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爷爷,为什么白天和黑夜那么长啊?我都睡了好多好多觉了,怎么天还没亮啊?”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小童坐在小马扎上,手肘撑着膝盖捧着脸一脸好奇地看着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的老人。 “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啦”,老人闭着眼平淡的说道。 “很长很长是多长啊?有一万年那么长吗?”小童歪着头,一脸困惑。 “哈哈,那可比一万年长多喽。”老人哈哈一笑,睁开了眼睛,把手放在了小童脑袋上,用拇指摸了摸,“乖孙要听吗?” “要听,要听。” “我们所在的世界啊叫做无色界,是诸天万界中的一个中世界。在诸天万界里呢,有很多很多种族,其中最最最厉害的是神族和魔族,但是这两个族群总是打架,我们把他们打架的行为称为神魔大战。他们啊,曾有过数不清多少次的大战,但距今最近的、最为惨烈的还是发生在十万多年前,也就是无色历两千零五十四万两千零三十一年的无色界虚空之战。这一战整整打了三百一十六年啊……”老人顿了顿,看了眼正认真听着小童,收回了手,叹了一口气,看着繁星璀璨的夜空一脸缅怀。 “虽然这场大战发生在无色界外的破碎虚空,但无色界还是惨遭波及。最终无色界的天道破碎,与诸天万界联系的传送通道也被摧毁,界内天骄折损过半,就连界主都陨落了。活下来的修士们本以为灾难就此结束,但谁也想不到界灵居然失踪了……此后啊,无色界就慢慢停止了转动,白昼与黑夜也越来越漫长。”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啊,各大陆大面积陆地被海水淹没,灵气、魔气失衡,那些没被海水淹没的陆地大多沦为了绝灵之地,海上大多数岛屿魔气弥漫。适合各族生存之所仅剩中央城所在的中央大陆、北原城所在的北原雪域和西陵王城所在的妖族族地以及一些海岛。为竞争资源和领地,原本各自相安的界内各族又展开了一场大战,经过一番苦战,人族占据了中央城、北原城所在的大部分陆地和海岛,妖族则占据了妖族族地及附近海岛。而幽冥鬼族由于没有强有力的领导而一分为二,一部分进入了魔气弥漫的海岛不知所踪,另一部分则潜藏于人族和妖族领地。由于在大战之中,人族与灵族订立了契约,所以大战后,灵族就生活在了北原雪域的极北之地。” “那其他地方就没有人住了吗?”小童好奇地问坐了起来的老人。 “应该没有喽,能住人的地方啊都是有魔灵屏障保护的。”老人捏了捏小童肉嘟嘟的小脸,一脸笑意地说道。 “什么是魔灵屏障啊?”小童好不容易才挣脱了老人的魔爪,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脸蛋,带着一脸无奈的表情问老人。 “那就要问去你爹喽。” “爷爷不知道吗?” “知道啊,但是你爹比爷爷更清楚。” “啊?那我现在就去找阿爹。”小童从马扎上跳起来,兴奋地向院子外跑去,“阿爹,阿爹。” “慢点,慢点,天黑别摔着了,”老人看着小童狂奔的小身影,笑呵呵地大声喊道,“这孩子……”直到看不见小童的身影,老人才又躺回了躺椅上,闭上了眼睛,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儿。 无色历两千零六十四万两千三百七十一年,北原雪域雪原禁地。 远远可见,连绵起伏的雪山北面有浓郁的黑色雾气在翻腾,就连那白日里常见的蓝色天空都被吞噬的一干二净,但这些雾气却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墙壁阻隔一般,只在那雪山北面涌动。反观这雪山南麓,虽说靠近那北面雾气之处略略有些阴暗,但在阳光照耀之下,白色的雪原上泛着点点彩色光芒,只有雪原之上或明或暗的起伏稍稍显露出了上一场风雪的运行轨迹。平静的雪原,白色的云雾萦绕在雪山顶上与那湛蓝的天空蓝白相映,恰到好处地塑造出一处人间仙境。 忽然,云雾翻涌,天空在短时间内暗了下来,呼啸的寒风裹挟着风雪四处扑打,那雪花穿过那无形的墙壁瞬间就被那黑色的雾气吞没,细细一听,那雾气之中竟传出无数尖锐的嘶喊声……雪花狂舞、风声呼啸,只见那无形墙壁竟是缓缓地向南麓移动,一寸又一寸……一缕缕黑色的雾气不知从何处逸出,转眼间,那近处的白色雪原就被浸染成一片墨色。 北原城城主府。 “城主,灵族来报,禁地有变。”一侍卫打扮的人神色匆匆地推门闯进一座古色古香的屋子,面带急色的单膝跪地,向站在桌前练字的中年男人禀报。 “何变?”男人用右手挽起衣袖,左手持笔在纸上落下一笔,语气平淡的说道。 “魔灵屏障南移,魔气侵袭灵族领地,灵族族长请求支援。”那侍卫快速的回答道。 “来人,传少城主。” “是。” 听到屋外传来回应,男人轻轻地放把笔放在笔山上,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侍卫,“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侍卫站了起来,弯着腰向屋外退去,然后轻轻地带上了门。 刚一转身,便见到一身着蓝色衣袍的俊朗青年迎面走来,“少城主。”侍卫恭恭敬敬地向青年作了个揖,那青年微微颔首,便推门走了进去。 “阿爹,您招孩儿前来,可是有事吩咐?”青年刚一进屋,恭恭敬敬地朝中年男人行了一个礼,然后询问道。 “灵族求援,你带城内阵道修士前去吧。”男人看着自己写下的字,没有抬头。 “孩儿这便去。” “嗯,下去吧。” 与此同时,灵族领地。 “族长,这人族何时才会前来?这魔灵屏障还在持续南移,若再不修复,我族将损失惨重啊!”一银发青年正焦急地在屋内踱步,只见这青年虽然皱着眉头,满脸不耐,但却依旧是肤白如玉,眉目俊秀。 “灵翼,你先坐下吧,相信消息很快就会传来。”坐着的白发老头,捏着眉头,无奈地说道。 “要不是我族不善阵道,何至于……唉……”青年坐了下来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灵翼,慎言!”老头看了眼急躁的青年,严肃地说, “你可知……” “阿爹,阿爹,人族传讯,说是不久就到。”一道清脆的女声由远及近。 “阿溪,怎么是你来传话?”青年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眉目舒展地看着跑进来的银发少女温柔地问道。 “诶,灵翼哥哥,你也在啊!”少女看着青年,笑嘻嘻地说道,“刚好我刚刚在灵秀姑姑那里,听到人族传来的讯息,我就自告奋勇地过来啦。顺便来看看阿爹。” “你啊!”青年伸出手捏了下少女的鼻尖,一脸宠溺。 “咳咳。”老人咳嗽了两声。 “阿爹,阿娘说让你回家。”少女探出头看向老人,然后,欢快地走到老人面前,蹲了下来。“阿娘说人族已经回复了,阿爹可以稍稍放下心了,该回家吃饭了。” “嗯,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阿爹稍后就回去。”老人摸了摸少女的发顶,和蔼地说道。 “那我先回去告诉阿娘啦。”少女站起身,转过身看着注视着自己的青年,满脸笑意地说,“哦哦,差点忘了,阿娘让灵翼哥哥也一起去。” “好。”看着少女出了门,青年转过身严肃地看着老人,“人族可信么?” “没有什么可信不可信的,此事不仅仅是我灵族之事,何况几万年来,人族在此事上也未曾失信过。”老人站了起来,“走吧,吃饭去。” “但是……”青年还有话想说,但见老人出了门,便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跟随老人出了门。 “族长,人族到了。”装饰温馨的房子内,白发老人刚刚用手帕擦完嘴角,就见有仆从走了进来,弯腰禀报。 “现在何处?”老人放下手帕,温声问道。 “在议事堂。” “灵翼,随我来。”老人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阿爹,我也要去。”少女见此,快速的吃完碗里的食物,跳了起来追了上去。 “不准!” 灵族议事堂内,一青年端坐着,只见他眉目温和,脸带笑意。他的身后,一剑眉星目的侍卫正板着脸看着正前方,那正是灵族青年灵翼所在之处。 “世伯,父亲此次命我与城内阵道修士前来,正是为了修复魔灵屏障,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青年一脸温和地询问首座上的灵族族长。 “感谢少城主亲自前来,如今禁地内风雪大作,路况难明,请诸位休息片刻,待风雪稍息就要劳烦诸位了。”白发老人喝了一口茶,温和地说道。 “世伯不必客气。” 青年跟随灵族族长走出议事堂时,发现堂外一银发少女正趴在石桌上,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溪儿!”只听灵族族长喝道,那少女被吓得一激灵猛地跳了起来。 “阿爹~” 这是一副怎样的面容呢?青年说不清楚,但他听着少女娇嗔的声音,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在慢慢地加速。 “咦?你就是那个少城主吗?少女突然好奇地凑上前来,把他吓得后退了一步。 “放肆!”青年身后的侍卫大声呵斥。 “星辰,无碍。”他看着少女带着好奇的蓝色眼眸,感到自己的耳朵一阵发烫,“在下正是北原城少城主——何渊,灵溪姑娘好。”他又后退了一步,朝少女作了一揖。 “阿溪,回去。”灵翼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好吧!”少女灵溪无奈地朝何渊眨眨眼,然后笑嘻嘻地对他说了一句,“少城主哥哥,你真好看。” 随着少女的离去,何渊也一脸平静地跟随灵族族长前往禁地,但他泛红的面庞却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 半年后,在人族阵道修士的共同努力下,魔灵屏障得以修复。北原城城少城主也率部回到了北原城。 北原城城主府。 何渊正站在城主的前面,一脸郑重地看着他,“阿爹,孩儿想向灵族族长之女提亲。” “胡闹!” “请阿爹成全。” 北原城少城主(1) “阿娘,孟黎姐姐的肚子好大好大啊。”一小童从门外闯了进来,双手夸张地向坐在榻上的银发美妇人比划道,“里面真的有小孩子吗?” “嗯,听你佩华哥哥说,还有两个呢。”妇人用手捏了捏小童的鼻头,一脸宠溺地说道。 “哦,那我也是从阿娘的肚子里出来的吗?”小童好奇地看着妇人平坦的小腹,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我以后肚子里是不是也会有小孩子?” “傻阿晔。”妇人失笑,弯下腰,把小童抱上了榻,“只有女孩子才会怀小孩,阿晔可是个男孩子。” “女孩子?那是不是就是大表哥他们说的媳妇儿啊?”小童靠在妇人怀里,扭过头一脸好奇地问,“那我以后娶个媳妇儿,是不是就可以有自己的小孩啦?” “也不行哦。” “为什么呀?” “因为……你长大后就会知道了。”妇人好像想到了什么,用手轻抚小童的发顶,思绪渐渐飘远。 三年后。 当最后一抹霞光被太阳收回,北原雪域彻底被黑暗笼罩,但北原城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街边的店铺都挂起了一串串红色的小灯笼,有卖糖的货郎推着独轮车顺着人流走,“卖糖喽,卖糖喽,新鲜的苔花糖,今年最后一茬喽……” “阿伯,阿伯,要两块糖。”只见不远处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拉着另一个相似年纪的小男孩逆着人流跑向货郎,边跑边喊,另一只手还拼命地向货郎招手示意。 “灵端,快点啦,我请你吃糖。”小男孩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小伙伴,笑嘻嘻地说道。 “诶,诶,你看路啊。”被拉着的小男孩一脸无奈地边跟着他在人流中穿梭,边提醒他看路。 “阿伯,要,要两块糖。”终于跑到了货郎身边,小男孩松开了小伙伴的手,双手撑着膝盖,仰着头气喘吁吁地对着货郎说。 “好嘞,三文钱。”货郎麻利地取出两块糖,递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接过糖,熟练地从身后小伙伴的腰间扯下钱袋子,小心翼翼地点出三块铜板,递给了卖货郎。 “何修晔!你不是说你请我的吗?”被抢了钱袋子的小伙伴愣了一会儿,随后双手叉腰,气鼓鼓地朝小男孩吼道。 “好啦,好啦,回去还你。”小男孩笑嘻嘻地看着自家小伙伴,先把钱袋子系回了小伙伴的腰间,又掰开他的手,郑重地把一块黄色的糖放在了他的手心,然后抓着他的手腕左晃右晃,“灵端,好灵端,别生气,生气就没有我好看了。” 看着小男孩贱兮兮的笑脸,那唤作灵端的小男孩猛地甩开了小男孩的手,“哼,我本来就比你好看。”说完,转身就跑。 “诶,等等我呀。”小男孩把糖块扔进嘴里,急忙向快要被人海淹没的小伙伴追去。 城主府。 两小孩一前一后地跑了进来,追追打打地向后院方向跑去,“灵端,你别跑啊。” “灵端。”一道严厉的呵斥声传来,孟灵端被吓得一激灵,立刻停了下来,低下头,揪着衣袖,“父亲。” “灵……三长老?”何修晔追了上来,停在了孟灵端身边,却发现三长老正站在不远处,一脸阴沉。 “灵端。”何修晔虽然不解三长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但还是十分自觉地与孟灵端站成一排,低下了头,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在这,你别怕。” “闭嘴。” 何修晔偷偷瞄了一眼,发现三长老正朝他们走来,于是松开了孟灵端的衣袖,朝前方作了个看起来还算规矩的揖礼,“三长老好。” “父亲。” “都起来吧。”三长老冷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灵端,我是如何教你的?大庭广众之下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三长老,不关灵端的事,是我在追他。”何修晔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三长老的眼睛,把孟灵端护在身后,“如若不是我追他,他便不会跑,错不在他,您要训斥就训斥我吧。” “哼。”三长老上下打量了一番仍然低着头的孟灵端,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走了。 看着三长老走远,何修晔低下头看着孟灵端。 “灵端,三长老他走了。”孟灵端没有回应,依旧低着头。 “灵端?”没有得到回应的何修晔蹲了下来,仰着头看着孟灵端的脸,却发现他的眼圈红红的。“你别哭,别哭啊。”何修晔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递到了孟灵端面前,孟灵端没有接,依旧沉默不语。 “好灵端,别哭了,我还你钱好不好?别哭了。” “……” 何修晔挠了挠头,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拿手帕给孟灵端擦眼泪。 “别碰我。”孟灵端猛地把何修晔推到在地,然后猛地向外跑去。 “少城主。”看见自家小主子被推倒在地,在不远处的仆人赶忙跑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去追灵端啊,外面那么多人!”刚一站稳,何修晔就对仆人厉声说道。 “是,小人这就去。” 看着仆人追了出去,何修晔转了转自己的泛红的右手腕,“嘶,真疼啊。” 何修晔把手帕收了起来,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左手揉着腰,向着书房方向一瘸一拐地走去。 “阿爹,您在吗?”何修晔敲了敲门,只听一道温和的男音从里面传出,“进来吧。” 何修晔闻声便推开门,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 “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原本坐在桌案前处理公务的何渊放下笔,邹着眉头站了起来,走到自家儿子面前。 “适才不小心摔倒了。”何修晔笑嘻嘻地任由自家阿爹给自己检查伤势。 “骨头没什么事,手腕得上点药,去坐下。”说完,转身取下放置在架子上的盒子,从中取出一个绿色小瓶,“伸出手来。” “这两日尽量别往你阿娘跟前凑,省得她担心。”何渊边给自家儿子上药边叮嘱道。 “好。”何修晔乖乖地坐着,看着自家阿爹,心想该如何向他开口。 “怎么?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感觉到何修晔似乎有话想说,何渊温和地问。 “也没什么,就是前段时间您和阿娘不是商量说要把我送到东陪都那边学习阵道么?我都听到了,就想来问问您,可否让灵端与我一同前往?” “你小子。”何渊把药瓶放在了旁边的矮几上,抬手弹了何修晔一个脑瓜崩,“什么时候学会偷听了?” “哎呀,疼。”何修晔夸张地用左手捂着头,然后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自家阿爹,“阿爹,好不好嘛……” “好,方才三长老也为此事前来。” “三长老?他居然……”何修晔一脸惊讶地望着何渊。 “你以为呢?”何渊好笑地看着他。 北原城少城主(2) 此时的北原雪域是安静的,北原城内的喧嚣与繁华都已落幕。星子点缀在蓝黑色的天空之上,勾勒出宇宙的广阔无垠。但那天幕之上,一道梭形裂痕在星光的辉映下越发明显。细细看来,这一道光滑裂痕仿佛是有人用利器将天幕划了开来,好吧,真相也的确如此。虽说距离神魔大战已经过去了十万多年,但这道缩小了许多的剑痕依旧在诉说着当年战况之惨烈。 星光透过敞开的窗户,轻轻地映在正盘坐在蒲团上的何修晔脸上。只见那星光缓缓地向他的周身流动,然后化作一层薄薄的光晕覆盖在他的身上。忽然,何修晔皱起眉头,紧咬牙根,一副疼痛难耐的模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光晕越来越明亮、范围也越来越大,就在它将要把何修晔整个淹没之时,倏忽间就全部隐没在了他的身体里。 只见何修晔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蓝色的双眸在星光的映衬下显得熠熠生辉。 “这是成功了吗?”他伸出手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却突然发现自己手臂乃至全身上下都被一层污垢覆盖。 “……” “来人啊,我要沐浴。”小孩子特有的尖细嗓音传了出来,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何修晔闭着眼睛靠在浴桶的挡板上,蒸腾起的水汽模糊了他清秀稚气的面庞。 “这便是引气入体了吗?”何修晔感受着丹田处的暖意心想道,“待会儿还是找爷爷问一下吧。现在阿爹阿娘应该是休息了。” 何修晔整理好新换的衣裳,走出了房门,在璀璨的星光下,一蹦一跳地向老城主的院子走去。 “爷爷,爷爷。”何修晔轻轻推开了门,把头探进屋内,小声的喊道。只见屋内灯火突然亮起,一白衣老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吓得他猛地后退了一步,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爷爷!”何修晔一脸幽怨地望着门内的老人,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揉了揉自己摔疼的屁股。 “哟,是乖孙啊。我还以为进贼了呢。”老人双手一摊,一脸坦然。 “呵,骗谁呢?哪有贼这么不长眼往您这来。”何修晔一脸“你怕不是骗傻子”的表情。 “你这是引气入体了。”老人哈哈一笑,看着何修晔的眼睛陈述道。 “这就是引气入体了吗?” “那是自然,进来吧!这几日就呆在我这吧!” “好。” 几日后…… 北原城街道上的灯火依旧,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议论声此起彼伏。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大多带着笑意,与一同出行的伙伴或是路边的小摊贩说说笑笑。 孟灵端怀着忐忑的心情在城主府门口徘徊,“今日一定要向修晔道歉”,孟灵端心里这般想着,然后握紧拳头,鼓足勇气走进了城主府。 “灵端少爷,您是来寻少城主的吗?”有仆从看见孟灵端走了进来便上前轻声询问。 “嗯。” “请随小人来。” 此时,何修晔正在自己小院的躺椅上躺着,百无聊赖地数着星星。 “少城主,灵端少爷来了。”那仆从刚一踏进院子便大声的通报。 “灵端,你来啦。”何修晔一个鲤鱼打挺就从躺椅上跳了下来,欢快地跑到孟灵端面前,然后歪着头打量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孟灵端满脸通红,看着地板不敢直视何修晔。 “那天,那天我不是有意推你的。”孟灵端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何修晔细声细气地说道,却猛然发现何修晔的眼睛变了颜色,“你的眼睛……” “哦,这个啊。前几天我引气入体了,爷爷说是我身上的灵族血脉被激发出来了。”何修晔拍了拍孟灵端的肩膀,不甚在意地说道,然后拉着孟灵端在石桌旁坐下。 “你已经引气入体了吗?”孟灵端语气略显失落。 “对啊。你可要努力喽。不然你可就追不上我了。”何修晔并没有注意到孟灵端的失落,依旧兴奋地说话,“对了,我阿爹说等你也引气入体了,就让我们俩一起去东陪都。” “嗯,父亲同我讲过了。”孟灵端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怎么了?那么不开心?”何修晔终于注意到了孟灵端的情绪不太对,“该不是你阿爹又训斥你了?” “你别说了.”孟灵端抬起头看着何修晔,眼圈微红。 “好好好,我不说。”一看他这副表情,何修晔瞬间把自己嬉笑的表情收回了回来,“要不我告诉你我是怎么引气入体的吧。” “好。” 半年后…… “阿爹,阿娘,我走了,不要太想我啊。”何修晔站在传送阵前,笑嘻嘻地看着自家爹娘。 “赶紧走吧,你这臭小子。”何渊一脸嫌弃的说道。 而另一边,三长老一脸严肃地对着孟灵端,“到了东陪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可明白?” “孩儿明白。”孟灵端低着头弱弱地回答了一句。 “去吧!好好学,不要给我丢脸。”三长老说完便没有再出声了,孟灵端拿着自己的包袱默默地向何修晔那边走去。 “我们走吧。” “等一下。”何修晔听见孟灵端的话,扑进了自家阿娘的怀里,“阿娘我走了。” “走吧。走吧。”何渊把何修晔从自家媳妇怀里扯出了来。 一旁的孟灵端看着这副景象,又看看不远处的三长老,失落地低下了头,背过身去,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跟爹娘告完别的何修晔拍了拍孟灵端的肩膀,“灵端,我们走吧。” 孟灵端没有回答,径直向传送阵走去。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中,何渊让自家夫人先行离去,自己则走向了三长老,拧着眉头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方才你也看见了,你这般对待灵端是会伤了他的心的……唉,你就不能,不能换个方式吗?” “我……”三长老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灵端还只是个六岁孩子,且只有你一个亲人,你莫要对他太苛刻了。”何渊说完拍了拍三长老的肩膀,摇了摇头才离开。 西悯长老(1) 北原雪域东陪都。 与北原城不同,这东陪都的建筑都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几乎户户门窗紧闭,只有少许昏黄的光透过窗户洒在白雪铺就的街道上,路上仅有的少数行人大多把脖子缩进厚实的皮衣之中,步履匆忙地向一家灯火通明的店铺走去。 走近些,可见这铺子的牌匾边角处爬满了不规则的冰花,上书“无名酒家”。从铺子里逸出的雾气模糊了店内热闹的景象,只有那一阵阵划拳声、酒杯碰撞声、谈论声、大笑声随着酒香飘出店外…… 一位身穿棉袄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圆形平台外的一户人家屋檐下抱着手、缩着脑袋边跺脚边转圈。只见光芒一闪,男子便搓了搓手,整了整身上臃肿的衣物,大迈步地向圆台中央走去,被他呼出的白色雾气悉数扑向了他黑里透红的脸上,然后晕散开来。 “两位小友可是要住店?小人店里暖炉火炕一应俱全,保证让您住得舒舒服服。”男子弯下腰,摩挲着手掌,用讨好的眼神看着两个正在抱着双臂瑟瑟发抖的华服小男孩,红里透黑的面庞因笑得太过用力而皱缩成一团,五官在他呼出的白汽笼罩之下更加难以分辨。 看着男子的笑脸,何修晔挺直了自己的小身板,向前迈了一步,挡住了孟灵端,然后向男子行了一礼,“回伯伯的话,我俩并无住店打算。敢问……”,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那男子收起笑脸,直起了背,嘴角一撇,“不住店啊。” “这位伯伯,请问西悯长老的住所在何处?您可否给小子们指个道。”何修晔再次弯腰行了一礼。 “西悯长老?两位小友可是修士?”男子眼珠子一转,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疑惑地问道。 “小子们刚刚开始修行。”何修晔微笑着陈述道。 “哟,这细一看,两位小友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真不愧是修行人士。”中年男子再次弯下了腰,一脸谄媚,“小友要寻的西悯长老,此刻应是在那’无名酒家’,您沿着这条道走,不久就可以看到。”说着便指向了西南方向的一条小巷。 “小子谢过伯伯。”何修晔再次行了一礼,却见那男子把腰弯的更低了,嘴里还嘟囔着“不敢当,不敢当。”便也没再说什么,转身拉着仍在抱着手臂瑟瑟发抖的孟灵端的衣袖,向着那小巷快速走去。 男子用眼角余光看着他俩走远,方才直起腰,把手插进衣袖里,缩着脖子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一脸羡慕,“那么小就是修士……”,话未说完,只见那台上光芒再次一闪,从中走出一人,男子整了整衣服,再次一脸谄媚地迎了上去。 “客人可是要住店?小人店里暖炉火炕一应俱全……” 另一边,何修晔拉着孟灵端的衣袖,谨慎地小跑着,“灵端,我们快点吧!这外面实在太冷了。” “嗯。”孟灵端回应了一句,加快了脚步,“你小心别滑倒。” “你也是。” 无名酒家大堂内,一桌桌人划拳的划拳、喝酒的喝酒……好一派热闹景象。 一个灰衣老者站在柜台的后边,捋着垂至胸前的胡子,一脸满足地看着那些说说笑笑的客人。 “刘掌柜啊,那位还是没醒吗?”一位红脸大汉提着酒瓶走了过来,靠着柜台晃了晃壶里的酒,小声的问。 “呵,早着呢!怕是还得睡上三天三夜。”刘掌柜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拨了拨算珠。 “唉,还不醒,外面不知道还要冻成什么样子。”大汉点了点头,长叹一句。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怎么着,还不习惯?”刘掌柜看了眼大汉,嗤笑道。 “习是习惯了,但耐不住冷啊。”大汉想起外面的冰天雪地,煞有其事地抖了抖,“哟,这是哪家小娃娃?”大汉喝了一口酒,不经意瞥见从门口冲进来的何修晔和孟灵端,惊讶地说道。 此时的何修晔与孟灵端感受着屋内的暖意,才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平复了下呼吸,一同缓步走到了大汉和刘掌柜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两位伯伯安好,小子们是前来寻找西悯长老的,劳烦两位伯伯告知一二。” 大汉和刘掌柜对视一眼,看着他俩哈哈大笑。 何修晔与孟灵端不解地看着他们,满心困惑。 “咳咳,不必多礼,随我来便是。”仿佛是笑够了,刘掌柜正了正脸色,绕到柜台前温和地对他俩说。何修晔虽然不解,但还是和孟灵端一同跟随刘掌柜上了楼。 “外面来的?”刘掌柜在前面引路,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 “是的,小子们刚从北原城来。”何修晔答了一句,顿了顿,“敢问伯伯,为何这城内竟是这番景象?” “那得问你们要寻的人喽。”刘掌柜神秘一笑,在一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到了,进去就是了。” “谢过伯伯。”何修晔与孟灵端行礼道谢。 “不必不必,你俩先进去吧。”刘掌柜捋了捋胡须,满脸笑意。 何修晔伸手推开房门,只听见有断断续续的鼾声从里间传出,下意识与孟灵端对视一眼,却发现对方与自己一般满脸好奇。 怀着一探究竟的心情,何修晔与孟灵端轻轻地走进了里间。只见一人十分不雅地仰卧在床上,双脚还在地上,一只脚上还套着只灰扑扑、看起来十分肮脏的靴子,而另一只脚上却是不见了靴子,只是那泛黄的裹脚布显得尤为碍眼。 “这是西悯长老?”何修晔回过头,指着床上的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掌柜。 “没错没错。”刘掌柜笑眯眯地回答。 “……” “灵端,我觉得我们都被骗了。”何修晔披着刘掌柜给的棉衣坐在门槛上,把头埋在膝盖间,十分低落地对坐在旁边的孟灵端说道。孟灵端用双手捂着脸,没有回答。 “你说一个连给护城大阵放置源石都能忘记的酒鬼能靠谱么。”何修晔猛地抬起头,一脸忧郁地看着孟灵端。 “别问我,我不知道。”孟灵端深吸一口气,生无可恋地回答。 “苍天啊!”何修晔彻底崩溃。 西悯长老(2) 三日后。 北原雪域久违的白昼在天边万丈霞光的召唤下缓缓苏醒,银装素裹的白色雪原反射着柔和的光,但这些光却也让久处黑夜的北原人略感刺眼。 东陪都街角的馄饨摊已经张罗开了,汤锅上方热气翻腾,把白发老婆婆的脸熏得通红,细密的汗珠在她的鬓角凝聚,但还来不及落下,就被她用衣袖擦去。 馄饨摊斜对面的无名酒家早已打开了店门,刘掌柜站在店门口伸了个懒腰,然后用手遮着光环视了一遍店外街道。 店内,有一十七八岁上下的少年人麻利地擦着桌凳。只见一披头散发、身穿件看起来并不十分干净的褐色衣袍的老者打着哈欠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两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正是何修晔与孟灵端。 “啊~这就天亮了呀。”老者,啊不,西悯长老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感受着店外的光,“老刘,来点吃的。”说完,大喇喇地坐在了一张板凳上。 “我这可是酒肆,不是食肆。”刘掌柜一脸嫌弃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就来壶酒。”西悯长老对着何修晔和孟灵端招了招手,漫不经心地说道,“在那杵着做甚?来,坐下。” “刘伯伯安好。”何修晔和孟灵端朝刘掌柜作了一揖。 刘掌柜摆了摆手,对着西悯长老说道,“白昼了,你还是先去把源石放置好再说吧,若那暴风雪一来,看你怎么办。”边说边向柜台走去,然后翻开放置在台面上的账簿,低着头拨动着算盘。 “老刘啊!我是会忘记的人吗?”西悯长老转过身对着刘掌柜眨了眨眼,理直气壮地说,“这不,还有俩小娃娃在这么。” “嗤……” “哎,老刘你……罢了罢了,今日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西悯长老……”何修晔正要说话,却被西悯长老扬手制止,“先随我来。” “……,好的。” “灵端我们走吧。”迟疑了一小会儿,何修晔才与孟灵端一同跟随西悯长老走了出去,“刘伯伯,小子们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 刚迈出大门,何修晔与孟灵端便被吹来的一阵寒风刺得齐齐打了个哆嗦。 “太弱了。”前方西悯长老的声音悠悠传来。 “……” 孟灵端望着西悯长老渐行渐远的背影,抿着嘴,把拳头握得更紧了。 “灵端。”何修晔一把握住了孟灵端的手腕,“没事,走吧。” 感知到他俩跟了上来,西悯长老微微一笑。 当西悯长老把源石放入阵中之时,一道道波纹从阵眼缓缓扩散开来,把寒气隔绝在外。何修晔与孟灵端这才感受到这东陪都在慢慢变暖。 “滴答,滴答…”融化的冰水从屋檐滴下,落在了排水的小沟渠里,顺着流水冲向了城外。 西悯长老眯着眼,翘着腿坐在窗户旁边,用右手撑着茶几,左手的手指在腿上敲动,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这都半个时辰了,天啊。”何修晔站在孟灵端旁边,正在心里猛戳着小人,“阿爹描述的不是这样子的呀。” “少城主。”只听西悯长老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 “怎么?不是?” 孟灵端扯了扯何修晔的衣袖,小声的说,“唤你呢。” “啊?”何修晔一时没反应过来,“您叫我?” “嗯。” “您老请讲。” “把那堆衣物都洗了,不许用灵力。”西悯长老左手指向床边那一堆分不清颜色的布料语气平淡地说道。 “啊?” “你阿爹难道没嘱咐过你要听我吩咐吗?”西悯长老睁开了眼,直直地看着何修晔。 “是。”何修晔不情不愿地应了句,作了个揖,然后抱起那堆布料走了出去。 “孟灵端。” “小子在。” 西悯长老看向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本书,然后扔给孟灵端,“给你三日时间背熟。”顿了顿,“出去吧。” “谢长老,那修晔他……”孟灵端行礼道谢,但却没有立即出去。 “做好你自己的事。” “是。” 孟灵端拿着书走了出去。 见孟灵端带上了门,西悯长老飞速地站了起来,偷偷地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正手忙脚乱准备洗衣服的何修晔,露出了一脸得意的笑。 “何老鬼,君子报仇一万年也不晚。嘿嘿,这可是你亲自把孙子送到我手上的,不枉我攒了那么久的衣服。” 这边,孟灵端拿着书走到院子里,看着手忙脚乱、嘟嘟囔囔的何修晔,孟灵端把书揣进了怀里。 “修晔,我帮你吧。” “嗯。” …… “啊,气死我了。”何修晔突然把手里的衣服砸进了盆里,“这糟老头子绝对是故意。” “呵呵。”孟灵端无奈地擦了擦溅在脸上的水,看着气急败坏的何修晔,终于忍不住的笑了。 “啊,灵端你还笑,我都快被气死了。”何修晔站了起来,双手叉着腰气鼓鼓的瞪着孟灵端。 “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吗?”孟灵端笑着说,“快洗完吧。洗完我俩一同去背书。” “啊~”何修晔猛地跺了下脚,认命地蹲了下来。 “诶,不对。”何修晔搓着衣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惊讶地看着孟灵端,“灵端你笑了,哈哈,你终于开心了。” “赶紧洗吧。”孟灵端无奈地说。 “你就是开心了。我这几天还想着怎么逗你开心呢。” “是是是。” …… “哈哈,终于洗完了。”何修晔满脸成就感地看着晾在竹竿上的衣服。 “行了行了,我们背书去吧。” “哼哼。”何修晔转过头,一脸挑衅的看着西悯长老所在的房间,大声喊道,“老头,我洗完了。” 得意洋洋地炫耀完,何修晔看向孟灵端,却发现他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 “灵端!”作势扑向孟灵端。 “好了好了。我们赶紧背书去吧,不和你闹了”孟灵端往旁边一躲,把书从怀里掏了出来。 西悯长老站在窗边,看着坐在院子里背书的何修晔与孟灵端,打了个哈欠,悄悄关上了窗。 修习生涯 三日后。 “灵端小子,三日已过,想来这《修行实录》你已背熟。本尊便来考考你。”西悯长老坐在榻上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长老请便。”孟灵端镇定自若地说。 “那便将‘无色界灵修实况卷一’背来。” “自十万多年前神魔于界外虚空大战,我界界主风砚尊上不幸陨落,界灵也在战后失踪,我界因此停转。虽界灵灵域仍在,但十万多年的消耗,灵域灵能已所剩无几,故,若无法寻到界灵,我界将于三千年后与阳星相撞。”孟灵端顿了顿,看了眼眯着眼的西悯长老,继续背诵道,“介于此,我界踏入修行一途之人应当明白——我界天道破碎,飞升已近乎无望。因此修行之人不应只顾己身,而当是护我界生灵三千年安稳……” “此卷所述,你可明白?”西悯长老放下茶杯,严肃地问道。 “小子明白。”孟灵端肯定地回答。 “如此,你便继续背诵实况卷二。”西悯长老点点头。 “自我界停转,灵魔两气失衡,界内再无四季,年以昼夜分。界内灵气以中央大陆为最盛,西陵次之,北原雪域居第三,海上少数岛屿为最末;魔气则聚集于无尽之海和大多数岛屿;其余各处皆已沦为绝灵之地……” “……修士境界可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渡劫、飞升。自金丹始,每升一境皆需渡雷劫,幸者得升一境,不幸者万事归零……” “长老,小子背诵完了。”孟灵端说道。 “嗯,出去吧。”西悯长老点点头,摆了摆手,“唤他进来。” “是” 孟灵端行礼后转身走出门外,只看见何修晔正蹲在门口,一脸郁闷。 何修晔看见他出来,便兴奋地跳了起来,“怎么样?怎么样?” “进去吧。”孟灵端说道。 “哦。”何修晔走了进去,带上了门。 “西悯长老。”何修晔行了个礼。 “嗯。将界内生灵一卷背来。”西悯长老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道。 “界内生灵分四族,一为上古仙猿后裔之人族;二为仙兽遗脉之妖族;三为雪山灵脉所孕之灵族;四为死气凝形之鬼族。” “……界内各族极少通婚,少有通婚者鲜有后代。然,身具两族血脉者多具两族天赋,且天赋卓绝。或是因此遭到天道忌惮,故身具两族血脉者因其血脉杂糅而无法孕育后代。”背到这里,何修晔停了下来。 “你可明白?”西悯长老笑眯眯地看着何修晔。 “……”何修晔看到西悯长老笑得见牙不见脸,再次感受到了来自于西悯长老的深深恶意。“哼,贼老头。”何修晔腹谤道。 “咳咳,继续。”西悯长老十分满意自己成功看到了何修晔脸上露出郁闷的表情,掩饰般的咳了咳。 “若想孕育后嗣,则须纯化血脉。然,血脉纯化一途,元灵易损。元灵若损,修行之路亦毁之。有得有失,慎而行之。” “好了,到这吧。”西悯长老站了起来,“灵端小子,进来。” 孟灵端闻言推开门,然后走到了何修晔的身边。 “修行一途,且苦且难,非有大毅力者,不可为之。入此道者,自当戒骄戒躁,培本固元。切不可好高骛远,贪图一时之快而误入歧途。更不可罔顾苍生,妄造因果。愿遵此戒令者,可入我门下。” “愿遵此令。”何修晔与孟灵端规规矩矩地朝西悯长老行了跪拜礼。 “嗯,起来吧。”西悯长老满意地点点头。 “是,师父。”何修晔与孟灵端齐声道。 “可知你们父亲为何送你们来此?” “修习阵道。” “何为阵道?”西悯长老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界修士可分三类,一为术法修士、二为丹符修士、三为阵道修士。阵道者,谴灵力与世间万物沟通,借自然之力成阵,或守或攻。习阵道者先修灵纹,这一册《阵道灵纹》你们先看着,三日后我再来考校。若觉学有余力,可去书房自修。”西悯长老把卷轴扔给何修晔与孟灵端继续说道,“日后,若能将我困于某处一柱香时间,便可出师。”说完,便从敞开的窗户飞了出去。 只留何修晔与孟灵端怀抱着一堆卷轴在原地。 五年后。 “灵端,我又想到一个法子。”何修晔一脸神秘地跑到孟灵端旁边,孟灵端无奈地把玉简放到矮几上,“嗯,你说吧。” “我们先这样……”何修晔小声的在孟灵端耳边说道。 “嗯,好。”孟灵端抿着嘴点了点头,“若是再不成,你便好好看书吧。这已是这个月第三回了。” “没问题。”何修晔信誓旦旦的承诺。 孟灵端没有回应,显然是不相信。 这边,无名酒家内,西悯长老正在柜台边,边喝酒边和刘掌柜聊着天,“这俩小子有几天没动静了,我估摸着这两天他们该会有所行动了。” “从上次来看,他们也应该快出师了吧。”刘掌柜捋了一捋胡子,一脸笑意。 “还差点火候。”西悯长老喝了一口酒,哈哈一笑。 “哟,看起来你还蛮自信的。” “那是。” 九月份的东陪都已临近傍晚,此时也已到酉时。余晖斜斜的洒在青石板路上,街边房屋的影子被斜斜的拉长,延伸向远方。几乎户户都升起了炊烟,路上的人不算多,街边的小摊贩也在收拾着自己的摊子。 西悯长老一脸醉意地走在路上,手里还拿着一壶酒,喝一口哼一句不知名的小曲儿。 “西悯长老,西悯长老,老身可算找到您了。”只见一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一脸急色地跑到了西悯长老的跟前,气喘吁吁地说,“您快回去看看吧,您那两小徒弟打起来了,那柴禾漫天乱舞的我们也没敢上前啊,你快看看去吧。” “那两小子还能打起来?”西悯长老一脸怀疑,正思忖着这是不是何修晔和孟灵端的新计谋,却被老婆婆一把扯住,向着自家院子匆匆走去。 出师 西悯长老,被扯着回到了自家小院时,只见小院内一片狼藉,柴禾杂乱地散落在地上,孟灵端的那身白衣沾满了泥土,头发也乱糟糟的。同样一身脏乱的何修晔正瞪着自己乌青的左眼,与孟灵端僵持着。这细细看来,似乎何修晔伤得比较重一些。 “再来。”何修晔大吼一声。 “怕你不成。”孟灵端也不甘示弱。 那满地的柴禾再一次飞起,满院子乱舞。何修晔与孟灵端再一次你一拳、我一脚地扭打在一起。 “你俩兔崽子给我住手!”西悯长老一个闪身来到他们面前,一把把他俩分开。那些柴禾也纷纷落地。 何修晔与孟灵端迅速地对视一眼,分别抓住西悯长老的两只手腕,把他往厅堂方向用力一拉。 “师父,得罪了。”何修晔哈哈一笑,满意地看着西悯长老向前扑去。 “你这俩小兔崽子!!!”刚一脚踏入厅堂的西悯长老,身影一下子消失在了原地。 何修晔与孟灵端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看见老婆婆还站在不远处,便赶紧上前行了一礼,“小子谢方袂长老相助。” “哈哈哈,无事,无事。”只见老婆婆衣袖一挥,变成了个漂亮姑娘的模样,俨然是这东陪都的护城长老,“起来吧,老娘走了。” “方袂长老慢走。”何修晔与孟灵端齐声道。 “老娘早就想整整这不着调的老头了,哈哈哈,畅快。”只见方袂长老飞身跃向远处,银铃般的笑声越来越远。 看着方袂长老消失的方向,何修晔用手肘怼了怼孟灵端,幽怨地说,“说好了不打脸的,灵端你下手真狠啊。哎呦喂,疼死我了。” “这不是怕不像么?”孟灵端从袖子了掏出一柱香,吹了一口气,然后让它定在半空中。 “收拾收拾吧。”孟灵端边操纵着柴禾归位边对着还在装模作样哭爹喊娘的何修晔说道。 “哦。”何修晔收起自己浮夸的表演,加入了“拾”柴禾的队伍。 另一边,西悯长老落在了一片雪原上,雪山巍峨的耸立着,天光尚好,云雾飘渺…… 远远地看见一队人滑着雪橇来到了西悯长老的面前。 “请问长者,您清楚灵族领地在哪个方向吗?这茫茫雪原,我们迷失了方向,恰好遇见了您,便想请您指个路。”一个身穿皮袄的中年男子走到西悯长老面前,恭恭敬敬地询问道。 “你们是何人?”西悯长老心里推算了一番,却发现虽阵眼位置尚不清楚,但也确实不在此处,便点了点头问道。 “小人是中央城客商,本想趁着白昼之际,带些人来此地寻一寻霜雪白兰的踪迹,谁成想竟遇上了小型雪崩,虽有幸没有太大损失,但也因此迷失了方向。”中年男子坦诚地说道,“这一算时日,已经到了与商队汇合的时间,我们还未赶到灵族领地……” “如此,你们载我一程,我也正好要去往灵族领地。”西悯长老不断在心里推演,最终确定阵眼的大致方向。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中年男子笑着说道,脸上带了几分喜色。 灵族领地南城区,冰雪雕铸的房子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一群银发蓝眼睛的小孩在追追打打,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灵族人让冰雪也染上了一丝温度。 西悯长老下了雪橇,“到了。” “谢过长者”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地道谢。 “不必,做你们的事吧。”西悯长老扬扬手,向城内走去。 心里算算时间,离一柱香时间还早着呢,西悯长老便慢下了脚步,想看看自己那俩小崽子究竟构造了怎样的一个世界…… 刚刚收拾完院子的何修晔蹲在香底下,想着西悯长老应该已经到了阵眼附近了,便笑嘻嘻地对正坐在门槛上看书的孟灵端说,“灵端,我们开始吧。” 说完何修晔开始在厅堂门口绘制起了灵纹,而孟灵端则向城外飞去。 西悯长老正在街上漫无目地闲逛着,忽然一阵醇厚的酒香飘来,顺着酒香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一个门庭若市的小酒肆。 “时间还够,进去看看。”西悯长老心下想着。 “来坛你们店里最好的酒。” “好嘞,客官你稍等。” 一小坛酒被送到了西悯长老的桌上,拨开红布包着的封泥。一阵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 “唔,好酒。”说着,西悯长老说着举起酒坛喝了起来…… 庭院里,何修晔完成了最后一笔灵纹,一脸的得意的笑着,暗暗地想到“之前都是阵中阵,糟老头绝对猜不到我这回会弄连环阵。” 却听见有人落地的声音,回头一看,正是孟灵端,“好了。” “啊,灵端你太棒了。”何修晔扑向了孟灵端,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 “……”孟灵端一脸无奈,“下来,先去把你的脸处理一下,我也去洗漱一番。” “哦,好。”何修晔闻言乖乖地放开了孟灵端。 “好酒,再来一坛。”满脸红光的西悯长老畅快地大笑着喊道,又喝了一口刚送上来的酒,看了眼桌上的空坛子,“差不多了,是时候出去教训教训那俩小崽子了。” 只见人影一闪,西悯长老消失在原地。 “诶,那人族,还没给钱呢。”店小二迅速冲出店外,大声喊道。 此时的西悯长老已到了阵眼处,闭上眼睛凭空绘出一道金色灵纹,然后睁开眼睛,厉声喝到,“破。” 只见周围的一切瞬间破碎,西悯长老的身影在厅堂里慢慢浮现。 “哈哈,臭小子们,你们又输了。”西悯长老看着站在厅堂外一脸颓丧、不情不愿行礼的何修晔与孟灵端两人,哈哈一笑,迈步走了出来。 只见光芒又是一闪,西悯长老的身影再次消失,“你们这俩小崽子!” 西悯长老再次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雪原上,“诶,不对”,西悯长老环顾四周,发现有些不太对劲,这阵眼竟然就在自己脚下,“破。”西悯长老猛地一跺脚,却发现自己竟站在了城门口,方袂长老正站在自己面前,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两臭小子,看我不收拾他们!”看了眼笑得直不起腰的方袂长老,西悯长老不爽到了极点,“哼。” 待西悯长老臭着脸瞬移到自家小院时,却见何修晔一脸得瑟的看着自己,孟灵端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师父,徒儿们是否可以出师了?”,说完,侧身露出来刚好燃尽的线香。 看着最后一点香灰掉落,西悯长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随我来。” 中央城(1) 雨过天晴的青山云雾缭绕,白昼的最后一丝暑气被荡涤的一干二净,初秋的凉意随着水汽四处逸散。斜阳照耀下的湖面在微风的轻抚下泛起一道道涟漪,湖面上有穿着蓝色衣裳的小童跳跃,敏捷的身姿在一起一落间就到了湖的另一边。 忽然,一团乌云在一座山的山顶聚集,电蛇在乌云的缝隙里穿梭,雷声在缓缓酝酿。远远可见有数十道人影自远处飞来,或是御剑,或是乘风…… 随着一道粗大的蓝紫色闪电劈下,一道惊雷也在众人的耳边炸响,在众人未回神之时,紧接着又是一到闪电劈下……雷声滚滚,一道闪电的光芒照亮了乌云笼罩下的昏暗天地,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举着剑直接对上了那道闪电,一时间火光四射。那空中的雷云竟在众人认真地看着那火光中的人影时缓缓消散,一抹斜阳斜斜地照射在湖面上,与湖面上逸出的紫气交相辉映,一时间竟是美如仙境。 与此同时,北原雪域北原城。 随着光芒一闪,圆形的传送阵中间出现了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一人身着白衣、眉目冷峻,一人则黑发蓝眸、满脸笑意。 “啊~终于到家了。”何修晔摊开双手,一脸慨叹。 “走吧。”孟灵端迈步走出了传送阵。 “别急嘛。”何修晔一边感叹一边赶上了孟灵端的步伐。 城主府。 “元龄,你这步棋走的不对啊。”何渊一脸嫌弃地看着三长老,妄图让三长老重新下过这一步棋。 “你输了。”三长老看着棋盘,语气平淡地说道。 “不玩了,不玩了,总是下不赢你。”何渊把棋盘往三长老那边一推,语气沮丧。 “你的心乱了。”三长老默默地把棋子收了起来。 “说的好像你不想你那宝贝儿子一样,咱俩认识多少年了,我还不知道你。”何渊满脸嫌弃地看着三长老,“不知道谁听到自家儿子要回来了,就赶紧去预制了一大堆衣物的,话说你是怎么知道具体尺寸的?”何渊说着一脸好奇地看着三长老。 “……”三长老并没有回答。 “阿爹,阿爹。”只听一道少年人难听的鸭公嗓声传来,何渊一拍膝盖,“到了。”说着大步向门外走去。棋桌前,三长老也站了起来。 “哟,臭小子,五年不见长高不少,修为也有长进。”何渊一把扯住自己家儿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父亲。”孟灵端径直走到三长老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唔,回来了。”三长老点点头,便没有再有所动作,看着这样的三长老,孟灵端眼底划过一丝失望。 “你说说你,开心就开心,做甚要藏着掖着。”何渊拉着何修晔走到沉默的俩人面前,看着三长老说道,随即又拍拍孟灵端的肩膀,“别想太多,你爹他在三日前听闻你回来的消息,连忙就到阑珊阁给你订做了十几套衣服。” “父亲?”孟灵端一脸惊讶地看着三长老,只见三长老侧过身,耳尖微红。 “阿爹,我呢?你给我预制衣服了没?”何修晔出声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你阿娘给你做了一桌子你喜欢吃的灵食,我们快过去吧。”何渊一脸不自然地说了一句,匆匆转身向后院走去。 “阿爹!”何修晔一脸气愤地对着何渊的背影大喊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对孟灵端说道,“三长老,灵端,我们走吧。” “嗯。”孟灵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一把抓住三长老的手向前走去,“父亲,我们走吧。” “……好。”三长老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英俊的面庞泛起了明显的红晕。 感受到三长老跟上了自己的步伐,孟灵端一脸愉悦,红晕也慢慢爬上了他的面颊。 “啧。”何修晔跟在他俩后面一脸莫名。 …… “哇,都是我爱吃的。”何修晔刚刚走进饭厅,看见一桌子菜,开心的出声。“阿娘,儿子想吃您做的菜好久了。”说着扑进了自家娘亲的怀里。 灵溪摸着自家儿子的头,眼圈微红,“想吃就多吃点。” “你这臭小子,一回来又惹你娘哭。”何渊一把把何修晔扯了出来,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 “我哪有!”何修晔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脸不服气,“阿娘~” “好了,好了,吃饭吧。”灵溪看着他俩,噗嗤一声笑了。 说完,五人一一落座。 中间有侍从匆匆而来,在何渊耳边说了一番话又匆匆离去。 在众人酒足饭饱之后,何渊喝着茶对着三长老、何修晔、孟灵端三人说道,“方才,有人来报说中央城晨曦长老进阶合体,不日将举办合体大典,故邀我等前去参礼。” “进阶合体?”三长老放下茶杯,平日里严肃的面容露出来一丝惊讶。 “嗯,这可是千年来第一次啊!”何渊长叹了一句。 “那你想派何人前去?”三长老语气平淡地问道。 “我不便前去,便由你与五长老带队,修晔和灵端也一同前去,另外再带七个城内先进后辈去吧,人由你和五长老决定。”何渊顿了顿,“贺礼,我们再议。” “好。”三长老点了点头。 在三长老带着孟灵端退下后,何渊看着何修晔说道,“练气后期,看来这五年你这小子倒是没偷懒。” “我是会偷懒的人吗?”何修晔一脸无奈的看着何渊。 “既回来了,便去看看你爷爷。”何渊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语气一转,“你爷爷前阵子说待你回来便要闭死关了。” “闭死关?”何修晔一脸惊讶。 “嗯,修行乃是逆天而行,如若无法有所突破,寿数终有尽时,你也不必太过感伤。”何渊缓缓说道。 “我去找爷爷。”何修晔眼圈微红,站了起来,大步向外走去。 穿过回折的长廊,何修晔一边狂奔一边用衣袖擦去了流下的眼泪。 “爷爷,我回来了。”在房门前站定,何修晔把眼泪擦干,整了整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大声喊道。 只见门吱呀一声被从内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笑意盈盈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