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退婚? “祝公子,请!” 月亮门前,董府的管家稍稍躬身,右手斜向前伸,做了个“请”的手势。 祝修远盯了眼这管家,面色狐疑,点了点头,也不搭话,径直跨入这月亮门洞。 管家紧走两步,越过祝修远半步,在前带路。 祝修远眼珠乱转,四下打量。 只见这院落高大精致,亭台轩榭一应俱全。 仆从成群,衣着光鲜。 祝修远心中不由嘀咕:“这董府的人好生奇怪,我这身裋褐破破烂烂,脏脏兮兮,一看就是穷苦农家的穿着。” “而且我还在脸上抹了黑灰,黑得像鬼,我自己照镜子,都被吓了一跳。我这幅装扮,简直比乞丐还落魄三分……” “按理说,这董府高门大户,理因看不上我这样的出身才对,他们不是应该……直接将我轰走,就像挥赶苍蝇那般么……” “莫非这里的古人品德高尚,一点也不嫌贫爱富?” 一路走,一路想,祝修远有点恍惚,也有些不太习惯。 当路过某座院落,祝修远面色愕然。 因为这院落中竟停放着几十挑礼物。 用红绸裹着,非常喜庆,看起来就像彩礼或者聘礼一类! “搞什么!” 祝修远瞄了眼这些不知道是彩礼还是聘礼的礼物,嘴角隐隐抽动。 一种诡异之感油然而生。 这董府,看来不好闯啊! 不过祝修远也有自己的骄傲,他可是穿越众,高贵,独一无二,就算龙潭虎穴也尽可闯得……怕什么! 继续往前走! 当足足穿过五进院落后,管家终于将祝修远带到目的地—— 董府的中厅。 步入其中,一抬首,祝修远就看见一位中年男子的侧影。 那中年男子,两手捧着一张大红色的纸,仔细又认真的看着。 看其神情,像是在研读一本高深而晦涩的经文,面色有些发紧。 这张大红色的纸祝修远看着十分眼熟,因为它…… 正是祝修远带来的婚书。 管家将祝修远请进董府大门之前,将之当成“拜贴”送进来的。 祝修远两眼一咪,心道:“此人应该就是我那‘岳父’了。” 之所以加上引号,是因为祝修远还没有同意这门亲事。 他是来退婚的! “指腹为婚”这种封建残余,祝修远一贯排斥。 “老爷,祝公子带来了!”管家拜道。 “嗯……” 那“岳父”保持手捧婚书的姿势,转过头来望向祝修远。 他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由“发紧”,转为“微笑”,再变为“狂喜”。 脸色变化太快,十分不正常! 祝修远浑身一震,那种一踏入董府大门后就产生的诡异感,在此时达到了顶点。 瞅着“岳父”那张狂喜的脸,祝修远心中惴惴。 这是……踏进一个狼窝了吗? “贤婿!” 那“岳父”大叫一声,声若洪钟,焦急中带着些许激动,激动中又带着些许高兴,而高兴中又带着一丝无奈。 他轻轻放下那纸婚书,像是迎接一件了不得的宝贝般,躬着腰,伸着两手,脸色狂喜,径直“扑”向祝修远。 动作十分夸张。 “哎呀……搞什么!” 祝修远脸色一变,怪叫一声,转身拔腿便跑。 诡异,诡异,实在太诡异了! 这董府中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他这“岳父”,为老不尊,总让祝修远有种掉入狼窝的错觉。 身处“狼窝”之中,不赶紧跑路,还等着干什么。 所以祝修远拔腿便跑。 这个时候,身为穿越众的“高贵”,还有“独一无二”,被祝修远抛到了爪哇国。 不过这厅堂中,还另有两人,穿着管事的衣服,他俩不约而同一起出手,拦住了祝修远。 祝修远这副身板,其实虚得厉害。那两位管事模样的人,竟毫不费劲,轻轻松松就将他栏了下来。一左一右抓住他的胳膊,动弹不得。 “贤婿啊!” 对于祝修远试图逃跑的举动,那“岳父”竟犹似未觉。他扶着祝修远的肩,神情激动:“贤婿,终于等到你!你来得正好!” “你们……你们,可能误会了……”祝修远欲哭无泪,手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误入“狼窝”,结果还跑不掉……真是流年不利,祝修远好想找块豆腐撞死。 “贤婿啊,老夫本以为,十多年前祝兄就已撒手西去,贤婿你恐怕也……哈哈,却是没有想到,贤婿你还健在……” “老爷,时间紧迫!”管家在一旁焦急提醒。 “哦,对对对。贤婿啊,赶紧去更衣,咱们立刻就拜堂,入洞房!” “不是……” 祝修远有种错觉,哪怕他长了一百张嘴,在这狼窝之中,恐怕也说不清了—— 他其实是来退婚的! “指腹为婚”这种封建陋习,谁要啊! “贤婿你不愿意?”那“岳父”面色一紧,两眼中泛着幽光,紧紧盯着祝修远。 “嗯?”董府的管家两眼射出骇人的光芒,也紧盯着祝修远。 “嗯?”那两位管事也跟了把队形,手上增加了力道,将祝修远抓得更紧了。 “我……我是来……退婚的!”祝修远咽了口唾沫,虽然他被扼住了命运的胳膊,但他还是要表达自己的诉求…… 这事儿整得,这么着急,董家的女儿是该有多愁嫁啊! 等等! 祝修远猛然抬头,盯着这“岳父”,董家急于将女儿嫁出去,该不会…… 他那“未婚妻”,那位婚书上的董家小姐,该不会是个超级无敌的大丑女吧! 或者身有隐疾? 反正嫁不出去那种。 一定是这样了,不然谁家的父亲能如此热情,能如此急迫呢?特别还是在嫁女儿这种事情上,这不符合常理! 一想通这点,祝修远顿时心如死灰。现在跑又跑不掉,误入狼窝,还被逼婚…… 坑爹呢! 祝修远那个懊悔啊,当初就不该手贱,拿着那份婚书上董家的门…… 他是“退婚流”的小说看多了,这种事又落在自己身上,想来个“反套路”,结果把自己套了进去……呜呼哀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岳父”却不管祝修远如何想,在那大吼,中气十足,激动得胡须都在颤动,“祝修远,你是不是祝寿的儿子?” 所谓的“祝寿”,其实就是祝修远的便宜老爹。 祝修远心如死灰,仰天长叹:“天啊!祝老头你个坑货,你死就死嘛,为什么非要留下一堆遗物。” “留下一堆遗物也就罢了,为什么又在遗物中夹带一纸婚书……” “祝老头你个坑货,你不知道我好奇心重么,你留下这纸婚书,可是害苦了我……” 祝修远对天长叹…… 心中悲切,他可是高贵的穿越众啊,不能这样对他! “什么!祝兄他……他果真撒手西去了?”那“岳父”惊恐,瞪圆了两眼。 “老爷,时间紧迫!”董府的管家再次焦急提醒。 “对对。”那“岳父”猛然反应过来,又问道:“祝修远,你究竟是不是祝寿的儿子?” 祝修远仰头望天,正悲愤着呢,他不想搭理任何人。他可是高贵的穿越众,结果陷在这里……好丢脸。 “嗯?回答老爷的问题!”两位管事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铁钳子似的,捏着他的胳膊,痛得祝修远龇牙咧嘴。 “是……”祝修远咧着嘴,脑中放电影般,快速闪过半个月前魂穿到这里的情景。 虽然他的灵魂来自于二十一世纪,是一个小公司的普通小职员,也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宅男。 可是这具身体,的确是那便宜老爹的儿子…… 所以祝修远回答“是”。 那“岳父”满意点头,左右手各执了一份婚书,一份是祝修远带来的,一份是保存在董府的。 一式两份。 他拿着两份婚书,在祝修远眼前展示,然后问:“这两份婚书是否为假?” 祝修远瞄了眼两份婚书,面色颓丧:“不假!” “既然你是祝寿的儿子,这两份婚书又不假……今日,贤婿你拿着婚书找上门来,文凭契约俱在,老夫自当履行婚约!” “老爷,时间来不及了!”管家再次焦急提醒。 他伸长了脖子,小跑到前厅门处,极目远眺,焦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那“岳父”的脸色变幻了一下,盯着祝修远的视线移开,并对管家使了个眼色。 这是一种约定好的暗示。 “可是,董老爷,你听我说,我是从……”祝修远并没察觉到他们的“暗语”,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不过并没人理会他。 管家得到“岳父”的眼神示意,在祝修远身后,又对两位管事挥了挥手。 然后满脸歉意的对祝修远说:“姑爷,小的得罪了!” 砰! 祝修远愣神之际,忽觉后颈一痛,紧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此昏倒,不省人事。 管事放下木棒:“老爷,一棒打晕了。” 那“岳父”一挥手:“更衣,送入洞房!” 002 看脸 “嘶……” 迷糊醒来,祝修远骤觉后颈生疼,疼的他龇牙咧嘴。 右手从被子中抽出,捂着后颈,两眼微咪,吸气不止。 “贤婿,你终于醒了,好,好啊,哈哈!” 这是“岳父”的声音。 “这是哪里……” 祝修远咧着嘴,两眼打开一条缝。 入眼只见大红色的床帐,还有大红色的喜被。 怎么一片红? 他僵硬的身体轻轻动了动,所触无不柔软。 忙侧头一看,原来他正躺在一张婚床上。 这婚床,使用黄花梨木打造,做工细致考究,乃是号称“床中之床”、“罩中之罩”的“拔步床”。 这整个床其实就是一间小木屋了。 它两头的纱帐薄如蝉翼,是喜庆的大红色,被一条细细的绸带松松的挽着,系在床柱上。 床头,则有红绸扎成的花,两侧垂下来,与纱帐相得益彰,十分好看。 有种浓郁的喜庆色彩! 这种“拔步床”做工不计成本,复杂到极致,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并且,还得是极得父母宠爱的子女,才配拥有这种嫁妆! 有些呆的祝修远忽然感觉到,脑袋下的枕头也是软软的,熏香袅袅,十分舒适。 咋回事? 祝修远来董府,不是来退婚的么,怎么躺婚床上去了? 因后颈疼痛,导致脑袋反应迟钝。祝修远两眼无神,盯着大红色的床帐看了好久,然而却没有理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后颈疼痛稍减,捂着后颈的右手慢慢撤回…… 祝修远赫然发现,这袖子竟也是大红色的—— 原来他正穿着一套喜庆的新郎礼服! 祝修远懵了。 “贤婿?”耳边又传来“岳父”的声音。 “嗯……” 祝修远循声望去,一见他那张脸,笑得……阴恻恻的。祝修远神色就是一滞,瞬间想起了所有事—— 坑啊! 想他祝修远,堂堂穿越者,高贵、独一无二的存在,竟然被……被“抢亲”了……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祝修远挣扎着,从婚床上坐起来,看着“岳父”那张笑脸,他欲哭无泪。 坐起来后,他的视线稍微开阔了一些,他发现有两个人影在“岳父”身后一闪。 似乎是故意躲着他。 祝修远眼角一抽。 因为这两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那两个董府管事,用棒子敲了他闷棍的那两个家伙! 祝修远暗自咬牙,这个仇……他一定要报的! “岳父”身侧,董府的管家躬着身,脸上笑眯眯,皱纹如花,一脸的和善,叫道:“姑爷!” 祝修远漠然以对。 什么姑爷不姑爷的,这个老家伙,跟他们是一伙的。就算你“笑颜如花”,祝修远也要报仇! 心里愤愤不平的祝修远,视线再次往旁边一移…… 他的两眼顿时被擦亮—— 只见一位女子,生得甚是好看,冷冷清清,立在那。 这是一位妙龄女子,又出现在这间洞房中…… 祝修远下意识的认为,她就是婚书上的“未婚妻”。 祝修远也是糊涂了,这妙龄女子身穿便装,未着婚袍,怎么可能是他的“未婚妻”呢? 但是一时之间,祝修远并未看透这一点。 他心中不由浮思:“似乎这门亲事……也不是那么糟糕。原来董家的女儿并不是什么大丑女,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隐疾之类的……诶,诶,不行,不行,不行!作为穿越人士,怎么能够接受指腹为婚这一套呢,我可是来退婚的!” 祝修远摇了摇头,默默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贤婿,你可好些了?” 那“岳父”笑呵呵发问,打断了祝修远的胡思乱想。 “董老爷。”祝修远掀开被子,从婚床上跳下来,拱了拱手。 “这其实……是一场误会……小子无才无德,无权无势,一穷二白,实在不敢高攀贵府小姐……” 祝修远停顿了一下,瞄了眼那位冷清的董家小姐,接着说:“其实,在下是来……退婚的!” “贤婿,你先坐。”那“岳父”按着祝修远两个肩,把他按回婚床上坐着,并顺手捻了捻颌下那溜山羊须。 接着叹道:“贤婿啊,老夫之所以火急火燎,急于操办你和贞儿的婚事,实在是情势所迫!” “怎么个情势所迫法?”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州衙长史大人之子,看中了祝修远的“未婚妻”。 那长史大人之子,以势相逼,非要纳她为妾……但他就是个混球,但凡纳入他家的姬妾,几乎都活不过一年…… 等于是掉入了火坑,活着进去,棺材里躺着出来……会死人的! “贤婿啊,你与老夫那小女,本就有婚约在身。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贞儿大好年华,却被逼入火坑么。” 那“岳父”几乎是在咆哮。 爱女之情,表露无疑。 “这……” 祝修远顿时陷入天人交战,张了张嘴,想反驳,可是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人命关天! 祝修远窥了眼那位清冷的董家小姐。 扪心自问,祝修远也是有怜香惜玉之心的,可是……作为一个穿越者…… 哎,罢了罢了! 娶吧! 这董家小姐其实也是一个天大的美人儿,娶了不亏。 祝修远矫情的想着。 那该死的二十一世纪,该死的“看脸”时代,让他染上了这种“毛病”……唉,只要长得好看,一切都好说…… 说起来好贱呀!不过……艾玛,真香! 更何况,他是为了救人,救人,救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才不是因为董家小姐生得美的缘故…… “呼!”祝修远舒了口气,面色十分郑重:“好吧!我答应了。” 说完后,又看向那董家小姐,嗫嚅半晌,咬牙壮了壮胆,开口叫道:“娘子!” 嗯? 祝修远这声“娘子”叫出口之后,他顿时感觉这房中的气氛刹那间凝固了。 那岳父大人凝固了般,呆呆地盯着他。 躲在他身后的两位管事也探出头来,一脸惊愕。 至于董府的那位管家,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辛般,两眼瞪得铜铃那么大。 “爹爹……女儿先下去了!” 那董家小姐的声音果然与她的气质相符,清冷,也很悦耳。 不过祝修远却从中听出一丝羞极与慌乱。 目送那董家小姐急切开门而去后,祝修远的视线移动到岳父大人身上,满脸问号。 “咳咳,贤婿啊,那是老夫的长女,老夫的小女才是你之妻。” 岳父大人略显尴尬。 “什么!” 祝修远神色极其复杂,看着他。 这位清冷的董家小姐,竟然是董府的大小姐! 他未婚妻的姐姐! 也就是他的大姨子。 “莫非,因那董府二小姐,也就是我那未婚妻,长得很丑,又或身有隐疾。他怕我拒绝,所以先用正常的大女儿来误导我,等我同意之后……咦!这老阴货!” 祝修远不由皱眉瞥向岳父大人。 “贞儿,别藏着了,进来见一见你夫君!”岳父大人却没有注意到祝修远看他的眼神,高声对房门外叫了一声。 祝修远立即屏住了呼吸,两眼如炬,盯着那房门。 岳父大人口中的“贞儿”,应该就是他的未婚妻了。 祝修远记得,那婚书上写得分明,他的未婚妻就名为“董淑贞”。 乃是董府的二小姐。 “贞儿”应该是她的小名。 祝修远既然答应了岳父大人,要娶董府二小姐,那么就一定会娶的…… 大丈夫言出必践,更何况,他真是在救人! 不过他还是祈祷,希望等下进来的二小姐不会有问题。 吱呀! 房门推开,只见一前两后三位女子正缓步而进。 祝修远一见之下,顿时错愕出声:“太……太小了吧!” 只见当先一位少女,身着绿色新娘礼服,头戴凤冠,化着浓浓的新娘妆…… 不过再浓的妆,也遮掩不住她只有十五六岁的事实! 这位少女,便是祝修远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了。 董淑贞! 董府二小姐! 与她姐姐一样,丑字与她绝缘。 祝修远仔细瞧去,看起来也没有隐疾或者痴傻之类的毛病。 就是这年龄也太小了些,祝修远有点难以接受。 因为他的体内可是住着一位二十多岁的肥宅的灵魂。 他的“世界观”与“价值观”,与这里的古人稍稍不同! 虽说“入乡随俗”,但这种潜移默化的东西,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改变的。 “人家哪里小了!” 缓缓走来的董府二小姐董淑贞,听了祝修远这话,顿时不干了。 本来互相握着,叠在腹部,并拢在长袖里的两手,立即分开。 脸色也垮了下来,刻意维持的淑女气质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并叫道:“祝……祝……祝修远,你也才十八岁而已,怎么可以说人家小!” “额……”祝修远尴尬,无奈望向岳父大人,眼神特别委屈,好似在说:“你又坑我!” “嗯?!” 岳父大人却没有注意到祝修远那委屈的眼神。而是摆出了为人父的威严,盯着那董二小姐,两眼好似灯笼。 目光灼灼。 祝修远的未婚妻,也就是董府二小姐董淑贞,立即将两手摆回正确的位置,瞬间恢复淑女气质,低头不语。 不过祝修远瞧得分明,她那小嘴狠狠的憋着,一脸的不乐意…… 003 上门姑爷 【我的另一本《明末大拯救》就不用去看了,留在那就是耻辱,如果可以的话,我要把它关进小黑屋】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祝修远两肘用力,将上半身支起。 扫视一眼空空荡荡的洞房,视线一转,最后落在被敲响的房门上。 祝修远侧着头,凝神细听门外的动静。 “谁呀?”祝修远试探着问。 “姑爷,奴婢送药来了!”门外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软软甜甜。 “进来吧,门没锁。” “是,姑爷。” 话音刚落,房门就从外面被推开,只见一位少女走了进来,迈着小碎步,做丫鬟打扮,一张脸蛋儿很圆,模样甚是清秀。 原来是一位圆脸丫鬟。 她十四五岁年纪,两眼中带着羞怯之色,不过被很好的掩饰了。 圆脸丫鬟单手推开门,整个身体跨进来后,再稍稍侧身,反手将房门关上。 整个开门和关门的过程中,她另一只手里一直端着一个托盘。 托盘中稳立一只白色瓷碗,碗中盛着汤药,冒着热气,还有一只勺子。 她开门进屋的动作干净利落,摆动幅度也不小,不过她手里的托盘却是稳稳当当。 显然,这圆脸丫鬟的“业务技能”相当纯熟。 “姑爷,该喝药了。” 圆脸丫鬟对祝修远甜甜一笑,将托盘往桌上一搁,两手捧着药碗走来。 “你是娘子身边的丫鬟?” 祝修远盯了眼她那小圆脸,肉嘟嘟的还挺可爱。 “是的姑爷,奴婢本是服侍二小姐的丫鬟……不过以后奴婢就服侍姑爷了。” 她那小圆脸泛起朝霞般的色彩,两眼圆溜溜的,大大方方的看着祝修远。 “你嘴角……有东西。” 待她捧着药碗走近,祝修远不经意间瞥到,她嘴角上似乎……沾着一些糕点残渣。 祝修远有些呆,盯着圆脸丫鬟的嘴角。 “啊……姑爷……”她慌乱的摸了摸嘴角,发觉不妥后,心中惨叫:“惨了,被新来的姑爷发现了……”。 她立即返回,将药碗搁在桌上,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背对着祝修远,在那擦着。 等她擦完,再次面对祝修远的时候,整个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她那眼圈也稍显湿润,迷迷蒙蒙,星光点点,很是窘迫。 “是不是偷吃了?”祝修远挑了挑眉,压低了头,去瞧她那窘迫的神情。 “额……姑爷,奴婢没有,没有……”她两手轻轻一抖,引得碗中汤药荡漾,差点就洒出来了。 祝修远嘴角带笑,也不戳穿她,伸手接过药碗,用勺子搅着…… 忽然他眼眸上抬,注意到一件怪事,这圆脸丫鬟……竟然呆呆的盯着他手中的勺子,喉咙动了动……似乎,想吃。 天啦,这是一个什么神仙丫鬟! 偷吃糕点,嘴角残留,倒也罢了……可是,就连这苦得令人皱眉的汤药她都想喝…… 这是该有多馋? 祝修远心中愕然无比。 “要不……你帮我尝尝?”祝修远舀了一勺子药汤。 “姑爷。”圆脸丫鬟两眼放光,盯着那勺子,圆脸红彤彤,跃跃欲试,“奴婢可以尝吗?这可是姑爷的药啊!” “来嘛,我怕烫,也怕苦,你帮我尝尝看,这药苦不苦。”祝修远循循善诱。 “好的姑爷!”她那小圆脸上立即绽放笑容,躬着身子,凑近了,并用嘴咬住那勺子的边缘…… 祝修远手臂轻抬,使勺子倾斜。 而她又咬紧了勺子……所以一下子全灌了进去! 祝修远嘴角扯了扯,他竟有一种喂小狗的错觉…… “唔……”圆脸丫鬟猝不及防,不过她紧紧抿着嘴,鼓着腮帮子。 皱着眉头将这勺子药汤吞了下去。 吞完后,苦瓜着小圆脸叫道:“姑爷,这药好苦!” …… …… 董府后厅。 “老爷,今日姑爷手持婚书现身,迎娶二小姐,实乃正当及时呀。” “有这纸婚书在,那长史花家也就没有办法了……” “老爷啊,这下您终于可以放心了!” 管家躬着身子,笑脸如花。 “是啊,只要贞儿不嫁进花家,就算她嫁给一个乞丐,老夫也愿意!” “对了,花家送来的聘礼,都退回去了吧?” 岳父大人面色倒是很平静,颇有一种不动如山的气质。 “退回去了,退回去了!” 管家动作幅度很大,摇晃着身子和脑袋。 看得出,二小姐没有掉进花家这座火坑,管家心里也很高兴。 不过他兴奋一阵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换上一副愁色。 “可是老爷,我们拒绝了长史大人,以后老爷您在官场上,恐怕……” “无妨!”岳父大人淡定的摆了摆手,“木已成舟,贞儿与修远本就有婚约在身,他俩成亲,天经地义,他花家能奈我何。” 岳父大人背负着两手,望着厅外的景致。 然后缓缓说:“官场固然险恶,不过你老爷我,大半生混迹于官场,也不是白混的,平日只需注意一些即可,不必担心!” “老爷说得是……不过以老奴拙见,那长史花家,即便在官场上奈何不了老爷。他们也会在我董家经营的茶庄上动手动脚,我们需好好提防才是。” “茶庄的生意……无妨,如果做不下去的话,那就关掉吧!”他望着厅外景色,缓缓说着。 “是,老爷!”管家答道。 这时,方才给祝修远送药的圆脸丫鬟小跑进后厅,欠身一礼后,叫道:“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姑爷说要搬出去……” “什么!” 岳父大人大惊失色,背负着两手、不动如山的淡定气质瞬间垮塌。 他盯着那丫鬟,问道:“贤婿要悔婚?” “到底是怎么回事?”管家也焦急追问。 那圆脸丫鬟根本没料到老爷和管家反应这么大。 她吓得往后缩了缩脖子,在老爷和管家灼灼的目光下,小声说:“姑爷不是要悔婚,而是……姑爷说……不要做上门女婿,姑爷要分家,要搬出去住!” 岳父大人和管家陷入了呆滞,分……家? 管家:“老爷您怎么看?” 岳父大人思忖半晌:“分家倒是可以,不过……老夫不愿贞儿离得太远。” 管家笑道:“老爷,老奴倒是有个法子,既可以满足姑爷分家的意愿,又可以让二小姐离家不是很远。” “哦,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老爷,府中花园东侧的东院,一直无人居住。而这东院几乎是独门独户的院子,有单独的临街大门。与花园之间,也有一道垂花门连着……何不将东院收拾出来,让姑爷和二小姐搬入?” “咦,好办法。” 岳父大人眼睛一亮,拍手道:“那就这么办吧!管家啊,这事儿你亲自去办,记住,东院一定要收拾好了,让贤婿住得舒适!” “是,老爷,老奴包管让姑爷满意!”管家当即便去督促打扫东院之事。 而那圆脸丫鬟,则回去与祝修远说了岳父大人的决定。 祝修远想了想,勉强同意。 没办法啊,谁叫他是一个穷光蛋呢! 他穿越过来后,那便宜老爹留给他的遗物中,除了那纸婚书以外,就只有二十多两银票。 单凭二十多两银票,想要单独出去生活,难! 当天晚上,东院就被收拾妥当了。 祝修远入住东院的东阁,未婚妻董淑贞则入住西阁。 东阁与西阁之间,则是一个小客厅。 左右耳房,则是两位丫鬟的居所。 至于东厢房和西厢房,以及南房等其余房间,则暂时空着。 【求收藏(⊙⊙)】 004 一本秘籍 祝修远半靠着床头,后颈还有些隐隐作痛。 喝了汤药后,脑袋有些昏昏欲睡,不过他强撑着眼皮,天色还未黑透呢,他还不打算入睡。 房中,几只蜡烛熊熊燃烧,不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祝修远睁着眼,打量着屋内陈设。 “哈哈哈,原来府中还有这么一出所在,本小姐以前怎么不知道……” 安静的房间中,一道银铃般的少女笑声隐约传了进来。 这声音祝修远认得,乃是他的未婚妻……不,应该叫娘子了,乃是他娘子董淑贞的声音。 这放肆的大笑…… 这董家,也算是这一带的名门大户了,怎么这董二小姐……竟如此跳脱。 祝修远心中对大家闺秀的遥想,被一击而碎…… 祝修远嘴角狠狠一扯,不由抬眸,瞄了眼那位圆脸的丫鬟。 通过今天一整天的相处,祝修远已经得知,这位圆脸的丫鬟名叫—— 秋雯! 秋天的秋,晴雯的雯。 此时,秋雯正用一块抹布擦拭着家具门窗。 她那小小的圆脸上满是认真之色,门窗高处擦不到,她就垫起了脚尖,往上跳跃着挥动抹布…… 勤劳得像只小蜜蜂。 “秋雯。” “诶,姑爷?” 秋雯保持着垫起脚尖,高举抹布的姿势,回首望着他。 “我看已经够干净了,再擦也就那么回事儿,快别忙活了,过来聊会儿,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祝修远撑了撑身体,坐在床榻上,背倚床头。 “好的姑爷!” 秋雯听话的放下抹布,在一个铜盆中洗了手,又取来一张干净的帕子,将手擦净,然后走来。 “你们二小姐……是个怎样的人?”他看着秋雯,斟酌半晌后问道。 恰好此时,外面又传来娘子董淑贞那银铃般的笑声:“哈哈,以后在东园,爹爹和姐姐就管不着本小姐咯……舞儿快来玩呀……呔,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身……诶轻点轻点,这可是本小姐的梳妆镜,刮坏了你们赔不起……” 董淑贞的笑声十分欢快。 几乎一瞬间,祝修远就脑补出一幅画面:一位少女活泼得大跳大笑,好似刚出笼的猴儿…… “小姐,小姐,小声些,姑爷该听见了!” 一个声音提醒道,略带焦急。 “怕什么!” “不是的小姐,奴婢刚才看见老爷和大小姐正在花园中……” “啊你个妮子,怎么不早说……” 董淑贞的声音瞬间沉寂了下去,这房中又恢复了安静。 只有蜡烛静静燃烧的噼噼啪啪。 祝修远嘴角抽了抽,瞅着秋雯,苦笑道:“罢了,娘子就不用说了,你说说其他人的情况吧。” …… “啊……哈,好困!” 聊完天,祝修远严重犯困。 那汤药中应该含有安神催眠的成分,祝修远眼皮顶了这么久,终于顶不住了。 “姑爷,奴婢伺候你更衣就寝吧。” 秋雯仰着小圆脸,两手绞在一起。 秋雯这丫头,明明就很羞涩,却偏要扮做很大方的样子,这模样有些可爱。 “不用了……我自己来。” 祝修远终究不是万恶的地主阶级,更衣而已,哪需要丫鬟伺候。 然而,祝修远在大红的新郎礼袍上东扯一下,西拉一把,竟然解不开这袍子…… 虽然祝修远穿越过来已有半个多月了,不过,以前他穿的都是短打,方便干活,穿戴起来也方便。 可是,类似新郎礼袍这样的高贵礼服,祝修远还是第一次穿。 最关键一点,这衣服也不是由他自己穿上去的…… “秋雯啊,还是你来吧!” 祝修远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本来穿戴得整整齐齐的新郎礼袍,被他东拉西扯,弄得乱七八糟,结果还没有脱下来…… 秋雯嘻嘻一笑,开始帮祝修远更衣…… 秋雯眼中的羞怯之色渐浓,因为更衣之故,她的手指难免触碰到祝修远…… 每次,她的手指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得…… 她每次都想躲,不过她也明白自己的命运与责任……硬是颤抖着手指完成了整个更衣的工作。 秋雯这样,倒弄得祝修远有些尴尬……不过他好歹是个男人,怕什么…… 好不容易,更衣完成,秋雯又扶着祝修远平躺下去,拉过被子盖上…… 祝修远真的很困了,脑袋一沾枕头,便即沉沉睡去。 秋雯给他掖好被子,吹灭蜡烛,端着洗手用的铜盆和手帕开门而去。 关上房门后,秋雯两股一软,顺着房门直接滑落下去,缩成一团。 良久之后,秋雯拍着心口,缓缓站起身来,小声嘀咕道:“今天终于结束了……还好,姑爷是个好人……” …… 夜深时分。 西阁,董淑贞的房间中。 “夏舞,怎么办,我都嫁人了!”董淑贞握着一位高挑丫鬟的手,面色焦急。 这高挑的丫鬟名为“夏舞”。 夏舞与秋雯,原本都是董淑贞身边的贴身丫鬟。 夏舞的“夏”,秋雯的“秋”,都是季节名,一夏一秋,很好记。 自秋雯去服侍新来的姑爷后,董淑贞身边就只剩下夏舞一个丫鬟了。 “小姐……你刚才不是很高兴的吗?”高挑丫鬟夏舞有些无语,如果夏舞是现代人,估计会说:小姐的反射弧有这么长的吗…… “可是我还小啊,祝修远说得对,我还是太小了,人家还没玩够呢!”董淑贞抓着夏舞的手,坐在床边,愁绪满满。 “小姐,你应该称呼姑爷为夫君了。” 夏舞扶着董漱玉两肩,开解道:“小姐你想啊,如果你不嫁给姑爷的话,可就要被讨厌的长史花家给抢去了。那花家的花间虎,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老爷曾说过,小姐你嫁进花家的话,就像是跳进了火坑……并且,小姐与姑爷本就有婚约在身,姑爷在这个时候,拿着婚书上门,刚好将小姐从花家的虎口中解救出来,这就像那啥,英雄……英雄……救……” “英雄救美?” “对对,就像是英雄救美的故事啊!” 夏舞的两眼亮晶晶的。 “可是,可是我都不了解祝……夫君啊?”董淑贞好似生气的跺了跺脚,摆脱掉夏舞搭在她肩头的手。 “依奴婢看,姑爷不像是个坏人,应该是个好人。”夏舞轻轻拍着手,两眼亮晶晶,眼珠一转,已经得了一个主意,“秋雯不是去伺候姑爷了么,待会儿将秋雯叫来,一问便知!” 董淑贞想了想,稍稍点头。 然后又皱眉道:“可是常人成亲,都要住在一起,而我和夫君……” “小姐,大夫说姑爷受了伤,需要好好休息,不能有人打扰的。奴婢想,等姑爷养好了伤,应该就能住一起了吧。” 丫鬟夏舞想了想后说道。 “可是……可是我见别人成亲之后,都要生孩子,想想就害怕啊!” “小姐莫怕,大不了奴婢和小姐一起生好了!” 夏舞紧握了自家小姐的手,豁出去了般,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在那安慰。 “夏舞你真好!” 董淑贞心中大为感动,亲昵的抱住了这丫鬟。 没过多久,董淑贞忽然抬起头来,又问道:“可是要怎么生孩子呢?” “小姐,奴婢听人说,一个姑娘出嫁之前,她的母亲会告诉她怎么生孩子的,似乎还有一本什么……什么……。” “一本秘籍?” “对对,还有一本秘籍!” 夏舞绕了绕头,这种问题,其实她也不是很懂,不过为了安慰小姐,她也只得说点什么。 “哎!”董淑贞一跺脚,苦道:“可是娘亲走得早,谁来告诉我呢?” “要不去问老爷?”夏舞建议道。 “这不好吧!” 董淑贞本能觉得不妥,她眼珠一转,忽然盯着夏舞,笑着捋了捋她的头发,以示亲昵,“要不,你去找个人打听打听?” “好吧,小姐。”夏舞耷拉着脑袋,她认为这是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 两主仆又聊了一会儿,然后夏舞出门,蹑手蹑脚,来到东阁旁边的耳房,将秋雯拉了过来…… 三主仆叽叽喳喳的聊了半夜,直到三更天了,三人方才回房入睡。 005 娇生惯养 次日。 “啾啾啾啾……” “咕咕咕咕……” 鸟鸣声入耳,祝修远自然清醒。他两眼微睁,盯着床帐顶部,有些恍惚。 “我穿越了,还成亲了!”祝修远默念,似乎要将这份记忆重新导入体内。 “姑爷,姑爷?”丫鬟秋雯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秋雯啊,进来吧。”祝修远揉了揉脸,从床上坐起。 秋雯的一声“姑爷”,瞬间将祝修远拉回现实—— 他的确穿越了,来到了这个地方,并且还成了亲。 秋雯答应一声,开门进来,只见她端着一个铜盆,铜盆中有条新毛巾,另外还有一些洗漱之物,及干净衣服等。 不用人吩咐,秋雯自发服侍祝修远洗漱起来。刚开始,祝修远还说要自己动手,不要秋雯的服侍。可是没过多久,他就接受了这腐败的生活…… 前世的祝修远,那可是一只超级肥宅啊,一个“懒”字,可谓是深入骨髓。 更何况,秋雯拿来的长衫,他也不会穿。 洗漱更衣完毕,祝修远信步来到客厅。 这客厅夹在东阁与西阁之间,出了房门,只需走几步路就能到。 走进客厅的时候,抬头一瞧,他一眼就瞧见了他的娘子。 董淑贞! 董府的二小姐。 她早已洗漱梳妆完毕,正坐在一张小圆桌前。 祝修远顿了顿,他瞧见了董淑贞,董淑贞也看见了他。 这是两小夫妻第二次见面…… “娘子!” 祝修远先开口。 虽然叫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为娘子,有些难以启齿。 不过祝修远这副身板,也只比她大两三岁而已,大家都差不多,这就没什么好尴尬的了。 “夫……君!” 董淑贞瞧了眼她身后的丫鬟夏舞,夏舞则回以鼓励的眼神。 董淑贞嗫嚅半晌,终究叫出了“夫君”二字,并起身福了一礼。 祝修远身后的丫鬟秋雯。 董淑贞身侧的丫鬟夏舞。 两个丫鬟,瞧见小姐和姑爷这番相敬如宾的模样,皆相视一笑。 客厅中小圆桌的两侧,祝修远和董淑贞相对而坐。 两小夫妻大眼瞪小眼,两位丫鬟则站在一侧。 “娘子,你对指腹为婚之事,难道……不反感吗?” 祝修远觉得,像这样“娘子”、“夫君”的叫着,貌似还挺有趣。短短时间内,他就已叫顺口,没有丝毫尴尬。 祝修远不由盯着她的眼睛,圆溜溜的,十分灵动。 还别说,这董淑贞虽然年龄小,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但她的的确确是个小美人胚子。 祝修远在前世的时候,曾看过一些“小戏骨”系列的翻拍剧,里面的演员全都是小孩,但经过一番化妆打扮后,完全看不出来…… 此刻祝修远看着她,就是这种感觉。 因为董淑贞也化妆了。 …… 董淑贞再度瞄了眼丫鬟夏舞,夏舞则坚定的点了点头,像是在给她打气。 “夫君,不管怎么说,妾……身……已经与夫君拜过堂了,妾身以后就是夫君的发妻了。” 董淑贞扑闪着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那张稚嫩的,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浮现朝霞般的色彩。 “可是……可是……” “姑爷出现得可真是及时呢,要不然的话,小姐就要掉进花家的火坑了……”夏舞笑道。 听夏舞这么一说,祝修远叹口气,不再提及此事。 事已至此,两人都拜过堂了。 尽管,是祝修远处于昏迷的状态下拜的堂。 况且他也答应了岳父大人,要娶董淑贞的。 大丈夫言出必践!那么就没必要再纠结此事。 摇头叹气之余,祝修远瞧了眼空空荡荡的桌面,与娘子董淑贞大眼瞪小眼。 他问道:“娘子,我们早点吃什么?” “吃大肉包子、馒头、咸菜、粥,以及各种糕点啊!” 董淑贞板着手指头,脆生生的回答道。 “可是……东西呢?” 祝修远又瞧了眼空荡荡的桌面,然后盯着她。 对呀,东西呢? 董淑贞抬首,望向丫鬟夏舞。 夏舞一脸懵逼,这个问题,她还真没考虑过。 她歪着头,看向另一个丫鬟秋雯,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然而却见秋雯正在擦着口水…… 这个吃货! “小姐,姑爷,不如去西院蹭一蹭?”夏舞瞪了秋雯一眼,建议道。 “对呀夫君,我们去爹爹那边吃吧。” 董淑贞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立即附和,并跃跃欲试。 这整个地方都是她的家,所以她并没有祝修远的顾虑。 “娘子啊。”祝修远眨了眨眼,抿着嘴,说道:“这不太好吧,娘子你……你不会下厨吗?” 董淑贞大眼扑闪,下厨啊,她作为董府的小小姐,娇生惯养的,哪里会呀。 不过烹饪是女德之一,她即便不会,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嗫嚅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董淑贞望向了两位丫鬟。 …… 两位丫鬟领命而去,然而,没过多久,两位丫鬟就铩羽而归。 “小姐,姑爷,柴房的柴点不燃啊!” 秋雯的小圆脸上抹满了黑乎乎的手指印。 “小姐,姑爷,我们没有米下锅啊!” 夏舞费力的将一个空陶瓷米缸提了过来。 见了自家两位丫鬟这幅模样,董淑贞高兴道:“这下只能去爹爹那边吃了!” 而祝修远则捂脸,天啊,他不要做上门女婿! 恰好此时,有一位丫鬟穿过垂花门,从董府的花园来到东院。 来到东院客厅后,对董淑贞和祝修远分别行礼,说道:“二小姐,姑爷,大小姐吩咐,请两位到西院后厅用饭。” “不,我祝修远就算饿死,也不去那边吃饭!”祝修远激动大叫。 …… …… 西院,后厅。 “贤婿,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了,不够还有的。” 岳父大人眉头微皱,略显疲惫,似有心事。 不过他拿着一个馒头,细嚼慢咽,就着咸菜稀粥,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他见祝修远吃的香甜,就亲自夹了一只白面馒头,放进祝修远碗里。 “多谢岳父……您吃好就是了,不用管我,小婿自己来!”祝修远咽下一块酥软的馒头后说道。 这桌上,就只有四个人,坐在主位上的,自然就是他那岳父大人。 只见他穿着一套绿色圆领官袍,戴着软脚幞头,一幅衙门公人打扮。 昨晚,祝修远已从秋雯口中得知,他的岳父大人,乃是州衙的录事参军。 是一个从七品上的官职。 桌上除了他与祝修远外,就只有董氏姐妹了。 他的娘子董淑贞,以及他的大姨子。 董淑贞像只贪吃的小兔子般,小嘴动个不停,馒头就着咸菜稀粥,她吃得非常欢。 不过,可能因为有岳父大人和大姨子存在的缘故,董淑贞不敢太过放肆。 虽吃的很欢,但却恪守女子的礼仪,不敢像祝修远那般狼吞虎咽。 那清冷大姨子,则始终一副愁绪满满的模样。 就连吃饭也吃得非常慢。 在祝修远和董淑贞眼中美味的包子馒头,在她眼里,就好像是苦胆般,难以下咽…… 祝修远干掉了三只大馒头,她才堪堪啃掉一只馒头的三分之一…… 难怪她看起来有些清瘦…… 等饭局进入尾声,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岳父大人放下碗筷,两手撑着圆桌,先是问了祝修远后颈的伤势,然后又问祝修远是否读书等。 聊了会,岳父大人起身,说是要去州衙上值了。临出门前,建议祝修远可以去书房看看书,并说等以后得了机会,他会在衙门中为祝修远谋一个差事…… 【跪求收藏!╰()╯】 006 董氏茶庄 岳父大人一走,娘子董淑贞就像是解开了绳索的小猴儿。 就差上蹿下跳了。 祝修远对此倒不觉得奇怪,他的这位小娘子,到底是个什么脾性,昨晚已有所领教。 但董淑贞忘了,客厅里还有她姐姐呢,同样可以管教她。 董府大小姐,也就是他的大姨子,端起姐姐的架子,将董淑贞严厉训斥一通。 董淑贞只得缩回了脖子,在那生闷气。 “修远莫怪,娘亲走得早,贞儿自小教诲有缺,加之又被爹爹宠坏了……以致言行无状,以后还请修远多多担待些。” 大姨子教训完董淑贞,又对祝修远说道。 她声音依旧清冷,不过与教训董淑贞的语气相比,已是柔和了许多。 董淑贞像只猫咪般,在那挥舞着爪子,无声反驳,然而大姨子却视若无睹。 董淑贞愤愤的,只得放弃了。 “娘子活泼可爱,天真烂漫,我喜欢还来不及呢。这份洒脱和童真,可是难得,娘子应当保持才是!”祝修远客气回道。 听了这话,董淑贞豁然抬头,望向祝修远,心道:“呀,夫君这话好听!” 大姨子不置可否,缓缓起身,清瘦的脸面如平静的湖水般波澜不惊。 “修远,你可以让秋雯带你到府中各处走动走动,也可以去书房看书。有什么需求,也尽管向秋雯提,不用客气。”大姨子淡然嘱咐。 “好!”祝修远也起身,拱了拱手。 “贞儿,你在家不许胡闹,更不准偷溜出府,明白了吗!”她又看向妹妹董淑贞,语气转为严肃。 “知道了!” 董淑贞耷拉着脑袋,一对眼珠却开始乱转。 刚才夫君说她应该保持这份童真,她也十分认同。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应当如何保持这份童真呢? 大姨子吩咐已毕,由两位丫鬟搀扶着,缓步离开客厅。 昨晚,祝修远已从秋雯口中得知。他那大姨子,作为董府大小姐,行使的是一府主母的职责,掌管着府中大小一应事物。 不过她也有侧重点,那就是董家经营的一个茶庄。 她几乎每天都会去茶庄坐镇。 而一些不适合女子出面解决的问题,则由管家或者掌柜出面。 所以现在,他那大姨子应该是要去茶庄了。 待她的衣裙消失在门外,祝修远猛然想起,昨日他误以为这大姨子是他娘子的事。 除了尴尬外,祝修远觉得还需要道个歉。 于是,祝修远追出房门,叫住了她。 “修远有何事?”大姨子驻足,回转过来,搀扶着她的两个丫鬟也跟着停下。 祝修远行了一礼,道:“昨日之事,是我鲁莽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大姨子明显楞了一下,不过她也是一位极聪慧的女子,转瞬间就想明白了,祝修远的话中所言为何事。 其实她并没有因此事而生气,设身处地一想,祝修远事先并没有没有见过董家姐妹,在那种情况下,误以为她是他的娘子,也是情有可原…… “修远不必如此,我并未因此生气。” 大姨子瞧了眼持礼甚恭的祝修远,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又说:“修远在家不必客气,有事就吩咐秋雯,有什么需求也吩咐秋雯即可。” 祝修远再次道谢。 大姨子由两个丫鬟搀扶着继续前往茶庄。 祝修远则返回客厅。 这时,他那小娘子董淑贞,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玩去了。 这后厅中,就只有丫鬟秋雯一个人在收拾桌面。 不过他刚跨进客厅,眼角就抽了抽。 因为他发现秋雯这丫头,在桌上铺了一张手帕,将盘中未曾动用过的糕点,依次码放在手帕上,整整齐齐的,然后再将手帕折叠起来,贴身放进衣兜里。 …… 董氏茶庄。 后堂。 董漱玉手握一册书卷,斜坐在黄花梨打造的椅子上。 董淑玉,就是董府大小姐。 也是祝修远的大姨子。 她的名字与董府二小姐一字之差,她是“玉”,而二小姐是“贞”。 董家两姐妹,姐姐是董淑玉,妹妹是董淑贞。 只见那董淑玉稍稍歪着臻首,手肘轻轻撑着椅边茶几,眼睑低垂,盯着那册书卷。 这个姿势有些妖娆,将她身材的曲线完美展现,修长而婉约。 淡蓝长裙及地,几乎看不见她的鞋子。 不过这一幅堪比仕女图的画面,只有丫鬟一个人欣赏。 “小姐,长史花家已经联合了城中所有茶庄,一起向我董氏茶庄施压,除了几个老顾客以外,我们茶庄……已经是门可罗雀了!” 那丫鬟略显焦急,然而当她看见淡然看书的大小姐,她焦急的心绪竟然逐渐平复。 “嗯,知道了!”董漱玉的话犹如往昔,淡然而清冷,听不出丝毫慌乱的感觉。 哗! 董漱玉手中的那卷书,被翻过了一页,发出一声轻响。 雪白的书页上,董漱玉十指纤纤,骨肉匀称,白如葱段,每个指头漂亮的指甲盖上都涂上了蔻丹,粉亮的红色,在雪白的纸张及黑色字迹的衬托下,格外瑰丽。 就连同为女子的丫鬟,瞅见这双妙手,心里都痒痒的,特别是董淑玉的手缩进长长衣袖里的时候,偶然露出一小截,直能教人呼吸都停滞。 过不一会儿,董漱玉缓缓放下这卷书,坐直了身体,盯了眼这丫鬟:“趁现在得空,我们好好将近几年茶庄的账簿捋一捋。” “小姐,那奴婢先去取账簿。”丫鬟笑道。 “也好。” 丫鬟得了令,立即出门而去。 当这后堂中只剩董漱玉一个人后,她身上的淡然之色逐渐消失,两道柳叶眉都挤到了一块儿…… 茶庄的问题,不是那么简单! 岳父大人的意思是,如果茶庄经营不下去的话,那就关门歇业好了。 可是对董漱玉来说,这茶庄倾注了她太多的心血,可以说这茶庄就是她亲手抚养长大起来的孩子,如果茶庄有失,她将无所适从…… 007 出嫁从夫! 一连十天过去了。 这十天里,祝修远主要做了一件事—— 在董府的书房里看书,看的全是与历史有关的典籍。 将历代典籍大致翻过一遍后,祝修远得出一个结论。 他所处的这个朝代,不属于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 但与真正的历史轨迹似是而非,算是一个“半架空”的朝代! 或许也可以说是“平行时空”。 董家所在的地方,叫做浔阳县,浔阳县属江州,县城即是州城。 江州又属陈国。 不过据祝修远对陈国风土民情、山川地理的观察,以及从史书上找到的蛛丝马迹来看。 此陈国,非彼陈国。 它既不是历史上周朝分封的诸侯陈国,也不是南朝“宋齐梁陈”中的南陈。 此陈国,在某些方面与南陈略同。 比如,此陈国的皇帝,也名为叔宝,不过国姓是刘,全名为“刘叔宝”。 此陈国也有一个贵妃,犹擅舞蹈,拥有倾城倾国之姿,名为“尤丽华”…… …… 一日,岳父大人、祝修远、董漱玉、董淑贞四人,又在董府西院的后厅享用早点。 “哎!”岳父大人喝了一口稀粥后,放下碗,瞧了一眼手中啃了一半的馒头,重重叹口气,叹完气之后,似乎胃口全消,那只被啃了一半的馒头,被随手扔在了桌上。 “爹爹,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娘子董淑贞立即丢下手中的食物,跑到岳父大人身边,搀扶着他的手,脸上满是关切之色。 真是一只贴心的小棉袄啊! 然而岳父大人却瞪了董淑贞一眼,摆足了为人父的威严,说道:“回去坐下,都是成家立室的人了,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哦!” 董淑贞的手好像被开水烫了一下似的,立即松开搀着岳父大人的手,耷拉着脑袋,慢慢往回走。 “贤婿啊,贞儿太过胡闹,以后就劳你多费心了,需多加管教才是!” 岳父大人面色中带着浓浓的疲惫,两道剑眉微皱,眼神失神无光,一幅操劳过度的模样。 其实岳父大人是个老帅哥,如果再年轻十岁,一定能迷倒一大片大家小姐。要不然他也生不出董漱玉、董淑贞这样鲜花也似的两姐妹,这都是遗传。 “好的,岳父大人!”祝修远连忙放下手中拿着的馒头糕点,拱了拱手。 其实岳父大人这种话,在这十天以内,都已经说了好多次了。 因为他的小娘子董淑贞,自觉嫁人了,在狗头军师丫鬟夏舞的“忽悠”下,自认为自由了。 因此胆儿愈肥,竟然偷溜出府,跑到大街上玩耍嬉闹。 不巧,刚好被下值回来的岳父大人撞见…… 岳父大人咧着嘴,将董淑贞捉回府,严厉说教。 然后又亲自提着董淑贞,送到祝修远面前,说教一通。 大概意思是说,董淑贞已经是你祝修远的娘子了,那么你就好好将她管起来吧! 所谓出嫁从夫,就是这么个理。 然而,祝修远是很“随和”的,他认为小孩子就应该多玩耍玩耍,不应该圈禁起来。 所以董淑贞好了两天,就又偷溜出府玩耍了。 谁叫董府的东园,有着独自的临街大门呢,出入都不用通过董府大门的,十分方便。 又偷溜出府两次之后,董淑贞再次被岳父大人捉到…… 这下岳父大人发飙了,给董淑贞下了死命令,想要出府玩耍?好,必须需要你夫君的亲自陪同方可,若你夫君不带你出门,你就不能踏出府门半步。 为此,岳父大人还安排了几个小厮,日夜守住了东园的临街大门,防止董淑贞再次偷溜出府。 董淑贞就像是偷了腥的猫儿,出府玩耍了一次,已经食髓知味,再整日闷坐在府中,简直就像坐牢一般。 所以,董淑贞曾多次尝试“讨好”岳父大人,或卖萌,或撒娇,以求岳父大人收回成命。 不过岳父大人始终不为所动,就像刚才那般,董淑贞像只贴心的小棉袄般关心他,他却严肃说教了她一通…… 一想到岳父大人和董淑贞两父女之间的事,祝修远嘴角就是一扯。 他回答完岳父大人后,偶一抬眸,与耷拉着脑袋走回来的董淑贞对上了眼。 董淑贞吐了吐舌头…… “爹爹,可是衙门中有事?爹爹,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您最近都消瘦不少了。” 大姨子董漱玉全程无视了两父女之间的胡闹。 待祝修远回答完岳父大人后,董漱玉方才放下一只被啃了三分之一的馒头,关切的看着爹爹。 话语虽然清冷,却也能听出其中的关切与温情。 “哎,又到了一年中勾检茶税账目的时候,这段时间忙碌一些是正常的,那浮梁县和司仓参军事……罢了,说了这些你们也听不明白。” 岳父大人疲惫的神色稍缓,他往椅子的靠背上一靠,舒了口气,问道:“对了,茶庄的生意如何了?” 此时,董淑贞已经默默走回祝修远身边坐下了,两小夫妻对视一眼,默默拿起糕点馒头,就着稀粥咸菜,一边听着岳父大人和大姨子董漱玉之间的谈话,一边细嚼慢咽的吃着。 “爹爹,女儿无能。” 大姨子董漱玉一说到茶庄,她神色就是一黯。 十多天过去了,茶庄可谓江河日下,她也曾用了一些手段,可是全然无用,想通过或明或暗的手段使茶庄起死回生,几乎不可能了。 “茶庄的生意一落千丈,那花家联合刺史、司马家等几乎所有茶庄,围堵我们的茶庄,女儿……还未找到解决之法。” “无妨,如果茶庄经营不下去的话,就关门吧!没了茶庄的收入,我董家虽赚得少了,不过也不至于太差。” 岳父大人倚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淡定说道。 “是,爹爹!” 大姨子董漱玉不甘心,不过爹爹都这样说了,她也只得如此回答。 “姐姐,茶庄现在忙不,需要帮忙吗?” 董淑贞小脑袋从粥碗中抬起,眸光闪亮,期待的看着姐姐董漱玉。 “胡闹!” 岳父大人骤然瞪向董淑贞。 斥道:“以为父来看,你帮忙不是真,恐怕出门玩闹才是真的吧!贞儿,你怎么老把心思用在这种小把戏上面?如今你都是成家立室的人了,应当在家好好相夫教子……” 得,岳父大人逮着机会又是一通说教。 祝修远不知道娘子董淑贞感受如何,反正他听的得满头都是小星星,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等岳父大人说教完,耷拉着脑袋的娘子董淑贞才小声说道:“夫君能读书识字,不如……让夫君去茶庄帮忙吧。” 008 夫君万岁! 一听董淑贞这话,祝修远眉头就是一挑。 这正合乎他的心意啊! “岳父大人,小婿在家虚度光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茶庄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祝修远拱手说道。 这十多天以来,祝修远除了翻阅史书以外,其实挺闲的,这人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甚至无所适从。 换言之,祝修远闲不住,闲极思动,想搞点事情。 作为穿越众,如此高贵与不一般的存在,哪能如此无聊和清闲下去呢。 是金子,总会忍不住发光的。 祝修远不知道别的穿越者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闲得慌,从而主动搞事情,这大概是性格使然吧…… 或者也可以说是“手贱”? 正如那份婚书,如果祝修远忍住了手贱的冲动,那就没有迎娶董淑贞的事了…… 所以董淑贞所说的话,正中祝修远下怀。 他不由瞅了一眼董淑贞,心说果然是夫妻啊,这助攻来得好。 而娘子董淑贞听了祝修远的话,也是喜不自禁,如果夫君要去茶庄帮忙的话,她再央求一番,夫君一定会带她一起去的。 祝修远的“随和”,通过这十多天以来的相处,董淑贞早就摸清了。 而且董淑贞还发现,往常用来对付爹爹的招式,比如撒娇啊,卖萌啊,或者撒泼啊,对夫君施展出来,竟也有奇效…… 不过夫君能不能去茶庄帮忙,还要看爹爹的意思,所以,董淑贞黑白分明的大眼扑闪,看向了岳父大人。 岳父大人瞥了眼满含期待之色的董淑贞,然后盯着祝修远,思忖半晌,缓缓点头道:“也好,这段时间衙门中比较忙,暂时也没有缺位空出来。贤婿去茶庄转转也是好的,不过……” 岳父大人两眼微眯,盯向董淑贞,董淑贞感觉爹爹的眼神好似两把锋利的刀子一般,看来情况不妙啊,她不由耷拉了脑袋,心中叫苦不迭,完了,爹爹一定不同意夫君带她出门了! “至于贞儿的话,修远你就看着办吧,如果要带贞儿出门,你可要仔细看好了她,莫要让她乱跑乱跳,招惹是非。” 岳父大人终究心软了下来,将董淑贞的“控制权”交给祝修远,毕竟,董淑贞已经嫁出去了,出嫁从夫啊! 这几乎算是变相同意娘子董淑贞出门玩耍了。 大姨子董漱玉见爹爹已经同意了此事,同意祝修远去茶庄帮忙,她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她并不认为祝修远在茶庄可以帮上什么忙,因为茶庄几乎没有生意,陷入半关门的状态了,闲得很! “谢谢爹!” 董淑贞高兴坏了,脸蛋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种笑容就像是获得了一件期望已久的礼物一般,快乐而满足。 董淑贞感谢完爹爹,又搀着祝修远的胳膊,黑白分明的大眼圆溜溜的,含笑看着祝修远,大叫道:“夫君万岁!” 万岁?! “嗯?!” 岳父大人立即板起了一张脸,神色不善的盯着董淑贞,万岁,这个词儿是能够随便用的吗? 除此之外,他看着董淑贞搀着祝修远胳膊的两手,眼角隐晦的抽了抽,他有一种自己的小棉袄被别人穿走了的感觉…… “哦!” 董淑贞的脑袋立即耷拉了下去,松开搀着祝修远胳膊的手,低着头在那扮乖。 不过一双大眼咕噜噜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岳父大人盯了她好一会儿,方才叹口气,然后看向祝修远,眼色复杂,好似再说:“贤婿啊,你任重而道远哟!” …… …… 董氏茶庄,就开在董府的隔壁。 不过茶庄后堂并不与董府内院相连,所以需要先走出董府大门,在大街上走一段路,再从茶庄的正门进入…… 此时,岳父大人已经前往江州州衙上值了,大姨子董漱玉也早早去了茶庄。 而祝修远还停留在家里—— 呆坐客厅,等着他那娘子梳妆更衣,然后两人再一起出门。 西阁,董淑贞的闺房中。 “小姐好棒啊,竟然想出这么一个绝妙的主意,让姑爷到茶庄帮忙,嘻嘻,老爷一定会同意的,然后我们再跟着姑爷一起去茶庄……小姐,你现在的点子比奴婢都多了。” 狗头军师夏舞,用一把桃木梳子轻轻梳着董淑贞的三千青丝,一边梳一边说话。 “那是自然,本小姐冰雪聪明,以前只是给你机会让你好好表现而已,其实本小姐有很多点子的。” 董淑贞端坐在梳妆镜前,腰背挺直,一动不动,不过那副小傲娇的模样在铜镜的镜面上成像了,活灵活现的,逗得狗头军师夏舞嘻嘻直乐,不住夸赞董淑贞。 “可是……” 董淑贞脸蛋上的小傲娇逐渐消失,换上一副可惜的神色,说道:“可是我们只能在茶庄内闲逛,不能去大街上,大街上才热闹呢,好可惜呀!” “小姐,你想啊,姑爷这次带小姐你去茶庄,下次就有可能带我们去逛街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了第一次……”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对对,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前姑爷是因为没有出过门,如今第一次出门尝了鲜,姑爷一定会忍不住再次出门的。更何况,那茶庄小姐一次也没有去过,里面有些什么人,有些什么东西,小姐一概不知,我们去茶庄闲逛,也能看个新鲜,总比在这府中待着强吧。” 夏舞一边为董淑贞扎着发髻,一边说道。 “你说得对,夫君这次去了茶庄,下次可能就会出门逛街了!” 董淑贞眼眸一亮,幸福和满足的喜色再次爬上她的脸颊。 两人在房里一边聊天一边梳妆,慢悠悠的,可把客厅中的祝修远等坏了。不就是出发去几步路以外的茶庄么,需要重新梳妆,重新更衣么? 搞得这么正式,有必要么! 祝修远很是无语。 他几次起身,望向西阁,更是差点踏入西阁进去瞧瞧,这两主仆究竟在干什么。 不过临门一脚,祝修远又忍住了,董淑贞虽然是他的娘子,可是年龄太小,有些事情需要避免的。 为此,祝修远一次也没有踏入过董淑贞的闺房,他不想开这个头。 “姑爷,姑爷!” 这时,丫鬟秋雯小跑着来到客厅,口中叫着姑爷,献宝似的将抱着的一个篮子送到祝修远身前,扑闪着大眼,喜滋滋将篮子上盖着的白纱布掀开。 笑道:“姑爷,出门要吃的糕点准备好了,姑爷你看,很好吃的哦。” 【求收藏(⊙⊙)】 009 手贱 茶庄的店面果然很冷清。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与店铺阶前飘落的树叶,形成鲜明的对比。 然而两者又“和谐相处”。 “二小姐,姑爷,大小姐吩咐小的在此等候两位,请进。” 一位茶庄的伙计迎出铺门,脸上笑容十足,分别对董淑贞和祝修远行礼。 他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倒是为冷清的茶庄增添了一抹暖色。 “有劳了。” 祝修远点了点头,当先跟着伙计的脚步走进茶庄。 “姑爷客气了!”伙计笑道,在前带路。 祝修远点了点头,一边走进这茶庄,一边四处打量。 同时,祝修远心思开始活泛起来,心里盘算着,到底应该搞点什么事儿呢? 好久不曾“手贱”了,着实“手痒”啊! “二小姐,姑爷,我们董氏茶庄一共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就是这里了,茶庄的店铺。第二部分则是后堂,大小姐一般都待在后堂里处理茶庄事物。第三部分则就是一片小小的茶园,以及一个制茶的作坊……” 伙计带着祝修远和董淑贞一行,在茶庄各处转了转,算是熟悉地形。 其实如今的茶庄已经陷入半歇业的状态了,根本没有什么事可以做。 祝修远说是来茶庄帮忙,不过在大姨子董漱玉看来,祝修远就是带着娘子出来游玩的。 是故,她才特意安排了伙计在茶庄店铺里候着…… 在茶庄各处“游玩”的过程中,祝修远一直在想,可以搞点什么事情呢? 生意方面的事,祝修远不是很懂,要是他是个商业高手的话,说不定还可以通过各种对古人来说神奇的手段,使茶庄起死回生…… 可是祝修远对经商一道真的不是很懂啊! 这个逼不好装。 对丫鬟秋雯来说,就没有这么多纠结的问题了。 她每走两步路,就从白纱布盖着的小竹篮中取出一块桂花糕,先问祝修远:“姑爷,你要吃桂花糕吗?” 祝修远自然不吃,那么秋雯就喜滋滋的将糕点送进自己嘴里,小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而他那娘子董淑贞,和丫鬟夏舞,真就纯粹是来看稀奇、看新鲜的了。 她俩不时惊呼:“哇,这是个什么东西,好大只哦!” “哇,夏舞你看,这是什么树,只有本小姐的一半高耶!” “哇,小姐小姐你看,这里好多锅灶,做一顿饭起码够……七八十个人吃的……” “……” “娘子,你是第一次来茶庄吗?” 毫无头绪的祝修远,见娘子一惊一乍,跟个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似的,祝修远不由好奇问道。 “啊,是啊夫君。” 她望向祝修远,稍显稚嫩的脸蛋上带着快乐的笑容,这种笑容是自发流露出来的,非常具有感染力与活力,使得祝修远的精神都是一震。 “小姐快来看啊,这小树的叶子上有一只虫子。” 夏舞躬着身,正弯腰看着一颗小树,一手指着某片树叶,同时面朝董淑贞,在那惊喜大叫。 “什么虫子,我来看看……” 董淑贞立即小跑过去,脚步快速迈动,摇曳着及地长裙,好似一朵盛开的花朵,非常好看。 随着她大叫着跑过去,她两个手腕上挽着的披帛迎风飞舞,如舞者的流云水袖般,轻轻拂过一颗颗半人高的小树。 小树的叶子上,尚且残留有露珠,轻纱质地的粉色披帛拂过树叶表面的之际,也将露珠吸走…… 祝修远觉得有趣,成天与活力满满的少女待在一起,他那颗二十多岁的肥宅灵魂,都年轻了不少。 因此祝修远移动脚步,也走过去,去看那只让她们兴奋不已的虫子。 010 炒了吃掉 【写“茶”这一段,是为了照应“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这句诗,不喜欢的童鞋可以直接跳到第18章。】 茶庄后堂,董漱玉静静的坐着看书。 一位丫鬟伏案而坐,手执毛笔,一边翻看什么东西,一边在小册子上记录。 这位丫鬟是董淑玉的贴身丫鬟,名为“冬梅”,取“傲雪寒梅”之意。 其实还有另一位丫鬟,名为“春雪”。 春雪不在这里,被派去陪同祝修远他们了。 “春雪”与“冬梅”,与二小姐那边的“夏舞”与“秋雯”,组成“春、夏、秋、冬”四季。 这四大丫鬟,都以季节名开头,叫起来顺口,也比较好记。 后堂中。 熏香撩撩,茶香幽幽,格外宁静。 只有冬梅不时翻动书页的声音,给这后堂增添了一抹生机。 “哎……”良久之后,董漱玉的视线从书卷上离开,握着书卷的手自然垂下。 连同书卷一起,搁在膝盖的裙摆上。 同时腰背后仰,倚靠在椅子的靠背上,轻叹口气,闭眼,右手揉了揉太阳穴。 “小姐?” 冬梅手握毛笔,那毛笔饱蘸了墨汁,却悬停在纸张上方。 她轻轻抬首,看向董漱玉,脸带关切之色:“小姐累了吗?要不要到茶园中走一走,舒缓舒缓。” 冬梅想了想,又将毛笔搁在笔架上,起身扶着董漱玉。 “不用了。” 董漱玉强装镇定,正了正坐姿。 再次抬手,将书卷举在眼前,然而视线却没有落在书卷上。 而是看着冬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道:“我就是看书看得有些乏了,不碍事的……对了,贞儿和修远在做什么?” 冬梅蹙着眉,她其实知道,小姐为了茶庄的事,这几天以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不过冬梅也能理解小姐的倔强,既然小姐不愿表现出来,那她也就不好戳穿这层透明的秘密。 “小姐稍等,奴婢派人去查看一下。”冬梅说道。 “嗯。”董漱玉轻轻点头,视线又集中在书卷上。 冬梅缓步走出后堂,吩咐伺候在外的丫鬟一句,然后返回,重新在桌案前坐下,拿起毛笔继续…… 不一会儿,有丫鬟进来禀报道:“禀大小姐,二小姐和姑爷正在茶园中玩耍,不过……” “不过什么?”董漱玉握着书卷的手再次垂下,搁在膝盖的裙摆上,瞅了一眼这丫鬟。 “姑爷吩咐人……采摘了茶树嫩芽,说是要用来炒了……然后吃掉。” 这丫鬟说完后,赶紧低下头去。其实“炒了吃掉”的说法只是她听来的,并不准确,所以她不太敢面对大小姐。 “嗯?”董漱玉眉头动了动,奇怪道:“采摘茶树的嫩芽,然后炒了吃掉?” “是……是的,大小姐。”丫鬟低头说道。 “知道了,你且下去吧,贞儿和修远有什么举动,随时来报。”董漱玉惊讶过后吩咐道。 “是,大小姐!”这位丫鬟立即退出后堂,跑向茶园,跑去观察二小姐和姑爷的举动去了。 …… 制茶作坊。 董淑贞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锃明瓦亮的。 像是在欣赏一场精的“秀”般,她挽着祝修远的手,全程惊奇。 只见茶坊的伙计们,将采摘的茶树嫩芽倒入热锅中,又在夫君“注意火候”、“像这样轻轻都揉捻”、“微微泛白,可以了”等等一系列提示声中,直接用手深入其中,翻炒热锅中的嫩芽。 然后捞起来,揉上半天,再倒入热锅中继续翻炒。 翻炒一阵后,在夫君的提示下,再次将之捞出,接着揉捻…… 最后烘干,得到一种微微泛白的,紧缩在一起的小叶子。 同时,一股浓烈的焦茶香味扑鼻而来…… 董淑贞小脑袋不时转动,当夫君提示伙计们的时候,她就看向夫君。 当伙计遵照夫君的提示干活的时候,董淑贞又紧盯着伙计们…… 她觉得夫君好厉害啊,将这些茶坊内的伙计们们指挥得团团转,夫君毫不慌乱,一言一行,皆有大将之风…… 良久之后。 “夫君,这是什么啊,可以吃了吗?” 董淑贞瞅了眼秋雯,“采摘茶树嫩芽,然后炒了吃掉”的说法,最先就是从秋雯口中说出来的。 她记得,当时祝修远只是笑了笑,并未反驳。 所以她以为祝修远这是默认了,这种炒出来的嫩芽真是用来吃的。 故而有此一问。 那嘴馋的圆脸小丫鬟秋雯,不禁吸了吸鼻子。 她眼巴巴的盯着晾干了后被放进陶罐中的炒嫩芽,口中止不住的生津。 秋雯心想:“瓜子是炒的,菜也是炒的,那这种炒茶叶尖……”想着想着,她已经不停的擦口水了。 然而,就在她刚想开口,请姑爷赏一点给她尝尝的时候。 却看见姑爷两指弯曲,轻轻的敲了二小姐一个脑瓜崩,并说道:“想什么呢,这是用来泡水喝的,水喝完后,残渣要丢掉,不能吃。” 啊? 原来不是炒着吃的呀! 秋雯顿时尴尬,满脸通红,忙缩着脖子,立在一旁当鹌鹑。 “啊……这不是用来吃的啊!” 董淑贞吐了吐舌头。 当祝修远吩咐茶坊伙计,去准备开水和茶具时,董淑贞张牙舞爪的,扑向了秋雯…… “这是用来泡水喝的”,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 包括董淑玉的贴身丫鬟春雪,还有茶坊伙计等。 那春雪,本是董淑玉派来当“导游”的,带着祝修远和董淑贞在茶园中游玩。 她却不成想,这位新来的姑爷竟“玩”起了茶叶! 就方才,祝修远指挥茶坊伙计们“炒茶”的时候,春雪就在旁一眨不眨的盯着…… 现在,春雪也饶有兴趣,静待茶坊的伙计们准备开水和茶具。 作为大小姐董漱玉的贴身丫鬟,同时也是大小姐的“得力助手”,在制茶与饮茶一道,春雪也算颇有心得。 她倒要看看,姑爷用铁锅炒出来的“炒嫩芽”,用来泡着喝,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现场还有另一位丫鬟,是董淑玉派来观察祝修远与董淑贞的言行的。 她在这里看了半天,得了这么个重要的“情报”,于是立即返回茶庄后堂,对董漱玉禀报了此事。 茶坊伙计是如何操作的,姑爷又是如何提示的,还有董淑贞被敲脑瓜崩的事,她全无遗漏,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将茶树嫩芽以铁锅炒制,然后用来泡着喝……” 董漱玉蹙眉,这种制茶和饮茶之法,她是第一次听说。 “由着贞儿和修远玩去吧,反正茶坊的伙计们闲着也是闲着。”董淑玉摇了摇头。 摇完头后,她继续看书,并未多想。只吩咐那丫鬟继续去旁观董淑贞和祝修远的动静。 …… 制茶作坊。 茶具与开水都已备妥。 祝修远亲自动手,取来一只小号茶碗,再从茶叶罐中捏出一小撮“炒茶叶”,放入其中。 在董淑贞等众人好奇的注视下,他提起水壶,往里注入滚烫的开水。 那搓茶叶,被滚烫的开水冲得旋转不停,浓缩的茶叶开始舒展身体。 紧接着,一股熟悉的茶香味儿飘散开来…… 接着再用一只大号的茶碗,当做盖子,直接盖上去。 然后祝修远就杵在那,静静地这么看着这两只互扣的碗。 其余人等,也不发一言,静悄悄的。 他们围绕着祝修远,视线在互扣的茶碗及祝修远身上转来转去…… 其实他们十分疑惑,祝修远究竟在干什么呀? 那所谓的“泡着喝”,就是如此操作的吗? 这也太简单了吧! 因为当下的茶饮,叫做“茶粥”,或者“茗粥”,与众多配料一起煮着吃的……麻烦得紧! 【求收藏ヽ(ω)ゝ】 011 炒茶 是的,祝修远指挥茶坊的伙计们,辛辛苦苦炒出来的东东,就是后世常见的炒制茶。 炒制茶出现之前,是蒸制茶,董氏茶庄所使用的工艺,就是这种。 之所以“指挥”茶坊的伙计们动手,是因为祝修远只知其法,却没有亲自实践过。 让成天与茶叶打交道的茶坊伙计们动手,更为恰当,肯定比祝修远亲自动手来得好。 而祝修远为什么又知道炒茶的工艺呢,这也很简单。 前世的祝修远,是一个普通公司的普通小职员,下班后基本没有什么活动,一般都宅在家。 自然,各种游戏、娱乐视频,就成了他的消遣。 祝修远尤其喜欢上哔站。 各类科普、美食、鬼畜、数码、番剧、生活等等视频,祝修远特别爱看。 其中,有以“农村生活”为主题的阿婆主,就上传有炒茶的视频。 并且讲解得非常详细……生怕观众不知道似得。 当祝修远冥思苦想,耗费无数脑细胞,回忆视频中的细节时。 终于,他得到了作为穿越众的“新手大礼包”—— 经过一番冥思苦想,可以记起前世经历的种种…… “姑爷,可以喝了吗?”秋雯隐晦的咽了口口水,视线从茶碗转移到他脸上。 刚才,姑爷倒掉了一整碗的茶水,说是什么“洗茶”,不能喝的。 这可把秋雯给着急坏了。 简直是浪费呀! 另外,董淑贞、夏舞、春雪,以及茶坊的伙计们,闻言全都盯着祝修远。 “夫君,人家要第一个尝。” 董淑贞摇晃着他的胳膊,开始撒娇。 不过她纯粹是为了好玩,这种“泡茶”,是在她的注视下炒出来的,与有荣焉。 “好好。” 祝修远点头,揭开作为“盖子”的大号盖碗。 顿时,一股浓郁的茶香味儿飘来,炸裂般扩散,随风而动。 在场所有人都闻到了这股香味儿。 “娘子,这是你的,慢点喝,别烫着了。”祝修远取过一只更小的碗,倒入一个碗底的茶水,亲手递给董淑贞。 董淑贞喜道:“多谢夫君。” 她两手捧了这小茶碗,带动长袖和披帛飞舞,一仰脖,将一个碗底的茶水一饮而尽。 秋雯和夏舞这两个丫鬟,纷纷伸长了脖子,视线随着那只小碗的移动而移动。 夏舞倒还好,她只是好奇这茶水的颜色而已。 而秋雯,那才是真的眼巴巴。 将秋雯的“馋相”瞧在眼里,祝修远嘴角上扬。 他又取过另一只小碗,也是倒了一个碗底的量,递给秋雯。 秋雯立即接过,迫不及待一口干了…… 此时,董淑贞砸吧着嘴,面色古怪。 夏舞立即凑上来问道:“小姐,啥味道?” “说不上来,有点怪,但也能喝……” 她又让祝修远给她倒了一点…… 很快,泡好的一碗茶水,被祝修远、董淑贞、夏舞,还有秋雯几人喝了个精光。 当祝修远几人你来我往,忙着品茶的时候。春雪,以及茶坊的伙计们,他们已经目瞪口呆,陷入一种呆滞状态—— 这种茶香味儿…… 与以往的茶相比,完全不一样! 它带着一点焦香的感觉,香味更加浓烈与醇厚! 其实,这就是炒制茶与蒸制茶的区别了。 炒制茶更香! 这种香,是春雪等人从来就没有闻到过的! 春雪常伴董漱玉左右,对茶可谓了如指掌。而茶坊的伙计们,半生都在与茶叶打交道,对茶的香味儿更加敏感! 董淑贞、夏舞、秋雯等,闻着这味儿只是觉得香,可是她们对这种香味儿所代表的意义一无所知! ……终于,春雪等人也喝到了这种茶水。 喝一口,觉得这味道有点怪。 再一口,口齿留香。 又一口,精神一振! 春雪,以及茶坊伙计们,他们是真正懂茶的人,他们已经品出,这种炒制茶的确非同一般。 “茶粥”,或者说“茗粥”,跟炒制茶一比,简直弱爆了! “姑爷,老奴大半辈子,只与茶叶打交道,这种炒茶之法,还有这种饮茶之法,真是第一次见到。可谓是创烁古今啊,开了一个先河……姑爷真乃神人!” 一位茶坊老伙计由衷赞叹。 这位老伙计,对茶叶的理解已经达到一个非常高深的层次。 刚才用铁锅炒茶,就是他亲自动手的,在祝修远的指点下,硬是一次炒茶成功…… 其余伙计,也纷纷赞叹,你一言,我一句,简直都快将祝修远给赞美成一尊“茶神”了! 祝修远虽然谦虚着,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大——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就是这种感觉! …… 董淑贞没有料到,茶坊的老伙计们,对夫君弄出来的这种炒茶,竟是如此推崇! 听着老伙计们恭维的话,董淑贞挽着夫君的手,小鸟依人,面带笑容,与有荣焉。 丫鬟夏舞眼珠乱转,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而秋雯又有了新发现,这茶水配糕点,当真是绝配啊! 只有祝修远注意到,他那大姨子董淑玉的贴身丫鬟,春雪。 从茶叶罐中取了一点,用干净的手帕裹住了,然后匆匆而去。 …… 茶庄后堂。 董漱玉坐姿优雅。 她手里拿着书卷,不过她的注意力并不在书卷上。 而是在一旁鼓捣火炉、水壶、一大一小两只碗的春雪身上。 书案前的冬梅也停下了笔,好奇的盯着春雪。 她听说这套动作叫做“泡茶”,而不叫做“煮茶”。 在她看来,茶不都是用来煮的么? 所以这强烈的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弄好了?” 董漱玉见春雪将一小撮“炒制的茶树嫩芽”放入小碗,再从火炉上提起烧开的水壶,往小碗中注入开水,最后用大碗盖住小碗。 完了之后,春雪就站在一旁不动了。 董漱玉错愕,这也太简单了吧! 要知道,煮一鼎的茶粥,可比这个要复杂多了。所以董漱玉有此一问。 “小姐,这就可以了,等一段时间后即可饮用。”春雪笑道。 “哦。” 董漱玉点头,不置可否。 等待的间隙,她从春雪处拿过那方手帕,展开,仔细观察这些被铁锅炒得一捏就碎的“茶树嫩芽”。 嗯,的确跟常见的茶饼完全不一样,因为茶饼硬得要死…… 她琼鼻凑近,一嗅之下,秀眉猛的紧皱。 一双妙目瞪圆,盯着这“炒制的茶树嫩芽”,沉思一会儿,两眼忽然放光。 只见她疲态尽去,精神一震,臻首抬起,盯着那只茶碗,神色极为认真! 012 震惊 “小姐怎么了?” 冬梅见自家小姐神情有异,严肃而认真,忙凑了过来。 小姐的这种表情,只有在面对重大抉择的时候才会出现。 作为董漱玉的得力助手之一,冬梅对她的脾性知之甚详。 董漱玉却并没有回答冬梅,只是紧盯着桌上茶碗,神色极其认真。 春雪一把拉住正准备对小姐“上手”的冬梅,嘴角带笑,摇了摇头。 并将食指竖在嘴唇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冬梅一脸懵,大小姐和春雪之间,有什么她都不知道的秘密吗…… 少时。 “小姐,应该泡好了。”春雪轻声道。 董漱玉略微点头。 春雪两手扶着“盖碗”两侧,轻轻一用力,将之掀开—— 董漱玉脑袋缓缓往上一仰,一双妙目自然闭合。 琼鼻轻轻一吸,那股浓郁醇厚的茶香,如丝丝缕缕的雾气般,径直钻入鼻中…… 董漱玉两眼陡然睁开。 视线落在这茶碗中的茶汤上,这是一种奇香,她从来未曾闻过的! 董漱玉执掌董氏茶庄,本就极为擅长煮茶与饮茶之道,天下众茶,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可是这种茶香…… 她都没有闻过的话,那么其他人肯定也没有闻过。 “此香甚妙,鲜锐明朗。不似茶饼,香气沉闷,且带着一种青涩之气。并且有的茶饼中,还混有龙脑等物,香则香矣,却也烦腻。” 董漱玉凑近了鼻子,深吸一口,嘴角不自觉带上了一抹极为浅淡的微笑。 再次赞道:“此香嗅之极正,轻轻一闻,竟能令人神清气爽。” “兼之汤色碧绿,茶叶在热水的冲泡下,竟恍若恢复了刚刚采摘时的模样!” 董漱玉又发现了一个秘密,顿时啧啧称奇。 惊讶完后,董漱玉看向春雪,问道:“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春雪立即取来一只白瓷酒杯,倒入一点茶汤,两手捧着,递给董漱玉。 董漱玉接过了,捏着酒杯,总觉得用酒杯来饮茶有些奇怪。 不过她又说不上来到底奇怪在哪里…… 她左手执杯,右手盖在左手上,以宽大的衣袖来遮挡饮酒……不对,应该是饮茶的动作。 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则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家小姐。 对冬梅来说,她终于明白小姐和春雪之间的秘密是什么了。在闻到那种鲜锐明朗的茶香后,一切不言而喻。 而春雪呢,她见大小姐以饮酒的姿势来饮茶,也感觉怪怪的。 在茶坊中,姑爷都是用小碗来喝的,用酒杯…… 她不知道姑爷会不会因此怪罪于她,擅自使用另外一种器具,这会是对姑爷的一种不尊重吗? 春雪这样想,其实也不无道理。 因为古代重“礼”,这个“礼”并非现代意义上的礼貌、礼节等,更多的是一种行事说话的规矩。 比如茶粥,要用鼎来煮,不能用锅。茶粥饮用的话,要用茶碗,不能直接抱着鼎就开吃。 再比如吃饭,需要用碗盛着吃,不能直接将饭锅搁桌上,众人用手抓着吃…… “泡茶”这种东西,是姑爷弄出来的,姑爷首次饮用泡茶,使用的是大小碗。 那么饮用泡茶的规矩基本上就这么定下来了,就是使用大小碗,作为茶具。 不过春雪总觉得用碗来喝茶很奇怪,姿势也不优雅,不太适合大小姐,故此……她用了酒杯。 “嗯……” 董漱玉仔细品味着这种茶汤。 回味半晌后,方才说道:“滋味鲜明、浓厚、醇正,没有以前茶粥的那种青涩味……咦?” 董漱玉忽然眼光爆闪,起身走了两步,仔细感觉了下。 喜道:“不错,这茶汤果然与它的香味相同,可以解人疲乏……这才是真正的茶啊!” “小姐?什么解人疲乏啊?”还没有喝过泡茶的冬梅好奇问道。 “以往,我们以茶叶混合多种配料,煮成茶粥来食用,只是将茶叶当成药材来使用的。配料太多,倒使得茶叶的本味丧失了许多。修远以铁锅炒制的茶树嫩芽,没有添加任何配料,只有纯粹的茶香……而这种茶叶泡出来的茶汤,竟有解人疲乏的功效……这真是妙啊!” 董漱玉又饮了一酒杯的茶水,缓缓说道。 …… 茶坊。 伙计们忙活着泡茶、品茶,纷纷发表各自意见,热热闹闹的。 而董淑贞、夏舞两主仆,在秋雯的带动下,发现了茶水配糕点的绝佳组合…… 因此她们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边聊天,一边喝茶,一边吃糕点。 这分明就是一个“茶话会”嘛! 祝修远看着这一幕幕,嘴角带着笑容。 心道:“现代人有茶,有咖啡,有红牛,还有加多宝、王老吉等功能性饮料。但是这个世界呢,只有一个茶!而且就连点茶法都没有被发明出来……如今这种‘茶粥’,其实是一味药,大概类似于现代的板蓝根,包治百病啊。我如今将泡茶的方法‘放’了出来,也算是为他们增添了一种新的功能性饮料……” 祝修远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那那董漱玉正快步向他走来。 身后跟着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 “大小姐!” “大小姐!” “大小姐!” 茶坊的伙计们立即停止讨论,躬身在一旁,以示尊崇。 “姐姐!” 董淑贞听到响动,立即小跑过去,犹如刚出笼的鸟儿,活力满满,笑嘻嘻的挽着董漱玉的手。 并献宝似的说:“姐姐,夫君弄出了一种新茶,茶坊的伙计们都说好呢!他们还封夫君为‘茶神’。” “茶神?” 董漱玉呆了呆。 “我正是为此而来。” 董漱玉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声音依旧清冷,不过其中也蕴含着温情和柔和。 董淑贞呆立在那里,有些懵,什么,姐姐都知道了啊! 董漱玉越过呆懵的妹妹,径直走向祝修远。 从怀中取出一张手帕,将之展开,将里面的茶叶展示出来。 她问道:“修远,此茶……是你炒出来的吗?” “方法是我说的,不过说到实际动手,其实是由茶坊的伙计们完成的。”祝修远笑道。 此时,懵逼的董淑贞、春夏秋冬四位丫鬟,以及茶坊伙计等,全都看着董漱玉和祝修远两个人,听着他们间的对话。 茶坊的伙计们是自然大为感动。 姑爷不居功自傲,在大小姐面前突出他们的功劳……着实令人敬佩啊! 因为他们知道,这种炒茶将会为董氏茶庄带来一个天大的机会…… 对董氏茶庄,对茶坊,对他们这些伙计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机遇! 013 无知少女 这茶坊里面,有一间存放工具的屋子。 此时,大小姐和姑爷就在里面。 房门紧闭,大小姐和姑爷在里面说什么,外面的人听不见。 茶坊的伙计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伙计了,人老成精,大小姐专门来此寻姑爷,所为何事,他们一猜就中。 伙计们笑呵呵,摩拳擦掌。 董氏茶庄即将腾飞,他们肯定也将活得更好,这是毋庸置疑的。 相对于茶坊伙计们的淡定和期待,董淑贞就显得有些着急。 “春雪,姐姐和夫君在里面到底在说些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董淑贞抓着春雪的手,满脸问号。 “二小姐请放心,这是一件好事……”春雪笑道。 “对呀二小姐,大小姐和姑爷,的确在做一件对董家很好的事,二小姐就不用担心了。”冬梅也笑道。 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自然也猜到了,大小姐匆忙来寻姑爷,还能为了什么事?不就是为了那新茶么! 不过,董淑贞因为对茶不甚了解,所以想不透。 “啊,大小姐和姑爷在里面做什么好事呢?”忽然,秋雯仰着一张小圆脸,娇憨憨的问。 嗯? 在场的春雪、冬梅,还有茶坊伙计们,全都看着秋雯,面色愕然。 大小姐和姑爷在里面做什么好事? 这……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呢! 夏舞立即从小竹篮中取出一块菊花糕,塞入秋雯口中…… “对呀,姐姐和夫君在里面做什么好事啊?” 董淑贞接过秋雯的话头,她那稚嫩的脸蛋上满是好奇。 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多么容易让人误解…… 春雪、冬梅、夏舞,还有茶坊伙计们,全都陷入呆滞。 …… 工具房中。 祝修远和董漱玉两人面对面,虽然听不见外面的话,但祝修远已经察觉到了尴尬——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对面还是一个曾被他误以为是自己娘子的大姨子…… 祝修远神色稍稍不自然,身为一个宅男的“毛病”开始发作,面对一个大美女,他有些局促。 “修远,你……还好吧?” 董漱玉身为女子,自然比祝修远敏感得多。 她其实早就察觉到了一丝暧昧。 不过董漱玉执掌茶庄多年,她的心性,自然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不同。 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毕竟新茶为重,其余的也顾不得许多了。 “哦……” 祝修远回过神来,他嘴角强行勾动,笑道:“漱玉来此寻我,应该是为了新茶的事?” “嗯,新茶我已经尝过了……你是如何想到利用铁锅炒制茶树嫩芽的呢?” 董漱玉抿嘴,盯着祝修远,带着探究之色。 “哦,这个啊,其实我是从铁锅炒……炒青菜中得到的灵感。我想,既然青菜可以炒,那么茶树的……嫩芽尖,也应该可以炒……” 祝修远说这句话的时候,说得极不顺畅。 因为与别人谈话的时候,至少需要一半的时间,直视对方眼睛,以示尊重。 然而,他宅男的“毛病”发作,又有误会董淑玉是他娘子的尴尬在先…… “然后呢?” 董漱玉缓缓点头,见祝修远似乎言犹未尽,因此追问。 “我在茶坊观察了许久,见伙计们用‘蒸’的方式给鲜嫩茶叶杀青,锅中冒出的水雾很烫,鲜嫩茶叶在很烫的水雾中就被杀青了……那么是否可以直接将之仍铁锅里面炒呢,铁锅烧热后也很烫,这不是异曲同工么?然后我就请茶坊的伙计们试了一下,没想到就成这个样子了。” 祝修远克服了种种毛病,看着董淑玉的眼睛,逐渐恢复了正常。 “修远果然是个聪慧之人!”董漱玉立即说道。 “漱玉过奖了,这不过只是一时的灵感罢了,哈哈。” 祝修远打着哈哈,完全克服了心里的障碍。 “修远,我们董氏茶庄……” 董漱玉轻轻抬首,看向祝修远,面色有些纠结,也有些不好意思。 014 茶神在上 “这新茶……你尽管拿去用吧,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不用分彼此。” “其实我知道,茶庄目前遇到了困难,这事儿也本是因我和娘子而起……” “如果这新茶,可以帮助茶庄起死回生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祝修远笑道。 …… 门外。 “春雪,姐姐和夫君的好事还没做完吗?他们要做到什么时候啊,这都这么久了。” 董淑贞抱着春雪的手,盯着那门,闷闷的说着。 此时,茶坊的伙计们早已躲得远远的。 这二小姐不仅顽皮,还口无遮拦。 天啦,太让他们难受了…… 为了不被搅入可能会发生的“争风吃醋”事件中,他们果断选择避开,跑到一旁喝茶聊天去了。 “小姐,快别说了。” 夏舞挽着董淑贞的手,尴尬且焦急,都快哭了。 春雪和冬梅露出同样的表情。 而秋雯则一脸懵逼,她那小圆脸上满是好奇。 不过在被夏舞塞了一块菊花糕之后,她就不再乱发言了,只是默默往嘴里塞着各种零食…… “为什么不说啊,姐姐和夫君神神秘秘的,也不告诉人家到底什么事,这不急死人了吗!” 董淑贞转头,瞅着夏舞。 夏舞肺疼。 脸色那个纠结啊。 这里有外人在,她也不好一一为小姐分辨,那句话到底有什么歧义。 一向鬼点子多的夏舞,此时却犯了难。 吱呀! 那房门终于打开了。 姑爷和大小姐两人,一前一后从中走出来。 夏舞、春雪、冬梅等,皆松了口气。 董淑贞则大喜,丢下春雪,迎了上去。 她自然的挽着祝修远的手,然后看向董漱玉,问道:“姐姐,夫君,你们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好事啊?”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说什么呢!” 祝修远轻轻敲了她一个脑瓜崩,十分正经和严肃的说道:“我和漱玉在商讨新茶的问题,以后,董氏茶庄将售卖这种新茶!” 春雪、冬梅早就知道结果了,倒不怎么惊讶。 董淑贞、夏舞、秋雯等,则惊道:“茶庄以后要出售这种新茶吗?!” “姐姐,这种新茶真的很好吗?”她看着董漱玉追问,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甚。 “是的,这种新茶比以往任何一种茶都要好,相信我们茶庄推出这种新茶后,一定可以扭败为胜!”董漱玉缓缓说着。 “耶,夫君最棒!” 董淑贞跳了起来,黑白分明的两只大眼看着祝修远,扑闪扑闪的,泛着崇拜之色。 …… 董漱玉吩咐茶坊伙计们,将新茶的炒制方法,从头至尾,给她演示一遍。 祝修远则从旁协助,仔细观察,及时纠正茶坊伙计的错误。 虽然那老伙计已经基本掌握了炒茶的技巧,但也才炒了一次而已,难免会暴露一些小问题。 将整个过程全部看完一遍后,董漱玉再次被震惊—— 这新茶闻起来香,喝了可以解乏,它的炒制过程,竟也如此简单! 相比于蒸制茶的制作工艺,炒茶的工艺简单了好几倍! 大量节省了人力物力。 制作相同数量的茶叶,炒茶所花的时间,恐怕只是蒸制茶的十分之一! 再算上节省下来的人力物力,这个百分比,恐怕会变成二十分之一。 这么计算过后,董漱玉已经陷入了狂喜。 她清冷的脸上第一次动容,一双妙目看着祝修远,瞟啊瞟,激动道:“修远,这炒茶……太贵重了……” “漱玉,我们是一家人,这些话就不用说了。” 祝修远摆了摆手,打断董漱玉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以想象,这炒茶一旦面市,将引发怎样的轰动! 那时财源滚滚而来,自不必说。 但即便如此,祝修远也没有打算自己出资开办一座茶坊,因为这也太麻烦了,要训练生手,还要找原料,关心销路…… 况且,这只是祝修远“搞点事情”的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这种小事以后还有很多,祝修远不想被这种小事束缚了手脚。 “嗯!” 董漱玉缓缓点头,祝修远的这份心意,她算是记下了。 “姐姐,这种炒茶真的很贵重吗?”董淑贞此时发问。 董漱玉心里正激动,因此耐着性子,一一为她们说明清楚,这种新茶到底贵重在哪里! 等董淑贞她们弄明白后,看向祝修远的眼神,已然满是崇拜…… 茶神! 在上! …… 晚上。 岳父大人下值回来了。 岳父大人,名为“董诚”,诚实的诚,是衙门的录事参军。 他回家后,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董漱玉和董淑贞两姐妹联合安利了那种新茶…… 待品完新茶的茶汤后,董诚一天积累下来的疲乏,竟在此时完全解除。 他顿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自然,对祝修远,他更是一顿猛夸…… 随后,董家开了一个“家庭会议”,专门讨论制售新茶之事。 祝修远参加了。 董诚和董漱玉自不可少。 管家也参加了。 唯独董淑贞没有参加,被排除在外。 不过董淑贞也不介意,反正这新茶是由自己夫君弄出来的,她心里可高兴了,真是与有荣焉。 …… 董府后厅。 董诚稳居上座,祝修远坐于左侧,董漱玉则坐在右侧,管家坐在祝修远旁边。 “家庭会议”正在紧张的进行中。 “新茶万般好,却也有一个缺点,不解决这个缺点的话,茶庄就无从谈及制售新茶之事。” 董漱玉作为董氏茶庄的实际管理者,她经过深思熟虑后,发现新茶也有一个缺点,在此时提了出来。 闻听此言,董诚不为所动。 其实他参加此次“家庭会议”,只相当于“惊阵”的作用而已,茶庄之事,董诚一般不插手。 祝修远也面色淡然,他隐隐猜到董漱玉所说的缺点究竟是什么。 “啊?大小姐,是什么缺点啊!可以解决吗?” 管家反应最大,他屁股下面好像装了根弹簧,陡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动作幅度很大,皱纹如花的脸上非常焦急。 015 浮梁县 祝修远瞟向管家,面色愕然,这么着急的吗? 董家的家主董诚,处变不惊;董家的大小姐,面色淡然…… 这管家只是一个管家,竟然比董家的主子们还着急…… 皇帝不急太监急! “做生意就像做官,难免遇到各种困难阻碍。” 董诚押了一口茶,这茶果然是个妙品,现在他已经喜欢上这种“泡茶”了。 此茶滋味醇厚,提神醒脑,去油解腻,简直就是他这种衙门坐堂官的福音! 绝配啊! 他瞥了眼管家,然后又看向董漱玉,缓缓说:“玉儿啊,这新茶究竟有何缺点,你不妨说出来,我们集思广益,说不定能找到解决办法。” “对啊,大小姐,新茶究竟有何缺点?”管家坐下,再次一问。 “我们董氏茶庄制售新茶,大部分环节都没有问题,我有足够的把握……只不过有两点,我暂时还没想到解决方法。其一,是茶树的嫩芽尖。” 董漱玉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看向祝修远,问道:“修远,这新茶的炒制,只能采用茶树的嫩芽尖吧?” “不错,炒制这种新茶,只能使用茶树的嫩芽尖,嫩芽尖上,最多只能带有一片嫩叶。若采摘的茶叶过老,新茶炒出来的口感则不正!”祝修远说道。 “嗯,这就是我所担心的第一点。以往制茶,对茶叶的要求不是很高,只要不是非常老的茶叶,都可以压制成茶饼。” 其实比较老的茶叶,也是可以压制成茶饼的。 不过这种茶被叫做“粗茶”,“粗茶淡饭”中的“粗茶”。 味道比较涩,整个陈国几乎没人饮用这种粗茶。 一般都是通过茶马交易,交换给周边蛮夷了。 “我董家在浮梁县的茶园,不算很大,采摘的茶叶压制成茶饼的话,刚好够用。但是,若只采摘嫩芽尖炒制成新茶的话,势必不够!若新茶数量太少,必然无法支撑茶庄重新开业。”董漱玉缓缓说道。 听了董漱玉的话,岳父大人董诚默默押着茶水,并不搭话,他对生意上的事不是很上心。 “这……”管家紧皱了眉头,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两手抓紧了椅子两边的扶手,低头沉思。 “浮梁县?”祝修远则惊呼。 早前几天,曾听岳父大人董诚提到“浮梁县”三个字。 当时他就觉得莫名耳熟,如今再听董漱玉提起,他灵感忽至,想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对“浮梁县”三个字觉得熟悉!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 白居易这首《琵琶行》,在祝修远魂穿前,曾被人改编成歌曲,流行于各大平台,况且小时候的课本中,似乎也收录过…… “前月浮梁买茶去”中的“浮梁”两字,正就是董漱玉口中的“浮梁县”。 《琵琶行》开头两句:“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中的“浔阳”,不正就是董家所在的浔阳县么! 还有最后一句:“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中的“江州”,不正就是浔阳县所在的江州么…… 陈国江州,领四县,分别是浔阳县、都昌县、彭泽县、浮梁县。 难怪,祝修远听着“浔阳县”、“江州”等字眼,总感觉耳熟,原来早就在《琵琶行》这首诗歌中就听过了。 从“前月浮梁买茶去”这句诗中,可以看出,浮梁县是一个茶叶产地。 再通过董漱玉刚才所说的话,貌似董家在浮梁县也有一片茶园? 祝修远陷入沉思,心中暗道:“漱玉所说的这个问题,其实是原料的来源问题……果然够坑啊,要是我自己开办茶坊的话,也会遇到这种问题。就连常年执掌茶庄的董漱玉都犯难,更不用说我了,果然,不自己动手是正确的!” 董漱玉一双妙目,环视整个厅堂一周。 最后,视线停在祝修远身上…… 董漱玉心中十分清楚,董诚一般不管茶庄之事的,而管家……除了干着急之外,应该也提不出什么建议。 只有祝修远,她已经认定祝修远是个聪慧之人,在这件事上,说不定只有祝修远才能给她一些比较好的建议。 所以,董漱玉一双妙目中,射出两股光束,带着期待,带着鼓励,直接命中正对面的祝修远。 “修远,你可有什么法子?”董漱玉期待问道。 “额……”祝修远闻言抬头,直接迎上董漱玉两道灼灼的视线,视线尽头,是一双深渊般的眸子…… 祝修远心中一片清明,陡然灵感大爆发,一个主意凭空冒了出来。 “倒是有个法子。” “嗯?”董诚脑袋从茶碗中抬起,看向祝修远,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 “嗯?”管家保持了好久的“低头沉思”的状态,瞬间崩塌,也看向祝修远。 “什么法子?”董漱玉忙问。 【求推荐票……()】 016 景德镇 “修远?你有什么法子,不妨说说看。” “哦……这法子其实很简单!”祝修远正了正坐姿,“既然我们的茶叶不够,可以花钱买别人的啊。” “我听说,浮梁县遍地都是茶园,而我们呢,只需芽尖的那一小部分,最多才一片叶子,不影响压制茶饼,应该有人愿意合作。” 祝修远补充道。 听了这话,董漱玉立即陷入沉思,两道柳眉时蹙时舒。 她这是在快速思考祝修远的法子是否可用。 作为茶庄实际管理者,董漱玉考虑的问题比较全面,也有许多细节,是祝修远不曾考虑过的。 比如,其他茶园是否愿意出售? 该以什么样的价格收购? 以及如何运到城中……等等一系列问题,董漱玉都需要一一思虑周全。 而岳父大人董诚,还有管家两个人,一会儿看着祝修远,一会儿又看向董漱玉。 然后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默默不发一言,以免打扰到他们。 “好,这是一个好法子!” 最终,董漱玉眉头舒展,嘴角露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然后盯着祝修远,以夸赞的语气说:“修远之才,我所不能及也!” “哪里哪里!”祝修远谦虚。 岳父大人和管家两个人,见董漱玉都说这是个好法子了,他俩也点头,并对祝修远猛夸一通, “大小姐,刚才您说有两个难点,还未找到解决之法。如今姑爷的法子解决了第一个难点,那么第二个难点是什么呢?” 管家又着急的问。 “其二么……以往的制茶方式,是将茶叶压制成茶饼,并以特殊的油纸包裹,方便存放与运往各地。” “可是这新茶炒制出来,并不是茶饼,十分松散……该当以何种方法存放和运送呢,使之不易受潮?” 董漱玉说着,又看向祝修远。 这种新茶,完全没有经验可循,保存和运输,她只能求助于祝修远。 “这也简单。” 祝修远也不含糊,直接照搬后世明清两代的做法。 只听他说:“我们可以定做一种陶瓷罐,名曰‘茶叶罐’,以软木做塞,茶叶放在里面,必不容易受潮!” “嗯!” 董漱玉了然的点了点头,并接过祝修远的话:“浮梁县境内,有一名镇,名为‘景德镇’,专事瓷器烧制事宜。我们可在景德镇定做一批茶叶罐,与新茶一同出售!” 祝修远眼前一亮,默默为她点了个赞。 卖茶叶的同时,也出售配套的茶叶罐,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祝修远自问,他自己来的话,一定想不出这样的手段,或者短时间内想不出,因为他不太懂经商之道。 忽然,祝修远灵机一动,他由“茶叶罐”、“瓷器”这两个关键词,联想到了专门用于泡茶的茶具,如茶壶、茶盏、茶杯、茶盅等等。 既然茶叶罐都可以定做,那么这些茶具呢? 大家都是瓷器啊。 于是祝修远连忙抛出这个想法,并手绘了一整套茶具的简图。 众人看后,都大赞其妙。 并一致决定,定做茶叶罐的同时,也定做一批陶瓷茶具! …… 至此,董漱玉的两个难题都已经经解决了。 那么就到了分派任务的时候。 董漱玉负责将新茶的名头打出去,这其实不难。 祝修远来董家这么久,也终于得到了第一件正经的差事—— 前往浮梁县,解决收购茶叶及定做瓷器茶具之事。 管家随行。 时间就定在明日,一早出发。 …… 翌日,早上。 董府东院,也就是祝修远在董府的住处。 东阁与西阁中间的客厅中。 祝修远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他不时瞟一眼西阁,也就是娘子董淑贞的房间。 他脸色还算淡定,对秋雯吩咐道:“秋雯啊,你再去催一催,莫要误了时辰。” “诶,姑爷。” 秋雯答应一声,肩上挎着个小包袱,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西阁。 “等等,回来。” 秋雯立即停下脚步,原地转了个圈,面朝祝修远,然后又走了回来,有些呆萌的问道:“姑爷有何吩咐?” “把包袱放下,你一直跨在肩上,不觉着累么?” 他指了指秋雯肩上的小包袱。 “哦。”秋雯依言放下包袱,然后就杵在那,呆呆的看着祝修远,静待他的进一步吩咐。 “快去吧。”祝修远顿了顿,吩咐道。 “好的姑爷。”秋雯转身走向西阁。 “动作快点!” 秋雯身后传来姑爷的声音,秋雯依言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速度,快点,小跑前进!” 随着姑爷新命令下达,秋雯像是安装上了电动马达似得,两腿迈着小碎步,眨眼间就消失在祝修远视线中。 过不多久,秋雯小跑着返回,重重喘着气儿,“姑爷姑爷,小姐说马上就好了,请姑爷耐心等待片刻。” 听了这话,祝修远直接捂脸。 上一次秋雯催完回来,说的也是这句话…… 祝修远挥了挥手,秋雯自动退到一边。 她默默拿起那个小包袱,跨在肩上,一幅整装待发的模样。 而祝修远则感觉有点心累。 早知道董淑贞这么能拖时间,他当初就该硬起心肠,置她的撒娇、卖萌于不顾,不让她跟着一起去浮梁县好了。 “哎!” 可是一想到董淑贞得到准许后的高兴模样,他刚刚硬起来的心肠,又立即软了下去。 毕竟才是个孩子啊,又被岳父大人“圈养”了十多年,像只金丝雀似的。 她对董府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 017 浮梁买茶去 “夫君!” 娘子董淑贞终于从房间出来了。 她先是探出一颗头,大叫一声,然后整个身体才走出来。 一手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一溜烟的小跑过来。 丫鬟夏舞跟在后面。 “夫君,你看我今天有没有什么不同?” 董淑贞身材娇小,比祝修远足足矮了一个头。 她仰着脑袋,一脸得意又兴奋的在那询问。 祝修远嘴角一扯,不就是化了个妆,梳了个好看的发髻么。 昨天是这样,前天也是这样,今天……也还是这样啊! 没有什么不同呀! 祝修远绕了绕头。 即便,祝修远是个宅男,可也知道,当一个女生跑来问你,她今天有什么不同的时候。 这位女生要么是做了头发,要么是化了一种妆,要么是穿了一身新衣服…… 反正就是跟以前不一样。 祝修远再宅,可也是从“只能通过口红来判断女生是否化妆”的钢铁直男群体中脱颖而出了的。 可是……祝修远盯着她看了老半晌,却没有看出什么区别。 他想说“没什么不一样”,可是,面对她那期待的眼神,祝修远又不想扫了她的兴。 关键一点,祝修远不愿承认自己是一只钢铁直男! 他其实很懂女人的! 可是他看了半天,又没看出什么区别来……无奈,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秋雯。 秋雯一脸懵,呆呆的看着祝修远,心说姑爷看我干吗? 祝修远抿了抿嘴,又看向夏舞。 夏舞不仅鬼点子多,人也更机灵。 夏舞见姑爷半天说不出来,于是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祝修远秒懂。 他先对夏舞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再看向董淑贞的耳朵…… “娘子今天换了副新耳环!”祝修远笑着,并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 “呀,夫君看出来了!” 她兴奋的歪着头,将一侧的耳环展示给祝修远看。 并轻轻托着那耳环,笑道:“夫君,好看吗,这是姐姐昨日送给人家的呢,很名贵的!” 祝修远笑道:“好看,好看。” …… 府门口,管家早已做好了准备,数辆马车等候在此。 随行之人,除了管家之外,还有董家的两个管事。 董一和董二。 祝修远一见他俩,视线就变成了钩子,瞬间勾住他俩—— 敲闷棍之仇,还没有报呢! 这两小子天天都躲着祝修远,嘿嘿,这下应该躲不掉了吧。 董一和董二耷拉着脑袋,躲在管家身后,不发一言,在那装透明人…… 此外,还有其余几个仆人。 以及十多位壮汉。 这些壮汉穿虽着便装,但其实是衙门州兵,岳父大人派来保护他们的。 岳父大人董诚,是江州州衙的录事参军,是兵曹的顶头上司。 利用调职务之便,抽调这十多个州兵干点私事,完全没有问题。 …… 此去浮梁县,并不是很远。 他们一路向东而行,出了州城后,换了船,渡过鄱阳湖入江口,到达湖口戍镇。 祝修远听夏舞说,这湖口戍镇上有一座王府,住着一个很厉害和很恐怖的王爷…… 当日晚,一行人抵达都昌县城。 就这么一小段路,他们竟然走了一整个白天…… 这都是因为有董淑贞的存在。 她除了坐在马车中不安生外,对外面的景致也一惊一乍。 另外,看到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更是吵着要停下来…… 如此一来,行程自然就慢了。 不过祝修远倒也无所谓,就当出门旅游了吧,他其实也想到处走走。 …… 都昌县城,某座客栈中。 “哎呀吃得好饱!” 董淑贞摸了摸微微鼓起来的小肚皮,舒服的瘫在椅子上。 看着一大桌美味,还剩下不少,可是她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出门“游玩”,连带心情和食欲都呈几何倍暴增,她觉得非常快活。 丫鬟夏舞也已经吃好,同样瘫在椅子上,眼珠乱转,一幅小机灵的模样。 而秋雯还在战斗,两手抓着一只鸡腿,啃得满嘴是油。 祝修远喝完最后一口汤,起身道:“娘子,你们先沐浴洗漱吧,然后回房睡觉。我去找管家,商量一些事。” “好的夫君。”董淑贞毫无形象的软瘫在椅子上,嘴角带笑。 祝修远点头,刚走了两步,却见秋雯也起身跟了来。 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饭粒。 “秋雯不用跟着,你先去睡吧。”祝修远吩咐。 “哦,好的姑爷!”秋雯听话的点头,如小鸡啄米。 说完后,祝修远开门而去。 董一董二,嘿嘿。 这两个敲他闷棍的家伙。 该是找他们算账的时候了。 018 往事 “姑爷,饶命啊!” “姑爷,小的知道错了,姑爷,您手中的棍子……” 董一和董二的房间中,祝修远手握一根木棍,将两人逼到了墙角。 两人如大难临头,不敢阻扰祝修远一步一步走向他们。 也不敢反抗,只得不停求饶。 呼! 祝修远嘴角勾动,顺手甩了一下木棍,木棍刺破空气,发出罡气破空之音。 董一和董二两人,蜷缩着身体,把头一缩,两手护头。 生怕祝修远失手,将木棍砸在他们头上。 然而,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祝修远身体虚弱的缘故,木棍甩动的势头,竟带动他整个身体一歪,差点站立不稳…… 尴尬啊! 董一和董二的视线从五指缝中透出,望向祝修远,除了恐惧之外,还带上了一抹……异样的神彩。 “你们敢笑话我!” 祝修远恼羞成怒,怒目圆睁,两手举着木棍,作势欲劈。 这一棍要是劈下去的话,董一和董二的脑袋估计得开花。 “姑爷不敢,小的们不敢!姑爷饶命!” 董一和董二又被吓得一缩,两手护头,看向祝修远的眼神也只剩下恐惧。 “说,我刚到府中的那天,你们两个是谁动的手?” 祝修远不敢乱甩木棍耍帅了。 他单手握着木棍的一端,轻轻挥动,使木棍的另一端,在另一手上轻轻拍打着。 发出“啪啪啪”的轻响。 “姑爷,是小的。”董一颤声道。 “姑爷,是小的。”董二也颤声道。 “不错,还挺团结的嘛,呵呵。” 祝修远一手叉腰,一手擎着木棍,遥指两人。 阴森森的说:“既然如此,那就两人一起罚,一人赏你们一棒,总没有错的!” “啊,姑爷饶命啊,小的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姑爷动手,也是出于无奈啊,请姑爷高抬贵手,绕了小的们一次……” 董一和董二惊恐大叫。 “嗯……”祝修远假装思索,将木棍撑在手下,似乎拿不定主意。 董一和董二透过手指缝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期待…… “这样吧,你们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解开我心中的一个疑惑,令我满意后,我就既往不咎,饶过你们。”祝修远思考后说道。 “是是是,姑爷请问,小的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定让姑爷满意!” 董一和董二赶紧表态,生怕祝修远反悔。 “你们告诉我,大小姐……是什么情况?她为什么执掌茶庄?为什么尚未婚配?又为什么脾性与娘子迥异?” 祝修远嘴角一扯,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董家大小姐董淑玉,其实是个谜。 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诡异。 祝修远相信,董漱玉身上一定有秘密,而他对这个秘密十足好奇…… 祝修远不好去问别人,比如娘子董淑贞,或者秋雯等。 不然她们误以为他对董漱玉有意思的话,那就不妙了。 是故,“欠”祝修远一记闷棍的董一或董二,就成了最佳人选。 “啊?” 董一和董二对视一眼,面色无比纠结,陷入沉默。 “啊什么啊,快说。” 祝修远又举起木棍,高举在两人头顶。 “……” 董一和董二两人,在祝修远的威逼利诱下,终于说出一段往事。 虽然说得吞吞吐吐,甚至前言不搭后语,不过也不难理解—— 原来,董家大小姐董漱玉,是个苦命的女子! 十三岁时,一位青年才俊家的长辈,上门提亲,双方都挺满意。但是出嫁前一天,那准新郎官竟突发恶疾,当日深夜就魂归天外…… 十四岁时,隔壁的鄂州,有一家人又来提亲,双方也都挺满意。然而,在约定婚期的前半个月,鄂州突发大水,将那准新郎官淹死…… 至此之后,董漱玉就得了个“克夫”的恶名。 媒婆们更谈“董漱玉”色变,不敢上董家的门…… 祝修远无法想象,她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 反正她的性格最终变成了这样,清冷,淡然,不苟言笑。 并将全幅心思花在了商贾之事…… 祝修远神色复杂,威胁董一和董二不准将此事外露后,他才施施然离开。 那董一和董二巴不得不再提及此事呢,祝修远的威胁正合他们心意。 两人也就赌咒发誓,绝不泄露半句。 …… 次日,早上。 “夫君,想什么呢?” 董淑贞吃着早餐,见桌上的祝修远神思不属,不由好奇与关心道:“夫君昨晚没有睡好吗?” 董淑贞又展颜一笑,拿了一个大肉包子放进他碗里,“不如夫君回房再休息半日吧,我们下午再启程出发?” “不用了……” 祝修远勉强一笑,昨晚上他的确没有睡好。 整晚都在想有关董漱玉的事。 他甚至想出了多套方案,帮助董漱玉走出那种困境…… 直到后半夜才迷糊睡去,早上秋雯替他更衣时,他都是迷迷糊糊的。 “待会儿泡壶茶提提神吧,不可耽误了行程。”祝修远摇了摇头。 “哦!” 董淑贞点头,夫君似乎兴致不高,她也就不再叽叽喳喳,转而安静的吃着早点。 …… 董家的茶园,位于浮梁县西侧,紧挨着都昌县与浮梁县的边界。 祝修远拖家带口,从都昌县城出发,一路慢慢悠悠,走走停停,于当日下午抵达茶园。 “恭迎二小姐,恭迎姑爷,还有管家……” 茶园管事十里相迎,点头哈腰,分外殷勤。 “老朽已备下接风宴,为二小姐和姑爷接风洗尘!” “管事客气了,前面带路吧。” 祝修远从马车中伸出一个头,盯了眼那管事,笑着点了点头。 董淑贞的脑袋也跟着探了出来,不过她并未看向那茶园管事。 而是打量着满山的茶树,小嘴逐渐张大—— 好多小树啊! 满山遍野的,似乎看不到尽头。 这种景象,董淑贞就连做梦都没有梦见过,因为这才是她第一次见。 一路走来的风景,就属此情此景最为震撼! 019 今晚? 董家的茶园中,并非只有满山的茶树,在那环境清幽之处,还有一座庄园。 祝修远和董淑贞两小夫妻,都是第一次来此。 见到庄园第一眼,两人同时惊呼:“好大一座庄园!” 祝修远不由瞄向董淑贞,面色诧异,心说她作为董家人,对董家的庄园怎会如此惊讶? 不过转念又一想,她活了十多年,可悲的活成了金丝雀…… 董府大门都很少出去,更不用说隔了一个县的庄园了,这也难怪。 茶园管事恭请众人入内,顺道介绍茶园的情况。 ……祝修远一行人吃了接风宴,再沐浴洗漱一番,彻底解除了旅途的劳顿。 接着,祝修远、管家,还有茶园管事等,三人齐聚客厅。 开始商讨正事。 董淑贞则在众人的簇拥下,在庄园周边闲逛…… 客厅中。 “好茶!” 茶园管事品过新茶,不由惊喜大赞,声若洪钟。 “姑爷真乃神人啊,这种新茶,不仅远胜以前的茶粥。就连炒制和冲泡也很方便。老奴半生待在茶园,半生喜茶,直至今天,方才明白茶之真谛……” 茶园管事竟直接拜了下去。 “管事谬赞了。” 祝修远无奈摇头。 这种恭维的话,在董氏茶庄中就听了许多,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不过他总不能责怪别人崇拜自己吧? “快起来吧,我们来此,乃是为了茶叶采摘与收购之事,若此事不解决,此茶再好,也无法为董家带来收益。”祝修远两手虚扶。 “是,姑爷!” 茶园管事连忙爬起来。 茶庄之困,他怎会不知? 他的日常工作,就是给江州城中的茶庄提供新鲜的茶叶。 这十多天来,运输茶叶的车队都已经近乎停止了…… “管家,你来说说情况吧。”祝修远吩咐道。 “好的姑爷,情况是这样的……”管家点头,将来此的目的一一道出。 “嗯……若只需采摘嫩茶尖的话,倒是比以前更简单了,此事容易,姑爷和管家大可放心。” “只不过……收购之事,恐怕还得姑爷亲自走访一趟言婆子才成。”茶园管事想了想后说。 “这言婆子是何人?”祝修远问。 “姑爷,这言婆子的茶园,乃是附近最大的一座,众茶园皆以她为首。我们找她商谈此事,必将事半功倍。”茶园管事说。 “那好吧……不过今天太晚了,明日一早我们再出发。”祝修远点头道。 “嗯……姑爷,老奴还有个问题……”茶园管事试探着说。 “何事?但说无妨。” “老奴在想,以前采摘茶叶,只要茶叶不是很老即可。若以后只需嫩芽尖的话,将留下许多嫩叶。这些嫩叶是否可以交换给言婆子,换取嫩芽尖呢?因为这些嫩叶,按照以前的方法,也是可以压制成茶饼的。”茶园管事试探着说。 “妙啊!”祝修远眼睛一亮,笑道:“这是个好方法,将节省许多成本,等我回去后,一定为你请功,哈哈。” “不错!”管家也赞道。 “老奴多谢姑爷,多谢管家!”茶园管事大喜,连连拱手。 客厅中,三人就采茶、走访言婆子、可能出现的问题,以及各种细节等,细细商议了一遍。 直至天色渐黑,方才商议出一套成熟可行的方案。 …… 另外一边,董淑贞在众人的簇拥下,玩得也很尽兴。 茶园中多泥泞路,她的绣花鞋和裙摆都黏上了泥土。 不过夏舞准备了很多套换洗衣服,重新沐浴更衣后,她又是祝修远眼中干干净净的小娘子了。 “娘子今日玩得可还尽兴?” 晚饭后,一座独立院落的客厅中,祝修远与董淑贞闲坐聊天。 “尽兴,尽兴,妾身没有想到,原来还可以种这么多小茶树,一排一排的,有趣得紧……” 董淑贞快乐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话说她本来就是一个孩子。 只不过穿上古装,化上妆,很容易让人误会她的年龄。 将十二三岁看成十七八岁,完全有可能。 古代女子这么早嫁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妾身今天在茶园中,玩了捉迷藏,追了蝴蝶,还帮茶农伯伯们采了茶……” 董淑贞板着白生生的手指头,遍数今天玩过的游戏。 祝修远听她说着这些小事,嘴角不由上扬。 他发现跟娘子待在一起很有意思,或许,这就是童真、童趣吧! 忽然,董淑贞面色一黯,叹道:“哎,可是,也有一点美中不足。” “哦,什么美中不足啊?”祝修远好奇。 “就是夫君啊,你都不陪人家一起玩,自然美中不足啦。” 董淑贞说着,不由抱起祝修远的胳膊,摇晃道:“夫君,明天陪人家出去玩好不好,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祝修远嘴角一咧,鸡皮疙瘩骤起。 董淑贞那撒娇的语气,以及那期盼的、楚楚可怜的眼神,他根本顶不住。 只得答应道:“好好,明天陪你出去玩。” 伺候在侧的夏舞和秋雯,两位丫鬟,见二小姐和姑爷相处得如此和谐,两人皆相视一笑。 家和,才能万事兴啊! 又聊了会儿天,众人各自回房就寝。 秋雯自然跟着祝修远。 服侍祝修远更衣叠被后,她退出房门,到隔壁耳房睡觉去了。 而董淑贞房中,董淑贞和夏舞两主仆,却陷入了一种纠结状态。 “小姐,要不……今晚?” 夏舞握着自家小姐的手,一起坐在床边,面色诡异,瞄了一眼隔壁姑爷的房间。 “可……可是……” 董淑贞顿时如遭雷击,心如小鹿乱撞。 她反过来握紧了夏舞的手,小声说:“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啊!舞儿,你不是说……说夫君会主动的么?” “是啊,春雪姐姐是这样说的!她说这种事……作为男人一方,是会主动的。” 夏舞眼珠乱转,同时,眼中也满是疑惑。 “可是为啥……姑爷就不来小姐房里呢?” 020 腿软 “那怎么……不见夫君进来呢?在家中是如此,在都昌县的客栈中是如此,在此处,也是如此,莫非……” 董淑贞面露思索之色,忽然盯向夏舞。 “莫非夫君不知道,他作为一个男子,应该主动一点的么?” “嗯,有这个可能!” 夏舞立即肯定董淑贞的说法。 不过夏舞眼珠一转,又说:“不过夏雪姐姐也说了,有些事,需要小姐你主动去学习的。” “什么事……好啊你个妮子,你之前怎么没有告诉我?” 董淑贞瞪向夏舞。 “小姐莫急,春雪姐姐说,这种事……只能由小姐的小姑教授……什么师傅领……领……” 夏舞又忘词儿了,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董淑贞想了想后说道。 “对对,春雪姐姐就是这么说的。” 夏舞立即点头,然后又说道:“所以啊,小姐也可以主动的,尽管小姐还没有请教小姑,但现在机会难得。” “这里独门独院的,没有外人,小姐何不尝试主动一下呢?”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夫君的房间?” 董淑贞小手捂着心口。 因为她心脏跳得厉害。 这已经不是小鹿乱撞了,而是蛮牛乱顶,一颗心儿好似要蹦出来般。 “对,就是这个意思!”夏舞点头。 董淑贞深呼吸几口气,瞥了一眼隔壁,那是祝修远的房间。 在夏舞鼓励的眼神中,她终于鼓起勇气,颤声说:“好……好吧,我去试一试……” 于是夏舞搀着自家小姐,缓步向房门处走去。 然而,董淑贞才走了两步,已经是腿软云云,浑身酸软无力了。 好似要死了般,整个身体都挂在夏舞身上。 焦急道:“不行啊,舞儿,我走不动路了。” 然后懊恼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腿,无奈道:“真没用!” 夏舞无法,只得将自家小姐扶回去。 ……待服侍小姐入睡后,夏舞退出房门。 她瞥了一眼祝修远的房间,叹道:“哎,浪费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 翌日。 一大早。 众人吃了早点,收拾妥当,准备去寻访那言婆子。 “夫君,夫君,等等我啊!” 忽然,董淑贞单手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而来。 夏舞跟在后面,叫道:“小姐慢点,别摔着了……” 董淑贞又叫又跑的,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娘子?你怎么来了?你这是要跟我们一起去?” 待董淑贞跑近后,祝修远诧异问道。 “是啊,昨天晚上,夫君不是才答应人家,要带人家出去玩的么?” 董淑贞立即抱住了祝修远一条胳膊,死不撒手。 似乎怕祝修远撵她回去似的。 “哎!” 祝修远叹口气。 他发现,他这个小娘子有些粘人。 “好吧,不过我们此行,乃是去办正事,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气,要听话。” 祝修远板起一张脸说道。 “好的,好的,保证听话!” 董淑贞立即开心起来。 …… 一个时辰后。 众人接近目的地。 董淑贞果然听话了许多,只是四处张望看稀奇而已,并未作妖。 未曾耽误行程。 祝修远颇为满意。 显然,他这位小娘子虽然贪玩了些,但还是拎得清缓急轻重的。 泥泞的路上,管家、茶园管事在前带路,祝修远、董淑贞等跟在后面。 接着是董一和董二。 最后面是那十多个州兵,做衙门公人打扮。 众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前走。 当走到某处时,这诺大的茶园中终于出现两个茶农了。 只见茶农们衣衫褴褛,身材枯瘦,却背着硕大的竹篓,两眼无神,木然地采摘着茶叶。 茶农们两手齐动,快速采摘,当手中握不住那么多茶叶后,再顺手往身后一抛。 茶叶划过空气,精准落进背篓。 这一动作精准、无误。 虽然是因为长期做这个动作,熟能生巧所至,不过这也足够令人惊叹了。 宛如一门高深的技艺! 祝修远他们走来的聊天声惊动了这两位茶农。 他们慌乱抬头一看,眼中有恐慌,有警惕,还有一丝豁出去般的疯狂与狠厉。 祝修远心下纳闷,稍稍愣神。 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这两位茶农怎么回事,怕什么呢?我们正大光明而来,又不是贼,真是奇怪!” “快跑!” 祝修远愣神之际,那两个茶农好似神经病发作一般,惊恐的看着他们一群人。 然后更是大叫一声,丢下竹篓,转身撒腿就跑。 身后好似有疯狗在追咬一般。 跑得很要命,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两只竹篓,被无情的抛弃在茶园里,采摘的茶叶散落一地。 “什么情况?” 将呆若木鸡的董淑贞她们护在身后,祝修远面色凝重。 此时,那十多个强壮的州兵已将他们围在圈中,保护起来。 同时手按刀柄,警惕的看着四周。 “哎呀,都怪老奴,忘了提前派人通知那言婆子了!” 茶园管事猛的一拍脑袋。 然后看向董淑贞和祝修远,歉然道:“二小姐,姑爷,是老奴思虑不周了,那两位茶农如此惊慌失措,想必是因为他们。” 茶园管事伸手一指,指向那十多个州兵。 【求收藏(ˇˇ)】 021 妾身保护你 “为什么?”祝修远大感奇怪,衙门中的州兵有那么可怕吗? “对呀,为什么呀?”董淑贞探出半颗头,也萌萌的跟了一把队形。 “我们?”州兵中走出一个小班头,看着那茶园管事,面色愕然又疑惑,“我等初来此地,况且又是衙门公人,如何会让这些茶农恐惧呢?” “这位班头,老朽并无恶意诋毁之意,只是……” 茶园管事面色纠结。 “唉,这事儿说起来复杂。简单来说,这些这些茶农怕见衙门公人的衣服,并不是怕人。” “这就奇了怪了,衙门公人,又不是洪荒猛兽,他们怕什么?”祝修远还是不明白。 “姑爷,是这样的……” 茶园管事对祝修远拱了拱手,正待徐徐道来。 忽然,前方传来人群呐喊:“快快,他们又来了!” “前几天不是才来过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谁知道呢,我们人多,把他们打回去就是了!” “说得对,我们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 祝修远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茶园管事拍着手大叫一声:“糟了!” 并急忙跑到最前头。 那十多个衙门州兵,已然做好了准备,躬着身子,警惕的看着前方,手握刀柄。 现场气氛刹那紧张。 然而就在这紧张的时刻,躲在祝修远身后的董淑贞和夏舞,竟忽然走到了他前面。 两个小小的身子,挡在祝修远身前,一幅要为他遮风挡雨的模样。 可是她们的身高,足足比祝修远矮了一个头。怎么看,都像是跑出来看热闹的。 “别闹!” 祝修远嘴角一咧,这俩丫头也太乱来了吧。 现在情况危急,对面杀来的茶农明显带有敌意。 她们两个娇小姑娘,跑到前面来干什么? 这不是添乱么! 所以祝修远一手一个,将她俩拉到了身后。 期间,祝修远还瞅了瞅没有动的秋雯,带着赞许之色。 接着又瞪向董淑贞和夏舞,眼睛鼓得很大,好似在说:“你们看,人家秋雯多乖啊,乖乖的待着,你们添什么乱啊……” 祝修远却是没有注意到,董淑贞和夏舞的表情其实更奇怪。 她俩挠了挠头,对视一眼…… “就是他们!” 这时,杀来的茶农已经近了,一眼看去,大约有三十多人。 其中有两人刚刚才见过,正是丢下竹篓夺命而逃的那两个。 此时,他俩一左一右,站在一个大胡子的两侧,用手指着祝修远他们,好似告状般。 那大胡子居中,体型魁梧,明显是这帮人的小头领。 “打!” 大胡子二话不说,大喝一声,扬起手中铁锹,当先冲来,好似上阵冲杀般。 “打!” “打!” 其余人等,也纷纷举起各自的“兵器”,如木棍、扁担、铁锹、锄头、铁榔头等。 乌拉拉一大群人潮水般涌来。 现场顿时一片嘈杂混乱。 祝修远心中大叫:“卧槽”! 邪门了,这些人被疯狗咬了么?怎么一上来就开打? 眼前这种情景,祝修远还是第一次见。 “住手,你们听我说……”茶园管事站在最前头,拍手跳脚、捶胸顿足的大叫。 然而,对面的茶农们已经急了眼,根本不理他,依旧冲杀过来。 “回来,退后!” 州兵小班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茶园管事的肩膀,将之拉到身后,然后对其余州兵下令:“拔刀!” 呛! 呛! 呛! 呛! 十多柄长刀同时拔出,雪亮一片。 但见寒气肆虐,锋芒毕露,摄人心神。 那茶园管事蹭蹭蹭往后退了好几步,最终还是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祝修远身前,那管家腿脚发抖,颤声大叫:“二小姐莫怕,姑爷莫怕,老奴保护你们……” 祝修远嘴角一歪,心说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 忽然,祝修远眼前一闪。 只见两个小小的人影,从后面飘到前面,又挡在了他身前。 祝修远忙定睛一看,我去,又是他那小娘子董淑贞,还有夏舞这丫头。 祝修远皱眉,这小娘子义无反顾的保护他,着实令人心中感动。 可是她这么柔弱,这么娇小,贸然跑到前面,这不是螳臂当车么? 等等! 祝修远两眼又一凝,娘子这是在……在干什么……这是在挽袖子? 准备冲上去大干一场? 祝修远差点吐血。 战斗力堪比兔子的小娘子,贸然跑到他前面,意图“保护”他,已经够让人无语的了。 没想到啊,她还想……还想冲上去打架! 祝修远的脑袋有点晕和懵…… 眼见董淑贞和夏舞这俩个憨妞,已经挽好了袖子,就要冲上去了。 祝修远黑着脸,两手同时伸出,分别抓住两人,用力往后一拉,大叫道:“回来!” 董淑贞和夏舞猝不及防,被祝修远拉了回来。 一起和祝修远撞了个满怀。 “干什么,危险!”祝修远凝眉低头,盯了眼这边的董淑贞,又瞅眼那边的夏舞。 “夫君,妾身保护你呀!” 矮了一个头的董淑贞,撞在祝修远怀里,仰起了脑袋,黑白分明的大眼扑闪扑闪。 祝修远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许多神色,有奇怪,有不解,还有一丢丢兴奋。 “奴婢也可以保护姑爷!”夏舞也是如此说道。 “保护什么,来,到我身后来……” 祝修远蛋疼,将两女拉回身后。 他心道:“这小娘子也太贪玩了,平日里倒还罢了,可这是打架诶……一方拿着棍棒锄头,一方拿着雪亮长刀,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是你们小姑娘该贪玩的时候吗?” 祝修远忽然想起岳父大人的嘱咐,说什么“贤婿啊,以后就辛苦你了”…… 原来“辛苦”指的就是这个。 他顿时感到了深深的心累。 022 茶农 战局,并没有如祝修远预料的那般发展—— 双方死斗不休,留下一地伤者。 甚至于双方手中的兵器都没有接触一下……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大胡子握着铁锹的木柄,不时搓动,竟好似烧红的铁棍般烫手,他握不住。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几个胆大的茶农,举着扁担、锄头等“兵器”,在那喝问。 不过他们手脚都在颤抖,明明就很怕,似乎随时都会丢下“兵器”逃跑。 他们对面。 那十多个州兵,在小班头的指挥下,整齐划一的举着大刀。 只见刀茫一片…… 小班头面露讥笑。 刚才,他只不过喊了几个号子,做了几个操练动作而已。 那大刀,被州兵们耍得如臂指使,动作整齐划一,极具气势,雪茫茫一片。 对面的茶农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以前,虽然也硬刚过衙门公人,但并没有见过这种恐怖的气势。 震慑之下,茶农们痿了,如霜打的茄子,“兵器”都握不住。 他们其实不知道,这十多人乃是衙门州兵,只不过穿上了衙门公人的衣服而已…… 后面,祝修远松了口气。 这些茶农好像土匪似的,吓了他一跳。 而董淑贞和夏舞,则显得有些失望。 秋雯这小丫鬟,则一直躲在祝修远身后。 缩着脑袋,扮一只鹌鹑,见这场“仗”没有打起来,她也轻轻舒了口气。 “住手,都住手!” 这时,茶园管事立即冲上去,越过小班头,冲进双方对峙的缓冲区。 茶农们如惊弓之鸟,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大胡子,你眼瞎了吗,连我都认不出来了!?”茶园管事在那拍手跳脚的咆哮,语气十分不满。 “你是?”大胡子傻了。 “好你个大胡子,我是董氏茶园的管事啊,以前还帮过你们的,难道你们都忘了?” 茶园管事又跳了起来,咆哮声中带着一丝愤怒。 “啊……原来是管事大人!” 大胡子大叫一声,两手一软,铁锹落地,发出“哐当”一声。 终于可以丢掉这“烫手”的家伙事了…… 其余茶农也放下“兵器”,并大叫:“恩公!” 祝修远见事态得到了控制,走上前来,先是吩咐小班头收起兵器,然后问道:“他们怎么称呼你为‘恩公’?” “对呀,他们怎么称呼你为恩公呀?” 董淑贞从夫君身后冒出一颗头,又跟了一把队形。 样子萌萌的,十分可爱。 “二小姐,姑爷,此事说来话长……不如等此间事了,得了空,老奴再详细讲解?”茶园管事拱手。 “也好吧……”祝修远点了点头,并未过多纠缠此事,“既然你是他们的恩公,那你去和他们交涉吧,带我们去见言婆。” “是,姑爷!” …… 众人再度启程了。 路上,祝修远无聊问道:“这些茶农为什么害怕衙门公人?既然害怕,为什么又敢聚众持械攻击呢……这其中有何隐情?” 其余人等也都竖起了耳朵,因为他们也很好奇。 “二小姐,姑爷,从大的方面来说,就要从我朝的茶法和茶政说起了……” 通过茶园管事一番讲述,众人逐渐明白了。 原来,这些茶农其实是很可怜的一群人。 他们上被朝廷欺压,下被茶商盘剥,活得很是凄惨。 具体来说,茶农们的工作是种茶与制茶,可是自己制的茶,卖给谁,卖多少,价钱多少,都不由自己定…… 衙门公人、茶马御史等,往往与茶商勾结,“强买强卖”、压低价格不说,他们还在秤上做手脚…… 除了卖给茶商们的茶,还需要向朝廷进贡…… 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呀! 有一个最极端的例子—— 茶农们饿着肚子采茶、制茶,忙活一通后,结果反倒还欠朝廷一笔钱…… 后来,出了言婆这样的人物,组织起附近的茶农报团取暖。 那种饿着肚子采茶制茶的极端情况,才慢慢消失。 由此也说明了,茶农对衙门公人的恨,究竟因何而来…… “嘤嘤嘤……夫君,茶农们好可怜呀,夫君你帮帮他们好不好?” 董淑贞抹着泪,哭得像只小花猫。 夏舞和秋雯两个丫头也偷偷抹着泪。 十多年来,岳父大人将董淑贞养成了一只美丽的金丝雀,长这么大,她几乎从未踏出过府门半步。 每日里所见的人,即便只是一个下人,也是衣食无忧的。 她从未见过任何受苦受难的人…… 环境造就人,董淑贞有此表现也挺正常,祝修远也能够理解! 没有人觉得她矫情。 “放心吧娘子,为夫一定会帮他们的!” 祝修远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不过答应下后,眉头又紧紧皱在一起了。 这事儿不好办啊…… “夫君,妾身就知道夫君一定会帮他们的,嘤嘤嘤!” 董淑贞仰起一张泪脸,崇拜、感激的看着他。 “当然,当然!” 祝修远扯着嘴角。 在祝修远熟悉的历史中,茶农被欺压和盘剥之事,由来已久。 自从茶叶被选为贡品后,这种现象就一直存在了。 直至大明王朝,草根皇帝朱元璋登基称帝。 他可怜茶农之苦,废除茶饼、团茶、茶膏,改为进贡散茶之后,这种情况才有所改观。 023 合作 “哎呀,贵客盈门,老婆子未曾选迎,失礼失礼……”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婆子快步迎了出来。 “董家二小姐,董家姑爷,寒舍简陋,老婆子怠慢了贵客……快请进!” 其人皱纹满面,衣服上打了七八个补丁,不过浆洗得还算干净。 她杵着一根木质拐杖,精神头不错,笑呵呵的,看起来是一个慈祥又有威严的老妇人。 这位就是言婆。 “言婆客气了,我们贸然造访,未及送上拜贴,倒是失礼了……” 众人一边寒暄一边进屋入座。 董淑贞不知如何寒暄,没插上嘴,她就转动着脑袋,四处打量,看来看去。 忽然,她瞪圆了两眼。 没想到啊,原来客厅还可以如此简陋的? 言婆说“寒舍简陋”,还真不是一句谦虚的话。 …… 落座后,有人送来一碗“茶粥”。 祝修远尝了一下就放下了,这玩意儿真不对他的胃口。 “言婆是爽利之人,那在下就不啰嗦了,干脆直接挑了天窗说明话吧。” 祝修远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通过方才的寒暄,祝修远已经看出,这言婆是一个非常质朴的人,没必要兜圈子。 “老婆子洗耳恭听。”言婆笑道,脸上皱纹如花。 “我等冒昧造访,其实是想和言婆合作一桩生意。” “什么生意?”言婆讶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道光彩。 “言婆请看,可识得此物?” 祝修远从袖子里取出一物,小小的,绿色的,随手放在茶几上。 这是一截嫩茶尖,只带着一片嫩叶。 言婆眯了眼,把头凑过来仔细察瞧。 忽然,一颗小脑袋越过祝修远,也凑了过去。 却原来是娘子董淑贞跑来凑热闹。 她那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儿,满是好奇之色,两只大眼也睁得很大,仿佛在看一件稀奇古怪的物事…… 祝修远脸色顿时一黑。 轻轻拍了她一下。 她茫然回头,在祝修远灼灼的目光下,吐了吐舌头,默默缩了回去。 “老婆子自然认得。”言婆看完后,有些茫然。 “那这个呢?言婆请看,两者有什么不同?”祝修远又取出一物,也是一截茶树的嫩芽,不过它带着很多片嫩叶。 “这……都是普通的茶叶,老婆子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只是这个……” 言婆子指着只带了一片嫩叶的嫩芽尖,“像这样采摘,只采嫩芽,也太费时了些。” 言婆子说完后,猛然一顿,“董家姑爷所说的生意,莫非与这两种采摘方式有关?” “正是如此!我们董家大量收购这种嫩芽尖,只带一片嫩叶的,其余的不要,价钱好商量。” “什么!” 言婆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拐杖都忘了杵。 略显苍老的身体颤颤巍巍,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不过她脸上却浮现激动之色,红光满面,异常亢奋。 不敢相信的问:“董家姑爷……所说的是真的?贵府真的要收购这……一片叶子?” “你没有听错。” “这……这……” 言婆坐下去,又站起来,来来回回好几次。 显然,她已陷入一种狂喜的状态中。 祝修远嘴角上扬,心说这言婆子果然不愧是‘总舵主’,几乎瞬间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将嫩芽尖卖给董家,相当于平白多出一份收入,这简直就是一件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这种好事儿可不多见。 “贵客见笑了,老婆子……心里激动,倒是失礼了!请贵客勿怪。”言婆子冷静下来后,立即察觉到自己行为不妥。 “无妨!”祝修远笑道。 言婆赔笑一阵,忽又问道:“不知贵府收购这一小片叶子,有何用处?” “这个嘛,暂时不方便透露……不知言婆意下如何?这桩生意,能否合作?” “贵客勿怪……请容老婆子好好想想。”言婆子面露思索之色,一时之间没了声响。 这里面,其实需要谋算的地方也挺多,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清楚的…… 需要时间计较得失。 祝修远等得有些无聊,不时与董淑贞对视一眼,偷偷玩着一种叫做“眉来眼去”的游戏。 “不知……”言婆子终于发话了,不过看得出,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贵府,出什么价收购呢?” “言婆请放心,我们董家素以诗礼传家,以诚为本,绝不弄虚作假,以势压人,坑害茶农,我们的诚意是很足的。”祝修远笑道。 “那是自然,贵府的作风,老婆子还是敬佩的。贵府茶园管事,就曾不止一次出手相助,老婆子都记在心里呢……” “只是这么大个事,老婆子需思虑周全,不能有一丝疏忽。以求上不辜负贵府垂怜扶助之恩,下不枉费各茶园信任老婆子之义。”言婆子说道。 024 瓷器 半个时辰后。 “在商言商,我们既然已经谈妥,不妨就订立一个契约吧。”祝修远建议。 “正当如此!”言婆立即着人取来笔墨纸砚,搁在一张简陋的圆桌上。 祝修远拿起毛笔,饱蘸了墨汁,想了想,偏头看向管家,笑道:“管家,还是你来写吧。” 祝修远的毛笔字……一言难尽。 一来,他认识书本上的繁体字,可是不会写。 二来,他没有练过毛笔字,不会写。 “我来,我来!”管家还没有回应,董淑贞却跳了起来。 “也好,那就由娘子来吧。” 将毛笔递过去,董淑贞兴奋的接过了。 她那小手儿白生生,与毛笔、墨汁、砚台等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脸上笑眯眯,提笔写了个开头。 当今天下,契约等文书,都是有固定格式的,显然董淑贞熟悉这种格式。 “娘子的字不错!” 祝修远在一旁瞅了瞅,见董淑贞字不仅工整漂亮,娟秀得也好似画出来的般…… 忍不住夸赞。 “董家二小姐真乃大家闺秀,不仅人长得像朵花儿似的,字儿也写得如此漂亮!”言婆凑过来,也夸着董淑贞。 管家、茶园管事这两老家伙,也恬不知耻的跑过来凑热闹。 将董淑贞说得世间少有…… 反正他们都自称“老奴”了,他们怎么夸董淑贞,其实都不为过…… “嘿嘿……” 董淑贞得意一笑,小脸儿浮现激动的红晕。 她手握毛笔,写得更加起劲了。 待固定格式写完后,董淑贞提笔望着祝修远,“夫君,后面怎么写啊?” …… 合作之事已了。 契约也已订立。 时值晌午,言婆热情留饭,管家和茶园管事等,都准备留下来吃顿便饭,不过祝修远却是拒绝了。 因为他要赶往景德镇,还要找师傅定做瓷器茶具呢。 “夫君,妾身准备好了,我们这就出发吧。” 这时,董淑贞冒了出来。 身后跟着夏舞和秋雯两位丫鬟。 夏舞和秋雯的肩上各垮一个小包袱,一幅整装待发的模样。 “去哪?” “景德镇啊!夫君,我们不是要去景德镇看怎么烧瓷器么?” 董淑贞直接抱住他的胳膊,拖着往外走,“夫君,你说了今天要带人家出来玩的,来这里不算,去景德镇看烧瓷器才算。” 祝修远哭笑不得…… “我们不是去看烧瓷器,而是去找人定做一批瓷器。” 任由董淑贞拖拽着,离开言婆的茶园,两人上了马车。 “哦,原来是找人定做瓷器啊,那更好玩了。夫君,可以让他们定做一个我么?” 马车上,董淑贞抓着祝修远的胳膊,呵呵笑道,面色期待。 “什么?定做一个你?”祝修远有些懵。 “对呀,妾身听说,那些匠人技艺高超,可以对照着一个人,烧出一个相同的人形瓷器来,可好玩了!”她脸上露出天真的憧憬。 “别闹!” 祝修远脸色一黑,做人俑干什么,陪葬么!一点也不吉利…… 景德镇烧制瓷器的规模,远远超出祝修远的想象。 他们找了一个据说信誉最好的高手匠人,留下茶壶、茶杯、茶盏、茶盅等茶具的图样,以及定金。 并约定好送样的时间。 如果董家满意样品,就可以大批量烧制了。 …… 正事办完,在董淑贞的软磨硬泡下,一行人还是到景德镇的街上逛了逛。 他们吃了当地有名的小食,买了一堆瓷器艺术品,满载而归。 …… 晚上。 董家茶园的庄园中。 吃了晚饭,洗漱完毕,祝修远和董淑贞各回各房休息。 “明天就回江州了。”临进门前,祝修远说了这么一句。 “哦……” 董淑贞的兴致顿时垮了下来,原本蹦蹦跳跳的走路姿势,一下子变成了一步一脚印…… 祝修远房中。 秋雯还如往常那般,帮祝修远更衣。 不过今天,祝修远发觉秋雯几次欲言又止,小圆脸好像被热气熏蒸过似的,干活的那种麻利劲儿也消失了。 这才十多天而已,祝修远已经习惯了秋雯的服侍。在秋雯帮他更衣的时候,他会配合,比如张开两手之类的,好让秋雯更轻松帮他更衣。 这几乎成了两人之间的默契。 然而,这种默契在今天似乎被打乱了,秋雯没跟上祝修远的动作…… 再结合秋雯的几次欲言又止,以及小圆脸的异常,祝修远几乎可以肯定,秋雯一定有问题! “秋雯,你有什么话要说吗?”祝修远张开两手,静待秋雯帮他更衣,同时低下头,瞧着秋雯的小圆脸。 “啊……没……没有啊,奴婢没有话要说。” 秋雯明显被惊了一下,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似的,神清慌乱,小脑袋低得更低了。 “没有吗?那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祝修远好奇心彻底上来了,他弯下了腰,去瞅秋雯那张低得低低的小圆脸。 “没有……”秋雯绞着两手,小圆脸通红,十分窘迫,都快哭了。 025 江州长史 “娘子欺负你了?” “没有……” “夏舞欺负你了?” “没有……” “嗯……没钱花了?” “没有……” “没有零食吃了?” “没有……” “全都没有啊。” 祝修远摸着下巴,围绕秋雯走了两圈,最后叹口气:“好吧,如果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秋雯点头如小鸡啄米:“嗯,姑爷……” …… 隔壁,董淑贞的房间中。 董淑贞和夏舞两主仆半坐在床边,互相握着手,侧耳倾听隔壁动静。 就在刚刚,隔壁传来关门的声音,比较微弱。 不过在这安静的夜晚中,就连蜡烛燃烧的“噼啪”声都能听清,更不用说隔壁关门的声响了。 两主仆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在烛光下,闪烁着点点星光。 “小姐,应该差不多了,奴婢去叫秋雯?”夏舞小声说着, “好!”董淑贞缓缓点头。 蜡烛燃烧的亮光映照在她那肉嘟嘟的脸蛋上,为之染上了一层绯红。 夏舞得令,开门而去,不一会儿就拉着秋雯返回。 那秋雯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进门后,偷偷窥了眼自家小姐,忙又低下头去。 “秋雯,你和姑爷说了吗?”夏舞关上门,蹑手蹑脚的回来问道。 “秋雯,夫君他……他怎么说?”董淑贞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因为她始终觉得这种事儿好羞涩,好难为情。 可是,她与夫君都成亲这么久了,竟然还分房而睡。 这种情况,与她“道听途说”听来的,以及从书上看到的都不一样…… 总得来说,她和祝修远的“夫妻相处方式”,一点儿也不正常…… “小姐……奴婢……奴婢太没用了,奴婢……没好意思对姑爷说……”秋雯耷拉着脑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你竟然没有和姑爷说?你……”夏舞抓着她两肩,恨铁不成钢。 董淑贞却暗中松了口气,随后就是失望。 这事儿,本来就是夏舞这丫头撺掇的,她可没怎么同意。 可是这事儿没有办成,董淑贞心里也挺失落的。 “小姐,奴婢没用……” “好雯儿,让你去说,其实也难为你了。”董淑贞握住了秋雯的手,安慰道:“好雯儿,你不用觉得愧疚,这事……我们再另想办法吧。” “可是小姐……” “没事的,书上说,夫妻分房而睡,乃是因为夫妻不合之故。可是我和夫君没有不合啊,那就说明啊,书上都是乱说的,此事……从长计议吧。”董淑贞笑道。 夜深了,万籁俱寂。 董淑贞的房间中,三主仆却毫无睡意。 她们肩并着肩,手握着手,一起躺在宽大的绣榻上,叽叽喳喳小声聊着…… 不知夜里什么时辰了,三人方才迷糊睡去,蜡烛都忘了吹灭。 …… 与此同时。 江州城。 江州长史大人的府邸。 后厅。 江州长史花朝仕,以及他的儿子花间虎,父子两在后厅闲坐。 “父亲,您为什么总是拦着儿子呢?” 花间虎这人,长得还算神俊风流、面如冠玉,但此时却面容扭曲。 “儿子使人查过了,那董家女婿,不过只是一个破落农户罢了。无权无势,仗着一纸婚书,就夺走了儿子的小妾……不需要别人帮忙,只需儿子一个人便能将之打死……” “虎儿啊……” 长史大人一挑眉,将啄了一小口的茶碗重重一放,与茶几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响,同时也打断了花间虎的话头。 “那董家女婿不简单,并非寻常之人!还有,为父都说你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你也不想想,为父已经替你了结了多少麻烦,使出去了多少银两……倘或某天为父不在了,你还能靠谁?” “父亲说得是,孩儿知错了!” 花间虎立即低下头去,扮作虚心听教的模样。 不过他低下去的脸上,却显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可是父亲,那祝修远本就是一破落农户!即便娶了董家女,也只是入赘罢了,入赘者,奴隶不如,父亲怎么说他并非是寻常之人呢?”。 “因为此物。” 长史大人花朝仕看着茶几上的茶碗。 那碗中,赫然就是由“炒茶”冲泡出来的碧绿茶汤。 “因为这东西?” 花间虎讶异。 “这……不正就是那董氏茶庄最新推出的……那什么……名为‘炒茶’的茶叶么?” “哼,那董氏长女,倒是好手段,短短两日,竟使得此茶名贯整个江州城。” “嘿嘿,父亲,那董氏长女长得颇为冷艳,又年方二八,是儿子喜欢的类型,不如……” “混账!闭嘴!” 花朝仕爆喝,猛一拍茶几,发出砰的一声响,茶几上的茶碗跟着一跳,碧绿茶汤洒了一地。 花间虎立即住嘴,不敢再说下去。 “那董氏长女,乃是‘克夫’之命,你又不是不知道!虎儿啊,你想被活活克死么!” “你平日里纳几个妾倒还罢了,即便她们被你折磨至死,为父也能帮你解决麻烦……” “可是董氏长女不同,那可是克夫之女啊,老夫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想让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让我花家绝种断根吗!?” “父亲,儿子知道错了!”花间虎赶紧低下头去。 “嗯……” 花朝仕舒了口气,缓缓坐下。 瞄了眼泼洒到地上的茶汤。 “虎儿啊,你知错了就好……还有,为父之所以说那董家女婿并非一般人,是因为这‘炒茶’,就出自那董家女婿之手!” 【求推荐票……()】 026 鄱阳王的关注 花间虎震惊之际,有下人来报,说江州司马万谦万大人到访。 “哦,算算时间,万大人也应该到了。”花朝仕立即丢下花间虎,挥动宽袍大袖,起身理了理冠帽。 “请万大人到中厅稍后,本官马上就过去。” “是,大人。”下人躬身退下。 “父亲,司马大人此时到访,莫非是为了那董氏茶庄之事?”花间虎猜测。 “正是如此,且见一见万大人再说吧。” 不一时,花朝仕父子来到中厅。那江州司马万谦也恭候片刻了,双方见礼寒暄一番,分宾主落座。 “大人,那董氏茶庄好生可恶,竟凭借这该死的炒茶一举翻身……我们先前的安排全都白费了,连带我们的茶庄也受创不小……不知大人可有良策?” 江州司马万谦拍着手,一边说,一边骂,显得有些焦急。 “万大人莫急。” 花朝仕淡然一笑,端着下人送来的茶水,浅浅啄了一口。 赞道:“这是好茶啊,就连本官都爱喝,更不用说其他人了。董家祭出这一招,呵呵,我们必败无疑。” “大人,这……” 万谦本想说:大人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过花朝仕官高一级,压死人呐,万谦不敢说出口。 “父亲,您怎么……我们干脆暗中派人砸了那董氏茶庄,让这该死的炒茶彻底消失!”花间虎建议。 万谦顿时笑道:“花公子所言,正合本官心意,哈哈。” “万大人,虎儿,你们莫要着急。”花朝仕放下茶碗,摆了摆手,略微想了想,又说:“虎儿啊,为父问你一事。” “父亲,您请说。” “假如虎儿你……娶了一房小妾,她被誉为倾城佳人,乃是公认的最美的女子,你也很满意。” “可是有一天,新出现了另一位倾国佳人,被世人重新认定,这位才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花朝仕盯着儿子,笑着问道:“虎儿啊,难道你会将‘倾国’的佳人扼杀,使之从世间消失,以此来保证,已拥有的‘倾城’佳人为世间最美的女子吗?” 花间虎立即说:“不会,儿子会将最美的女子枪回家!” 花朝仕笑道:“嗯……这就是本官要说的。” 花间虎恍然,眨了眨眼:“父亲,儿子明白了,我们要将董家的炒茶抢过来!为我们牟利!” “还是大人高明啊!下官佩服!佩服!”万谦连连拱手恭维。 “诶……”花朝仕摆了摆手,皮笑肉不笑的说:“说‘枪’多难听啊,我们得想个法子,让那董家,主动将炒茶之法献出,要心甘情愿的。” “以免董诚那老阴货在其中做手动,若炒茶之法有缺,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父亲。”花间虎口中称是,然而脸上却露出不以为然之色。 “大人真乃仁义之士啊!”万谦笑着拍出一记马屁。 接着又说:“那这样说来,董氏长女如此手段,短短两日而已,就将这炒茶之名传得满城皆知……这岂不是在为我等做嫁衣?”万谦说着,不由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哈哈,正是如此……对了,我们还可以‘帮’他们一把,让更多人知道这炒茶之妙……” “等他们将炒茶的生意做大做强,我们再将这美味的果实采摘,一口吞掉,岂不妙哉,哈哈哈……”花朝仕也笑得阴恻恻。 “哈哈,果然甚妙,不知大人是否已有良策?我们如何‘帮’他们一把,又如何采摘这美味的果实呢?”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当下,花朝仕、花间虎、万谦三人,在花府中厅密谋许久。 最后万谦带着阴恻恻的笑容离去,显然,他们商量出了某种恶毒的计谋。 …… 与此同时。 江州城以东。 湖口戍镇。 鄱阳王府。 “王爷从江州大营回来了!” 随着一声大喊,整个鄱阳王府上下,竟好似一汪平静的湖水中被投进了一颗巨石。 小厮、丫鬟等全都跳脚忙了起来,准备迎驾的,准备饭食的,准备沐浴香汤的…… “王爷!老奴恭迎王爷回府。” 王府门口,王府管家率领一众下人在此迎候。 “起来吧,府中可还安好?”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王府管家抬首看去,只见一位嗷嗷老将正稳坐高头大马。 他五十多岁年纪,身穿连环锁子黄金甲,头戴大红结顶赤铜盔,肩披猎猎猩红大披风。 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眉如刀,眼如剑,似乎稍有异动,他就能夺人性命…… “回禀王爷,府中一切安好。”王府管家忙低头答道。 鄱阳王满意点头,径直骑马进府。 半个时辰后。 鄱阳王已卸下铠甲,沐浴洗漱并用饭完毕。 他换了身便衣,在书房中闲坐,王府管家从旁作陪。 “江州城中……可曾有什么新闻?”鄱阳王翻看着一份帖子,随口一问。 “回禀王爷,新闻倒是有一件。那江州州衙的录事参军董诚,已有所动作。”管家忙道。 “哦?”鄱阳王抬眸,“那董诚……虽为州衙的录事参军,可功、仓、户、兵、法、士六曹中,董诚却无法掌控功、仓、户三曹,因此内斗不断。” 说到这里,鄱阳王干脆合上那份帖子。 “本王虽为亲王,驻守鄱阳湖畔的江州大营,领五万大军,然而却不能干涉州衙之事。” “那江州长史和司马,插手功、仓、户三曹之事,与录事参军争权夺利。此举虽不妥,但这种现状已经维持了许久,各方倒也相安无事。” “你刚才说那录事参军董诚已有所动作,莫非他已经开始抢夺功、仓、户三曹的权柄了?” 鄱阳王似乎想到了什么,两个眉头彻底皱在一起,叹了口气。 然后缓缓说:“江州,乃是边州之地,如今天下局势不明,如果州衙内乱,必将使得江州局势扑朔迷离……” “王爷请放心,那董诚并未动手抢夺功、仓、户三曹权柄,而是……”王府管家迟疑。 “而是什么?” 鄱阳王紧皱的眉头舒松了大半。 “而是……那董诚的董氏茶庄,于前两日推出了一种新制炒茶,一举攻破了刺史、长史、司马等茶庄的封锁。” “现如今,整个州城中,恐怕已无人不知这炒茶之名了。”王府管家呵呵笑道。 027 有点危险呢…… “原来如此!” 鄱阳王两个眉头彻底舒展,随即又奇道:“这新制炒茶又是何物?为何能使董氏茶庄起死回生?” “王爷,老奴已着人冲泡了一碗,待王爷亲自品过,自会知晓此茶之妙。”王府管家笑道。 鄱阳王顿时来了兴趣,已有些迫不及待。 很快,茶水送来。 鄱阳王仔细一品,两眼顿时一亮。 惊喜大赞:“果然神妙!原来茶叶还可以这样饮用的,真是妙啊!” “难怪那董氏茶庄能够凭借此茶扳回一城。” “对了,此茶可以多备一些,本王在营中处理军务时可以饮用。” “老奴遵命。额……不过王爷,那董氏茶庄预先推出此茶,只是为了打响名头……” “所以……茶庄中已无存货,可能还需等上三五日,王爷您看……”王府管家小心翼翼。 “无妨,这样吧,你派人蹲在董氏茶庄门口……” “老奴明白了。” …… 下午申时,经过大半日的颠簸,祝修远一行人终于到家了。 “娘子,到家了,我们下车吧。”祝修远瞧了瞧坐着不动董淑贞,无奈苦笑。 “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再出去玩啊?” “放心吧,为夫很快就会再带你们出去玩的。不过现在我们先回家,估计岳父大人他们都等急了。” “好吧!” 祝修远拉着董淑贞的手,拖着她下车。 董淑贞亦步亦趋,亮晶晶的两眼盯着热闹的大街,脚步灌了铅似得…… 祝修远明显感觉得到她不想回家的心情。 唉,还是一个孩子啊…… 董府后厅。 “贤婿啊,辛苦了,浮梁县一行可还顺利?” 董诚笑呵呵。 不过当他看见董淑贞后,脸色顿时一黑,语气也变得严肃,“贞儿没有捣乱吧?” “爹爹,您说什么呢!”董淑贞脸色垮了下来。 “岳父大人,浮梁县之行还算顺利,幸不辱命,圆满完成了任务。额……娘子一路上也很乖,并未捣乱。” 祝修远是捂着良心说这句话的。 “爹爹你看你看,夫君都说女儿没有捣乱,爹爹还不信人家……”董淑贞委屈巴巴。 “哼!”董诚却不以为意,审视的盯着她,“为父还不了解你?” 这一对父女…… 祝修远和大姨子董淑玉不由相视一笑。 “漱玉啊,不知新茶的名头是否打响了?”祝修远随口问道。 “已经打响了,临时准备的那批新茶也被抢购一空……对了,你能详细讲讲收购茶叶及定制茶具之事吗?” “好……” 祝修远一五一十,将此次浮梁县之行道出。 …… 如今,新茶的名头已经打响。 原料供应的问题也解决了。 配套使用的茶具也没有问题…… 后续的事,自有董漱玉通盘处理。 祝修远不想过于深入,他弄出新茶,其实纯粹是因为闲极无聊。 这次“搞事情”,他不仅搞出了新茶,收获了许多崇拜。甚至还去大名鼎鼎的浮梁县与景德镇走了一遭。 够了。 他“手痒”的症状已然得到缓解。 现在,他发现还是咸鱼的生活适合他。 …… 饭后无事,祝修远从书房里拿了一册书,记载的是前朝秘辛与逸闻等。 祝修远觉得挺有趣,于是就拿回房,准备挑灯夜读。 祝修远挑灯夜读,秋雯自然也不能先去睡觉。 她搬了一个小凳子,借着烛火,拿了个花棚子开始做刺绣,一针一线的很是认真。 不过她也时不时将心思放在烛火及祝修远身上。 蜡烛暗了,就用针挑一挑。 姑爷渴了、困了,她就端茶送水,或者服侍姑爷更衣就寝。 “夫君,还没睡啊?” 不知何时,董淑贞也跑了过来。 她坐在旁边,两手支头,歪着脑袋,一会儿看着祝修远的脸,一会儿又盯着那本书。 并且,董淑贞好几次欲言又止,并伴随着脸红。 夏舞在后,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董淑贞却啥也没说…… “哎呀夫君,你看你看,原来我们陈国在十多年前叫做‘淮国’啊……” “陈军攻破淮国都城,淮国皇后身怀六甲,却不知所踪……” 董淑贞指着书页某处大发感叹,已经彻底沉浸在了书中。 见自家小家竟跟着姑爷一起看书了,还大发讨论…… 夏舞猛翻白眼,差点吐血,她心说:“小姐啊,你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了吗?” 转眼夜已经深了。 哈欠连天的董淑贞终于回房睡觉了。 临出门前,夏舞瞄了眼祝修远,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姑爷也真是奇怪,小姐如此美貌,又正值豆蔻年华,姑爷怎会无动于衷呢?真是太奇怪了……” 秋雯打着哈欠,帮祝修远更衣,伺候他睡下之后,她也回去隔壁耳房休息…… 夜深人静。 外面蛙鸣一片。 祝修远躺在榻上,睡意全无。 心道:“这个世界的历史,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乱。武人割据一方、逼宫自立、黄袍加身之事,比南北朝时期和五代十国时期都还要频繁……” “身处这样的环境,有点危险呢……” 028 震怒 两日后。 董府。 东园。 东园也就是祝修远与董淑贞的“安乐窝”。 “夫君,对对,就是这样……” 董淑贞的小手,握着祝修远的大手,祝修远手中则握着一只毛笔。 灵巧的小手控制着笨拙的大手,稍嫌费劲,不过董淑贞却乐此不疲…… “感觉有点怪。” 两小夫妻“一起”运笔写完一个字后,祝修远瞅着这字,总感觉怪怪的。 倒不是说这字写的歪歪斜斜,结构松散,实际上在董淑贞的帮助下,这字十分工整。 只是祝修远总感觉怪怪的,具体怪在哪,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 “哎呀,姑爷写的字好像小姐写的字呀!” 小丫鬟秋雯忽然惊呼道。 她那小圆脸上满是惊奇之色,一会儿看着姑爷,一会儿又瞥向小姐。 视线在小姐和姑爷之间转来转去,嘴角逐渐带上了一抹微笑…… “傻丫头!”夏舞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这字本来就是小姐和姑爷一起写的,自然带着小姐的笔迹啦!” 听夏舞这么一说,祝修远顿时恍然大悟了。 是啊,带着董淑贞的笔迹。 比较娟秀,比较秀气。 换句话说,就是缺少了一种男子的阳刚气…… “你们两个丫头不要闹了,夫君初练书法,需要静心。” 董淑贞的小手还握着祝修远的大手,瞟了眼两个丫头。 夏舞立即住嘴,并捂住了秋雯的嘴。 秋雯发出一声轻“呜”,瞪大了眼睛看向夏舞…… “夫君,我们不管她们,我们继续……” 董淑贞像个兢兢业业的老师,细心的讲解着写毛笔字的方法和技巧,可谓是倾囊相授。 祝修远眨了眨眼,有些不自然…… 遥想两天前,一个偶然的机会,祝修远的“鬼画符”被董淑贞撞见。 董淑贞知道他是个读书人,可是……这字儿怎么写得如此糟糕? 祝修远淡定的编造了一套故事,说小时候家里穷,没钱买笔墨纸砚,就用木棍在沙地上练习写字…… 毛笔笔锋柔软,自然与木棍不同,所以这就导致祝修远会写字,却不会用毛笔…… 董淑贞小姑娘心性,立即相信了。 又因为在家里实在闲得慌,于是就开始教祝修远写毛笔字,手把手的。 不会写字可不行,以后肯定有用得到的地方,所以祝修远也认真学习。 也算是不枉费小娘子的一番苦心吧。 只是祝修远没有料到的是,自此以后,他的毛笔字始终带着一抹女性化的笔锋。 比较娟秀,短了些阳刚气,为此还闹出了许多笑话…… …… “二小姐,姑爷,不好了,不好了……” 忽然,冬梅大叫着一路小跑而来。 冬梅是董淑玉的贴身丫鬟。 她扶着椅子喘气之际,正好瞧见二小姐和姑爷“一起”运笔写毛笔字的画面。 真是郎才女貌啊。 真是琴瑟和鸣呀! 冬梅不由一呆。 “冬梅?发生什么事了?”祝修远停笔,把毛笔搁在笔架上。 “是啊,发生什么事了?”董淑贞凑了过来,学着祝修远说话的语气,又跟了把队形。 模样很萌。 “二小姐,姑爷,不好了……”重重喘了几口气后,冬梅断断续续的说:“那薛家派人……派人送来聘礼,说是要迎娶大小姐……” 祝修远眉头一跳。 “什么!”董淑贞张大了小嘴,两眼瞪得溜圆,“哪个薛家?为谁提亲啊?” 夏舞和秋雯两个丫鬟瞬间陷入呆滞,有人要迎娶大小姐?这事儿……好突然啊。 “是德福行的茶商,薛家家主薛宝昌,使人送来的聘礼,为其庶兄的小儿提亲……”冬梅憋着一口气把这句话说完。 “什么,薛家那个肺痨鬼?”夏舞大惊失色,“小姐,姑爷,那人是个肺痨鬼,活不了多久就要死了……” “什么!” “什么!” 祝修远和董淑贞一起抬头,盯着夏舞,祝修远追问道:“那人果真是一个肺痨鬼?” “是的姑爷,千真万确!” “姑爷……夏舞说的没错,那人的确是一个肺痨鬼……大小姐也是知道的……” “那漱玉她同意了?”祝修远狠狠皱着眉头。 董淑玉虽然顶着“克夫”的帽子,但她又有貌,又有才,是个“精英”。 嫁给一只肺痨鬼? 祝修远心中生出一种暴殄天物之感。 况且,董淑玉是他大姨子,却嫁给一个肺痨鬼,他总感觉被羞辱了。 心中不由腾起了一股火焰…… “没有,大小姐说……薛家是为我董氏茶庄的……炒茶而来的,大小姐她羞愤……回房……春雪在劝慰大小姐。” “还好!”祝修远舒了口气,不过转念间,他又更气了,竟然是因为新茶之故…… 这么说来,是他害了董淑玉? 待心绪稍定,祝修远开始吩咐: “娘子,你去看着漱玉吧,别让她做傻事。对了,薛家的人走了吗?” 祝修远吩咐完董淑贞,又看着冬梅。 “还没有……” “好,我去会会他们。什么薛家,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祝修远丢下一句狠话,当先大踏步而去。 冬梅立即跟上。 董淑贞、夏舞、秋雯等,则赶往董淑玉的闺房,一路小跑过去的。 董淑贞虽然心思单纯,但并非不明事理。 她的姐姐背上“克夫”的恶名后,曾用了好长的时间才振作起来。 可是现在,那什么薛家这么一绞合,简直就是在揭她的伤疤,鲜血淋淋的。 董淑贞也很怕姐姐想不开,从而寻短见…… 却说祝修远大踏步赶往前厅,在路上,正好遇见董一和董二两位管事。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正欲赶到东园去寻祝修远。 “姑爷……” “姑爷……” “我都知道了,现在,你们两个,去把你们的家伙事都拿出来!” 祝修远冷着脸,眼神非常吓人,董一和董二都被吓得一缩脖子。 “姑爷,什么家伙事啊?” “什么家伙事!” 祝修远一脚将董一揣了个狗吃屎。 怒道:“当初你们用来敲晕我的那东西啊,漆木大棍!” 029 给我打! 董府前厅。 “你们走吧,聘礼也一起带走,我们大小姐是不会嫁入你们薛家的!”管家咆哮。 “管家啊,这话就不对了,你们家大小姐可是背有‘克夫’之名的,谁人敢娶?” “只有我家表少爷不嫌弃,他俩凑一对儿,简直天造地设……” “滚!拿上你们的聘礼赶紧滚,要不然等老爷回来了,一定会捉你们去见官。到时候就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管家继续咆哮。 “哈哈,管家,切莫着急啊,我们薛家的诚意可是十足的。你看这些聘礼,足足有五十多挑呢。” “别说娶董家大小姐,就算将董家二小姐一并娶了也绰绰有余,你们可不要太过贪心哟!” “你……你们……给我滚,董府不欢迎你们……” 管家气得浑身颤抖,怒不可遏。 “听说家里来了一群狗?”这时,祝修远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帮小厮,以董一和董二为首,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条漆木大棍,杀气腾腾。 见董家的小厮都拿着木棍,薛家的人顿时一怂,“你是什么人,我们乃是为了提亲而来,你们……” 祝修远深吸一口气,淡淡瞥了眼这人,然后转头看向管家,“管家,你也是老糊涂了,家有疯狗上门,直接打出去就是了,和他们啰嗦什么?” “姑爷……这……” 祝修远却不再理会管家,他猛然转身,直面薛家众人。 面色逐渐狰狞。 并从董一手中夺过一条漆木大棍。 “你……你要干什么……我跟你说,我们薛家……可是邵州王……” 砰! 祝修远二话不说,抡起漆木大棍,饱含了怒气,重重往下一砸! “啊……” 那薛家人应声惨叫,额头顿时血流如注,摇晃着身体,差点站立不稳。 “卧槽,这糟糕的身体!”祝修远猛力一砸后,却竟然脱力了,漆木大棍都差点拿不住,他不由暗暗吐槽。 显然无法再砸第二下了。 这时,董一董二还有众小厮,手里握着大木棒,看着祝修远的“表演”,陷入呆滞,还没有动手。 “还楞着干什么,打!” “重重的打!往死里打!” “打死了有我顶着,不要你们负责!” “给我打!” 祝修远疯了般,在那爆喝。 话音一落,这前厅中顿时一片混乱。 董一董二还有各位小厮,哇哇哇大叫着,抡起漆木大棍就砸…… 薛家人抱头鼠窜,惨叫声不断,此起彼伏。 “啊……别打了,我们乃是为了提亲而来……”薛家人惨叫。 回应他的,是劈头盖脸的木棍,抡圆了砸下来。 “住手啊,我薛家表少爷……与你家大小姐……是绝配……”还有薛家人大言不惭。 祝修远杵着漆木大棍,闻言暴怒。 他指着那人,大叫道:“打他,打得他满地找牙!” 众小厮一拥而上,追着此人猛打。 几棍轮番砸下去,那人嘴角血糊一片,趴跪在地上,两手摸索着什么…… 还真是满地找牙了! “你们……董家好生……欺人太甚……”还有薛家人敢说话。 “给我打!把他腿打断!” 祝修远扶着漆木大棍,犹如战场上的将军,在那指挥。 祝修远凭借炒茶已在董府收获了极高的威望,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这些小厮怕被秋后算账,不敢不听祝修远的话。 所以他们哇哇大叫着,抡起大棍,照着那人的腿猛砸。 不一会儿,那人的腿果真被砸断了…… “走……我们快走……” 薛家人终于顶不住了,互相搀扶着,齐齐往府门外冲去。 “随他们去,不用追了!” 祝修远叫住杀红眼的众位小厮。 然后用手中的大木棍敲了敲地上的聘礼,“将这些垃圾丢出府门,让薛家人带走!” 众小厮轰然答应,七手八脚将这些聘礼丢出府门外。 …… 祝修远和冬梅离开前厅,来到董漱玉房外。 正好看见娘子走了出来。 “娘子,漱玉她怎么样了?”祝修远和冬梅迎了上去。 “姐姐她伤心过度,不过经过我们的安慰后,应该没事了。现在姐姐已经入睡,我们先回去吧,等晚点再过来。”董淑贞小声说着。 “这样啊,那好吧。” 于是祝修远等返回东园,只留下冬梅和春雪守在这里。 晚上。 岳父大人回家,听说此事后,也大发雷霆。 安慰董漱玉之余,也盛赞祝修远做得好。 并且,董诚还嚷嚷着,要连夜去找薛家的麻烦。 不过被祝修远等联合拉住了…… 030 献宝 一连几天的时间过去了。 那薛家虽然被打出府门,落了脸面,但终究没有任何动作。 董家始终是官,薛家始终是商,士农工商,等级森严。 虽然在这陈国,商人的地位其实不低,但跟官家比起来,还是有所不如。 …… 这几天以来,祝修远每日里都很清闲。 不是与他的小娘子练习毛笔字,就是带他的小娘子和小丫鬟们出街玩耍。 偶然抱着一本竖排的、没有标点符号的书啃着…… 这种古书看起来非常费劲儿,所以看得很慢。 至今为止,祝修远只粗略看了一些与历史有关的书。 其余的诸如诗词歌赋、人物杂记等,一本也没有看过。 至于董漱玉,她已经彻底从那件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与往日无异。 每天都将精力投入到茶庄的生意上…… 现如今,董氏茶庄已经正式出售新茶了。 另外还有配套的陶瓷茶具,诸如茶叶罐、茶壶、茶杯、茶盏、茶盅等。 新茶的售价可不便宜。 重量单位都是按“两”来计算的。 可谓暴利! 不过茶庄每日都是爆满,生意极好,连带茶具也卖出去不少。 这前后加起来,茶庄的获利其实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这种情况,直接导致祝修远在董府的地位水涨船高。 小厮和丫鬟们,以前是出于礼仪叫祝修远一声姑爷。 而现在,则是出于心里的尊重。 …… 花府。 中厅。 江州长史花朝仕,其子花间虎,还有江州司马万谦等,三人再次聚集于此。 “大人,我们那套计划执行下去,果然‘帮’了那董氏茶庄一个大忙!” ”现如今,这炒茶之名,不止江州四县皆知,就连隔壁的鄂州、宣州、洪州、饶州等地,也都闻风而动……” 万谦笑眯眯的饮了一口碧绿茶汤,随后笑容一敛,稍稍皱眉。 “可是大人,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将炒茶的名头传播出去,结果却是那董氏茶庄每日里宾客盈门,白花花的银子滚滚而来,却流入了董家……” “下官这心里啊,堵得慌。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啊?真想立刻将这只下金蛋的母鸡抓在我们手里。” “是啊父亲,这炒茶就是一只下金蛋的母鸡,可是它一直窝在董家……儿子这心里也难受,总感觉损失了几千上万两似的。”花间虎也附和道。 “万大人,虎儿,你们莫急。” 花朝仕笑眯眯的饮了一口茶汤,这种茶水,他是越发的喜欢喝了。 “现在收网还为时尚早,至少也要等到鱼儿肥美之后!” “大人说的是,是下官心急了。”万谦拱手答道。 “可是父亲,前几天那薛家……” “哼!薛家,那薛家的薛宝昌,不过仗着嫁了个女儿给邵州王,做了个侧妃,尾巴就翘上了天,嘿嘿,薛家成不了气候的!” “大人,这是为何?”万谦疑惑问道。 花朝仕笑而不语,并未回答。 花间虎却是对他爹说的话不以为然。 …… 不一时聚会结束,万谦离开。 花间虎也借故出府,来到城中某处隐秘之所。 “事情办得如何了?”花间虎冷声问道。 扑通! 有个小混混模样的人直接跪下,磕头道:“少爷饶命,少爷饶命……” 碰! 花间虎一脚将之踢飞一丈多远。 此人躺在地上挣扎半晌,跪着大叫道:“少爷饶命……” “闭嘴,我是问你事情办得如何了?你如实回答即可,我不会杀了你。”花间虎皮笑肉不笑的说。 “少爷……小的摸近那董氏茶庄,却不想……在茶庄外面,竟有鄱阳王府的家将,守在那里,扮作普通人的模样,小的们根本没敢靠近……” “鄱阳王府的……家将?!”花间虎脸色一变,眉头紧锁,喃喃道:“这董家……什么时候与鄱阳王府扯上了关系……” “少爷?” 刷! 花间虎抽出一柄剑,直接抹了此人的脖子。 …… 与此同时。 鄱阳王府。 “王爷请看,这就是新式茶具,这是茶叶罐,这是茶壶,这是茶杯,这是茶盏……” 王府管家指着一堆瓷器,脸上笑眯眯,一一讲解。 “不错。”鄱阳王手捻胡须,呵呵笑道:“用茶杯果然有趣得多,用茶碗……总让本王以为是喝酒。” “王爷所言极是!” 喝了一口茶汤后,鄱阳王忽然心中一动,“如此妙茶,再配上如此茶具,想必陛下应该会喜欢。” 王府管家一听这话,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件无比严肃的事,因此忙躬身细听。 “这样吧,你去准备一批新茶,再准备一批新式茶具,以本王献礼为名,连夜送入宫中。” “是,王爷,老奴立即去办,保管妥帖。” “嗯,去吧。对了……” 王府管家立即停住脚步,看向鄱阳王。 “刚才你说,有人想打董氏茶庄的主意?” “回禀王爷,正是如此。” “查到是什么人了吗?新茶极有可能被选为贡品,那董氏茶庄……绝不能出问题。”鄱阳王说道。 “暂时……还没有查清……不过王爷,老奴又想起一事。几日前,那薛家想迎娶董氏长女,借以获得炒茶的秘方,不过被董家女婿拿着木棍打去了。” “薛家?” 鄱阳王神色一变。 转头盯着一面墙。 那墙上是一幅陈国的舆图,某些地方还贴了纸条。 王府管家顺着鄱阳王视线看去,看到了“邵州王”三个字。 “哼!董氏茶庄的新茶秘方,决不能让薛家得了去。” 鄱阳王背着手,走了两圈。 “这样吧,吩咐下去,派人日夜守着董氏茶庄,加强防卫。绝不能让任何人得到新茶的秘方。” “是,王爷!” 【求收藏(*︶*).。.:*】 031 童言无忌 数日后。 董府后厅。 早饭时间。 祝修远没有什么烦恼,抓着馒头,就着稀粥,嚼着咸菜,吃得非常欢。 而董诚和董漱玉两父女,则始终紧锁着眉头,神思不属,满脸疲惫。 董诚是因为衙门的事,董漱玉则是因为茶庄的事。 “爹爹,姐姐,你们快吃啊,不然都凉了。”董淑贞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哎!” 岳父大人董诚叹口气,猛灌一口茶,摇头无言。 衙门里的事,说了他们也不懂,还不如不说。 “玉儿啊,你也不要太劳累了,茶庄的事再忙,也要注意休息,要是累坏了身子……” “你看你,最近又瘦了一圈了。贞儿,给你姐姐再拿个包子,多吃点。” 岳父大人却关心起了董淑玉。 “好的爹爹。”董淑贞听话的拿起一个包子,放在她姐姐碗里。 祝修远的脑袋从粥碗中抬起,偷偷窥了一眼董漱玉。 嗯,岳父大人所言不差,董漱玉的确消瘦了一圈。 她竟是日渐单薄了,看起来缺少了一点韵味。 不过,还是那么美丽动人…… 嘶,祝修远暗拍了自己一下,心道:“我这是在想些什么啊!” “爹爹放心,女儿没事。茶庄初售新茶,又引入了茶具的业务,刚开始的时候自然忙碌些,等这一段时间过了也就好了。”董漱玉缓缓说道。 “你呀!” 董诚面露出一丝微笑,似乎这种交流可以驱散他心中的疲惫,“简直跟你娘一模一样!哎,可惜你们娘走得早……” “爹爹,既然娘亲走得早,要不您再续一个弦吧……”董淑贞突然说道。 “嗯?” 所有人都看向董淑贞。 “怎么了爹爹,姐姐,还有夫君?”董淑贞缩了缩脖子,预感到自己说错了话,逐渐躲入祝修远的身后…… “此事……不要再提了!” 董诚语气稍冷,亏他刚才还以为这小女儿懂事了呢…… “岳父大人请息怒,娘子她……童言无忌……”祝修远拱手陪笑。 董诚见祝修远发话了,神色也就慢慢缓和了下来。 “不知漱玉在忙什么,我正好清闲,如果有用得上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祝修远忽然又问董淑玉,借此转移话题。 董漱玉神色一动,刚想说什么,却听董淑贞抢先开口:“对呀对呀,夫君除了不会写……呜……呜……” 董淑贞一双大眼黑白分明,瞟啊瞟的,看着祝修远,好似在问:“夫君你捂我嘴干嘛?” 祝修远嘴角扯了扯,摇了摇头。 呀! 董淑贞立即想起来了,夫君曾说过,不要泄露他不会写毛笔字的事的。 因此董淑贞立即改口:“夫君很厉害的,姐姐有什么难题,夫君一定可以解决。” “我看你是想去茶庄玩吧?”岳父大人瞥了眼董淑贞。 “哪有!”董淑贞立即缩在祝修远身后,只探出半颗脑袋。 “你……”董诚见自家女儿竟躲在女婿身后,除此之外,她还死不承认…… 把董诚气的吹胡子瞪眼。 这两父女……祝修远和董淑玉对视了一眼,又摇了摇头。 “也好,若修远有空,就请到茶庄帮帮忙。”董漱玉缓缓说道。 “好,那我今天就去。”祝修远又看着董淑贞,笑问道:“娘子,你要去吗?” “要去要去。”董淑贞猛的点头,如小鸡啄米。 董诚则冷哼。 …… 董氏茶庄。 后堂。 这里是董漱玉的“办公”之所。 “咦,这些小木条是什么?” 刚一进门,祝修远就看见桌上有一堆小木条,摆成奇怪的形状,格外显眼。 “额……这是算筹啊!” 董漱玉稍稍讶异。 还有人没有见过算筹的么? “算筹……” 祝修远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明白。 这算筹其实是一种古老的计算工具。 “你们都不用算盘的吗?”祝修远脱口而出。 说完后,他顿知大意了。 因为看这样子,算盘应该还没有被发明出来…… “算盘是什么?”董漱玉面带疑色。 “姑爷,算盘也是用来算账的吗?用算筹算账极耗时日,小姐也因此伤神……”春雪插嘴。 “夫君,算盘……是什么呀,可以拿来玩吗?”董淑贞也来凑热闹,好奇中带着点萌。 “诚如春雪所言,算盘是一种算账的工具,效果嘛……应该比算筹更好。这样吧,我去弄一个算盘来,你们试一下就知道了。” 祝修远搓了搓手,他没想到啊,刚一来就找到“活儿”干了。 正好他“手痒”的症状也有些“复发”的迹象。 “也好,那就辛苦修远了。”董漱玉点了点头,心中对那个什么算盘开始期待起来。 祝修远当即便在这茶坊中找来两个木匠,据说手艺还不错。 他将通过口述的方式,指点木匠打造出一把算盘。 这个世界的第一把算盘! 032 捣乱 “做五条框,三长两短,再按照我画的图样,分别用榫卯的方式拼接起来……” 祝修远当起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而那两个木匠就是“小人”,动手不动口。 另外,还有三位观众—— 董淑贞、夏舞,和秋雯三主仆。 每当祝修远动口的时候,董淑贞为三主仆就齐刷刷看向他。 眼中好奇之色逐渐。 “好嘞,姑爷……”木匠们刨着木板回道。 木匠的刨子种类多样,计有平刨、二刨、单线刨、清口刨、凹面刨、大线刨等等,数不胜数。 董淑贞三主仆哪里见过这种东西,因此又好奇的盯着各种刨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五条框做好,木匠们又遵照祝修远的提示,使用各种凿子,在五条框的头尾部分,分别凿出对应的榫卯结构。 凿子大小不一,刃口长短厚薄也不一,足足有几十种…… 董淑贞三主仆,见木匠们熟练的凿出榫卯结构,方方正正的,形状十分好看。 她们小嘴逐渐张大,一眨不眨的盯着。 “娘子?”祝修远摸了摸董淑贞的脑袋,笑呵呵的。 董淑贞木然转过头来,祝修远又说:“看傻了这是?” 董淑贞傻傻一笑,也不去理会祝修远摸着她脑袋的手。 笑完后,又继续观察两位木匠干活。 那两位木匠……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被二小姐这样盯着,总让他们想起做学徒时被师父盯着感觉…… 夏舞这丫头更奇葩,她不单单是看,甚至还对这些工具上手。 比如刨子、凿子、墨斗等。 她一个一个拿起来看,瞪圆了两眼。 董淑贞也凑过头去,像是看稀奇的宝贝般,翻过来调过去的看着…… 两位木匠眼皮子直跳。 可是……他们只是一个木匠而已,哪里敢阻拦二小姐及二小姐的丫鬟哟。 于是,两位木匠不时瞥一眼祝修远,很是隐晦。 他们大概是想请姑爷出手,管教一下你家的娘子和丫鬟。 然而,祝修远除了打趣董淑贞外,所有心思都花在翻找前世的记忆上—— 算盘的结构,祝修远记忆还比较深刻。 这主要得益于他小时候,学校曾开办过珠算课,为此,学校还统一订购了算盘。 后来在各种影视剧中,也能经常看见店铺的掌柜,一边看账本,一边拨弄算盘…… 所以打造算盘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珠算的口诀…… 这玩意儿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祝修远在那冥思苦想,搜肠刮肚,耗费无数脑细胞,翻找前世的记忆…… 自然也就“无视”了两位木匠隐晦的眼神提示。 “姑爷,框架做好了,姑爷请看,是这样的吗?”两位木匠心累的问道。 “不错,差不多就是这样,接下来你们再做这两种东西,细木条,以及这种小木珠子。” 祝修远回过神来,展示出两幅图样。 两位木匠立即点头,然后开始动手做了起来。 董淑贞三主仆也伸长了脖子,凑过来看祝修远展示的两幅图样。 特别是秋雯,她紧挨着祝修远,所以她的小脑袋凑过来,都快凑进祝修远怀里了…… 这呆呆的小丫鬟竟毫无察觉! 并且她小嘴缓缓动着,不知道在吃着什么东西,就像兔子的嘴巴一样。 夏舞脸色一黑,抓着她往后一拉。 “你拉我干嘛?”秋雯还在那质问夏舞。 “你……”夏舞瞧了瞧浑然未觉的小姐和姑爷,还有那两个木匠,于是凑到秋雯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啊!”秋雯听完后,似乎也察觉到了刚才的不妥,小圆脸以可见的速度泛红。 …… 话说这两位木匠的手艺的确十分精湛,即便有二小姐这个“大灯泡”,以及二小姐丫鬟这个捣蛋鬼在这里,他们没受到多大的影响。 很快,几十根比筷子还细一点的小木棍被做了出来。 董淑贞看着这种小木棍,还没什么感觉。 可是,当木匠开始做那种扁扁的,像个轮胎般的小木珠子时。 董淑贞两眼立时亮了起来,死死盯着人家木匠的手不放…… 第一颗小木珠子完工,木匠随手往桌上一放,然后又去做下一颗。 然而没过多久,两位木匠的眉头就是一跳。 他们动作顿了顿,随即无奈苦笑,继续埋头苦干。 为啥呢? 因为董淑贞实在没忍住好奇,趁众人不注意,偷拿了那颗小木珠子。 并侧过了身去,翻过来覆过去的看…… 祝修远是真没注意到。 而那两位木匠,是真注意到了。 不过那可是二小姐啊,他们不敢呵斥,不敢发言。 甚至还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天啦,好难受! 两位木匠早就听说了过,这二小姐顽皮又贪玩,十分让人头疼。 而姑爷,也曾被他们这些下人们可怜过。 哎,摊上这么一位顽皮的娘子,姑爷可有的受了。 然而,两位木匠对这种说法不敢苟同。 因为据他们所见,姑爷并没有受罪,反倒是他们,那才是真正的受罪! 没多久,两位木匠又做好了一颗小木珠子。 然而,当他们开始做第三颗的时候,眉头又狠狠一跳。 因为刚才那颗……被二小姐的丫鬟偷偷拿走了…… 两位木匠欲哭无泪,再次隐晦的瞥了眼祝修远。 心中呐喊道:“姑爷,管管你家娘子和丫鬟吧,我们求你了……” 033 算盘 大抵,木匠们这次的眼神表达得不是很隐晦吧,总之祝修远注意到了。 “嗯?” 祝修远看着两位木匠,稍稍凝眉,眼带询问。 两位木匠瞬间狂喜,天啦,老天终于开眼了! 姑爷终于看见他们的眼神暗示了! 抓紧机会,他们朝某个方向疯狂的使着眼色。 祝修远好奇看去,正好看见董淑贞的一只小手,猫咪的爪子般,正缓慢靠近桌上的小木珠。 动若脱兔,闪电般“捡”起一颗小木珠,然后整个爪子急速缩回…… 祝修远眼角一抽,顺着董淑贞的小手看去,视线再上移,正好与她那双大眼对上,黑白分明。 “夫君……”董淑贞弱弱的叫着,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在那装可怜。 两位木匠狂翻白眼,到底谁最可怜,他们最可怜啊! 二小姐拿了第一颗还不够,又接二连三的拿。 拿了也就罢了,可是她看了一眼后,顺手就塞入衣袖里,竟是“收藏”了。 然后又拿下一颗…… 这还不止,那位名为夏舞的丫鬟,也加入到“偷盗”小木珠的行列中…… 木匠们制作小木珠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她们“偷盗”的速度…… “拿了多少?都放回去。”祝修远脸色一黑。 “哦……”董淑贞嘟哝着小嘴。 不过也依言,将手中那颗先放回去。 然后伸入衣袖,在里面掏啊掏,最后抓出一把小木珠。 小手都快握不住了! 祝修远脸色顿时更黑,董淑贞则不住的陪笑。 “还有吗?”祝修远问。 “没了!”董淑贞立即将长长的袖子藏在身后。 “姑爷……还……还有。”夏舞也陪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小把,慢慢放回桌面。 祝修远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旋即摇头苦笑,“漱玉还在等着呢,你们就不要捣乱了。” “是,夫君,妾身知道了。” “姑爷,奴婢也知道了。” 祝修远身后,秋雯紧紧握着一枚小木珠,悄悄藏进衣服的口袋里。 然后缩着脖子不动了,像只鹌鹑似的。 …… “这样,这样,再这样,将之拼装起来。” “是,姑爷……” 吩咐完木匠,祝修远找了个地方坐下。 并备好笔墨纸砚,一边想,一边写。 董淑贞三主仆自然跟着祝修远。 董淑贞歪着脑袋,往纸上看去,只见写的是:“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 “夫君,这是什么呀?”董淑贞好奇。 “这是珠算口诀。”祝修远简单回答道。 “哦!”董淑贞点了点头,其实她还是不知道这是什么。 写了五六页纸后,祝修远停笔。 这时,那两位木匠过来交差,算盘做好了。 这是这个世界的第一把算盘! “还不错!” 祝修远捏着算盘的边框,上下摇晃了两下,木珠子上下滑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董淑贞两眼顿时一亮,心说这种叫做算盘的东西,还可以这样玩的吗? 哗啦哗啦的,声音还满……特别。 两位木匠也稍稍失神。 这东西莫非是……一件玩具? 啪! 祝修远将算盘放在桌上,众人的视线也跟着来到桌上。 啪啪! 祝修远用手指拨弄了两下算盘上的珠子,然后停下。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沉思半晌…… 再拨弄时,祝修远的手指已经灵活了许多,快速在算盘上拨弄,发出一连串啪啪啪啪啪啪啪的声响。 董淑贞全程盯着他手指上的动作。 将算盘上的珠子拨弄得噼里啪啦,声音清脆,富有韵律,真的好……厉害啊! “成了,我们去见漱玉吧!” 祝修远抄起那几页纸,当先往茶庄后堂走去。 董淑贞三主仆立即跟上。 两位木匠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他们心中还是很疑惑,这个名为算盘的东西,究竟是干什么用的,真是用来算账的吗? …… 茶庄后堂。 董漱玉正坐着看书,安安静静的,姿势有些妖娆。 春雪则正在“大摆算筹阵”,忙得不亦乐乎。 祝修远乍见董淑玉那妖娆的坐姿,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惊艳感。 不过他随即就别开了视线。 “修远贞儿,你们来了。”董漱玉迎了过来,视线落在祝修远手里那件奇怪的物体上,“算盘做出来了?” “做好了,这个就是算盘。” 034 深不可测 “正式开始讲解之前,我们不妨先来做个对比。” 祝修远拿着算盘,瞄了眼桌上的算筹。 春雪正在“大摆算筹阵”,老实说,祝修远看不懂她在干什么。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两者相比,算盘一定更高效!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董淑玉她们认识一下,什么叫做算盘! “夫君,怎么对比呢?”董淑贞像个好奇宝宝。 “计算同一个账目,用算盘和算筹同时计算,看一看两者的区别。” “咦,这个有意思!” “那奴婢就来摆算筹吧。”春雪主动揽下“操作”算筹的任务。 “也好!”董漱玉点头,她眼中一亮,燃起了好奇之火,十足浓郁。 经炒茶一事后,董漱玉已经认定了,祝修远心有大才,并且才华卓绝。 这让她对算盘有着极大的信心。 至于信心大到什么程度,通过此次对比应该就能得出。 至于其余人等也睁圆了两眼。 不过她们纯粹是为了看热闹。 “姑爷,奴婢准备好了。”春雪已经就位。 “好,额……冬梅,你来挑几条账目,要难一点的。”祝修远吩咐道。 冬梅依言找了几条帐目,这是刚刚才算过的。 第一场对比开始了。 这是一个加减法运算,涉及数额比较多,也比较大。 夏舞这边,她围绕着小圆桌转来转去,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跳大神的神棍。 而祝修远这边,则传来一连串的噼里啪啦。 祝修远的手指十分灵活,好似拨弄琴弦般,拨弄着小木珠,速度飞快,富有韵律…… 众人不禁陷入了沉思。 忽然,祝修远动作一停,笑道:“算出来了,答案是……” 算出来了? 这才刚开始好吧! 董淑玉等呆愣片刻,不由望向冬梅。 因这账目才刚算过,冬梅手上有答案。 “姑爷……算对了!”冬梅面色震惊,盯着写在纸上的答案看了许久。 然后看向祝修远……手上的算盘。 董淑玉等人也是一样,盯着那算盘,目光仿佛都凝固了。 良久之后。 “哇!这算盘这么厉害呀!”董淑贞大叫,显得很兴奋,打破了沉默。 “夫君,你好厉害呀,妾身崇拜你!”董淑贞两眼放光。 “不可思议……”董淑玉也暗中嘀咕。 祝修远对众人的反应比较满意,摸了摸董淑贞的脑袋,笑道:“再对比一次吧,这次来个更难的。” 于是第二场对比开始了。 毫无意外,算筹完败! 这次的帐目的确非常难,若用算筹,至少得两刻钟!还得满头大汗! 可是……祝修远使用算盘,只用了……半杯茶的时间都不到! 对比的差距太大。 这次得要用“震撼”来形容! 董淑贞、董淑玉,还有四个丫鬟,她们全都呆了,盯着祝修远手上的算盘…… 祝修远叫了几声,结果无人回应,因为她们还处在震惊之中,没有回神。 祝修远嘴角一笑,玩心突起,他抓着那算盘突然往上一举。 唰唰唰! 董淑贞她们的视线好像装了追踪器似得,也跟着向上…… 祝修远抓着算盘向下举,她们又一起低头…… …… 董漱玉本就极聪慧,只花了短短半个时辰,她就掌握了有关算盘的所有一切。 噼噼啪啪。 白如葱段的手指拨弄着算盘,无比灵巧,快出残影…… 竟是比祝修远还熟练了! 俨然一个拨弄了一辈子算盘的老账房。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祝修远不由吐槽。 结果引得董淑玉一阵莞尔。 “夫君,我也要学算盘!”董淑贞抱着他的手开始祈求。 “你学来干嘛?你又用不到!”祝修远略感头疼。 “不依,不依,人家都教夫君写毛笔字了……”董淑贞说完,立即意识到说漏了嘴。 她吸了口气,忙捂住自己的嘴,鼓着一双大眼,看着夫君,可怜兮兮。 祝修远嘴角一扯,不由朝董淑玉看去,果见她一脸诧异之色。 …… 祝修远最后还是教董淑贞了。 顺便还把“阿拉伯数字”传授给了董淑玉。 董淑玉自然是很快就掌握了,不过她心里也多了许多疑惑。 但她暂时还没有时间询问,因为她要把算盘之法,还有“阿拉伯数字”等,教授给茶庄的账房…… 在此期间,祝修远就在教董淑贞用算盘。 董淑贞并不是真的想学,只是为了玩罢了。 祝修远也就陪着她一起玩,捉着她那小手,一起拨弄着算盘…… 转眼已是下午。 “修远,有关算盘之事,我还有些疑惑,想再请教请教。” 董漱玉忙完了,立即找到祝修远。 她心中有太多疑惑。 算盘! 珠算口诀! 还有那什么“阿拉伯数字”! 这些东西太过神奇,远不是上次的“炒茶”可比的…… 她越想,越觉得祝修远深不可测…… 所以她刚一忙完,就跑来先祝修远解惑。 “漱玉你问吧。” 祝修远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已经做好了准备。 035 梦游大法 “此处不便,请随我到……到里屋来吧。”董淑玉瞄了眼妹妹贞儿,以及秋雯等丫鬟,她们也是一脸好奇。 此事很重要,一个弄不好,祝修远就会有杀身之祸,她不得不妨。 她话中的“里屋”,则是茶庄后堂隔出的一个小房间,是董漱玉的临时休憩之所。 “也好!” 祝修远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进那里屋。 只给众人留下两个背影。 春雪和冬梅两位丫鬟,有些呆,张口欲言。 不妥当啊! 这里屋,可以说是小姐的香闺寝阁了,怎么可以让姑爷进去…… 董淑贞这次倒是不着急,淡定的坐着,好整以暇。 不像上次在茶坊的工具房外,她曾说出“姐姐和夫君在里面干什么好事呢”这种话。 因为算盘的秘密,她回去后可以单独问夫君…… 这次就不凑热闹了。 是的! 董淑贞并没有多想,也不觉得夫君和姐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什么不妥。 因为他们是一家人啊! 都是她最亲近的人! …… 里屋。 一踏入其中,祝修远心里就不免冒出一丝异样。 只见董漱玉梳了个高高的发髻,三千青丝倾斜而下,被瘦削的肩背轻轻的托着。 随着走路的动作而轻轻摆动。 透过发间,可以看见她的耳珠上吊着一只长长的银制耳环。 也随着走路的动作而前后摇摆。 再往前,则是一抹白皙的侧颜。 董漱玉身形虽然消瘦,不过脸蛋却拥有很好看的弧度…… 祝修远心里不由浮想联翩。 比如说,那份婚书上女方的名字如果是“董漱玉”的话,现在会是什么情况呢? 其实初入董府那次,他一眼相中的就是董淑玉! 那是他穿越过来的半个月后,第一个看见的古代美女! 那种震撼与惊艳,实在难以忘怀! 在她面前,任何诗词歌赋中的描写都是空泛的,不切实际的,不及万一! 只不过命运与他开了个小玩笑,他的未婚妻却是董淑贞,董府二小姐。 董淑贞呢,虽然也是小美人胚子一个,但她才十六岁…… “哎!”祝修远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修远为何叹气?”董漱玉忽然驻足并转身。 祝修远立即一个急刹车,下巴差点撞到她的额头。 一缕幽香钻入鼻中。 “唐突了!”祝修远立即后退两步,忙施一礼。 “无……无妨。”董漱玉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又立即恢复如常了。 两人都没有在这件意外之事上浪费时间。 两人入坐,中间隔着一张小几。 “漱玉有什么疑问就尽管问吧。”祝修远笑道,因方才之事,他还是有点尴尬。 “嗯……”董漱玉想了想,斟酌半晌,“不知修远是如何想出算盘这等神妙之物的呢?” “这个嘛……即便我说了,你也不一定会相信。”祝修远笑道。 “修远不妨一说。”董漱玉稍稍偏着脑袋,以一种轻松的坐姿。 她倒是没有尴尬之色。 “其实吧……我有天晚上做梦,梦中,我去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见到了许多新奇的事物……” “不过大部分事情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几样特别的东西,比如算盘。” 祝修远祭出“梦游大法”。 “哦,原来如此!”董漱玉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那珠算之法,也是得自梦中了?”董漱玉又问。 “的确如此,只不过忘了一些。我冥思苦想了许久,才将珠算口诀补全。” “哎,也之有那个世界的人,才能想出算盘和珠算口诀这样的东西啊,反正我是想不出来。”祝修远笑道。 董漱玉微不可查的一笑。 信你个鬼啊! “那‘修远数字’也是得自梦中的了?” “什么修远数字?”祝修远一呆。 “哦,我们都嫌那‘阿拉伯数字’的叫法过于繁复,也像是番邦的名字,不好听,所以私底下就称之为‘修远数字’了,还请修远不要见怪。” 董淑玉有些不自然。 “这……”祝修远面色十分古怪。 也有一些红晕。 “修远数字”? 这也太大胆,太无耻,太搞笑了吧! 不过……他心里有些窃喜是怎么回事? “这名儿取得好,哈哈,修远数字,不错,不错,就该这样叫!修远数字……”祝修远哈哈大笑。 “那不知修远还记得多少内容呢?”董漱玉又是一问,那丝不自然已经消失不见。 “这个难说,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什么来。我想只有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才行吧。” “就类似失忆?” “对,类似失忆!” “原来如此……”董漱玉缓缓点头。 随即她脸色严肃起来,“修远,此事干系甚大,切不可再对其他人提及此事。” “若有人问及,你就像方才那样说就是了。” “多谢提醒!”祝修远拱了拱手,眉头挑了挑。 这董淑玉聪明的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啊! 【求推荐票……(ˇˇ)】 036 惊天骇闻 时光飞逝。 转眼已是三天后。 江州州衙。 录事参军签押房。 “大人……大人……大人……” 一位书吏突然闯进,面色骇然,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岳父大人董诚不动如山,稳稳的坐着,手上的毛笔略停,瞅了眼这位书吏。 然后接着继续写。 竟是没有理会这小书吏。 董诚,其实是一个小官,江州州衙的录事参军。 录事参军统领着功、仓、户、兵、法、士六曹。此六曹负责衙门的具体事务。 按现代的话来说,这六曹就是“第一线的生产部门”。 那书吏兀自连连喘气,他知道,录事参军大人是在等他缓气儿。 良久之后。 “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董诚喝了口茶,靠着椅子,伸了个懒腰。 在这忙了大半日,董诚已经有些乏了。 “大人……带来的那批账房先生,果然厉害!” “那叫做什么算盘的东西,噼啪一响,困扰属下等无数时日的账目,竟然迎刃而解……” “现如今,堆积的账目已经清算完毕。” “嗯。”董诚点头。 他嘴不自觉笑了。 遥想三天前,他就知道了算盘这件神物。 他那女婿竟然弄出这么个一个东西,简直太好用了!他第一时间就带来了衙门。 想当初,董诚不惜一棒将祝修远敲晕,也要把女儿嫁给他。 虽然说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他也是不得不为之…… 可是事后,董诚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他的小女儿。 他的掌上明珠。 他的贴心小棉袄! 被一个叫做“女婿”的生物穿走了! 而且当时的祝修远,还真是像个乞丐…… 然而,经过炒茶一事,以及本次的算盘之事后。 董诚终于意识到,他那女婿,当初被他以为是乞丐的女婿,竟是一个大大的人才! 捡到宝了! 所以,董诚一听这位书吏的话,他心里自然高兴。 这书吏夸赞账房,不就是夸赞他的女婿么?夸赞他的女婿,不就是夸赞他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么…… 这马屁拍得好。 “不过大人,属下还有一事。”书吏的声音忽然变小,小到只有董诚才能听见。 “何事?”董诚脸上的笑容还未消散。 “大人……”书吏又凑近了些,并看了看洞开的门窗,“账目出了问题!大问题!泼天大的问题!” “什么!”董诚面色一紧,那丝笑容瞬间凝固。 “泼天大”三个字太沉重了。 因为这位书吏并非“口嗨”之人。 他既如此说,那么一定就是泼天大的事! “去将门窗关严实了。”董诚立即冷静下来。 董诚毕竟半生为官,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属下遵命!” 书吏立即将所有门窗都关上。 或许因为这次的事态真的很严重,他关门窗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那是害怕的一种表现! 董诚发现后,脸色更是一沉。 “大人。”书吏返回。 “说说吧,哪方面的账目出了问题?” “大人,是有关茶马交易和茶税的账目。”书吏压低了声音,并且带着一丝颤抖。 “茶马交易和茶税的账目……涉及了哪些人?牵扯到了多少银两?” 董诚也是心惊肉跳。 原来是这种事…… 如果涉及到茶马交易和茶税的话,牵连进来的人必不会少。 如果此事抖出,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大人,据初步核验,最近一年以来,他们一共贪墨了三十余万两!” 书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出这则惊天骇闻。 037 大功 三十多万两! 我的天,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董诚为官多年,可以说是官场上的老油子了,可是依然被“三十多万两”这几个字吓得心跳加速。 没见过这么贪的。 这是一个惊天大案啊。 “大人,经属下们核验后,发现此案涉及了本衙功、仓、户三曹的参军。” “另外还有司马大人、长史大人,甚至刺史大人!当然,还有茶马御史大人。” “什么!刺史大人也搅合进去了?”董诚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 “千真万确!”书吏十分肯定。 董诚的眉心“挤”出一个“川”字型,他背着两手,走来走去。 他陷入两难。 刺史大人竟然都没能幸免! 事情太大条了! 那么这件案子……就不能随便去碰。 别案子办不成不说,最后反惹得一身骚,那就不美妙了! 董诚人老成精,半生为官,早就是“老油条”一个,怎么可能以身犯险呢! “此事……切不可伸张!”思虑再三,董诚做出了决定。 “那大人,我们怎么办?”书吏着急。 “此案牵连过大,一个处理不好,你我都有杀身之祸,我们需要一个时机。” “这样吧,你们继续追查此事,不过要暗中进行,千万不能让人察觉到一丝异常。” “等时机成熟,我们再一举将他们拿下!”董诚说道。 “是,大人!”书吏点了点头。 “这几天你们辛苦一点……着重查一查功、仓、户三曹的账目。”董诚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属下明白了!”书吏一脸了然之色。 他作为董诚的下属,知道功、仓、户三曹的权柄,实际上并不在董诚的手中。 而是被司马大人和长史大人把持了。 所以他们日常办事都有一种掣肘之感,令人难受,甚至窒息。 如今,大人吩咐调查那三曹的账目,就说明大人即将对三曹动手了…… 书吏心中了然之余,又激动起来。 …… 与此同时。 城外。 南城门五里开外,有一座大山,半山腰有座寺庙,名为“寒山寺”。 据传,寺内供奉的送子观音特别灵验,每日慕名而往者无数! 祝修远带着董淑贞她们也去了。 那寺内人流如织,竟让祝修远有种逛大街的感觉。 ……拜完送子观音,下山的路上。 “姑爷,送子观音真的很灵验么?”秋雯忽然发问,仰起一张小圆脸。 “当然灵验啦,你看寺中那么多人,都是去拜的。还有那些还愿的人,欢天喜地,络绎不绝啊。连小姐和姑爷都差点没有挤进去……”夏舞插话道。 “哦!”秋雯点头。 祝修远听着两个丫头间的对话,拉着亦步亦趋的娘子,一步一阶梯的往下走着,十分缓慢。 其实本次“求子”之旅,是董淑贞玩心“作祟”下的产物。 她想出城去玩,但岳父大人不让。 怎么办呢,她的御用“狗头军师”夏舞就出了个主意—— 上寒山寺拜送子观音。 求子! 董诚一听这个理由,顿时老怀畅慰,当即便“命”祝修远带她去拜佛。 …… 董淑贞是玩嗨了,在人家寺庙中蹦来蹦去。 她的部分“战绩”摘录如下: 撞翻香炉一个。 打翻长明灯一十五盏。 偷吃贡品(一个桃子)。 抢了小和尚的木鱼,逗人家来追,结果掉锦鲤池了。 …… 祝修远第一次发现,原来他这小娘子竟如此能捣蛋! 他是道歉不停啊,嘴巴都快说出茧子来了…… 光赔偿人家寺庙的损失,就花了数百两,再加上香油钱,他们这一遭就花掉了五六百两! 不过还好,如今的董家不缺这几百两,因为新茶买卖得好啊,生意太火爆了…… 可是就这,董淑贞还不想下山。 得祝修远亲手拉着她,拖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山下走。 038 夏舞 “姑爷,送子观音真的很灵验么?” 众人又走了一段路,秋雯忽然想起一件事,貌似祝修远还没有回答她呢,就被夏舞给“截胡”了。 于是她迈动小短腿,紧走两步,跑到祝修远左边,歪着小圆脸再次一问。 咚! 祝修远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呢?那送子观音只是一尊塑像罢了,泥塑木胎的,与石头无异,哪能保佑女子生子呢。” “众人跪拜它,给它送上贡品,只是寻求心理上的安慰罢了,不过也可以说是……自欺欺人!” 夏舞张了张嘴,想反驳姑爷的话,可是她又很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不过她也不甘心,瞄向小姐,希望小姐出来“主持公道”。 寒山寺的送子观音明明就很灵验的嘛! 然而,董淑贞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夏舞……她正在那亦步亦趋的踩蚂蚁呢。 “姑爷,什么是心里安慰呀?”秋雯又问,仰着一张小圆脸,好奇得紧。 祝修远苦笑,将她歪过来的脑袋拨正,笑道:“好好走路,这下山的路上尽是石阶,莫要……” “哎呀!” 祝修远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身后就传来一个惊呼。 却原来是董淑贞亦步亦趋的踩蚂蚁之际,脑袋还四处转动,东看西看的,没注意脚下,终于一脚踩空了! 祝修远汗毛瞬间炸立,立即转身,伸出两手,往后一拦,条件反射般。 董淑贞往前载到,好巧不巧的,正好与他撞了个满怀。 好巧,算是接住了! 不过……尴尬了,祝修远竟然顶不住,他被撞得一起往下载倒。 董淑贞的体重绝对不算高,再加上踩空载倒下来的冲力,其实也不算大。 但是祝修远这副身子骨虚啊! 加之仓促之间,他也没怎么站稳,肯定是接不住董淑贞的。 眼见他与他家娘子就要双双载倒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道白影在他眼前闪过。 祝修远没有看清那是什么,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看了。 噗! 刹那间,下坠的势头竟然顿止,他的背部好像“靠”上了一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很坚实的东西,也很柔软,他“靠”上去之后,竟然感觉稳稳当当的。 奇怪了,这是什么? 噗! 不及多想,董淑贞又重重叠了上来,与他撞了个满怀。 祝修远怪叫一声,身形一晃,下面那个柔软的东西差点没顶住。 不过幸好,下面那个“它”坚持住了,将祝修远和董淑贞两人托举在空中,稳稳当当的。 祝修远下意识往董淑贞看去,只见她花容失色,还有些懵,正呆呆的看着他。 “姑爷,小姐,你们……没事吧?” 下面忽然传来夏舞的声音。 听得出,她有些费劲儿,也有些吃力。 就好像托举着一个几百斤的庞然大物般。 祝修远瞬间意识到,下面那个“它”其实是夏舞! “我没事,娘子,你还好吗?”。 “夫君,我也没事。”董淑贞回道。 “姑爷,小姐,你们没事的话……能不能先起来,奴婢快……快撑不住了……” “哦,好的,抱歉!” 两人翻身下来。 随后三人瘫在石头阶梯上缓气儿。 祝修远稍稍缓过气儿来后,不由盯着夏舞看,看个不停,眼神很怪。 “姑爷……奴婢……奴婢脸上有花儿吗?”夏舞躲闪了一下。 祝修远那眼神太怪了,太具有侵略性了,就连一向鬼机灵的夏舞都扭捏起来。 “啊,姑爷,小姐,你们没事吧!” 这个时候,秋雯才在那大叫,一惊一乍的。 反应这么慢的吗? “我们没事!”董淑贞笑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秋雯哆嗦着手,翻出一个油纸包,取出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糕点吃了……然后在那拍着小胸脯。 “夏舞……你……你会功夫?”祝修远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 “咦,夫君不知道么,夏舞一直都会功夫的呀!” 董淑贞比祝修远还惊讶。 039 大奸贼? 【后面这一段剧情稍长,是为了收一个死心塌地的忠仆。不喜欢的童鞋可以跳到第47章。】 下山的路颇不平静。 在半路上,祝修远和他家娘子就差点摔一跤,要是真摔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终于下了山。 在山脚下,他们又遇到一个大麻烦! 准确来说,是一个疯子!是一个神经病! 竟指名道姓的说祝修远是个“大奸贼”,要抓他走,道理也说不通,一言不合就动手。 很有可能是薛家的人! 祝修远暗暗猜测。 因为他曾亲手打过一个薛家人,还毁了薛家的“美事”…… 这定是薛家对他的报复。 毕竟炒茶的利益太大了,有些人必然会铤而走险。 祝修远有些懊悔,他早该想到这一茬的…… 砰! 哈! 幸好有夏舞在。 她赤手空拳,与这个疯子缠斗在一处。 这个疯子三十多岁,人高马大,不过却很瘦。 衣服很破,头发很乱,好像刚从黑心作坊逃出来的惨样。 夏舞与此人你一拳我一掌,上下翻飞,左右腾挪,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祝修远不由大开了眼界……这就是真正的功夫吗?怎么跟沙雕电视剧里面演的不太一样…… 大开眼界之余,他也张开了双手,将董淑贞和秋雯护在后面。 “小姑娘不错,不过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我只恨这大奸贼,与你无干……”那疯子一边缠斗,一边抽空说话。 “你才是大奸贼,你全家都是大奸贼!”夏舞愤怒。 “快快离去,莫要阻拦!” “休想!” “我虽然不打女人,不过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祝修远此贼,我一定要抓走!” “呵,本女侠在此,你这疯子休想得逞。”夏舞展现出了另外一面,竟是扮起了女侠。 祝修远莞尔,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她竟然还有这种爱好! “好样的!揍他!揍他!”董淑贞激动坏了,在祝修远身后又叫又跳。 似乎……还挺兴奋。 祝修远则一脸蛋疼。 他不由抬头望天,心里疯狂吐槽:“寒山寺里面供奉的,到底是什么菩萨啊?怎么拜完之后就霉运不断了呢。先是在半山腰差点摔倒,然后在山脚下又遇到一个疯子……诸天神佛就是这样保佑我们的吗……还有,我他么的什么时候成‘大奸贼’了?” 祝修远瞪着那疯子,咬牙切齿。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不惜动用酷刑,让那疯子好好说道说道,他祝修远如何就成“大奸贼”了? 辱人清白,这种恶劣的行径要不得! “既然如此,那我只得破例一次了。不过你放心,你是女人,我不会伤你性命。”那疯子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本女侠怕了你不成!”夏舞扮女侠还扮上了瘾。 陡然间,疯子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具体说不上来,但似乎更加凌厉了。 夏舞立即就招架不住。 两招后,夏舞被一巴掌拍飞…… “夏舞莫怕,我来助你!”祝修远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娇喝…… 看着董淑贞那因奔跑而飘扬起来的三千青丝,以及彩带飞舞的长裙,祝修远愣了足足一秒钟。 “回来!” 祝修远伸手去抓。 但那董淑贞早已跑远,他抓了个空。 “夫君,不用担心……”董淑贞只留下一句话。 “危险……”祝修远吓坏了,忙也冲了过去。 “姑爷,小姐也会功夫的。”秋雯眼见事情要糟,立即道出了这则“秘密”。 “什么?娘子她……她也会功夫!”祝修远满脸不可思议,脚步也停了下来。 “原来如此……” 祝修远忽然想明白了。 当初他们在浮梁县,路遇冲杀而来的茶农时,董淑贞就曾说过“妾身保护夫君”的话。 并挽了袖子准备上去动手…… 原来……董淑贞和夏舞都怀有身手啊! 祝修远心中不由大定,心想现在是两人斗一个,胜算应该很大了吧。 然而,世事往往不如人意。 所有人都低估了那疯子的武力。 那疯子竟游刃有余,“祝修远,你这个大奸贼,你只会躲在女人身后做缩头乌龟吗?” “你这个疯子,欺人太甚!” 祝修远心中陡然冒出一股邪火,挽起袖子,准备冲上去“教训”这个满嘴喷粪的疯子。 “姑爷,不要冲动!” 秋雯死死抱住了他的小腿,尽管被拖在了地上,秋雯也死也不撒手。 不过,祝修远却也动弹不得了…… 那疯子哈哈大笑,与董淑贞和夏舞又战做一团。 祝修远无语:“秋雯,你拖着我干嘛?你这样子让本姑爷好没面子!” “姑爷,前面危险。” 祝修远:“……” “啊!” “啊!” 忽然,前面传来两声惨叫。 却是董淑贞与夏舞两女联手都斗不过这疯子。 被打得趴在了地上。 战斗掀起的旋风带动地上的落叶乱舞,战斗止,旋风停,飞舞的落叶纷纷下坠,落了两女一头一身。 看起来很是狼狈。 而那疯子却傲然而立。 “娘子!夏舞!”祝修远目眦欲裂。 “小姐,夏舞!”秋雯愣了一下。 那疯子扑来,好似老鹰抓小鸡般,一把就捉住了祝修远。 祝修远手脚乱舞,却挣扎不脱,口中只乱叫着“娘子”、“夏舞”、“放开我”…… “大坏蛋,放开……夫君……夫君!” 董淑贞花容失色,泪流满面,嚎叫着,挣扎着,想站起来。 但,失败了! 040 言大山 “小姐,姑爷!” 唯一还能动的秋雯犯了难。 她站在中间,看一眼小姐,又瞅一眼姑爷,她到底该往那边跑呢? “秋雯,赶紧去看一下娘子和夏舞她们,别管我了!”祝修远被言大山提着,动弹不得,却可以张口大叫。 秋雯一张小圆脸无比纠结,都快扭曲了…… “快去,我暂时没有危险!”祝修远又叫道。 秋雯听了这话,方才“哦”了一声,迈着小碎步跑向董淑贞她们。 “呵,看来你这大奸贼也还没有完全坏透,还知道想着自家娘子!” 那疯子单手抓着祝修远后领,轻松的倒提着,在那冷声啧啧称奇。 “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薛家派你来的?” “什么薛家?你这个大奸贼,跟我走一趟吧,你所犯下的罪行,你必须得亲自去赎罪!” “姑爷,小姐和夏舞并无大碍。”秋雯在远方大叫。 祝修远松了口气,盯着这位疯子,咬了咬牙壮胆,“你这个疯子,敢不敢留下名号。” “有何不敢,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浮梁县言大山是也!”言大山哈哈笑道,并不以为意。 “言大山是吧,你敢不敢说……你想抓我去哪?” “呵呵……”言大山大笑,并对董淑贞她们说:“你们可来浮梁县寻这大奸贼!” “大奸贼,时辰差不多了,上路吧……” “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看在你这么关心你家娘子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不过你最好安生些,我的耐性可是有限度的……” “娘子,救我啊……” 言大山抓着祝修远,快速离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祝修远的呼救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两人都完全消失不见了! 可是,董淑贞和夏舞还没有恢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祝修远被抓走。 “夫君……” “姑爷……” “呜呜……姑爷……呜呜……小姐……” …… 一刻钟后。 江州州衙。 董诚的签押房中。 董诚正伏案而坐,两眼盯着桌上的一份文书……走神了。 他其实在思虑那件天大的事,就连刺史大人都卷了进来,简直太大条了。 不好办啊! “放我进去……”这时,董诚隐约听到一个叫声。 “不行啊……” “快点……时间来不及了……爹爹……” “拦住她……” 董诚听着不对劲儿,不由大声叫道:“外面何事喧哗?” 不一时走进来一位衙役,拱手道:“大人,是……是二小姐,非要闯进来,小的们快拦不住了。” “二小姐……贞儿?”董诚面色古怪。 “正是……” “爹爹,救命啊……”董淑贞的声音已经传进来了。 董诚一听之下,大惊失色。 救命? 莫非贞儿、贤婿,或者玉儿出了问题不成? 再联想到如今复杂的局势,董诚心中就是一沉,立即吩咐:“把人带进来!” 很快,董淑贞冲进这签押房。 董诚忙抬眸看去,只见他这小女儿发髻散乱,眼眶通红,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汗珠…… 董诚心中一突,猛然长身而起。 董淑贞见了父亲,立即飞奔过来,扑入父亲怀中,哭诉道:“爹爹,夫君他……夫君他……嘤嘤嘤……” 董诚眉心立即皱出一个“川”字型,大声问道:“贤婿他怎么了?” “夫君他被……被一个大坏蛋给抓走了……嘤嘤嘤……爹爹你快救救夫君……” “什么!” 这一刹那,董诚联想到了许多,心中只冒出一个念头:“难道那件事……已经败露了不成?” 随即他心中又想道:“且不说贤婿已是贞儿的夫君,而且贤婿所表现出来的才华也是世所罕有,他千万不能出事……” 董诚到底为官多年,见识过大风大浪和风起云涌。 所以他立即冷静了下来。 并连连安抚抽泣不止的董淑贞,再问道:“什么人抓走了贤婿?” “是一个……名为‘言大山’的大坏蛋抓走了夫君……他还说让我们去浮梁县……找夫君……嘤嘤嘤……” 董淑贞抽泣哽咽不止。 其实赶回来的路上,董淑贞也曾流过泪。 不过并没有像现在这般抽泣和哽咽……大抵是因为见到了父亲的缘故吧。 “言大山?浮梁县?” 董诚念叨着这两个关键词,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 与此同时。 董氏茶庄。 董漱玉也收到了这条消息。 这则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雳,轰得她脑袋“嗡”的一声响。 她那单薄的身体晃了晃,差点站立不稳。 离得比较近的春雪赶紧搀扶住了。 董漱玉张嘴无言了许久,方才颤声道:“修远他被人……被人……抓走了?!” 【求收藏(*^ω^*)】 041 “猎物” 浮梁县。 言婆家的客厅。 “言婆,言婆,喜事,喜事,大喜事啊……”一个茶农匆忙闯进。 “是狗蛋啊,你说什么喜事?” 言婆抬眸,视线略过狗蛋那张惊喜的脸,落在他背后那只背篓上,里面装了半背篓的新鲜茶叶。 显然,狗蛋是直接从茶园赶到她家的。 言婆凝眉,将毛笔搁在笔架上。狗蛋如此匆忙,一定有了不得的大事。 “大山,大山回来了!”狗蛋激动大叫,连背篓都忘了放下来。 “什么!大山他……他终于回来了……” 言婆闻言大喜,那苍老的身体都兴奋得直哆嗦。 并顺手抓过一根拐杖,一步一拐,匆匆忙忙出门而去。 …… 村头的一片空地上。 “大山……大山回来啦!” “咦,你不是被县尊大人判了两年么,按时间算……” “还需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你才刑满释放啊?” 一位老茶农吃惊不已。 老茶农盯着他看了半天,才确认他就是言婆的儿子—— 言大山! “黄叔……茶园还好么,大家都还好么,我娘……她还好么?” 言大山眼中已经泛起了一丝水雾。 “好好,都挺好……” 那黄叔一想起如今的好日子,一想起董家的善举,一想起大恩人祝修远…… 他心里就是一阵激动。 老人家嘛,一激动就容易流泪。 这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不过在言大山看来,这就是“老泪纵横”了。 此情此景,言大山还道黄叔是安慰他才说好的,实际上日子过得很艰难才对。 所以他的脸色顿时无比阴沉。 他瞅着脚边的一只人形麻布袋,被随意的扔在那,像是没人要的垃圾似得。 言大山眼中湿润,却凌厉得好似要喷火。 咚! 愤怒无比的言大山,照着那人形麻袋就踢了一脚。 嗷…… 人形麻布袋中传出一声闷哼,并蜷缩成一团。 很明显其中是一个人! 不过此人被踢了一脚后,却没有开口说话,显然他是被一条布堵住了嘴巴之类的,不能说话。 “大山……大山,真的是你,好兄弟,你终于回来了!” 又有数人奔了来,一瞧见是言大山,立即丢下竹篓,分别与言大山结实一抱。 “好兄弟,你们还好吗,我言大山又回来了,以后就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们了!” 言大山心情激动,与儿时的几个好兄弟热情拥抱并叙旧。 暂时忘掉了横在脚边的那只人形麻布袋。 “大山回来了……” 路过的茶农们纷纷聚集起来,很快就有了三四十人。 他们纷纷与言大山寒暄叙旧,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大山哥,大山哥,你去哪里了哟……” 忽然一群小孩子跑过来,围着言大山转,叽叽喳喳的,言大山咧嘴直笑,每人给了他们一个熊抱。 “大山哥,这麻袋里是什么东西?是大山哥打的猎物吗?” 一个半大小子蹲下身,戳了戳麻布袋,只感觉软软的,还会动。 “哦哦,又有肉吃了!” 显然,这些小屁孩已经将之当成了某种猎物。 “大山,这是……这里面是谁啊?” 大人们一见这麻布袋,立即就看出,里面应该是一个人。 “哼,这里面是一个大奸贼,他坏事做尽,是我们茶园的大仇人!” 言大山是从牙缝中说出这句话的。 “什么!原来是我们的大仇人啊!” 大人们恍然,他们心中立即就浮现出茶商、衙役、茶马司胥吏等人的丑恶嘴脸。 对于这些人,他们都是恨得牙痒痒的。 “打他,打他,大坏蛋,大坏蛋!” 大人们虽然恨的牙痒痒的,可并未动手,还知道分寸。 不过小屁孩们就没有那么多顾忌,纷纷对那只人形麻布袋拳打脚踢。 小屁孩们小胳膊小腿儿的,他们的拳打脚踢好似挠痒痒般,本无大碍。 但麻袋中那人依旧闷哼不止,动来动去,似乎颇为难受。 042 逆子! “大山,大山……我的儿啊……”忽然,后方传来一个叫声。 众人望去,原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言大山的老娘—— 言婆。 母子相见。 言大山握着老娘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他其实是一个十足的孝子。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言婆拍着言大山的手,乐得合不拢嘴,脸上皱纹如花。 “大山啊,你在那牢里待了两年,想来是吃不到好吃的,你想吃什么,为娘给你做……” 言婆呵呵笑着,忽又想起一事。 对旁边几个妇女吩咐道:“黄二婶,花大嫂,刘三姑,劳你三位备一只火盆,放在门口,让大山跨过去,驱驱霉运。” “好勒!”她们忙答应了,立即就下去准备。 “娘,暂且别急。”言大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娘,儿子抓了一个大奸贼,此奸贼的恶行,堪比那些茶商和衙役,儿子特意将之抓来,任凭娘您处置!” “哦。”言婆闻言一笑,“也好,也好,今日,就用此贼为大山出口恶气!” “好!为大山出口恶气!” “打他,揍他,为大山出口恶气,也为我等茶农出口恶气!” 围观的之人纷纷响应。 那只“人形麻袋”吓坏了,在那剧烈扭动,似乎想挣脱而去。 某个暴躁之人发觉了异常,一拳下去,“人形麻袋”顿时蜷缩如虾米,瘫在那不动了。 “把麻袋取下来!”言婆吩咐。 她拄了拄拐杖,对刚才的爆行视若无睹。 “得嘞!” 一人兴奋的答应下来,他手脚麻利,解开绳索后,再往下一拉。 忽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言大山似乎还听见了一阵阵的吸气声。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反而还在那得意洋洋。 “娘,儿子给您说,这个大奸贼啊,真是坏透了。儿子出狱后,就听人说,他害得我们茶园更加的忙碌了……正常采茶还不够,他还要我们……将只带一片叶子的嫩芽单独采下来……” 言大山唾沫横飞,好似做了好事的孩子在向家长邀功般,得意洋洋。 言婆的异样。 以及阵阵吸气声。 还有周围出奇的安静等。 这些异常,都被言大山选择性的忽略了。 现在他急于表功,实在理会不了这么许多。 不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言大山终究还是发现不对劲儿了。 他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 “娘?”最后,不安的言大山试探着问。 言婆循声,转过头去,木然的盯着他。 一双浑浊的眼睛似乎没有焦距,仿佛看到了一件极度震惊与根本不可能发生之事…… 尽管她表面看起来还算平静,不过她的眼眸深处,竟有着点点星光在闪烁。 那是火种,滔天怒火的火种。 “娘,还有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言大山不安。 这句话,就像是点燃炮弹的导火索。 言婆两眼一立,面色瞬间阴沉得吓人…… 言大山忙一缩脖子,脸色茫然,不知道老娘因何而怒。 “逆子!你……你……你给我跪下!”言婆苍老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声音冷厉。 扑通! 言大山双膝一弯,立即跪下,他甚至都没有去想这是为什么。 “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逆子!” 言婆气坏了,就连拄着的拐杖也抖动起来。 “不是跪我,转过身去,跪他!”言婆指了指言大山身后。 言大山一愣,忙转头看去。 正好与半套在麻袋中,被他抓来,当成“大奸贼”的人对上了眼。 此人正就是祝修远! 言婆与茶农口中的大恩人! 他们还差点为之修建生祠的大恩人! 可是这大恩人……竟被言大山捆成这幅模样,还装在一个麻袋里…… 被说成是什么“大奸贼”! 言婆等人已经彻底懵了! 这种冲击,对他们来说,不亚于将佛像丢进粪坑…… 亵渎啊! 此时的祝修远还真是有够狼狈的。 他头发散乱,脸面上和衣服上都很脏,有泥土和灰尘,也有草根与树叶。 甚至脸上还有一个鞋印,清晰可见,口中还塞着一团布。 另外,祝修远还被五花大绑着,结结实实的,难怪他在麻袋中动弹不得。 043 我打死你 “娘……他是……他是大奸贼,是我们茶园的大仇人啊!”言大山迟疑。 “逆子!畜生!我打死你……” 言婆暴怒,厉声大喝,整个人都气糊涂了。 她手握拐杖,颤颤巍巍,举高了抡圆猛砸下来! 咚! 一声闷响。 直接砸中言大山的头顶。 一股血流自发间冒出,顺着额头、脸颊、下巴,直往下淌,汇聚成溪。 最后流入他衣领里。 言大山不躲不闪,硬生生受了这一拐杖。其实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避开的。 这一拐杖彻底将言大山敲迷糊了,除了两耳嗡嗡之外,他心中也更加迷茫了—— 为什么? 这是什么情况? 娘为什么要护着这个大奸贼? 言大山身后一丈开外。 祝修远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遍体发凉,貌似头顶也跟着痛了一下。 这言婆,还真下得去手! “娘……”言大山任由鲜血横流,顾不得擦,“娘,这是……这是为什么啊?” “逆子!” 言婆怒目圆瞪,又举起那根拐杖,喝道:“转过身去,给大恩人跪下!” “大……大……大恩人?”言大山一呆,整个人都懵了。 言婆见他“不为所动”,心里已是怒极,举起那根拐杖,照着言大山的头顶就要再来一下。 旁边的老茶农黄叔立即抓住了那根拐杖,“使不得,使不得,再打下去就要把人打废了……” 最终,言婆照准言大山的后背来了一拐杖,虽错开了要害,但更用力了,她整个人都差点虚脱。 言大山犹自不动,咬牙承受了,然后转过身去,面对着祝修远默默跪下。 “呜呜……呜呜……” 祝修远想开口说话,奈何被布团塞住了口,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好!” 老茶农黄叔大叫一声,惊天地泣鬼神,似乎干了件极无礼、极懊悔之事,并奔向祝修远。 “大恩人啊,受苦了,受苦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大恩人解开啊……”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忙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祝修远解救了出来…… 祝修远被捆绑久了,手脚麻木,一时间使不上力,因此绳索一解开,他就瘫在了一个人身上。 众人大惊,立即扶住了,“大恩人你这么了,大恩人你怎么了……” “没事儿,等我缓缓就好了……”祝修远咬着牙,静待四肢回血。 “大恩人啊,老婆子对不起你,生下这么一个逆子……老婆子实在……老婆子干脆给你跪下磕头了,以求大恩人的原谅……” 言婆嚎啕着嗓子,竟双膝一软,要给祝修远跪下磕头。 正跪着的言大山,好似被泰山压顶般,呼吸都困难,他嘶哑着嗓子叫道:“娘……儿子知道错了,娘……” 言婆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言大山一眼,“逆子,畜生,我老婆子没有你这样的儿子,闭嘴!” 言大山立即闭口不言,心中无比复杂,一时间十味杂陈…… 而祝修远则大惊失色,大叫道:“不要跪,快起来,快起来……你们快将她扶起来,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了……” 祝修远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 在这些茶农们眼中,祝修远可是差点被他们修建生祠供起来的“神”。 现在他们做下了“渎神”之事,如果不能被“神”原谅,那后果太严重。 简直就跟死了只能下十八层地狱差不多…… 所以言婆身边的人立即动手,拉住了言婆,她的双膝没有落地! “呼!” 祝修远重重呼了口气,抬头望天,心说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 “来人,快去请大夫。” 言婆到底是“总舵主”,很快就恢复了一丝理智,她见祝修远似乎浑身无力,知道是手脚发麻的缘故,但也不排除言大山这个逆子对大恩人做了些什么,所有有必要请大夫来诊治一番。 “不用了……”祝修远摇头,“找个床让我躺一躺,再准备一下热水,洗个澡……” “诶,我去准备床铺。” “我去准备热水。” “来,大家搭把手,一起将大恩人抬回村子……” 祝修远手脚还是发麻,已经能稍微动一下了,可是两脚还不能自己走路,于是众茶农七手八脚将之抬进了村子。 044 惩罚 “唔……好爽……” 滚烫的热水包裹着身体,热力如丝如缕,携带着巨大的能量,透过皮肤钻入体内,滋润着祝修远疲惫的身体,他不由慵懒出声。 在这次的“绑架”事件中,祝修远被套在麻袋里,手脚被缚,口不能言,眼不能看,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老实说,祝修远还没有受过这样的苦…… 如今泡在热水中,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吧,滚烫的热水泡得他的骨头都是酥酥麻麻的,非常舒服。 祝修远全身放松,脑袋靠在浴桶边缘,两眼闭着,两手缓缓划着浴桶内的洗澡水,发出“哗哗哗”的声音…… 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悠地,祝修远睁开眼,所见的是滚烫的热水升腾的热气,化为白雾蒸腾而上,弥漫了整间屋子…… “哎,也不知道娘子、漱玉、岳父大人,还有秋雯、夏舞,他们怎么样了?”祝修远盯着弥漫的白雾喃喃细语。 “打……该打……” “哇……呜呜……哇……” “还敢哭……看老子不抽死你……” “……我知道错了……” “好痛呜呜……” …… 祝修远一挑眉,思绪被彻底拉了回来,哪儿来的哭喊声? 他侧耳倾听,外面的确传来了一阵阵鬼哭狼嚎,尽管隐隐约约的,但十分真实…… 不是他迷糊间产生的幻觉! “张小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祝修远的脑袋离开浴桶边缘,就那么僵硬的用脖子支撑着。 “大恩人,李二叔他们在教训那帮调皮捣蛋的小子们呢。”门外有人回应道。 “教训小孩子?我听见有人在哭,不会是在挨揍吧?”他的脑袋重新靠上浴桶边缘,还是这样舒服。 “诶……大恩人,那些小屁孩曾踢过你,还声称要吃您的……总之他们犯下了大错,犯了错就该受罚。对了,还有曾揍了您一拳的王大胆,此时也正被他老子用荆条抽屁股……” 一听这话,祝修远嘴角就是一抽,那个叫王大胆的,就是揍了他一拳的那位暴躁哥。 他那一拳,好狠,直接揍在他肚子上,痛得他翻江倒海…… 这个家伙! 该被教训! 也该被荆条抽屁股! 祝修远咬着牙,心里默默计着数。 “一,二,三……九,十……要不算了吧,诶不行,一定要让他们多受点惩罚,十一,十二,十三……十九,二十,应该可以了吧?再……再来十秒,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九,三十!张小哥,张小哥?” “诶大恩人,您有什么吩咐,需要添加热水吗?都准备着呢,保证让您洗得舒服……” “叫他们停手吧,就说我不怪他们了。” “大恩人?” “快去!” “是是,马上就去……” 祝修远舒舒服服的窝在浴桶里,闭上眼睛。 也不再用手划水玩了,以免弄出声音来,影响他欣赏那些嚎叫。 那些“罪人”们挨揍发出的嚎叫…… 真好听啊! 哈哈! 无端被抓走,套在麻袋中,手脚被缚……祝修远不是圣人,其实他心里很生气…… 这事儿,言婆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不管以何种方式,反正要让他主动放下心中的芥蒂…… 现在的哭闹之声,就是能让他放下心中芥蒂的东西。 “呼,这件事就这样了吧!我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不知我那小娘子有没有四处寻我呢?不知漱玉她们……有没有担心我呢?” “不知道秋雯那小丫头有没有吓得哭鼻子呢……” 祝修远自言自语,从浴桶中站起,用一块干净毛巾擦净着身上的水珠,再取过浴桶旁边准备好的一套衣服,准备换上。 这是一套干粗活的人才会穿的短打,自带歧视效果,是最低贱的一种衣服。 不过这也不是茶农们不肯献出更好的衣服,主要是因为他们也没有,这已经是很好的一套衣服了。 “还好,这种衣服我会穿,要是他们给我弄一套宽袍长衫来,我还不会穿呢。” 穿衣的过程中,隐隐约约的鬼哭狼嚎终于停止,显然,那张小哥已将祝修远的话带到了。 推开房门,祝修远深吸了口新鲜空气,洗了个热水澡就是舒服啊,他感觉他已经彻底恢复了。 他伸着懒腰,只觉得世界本来是如此的美好…… “大恩人?大恩人您洗完啦?”负责给祝修远添水的张小哥恰好回来了。 “嗯……带我去见言婆吧。” “是,大恩人请随我来。” …… 言婆家的客厅大门外,有一块青石砖铺就的小平地。 祝修远跟着张小哥来到此处,抬眼一看,他眼角就抽了抽。 因为这块小平地,正就是处罚那些冒犯了“神”的罪人的“刑场”! 祝修远囫囵看去,只见那“刑场”上乌乌拉拉,竟是跪倒了一大片人。 再定睛一看,当先一人,正就是“绑架”了他的言大山。 此刻,言大山耷拉着脑袋,头上已经包扎过了,不过头发散乱,几乎将整张脸都遮挡住了,看不清是何模样。 言大山身后,则是跪了两大排的大人加小屁孩……看他们那狼狈样,的确是挨过一顿胖揍了…… “刑场”中,还有几位“执法人员”,手握棍棒,走来走去,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人…… 祝修远瞄了一眼,没多做理会,径直走进言婆的客厅。 “大恩人来啦!快请入座,老婆子着人准备了一桌酒菜,请大恩人不要嫌弃,快请入座……” 言婆笑呵呵,佝偻着身子,忙活着邀请祝修远入座。 “好好,言婆你也坐吧,不用忙活了……”祝修远推辞一番,终究还是在主位上坐下了。 言婆和那位名为黄叔的老茶农,则在客位相陪。 祝修远一看这桌酒菜,有鱼肉,有鸡肉,有羊肉,有猪肉,还有几样时蔬…… 看得出,这桌赔罪之宴是聚集了全村之力才置办好的。 045 宗族之法 “大恩人,快请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老茶农陪笑道。 “大恩人,不用客气,老婆子乡野村妇,不懂礼数,万一在哪里怠慢了大恩人,还请大恩人不要介意……”言婆也赔笑道。 “言婆,黄叔,你们左一个大恩人,右一个大恩人,我听着十分别扭……干脆就直接叫我名字吧。”祝修远拿起筷子,看着他们。 “这哪行呢……” 最终,言婆和黄叔妥协,以后称呼祝修远为“祝公子”。 祝修远满意了,然后狼吞虎咽,胡吃海塞,食物填饱肚子的感觉真爽啊! “嗝……多谢言婆和黄叔的款待。”祝修远吃饱后,抱拳一礼。 “哪里哪里,本就是我们茶园有负祝公子在先,区区一桌酒菜,不成敬意……”黄叔和言婆慌忙还礼。 吃饱后,祝修远方才想起门外还跪着一大片人呢。 嗯,也不知道他们跪在外面,听着他们喝酒吃肉的咀嚼声,闻着空气中的肉香味,心中是何滋味…… “言婆,我看他们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以让他们起来了,该治伤的治伤,该休息的休息。” “祝公子?” “我已经不怪他们了,他们挨了打,又跪了这么久,已经受到惩罚了,够了!” 言婆仔细瞧了瞧祝修远的神色,缓缓点头,“你们都起来吧,是谁家的孩子,就送回谁家……言大山进来!” 言大山耷拉着脑袋走进客厅,不用言婆吩咐,他直接跪下了。 言婆点头,很满意言大山的这个举动。 此时,言大山已经知错了! 他错的彻底! 错得离谱! 错得不可原谅! …… 时间拉回半个时辰前。 公开处刑的“刑场”上。 唰! 言婆手中抓着一根荆条,手指那么粗的,照着言大山的背,用力的狠狠抽下去。 言大山闷哼,铁塔般的身体没有一点晃动,咬牙忍受着。 “逆子,畜生,你可知道,你抓回来的‘大奸贼’,董家女婿,祝修远,乃是我们茶园的大恩人呐!” 唰! 言婆又抽了一荆条。 “你这个畜生,你可知道,就在几天前,老娘和你众位叔伯,还商量着给大恩人修建生祠,永远供奉起来!” 唰! 又是一荆条。 “娘……”言大山抬头,嘶哑着嗓子,他吃惊不小,满脸的不可思议。 “修建生祠”、“供奉起来”等词,对他的冲击太大了,真有那么大的恩情么? “我不是你娘!”言婆爆喝,怒目圆瞪,顺手又是一荆条。 “你这个逆子,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大恩人于我们茶园有大恩,你这个逆子却将大恩人装在麻袋里……” 唰! “还五花大绑……” 唰! “还用布团堵住嘴巴……” 唰! “你简直就是恩将仇报,你……猪狗不如啊!” 唰!唰!唰! 言婆毕竟老了,连续抽打这么多次,如今已是力竭。 她扶着一根柱子,猛喘着粗气,将沾满了鲜血的荆条往地上一扔,用最后一口力气喝道:“你简直气死我了!” 言大山一直咬牙忍受着,可是他心中还是茫然,那祝修远如何就是茶园的大恩人了呢? 后来经过黄叔的一番讲解,言大山方才明白…… 他究竟做下了一件什么样事…… 该死! 恩将仇报! 猪狗不如! 言婆没有骂错! …… 时间拉回现在。 “哎,你起来吧,我既然已经说过了,不怪你们了,自然也包括你,你这样跪着,真是让人难受。”祝修远瞄了眼言大山。 “难受?就该让这猪狗不如的东西难受!”言婆怒道。 祝修远看了看言婆,无奈道:“我的意思是,他跪我,让我难受。” “……”言婆一时语塞,“你这个畜生,滚到角落里去跪着,别碍着祝公子的眼!” 言大山没有一丝怨言,就那样跪行着,缩入客厅角落,默默的跪着。 祝修远无言,微叹口气,也就不再理会此事。 “祝公子,这逆子已经做下猪狗不如、人神共愤之事了,所幸没有伤到公子……不过老婆子的茶园,却是再也容不下这等畜生了……” “什么意思?言婆要将他赶出家门吗?不至于吧!”祝修远挑了挑眉。 “哼,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就不配活在世上,老婆子决定对他实行宗族之法。” “什么宗族之法?” “……”言婆没有出声。 最终还是黄叔接过了话头:“装进猪笼里,绑上石头,沉入河底……” 众人没有注意到,缩在客厅角落里的言大山,铁塔般的身躯,闻言猛然一震…… 嘶! 祝修远倒吸了口冷气。 “不行,言大山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死,直接将之沉入河里,是不是……太过了……” 说完后,祝修远心中不由冒出一个疑惑:浸猪笼,不是惩罚狗男女的么? “祝公子,此逆子做下如此人神共愤之事,实在天理难容,即便他是老婆子的儿子……老婆子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言婆说完这句话,整个人显得愈发的苍老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么?” 祝修远皱眉,出自于文明社会的他,实在很难接受这种宗族之法。 这是杀人呐! 祝修远遭此厄难,心中自然愤恨难平,不过他心中那道坎,那个芥蒂,刚才就已经消除了。 言大山呢,已经被揍得够狠……算是得到了应有惩罚。 而且他也不是有意为之,这貌似是一个误会呀,难道这也要…… 倘若言大山真的被浸猪笼淹死了,祝修远晚上睡觉,恐怕都要被惊醒…… 【求推荐票……==(●●|||)】 046 恍如隔世 “没有别的办法了……” 言婆缓缓摇头,神色愈发落寞,不过语气却很坚定,有种不容更改的决绝在里面。 她好似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头上的白发貌似更多了…… 到底是母子,血浓于水。 “言婆,黄叔,我相信凡事都有解决之法,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 “你们想对言大山实行宗族之法,惩罚言大山的过错。但是对我来说,这件事已经了结了。” “首先,言大山不是故意的。其次,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祝修远顿了顿,瞄了眼客厅角落里的言大山,他还在那一动不动跪着,耷拉着脑袋。 “所以,如果你们再对言大山实行宗族之法,将之浸猪笼淹死,就是陷我于不义!” 最后一句话,祝修远加重了力道,已经类似于咆哮了。 振聋发聩! 言婆和黄叔的神色都是一震。 角落里的言大山也稍稍抬头,看着他…… 此刻,言大山心中无比复杂,可谓跌宕起伏,他真的想死吗? 肯定不想。 不过讽刺的是,他的亲人要他死,而另外一个人却要他活。 这个人还是曾被他粗暴对待过的一个人…… 言大山心中无比羞愧,同时也燃起一丝希望,希望祝修远可以解救于他。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蝼蚁尚且偷生,这是人之常情! 祝修远见言婆和黄叔都不说话,只在那坐着,面色无比复杂,似乎拿不定主意。 于是他又说:“按理说,我作为一个外人,本不该插手你们的宗族内部事务。” “不过此事既然牵扯到了我,并且,我还是受害者……” 祝修远说到此处,言婆和黄叔的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 “所以,我对这件事也是有发言权的,你们应该多考虑考虑我的感受!”祝修远大声说道。 “祝公子说得不错,在这件事上,当考虑祝公子的意见!毕竟是我们有愧。”黄叔认同道。 言婆也缓缓点头,不过她没有搭话。 接下来,客厅中就陷入了僵局。 言婆和黄叔虽然考虑了祝修远的意见,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地线,而且丝毫不让步。 他们的底线就是……言大山必须得死。 为了照顾祝修远的想法,最多换个死法,不过最后还是得死。 祝修远郁闷,狂翻白眼,敢情他方才的话都白说了…… “大恩人,大恩人……言婆,黄叔……来了,来了……”忽然,一人大叫着跑进客厅,气喘吁吁。 “什么来了?” 众人奇怪。 “言婆,是董家……董家二小姐、大小姐,还有董家老爷等……一起来了!” 言婆和黄叔闻言皆大惊,顿时慌乱无措…… 也是啊,他们茶园承董家的恩惠,感恩都还来不及呢,结果言大山就干出了绑架董家姑爷这种荒唐的事…… 如今,人家董家的人找上门来了。 他们该以何种面目去见人哟…… 祝修远则是一喜。 娘子来了啊,漱玉也来了?岳父大人也来了? 祝修远喜形于色,急忙探头往外瞧去。 “夫君……夫君……” 人还未到,他就听见董淑贞的声音了,这声音中饱含着焦急,也有一丝兴奋。 “小姐慢点……”这是夏舞的声音。 祝修远心中一阵激动,急忙奔出门,快步迎了上去。 言婆和黄叔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也跟着迎了出去,就算再怎么样,也需要去面对…… “娘子!” 祝修远刚一出门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远处焦急张望,不是他那小娘子是谁? 他这一声“娘子”包含着颇多感慨啊。 想想上一次分别,还是在寒山寺的山脚下…… 那都是今天上午的事了。 不过现在想来,虽然才过去半天的时间,却恍若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夫君,真的是你……” 董淑贞情绪激动,一个猛子扑过来,扎进祝修远怀中,紧紧抱住了祝修远的腰。 祝修远也抱紧了她。 ……这次磨难,真是虚惊一场啊! 如今能再见到娘子,祝修远心里感慨万千,嘴角也不由带上了一缕微笑。 “嘤嘤嘤,夫君,妾身……终于找到你了……嘤嘤嘤……” “夫君……妾身将你弄丢后,就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嘤嘤嘤……” 祝修远面上的笑容一僵,什么叫做“妾身将你弄丢”…… 祝修远轻轻抚着董淑贞的三千青丝,抱紧了她,却不出声安慰,因为此时他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他能明显感觉到董淑贞对他的喜欢和依赖,这种情感,其实还不能算是男女之间的爱,更多是一种玩伴之间的友情…… 在董淑贞这短短的十五六岁的生涯中,被董诚当成一只金丝雀来养,平日不得出门。 直到祝修远的出现,可以正大光明的带她出去玩,可以毫无顾忌的和她以任何方式相处,因为他们是合法的夫妻…… 这无异于给她那灰暗天空中带去了五彩斑斓的云彩…… 加上小姑娘重情,就算是普通朋友,或者普通同学,在一起相处久了,也会滋生出一种感情。 骤然分别的话,容易伤春悲秋…… 祝修远轻轻捋着她的三千青丝,感受着董淑贞对他浓浓的依赖,他心中不由想到,这种类似于玩伴之间的友情,随着他们年龄增长,一定会演变成男女之间的爱情的…… 咦,有点邪恶! 很快,祝修远的视线中出现了夏舞。 接着是秋雯、董诚、董漱玉。 甚至春雪、冬梅,还有管家、管事,董氏茶园的管事的…… 整个董家的主要人物,几乎都倾巢出动了。 对了,还有乌拉拉几百人的州兵。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祝修远此时才轻声安慰自家小娘子。 “嘤嘤嘤……嗯……” 董淑贞抽着鼻子,缓缓离开祝修远怀抱,两眼一瞟,果然发现很多人都看着她。 她那小脸儿瞬间通红,下意识躲进了祝修远身后…… “姑爷……” “姑爷……” “贤婿,你……没受什么伤吧?” “岳父大人,小婿很好,没有受伤,大家请放心!” 董漱玉一双妙目也看着祝修远,小嘴微张,不过没有说话,最后只冲祝修远点了点头。 047 人命 祝修远分别与董家众人简短聊了几句后,言婆才吸了口气,腆着一张老脸,陪着笑,将董家众人请进客厅。 在外面站着可不是待客之道。 夫君“失而复得”,董淑贞怕祝修远再次长翅膀飞走似得,亲昵的搀着他的手,一同走进客厅。 然而刚刚跨进门槛,董淑贞的脚步忽然就是一顿,带动祝修远的脚步也跟着一停。 董淑贞脑袋一转,一眼就看见了言大山,这个抓走了夫君的大坏蛋,正缩跪在客厅的角落里。 尽管此时的言大山十分狼狈,被言婆揍得连他妈都快不认识了。 不过董淑贞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大坏蛋!” 董淑贞娇喝一声,秀眉一杨,松开挽着祝修远的手,挽着袖子就冲了上去。 “小姐,我来助你!” 夏舞也认出了那个大坏蛋,见自家小姐冲了上去,她也立即帮忙。 “啊……你这个混蛋,大坏蛋,抓走我的夫君,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董淑贞仿佛化身为小恶魔,张牙舞爪,对跪在角落里的言大山又打又踢,像是揍沙包似的。 董淑贞虽然是细胳膊细腿儿,拳头也小,不过她可是一个练家子,每一个拳头,每一次踢脚,力气都极大,全招呼在言大山身上。 言大山心有愧疚,根本不敢还手,也不想还手,只任董淑贞拳打脚踢,不躲不闪。 只是闷哼个不停…… “让你抓走姑爷,让你抓走姑爷……” 夏舞也没客气,甚至下手比董淑贞还狠,拳打脚踢,揍得言大山浑身都痛。 客厅中的众人,包括董家众人,以及言婆和黄叔等,面面相觑之余又全都傻眼了。 言婆和黄叔此时的心情,与言大山差不多。 打吧,打吧,随便你怎么打…… 而董诚、董漱玉,及董家其余人等,心中愕然的同时,也隐约明白了,抓走祝修远的坏人,恐怕就是此人了…… 他们只是呆呆的看着,并未叫停。 祝修远看着这一幕,嘴角隐隐抽动。 心想反正言大山皮糙肉厚,被两个弱女子打两下,应该没啥问题吧。 正好也可以让董淑贞和夏舞出口气。 因为在寒山寺的山脚下,两女被言大山击倒,头上和身上都落满了树叶,很是狼狈…… 如果言大山听见了祝修远的心声,一定会疾声大呼:“弱女子?没见过一拳能将我揍得龇牙咧嘴的弱女子……” ……客厅中出现了诡异的一幕,董淑贞和夏舞对角落里的言大山拳打脚踢。 可言大山不动如山。 而围观的众人只是看着,无一人阻拦,好像大家都觉得言大山活该被揍…… “秋雯,你还站在那干什么,过来一起揍他!” 夏舞和董淑贞两人一起揍言大山,还觉得不过瘾,于是抽空向秋雯招了招手。 在寒山寺的山脚下,虽然言大山没有打伤秋雯,但秋雯亲眼目睹言大山打伤她们了,所谓“见者有份”…… “哦,来了!” 秋雯从懵逼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迈动脚步就要走过去。 祝修远嘴角狠狠一抽。 他实在无法想象,柔柔弱弱的秋雯,伸出一根手指头,弯曲了指节,以此来敲打言大山脑门的画面…… 祝修远手一把抓住秋雯,用力往后一拉。 秋雯是没有功夫的,这一点祝修远已经确认过了,所以说…… 秋雯将是他以后唯一可以欺负的对象…… 祝修远身子虚,但到底是个男人,力气总比不会功夫的弱女子大上不少。 秋雯经他一拉,原地转了个圈,像是风筝收线般,被祝修远一把拉了回来。 “姑爷?” 秋雯还奇怪的看着祝修远。 “你去凑什么热闹,你又不会打架,在这待着。” 祝修远教训了秋雯一句,然后再对董淑贞和夏舞招手:“娘子,夏舞,够了,快回来。” 董淑贞和夏舞闻言,立即停手,不过却没有立即回来,而是一左一右站在言大山两侧,面朝祝修远。 “夫君,这个大坏蛋将你抓走,还打伤了妾身和夏舞,我们要报仇!” 祝修远眉头挑了挑。 心说这古代女子不是讲究个“出嫁从夫”的么,可是这娘子怎么不听话呢? 祝修远咳嗽两下:“快停手回来吧,言大山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们看看他的头顶,再看看他的脊背。” 董淑贞和夏舞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依言看向言大山的头顶和脊背…… 嘶! 两女同时深吸一口气。 刚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仔细去瞧言大山…… 那惨不忍睹的模样,唬得董淑贞和夏舞立即缩了缩脖子,迈着小碎步跑了回来,吓着了。 并怯怯的看了眼祝修远,好似再说:“那些伤不是我们打的。” 接着半个身子都躲在祝修远身后,搀着祝修远的手,然后一动不动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四处乱瞟。 “贞儿,夏舞,你们也太胡闹了,作为女子,当众出手,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岳父大人董诚的马后炮终于打出来了。 董淑贞和夏舞立即低头,不敢乱瞟了,也不敢吭声。 董诚这番教训的话一说出口,董家众人的面色倒挺正常,他们都知道二小姐性格顽皮,经常被老爷教训,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言婆和黄叔的脸色,就有那么一丝的不自然—— 这打都打完了,你才来说,是不是太晚了?! 不过他两人的脸色立即恢复正常,没敢想太多。 就言大山犯下的错,他们都想将他浸猪笼淹死,还怕人家动动手脚发泄一下么…… 通过刚才一场闹剧,董家众人也终于确认了,绑走祝修远的大坏蛋,不是别人,正就是跪在客厅角落里的那个人—— 言大山! 淡定的祝修远,与面色无比愧疚的言婆,两人你一句我一嘴,将整件事的经过道出…… 当然,还有对言大山怎么处置的问题。 这才是现在的难点。 “什么!要……要淹死他么?!” 董淑贞瞪大了两眼,满脸骇然,转头看向角落里的言大山。 她虽然叫嚣过:“我打死你。”不过那只是气头上的话,如今夫君又没事…… 要淹死言大山的话,她也有些接受不了。 这个惩罚太过了! 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048 男儿一诺 夏舞和秋雯这两个丫鬟,也面露惊骇之色。 这宗族之法,也太严苛了吧! 想想,一个人要被淹死的话,就不能呼吸了,河里的水,还拼命往嘴巴、鼻子、耳朵里钻……想想就觉得难受! 两位丫鬟不由怜悯的看向言大山。 董漱玉也张大了嘴,满面震惊。 虽然,刚才她见董淑贞狂揍言大山的时候,她也罕见的“手痒”了,想打人! 她其实很想冲过去扇他一耳光…… 不过现在,她心里只有震惊和怜悯。 其余人等,也是都面带怜悯的看着言大山。 罪不至死啊! “哎!皇权不下县,难!” 董诚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虽然他大小也是一个官。 众人闻言,皆是摇头叹息,在这乡村里头,宗法大于一切! 这事儿似乎无法挽救了。 祝修远皱眉思索。 言婆一脸黯然。 角落里的言大山如遭雷击,彻底垮了下去…… “我倒是有个法子!” 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嗯? 在这种肃穆的时刻,这个声音显得十分突兀,但同时,又给众人带来了一丝曙光。 众人循声望去,最后他们的视线全部汇聚到了董淑贞身上。 原来是董淑贞说的话。 “贞儿,不得胡闹!” “娘子,你有什么法子?” “二小姐,你……” 董淑贞见所有人都看向她了,一时间再次成为众人的焦点,并且一向爱管着她的爹爹也发话了…… 她有点怕怕。 “娘子,但说无妨,如果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啊!”祝修远鼓励道。 董淑贞瞟了一眼董诚,再盯着祝修远,迎着夫君的眼神,董淑贞似乎不怕了,说道:“妾身的方法很简单……” 董淑贞说着,停顿了一下,扫了一眼言婆和言大山。 言婆虽然十分坚定的要对言大山实行宗族之法,不过此时也一脸期待,总归是自己的孩子啊…… 言大山也抬起了头,鼻青脸肿的,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闪烁着某种光芒。 那是一种对“生”的渴望! “诚如夫君所言,夫君是受害一方,可以插手此事……言大山这大坏……他既然对夫君犯了错,夫君何不……何不……” “何不什么?” 所有人都在等董淑贞的答案,盯得她有些不自在,他们看起来好凶哦! “何不……何不将他收为奴仆,即可以让他免受一死,又能让他继续赎罪,岂不更妙!” 董淑贞一口气说完。 说完后,就将半个身子藏在祝修远身后,伸着脖子,偷偷打量着众人的反应…… 她也不知道有没有说错话,会不会被别人骂,比如一向爱管着她的爹爹。 这个方法,也是董淑贞忽然想起了书中的某篇故事,与此事颇有相似之处…… 董淑贞其实也是一个爱看书的好孩子呢……好吧,其实是以前她被关在府中太无聊了…… 果然不出董淑贞所料! 整个客厅中都安静了,安静得令人可怕! 众人要么呆呆的看着她,要么皱眉思索,可是就没有一个人发言…… 这是在憋大招,准备像火山爆发那样骂她么? 董淑贞缩了缩脖子,彻底躲进祝修远身后,一手挽着祝修远手,一手抓着祝修远的衣服…… 祝修远察觉到了董淑贞的小动作,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弧度,轻轻拍了拍董淑贞的手,以示安慰,然后与董诚对视了一眼。 董诚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祝修远见此,心中已有了计较,于是又轻轻拍了拍董淑贞的手,甩过去一个眼神,示意董淑贞暂时放开他。 董淑贞圆溜溜的两眼亮晶晶的,松开挽着祝修远的手,同时抓着他衣服的手也松开了。 祝修远冲她点了点头,然后朝客厅角落里的言大山走去。 董淑贞松开祝修远后,好似没了安全感似的,于是又握住了夏舞的手…… “你可愿意做我的长随?”祝修远居高临下,低头看着言大山,语气稍显冷硬。 “愿意!”言大山立即点头同意,嘶哑着嗓子。 其实对于这个建议,在董淑贞提出来的刹那,言大山就想过了…… 祝修远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言婆和黄叔。 “言婆,黄叔,你们意下如何?” 问完后,祝修远觉得有必要给他们施加一点压力,因此又冷声道: “刚才我又想过了,我生平还是第一次遭此厄难呢!如果你们将言大山淹死了,我总感觉你们对我的补偿不够!现在想来,如果言大山以后跟着我,做我的长随,如此才能让我彻底满意!” 言婆和黄叔的脸色一变,交换了下眼神,然后又看向祝修远:“祝公子,请容老婆子和大家商量一下。” “请便!” 祝修远的声音依旧冷硬,好像言婆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那言婆其实也是有私心的,黄叔呢,更不希望言大山被淹死。 如今,又有了祝修远“施加的压力”,所以他们立即召集族中宿老商议……结果大家一致认为,可以满足祝修远的要求…… 规则无情,但只要给出一个理由,即便这个理由有多冠冕堂皇,只要大家都同意,那么这个规则也是可以暂时改变一下的。 “祝公子,我们经过商议,一致认为,可以让言大山做祝公子的长随,一辈子为奴为仆……同时不再对言大山实行宗族之法!”言婆给出了最终的结果。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言大山,你以后就跟着我了!”祝修远嘴角带笑。 “恩公,我言大山在此发誓,以后一心一意跟着恩公,绝不背叛,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惜!” 言大山指天发誓。 无比庄严,声音非常洪亮,然后对祝修远伏地一拜。 男儿一诺,重若千钧…… 只是现在的祝修远还体会不到,以为言大山只是说两句场面话而已,并未当回事。 终于皆大欢喜了,众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董淑贞则心里暗乐,不动声色的站到了祝修远前面,在那傲视“群雄”、傲然挺立…… 却没有人注意到,拜下去的言大山,眼角滑落一滴热泪…… 活着的感觉,真好! 049 高手 浮梁县。 董氏庄园。 祝修远和董诚一行人,自言婆家中离开后,就来到了此处。 此时,天边已经擦黑,夜路难行,今日怕是赶不回江州了。 因此只能在此修整一晚,明日一早再回城。 祝修远重新沐浴过了。 脱下那套短打,换上一袭茶园管事的新衣袍。 并有软萌的小丫鬟忙里忙外,贴心又仔细的服侍着……真好! 言大山的“卖身契”,已被祝修远收入囊中,贴身放好了。 这纸文契,乃是由言大山之母言婆亲笔手书,并盖上了手印,董诚客串衙门公人作证,立即生效。 祝修远犹自记得,自己带走言大山的时候,那言婆并未悲伤,甚至脸上还戳满了笑意…… 这次“交易”,大概是有史以来最为愉快的一次了吧。 祝修远重新沐浴更衣的同时,言大山也洗了个澡。 只不过没有人伺候他,一切都自己来……哎,同人不同命哟。 言大山洗完澡后,一个大夫替他料理了满身的伤痕,然后他就早早的睡下了。 今天对他来说真是大起大落,整个人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累了。 …… 祝修远沐浴更衣出来,又陪董淑贞她们吃了一顿,吃饱喝足后,他就早早回到了房间,准备早点休息。 可是祝修远身后,却跟了一堆跟屁虫。 计有董淑贞,有秋雯,还有夏舞,她们三人一股脑的跟着祝修远,进了他的房间。 “你们都不休息吗?” 祝修远坐下后,拿眼睛瞅着她们,面色古怪。 秋雯跟着进来倒还正常,毕竟要帮他更衣就寝。 但是董淑贞和夏舞来凑什么热闹? 董淑贞那小脸儿有些红,小声道:“夫君,妾身想多看看你,怕睡了一觉后,夫君又不见了。” 祝修远哑然失笑,心里很暖。 不由抬手捏了捏董淑贞的脸颊,肉嘟嘟的,滑不溜手的,手感很好。 她都十六岁了,但脸上还带着婴儿肥,肉嘟嘟的,祝修远老早就想捏一下。 趁这次心中温暖,他终于“得逞”了。 董淑贞则呆呆的,手足无措,甚至整个身子都有些僵硬。 夫君捏她的脸了! 此时,秋雯正勤快的铺床叠被,没有看见这边的情景。 而夏舞就站在董淑贞身后,她瞪大了两眼,用手捂着嘴,然后两眼一亮。 祝修远捏了一下就松开了,笑道:“我就在这里,又不会跑掉,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夫君……哎呀……呸呸呸!” 董淑贞想说什么,却立即住嘴,并拍了两下自己的“乌鸦嘴”。 拍完后,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儿无比认真,挥舞着小拳头,说:“夫君,以后妾身要好好练武,保护夫君!” 祝修远嘴角的微笑猛的一僵,心说:“应该是本夫君保护你吧?抢我台词……” 不过一想到自己这副虚弱的身板,祝修远心中就是一叹。 以后果真遇到危险,恐怕还真得董淑贞来保护他…… 幸好,自家小娘子对他没有暴力倾向,不然夫纲不振…… “娘子,你和夏舞的功夫,究竟是跟谁学的?”祝修远转移话题。 “一个乞丐老爷爷。” “乞丐老爷爷?”祝修远抹了把脸,他感觉这故事听起来有些耳熟。 “妾身六岁那年,突患重疾,城中有名的大夫都来看过了,很苦很苦的药也灌了不少。然而病情却不见好转。直到某天,有个乞丐老爷爷来家里做客……” “所以你就跟他学了功夫?” “嗯,不过乞丐老爷爷只教了我们一个月就走了……哎!”董淑贞面露伤感之色。 对于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来说,能有个人陪她“玩”,就是一件无比美好的事。 董淑贞甚至还记得,当初那乞丐老爷爷教她功夫的每一个细节…… 祝修远也跟着叹了口气。 可以预见的是,那位乞丐老爷爷一定是个高手。 因为他才教了董淑贞和夏舞一个月而已,在他看来,董淑贞她们就已经很厉害了。 “那娘子你知道这位乞丐老爷爷……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吗?” 祝修远心中忽然火热起来,有这么一个高手在的话,那自己糟糕的身体……嘿嘿。 然而,董淑贞一盆凉水泼下来,无情浇灭了祝修远心中的火热,“乞丐老爷爷很神秘,就连爹爹都不知道……” “哎,好吧,好吧,我就知道……”祝修远哭丧着一张脸,接着又问:“对了,为什么娘子你和夏舞都学了功夫,秋雯却没有学呢?” 秋雯听见谈论到她了,连忙迈着小碎步小跑过来,自己说道:“姑爷,奴婢也学过的……只不过后来忘光了。” 祝修远:“……” 真是浪费! 很快,夜深了。 祝修远打着哈欠,“娘子,你们快些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回江州呢,我也困了,啊……哈!” 董淑贞两手支头,一眨不眨的盯着祝修远,与越来越沉重的眼皮打架…… 正所谓半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将夫君弄丢了半日,现在好不容易重聚,她实在不想分开啊…… 不过她还是站起身,恋恋不舍的,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倒弄得夏舞在一旁干着急。 董淑贞最后只说:“那……好吧,妾身回去休息了。” …… 翌日。 一大清早。 祝修远醒得很早,一起床就去看言大山,结果却在言大山的屋外,看见他正迎着早晨的阳光,熬练着身体…… 昨天受了那么多的伤,今天竟然全都好了?! “大山,你的伤……没事了?”祝修远面色震惊。 “恩公!”言大山立即停止熬练,躬身一礼,“多谢恩公关心,区区小伤,小的休息一晚就好了。” 看着言大山那铁塔般的身体,他啧啧两声。言大山,果然像一座山啊,皮糙肉厚…… 众人吃了早饭,收拾妥当后,就开始上路了,往江州城的方向进发。 祝修远他们却是不知道,江州城中的花府,还有湖口戍镇的鄱阳王府,他们都为祝修远被绑架一事展开了一番“讨论”! 050 欲哭无泪 回到江州的第二天。 董府。 阳光明媚。 祝修远搬了把椅子放在小客厅外,一屁股坐上去,再晒着太阳。 真是舒服啊。 又接过秋雯送来的茶水,一边小口啄着,一边欣赏庭院中正上演着的一场“戏”。 “哈!” “看招!” 董淑贞和夏舞两主仆,又与言大山打斗在了一块儿。 辗转腾挪,上下翻飞。 他们打得是酣畅淋漓,祝修远看得是羡慕不已…… 不过这次打斗,相较于寒山寺脚下的那次,情况已经完全不同。 言大山始终缚手缚脚的。 与他对阵的可是“恩母”啊,他就算再混,也不可能真下得去手,更何况言大山还不算太混。 其实言大山应战,也是董淑贞以“我想出来的法子救了你一命”为由,逼迫他的…… 言大山打得很憋屈。 “诶,不行不行,你的腿功太厉害了。” 忽然,董淑贞跳出战圈并摆手。 言大山和夏舞见此,也跟着停下。 作为观众的祝修远也挺好奇的,不知她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恩母,小的惭愧!”言大山是个厚道人,还以为董淑贞是在夸他呢。 “别惭愧了,你的腿功太厉害,况且……你一个大男人,在我们面前抬腿,实在不雅……” 祝修远脑门上顿时冒出一条黑线…… “所以,你不能用腿了!”董淑贞脸上露出皎洁的笑容。 “……好吧,小的不用腿便是。”言大山点头答应下来。 很快,打斗重新开始。 祝修远优哉游哉的看了一会儿,很快看出一点门道,这言大山的功夫,其实比董淑贞她们联手都高了许多。 即便是言大山不用腿之后,单凭两拳,竟也能轻松自如的应付下去。 祝修远“呵”的笑了一声,盯着应对自如的言大山,摇头笑了笑。 又对忙里忙外的秋雯吩咐道:“秋雯,再弄两块桂花糕来。” “好嘞姑爷……”秋雯对吃的东西很上心。 她很快搬来一张小几,放在旁边,再端来一盘桂花糕,放在小几上…… 祝修远吃着桂花糕,喝着茶水,又瞧了眼言大山。 嘿,还是如此的从容不迫啊…… “停,停,停!” 忽然,董淑贞又摆手喊停了。 言大山立即停手,挠了挠头,一脸的迷茫。 “言大山,你那两个拳头实在太厉害了,这可不行。我想出来的法子可是救了你一命的,你怎么可以用两个拳头来打我们呢?” “那……恩母的意思是?”言大山一脸茫然。 “你只能使用一个拳头,左拳头或者右拳头,随便你选,你看,我是不是很开明?” “是是是,恩母十分开明!” 言大山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恩母是有意考校他的功夫呢,因此十分卖力。 哪知,却是他会错了意…… 适得其反。 言大山无奈的看向祝修远,期望他能站出来主持一下公道。 祝修远看得正津津有味呢,选择性无视了言大山的求助,反而还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好好干,小伙子,我看好你哟…… 言大山欲哭无泪。 心道:“估计恩母对我还有气,那么就让恩母揍我两拳出出气吧,反正我皮糙肉厚……” 很快打斗再次开始,这次言大山学乖了,果然只用一个拳头…… 其实言大山只用一个拳头,加上闪躲藤萝,也足以应付董淑贞她们。 不过他心里存了让恩母揍两拳出气的想法,所以他打着打着,干脆不动了,像根木桩子似的,杵在那,任董淑贞和夏舞来揍。 “嘿……” “哈……” “夏舞快上,言大山没力气了!” “好咧小姐,看我的,哈……” 祝修远看着这一幕,手中的茶杯不由重重一抖…… 接下来,言大山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女人! “诶不行啊言大山,你像个木桩子似的杵在那,动也不动一下,我们怎么打嘛……” “不对,言大山,你一定作弊了!不可能呀,你一只手怎么可能打得过我们两个人呢?” “为了防止你作弊,干脆你这只手也别用了吧……” “言大山,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啊,怎么老是躲躲闪闪,你出手啊!” …… 好不容易折腾到中午,西院那边派人来传饭,她们才停止折腾。 言大山得了这个机会,像是受惊的兔子般,落荒而逃…… “夫君,走吧,我们去吃饭咯!” 董淑贞蹦蹦跳跳跑过来,搀着祝修远的手,半拖着他往西院走去。 “你呀,别总是欺负人家大山。你看刚才,大山从这里‘离开’的情景,简直就像是躲避洪荒猛兽……” “夫君~~人家没有欺负言大山啦!” “妾身昨晚上做了决定,要好好练武,以后要保护夫君的!这是对练!” “再说了,人家哪里是什么洪荒猛兽哟,夫君乱说!” 祝修远被噎了一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董淑贞则摇头躲避。 “总之,以后不许再欺负大山了,你夫君我好不容易弄来一个打手,万一被你玩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求收藏(-_-)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