,为了保持身材,于心水可是很久都没有大吃特吃了。 加上前不久刚经历的尸兽屠城,再到进入这个新世界以来,她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 看着自己全身脏兮兮的模样,她竟开始心疼起自己来。 这几日的奔波劳累一刻不停,于心水仿佛已经用短短的几天就经历了生死磨难和大起大落,她将门关上,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享受起热水给予她的片刻温暖。 楼下,班修开着车门正坐在驾驶位,翘着二郎腿发呆,想着之后还要去一次议会大楼,所以并未抽烟,作为警备队的队长,他还是有一定责任心的,在下属面前,即使有时表现得吊儿郎当,但关键时刻他总能化解危机。 也许,是他太强了吧。 这一点于心水绝对认同。 306房的窗户一直关着,灰色的窗帘挡住,看不见里面的情形,班修啧了一声,只觉得女人实在是麻烦,估摸着都过去了半个小时,她居然还没下来。 想起于心水,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再一次袭来。 从他第一眼看见她时,班修就觉得见过这个女人,那种强烈的感觉如同狂风席卷,他能肯定,见过她的次数绝不止一次。 可两个本属于不同世界的人,又怎么会见过彼此呢? 现在想想,徐谭深为何要杀于心水,又为何要将一些不同世界的事情告诉班修。也许他根本不属于这里,又或是来自其他世界,早和于心水结下了仇怨。 可一个二十岁的女人和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能有什么仇?至于到杀人的地步? 徐谭深还说过,在杀了于心水之后需毁掉从她身体中出现的蓝色荧光圆球,圆球的描述与神秘女人及凌苑的说法一致,想必那就是意识粒子。 思来想去,却越来越糊涂,直到脑中开始混乱,班修才停止思考。 班修不是个喜欢盯着一件事深究的人,但近来遇到的事情太多,让他一时间无法适应。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香烟盒还在兜里揣着,取出烟盒,想起还得去议会大楼,又不情愿地塞了回去。 似乎是想事情太过入神,他竟没注意走来的于心水,她已走到车边看了他一会儿。 由于洗完澡没有干净衣服穿,于心水直接在班修住处的衣柜里找了件白衬衫套在了身上,衣服很大,她干脆当成了裙子,也不知从哪里找了根黑色的绳子,绑在腰上当起腰带。 “上车吧。”班修回过神看见了她,也没怪罪她穿自己的衣服。 “去哪儿?” “议会大楼,我得去汇报。”他将车门关上,发动车子。 “我衣服在你家晾着,记得到时候还我。” “放心,今晚你还得住我那儿呢。”班修的嘴角扬起,似乎正等着于心水的反应。 “你说什么?!” 随着车子驶入密集的车流,于心水这一声响彻整条街道的叫声渐渐隐入其中。 第30章 议会大楼内的地下室 眼前的这幢大楼通体玻璃,由数不清的众多方格组成,只是站在外头看不见里面,像极了一块巨大的镜子,正折射着由太阳投射过来的光线。 蓝天被这片玻璃锁在其中,它与行人头顶的天空连成一线,映照着世界,整座川沙市尽收镜中。 这样的设计,就不会遭到附近居民的投诉吗?要知道被强光反射到可是十分难受的一件事,甚至会着火吧? 班修在大楼门前停下,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陌生的性感女人。 而以上的疑问,正是由这个女人提出的。 女人留着一头大波浪形的靓丽黑发,丰满的唇部抹着艳丽的鲜红,凤眼魅惑,鼻梁高挺,她穿着件黑色的紧身连衣裙,将其身线勾勒得前凸后翘,由于裙摆太小,又是短裙,此时的她穿着高跟鞋走起路来显得极其怪异,就像一个穿不来高跟鞋的人。 要说为什么会这样,自然因为这个妖艳的性感女人就是于心水。 “你喜欢这种类型的?”于心水瞅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都觉得变扭,她将视线移向镜中的班修,嫌弃二字挂在她脸上。 班修的【易形】能力确实实用,但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把自己变成这样,这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她逃都不方便。 班修是个成熟男人,爱抽烟,偶尔也会喝点小酒,人高,身材好,长得也帅,身边确实不缺女人,但要说到喜欢什么类型的,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于心水此时的这副模样是他脑中随意想的一个画面罢了,并没上升到理想型的地步。 “怎么说都比你好看吧?”班修没将原因说出来,随便扯了句气她。 没等于心水说话,一个穿着白色军装的男人从镜面背后走出,那是一扇自动感应门,随着他离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门逐渐关上,大楼又一次变成了面完整的巨型镜子。 那人只是个带路的,起初于心水以为是个什么大人物,现在想来大人物又怎么会亲自来接人呢? 二人进入议会大楼内部,通透的白色映入眼中。 白色的瓷砖,白色的墙面,就连座椅和柜台都是相近的灰白色,乍看之下,竟有些白的晃眼。 不是警备队的人,于心水自然不能跟着班修进去,可碍于班修的能力限制,她不能离他太远,于是在班修的强烈要求下,于心水被安排在了一处离他不远的接待室中。 接待室很小,只有两张沙发和一个茶几,但未来的设计感却让人十分舒适,柔顺的线条流畅,清爽的白色干净。 她不解,为何不干脆让自己待在班修的住处,这样也不会让别人看见自己,眼下就在议会大楼,要是碰上徐谭深就惨了。 于心水可不像陶光寒那种影帝级别,就算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她也是个不太会说谎的人。 不知不觉,她在接待室已坐了有近一个小时,实在无聊,想出去透透气。 此时的20层走廊静悄悄的,于心水偷摸着开了个门缝往外瞅了眼,空无一人。 要知道在这样一个安静的氛围下,发出哪怕是再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扩大无限倍。 很显然,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刚好印证了这一点。 那是一个同样穿着白色制服的人,他的怀里正揣着一样东西,那东西被黑布罩着,于心水看不见,好奇心驱使着她,惹得她不由自主就想跟上去瞧瞧。 掩上接待室的门,她悄悄跟了上去,可刚迈出步子,她发现脚下的那一双高跟鞋实在不方便,鞋跟落地时的声音会引来人注意,便毫不犹豫地将它们脱去,拎在了手上。 被跟踪的人没有进电梯,而是选择用走楼梯的方式下楼,也许目的地就在下面几层,所以觉得电梯反倒浪费时间。可当于心水足足跟着他下了至少七八层楼梯后,他还是没有停下。 于心水脑内冒起了疑问:明明有电梯,为什么还要花这么多时间去走楼梯呢?是要锻炼吗? 也不知跟了多久,直至到了一楼,那人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竟还在往下走。 这个议会大楼,难不成还有地下层? 转念一想也是,毕竟是个这么大的楼,地下有停车库之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原本通透的大楼因玻璃的缘故,内部总是亮堂堂的,可当于心水跟着下至地下的时候,光线瞬间就消失了,只有楼道间的几盏感应灯还亮着。 于心水数过,大约是到了地下4层,那人才推开楼道门走出去。 门被推开后回弹,晃得直摇,吱呀吱呀的声音在楼道间回荡开,门另一边射进来的那片暗红忽闪忽闪,给昏暗的空间增添了一分诡异之色。 于心水将门把手握住,晃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层着实有些不对劲,一种不安的情绪油然而生,缓缓地,于心水推开了那扇楼道门。 走廊内的光线昏暗,头顶的灯微弱的散发着红光,前方的一条长道深邃,不知会通向何处。 光着脚走在走道上,冰凉的寒意从足底蔓延至心头,穿的不多的于心水搓了搓手掌,感受到些许阴冷。她的修长身影被光投射至墙与地面,随着灯光幽幽地抖动而越发渗人。 想来是离班修太远了,在幽微的光线下,于心水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她放下手中那双变回原样的靴子,重新穿在脚上。 这下惨了,若是被徐谭深看见自己就在他的老巢,那她还怎么活着出去。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她一点逃跑的意思都没有,脚下的步子没停,继续往前走着,直到走廊尽头,一扇有着密码锁的不锈钢门映入眼中。 于心水尝试着拉了下,门居然开了。 难道是之前那人进去的时候忘记关了? 带着疑问,她果断地进去了,也不管里面是不是有人。 进门后,原本昏暗的走道变得更加漆黑,越往里走,光线就像被吸走了般,丁点不留。 摸索着走了足有十来分钟,前方的黑暗处才透出些光来,可那些光透着股怪异,不像是普通灯光的黄色或者白色,而是七彩的,总之各种颜色。 门缝之间,各式色彩的光犹如一张油画,厚重地挤出那一处缝隙,为眼前的晦暗添上斑斓。 走近,一双明眸大眼朝着门缝内看去,顿时一副壮观的画面在她眼球上倒映出来。 画面给予她的深刻印象不亚于那次在维修厂的尸兽群。 远处的墙面由无数凹陷的方格组成,在那小小的格子中,每一格内都散发着荧光,荧光来源于玻璃瓶,而玻璃瓶内装着漂浮的圆球,这让于心水想起了陈邱,那个变成了尸兽的家伙。 墙面的格子都已被放满,近处还有些不小的架子上也都堆着这些圆球。 红的、黄的、蓝的、绿的,各颜各色都有,它们一闪一闪,犹如夜空中的明星,将整间屋子几乎照亮,数量如此庞大,于心水不禁张大了嘴巴。 是谁会收集这些东西?它们又是什么? “你是谁?” 猛地,背后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第31章 寒潭深似水 窗前,一个看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那里,他的身体矫健挺拔,像是个经常锻炼的人,在他面前是一整面透亮的玻璃。 一双深不见底的暗色眼眸俯瞰着这座末日中的城市,车流往来,喧嚣不已,人们和往常一样过着平凡的日子,看不出丝毫末世的样子。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便是川沙市的现任市长——徐谭深。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在这个偌大的办公室内响起。 “进来。”徐谭深的声音中气十足。 门被打开,班修进来了。 他丝毫不把眼前这个男人当回事,一进门便走向沙发的方向,摆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两腿一伸,架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徐谭深转过身坐回办公桌前,眉眼中带着期待:“人死了没?” 已向军方作过汇报,班修自然不再注意自己的举止,他从兜里拿出烟盒,正要取一根出来抽,却被徐谭深制止。 他指了指头顶,白色的烟雾探测器正静静地安在上头,无奈,班修只好乖乖将烟盒收回去。 “死了,我的东西呢?”班修回答。 “不急。”徐谭深梳着一头光滑的大背头,仪容也整理的十分干净,他微微发白的络腮胡贴着他刚硬的脸颊,咬了咬牙,两颊微紧,“那蓝色圆球呢?毁了吗?” “毁了。”班修的回答依旧简明。 “呵呵呵。” 徐谭深突然笑了起来,两眼眯成一条缝,笑眯眯地看着沙发上的班修,随后,他将笑意收起,脸上随之变了表情,暗色的深邃眸子如同紧盯食物的野兽,视线刚劲而有力,开口道:“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班修显得很悠闲,甚至抖起了腿,在听到男人的话后,他竟笑了笑。 “难道不是吗?”他很喜欢用反问回答别人的问题。 “啪!”徐谭深猛地站起,脸已经涨成了通红,他的双手在起身时用力拍在了桌上,那一下很重,办公桌上的东西还被震起来了。 一尊用陶瓷做的小型摆件从桌上滚落下来,顿时碎了一地。 班修斜眼瞅了瞅地上的陶瓷碎片,他也将笑意收起,转而看向眼前这个令他厌恶的男人。 徐谭深重新坐回他的位置,手指轻敲桌面,开口:“那个女人根本没死,你也别指望你的新式武器了。” “哦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还有之前说好的那个新能力,本来是想给你的,可既然你的任务没有完成,那就没有给的必要了。” 徐谭深是川沙的市长,在班修遇见于心水以来,他并未离开过川沙半步,班修无法理解,这个讨厌的中年男人是如何得知于心水还活着的。 难道是盛夏和凌苑?可这不可能,两人的为人班修是清楚的,他们绝不会做这种打小报告的事情。 短短的十几秒,班修在心里已想过无数种可能,却都被他立刻否决掉。 他将视线收回,不再看他。这个叫徐谭深的男人,到底还有多少秘密,他如同一池深不见底的暗潭,汹涌的漩涡正拼命打着圈,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班修并不怕他,只是那种被摆布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在内心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个男人,并夺去他身上的所有能力。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砰!” 忍受着徐谭深的讽刺,班修关上了那扇办公室的门。 这个男人的话他不想多听半句,全当是在放屁。 议会大楼不是个适合抽烟的地方,班修嘴里叼着根未点燃的香烟,向着同一楼层的接待室走去。 他的步子本不快,却在风将掩上的接待室门吹开的时候,逐渐加快了,一阵不安涌了上来,他总觉得接待室内没有人在。 果然,当他打开接待室的大门时,里面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于心水,桌上的茶水已凉,她显然是已经走了一段时间。 “啧,这个女人又跑到哪里去了。”班修不满地啧了一声,明知离自己太远会导致【易形】的能力失效,却还是不见了踪影,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正想着要去哪里找她时,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咦?班队长?”说话的是市长秘书朱瑜,她似乎正在帮徐谭深复印东西,手里正拿着一大叠的纸。 朱瑜是个聪明的女人,虽然帮着徐谭深做事,但她却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有看见一个女人吗?穿得很性感,一头大波浪卷发。”班修问道。 “是班队长的女朋友吗?原来班队长喜欢御姐啊,看来我是没有机会了。”朱瑜开着玩笑,却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惹得班修皱起了眉,班修立即收回了之前对她的较好评价,只觉得女人果然还是麻烦。 即使班修长得好看,朱瑜也知道他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朱瑜连忙补充了句:“不过我刚有看见一个陌生女人往楼道走,好像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不知道是不是班队长说的那个人?”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班修便没再理会她说的话,头也不回地往楼道间走去。 来到楼梯处,不见于心水的身影,向下望去,楼梯直旋而下,一片晦暗。 那片晦暗一直通向望不到尽头的深渊,这让班修想起了议会大楼的地下四层,那是整座议会大楼的禁地,除了军方和徐谭深本人,任何人都是禁止进入的。 班修虽然是警备队的队长,但他并不隶属于军队,警备队是川沙临时组建的民间组织,说白了,就是一群草根。 一向悠闲惯了的班修在被任命为队长后一度不适应这种身份,经过了几年的沉淀还是一副懒散的模样,军方知道他不受控制,所以也一直任由他的放纵,并未多加管理。 要知道一帮有着强大魔法的草根,他们惹不起。 “于心水这个女人不会真的去了那里吧?”望着深不见底的楼梯,班修叹了口气。 有些不情愿,可班修还是决定下去看看,毕竟他也对议会大楼的地下四层抱着些许好奇心,即使在这之前他并不感兴趣。 第32章 绿色光球 “哎哟!” 拐角处一声惨叫,于心水撞上了一个厚实的胸脯,她捂着被撞痛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 心想着这下完了,可当她抬起头看见眼前之人时,提着的心又松了下来。 “班修?” 见到了救命稻草,于心水忙指着身后,急急地解释起来:“这里头有好多发光的圆球,就是陈邱眉心出现的那种。” 她边说还边比划着。 “那你跑什么?” 在几天的相处下,班修发现她不是那种容易惊慌的类型,可此时这副急急忙忙的样子实在不符合她。 “我刚才下手太狠,把人给打了,也不知道死了没。”于心水的声音越来越轻,尴尬地看向别处。 原来,是把人给打了,平时对付尸兽杀伐果断的人,此时对象变成人就完全不同了,可想想当初她对待班修时可不这样。难不成这女人真的讨厌自己?班修在心里打起了疑问。 “脸被人看到了?” 由于离得远,于心水早已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见她是顶着自己的脸跑过来,班修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 摇了摇头,于心水说道:“应该没有,里边太黑,那人一发现我,我就一拳打过去了。” 望着那一长条幽深的走道,长廊尽头,一点星光从黑暗中悄悄钻了出来,它泛着绿光,紧紧抓住班修的眼球。他将于心水推向一旁,独自面对着那一处光点。 通道笔直向远处延伸,两边白墙在微弱红光的照射下染成了血红色,那股强有力的吸引力如同巨大的磁石,引着班修前进。 “你说里面都是发光的圆球?”班修冷不丁地问了句。 应了一声,于心水也向着跑过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是她什么都没看见,没有绿光,只有黑暗。 发光的圆球便是意识粒子,照于心水所说,议会大楼的地下四层出现了为数众多的意识粒子。 自从水淼市沦陷,于心水来到这个世界,班修就发现他的周围不断涌现这种名为意识粒子的东西,他只听那个神秘女人提过,却不知意识粒子究竟为何物,除了它能产生潜想世界外,其余一概不知。 而此时的眼前出现了也许能解除他疑问的东西,他又怎么会错过? “我进去看看。”班修没顾身旁的于心水是什么反应,在抛下这句话后便朝着那片黑暗走去。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被晦暗吞没,于心水才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前方倒地的人影越来越近,于心水两步并一步冲了过去,伸手在他鼻孔处探了探,随即松了口气。还好,还活着,只是刚下手的力道确实太大,她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万一他醒了怎么办?要不把他捆了?”于心水说完还真四处张望了会儿,似乎是在找绳子。 “别给我添乱了,闭嘴跟着。” 于心水本就不待见班修,他这话一出,她心里就更加嫌弃他了,若是以后班修遇着了什么麻烦,那她是铁定不会帮忙的。可是,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门缝处不断向外散发着七彩的光芒,而在其中,一束发着绿色的荧光尤其突出,它如同明灯指引着班修,正竭尽全力在他面前闪现最为耀眼的夺目光彩。 他的手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将它推开了。 巨大的架子上,无数透明玻璃瓶内的意识粒子犹如夜空中的星星,它们排列整齐,有强有弱地闪烁着,这片星光将漆黑的房间照亮,形成了唯美的银河,点点星光洒进班修琥珀色的瞳仁中。 在它们中间,一抹绿光奋力地闪耀着,引起了班修的注意。 绿光来源于架子顶部,班修向着它的方向望了过去,是一个装着绿色意识粒子的玻璃瓶,在班修的注目下,它的光芒似乎变得更加夺目,就像是特地为了他绽放一般。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蹿了上来,班修的头脑有些发热,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后退了几步,险些没站稳,于心水见他情况不对,忙上前搀扶,只是他太高大,这一下没扶住,两人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如果这是一部纯言情小说,也许可爱的作者会将女主与各大帅哥的爱恨纠葛挨个写个遍,其中不乏一些玛丽苏的情景,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此时的于心水正被班修的宽大背部压着,脸几乎变了形。 于心水认定了这个男人绝对和绅士沾不上边。 “帮我把顶上那个发绿光的玻璃瓶拿下来。”班修无力地指着那个瓶子,声音显得有些虚弱。 好不容易把他扶坐起来,于心水就跟个仆人似的被要求去拿东西,她自然不情愿,但班修此刻突来的虚弱使她措手不及,只好乖乖听话去取。 在她好不容易将其取下后,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至少有两个人。 门外晕倒的男人已被于心水拖至别处,来人并未看见,就连来时的不锈钢门都已被她关上,所以外边的两人没有丝毫察觉。 “这几天有新的意识粒子吗?” “今天刚来一个,是在川沙市外发现的。” “市长这几天催着让我们多收集些,明天还得加派点人手出城去找呢。” 那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屋里头的于心水早就没心思去听他们说的什么了,拖着班修就往角落里的架子后面躲,也不知她是怎么办到的,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居然就这么被她给拖了过去。 两人躲在架子后面,绿光将他们的脸映射的有些诡异。 班修的手动了动,抚上了那个发着荧绿色光芒的玻璃瓶,像是给予他的回应,瓶子内的光球忽闪忽闪,频率也逐渐加快。 将其打开,光球随之飞出,在班修面前停了下来。 接着,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下,它如水般融进了班修的眉心。 这场景,正与陈邱眉间出现的意识粒子相反。 于心水看着这一幕,正担心班修会不会有事时,门外的脚步声便已到达里屋。 第33章 暗算 一方浮空的石台上,男人正倚着他那巨型枪炮,悠闲地抽着烟。 两鬓的细碎发丝被风吹在了脸上,挠得他有些痒痒,夹着香烟的手轻轻拨开那几簇头发,一个烟盒从他兜里掉落出来。 这是他从人界带回的东西,当时见有人这么抽,他便买来尝试着吸了两口,没承想上瘾了。 于是人界,便成了他常去的地方。 倒要好好感谢创世之源,若不是他派自己去找寻于潮洛,男人也不会发现这么个好东西。 神界四季如春,和煦明媚,柔和的暖阳打在身上,如同温柔流水,轻盈拂面。 他身后的生命之树百年开一次花,而今年,正是到了开花的日子。神树的绿叶几乎褪尽,含苞的花蕾在日光的照耀下静待绽放。 有些神灵会在花期开始前便将他们自己身上的神石取下,种于这一处浮空崖上,待到开花之日,生命之树便会孕育出新的神灵,今年的花苞诸多,届时新生的神灵会在花开之日出现,那场面,每每都会引得其他神灵前来围观。 斑驳的树影下,阴影打在了地上的大片落叶。 “沙沙”声响起,一双脚出现在这片落叶之上。 来人是徐谭深——一个处在神阶底层的创世神。他的双眸苍劲有力,而在他眼底深处,还藏着一丝狡黠。 “班修,听说你放走了于潮洛?”令男人厌恶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正是徐谭深。 “你跟踪我?”他转过身,琥珀色的光芒射了过去,眼中微怒。 只有一瞬,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神情:“她都死了,怎么能叫我放走了她?” “创世之源不会容忍一个犯了错的神灵,哪怕她是战神。”徐谭深走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我都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往日触犯世界法则的人,有几个是活着的?” “轮回?”徐谭深没有停止他的话语,“那都是借口,派你下去,不就是为了毁掉她的意识粒子吗?” 班修挑起一边眉毛,没有接他的话。 眼前的这个傻子,明显什么都不知道,他妄自揣度创世之源的想法已是大忌,却还在班修面前盲目猜测。 创世之源让班修去找于潮洛显然不是为了杀她,而是因为别的原因。 当于潮洛在人界死后,班修并未见到她的意识粒子,就连潜想神殿中,班修也未曾找到。在他看来,于潮洛的意识粒子已被毁去,想来是因此,才造成了她前世记忆的错乱。 顾及她的战神身份,班修将她的记忆封锁,让她当回了普通的人类。 而创世之源这边,他自然是说没有找到。 其实徐谭深所说的话不全是错误,他前半句说的没错,创世之源活得太久了,他懂得太多,心狠手辣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并没什么不对。 “你来这儿就是和我废话的?”班修吐出眼圈,风将烟雾吹向徐谭深,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二人仿佛磁铁的两极,只要见面便会冷嘲热讽,几百年前两人见面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徐谭深同班修性格相冲,都不是好惹的人,方才的那番话没起到什么作用,便想着办法找话题,忽然,他想到一个法子:“不管怎么说,你没把她带回来这总归是事实吧?” “有话直说。”班修受不了他不断的废话。 “创世之源什么性格你我很清楚,于潮洛是他身上的碎石所化,当初就因为她帮了无爱,他便把她打入无尽轮回,如今你帮他去找于潮洛,人又没带回来,你觉得他怎么想?” 徐谭深说的一字一句班修都听着,他虽未说话,但当听到这些,心里的确咯噔了一下。 他没带回于潮洛是因为她死了,而在她死后,班修做了一件多此一举的事情,那就是他封锁了于潮洛的记忆,那么做的目的其实夹带着私心。 而这份私心,是班修对创世之源的厌恶。 同时,他还惧怕他。 一边想对着干,一边又怕他,两面矛盾。 作为一个神职官,班修不是个胆小的人,他向来不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可在于潮洛死后也不知是怎么了,他竟不想带她回神界,更不想将她带到创世之源面前。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他自己的死期也会将至。 “和我说这些做什么?”班修道,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不动声色。 徐谭深看得出,班修的神色微微颤动,他的话起到了些作用,令他的心产生动摇,于是顺着这份心思,他一语戳破:“你怕他,你怕他杀了你。” 班修收起他的枪炮,转身要走,他不想再听徐谭深说的话,更不想让人看出他在想什么。 见他要走,徐谭深又怎会错失这个挫败他的机会:“刚我在四方邢台看见了他。” 班修收回了他迈出去的步子,高大的背影正对着身后的徐谭深。 四方邢台是处决神灵的地方,对于现在的班修而言,那绝对是个敏感的地方。 见对方上了钩,徐谭深反问:“你觉得这时候他去那儿做什么?” 顿时一股莫名的不安和恐惧涌上心头,班修不是个容易被周围事物影响的人,但他害怕创世之源,他太过强大,在他面前,自己不过是一介蝼蚁,轻易便能被其碾碎。 如果他真的发现了自己的异心,那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换作平时,也许班修还能平复这份情绪,但今天不知怎么了,从见到徐谭深开始,他的心脏就跳得格外快,就像是有什么拨动着它,扰乱着它。 捂住胸口,他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猛地转过身,正对上身后徐谭深一脸的笑意,那种得意到忘乎所以的笑出现在他脸上,班修感到一阵恶心。 徐谭深的手端着,就在他摊平的手掌中心,一颗不规则形状的碎石正幽幽地发着红光。 班修才意识到,那是恸心石。 生命之树每百年都会孕育出新的神灵,但并不是百分之百能成功孕育,那些由神灵种下的神石在孕育失败后便会成为废品,而恸心石正是由这些所谓的“废品”炼化而成,它能动摇人的内心,加深负面情绪,更甚者,还能影响到基本的行动能力。 很明显,班修现在几乎就是无法行动的状态。 原来徐谭深这个家伙,是因为有恸心石才会说那些话。 在班修明白过来以后一切已晚,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在失去意识以前他立下誓言,若他还活着,定要让徐谭深付出代价。 第34章 议会大楼炸了 红日之下,火光冲天,一片熯天炽地的景象。 倚天挺立的议会大楼冒着浓浓黑烟,碎裂的玻璃将夕阳映照其中,如同蛛网般的玻璃裂痕延伸至四方,将天空切割成碎片。 人们四处奔走,喊着救命,再远处的人群聚着,将议会大楼围成一个圈,远远地凑着热闹。 大楼之下,两个一高一低的人影站立其下,他们一动不动,与周围逃窜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此时的于心水站在班修身边,惊恐之余,正以不敢相信的眼神望着他。 而班修的琥珀色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感。 十来分钟以前。 在意识粒子进入他体内后,他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之所以出现在这个世界,完全是徐谭深造成。那日他暗算自己,利用恸心石动摇他的内心,才使得班修中了诡计,致使徐谭深乘虚而入。 后来,他将自己丢入这个世界,转世成为普通人,往事皆忘。 这个仇,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怎么办啊,那两人快进来了。”身边的于心水声音压得极低,等待着班修的回答,但自从绿色光球进入他眉心,他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等了几秒,不见他回答,她将视线移了过去,竟发现边上早已没了人影。 “喂,你们两个。”班修的声音从架子前端传来。 他居然走了出去,堂堂正正地站在他们面前,而那两人刚开门进来,对上了班修的视线,他们瞬间变脸害怕起来,你了半天,硬是没有挤出一个字,因为他们认识班修,知道他是警备队的人。 还躲在架子后头的于心水觉得已没有必要再躲,现身尴尬地笑了笑。 “给我说说,徐谭深为什么要搜集这些东西?”见他们不说话,班修用大拇指戳了戳身后装满意识粒子的几个大架子。 那两人眼睛瞪得极大,像是怕极了他,等了许久,其中一人才从口中挤出一句话:“班队长,我们只是下属,哪会知道市长要干什么呢?” “哦?不知道?”班修不信,他将枪炮唤出,砰!一声砸在地面,扬起嘴角,笑着说道,“那现在呢?” 结果可想而知,班修很快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但这答案却令班修并不满意,也是从那二人口中,于心水得知了发光圆球名为意识粒子。 原来,徐谭深收集这些意识粒子是为了聚集能量,他想为这个世界仅存的川沙市提供能源,也是因为这个,眼前的这两个所谓专家才会帮助徐谭深做这件事。 待他们解释完,班修竟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了解徐谭深的为人,他是绝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劳心劳力地为川沙做出贡献?绝无可能! 眼前这二人根本不知道意识粒子意味着什么,那是神灵的生命,没了意识粒子的神灵,和人类没有两样,他们甚至会跳脱出世界,成为一个异样的存在,就像于心水,此前的她记得前世所有事情,沉重的记忆终会将她压倒,濒临崩溃。 不过他不在乎这些,因为此时的他,只想尽快找到徐谭深,然后好好的和他算上一笔账。 “走吧。”班修停止了大笑,示意于心水跟着他离开。 那两人奇怪地看着他,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目送他们。 走至楼梯处,班修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的于心水差点撞上去。 “你先出去,在大楼外面等我。”他说。 “你要做什么?” “私事。” “不给我【易形】了?” “没这个必要了。” 见他眼神坚定,于心水没再问下去,她知道班修看起来吊儿郎当,却是个有主见的人,所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站在高耸的议会大楼外时已是黄昏,夕阳将天空染成红色,天边的火烧云如着火了一般追赶着云朵,努力将那片艳丽烧成焦炭,迎接夜晚的到来。 可当于心水站定,身后的一声爆炸巨响惊吓到她,由爆炸引起的强势飓风将她的黑发猛然吹起,伴随着的,还有掉落在她身后的玻璃碎渣。 就像是算好了距离,那些碎渣恰巧落于她身后的位置,没有伤到她丝毫。 转身,浓浓黑烟将她视线遮挡,什么都看不清。 议会大楼,居然炸了。 于心水意识到这是班修所为,方才见他神情微怒,却不知因何事而起。 “轰”一声巨响传来,于心水没有任何准备,心里又是一吓,接着,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直至五次爆炸结束,整幢议会大楼被浓烟缭绕到看不出,爆炸才终于停止。 隐约中,一个人影从烟雾中走来,一身简约的淡蓝色牛仔衣,从他嘴中能看见飘出的淡淡白烟,而他肩头扛着的,正是他那把粗长的巨型枪炮。 班修果然用他那把怪异武器炸了议会大楼,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大楼内的人慌乱逃出,可他却没事人似的笃定走着,看见于心水时,他还伸手打了声招呼。 在她面前站定后,班修叼着烟,回望着这幢面目全非的大楼,它已没了往日的光彩,正在夕阳下苟延残喘地伫立着,于心水生怕下一秒它就轰然倒塌。 “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把议会大楼给炸了。谁得罪你了?”于心水问道,她想知道班修究竟为何要这么做,毕竟炸议会大楼这种事情,属实夸张了些。 “说了,私事。”简略的四个字,听着是那么敷衍。 从他眼里看不出任何情感,他就一直站着,也不管周围有多么吵嚷。 送了他一个白眼,于心水没再问下去,可现在他拿着个作案工具就那么站在大楼外,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些? 于心水挪了挪步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和他一伙的。 就在这时,烟雾中一抹熟悉的人影引起班修的注意,他的神色恢复如常,嘴角挂起笑意。 “你先回去。”班修突然开口。 “你又要干啥?” “刚说了,私事。” “神经病,你让我怎么回去,回哪儿?我也不认路啊。” 班修将视线移向身旁的于心水,就像在看一个智障:“我联系过凌苑了,她会来接你。” 被他这么看得有些恼怒,于心水再一次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了远处那一大片围观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