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弟弟又咬我了第1章 小鲛人 正是暮春暖阳的时节,这日,大秦国京城内,一辆雍容华贵的宝马香车缓缓驱进了华安长街。 此时林微绪倚坐在车窗前,漫不经心垂着眼睫毛,两指翻着手里的几封信笺,潦草地扫了两眼就将其合上了。 揉了揉趴在腿上的黑狸猫阿九,开始沉思。 摆在林微绪面前的,有三个去向选择。 一是去见京城传闻中她现阶段正谈婚论嫁的对象—— 翰林院里那位尊贵风华的顾太傅,也是她十数年前逝世的师父的亲弟弟顾淡墨。 二是她那位远近闻名的琴师徒弟纪游鱼刚从沉香城回来了。 她之前说好了等他回来要给他接风洗尘的,不过这事儿倒是不急,可以延后。 三是……进宫找皇帝唠唠嗑。 顺便唠一下前阵子趁她去剿灭南昭时,犯了事儿被皇帝关进大牢里的混账弟弟。 不过未等林微绪捋清思路,车身突然往前倾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停了下来。 “国师大人,前边好像是赤军的人在闹事!” 林微绪闻声抻起车帘,手随意地搭在窗沿,微微偏头望了出去。 前边街道人群拥簇,遮挡住视线,看不太清,林微绪说:“过去看看。” 那边围堵看戏的民众一看过来的是大秦国师的宝马香车,不由敬畏地让开了道。 京城里人人皆知,大秦新上任的这位国师虽说年仅十九岁,手段却异常狠绝、杀伐果断,这不才一个月不到,就把南诏国拿下了,遂都对她忌惮敬仰得很。 与此同时,周遭的戏谑嘲笑声也清晰传进了车里。 “你这小鲛人,南昭都亡国了,不好好束手就擒供人赏玩,怎么还妄想逃脱呢?” 这时不知谁低呼了一声“国师大人来了”,众人一时噤了声望过去。 车帘被撩开,他们口中的国师大人林微绪闲雅款款走下了香车。 阿九紧跟其后,敏捷地跃至林微绪的肩上,猫眸如炬,冷冽地俯瞰众人的眼神。 地上簌簌跪了一片,俱是异口同声:“参见国师大人。” 林微绪眉梢轻挑,慵懒地问:“都在说什么好玩的事儿?” 一名赤军将士战战兢兢上前,将事实告知。 原是前些天赤军随国师收剿完南昭回京后,赤军按照她的命令将南昭俘虏一一收押入牢,而意外就是,南昭俘虏当中,出现了这么一个小怪物——南昭王宫里不太受宠的小皇子,南昭仅剩的鲛人后代…… 这小鲛人趁机从牢里逃跑了出来,赤军派人追了他一路,好不容易才将其逮住了。 林微绪听完将士的阐述,轻轻弯了弯唇角,让跪在面前的几人起开。 接着,林微绪垂下眼,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小鲛人少年。 小鲛人穿着身破烂的血衣,肩背偏削瘦单薄,微微弓着腰,一头银发凌乱地遮住半张脸,发间露出半鲛人形态的浅蓝色鲛人耳,弧度又勾勒得恰到好处的漂亮。 林微绪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两眼,袖口扯出一截黑色手鞭,用尖锐的手鞭末端轻轻一扬,嵌在末端处的冰冷铆钉抵住小鲛人的下颔,迫使那鲛人抬起头。 一头柔顺银发从颊边拨开,将鲛人的五官露了出来。 鲛人的小脸沾染着污血烟尘,不过还是能够看清楚小脸的轮廓明显,浅蓝色眼眸睁得大大,抿着张饱满而小的唇,目光清冷畏惧地仰头望住她。 是一种很破碎的漂亮。 晃着眼。 林微绪俯视着他,慢慢地眯起双眸。 啧。 她得承认,她看着这张酷似她那位逝世多年的师父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色令智昏。 而就在这时候,她肩上那位从来不肯让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靠近的小祖宗阿九,忽然发出了一声与它凶猛冷漠的本性极其不符的嗲叫声—— “喵呜~” 林微绪侧目撇了一眼肩上没出息的小祖宗,阿九却像见着情人似的,压根不理她,还兀自跳了下去,围着地上的小鲛人转了两圈,仔细嗅闻他的味道,小尾巴摇得很欢。 这小祖宗怕不是把小鲛人当成好吃的了吧? 林微绪嘴角一抽,沉着脸唤了“阿九”,阿九听到她的传唤,尖长的耳朵竖了竖,这才不情不愿地重新回到她肩上,双眼却还巴巴地望着少年那边看。 “小鲛人,你叫什么名字?” 林微绪重新看向少年那张眉目清冷的漂亮脸蛋,开口问道。 她的手鞭在小鲛人裸露的白皙颈脖似有似无地划弄着,随时能在他颈上划开一道血口子,这使得小鲛人不得不张口回答:“拂苏。” 连声线都是一样清逸绝尘的冷淡音色,只不过小鲛人的声音听起来更显得少年感一些。 林微绪得到了答案。 遂,收回手缰,同时随手扯下披在身上的冰绸外衫,往瘦弱的小鲛人身上一扔。 随即下令,将小鲛人带回国师府。 对外宣称是,她要亲自审问这个小鲛人。 · 拂苏被国师府里的人带去清洗了一番,换了一身质地轻盈的雪蓝色软袍,重新带到了府中曲廊尽头的桃花小苑里。 林微绪就坐在亭台上,支着下颌,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手边的关于拂苏的资料文卷。 听到脚步声靠近,林微绪拨冗抬了一下眼睛,看着小鲛人银发下那张清逸淡雅的脸,嘴角轻勾:“坐这儿。” 拂苏并没有坐,他低着头,在桌前安安静静站住了。 可能因为是鲛人的缘故,拂苏天生身形修长线条优美,比例好看得过分。鲛人耳收了起来,原本凌乱披散着的漂亮银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以一支雪玉盈握别于颈后。 整个人都透出干干净净的、清冷矜贵的气质。 林微绪毫不掩饰自己看他的目光有多直白,挑眉问:“饿不饿?” 拂苏好像有些许的踌躇,抿了抿唇,好一会才轻轻地应一声。 于是,林微绪一招手,让府里的人端了膳食过来。 - - 第2章 我就很喜欢你啊。 “我听说鲛人生来不惧毒,是真的吗?”半带着玩笑,林微绪对正埋头吃着东西的拂苏问道。 拂苏听到这话,执筷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抬起眼。 浅蓝色的眸子,盯着她。 林微绪终于发出一声低笑,“放心,饭菜没下毒。” 小鲛人也不生气,就只是垂下头继续吃。 一直等到拂苏吃饱喝足,林微绪才翻开手里的文卷,对照着资料上的名字问道:“你的母妃……言楚,听说在入南昭王宫前,曾是南海一带颇有名望的美人,言楚生前有没有告诉过你,她身边有什么……亲人?” 拂苏听到这话,下颔低垂,一副有在认真回想着的表情,过了少顷才抬起睫毛,看着林微绪面无波澜地说:“没有。” 文卷上写,言楚在生下拂苏四五年后,便病死在王宫里了。 之后,南昭国一年比一年衰落,皇帝一度认为是拂苏的降临克死了言楚,又克了整个南昭国,遂在拂苏六七岁的时候将拂苏随便养在一处陈旧的宫院里,任其遭受其他皇子公主的排挤长大。 林微绪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 眼前的小鲛人才十五岁,她是如何荒唐到拿他跟逝世的师父牵扯上关系的?甚至还想着拂苏的母妃会不会认识师父…… 林微绪略有些自嘲地勾了下唇,随即慢慢敛目,站了起身。 眼看着林微绪要走,拂苏绷了很久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弛,他仰仰头,茫然不解地问:“你不杀我吗?” 少年的声音很清透好听,像消融的冰霜缀落成滴滴雪水。 林微绪嘴角微挑:“我为什么要杀你?” “我是你的俘虏。”拂苏口齿清晰地回答她,又垂眼说:“除了母妃,见过我的人,都不喜欢我。” 林微绪稍稍有些诧异,大抵是感觉得到小鲛人的沮丧,向来没心没肺的林微绪难得起了恻隐之心,唇角漾开浅笑,说:“怎么会,我就很喜欢你啊。” 听到这句话,拂苏好像是有一点愣住,他迟钝地重新抬起头,目光纠扯着林微绪那一双很具有魅惑性质的眼睛。 眸底暗涌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林微绪却权当只是随口哄了一下小鲛人,叫来了底下人好生照顾着,她则进宫面圣去了。 进宫自然是为了处理她那个混账弟弟林如练的事情。 之前林如练在京中再怎么瞎闹她都懒得管,左右在林家几兄妹看来属她最没心肝,她自己也认为是如此。 林如练也不傻,知道林微绪不好招惹,平时闯了什么祸,自会去找哥哥或妹妹求救,从不会来找她。 这次不一样的是,林如练把太子打伤了,太子状告到御前,皇帝陛下那边一时震怒就把林如练下狱了。 林微绪并非说话弯绕之人,所以到了正殿上后,直接跟皇帝提了此事。 “国师,朕是看在你的份上,才没有第一时间要了你那混账弟弟的性命。若是朕这一次不严加惩处,这京城里还有林如练放在眼里的人吗?”皇帝说。 “微臣明白,此事是林如练犯错在先,恳请陛下将他交于微臣,微臣定会带回去严加管教。” 皇帝正批阅着奏折,听到这话,执笔的手指微顿,慢慢地说道:“此次国师你一举统筹拿下南昭,为大秦开疆拓土,朕比任何人都赞赏你,你弟弟的事放在这件事上的确不值一提,朕也不是不可以饶恕了他。” 皇帝说到这里,执起笔不紧不慢地蘸了蘸墨,接着唤了林微绪的名说:“你也不小了,前几日温承还跟朕说起京中的揽月湖水莲正盛,他甚是期盼能与你同舟游览一回。” 林微绪指尖轻轻捻着手腕细链的冰凉珠子,须臾,抬起双眸,气质闲雅而透着几分凌厉,唇角轻轻扯开笑,道:“能与二殿下泛舟游湖,微臣的荣幸。” 皇帝也笑了笑:“如此甚好。” 出了宫后,林微绪带着皇帝的手谕,去了一趟大理寺。 赶巧的是,林微绪刚抵达大理寺的天牢,便碰上了从里边垂眉走出来的林清幽,她的妹妹。 林清幽作为大秦国司天台的天司,高贵得不可亵渎,本是半步不会踏足牢狱这种腌臜之地的,这回为了她三哥,倒是肯屈尊纡贵到天牢来了。 林清幽看到林微绪出现在这里,眼里亦是闪过一丝惊诧。 换作是从前以往,林清幽是不肯多看林微绪一眼的,可想到三哥还在天牢里关着,林清幽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 面对着林微绪,压下了心里的那股清傲,压低语气道:“国师大人,我知道你如今功勋赫赫,能不能请你向陛下求个情,放过三哥这一次。” 林微绪挑眉看着她笑:“我为什么要帮那个混账东西?” “那你……” “我是来看林如练笑话的。”林微绪莞尔。 闻言,林清幽脸色微微白了白,只是她天生不会发脾气,恼起来也只是眼睛变红一点,喘气声稍稍重一点。 林清幽并非不知道林微绪向来冷血无情,也怪她病笃乱投医,若不是大哥不在京城,她也不会犯蠢到开口求助林微绪。 可是此时此刻,放眼整个京城,也就只有林微绪能救三哥了。 林清幽只得红着眼眶隐忍道:“我知你如今贵为国师瞧不上林家了,但是……三哥这次是为了我才打太子的,大哥人不在京城,我只能求你了。” 林微绪正往里面走,听到这话神色微顿,侧头看了林清幽一眼,逮住重点问:“林如练为了你打的太子?” 林清幽意识过来一时失言,垂下头,抿住了双唇,无论如何也不肯说了。 林微绪把林清幽这副模样尽收眼底,眸色更是冷凝了几分。 她什么也没说,敛起目径自走进大理寺,把皇帝的手谕亲自交给大理寺卿,也懒得往天牢里走一趟,直接让大理寺卿把人带出来。 “清幽,你怎么还在这儿,三哥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堂堂一个天司,以后别往这破地儿跑!”被押过来的林如练话音刚落,被大理寺卿凉凉地瞥了一眼,林如练只得咳了一声改口,“反正就是别到大理寺这来了!” 林清幽站在林微绪身旁,呆愣地看着三哥,过了好一会,终于看向了林微绪,似乎才真的确定林微绪这次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无情…… 第3章 养了个这么漂亮的小白脸!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林清幽低声说。 “你也没误会,我只是跟陛下申请更换一下关押地点罢了。”林微绪说罢,也有些不耐烦待在这里了,便对下属下令,“把林如练押回国师府。” “阿姐!你好狠的心!”林如练佯作一副捂住胸口痛心状,悲忿道。 林微绪才懒得听他废话,也没给他和林清幽叙旧的机会,便命人把林如练押回国师府了。 林如练一听自己要被幽禁在国师府里半个月,吓得差点要从香车上翻窗跳出去,又被林微绪面无表情拽了回去。 “阿姐你还是把我扔回大理寺吧,求求了!” 林微绪淡淡地睨他一眼:“你觉得国师府比大理寺还可怕?” “我想起幼时被阿姐关在木屋里三天三夜的恐惧……”林如练一脸惨白,“至少人大理寺天牢里一天三顿按时给饭吃呢!” 林微绪轻轻勾唇,嗤笑了一声:“饿不死你的。” 得到了林微绪这句保障,林如练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跟太子是怎么回事?”林微绪看着他问。 “这,这个。我就是看太子不顺眼,老早就想揍他一顿了!”提到这事,林如练眼神躲闪,气势发虚。 林微绪自然看得出林如练和林清幽一样都不肯告诉她实情,她平静地偏头望出车窗,也就没再多问。 回到国师府后,许白过来说有些要紧事务要她处理,林微绪便把林如练扔给了许白去安排,她则回了书阁处理政务。 怎料刚过半个时辰不到,许白那边便着急过来禀报,说林如练闯入了桃花小苑,跟住在里头的小鲛人打起来了…… 林微绪搁下手头上的文书,起身往外走的同时侧目问了一句,“那混账有没有把小鲛人打伤?” 说到这个,许白神情变得微微古怪,他低声说:“大人,被打趴下的是三公子。” 闻言,林微绪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要知道,林如练那小子混账归混账,但毕竟自幼被迫跟着大哥习武,武力值方面放眼整个京城还是不可小觑的,否则也不能说把太子打伤就打伤了,眼下他竟然被一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鲛人打趴下了? 林微绪随即想到今日在长街上看到的情景,拂苏的确是让赤军动员了数名将士才堪堪把他逮住的。 看来,是她小觑了这个小鲛人。 到了桃花小苑以后,林微就绪看到了这样一幕。 她那个混账弟弟趴在水池边含混不清地骂着人,肉眼可见的看到他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惨状。而小鲛人则站在亭台底下,仍是身姿挺拔冷漠,身上除了衣袍被扯乱一些,并没有添什么新伤。 林微绪看着小鲛人,眼眸要挑不挑的,隐约带了一丝玩味的侵略性。 拂苏注意到林微绪看过来的眼神,用力抿住唇,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撇开了头。 而这落入林如练眼中,就成了堂而皇之的眉目传情,林如练气得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回去,对着林微绪义愤填膺一顿嚎叫—— “阿姐!你什么时候往府里养了个这么漂亮的小白脸!淡墨哥他知道这件事吗?!你要完了!” 林微绪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啧,完了,她忘了顾淡墨今日约她见面的事情了。 而且的确是因为见到拂苏才把事儿给忘了的。 林微绪稳住心绪,不动声色地唤了身后的许白,“把林如练拖出去。” “我告诉你阿姐!我只承认淡墨哥是我未来姐夫的,这只小狐狸精想都不要想!没门儿!” 直至林如练被拖出桃花小苑,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林微绪方才面不改色地走上前,打算安抚一下下跟前的小孩儿。 拂苏却明显是被林如练那样一番话刺激到了,清冷漂亮的脸上染着一层薄红,根本不听林微绪的,扭头就走。 眼看着小鲛人回内院去了,林微绪也没了哄的耐心,只得离开小苑。 林微绪命人备了马,随后骑着马亲自去了一趟翰林院。 只是不赶巧的是,到了翰林院后,被翰林院里的人告知,顾太傅早在半个时辰便离开了。 林微绪让翰林院的人帮忙给顾淡墨留了话,便回府了。 由于京城永安郡那边有些事务须得林微绪亲自过去处理,林微绪接下来这两日都不在城里,本想早些处理好事情回去的,不想会在永安郡里碰上了纪游鱼。 “本想明儿就回城拜访师父的,没想到在这儿碰上师父了,师父是过来永安办事吗?” “嗯,你去沉香城这两个月还顺利吗?” 择日不如撞日,林微绪直接就近找了家酒楼,给纪游鱼接风洗尘。 “还成,我有幸去了沉香城的美人坞,虽不能目睹美人姿容,但听了几首好曲,也不枉此行。” 纪游鱼双目并不能视物,不过举手投足间与常人无异,照样能与林微绪杯觥交错。 林微绪看着他微拂墨绿长衫,一边喝着酒,嘴角噙着一抹邪肆笑容,倚在窗台边回答林微绪的问题。 “还有呢。”林微绪问。 “还有……”纪游鱼抬起斜长的眼眸,很像是在直视坐在对面的林微绪,过了少时,把一样东西拿了出来,放在桌上说,“不负师父所托,找到师父要我找的东西了。” 搁在林微绪桌前的,是一块月牙状的玉坠。 玉坠通体雪白透亮,里面缀着一只浅金色蝴蝶,指尖抵在圆滑的玉坠半弧处,淡淡莹白的光泽映着指尖,略微有些灼目。 这是当年……师父带年幼的她去沉香城办事时,遗失在沉香城的一块随身玉坠。 这么多年过去了,林微绪一直以为,这块玉坠早已消失不见,没想到数月前沉香城那边传来了玉坠的消息。 林微绪当时正赶着要去南昭,只得托付纪游鱼帮她去了一趟沉香城。 林微绪一开始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所以此时此刻才会在亲眼看到师父留下的遗物后,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酒过三巡后,林微绪跟纪游鱼道了别,回城去了。 第4章 摸了一下。 夜幕逐渐拨开浓重雾气,国师府内的廊道曲径两边的鸳鸯茉莉正盛,白的粉的小花缀了一地,很像是骀荡在夜色之中的涟漪。 披着黑绸外衫的林微绪手里提着一酤酒,懒懒地踱步上了阁台顶。 往冰凉凉的石台倚坐下来时,绣着花纹的黑色衣袂很随意地垂在石台边沿,像是暗夜里悄然绽开的花。 阿九蹲坐在石台边角舔着爪,偶尔抬头瞄了一眼林微绪,没过多久,耳朵尖忽然抖了抖,扭头看向阁台的不远处。 林微绪仍在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喝着酒,一壶酒很快见底,林微绪“啧”了一声,正打算起身下去找酒,眸光不经意瞥见阿九眼巴巴望着远处的模样,便也眯着眸望了过去—— 只见高低起伏的青瓦檐上,站着一个银发少年。 小少年仍披着一身单薄的雪色衣袍,银发漂亮飘逸,伶俜清冷屹立在桃花小苑的屋檐顶上。 林微绪看着少年孤冷的侧脸线条,挑了挑眉,拎着酒壶用轻功从几处屋檐跃过,不过须臾,便来到了鲛人所在之处。 见状,阿九也紧跟其后一路敏捷地飞奔过去。 拂苏听到身后动静后,很快警惕地转头过去,看到走来的人是林微绪,方才面色稍缓。 “我以为你早就跑了。”林微绪往屋顶正脊曲腿一坐,眯起眸笑道。 她离开国师府两日有余,走之前也并未让人对小鲛人严加看管,她还以为依照小鲛人的实力,早已桃之夭夭了呢。 跟过来的阿九刚抬起前爪,见林微绪坐下来,它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次并没有围着拂苏团团转了,就只是很矜持地放下爪子,选择守在林微绪身边。 拂苏低头一瞥,看到了很随意坐在屋脊上的林微绪,很明显看到她冷艳魅惑的眉眼染着绯色,清醇的酒香随着晚风浮动在空气中,无形地缠绕着拂苏的嗅觉。 拂苏回答:“我不跑。” “嗯?”林微绪把酒壶见底的最后一口酒饮尽,笑吟吟地扬开眼角,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拂苏阐述事实:“这里很好,不用逃跑。” “这么说来,我还是你救命恩人了。”明明是亡了南诏国的罪魁祸首,林微绪却恬不知耻的给自己贴上了恩人的标签。 拂苏浅蓝的瞳仁溢着透亮水光,好似偎着一抹凉意,沉默地看着她,没否认。 林微绪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她晃了晃空了的酒壶,随后有些消沉地将其随手搁弃,闭了闭眼睫,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漫不经心地低喃:“小鲛人,你会做藕粉糖糕吗?” “……”拂苏微微皱眉。 “本国师……命令你现在就去做一份藕粉糖糕。” 拂苏白了她一眼,径自跃下屋檐,结果刚一落地,咣当一声,是头顶上的某国师将空酒壶精确无误摔在了他脚边。 紧跟着,一只黑狸猫也迅疾跳了下来,拦在拂苏跟前,被迫对拂苏做着蓄势待发的攻击状,目光凶恶,从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 拂苏轻吸一口气,深知寄人篱下的道理,只得冷着脸进了厨房。 林微绪也并不老实,她看着拂苏走进了厨房,随后也捞起地上的阿九,撸着猫好奇跟了进去。 当她看到拂苏态度专注认真,拿着器皿有模有样地捣汁澄粉,不由微微讶异:“你真的会做啊?” 拂苏没有搭理她,兀自忙活自己的。 林微绪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说要吃藕粉糖糕的人是她自己,新奇地瞅了几眼就走了的人也是她。 拂苏刚把藕粉糖糕蒸好,厨房的门就被吱嘎推开了。 拂苏抬起眼皮,看到是那只黑狸猫蹿了进来,仰头对他喵呜喵呜地细声嗲叫。 拂苏看着它,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阿九又主动走到他脚边,咬了咬他衣摆。 这下拂苏大概看明白它是在催自己出去的意思了,便把刚蒸好的糖糕装进小捧盒里。 结果出去一看,林微绪不知又从哪搜刮来了两壶酒,一个人坐在院子石阶上喝得很来劲。 拂苏皱了皱眉,一声不吭走过去,把装着藕粉糖糕的小捧盒往石阶一放,也没跟她讲话,径自转身走了。 “阿九,回来。” 本要继续跟拂苏去厨房的阿九被林微绪懒洋洋一叫,只得回去。 林微绪揉了一把阿九胖乎乎的猫脸。 “要不要脸啊小祖宗,碰着个漂亮鲛人就被勾走了,这么没志气?” 阿九气鼓鼓地对着林微绪,“咕!” 刚说完猫不要脸的某国师,又自己打开了漂亮鲛人送过来的捧盒,心安理得地吃起了鲛人做的藕粉糖糕。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拂苏端着醒酒汤再次出去时,发现石阶上的人和猫都不见了,捧盒里的糖糕都被吃完了,空了的酒壶歪歪斜斜放倒在石阶边。 拂苏只得自己去收拾残局,等他整理好回房时,一推开门,熟悉的淡淡酒香味扑面而来。 那个醉酒的国师并没有走,还进了他的屋,埋头趴在桌上。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响,林微绪勉强动了动,摇摇晃晃地从桌前站了起来,但一下子没站稳,险些又倒下去,拂苏不得不上前搀扶她。 也是这一举动,让林微绪得到了可靠的支撑点,干脆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明显感觉到他寒凉的体温熨帖过来,眼神迷迷荡荡的说:“你身上好凉啊……” 说话间,不温不凉的眼眸冷不丁一滞,她看到了小鲛人微微起伏的喉结上的痣。 一时想到了什么。 林微绪有些失态地伸手过去,摸了一下。 鲛人的体温天生比常人低凉,林微绪只轻轻一碰就很快被拂苏用力遏制住她伸过来的手,“你在干什么?” 林微绪看到了小鲛人眼里酝酿的薄怒,总算稍稍有了几分清醒,说“抱歉”,兀自推开了他。 林微绪在晃荡的视线中找到了床榻,再也支撑不住了,没什么体态地往榻上一趴,蹬掉了鞋子,白生生的赤足挂在床沿边,很快就睡着了过去…… 留下的拂苏被弄得呼吸微微混乱。 一双泛着水光的蓝眸也变得有些迷离。 他手腕有被林微绪推开前抓扯过的痕迹,衣衫上还余留着沾在林微绪身上的淡淡茉莉清香,以及她的唇不经意贴过他颈边的软热气息。 而此时此刻,罪魁祸首撩拨完就躺在他睡的那张床榻上睡了。 拂苏盯着趴在睡枕上的罪魁祸首,一直等到林微绪的呼吸声逐渐变沉,确定了她是真的睡着了的这件事。 拂苏抚平紊乱的气息,脸上的羞愤也不再,慢慢恢复回冷淡。 他低下头,那双漂亮勾人的蓝眸缓慢眨动,伸指碰了碰被林微绪摸过的喉咙上的痣,很认真地摩挲了两下,咬着嘴唇微微一笑。 桌案的灯盏投映过来暖澄澄的光雾,落在拂苏那张近乎病态苍白的脸上,无形中透出了几分诡艳。 拂苏俯身下来,替床上的人掖好被,方才转身走了。 第5章 醉酒的小鲛人 次日清晨,林微绪头脑昏涨的从榻上起来,潦草地扫了两眼周围,确定自己这是宿醉在桃花小苑了。 林微绪懒洋洋地拉扯了一下要掉不掉的外衫,下床,正要往外走,余光忽然瞥见了搁在窗台案几边上的一把墨色古琴,琴有被碰过的痕迹。 小鲛人还会玩琴吗? 林微绪挑了挑眉,走过去,低头看着摆在面前古典雅致的琴,伸指萧散地拨弄了两下琴弦。 深沉悠长的弦乐蔓延开来,搭配着她白皙的手指拨动,颇为撩人心弦的一幕。 林微绪敏锐地察觉到了外头的动静,她把微敞的窗完全推开,美眸一抬,正好看到站在窗外的拂苏。 小鲛人有片刻的凝滞,反应过来自己被发现以后,又眨了眨眸,微微仰头看她。 干干净净的,一脸少年气。 林微绪站在窗台边,指了下被碰过的琴,打量着他轻轻笑:“你会弹琴?” 拂苏上下唇轻开:“会……” “那很好。”林微绪盯着他沉吟了少顷,又说,“今日正好缺一个会弹琴的陪我赴宴。” 拂苏没有问她要去赴什么宴,只是觉得方才清晨的日晕跃进窗角,扑落在林微绪拨弄琴弦的白皙手指上,很好看。 林微绪很快从屋里出来,想到自己昨夜喝多了跑到这儿来吓唬小鲛人,心里一时有些愧疚,刚想要开口说点什么,这时一道身影从外头闯了进来。 “阿姐!你们一大早在干些什么!”林如练俨然一副捉奸的口吻,怒气冲冲地朝拂苏的方向杀过来。 拂苏眼神恢复冷漠,长腿一抬,看起来没用什么力,却是直接把林如练踹到了院墙边上。 林如练痛嚎着从墙边爬了起来,惨兮兮地大喊:“阿姐,你就这么由着这只小狐狸精欺负你弟弟吗?” “让你好好禁闭思过,你一大早跑过来找人麻烦还有理了?” “我……我若是不来还看不到这一幕!阿姐我都看到了,你刚刚从他屋里出来的!阿姐你怎么能这样!你把淡墨哥当成什么了?” 林如练越说越来劲,自认为站在道德制高点,遂义愤填膺地一顿审判。 林微绪懒得再搭理这厮,只叫许白过来把人拎回去关好,她则回自己的府院洗漱更衣,之后又处理了些事宜,等到了邀约的时辰,方才坐上了香车,让许白去桃花小苑叫人。 隔了好一会,听到有脚步声从府里出来,林微绪随手撩开车帘往外瞥了一眼。 朝她走来的小鲛人披着身浅蓝色的软质衣衫,银发轻垂,泛出淡淡的光泽渡在嵌在衣襟摆边的白鹤绣纹上,像是会动的水流。 而他手里抱着一把以绸布包裹好的古琴,少年的手腕骨明显突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很长,握在琴身上,显得指尖异常冰凉的白。 林微绪看着他坐了上来。 林微绪忽然按耐不住吓唬他,“拂苏,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把你当成男宠养着?” 拂苏抱着琴,听到这话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并不上套,清冷的脸上仍然平静一片。 他正在认真地将指甲套一个一个缠上手指,拨冗答了她一句,“……你弟弟说你有人的。” 大概是拂苏的手指过于好看,林微绪看着他戴指甲这一幕都觉得甚是赏心悦目的。 一直到他抬起头,林微绪才稍稍回神过来。 “你再大一点我还真说不定会移情别恋。”林微绪低声说着,戏耍完人,也不管拂苏是什么反应,笑吟吟望向车窗外。 “……”那一刻,拂苏看向林微绪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动了动唇,几次想说话,最终又把头撇开了,遮住的眸底轻涌着不明情绪。 按照和二殿下温承的邀约,到了揽月湖后,林微绪只带了拂苏上船。 温承来得比林微绪早,等林微绪一到,便从画舫里起身,慢慢向林微绪行了礼,“参见国师。” “殿下不必多礼。”林微绪目光越过温承,看向他身后准备好的舟宴,倒也没跟这位二殿下客气,兀自选了座位坐下来。 “这位是……”温承注意到跟在林微绪身侧过于好看的少年,作迟疑状问了出口。 “府里新来的琴师,拂苏。听闻二殿下琴艺高超,我特意带拂苏过来向殿下请教,殿下不会介意吧?” 温承面色微微变了变,碍于林微绪的国师身份,尽可能让自己尽量保持颇有礼仪的微笑:“自然不会。” 于是,原本说好了的是温承带林微绪泛舟游湖,变成了林微绪一个人倚坐在宴席上吃喝,一个人聆听画舫屏风底下的悠扬琴声。 林微绪的目光大多时候是停在拂苏身上的,鲛人微微垂着冷冽的下颌线,低眉敛目,优雅抚琴。 而他身后有船帆随风摇曳,碧蓝水面投映着水莲花叶,一幕幕春色。 不知不觉间,一曲尽了。 温承终于得以回到宴席座位上,笑道:“国师身边的人果然了得,这位拂苏小公子看着年纪轻轻,琴艺却并不比本王差。” 林微绪说:“一个小小琴师罢了,哪里能跟殿下比,是殿下妄自菲薄了。” 温承淡笑,命人端上美酒,又亲自给林微绪酌满一杯。 “本王敬国师一杯。”温承执起杯盏,看向林微绪。 林微绪挑了挑眉,气定神闲地端起酒杯,拿在手心把转了一圈,懒懒地笑道:“这酒不错啊。” “之前国宴上,本王听国师提过这苏酒甚好,正巧前些日王府里的人去了一趟寒雪岭,这不,本王便让人带了些回来。”温承说着,又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听闻太子之前也派人去了寒雪岭,可惜没买到。可见还是本王与国师有缘。” 林微绪看着温承,自然听出了这位二殿下想要拉拢自己的言外之意,轻笑道:“殿下有心了。” 温承向她敬酒,林微绪也不好推却,亦举起了杯。 只是还未来得及饮下,一只冷白修长的手伸过来,将她手里的杯盏夺了过去,一言不发就喝了。 林微绪愣了一下,抬头一看,拂苏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喝完了满满一杯的酒,用力抿着饱满微红的唇,低头俯视她,俨然一副冷峻的少年姿态。 “……想喝酒啊?”林微绪眨了眨眼低声问。 “酒里有毒。”拂苏也不管二殿下就在对面坐着,对着林微绪冷冰冰说完,下一刻,整个人倒了下来。 林微绪还以为他中毒了,转念想起他是鲛人,心里稍松了口气,及时起身搀扶住他,对温承无奈道,“这孩子想必是馋酒了,殿下见谅。” 温承嘴角微微抽了抽:“……国师,他方才明明是说酒里……” “殿下可曾下毒?” “自然未曾。”温承皱着眉道。 林微绪一手搀着小鲛人,温凉的音色仿佛覆上了一层冷意,开口道:“但是酒里的确下了迷药,我相信殿下不会使这么卑劣的手段,此事还请殿下回去好好调查清楚。” 说罢,林微绪也没再听温承解释,搀着小鲛人用轻功将其带上了岸。 许白提前在揽月湖岸边停好了香车,林微绪靠岸后,直接带着拂苏上了车,让许白驱车回府。 好不容易把鲛人搀上了车,结果这小鲛人直接醉倒在她身上,力气又很大,两只手抱着她脖子,很孩子气地把她完全霸占住了,怎么也不肯从她身上起来。 拂苏的银发有些缭乱地拂拭过她的颊边,柔软冰凉的触感。 小鲛人看起来并没有半点被迷倒的样子,倒像是……喝醉了,所以这小鲛人是一杯就倒吗? 林微绪叹气,按了按他后颈说,“拂苏,你先起来。” 拂苏好像听到了林微绪在叫他,很费劲地从她颈边抬起头,用力地睁了睁眼睛,浅蓝色的眸子慢慢地眨动,睫毛很长,颧骨投落下来一小块阴翳,显得整体五官更加棱角分明。 拂苏眯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微绪好一会,微微歪了歪头,又把脑袋凑近过去,嗅了嗅林微绪唇间的气息,然后不知怎地,泛着金蓝色的鲛人耳逐渐长了出来。 从浅蓝,慢慢褪变成海一样的深蓝色。 - - 【(。?ω?。)??这里清清,请多多指教呀~~ 第6章 跟林微绪撒娇 林微绪面无表情把他凑过来的脸拍开,“赶紧起来。” 拂苏被她拍了一下,皱了皱眉,漂亮的鲛人耳又缩了回去。 只是仍然不肯从林微绪身上起开,还很执拗地抱紧了她脖子,埋着头咬了咬她的肩,带着少年气音,嘴里含混不清嘟囔着“不要”之类的话,很像是在跟林微绪……撒娇。 半点也没有平时的清冷少年模样。 也是在这时,香车骤然一停。 林微绪没来得及问外边的许白是怎么回事,一抬眼皮,车帘被人从外面掀起,她看到了顾淡墨不知何时出现在车帘外。 林微绪:“……” 这真是糟了个糕。 顾淡墨站在香车外,双目深沉平静,视线缓慢地从她身上移落下去……看到了正趴在林微绪颈边咬着她肩的少年,少年的脸被银发遮住了大半,并看不清楚容貌。 林微绪也循着他的视线缓缓下移,再次:“……” “咳,虽然这一幕看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但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林微绪试图解释解释。 顾淡墨敛了眸,静静道:“你先下来。” “好的……”林微绪只得低下头推了推醉得不省人事还要紧紧黏着她不放的小鲛人,低声哄:“拂苏,乖,你先松手。” 拂苏并不听她的,甚至还有要再用力抱紧她的意图。 不过林微绪这回并没有允许,林微绪不得不采取简单粗暴的法子,知道拂苏力气大,便趁其不备使了内力,直接把拂苏从身上薅了下来。 然后把拂苏扔在香车坐榻上,不管不顾就下了车。 顾淡墨看着她下来,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她被扯得微微凌乱的领口。 林微绪被他一打量,又咳了一声,赶紧整理好衣领,方才重新抬起头,正了正色。 “如练说你那天领了个鲛人回府,是他吗?”顾淡墨目光从林微绪身边跨过,很明显的意有所指。 林微绪听出来顾淡墨口中的那天只怕是指他约她见面的那天,只得再次解释:“我给翰林院里的人留了话的,那天是我正好有事要进宫,不是故意不去见你。” “我问国师的不是这个问题。”顾淡墨态度看似不急不缓,目光却咄咄逼人得很。 “啊,你说拂苏啊,我见他可怜,就把他带回府了。” “见他可怜。”顾淡墨点头,重复她的话,“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林微绪并不是不知道顾淡墨心里在想什么,她皱了皱眉,正打算开口说话,身后的车帘被人掀开了。 转身过去一看,是拂苏踉踉跄跄地踩着香车高高的台阶下来,身体摇晃地走没两步就踩了空摔下来。 林微绪及时伸手搀住他,拂苏仰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她,还掺杂着点复杂不明的幽恨情绪。 面前的小鲛人眼梢泛着迷离,嘴唇也很红,一副犹如被人欺凌过的模样。 这让林微绪一时很难移开视线,“……你脸红什么?” 她也没怎么着他啊,这家伙突然摆突出一副好像是被她狼心狗肺抛弃了的模样,实在很容易会让人误会! - (好想要票票! 第7章 抱我分明抱得很用力 “不舒服。”拂苏模糊不清地哼唧,他手指上的指甲套还没取出来,抓着林微绪的手,微微尖锐的指尖用着力,很像是小动物的爪子,要抵刺进林微绪的肌肤里。 “因为你喝醉了。”林微绪相当无奈地把人拽好,想起顾淡墨还在身后,一转头过去,果不其然看到顾淡墨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身边的拂苏看。 过了少时,顾淡墨终于从拂苏身上收回视线,面色冷淡看向林微绪,向来温润的目光也逐渐嵌上了一抹锋锐,像是要看穿林微绪。 紧接着,是自两年前的那一次到至今,顾淡墨再次僭越了林微绪的底线,直视着林微绪道:“他看起来的确是比我更像我哥。” 林微绪一下子冷脸。 静默了须臾,林微绪卸下面部表情的伪装,额角青筋隐隐突显,相当暴躁地把靠在她身边的小鲛人扔进了香车里。 力道之大,让身后的香车都跟着晃了晃。 顾淡墨看着她逐渐变得暴戾的神情,弯了一下眼:“我听闻国师接受了二殿下的游湖邀约,不放心国师才过来看看的,看来是我多虑了。” 顿了顿,又说,“我还有事,就不打搅国师了。” 林微绪冷着脸看顾淡墨坐上马车离开,片刻后,她掀开身后的车帘进去,看到小鲛人跪趴在她方才坐的位置,软袍凌乱地散着,醉醺醺的半阖着目。 林微绪一动没动,直勾勾地盯着他。 拂苏的半张脸露出来,看起来很瘦削。 高挺的鼻子下,嘴唇鲜红,水淋淋的光泽感,唇形弧度很漂亮。 他看起来的确是比我更像我哥。 脑海里不禁晃过了顾淡墨这句话…… 林微绪阴晴不定地眯了眯眼眸,一言不发拽起拂苏往外扔了出去。 接着,也不管被扔出去的小鲛人摔得怎样,径自坐上香车,下令回国师府了。 · 两日后,林微绪让许白准备好祭品,去了一趟乾和地宫。 算了算时日,也该去陵墓看看人了。 林微绪向来习惯身穿黑绸衣衫,今日特意换了身白衫,为了祭奠她那位逝世的师父。 林微绪没什么想跟师父说的,来看他,大多时候也只是在他的陵墓里待一会,等时辰到了,便起身往外走了。 白色的条形飘帆帘随风祟动,拂拭过林微绪的脸颊,逶迤垂在冰冷的大殿上。 林微绪拨开一层层帆帘,末了脚步一顿,在那被风鼓动得掀起巨大起伏的帘后,她看到了若隐若现的一抹熟悉的背影。 朦朦胧胧的,如幻如梦。 有二字卡在嗓子眼,就要脱口而出,却在下一刻被一道刺耳的声音打破—— “宫大小姐!那个南昭亡国奴躲在这里!” 紧接着,“啪”地一巴掌落下,一道更骄横跋扈的女子声音响起,“还跑不跑了?你个亡国奴,本小姐收留你是看得起你,若不好好当本小姐的奴隶,再敢妄想逃走,本小姐定要抽了你的筋骨!” 林微绪掀开最后一层帆帘,打量了一眼殿外。 那个前两日被她抛弃了的小鲛人,被打趴在地上,他身上仍穿着那身浅蓝色软袍,只是被弄得有些脏,小鲛人的手脚皆被上了镣铐,银发下的那张脸很白很冷。 林微绪走出去,走到小鲛人跟前,低头问他:“打你哪了?” 拂苏听到声音,低垂的眼睫微微动了动,抬起头,眉目清冷,抿着唇看面前的林微绪,并不讲话。 林微绪却看清楚了他右脸被打过的痕迹,眯了下眼睛,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人。 “你……是谁?没看到本小姐在教训下人吗?”宫雪月向来是仗着家族在京城里蛮横惯了的,也没什么人敢招惹她,可眼下被面前这个貌美冷艳的女子看了一眼,宫雪月便隐约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袭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却还要硬着头皮傲视她。 “不好意思。”林微绪微微偏头,侧颜线条冷魅凌厉,扯出了袖口里的一截手鞭,说,“我的人还由不得你一个小蹄子来欺负。” 话音一落,一鞭子抽在了宫雪月的右脸上。 她讲话轻描淡写,力道之狠绝,却瞬间让宫雪月的右脸渗出了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宫雪月痛得捂住脸尖叫起来,她失态的怒喊着下人,几个下人却在看到林微绪那把手鞭末端上的彼岸花图腾后煞白了脸,簌簌发抖跪了一地,颤声行礼,“参见国师……” 那彼岸花图腾……是当今大秦国师所持的彼岸鞭。 宫雪月听到这话,捂着血脸,惨然跌坐在地,终于意识过来自己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连不迭跪下去求饶。 父亲曾与她讲过,这京城当中,最不能招惹的便是那位国师大人……宫雪月记在心上了,却怎么也没想到传说中的那位国师,会生得如此貌美年轻…… 林微绪本就心情不好,被这一吵嚷,眼里更是染上了几分冷戾,直接唤了在外头守着的许白滚进来。 “把这位宫家大小姐送回宫家,让她父亲自己来给我个交代。” 许白遂意领命,将宫雪月等人带走。 等人走了,林微绪用彼岸鞭划开了拂苏身上的镣铐,随即收起手鞭,打量着他。 小鲛人连句谢谢也不说,支撑着一旁石柱起来以后,冷着脸就要走。 “好心放你走,你就这么作践自己?” 拂苏顿了顿脚步,没有立刻动。 林微绪声色慵懒,听不出来明显情绪:“别装傻,以你的实力,会被区区一个宫家大小姐抓住?” 闻言,拂苏终于转过头去,一双眼清澈纯洁,微微仰头看着林微绪,好一会才终于张口讲话:“我不能喝酒。” 林微绪上上下下地打量小鲛人,挑眉:“难不成是一喝醉就没力气打架了?” 拂苏说“嗯”。 “我看你那天抱我分明抱得很用力。”林微绪存心要戏弄他,果不其然她话音一落,小鲛人的耳朵尖微微泛了不太正常的红。 怪可爱的。 林微绪唇角轻勾,来了兴致,说:“走吧。” 拂苏跟上了她,小声问:“去哪?” “带你去找人打架。” “……” 第8章 叫声大人听听 · 国师大人说的打架场地,是正儿八经的赤军军营。 赤军统领温浅,乃是当今大秦唯一拥有兵权的公主。 数日前,投敌北梁的赤军副将沈诀被她亲手擒拿回京,温浅也是个直性子的人,一回京就把人扔给了皇帝处置。 而皇帝那边更是直接,知道温浅和沈诀自幼青梅竹马,两人肩并肩戎马倥偬多年,如今沈诀犯下了叛国投敌的滔天大罪,本该立即斩立决的,皇帝却转头把沈诀交由国师亲自裁决。 这不,为了这事,林微绪亲自过来找温浅了。 顺道带个小鲛人过来见见世面。 林微绪把拂苏带上了训练场,场上是现如今赤军炙手可热的新将纪飞眉正在练兵,听说也是温浅打算好好栽培的新人。 “看到底下那个帅哥哥没有?”林微绪在等温浅过来的冗余时间里,饶有趣味地靠在瞭望台上,打量着训练场上最为瞩目的纪飞眉,并且随口跟拂苏提起了他。 拂苏听到林微绪口中的“帅哥哥”,抬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幽幽的。 偏偏林微绪浑然不觉,还权当哄小孩玩乐,揉了一把他的银发说:“哎,拂苏,你若打得过他,我就留下你。” 拂苏被摸了头,桃花眼微微泛动了一圈水光涟漪。 隔了一会,循着林微绪所指看望向训练场上的纪飞眉,目光逐渐幽凉深刻。 很快,温浅从营帐那边过来了。 与林微绪一身闲雅流云白衫不同的是,军中的温浅永远是一身军戎盔袍,加之性情冰山冷厉,敢与她交好的朋友,也就只有林微绪了。 温浅看到林微绪带过来的陌生小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林微绪。 林微绪只向温浅介绍了下拂苏的名字,便笑问:“殿下,能借纪将军指点一下这小孩吗?” 温浅说:“随你。” 于是,林微绪亲自把拂苏带上训练场,也不管他怕不怕生人,直接把他扔给了纪飞眉,跟纪飞眉大概讲了几句,走之前方才和拂苏说了一句:“好好表现啊。” 林微绪跟温浅回了营帐,一进去,温浅便直接向她表明了态度—— “你若是为了那个叛国贼来的,大可不必。要怎么处置是你的事,你不用顾及我。” “这个你放心,我做事向来公私分明。”林微绪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把带过来的那封信呈给温浅,“叛国贼让我给你的。” 温浅坐在桌案前,瞥了一眼桌上的信,依旧形容冷漠:“不必给我。” “看与不看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只是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万一沈诀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呢?”林微绪把该说的跟温浅说了,定定地看了看她,见温浅仍坐在那一动未动,只得耸耸眉,走了。 而等到林微绪离开,温浅方才垂下目,伸手拾起那封信,缓缓拆开来看。 信封里并没有信纸,只装了一块姻缘牌子,上面刻着“温浅”二字。 是往昔二人率军北伐凯旋归来的路上,路过一座城庙,俩人当时一块求了姻缘牌子,互赠了对方名字的牌子。 现在,沈诀把她的牌子还了回来。 温浅捏着那块木牌,很久都没有动。 …… 林微绪回到训练场时,训练场那边打得正激烈,将士们自动分成两边摇旗呐喊。 “纪将军!咱们赤军的脸面就靠您了!” “不行了拂苏兄弟好帅!我要临阵倒戈一下!” 林微绪稀罕地发现,竟有不少人支持拂苏的。 她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眼热闹。 拂苏虽然年纪小,但长得很高,腿也修长,持剑的姿态挺拔绝伦,袍摆随风恣肆舞动,跟纪飞眉打起来丝毫不落下风。 这很出乎意料。 不过纪飞眉胜在有经验,鏖战许久,到底还是勉强击退了拂苏。 纪飞眉赢得也不算轻松,至少面部已经添了几处淤青。 林微绪很清楚小鲛人打不过纪飞眉也属正常,那毕竟是温浅打算放在赤军的接班人,可不是小鲛人空有一身蛮力就能打得过的。 她之所以让拂苏跟纪飞眉过招,只是想让纪飞眉试一试拂苏的实力。 眼下看来,倒真是个可塑之才。 “国师大人,拂苏小兄弟骨质不错,若能好好教养一番,日后必能成大器,末将斗胆向大人要……” 纪飞眉话音未落,林微绪打断了他:“我自会好好调教,这就不必纪将军操心了。” 拂苏站在一旁,刚打过一架,眼睛显得有些红,银发微乱,喉结起伏明显。 听到林微绪的话,似有一点打愣,随后抬起头。 然后就看到了林微绪霁月清风一般的目光,对他低眉一笑:“若你打不过,我也留你。” · 回到国师府后。 林微绪让人找来了几瓶药膏,拿给拂苏处理手上的伤口。 期间,她就坐在桌前翻着让许白找的几个武校资料,翻了一会,心里大概有了主意,刚抬头要说话,发现坐在旁边的拂苏已经抹好了药,正在专心喂阿九吃小鱼干。 阿九喵呜喵呜地摇着小尾巴,舔得特别开心。 一个鲛人在喂猫吃食…… 林微绪嘴角抽了抽,合上手里的资料,一把捞起碍眼的阿九往桌边坐榻一放,跟拂苏说:“过两日,许白会带你去永安武校那边修学。” 拂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只是很认真地注视着她,纯净的蓝眸一眨不眨。 “是不是很感动?”林微绪哄他,“叫声大人听听。” 拂苏动了下唇角,生疏且不情愿地唤,“大人。” 林微绪看着小鲛人别别扭扭,又乖又奶的模样,实在喜欢,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夸他“好乖”。 拂苏明显感觉自己被她当成小孩一样哄了,尤其是被林微绪摸着头的时候,浅蓝的眼眸愈发浸染出层层深沉,他低头,藏住那一抹不怎么耐烦的乖戾。 · 隔日,翰林院,太傅内阁。 顾淡墨坐在书案前,指间攥着一封密报,他把信上的内容,反复看了数遍。 每一遍都在向自己确定一个事实,林微绪再一次把那个小鲛人领回国师府了。 顾淡墨起身,推开了内阁的窗,挺拔沉静地站立在窗边,晌久过后,他终于回神过来,把下属唤了进来。 “跟阁老请个病假,我回府休养两日。” 下属担心地问:“太傅生病了吗?” “嗯,”顾淡墨低下头,把手里的信纸撕成两半,“病得来势汹汹。” …… 林如练闯进沐园时,林微绪正在主事阁里翻阅朝中要臣呈上来的沈诀的各项罪名。 “阿姐,出事了出事了!”林如练连门也没敲,仗着没人把守,急哄哄的就破门而入了。 林微绪眼皮掀了掀,搁下手头上的奏本,冷冷地道:“你最好是能讲出个事来。” 林如练被噎了一下,这才礼貌站直,板着脸告知:“淡墨哥生病了,他病得很重。” “病得很重,这你也能知道?” 林如练装不下去了,恢复着急的语调:“淡墨哥之前有什么事都不会在翰林院请假的,可是这次他都请病假了,可见病得很重!” 林微绪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起身,撩起外衫往身上一披,走出去。 “淡墨哥肯定是被你府里的小狐狸精气病的。”跟着林微绪一块出去的时候,林如练忍不住悻悻地嘀咕了一句。 结果话音刚落,一抬头,他口中的那个唇红齿白的小狐狸精竟然就站在书阁外。 小鲛人肤白胜雪,身后桃花树下,簇簇桃花缀落,有几片花瓣凋零在他银发间,好不勾人的景象…… 林如练看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狐狸精!果然是名副其实的狐狸精!! - (宝宝们,我想要拥有好多好多票票!!!亲亲亲!! 第9章 会不会太禽兽了? 林微绪看拂苏的面色不太对,问他怎么了。 “大人,我好像生病了。”拂苏哑着嗓子说。 话音刚落,林如练直气得眉头打结,拦在林微绪面前说:“你逗谁呢,淡墨哥生病你也要生病,你是不是有病……呸,阿姐你别信他的,他肯定是在挑拨离间不让你去看淡墨哥!” 林微绪被这家伙吵嚷得烦躁,一巴掌把冲上来拦她的林如练拍开,看拂苏还站在台阶上仰头看她,像个漂亮的木偶,林微绪说,“过来,我看看。” 拂苏乖乖说“嗯”,走上台阶,看到林微绪的手伸过来,拂苏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然后是林微绪温凉纤细的手覆下来,在他额头上摸了摸。 拂苏闭着眼,感觉林微绪的指尖凉凉的,拂拭过他的眉眼。 “是有点烫,你昨夜又上房揭瓦了?”林微绪睨了他一眼问。 拂苏睁开眼,脸色白了白,声音有些恼:“……我没。” 一旁的林如练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了小鲛人,“阿姐!这样吧,你去看望淡墨哥,我找人给小狐……咳,我去找人给他看病!” “我能信你?”林微绪挑眉。 “阿姐你说什么呢,我是你亲弟弟,你自然能信我!”林如练拍了拍胸脯跟她做担保。 “行吧。”林微绪倒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林如练也就只是嘴上逞能,真打起来他也打不过拂苏的。 拂苏目光攫着林微绪离开的身影,直至她消失在视线范围里,才转身要走。 “站住!小狐狸精,可算是逮着你了!”林如练再次拦住了拂苏,往台阶上多走两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拂苏说,“我可不是阿姐,你装得再可怜我也不会同情你半分的!” 尽管拂苏站在矮了两个台阶的石板上,仍能仗着腿长的天生优势,清冷的双目平视他,开口:“所以呢?” “所以……”林如练冷哼了一声,一把拽起拂苏的衣袍,将他带去了沐园外的青湖,狠恶恶道:“想博取阿姐的同情心是吧!你现在就给小爷下去当落汤鸡!” 话罢,把拂苏狠狠推了下去。 · 顾府。 此时此刻,声称得了病的顾淡墨正坐在院内茗茶,甚至还主动帮来客斟了茶。 “如练那小子说你病了……”林微绪接过他倒的茶,心情复杂地执起杯盏喝了一口。 “不这样,国师大人怕是不会来看我。”顾淡墨轻笑道,“我听底下人说,你带那个小鲛人去了军营,莫不是要把人安插到赤军当中?” “太傅知道得不少嘛,赤军的训练非常人能接受,我没舍得。” “那想必就是放武校里了,我想想,京城里条件较好的武校……想必是永安武校吧?” 林微绪挑眉,“啧,不愧是顾太傅。” 算是承认了他的猜测。 顾淡墨盯着她,缓缓地叫她的名字,“林微绪,你在报复我?” 林微绪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唇说:“我一直跟你讲,你不要想太多。” “叫我不要想太多,自己转头领了个小鲛人回府,怎么,国师大人还想玩这种烂俗的替身把戏呢?”顾淡墨语调仍旧和缓,说出口的话却愈发咄咄逼人。 “哦,太傅这是吃醋了。” “林微绪!” 林微绪脸上携着云淡风轻的笑,“顾淡墨,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除了那一样不行,与任何人无关。” 她美眸冷艳,却给人生人勿近的感觉。 而顾淡墨听完她这句话,沉默了很久以后,缓缓地抬起眸,再次注视她:“我要什么你都能给?” 不给林微绪反应的机会,顾淡墨温沉一笑:“我听闻鲛人流下的眼泪会变成价值连城的鲛珠,国师大人不是养了个小鲛人吗?给我几颗鲛珠,应该不算过份吧?” 林微绪:“……” 这个。 听起来,好像,不算过份。 但是,她无缘无故去惹哭那小孩会不会太禽兽了? 若不应诺,岂不是要打脸自己才刚说过的话? 顾淡墨这招也忒狠。 林微绪生怕顾淡墨再跟她要鲛人的鳞片似的,喝完茶就溜了。 顾淡墨也没留她,他自己待在院里,静默不语地兀自喝了半天茶,提笔写了封信,把下属叫了过来。 “把这个交给韩太师,就说我请命去永安武校指导一段时间。” · 林微绪一回来,发现青湖周边树木交叉倾塌,一地落叶,狼藉一片。 林微绪皱着眉让跟回来的许白去看看什么情况,她则第一时间去了一趟桃花小苑。 庭堂的桌椅上,拂苏衣衫雪白干净,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身上的袍子软质单薄,因为他趴在桌上的姿势,导致双肩之间的后颈微微下陷,后领微敞,露出一截瓷白的肌肤,有明显的优美线条弧度显现,庭堂外的凉风好像要拂过他颈边。 听到有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拂苏耳朵动了动,很消沉的支起修长的身体,抬起头,迷茫地循声看过去,蓝眸蒙着雾气,卷翘的睫毛滞笨地眨了眨,透出几分慵懒无辜。 而桌对面,则是视觉破坏性的一幕。 林如练浑身湿透,趴在桌对面一边吸鼻涕水,一边红着眼敢怒不敢言地瞪着醒过来的拂苏。 林微绪:“……你们在干嘛?” 林如练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吸了吸鼻涕羞愤控诉:“阿姐,他趁你不在把我推下了湖水!” 拂苏撇了他一眼:“你自找的。” 这时候许白问清楚了事情经过,回来告诉林微绪了。 原来是她走了以后没多久,底下人就看到三公子拖着拂苏到了青湖岸边,要把拂苏推下水去,结果力气还没拂苏大,林如练反被拂苏推下了水。 之后林如练爬上岸后气得又跟拂苏打了一架,屡战屡败,终于打不动了,歇菜回来趴下了。 于是半个时辰后,林微绪让任端了两碗药过来,让这两人都喝了。 “阿姐,我也要去永安武校!”林如练忿忿道。 他发誓,他迟早要报复回来,揍得这小鲛人哭爹喊娘! 对此,林微绪眼皮也没抬一下,只给了一个字:“哦。” 林如练半点也不想跟小狐狸精待下去了,咕噜咕噜灌完药后就相当气愤地离开了桃花小苑。 而拂苏喝个药都很斯文,手指白皙,捧着碗,一口一口慢悠悠地喝。 看起来似乎是有点小娇气的,却不讨人厌。 林微绪支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他。 可能因为刚睡醒过来病又还没好的缘故,拂苏消沉地垂着缜密柔软的睫毛,微翘的眼角泛着发烧的红,很像是被人欺负过的。 看着看着,林微绪有点鬼迷心窍地问出声:“拂苏,怎样辱你你才会哭啊?” - (投票票!留言言!亲亲亲!!! 第10章 疼疼疼! “拂苏,怎样辱你你才会哭啊?” “……” 拂苏正慢吞吞地喝着药,听到这话险些被呛到。 他拿手帕擦拭了下有些被溅到的唇角,略有些仓皇地抬头,看到了林微绪直勾勾的直白裸露的目光。 林微绪意识过来自己问得过于直接,遂恢复正色:“我听说鲛人泪会化作无比珍摄的鲛珠,是不是?” 拂苏:“……是。” 林微绪想也不想抬手敲了敲桌,催促:“那你快哭。” “……” 肉眼可见的,拂苏的耳朵尖通红起来,颈脖也染上薄红,清隽矜贵的脸上更是有一点被羞辱到的难堪,纯情得要命。 林微绪还以为他是在酝酿情绪,好心提议:“哭不出来吗?我掐你一下吧。” 说着,林微绪当真倾身伸手过来,扯开他的软袍袖口,掐他的手腕。 很用力很用力的一掐。 拂苏猝不及防叫了起来,“……疼疼疼!” 林微绪是真不把他当人看,往死里的掐,鲛人的皮肤天生细薄冰滑,哪经得起她这么摧残,只掐了一把,拂苏的手腕上就泛起了一片青红。 拂苏大概是不经疼的,很快眼角就飙出了泪珠,沿着线条分明的侧颜滚落到实质的桌上,瞬间凝固成一颗晶莹剔透的近乎透明的浅白色鲛珠,又隐约乍现着蓝光。 林微绪将其拾起,拿在手心上把转了一圈,感觉冰凉凉的,很像冰块。 林微绪颇为满意地撩起眼皮,觎了他一眼说:“早这样不就好了。” 拂苏被气得咳嗽了数声,面红耳赤地盯着面前的人,眼睛微微发红,像是浸在一酤幽潭里的宝石般湿漉漉的水亮,近乎咬牙切齿地愤慨:“大人要鲛珠作甚?” 问到这个,某国师多少有点心虚,她自然是不能说这是要送给她名义上谈婚论嫁的对象,遂只得义正言辞的胡编乱造了一个理由,“呃,我素来有收集珍宝的癖好,让你送本国师一颗鲛珠也算不得过份吧。” “……”拂苏继续无声咬牙。 这是送吗? 这分明是强取豪夺。 林微绪拿起鲛珠仔细打量了一遍,忽然冷不丁发现鲛珠里暗泛的蓝光之中投映出很熟悉的轮廓。 林微绪微微挑眸,注目凝视了片刻,终于看清楚,鲛珠里投映的是画面是…… 方才她不怀好意地掐着拂苏,逼迫拂苏落泪的残忍模样缩影…… 也就是说,小鲛人会在落泪的瞬间锁住眼里所见的一幕,凝固成鲛珠。 这下轮到林微绪面上一红,她抬手抵着上唇咳了一下,“那什么,拂苏,你这鲛珠里怎么会有……我的镜像……” 拂苏神情冷漠:“大人以为呢?” “你不早说,早知道我换个温柔点的办法……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要不你再哭一下?”林微绪厚着脸皮跟小鲛人说。 她总不能拿这么一颗鲛珠送给顾淡墨,着实是不合适。 “……”拂苏看着她,不言。 林微绪看得出来这孩子是生气了,便拉过他的手,给他捏了捏手腕,一改往常的态度,冷魅的眼眸变化似水温柔,对拂苏哄道:“方才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 林微绪的手指比想象中的要细,搭放在他手腕上,血管脉络随着她的捏按而微微起伏突出。 她说话的时候,红唇轻张,染着嫣红的欲色。 很轻易让人浮想联翩的。 拂苏双眸攫取着她难得可见的近在咫尺的温柔,眼里逐渐泛了冰凉的涟漪。 闭了一下眼睛,一颗鲛人泪落下,凝固成鲛珠。 林微绪无情极了,一拿到鲛珠就撒手不管拂苏了,她这次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鲛珠里头再没什么奇奇怪怪的镜像了,这才松了口气,放心将其收起。 然而林微绪并不知道的是,在她收起鲛珠的那一霎那,在她手心里的鲛珠再次闪过了一抹幽蓝的光。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真的被她掐得过狠,林微绪看到拂苏的脸色褪变得更病弱苍白了一些,林微绪难得心生愧疚,为了表达谢意,便开口问道,“明日要不要我送你们去永安?” 这个“你们”自然是包含了也要去武校的林如练在内的。 拂苏把恃才被她扯得凌乱的袖口拂下来,遮住手腕,接着重新拿起还没喝完的那碗汤药继续喝,刚喝了两口就听到林微绪这话,于是,缓缓地舔了舔唇角的水渍,抬起头,清润漂亮的眸光在她身上停住,没多想就说:“嗯。” 还是很好哄的嘛。 林微绪想。 次日清晨,林微绪让人提前解除了林如练的禁闭期,把他叫过来用早膳。 等底下人端了膳食过来,林微绪随手拿了一罐羊奶递给拂苏,说:“多喝点,长身体。” 拂苏听到这话,眼睛清晰深刻地看了她一眼,眉毛微挑,说“哦”。 拂苏接过了那一罐羊奶,慢条斯理地拔开木盖,微微低垂颈线,抵在唇边,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眸底藏着一抹好笑的玩味。 坐在对面的林如练一看阿姐给狐狸精的是羊奶,不由嗤笑了起来,“小爷五岁就不喝这个了!你都多大了还喝这么甜腻的玩意儿,丢不丢人啊!”又问林微绪,“阿姐,你这是把他当宠物养了把?” 然而拂苏懒懒地垂着眼眸,很专注地喝着林微绪要他喝的羊奶,对桌对面的人讲的话充耳不闻。 这让林如练觉得自己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郁闷死了,恨得牙痒痒。 林微绪转头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漠地训道,“你管拂苏喝什么,人就没你这么幼稚,什么都要攀比。等到了永安那边后,不可泄露拂苏是鲛人的身份,听到没?” “哼,他可不是什么鲛人,该叫他狐狸精才是。”林如练明显不满地哼哼唧唧道。 同时在心里盘算起来,永安武校那边毕竟都是权贵子弟才能上的学校,光他认识的朋友就有好几个在那修学,等他到了永安武校,非得找人一块教训教训这狐狸精不可。 林微绪本来都腾出半天时间来了,结果早膳刚吃完,皇宫那边派人传来了皇帝的口谕,皇帝召见她进宫议事。 林微绪没有办法,只得让许白代劳送他们俩去永安报到。 对此,林如练表示习以为常,他见怪不怪的冷哼一声,率先上马车等着了。 而拂苏则还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林微绪。 林微绪还以为他赌气,刚想开口说话,拂苏扑棱两下眼睫,伸手的同时,微微倾身过来,他温度冰凉的指尖落在林微绪的颈侧,轻轻摩挲了一下。 小鲛人身上一股甜淡的奶香味从林微绪脸颊拂拭而过。 很香,很软的羊奶味萦绕鼻尖。 国师大人难得一见地被怵了一下,刚要扇开他,拂苏已经主动退了回去,抹过她颈侧的指尖沾着一点糕末。 他擦拭干净了,规规矩矩地说:“大人,我走了。” 林微绪:“……” 人家小屁孩只是单纯给她抹掉颊边不小心沾上的糕粉,她在心猿意马什么? - (不可以忘记投票哦!!! 第11章 小,小姐夫! · 司天台的星楼阁内,层层楼道呈蜿蜒曲折的回旋貌,每一层都有星宿分类的古籍资料,以及错综复杂运转其中的星盘。 由下往上打量,偌大的阁楼星罗棋布、错落有致。 林清幽把用星盘勘算好的一份档案交给了身边的祝可,叮嘱他将其锁进密阁。 这两日林清幽之所以把自己关在星楼阁里没出去过,是因为皇帝之前秘密传召了她,要她为赤军的统帅——温浅大公主,亲自挑选驸马爷。 这不,她拿着皇帝给的那几个人选档案,测算了两日才有了结果。 原本温浅的婚事是轮不到她来操心的,早在她年幼时期,上一任天司就已经拿温浅和沈诀的八字测算过,当时天司亲自验证,温浅大公主和沈家世子沈诀的生辰八字、命理极其契合,俩人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现如今沈诀投敌叛国,由林微绪亲自审判,随时要被处于死刑。 皇帝自然是不可能再将大公主嫁给沈诀了,这才让林清幽重新为温浅挑选未婚夫。 林清幽办完这事后,刚从司天台里出来,便听祝可提起了一桩事。 “你是说,她……把三哥送去永安武校了?” 祝可颔首说是。 林清幽不由蹙起眉,沉思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永安。 在林清幽的认知里,三哥向来是无拘无束惯了的,应当是不可能会自愿去武校受苦的,所以,只怕是某位国师强迫三哥去的…… 到了永安以后,林清幽怕太过招摇,没让祝可他们跟着,自己进了武校。 此时另一边,武校训练营外的廊道上,林如练紧跟着拂苏,已经劝了拂苏一路,还在语重心长地劝说:“不是小爷说你,你说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打架也不错,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在我姐身边当男宠,我姐最没心肝了,你可别妄想从她那捞着什么好处,她什么也不可能给你的!” 拂苏疏懒地说“哦”,把挡路的他拍开了。 林如练见他如此油盐不进,正待再要说点什么威胁他,这时忽然听到前头传来了一阵躁动声响。 “殿下,请自重……” 不知是不是林如练的错觉,林如练好像听到了小妹的声音…… 林如练想也不想朝那边冲了过去,推开了人群。 只见前阵子才招惹过他家清幽的狗太子狗仗人势把林清幽给围堵住了。 林如练来不及去想清幽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将拎在手里的包袱狠恶恶砸在那狗太子脸上,“别以为你是太子我就不敢动你了!我看你是上次没吃够小爷的拳头!” 说着,林如练还要冲到太子跟前揍人,但是这回太子明显是有备而来,太子冷笑一声抬手一挥,站在身后的几人缓缓上前。 “三公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本校数一数二的佼佼者,本宫知道你武功了得,这回本宫不跟你打。” “太子殿下,没有这个必要。”林清幽娴静的脸上带着隐忍,开口道。 “清幽你让开,三哥今天非要为你出口气不可!” 林如练可不管太子叫了什么人,照样伸胳膊撂褪照干。 而武校里的人一看寻衅滋事的是当今太子和林家的人,愣是谁也不敢上前劝架。 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不出几刻钟,林如练就被太子叫来的几位高手踹出了数十米外。 不偏不倚地,林如练摔倒在拂苏的脚边。 拂苏脸上淡淡的,低头看了倒地的他一眼,唇锋弧度明显抹开讥讽,“无能。” 林如练被揍得一脸紫青,正在地上痛苦挣扎着,听到旁边的拂苏还在说风凉话,气得呼吸都哆嗦了。 “三哥,你怎么样了?”林清幽担忧不已地过来搀扶他起来,林如练当着妹妹的面前自然不能服输,他摇摇头说没事,费劲地爬起来以后,指着拂苏说:“拂苏!你不是我姐的人吗!你帮我打回去!” 林清幽见状,循着林如练的视线看过去,一时愣住了。 面前的少年公子身形偏高,有着一头银发,容颜倾城清逸,生了一双清冷漠然的蓝眸,好漂亮的。 是一个,很明显的异族少年。 尽管少年并没有看她,林清幽还是莫名心跳一紧。 拂苏听到林如练的话,冷冷淡淡的目光睨了他一眼,慢慢地问:“我是大人的人,以什么名义帮你?” “……我操了!”林如练瞪着面前的拂苏,眼睛一闭一睁,决定为了清幽豁出去了,“你要打得过他们,小爷认你一日‘姐夫’行了吧!” 拂苏淡淡勾唇说“行”,这才搁下手里的包袱,袖手走向太子那边。 而林清幽站在一旁,看着他从面前经过,清冽好闻的气息拂过鼻尖,林清幽小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她怔怔地看着他走过去,有些反应不过来地问:“三哥……你刚刚叫他什么?” “没什么,你当没听见!”林如练捂着青肿的侧脸,“嘶嘶”地直抽气,还不忘看拂苏打架。 拂苏的确是一把打架好手,他长了一副秀色可餐的病弱模样,很容易让人轻视他,林如练记得他之前就是被拂苏这副狐狸精皮囊给欺骗了的! 但是真打起架来,不管是动作招式,抑或是力量劲道,又狠戾又敏捷利落,就像是一匹刚长开的小恶狼,丝毫不给对手机会。 没多久,拂苏果不其然就像之前把他打趴下一样,把太子喊来的那几个帮手全给打趴下了! 看到那几个方才还趾高气昂的家伙眼下全倒在地上哀嚎惨叫,林如练乐坏了。 “拂苏!干得漂亮!”林如练迫不及待拉了林清幽过去,也难得给了拂苏好脸色看。 拂苏刚打完架,银发微微凌乱地垂下来一绺,垂在额角边,却很迷人。 他抻了抻有些褶皱的袖口,听到林如练的话,略微偏了下头,平直地撇他一眼,“你叫我什么?” “……小,小姐夫!”林如练羞恼地压低声音,用只有他和拂苏才听得到的音量喊了一声。 林清幽站在一旁,没听到这话,她兀自望着拂苏,发自内心地对他感激道:“谢谢你帮我……” 拂苏没看她,敛目拾起搁在旁边的包袱要走。 也是在这时候,太子那边传来怒不可遏的声音:“敢跟本宫的人动手,把他给本宫抓起来!你们林家的人本宫碰不得,本宫还抓不了一个异族贱人吗!” 话音一落,一排侍卫齐刷刷上前,围困住了拂苏。 “三哥,怎么办?” 林如练也傻了,他知道太子无论如何是不敢动他的,毕竟他背后还有阿姐和林家撑腰,可拂苏是什么啊? 拂苏什么也不是。 狗太子要抓他哪还用得着顾忌什么! 林如练不像太子,来武校还带了一帮人过来,他赤手空拳的,拦也拦不住。 心急之下只得冲拂苏说:“你等着,我去给你搬救兵!” 拂苏盱视着围堵上来的一整排侍卫,清透漠然的蓝眸逐渐染上冷戾,略有些不耐烦的,但就在要动手之际,他听到林如练说要给他搬救兵…… 拂苏微垂着眸,凉浸浸的蓝眸缓缓一转,懒懒地抿了下唇角,很快松手,束手就擒了。 林如练眼睁睁看着拂苏被太子带走,也顾不了武校这边报到的事情了,第一时间坐了林清幽的马车赶回京城,去皇宫外堵人。 好在赶巧,他们这边刚赶至宫道外没多久,正好看到国师的宝马香车从宫里头行驶出来。 林如练第一时间跳下了马车,拦住了前边的车。 “阿姐!出事了出事了!” 林微绪在宫里跟皇帝议了一天事,这会儿正困懒地靠在榻背边闭目小憩,听到车帘外的吵嚷声,颇是不悦地掀开眼皮,撩起车帘往外一看,看到本该已经在永安的林如练出现在跟前,他身后还跟着个一脸忧心忡忡的林清幽。 林如练一看林微绪露了脸,赶忙蹿到车窗那边,来不及解释,不经大脑地仰头急哄哄道:“小姐夫他被太子抓走了!” 林微绪:“???” - - (票票评论多多!明天加更呀!! 第12章 哦,你拿我威胁他了。 尚未等她想明白这家伙口中的“小姐夫”是何许人也,林如练自己“呸呸”两声,赶忙改回了称谓,“就是阿姐你养的那小狐狸精!他被太子抓走了!” 这时林清幽也来到了跟前,虽然她并不想跟林微绪有过多的接触,但是一想到拂苏还在太子手上,她也就不得不跟三哥一块过来,蹙了蹙眉说:“都怪我,此事因我而起,我当时若是避开了太子,也不会害得拂苏公子被太子抓了。” “因为你?”林微绪轻笑,明显并不信这说辞。 且不说那小鲛人瞧着病弱可怜,却也不是跟谁都那么好相处的,在此之前他跟林清幽也没碰过面,身为一个随时会掉脑袋的南昭亡国奴,林微绪可不觉得拂苏会为了一个与他不相干的人去招惹太子。 林清幽清楚看到了林微绪唇角的笑意,尽管林微绪并没有直言什么,林清幽却无端端感觉到自己被羞辱了一样,脸上微微地发热。 林如练见妹妹没说清楚话,便帮忙解释了下当时的状况,当着阿姐的面前,他自是要夸大其词为自己挽尊,声称拂苏是迫于他的威胁,才出手帮忙的。 当然,他并没有把拂苏要他用“小姐夫”的称谓当条件的这种丢脸事迹讲出来。 林微绪了然:“哦,你拿我威胁他了。” “……啊嗯。”林如练含糊其辞地应了声,心里却忿忿——才不是,那小狐狸精打架那么生猛,哪会怕他威胁,分明就是觊觎他的“姐夫”位置才出手帮忙的! “太子把人带哪去了?”林微绪扯玩着手腕上黑色细链垂下来的流苏珠子,随口一问。 “我当时听到狗太子说回东宫了!” 林微绪稍稍敛目,懒懒地垂下白皙秀长的手儿,对车帘外的许白说:“备上之前让你准备的厚礼,去东宫拜访一下太子吧。” 闻言,林如练也顾不得小妹还别扭着,趁着阿姐还没不耐烦之前,赶紧把林清幽一并拉上了香车。 说起来,这也是时隔四年,林府分家以来,林清幽头一次跟林微绪坐在同一辆车上。 林清幽下意识扭开头,抿着唇望向车窗外,又想到害得林家四分五裂的罪魁祸首就在坐在对面,心里一时沉闷得很,并不肯主动去看林微绪。 林微绪可没工夫照顾她的心情,拨冗支着额角继续闭目憩息。 林如练本来还打算跟阿姐大肆渲染一下他那会在武校里跟太子的人如何大打出手的,话到了嘴边,却看到林微绪已经懒洋洋地闭目养神起来了。 看吧看吧。 他就说阿姐向来没心没肺惯了的,拂苏都被太子抓了,她还有心思在这补觉,哪里有一点担心那家伙生命安危的样子,也就那小狐狸精自作多情觉得他家阿姐对他有意思! 等着瞧吧,至多一个月,阿姐肯定就会对这小狐狸精腻了的! 想到这里,林如练不由扬了扬眉毛,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想看到小狐狸精心灰意冷被抛弃的画面了! 几刻钟后,香车宝马在东宫外停了下来。 林清幽看着林微绪还闭目靠在榻背没动,她微微张了张嘴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算叫一下人,话到了嘴边,又怂了,生怕再被林微绪嘲讽,只得唯唯诺诺地伸手扯了扯坐在一旁的三哥,小声让三哥叫她起来。 不过未等林如练开口叫人,林微绪自己慵懒地睁开了眸,白皙指尖按了按额角,“到了?” “到了阿姐!”林如练蠢蠢欲动的,就差没拿张旗子过来给阿姐摇旗呐喊,毕竟他家阿姐无情归无情,但在教训人这方面,从未让他失望过。 林微绪抻了下衣袂,兀自下了车。 见状,林如练也赶紧一把拉起还发愣着的林清幽,紧跟着下去了。 另一边,许白也已经派人雇了一辆马车把上次国师大人吩咐备着的“厚礼”带了过来。 因为拜访的是国师大人,东宫的守卫也不敢怠慢着,第一时间便让人进去通报了。 没过多久,守卫亲自领着国师等人进了东宫。 此时太子已经于殿前落了座,他并没有想到这回来的是大秦权势倾天的国师大人,更没有想到这传说中冷血无情的国师大人会为了一个异族贱人到他这来。 太子不是没听过有关国师的那些事迹,心里发虚归发虚,但是自己毕竟身为一个太子,他强作镇定地坐在座前,俯视殿前的几人。 结果这林家的人一个比一个嚣张,林微绪见了他就直接找了个座位一坐,林如练更是鼻孔朝天拽着要行礼的林清幽也要坐下。 在太子忍无可忍要发声时,林微绪说了句人话:“你们俩是连礼数都不懂吗?” 太子面色稍霁,心想这国师倒没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至少对他还算客气。 林清幽被林微绪当庭一训,到底是脸薄,只得遂言给太子行了礼,林如练则敷衍了事,权当是应付阿姐的。 被参拜过后,太子方才找回一点颜面,抬了抬下颌,先声夺人:“虽然是国师大人亲自登门拜访,但是那异族贱人狂妄无礼在先,打伤了本宫手底下的人,本宫是不会把他交出來的。” 太子想好了,若是能让这位国师大人稍微低声下气求他一求,他也不是不可以把人放出来,毕竟眼跟前的任可是国师,惹恼了她,于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 林微绪听了这话,不由勾唇低笑一声:“太子殿下说笑了,拂苏胆大包天打伤殿下身边的人,殿下该杀则杀,不必知会我。” 一旁的林清幽原本忍了一路,就等着林微绪过来帮忙,结果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不管拂苏死活,林清幽望向她的表情变得微恼,忍不住开口:“国师大人,我说了,此事与拂苏无关,你们不能这样滥杀无辜!” 林微绪没理会她,充耳不闻似的接着对太子说:“我此次过来,是有一份厚礼要赠予太子殿下。” 说着,林微绪一招手,让许白把厚礼带过来。 - 第13章 我不给。 等许白带着所谓的“厚礼”进了殿以后,太子的脸色彻底变了。 被带上殿来的是四五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倌,得了许白的教诲,一进殿就走到太子的座前跪下,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揉肩捶背的。 太子被恶寒得跳了起来,挥开了黏在身侧的几个小倌,暴跳如雷道:“国师大人这是何意?” “这几位都是绿林轩数一数二的头牌啊。”林微绪颇有雅兴地喝了口茶,好意道,“太子殿下总是找林天司,想必也是想问天司这事儿吧。” 说着,林微绪觎了一眼林清幽,淡哂:“正好林天司在,不妨帮太子殿下看看,哪位小公子有那个服侍殿下的福分。” 被点名的林清幽傻眼了。 太子之前找她,分明是想骚扰她,可现在林微绪却转过来说太子是为了自己的私癖找她测算。 如此一来,她的名声仍然干干净净的,倒是太子……被林微绪反咬一口污蔑成了位断袖的储君。 林清幽怔怔地看着林微绪,呐呐地,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只觉得她……当真是厉害。 而果不其然的,太子听了林微绪这番话,急得直辩解:“国师大人休要胡言,本宫并非断袖!” 闻言,林微绪一副很讶然的样子,随手搁下茶杯,侧头问站在一旁的许白,“你不是说前两日看到太子殿下穿着便服去了绿林轩吗?” 许白如实禀报:“属下的确亲眼目睹太子殿下去了绿林轩。” 林微绪大方的转头回去。 太子顿时急赤白脸起来,“本宫……本宫当时只是一时好奇,并未真的……” 林微绪浅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太子殿下,大秦向来开明,断袖之癖并非什么屈辱事,京城百姓都会谅解你的。” 太子听出林微绪言下之意是还要在京城大肆宣传此事,更是急慌,“本宫说了,本宫并非断袖!” 林微绪眨眨眼,又把话绕回去,“可是太子殿下的确去了绿林轩呀。”顿了一顿,又接着温声道,“回头我进宫跟陛下说一声,陛下总不可能因为这事就把殿下废了吧。” 太子跌坐回去,煞是脸色惨白起来,“不,不要告诉父皇……” 父皇向来不喜这些,若是让父皇知道了,那…… 太子不敢再往下想了,连忙下令让人把拂苏放出来,又说:“国师大人,本宫现在就把他交出来,你别把这事告诉父皇!” 林微绪抬眸笑,“好说。殿下真的不用林天司帮忙看看嘛,免得殿下日后再往林天司那儿跑。” “不,不用了……”太子被她笑得瘆得慌,快速撇了一眼林清幽那边,咬牙说,“本宫以后不会再去叨扰天司了。” 林微绪这才起身,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几名小倌,淡哂:“如此,那我就不打搅殿下了。” 太子干瞪着送到身边的这几个小倌,知道这是国师送的厚礼,只能是憋屈地收下了。 出了大殿后,林微绪让许白去提人,林如练乐坏了,非要跟着去看一看拂苏现在是什么熊样。 林清幽则满脸写着担忧,问也不问就跟着林如练一块去接拂苏了。 林微绪在自己这位妹妹脸上清楚看到了那副表情,淡淡敛了眸,也没管他们,径自出了东宫。 她倚靠在宝马香车的缀玉栏边,黑色的冰绸衣袂随风飘逸,一只手很随意地搭在玉栏上点着指尖,长腿抵着地,眼脸冷艳慵懒,目光梭巡着不远处天边的云彩。 不多时,林如练他们出来了。 林微绪稍稍敛回目光,往他们那边看过去,看到拂苏身上完好无损,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小鲛人是很能打。 出来的时候,林如练跟在拂苏身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拂苏面容清冷,并没搭理他,林清幽则跟在拂苏身侧另一边,一直望着拂苏清隽冷淡的侧颜。 很快拂苏看到了倚靠在香车旁站着的林微绪,毫无波澜的蓝眸终于有了一丝暗涌,他兀自走到林微绪跟前,浓密而翘的睫毛轻轻眨了眨,看着林微绪说:“谢谢大人救我。” 林微绪注意到他领口处有点不对劲,也没管林清幽他们在跟前看着,伸手扯着他衣领往外掀了掀,果不其然看到他颈上有一道浅红的痕迹,眯起眸问道:“这儿怎么回事?” 站在旁边的林清幽看到林微绪这样粗鲁、不尊重人的行为,脸色微微变了变。 拂苏却丝毫没觉得有被不尊重,他低头看了看林微绪所指的地方,眼脸低垂,认真想了一会说:“跟人打架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了一下。” 林微绪收回手随口问:“疼吗?” 拂苏重新抬头,蓝眸漂漂亮亮的看了看她,回答:“有点疼。” 林微绪听拂苏这样说,却也没有半点要哄他的意思,只是笑,“先上车等我。” 拂苏乖顺地说“嗯”,很听话的上了香车。 “……”林如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受不了了,咬牙嘀咕了一声,“狐狸精。” 在阿姐面前装得一副小乖乖的狐狸精模样,那会在武校打架的时候可没见他这样! “你也上去。”林微绪敛了笑说。 林如练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跟了上车。 林清幽一看拂苏上了车,她也想上去,也是在这时候,林微绪唇角轻启,叫停她:“你站住。” 林清幽脚步一顿,不得不看向了她。 同时,心里头莫名有些不安。 林微绪慢慢踱步到她面前,眼眸带着侵略性直视她。 这让林清幽手指微微蜷起,攥着一截浅黄衣袖,愈发紧张起来。 林微绪懒懒垂下眼睫,用轻淡的语调问:“林清幽,你看上拂苏了?” 话音一落,林清幽的脸色刷地飞了一抹涨红。 方才林清幽温情脉脉盯着拂苏看的眼神那么明显,林微绪又不傻,自然能轻易看得出。 眼下见她如此反应,更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林微绪沉吟片刻,继而道:“趁早收心,别喜欢了。” 林清幽僵住了,动了动嘴唇,声线极度不平稳地问:“你什么意思……” 林微绪勾了下唇,“字面意思,我不给。” 说罢,林微绪没管林清幽什么反应,冷淡转过身,抬开长腿跨上香车台阶,让许白启程离开了。 - - (加更了!我要票票!我要评论!不管我就要!TOT快点给我!! 第14章 你快去勾引阿姐啊 等香车驱动出发了,林如练才注意到妹妹并没有跟上来,不由皱起眉问刚在对面坐榻落坐下来的林微绪,“阿姐,清幽怎么没上车啊?” 林微绪按了按眉心,凉津津地问:“你妹妹是不知道回天司台的路怎么走吗?” 林如练小心翼翼撇了她一眼。 他从小被阿姐揍得最多,最是知道林微绪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 譬如这时,林微绪靠着榻背看似面无波澜,眼角隐约染着或明或暗的淡淡戾气。 阿姐心情不好。 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招惹阿姐。 林如练转念一想,侧头冲坐在旁边的拂苏使劲使了使眼色,用“你快去勾引阿姐啊”的眼神疯狂暗示他。 最好阿姐一怒之下把这小狐狸精赶走。 拂苏被他推搡了几次,终于不耐地抬眸,看他一眼,轻轻皱了皱眉,复而看向了林微绪,眼神恢复清隽,认真问:“大人,你一会还有事吗?” 以为小狐狸精上钩的林如练眼前一亮,迫不及待跟着看向阿姐,就等着阿姐收拾狐狸精! 然而,林微绪听到小鲛人好听的声音,眉目的戾气逐渐淡去,她撩起眼皮,看了拂苏一眼,音色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慵懒,“嗯?” “大人可以送我去永安吗?” 拂苏讲话的时候,凉风从车窗格子漏进来,掺着黄昏落日的光雾跃至他纯净漂亮的银发上,风吹着,发梢微卷,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银金色。 脸上奶白色的肌肤也被照得更有光泽感。 林微绪微偏头看了看这秀色可餐的小鲛人,心情渐好,弯了一下眉说:“当然可以。” 正蠢蠢欲动等着阿姐发火的林如练:“……” 林如练看着阿姐那副温柔的神情,嘴角狠狠一抽。 气死了! 阿姐……说好的冷酷无情的国师大人呢!你对我怎么就没这么温柔过! “阿姐主要是想送我去永安!你不过是沾了小爷的光才顺路送你罢了!”林如练悻悻的对拂苏说,免得这小狐狸精真的爬到自己头上去。 未等拂苏讲话,林微绪纠正他,“你才是顺路的那一个。” 林如练愤慨:“阿姐!我是你捡来的亲弟弟吧!” 林微绪似笑非笑地说:“被你发现了。” 这下,林如练彻底气哭了。 到了永安武校时,暮色已是逐渐暗沉下来。 拂苏一眨不眨看着坐榻上的林微绪,摆明了要等她一块下去,而林如练则再次无端起了幼稚的攀比心理,也要一块等! 结果是林微绪扫了林如练一眼,驱逐他,“你先下去。” 林如练瞬间警惕起来,“你们在要在车上做什么!” 林微绪饶有趣味地挑眉:“你想看?” 此话一出,林如练克制不住脑瓜仁浮想联翩,顿时又羞又恼,坚决不肯目睹阿姐耍流氓行龌龊之事,于是愤愤不已地掀开车帘率先下车了。 等林如练下车了,林微绪方才收回目光,却见坐在对面的小鲛人凝望着她,眼梢噙着一抹薄红,晕在眼脸周围,微垂的眼睫投影朦胧迷人,大概是也想了下不该想的画面。 明明她还什么都没做,这家伙就一副已经被她欺负了的诱人模样。 林微绪垂在身侧的手指勾了勾衣摆,“你过来。” 拂苏很听话就坐了过来,这让林微绪不由怀疑小鲛人到底有没有一点是被人强迫着的自觉。 拂苏在身侧坐下来以后,鲛人身上薄凉的气息也钻进了鼻尖,略好闻。 林微绪把目光凝在小鲛人润泽饱满的双唇上,须臾,伸指抬起他线条干净的下颔,终于开始兴师问罪:“小拂苏,谁给你的胆量啊,敢跟太子的人打,嗯?” 就像是在答题,答案则近在咫尺,拂苏想也不想就回答:“大人。” 小鲛人看着她的一双蓝眸纯净真挚,那样的清透,半点多余的杂质都没有。 落在林微绪眼中,泼墨一般晃了眼,她浅浅的笑,“万一我不来呢?” 拂苏很执着的重复答案,“大人来了啊。” 这让林微绪觉得自己好像过于刨根问底了,她挑了挑眉,只得松手放开了人。 “才放你出来一天,就这么招摇了。”林微绪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讲,“早知道就该把你关在国师府里一辈子。” “大人真的这么想吗?”拂苏蓝眸微微睁大,好像有一点被她吓到。 “开玩笑的。”林微绪停止了话题,袖手起身下车了。 拂苏跟在她身后,无声地重重咬了一口唇角。 此时林如练已经在外头等候多时,一看林微绪下车,他赶紧跑了回去,刚想跟阿姐说什么,结果下一刻就看到拂苏从车帘下来,嘴唇明显看起来比那会更要红。 似乎是感觉到被人盯着看,拂苏抬了下头,对其回以一笑。 林如练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不要脸!” 骂完被林微绪扫了一眼,林如练忿忿地辩解:“我说他!” “我也没准你说他。”林微绪勾唇说着,让许白带路。 明明林微绪来之前也没让许白跟永安武校的人打声招呼,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刚进武校,武校的院长带着几名教官亲自过来了。 林微绪一看这仗势便知情况不对,遂侧头问了拂苏:“你把那几个学子往死里打了?” 拂苏眨了眨眸,嘴巴微动,小声答:“我没怎么用力的。” “……我信了你个邪。”亲眼目睹当时拂苏怎么把人揍得满地哀嚎的林如练,无语至极的拆穿他的鬼话。 林微绪原本还想说什么,眼看着院长带人到跟前来了,只得转头回去,表情淡淡的看着过来以后的院长等人向她照例行礼。 “参见国师大人。” “院长不必多礼。” 梁院长等人这才直起身,看了看林微绪,又看了看跟在她身侧的银发少年,不动声色道:“国师大人,能不能到校内的主阁洽谈一下拂苏公子的事情?” 林微绪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来给这俩闹事的小屁孩收拾烂摊子的,自然是点头应诺了。 - (晚上还有更!想要想要好多票票!! 第15章 把拂苏当宝贝 林如练察言观色,一下子看明白这是梁院长要找拂苏算账了,林如练虽然憎恶拂苏这个小狐狸精,但想到人家是为了帮他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的,想了想还是决定,一会等梁院长裁决拂苏的时候,他再帮这家伙说两句好话吧。 等到了主阁以后,梁院长客客气气请林微绪落座。 林微绪也没跟他客气,往前座一坐,接过底下人端来的茶,一边慢悠悠地喝一边听他们讲。 其中一名教官直接向国师坦白道:“是这样的,拂苏公子打伤的那三名学子,皆是永安武校打算今年报送进强训队的佼佼者。他们之前拿下过不少武场比试,学院培养了他们两年,才把他们养出卓越不凡的成绩来。” “而就在今日,他们三个人,皆被拂苏打废了。”另一名教官接着往下说。 “培养了两年连一个小狐……拂苏都打不过,那你们永安不行啊。”林如练站在阿姐一旁,听完小声犯嘀咕。 林微绪抿了口香醇的茶,眼皮也没抬一下,表情淡淡的叫了“拂苏”,“这事儿你承认吗?” 拂苏倒是平静,半点也没有知错的样子,就好像只是因为林微绪问他问题,他才听话作答,“嗯。” 林微绪终于放下茶杯,平心静气地说:“院长,把拂苏送进强训队吧。” 话音刚落,梁院长等人一拍即合地答应了,毕竟拂苏确实有这个实力。 林如练猝不及防被摆了一道,嘴角抽搐,瞬间恼怒起来:“闹半天你们是想挖拂苏?” 亏他还在这装好人,替拂苏这只狐狸精瞎操心半天! 敢情武校的人这是要把拂苏当宝贝人才给供起来! 那他堂堂林家三少算什么! 作为撺掇拂苏打架的主使者,风头就要这么被拂苏给盖过去了吗?! 气急败坏的林如练掀了掀眉,还想再要说什么,林微绪面无表情伸手把人一巴掌拍回身后去。 对于梁院长等人的反应,林微绪并不觉得讶然,她在把拂苏送来永安之前就已经筹谋过这事,只不过这小鲛人提前大放光彩被武校的人看到了罢了。 林微绪淡笑着看向拂苏,“你想去吗?” 这回拂苏表现得有些踌躇,他想了想还是说:“我听大人的。” “你考虑清楚了,免得你将来后悔。”林微绪说是这样说,不过她还是笃定拂苏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下一刻,拂苏缓缓点了头,说“想”。 这下轮到林如练不服气了,“阿姐!我也要去!” 林微绪睇他一眼,“你去给人当人肉沙袋?” “我……你不公平!你都没给我机会,你怎么知道我不行!我好歹打得过太子!” “随便你,你进了强训队也不一定能通过初考核。” “我肯定能过!” 于是,林如练就这么靠着国师大人的后门,也跟着进了强训队。 不过梁院长也没觉得哪里不好,毕竟林如练毕竟是林家的人,资质本就不错,让他进强训队试试看也未尝不可。 从主阁出来后,林如练兴致勃勃的想要立刻去强训队一探究竟,梁院长却说明日才能带他们去,今日先安排他们到学生营房那边住下。 正说着话,林微绪看到几日未见的顾淡墨出现在主阁外不远处的廊道上,正在和武校的几个老师交谈。 顾淡墨也算敏锐,很快感觉到被人注视,遂转头看了过来,正好和林微绪对视上。 林微绪很快敛眸,转回去对拂苏和林如练说,“你们先去营房放置行李吧。” 林如练明显也看到顾淡墨了,一听林微绪这样讲,眼神微微发亮,“好好好,阿姐你不用管我们,你跟淡墨哥好好聊!” 拂苏没动,逆着天边日暮逐渐湮没的晚霞看她,嘴唇一张一合地轻启:“我想先送大人。” “好。”林微绪正好也有话要跟他讲,便哄他说,“你放完行李再过来找我。” “你怎么废话怎么多,快走快走!”林如练生怕拂苏坏了阿姐和淡墨哥的好事,赶紧把拂苏拽走了。 林微绪跟梁院长他们道了别,这才往顾淡墨那边走了过去。 顾淡墨显然跟几位老师打了招呼,林微绪过去的时候,顾淡墨已经一个人在廊道那边了。 “这么巧啊。”顾淡墨淡笑盯着她,率先开了口。 林微绪上下打量他,沉思:“嗯,你应该不是特意过来‘关照’拂苏的吧?” “国师大人认为呢?” 林微绪一本正经地讲:“我认为啊,我认为太傅不是这种心胸狭窄之人。” 顾淡墨低声笑了笑,转而看向别处,慢慢的眯起眸,过了好一会才岔开话题说道:“微绪,你记不记得我当年也曾是永安武校的一名学子。” “记得,当时你在永安名声大噪,温浅还曾想请你到赤军当将军,他说你必是行军打仗的好手。” 顾淡墨笑:“但是我后来去了翰林院,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微绪面不改色道:“……你别道德绑架我,是你自己选的,与我无关。” “果然是国师大人说得出口的话。”顾淡墨笑意更深了。 他看到天边的晚霞逐渐被诡谲阴沉的云雾绞磨撕裂,天色被搅得愈发暗淡下来。 的确与林微绪无关,是他自作多情,想着林微绪更喜欢他文雅一些的模样,才会放弃了行军。 “你放心,我只是受邀过来武校指导一段时间。”顾淡墨没再自讨没趣,绕回了方才的话题。 “哦。”林微绪松口气,想起来什么,取出之前从拂苏那讨来的鲛珠递给了他。 顾淡墨接过了鲛珠,却也并不怎么在意珍摄的样子,只是随手将其收起,对林微绪笑道:“多谢国师。” “不用跟我客气。” 林微绪这会儿看起来好说话极了,不过顾淡墨熟知她性情,她越是这样,就越是与自己疏淡。 并且他也知道这会儿俩人除了互相冷嘲热讽也聊不出什么来,便只能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的,太傅慢走。” 目送顾淡墨从廊道这边离开后,林微绪等了一会就无聊的踏上另一头的数百层的台阶高台,想着若是迈上十步台阶,那小鲛人还不来的话,她就懒得等了。 结果她刚迈了两节台阶,余光便扫见了那一抹修长好看的身影。 林微绪一勾唇,又往上迈了三四节台阶方才停下,转身过来,手袖在身侧,俯视台阶底下的小鲛人。 拂苏的蓝眸过份的清澈漂亮,让人一看就很难移开视线的。 “拂苏,你知道若能通过强训队的考核,会被送去哪里吗?” 拂苏微微仰着目看她,摇了下头。 晚间的风带了些许的温凉,拂过林微绪美艳好看的脸颊,她抬指撩了下眼角边的发丝,慢悠悠地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声音极具某种勾魂摄魄的美感,“听说过灵武雇佣军吗?” 闻言,拂苏皱着眉,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灵武雇佣军,大秦最具杀伤力,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一支雇佣军,连大秦皇帝都畏惧的一支军队。 他们拥有着最先进最可怖的武器,以及最凶猛的雇佣兵,来无影去无踪,却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真正的所在。 幽冷混沌的月色投映下来,林微绪走到了最后一节台阶,微微倾下身,红唇轻启,“那是我麾下的雇佣军团。”林微绪压低了声线,在不谙世事的小鲛人耳边诱哄,“拂苏,我给你半年时间,半年后,我期待在那里看到你的加入。” 第16章 你跟大人有可比性? · 入夜后,顾淡墨回到了执教营房,解下外衫,在桌前坐了下来。 他将林微绪给他的鲛珠取出,平静地打量起来。 同时在心里确定了一个事实,林微绪为了赠予他鲛珠,都能逼迫那小鲛人哭了,想必,她也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的。 而今日林微绪之所以会亲自过来永安,应该也是为了林如练。 想想也是,那小鲛人空有一副和兄长相似的漂亮皮囊,却无论如何都比不及兄长在林微绪心目中的地位的。 想到这里,顾淡墨方才淡淡扯了下嘴角。 正待他要收起鲛珠时,余光忽然瞥见手中的鲛珠泛起了忽明忽暗的光。 顾淡墨低眸一看,紧跟着目光一瞬间沉冷下去。 晶莹剔透的鲛珠中央,呈出了这样一面清晰的镜像—— 向来面冷心冷的林微绪露出了温柔的神情,甚至很亲昵的握着鲛人劲瘦而有力的手腕,很像是在调情。 顾淡墨一动不动地盯着鲛珠里的镜像,墨黑的瞳仁逐渐趋向不平。 而就在他全神贯注于此之时,顾淡墨丝毫不知身后的一抹黑影是何时靠近的,等他察觉过来脊背发凉时,那人从背后精确狠绝地扼住了他的颈部,并不给他半点反应的机会,往死里地遏断他的呼吸。 手中的鲛珠不慎滚落在地。 顾淡墨自幼习得一身武学,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会就这么轻易被人偷袭的,即便是真的被人掐住了脖子,他也完全可以挣开反制回去。 但事实就是,背后袭击的这个人力量无比强大,饶是顾淡墨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挣脱开来。 而背后的人,并没有要就这么把顾淡墨掐死的意思,他游刃有余地掌控着顾淡墨的生息,并不完全不给顾淡墨得以喘息,却又让顾淡墨持续感受着窒息的痛苦。 桌上的灯盏照着他线条清晰的轮廓,他半垂着漂亮眼睫,面容冷白,带着某种阴郁的病态。 他在亵慢地计算着不久前林微绪和顾淡墨交谈的时间,待到过了等同的时间,他才把人重重摔到桌底,平平静静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顾淡墨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被人摔到桌底下后,猛地咳嗽了半晌,他按着被掐红的颈脖,眼眶遍布猩红血丝。 过了很久,顾淡墨才劫后余生般残喘着扶着桌角起来。 他回过头往营房门口望去,早已什么踪迹都没有。 几刻钟后,顾淡墨披上外衫,面色不复往常的沉着冷静,目标明确地往学生营房那边走去。 看守学生营房的护卫一看是顾太傅过来,也没多问就放了行。 顾淡墨走了没两步,想起什么,又折回去问起那护卫:“今晚有没有人从营房出来过?” 护卫摇摇头道:“回太傅,永安武校一直设有不准夜间外出的禁令,并没有人出去过。” 饶是如此,顾淡墨也并不能消除疑心,他问了今日住进来的那两人的营房所在,便往那边院子去了。 顾淡墨推开了那座院门,偏巧的,看到林如练抱着身学子服在营房外有些不耐烦地等候着。 “淡墨哥!你怎么来了!”林如练看到顾淡墨过来,惊喜地起身过去。 顾淡墨点了下头,无暇跟林如练说别的,直接问他:“拂苏在哪?” 林如练一愣,张了张口指着右边的门说:“他在澡堂里洗澡呢。” 顾淡墨二话不说径自往澡堂那边走过去,谁知还没等他掀开门帘,里边的人已经拉开帘子走了出来。 拂苏刚洗完澡,白皙的额头上还淌着要滴不滴的水珠,他随手将其揩掉,银发半湿,略有些凌乱地垂在肩颈上,面容则是一如既往的疏淡清冷、干干净净。 拂苏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学子服,版型很好的衬出他线条优美修韧的身段,又不乏浑然天成的力量感。 “拂苏!你可算是洗完了!”林如练看到他出来,不由得忿忿抱怨,这家伙是真能墨迹,早知道他先洗好了。 顾淡墨把林如练拉开,走上前,近在咫尺地盯着面前少年,在他身上梭巡一遍,沉声开口问:“你方才出去过没有?” 因为刚洗过澡,拂苏的嘴唇微凉,冷淡地扯了扯唇锋,形成噙着笑的弧度,他说:“没有。” 一旁的林如练也懵了,连不迭上前说:“淡墨哥,怎么了吗?拂苏他没出去过,我刚刚一直在外边等着他洗完呢!” 听到林如练的话,顾淡墨又侧头看了看林如练,须臾后,终于往后退了两步,说“没事”,这才放拂苏出来。 拂苏从他面前走过去,径自回了自己的营房。 林如练看着拂苏走了,转头回来,总感觉淡墨哥哪里奇奇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淡墨哥,你脸色不太好,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顾淡墨收回视线,一时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那背后偷袭自己的人明显是个他尚不可知的强者,而这个小鲛人是个南昭亡国奴,也是个刚进永安武校的学子,怎么也不可能是他的…… 思及此,顾淡墨总算稍稍平复了内心的顾虑,恢复了温和姿态,对林如练说:“没什么,你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还要起来晨训。” 林如练向来尊敬顾淡墨,见他这样说,自然乖乖听话点头说:“知道了!” 林如练目送着顾淡墨离开,想了想,还是转而去了拂苏住的营房,想再把话问清楚,结果他刚推开门,就被踹了出去。 未等他发怒,里头的人慢条斯理地传来声音:“敲门都不会吗?” 林如练捂着被揣的肚子痛嚎:“你在我姐面前可不是这样的!” 屋里的拂苏连掩饰也不了,冷嗤一声:“你跟大人有可比性?” “不要脸!”林如练站在门外跟他对骂。 拂苏语调闲慢:“不要脸也是你认下的小姐夫。” “呸呸呸!” 林如练一想到自己今日真的这样唤过拂苏,顿时羞怒得拔腿就跑,也忘了方才要问他什么话。 而此时屋内,拂苏坐在桌边,银发拢住了半张瓷白的脸,垂着密而翘的眼睫,一小块阴影投落在颧骨周围,随着灯盏的光雾照映,阴影微微诡谲地晃动。 他饶有兴味的把玩着手里一颗鲛珠,看着鲛珠里存放着的林微绪温柔握着他手腕的镜像。 孜孜不倦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 - (咳咳讲一下,有个私设就是,鲛人的xing欲会比常人要强很多很多……今天更新好早,记得要投票评论投喂噢! 第17章 拂苏有起床气。 翌日一早,林如练是被武校里的钟鸣声吵醒的,醒来以后第一时间就是推开营房的门往隔壁屋瞅了一眼,见隔壁的房门还紧闭着,得知自己是比拂苏先起来的,顿时得意地挑了挑眉,仿佛是逮到了训人的机会。 他决定好心叫一下这个睡昏头的小狐狸精,免得到时候阿姐说他在武校里没有照顾他。 于是,林如练走到拂苏门前,端正姿态,清了清嗓子敲门:“拂苏,你赶紧起来,这都什么时辰了,一会晨训要迟到了!” 屋里边半点活人动静都没有。 林如练皱了皱眉头,敲门声也重起来,“你再不起来我开门了!” 林如练等了一会,见屋里头仍然没有动静,试探性地推了推门,发现门没完全关紧,又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腹部作防御状,这才小心翼翼地开门进去。 一进里屋林如练就被吓得倒吸了口气。 拂苏坐在床边,垂着散乱银发,好像是刚刚起来的。 窗棂外的曈曚日晕漏进来,切割成一个个的小格子白光,投落在拂苏病态一样冷淡苍白的脸上,却并不能给他带来一点生气。 拂苏阴沉沉坐在那里,好像人醒了,意识还没完全苏醒过来,他低着的眉眼透着阴郁气质,半边侧颜被罩在阴翳处,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拂……拂苏,起来晨训了。”林如练进屋前的气势全无,他干瞪着这样阴晴不定的拂苏,生怕他一个不悦又把他揍一顿。 拂苏听到声音,眼皮要抬不抬的睇了他一眼。 明明是很寻常的举动,林如练却被这这一眼刺激得打了个冷颤,还未等他开口道歉自己不该闯进来,拂苏却像什么事也没有,说“嗯”的时候带着很明显不耐的少年气,尾音往下拽。 林如练傻眼了。 他怔愣地看着拂苏懒懒散散地拖着长腿踱步出去,突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拂苏有起床气。 这让方才诚惶诚恐总觉得自己要被暗杀了的林如练感到十分憋屈,他愤愤地跟了出去,按耐不住嘴欠,“……操,你都多大了还有起床气?” 拂苏刚走出屋子,听到这话,侧头回去慵懒地撇了他一眼,瞳眸寒凉,好像缀着某种捉摸不透的好奇,“有吗?” 林如练再次被他的眼神吓到,顿时闭紧嘴巴撒腿就跑。 约莫几刻钟后,拂苏掐着点出现在了晨训的队列末尾处。 拂苏有着天生身长腿长的优势,加上人长得也绝伦好看,不管站在哪儿,都是让人瞩目的存在。 这不,刚结束完晨训到了食堂,林如练和拂苏刚坐下来吃早点,就有一个女孩儿大着胆子在拂苏的桌对面坐了下来,看着拂苏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坐在拂苏一旁的林如练嘴角一咧,主动回答。 永安武校的男女比例是出了名的严重倾斜,可以说,能从一百名学子里挑出一个女孩儿就已经算好的了。 所以,能进入永安武校的女学子,必然是会被视若珍宝对待的。 林如练自然也要在这时候发挥出他作为林家三少的绅士气度出来。 但是他家阿姐养的小狐狸精显然就没他这见识,还照常低头安静地吃着东西,压根连抬头看一下漂亮女孩的兴致都没有。 林如练没法说他,只得亲自来跟漂亮同学交流。 “我叫于坤静,刚加入强训队,很高兴认识你们。”于坤静半点也不内向,很主动向他们介绍了自己。 “这么巧,我们一会也要去强训队报到,我是林如练,你可以唤我如练哥哥,至于我旁边这位……” 林如练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拂苏,刚要不情不愿地介绍他来着,就听坐在对面的于坤静忍着笑抢答,“拂苏。” 于坤静再次看向了拂苏,眼睛发亮,“我……昨日有幸目睹了那一场‘比试’。”她毫不吝啬地夸赞,“你真厉害。” 对此拂苏仍然没有半点反应,还在专注吃着早膳。 林如练听着于坤静的话,觉得有点不对劲,便自己给自己找回场子,“呃,其实我表现得也挺好的,是因为有我在前头帮拂苏挫了那几个家伙的锐气,拂苏才完美收尾的。” 闻言,于坤静再次忍俊不禁,看了看他,配合地点了头。 半个时辰后,一名教官过来,带他们几个见习队员去强训队的基地报到。 而让林如练激动坏了的一件事是,这次带训的人竟然就是顾淡墨! 也就是说,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后门了! 为此,林如练兴奋不已的同时,又不忘对拂苏幸灾乐祸,毕竟现在是淡墨哥带训他们,之后淡墨哥想怎么收拾拂苏就怎么收拾! 他倒要看看这小狐狸精在他名正言顺的未来姐夫面前还怎么张狂得起来! 不过顾淡墨显然并没有如林如练所想上来就发难,他按照制定的方案,让下属把挨个信件颁发给底下的每一名见习队员。 “这是你们进入强训队的第一个初考核任务,任务内容是,十二个时辰内,通过你们每个人信封里所给出的三个关键线索,找到目标猎物,将其逮捕回到基地,便算通过考核。”顾淡墨平静俯视着高台底下的见习队员,对他们讲述着任务内容,“要注意的是,你们的目标猎物,是由随机抽取的强训队里的正式队员扮演。希望能看到你们当中有人回来。” 顾淡墨宣布完任务后,便转身走下了高台离开。 一名教官面色凝重跟在他身边,忧心忡忡地低声问了一句:“让咱们强训队里的大魔王去当这些见习队员的目标猎物,会不会太欺负人了啊?” 顾淡墨脚步微顿,视线淡淡地看向那些见习队员,不为所动道:“从进入强训队的第一天起,所有的考核,就只有恃强凌弱。” · 晌午时分,永安长街的一家酒楼外,一辆马车稳稳停靠下来。 林微绪刚办完一桩要事,打算就近找个地儿吃顿饭,再回京城。 虽说她现在人在永安,不过毕竟昨日才把那小孩送进武校里,林微绪自然没有半点要去看人的念头。 林微绪上了二楼,身后的许白则按照她的喜好让人备了一桌酒菜。 然而,在走进包厢之前,林微绪余光瞥见了什么,微偏了下头,慢悠悠往后退了一步,看到了隔壁包厢的门敞开着,才被她送进武校一日未到的小鲛人正站在窗边往外看。 林微绪一双美眸逐渐勾起一抹冷意,未等她有所举动,这时有个少女从面前经过,迫不及待闯进了小鲛人所在的包厢房内,欣喜喊道:“拂苏,你真的在这里!” 拂苏闻声,冷了脸转身过去,目光却越过于坤静,看到了倚站在门外楼栏上,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的林微绪。 拂苏看到她的一瞬间,眼角微微上翘,浅蓝色的瞳眸也顷刻扫荡了疏淡,微微跃着光。 但是林微绪却没那么好脾气,她姿态闲雅地走进包厢里,用余光视线撇了一眼站在拂苏旁边略微讶异的少女,随后往坐榻懒洋洋一靠,伸指轻轻敲了敲案几,语气轻淡漠然:“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把人打发走。” 拂苏听到林微绪这句话,表情也没变化一下就点了头,亟不可待似的转头看向一脸错愕的于坤静,对其言简意赅地开口:“滚。” 林微绪:“……” - - (投票留言多多就还有加更!冲鸭冲鸭! 第18章 大人,你骗我。 林微绪:“……” 她本以为她这个恶人已经够狂妄不尊重人了,没想到小鲛人比她还要直接。 而于坤静在听到这声驱逐后,不置可否地怔了怔,她看了看拂苏,又看了看坐榻上光看气质便知非同寻常的美人。 于坤静脑回路怪异一转,还以为那美人就是拂苏要找的目标猎物,遂很体谅地点点头,还朝拂苏投去了鼓励的眼神,这才赶紧开溜。 林微绪向来没心没肺,她可不在意跑出去的小姑娘有没有被气哭,心情照常叫了许白把膳食送进这间包厢里。 等酒菜上齐了,林微绪也没搭理拂苏,兀自执起摆在桌上的酒,斟了一杯酒,慢慢喝了两口,在思忖要怎么惩罚这家伙。 她向来不喜欢不听话的人,而拂苏可好,昨日儿才刚跟她担保会在武校学有所成,结果这才一天不到,就领着小姑娘到酒楼这种地方来撒欢了。 好不容易良心未泯一次,这小鲛人就这么报答她呢。 然而,不等林微绪理出个所以然来,擅自坐在她旁边的拂苏向她全盘托出了。 原来,今日是拂苏加入强训队以后的初考核,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狩猎他的目标猎物。 而于坤静,就像林微绪亲眼所见的那样,她才闯进来跟拂苏说了一句话,就被拂苏赶出去了。 听完解释以后的林微绪:“……” 所以是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林微绪面不改色喝完杯盏里的酒,再抬眸,看到小鲛人那张清纯无辜的漂亮脸蛋,小鲛人两只眼睛正在注视她,坦荡荡的,眼尾略微有上翘的弧度。 出于那点愧疚心理的作祟,林微绪主动给他盛了一碗汤,“陪我吃点东西。” 拂苏很乖地接过去,捧在手里,低头喝了一口,又忍不住微微抬起眼皮,清透发光的蓝眸很认真地望住林微绪问:“大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办完事,过来吃饭。” 拂苏看着林微绪,饱满且红的嘴唇轻轻一动:“我来的时候问了掌柜,他说他们家酒楼还会给客人提供舞姬琴师助兴,大人是因为这个才来这里吃饭吗?” “……”林微绪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这小鲛人反将一军,偏偏小鲛人的眼神那样无辜诚挚,她只得一本正经地沉声道:“不是,是因为这儿的酒很好喝。” 闻言,拂苏眨了眨眸子,好像是变得有一点困惑的样子,他自言自语地说“是这样吗?”,然后自己抬手倒了一杯酒。 林微绪抬眼注意到他倒了酒,刚要开口提醒他他还有任务在身,拂苏已经微微仰头饮尽一整杯。 喝完以后,拂苏还记得把杯子放好,他微微伏低脑袋,手撑着额角,有些懊恼地眯了眯眸低喃,“没有很好喝……” 小鲛人的酒劲上来得很快,向来冰凉苍白的肌肤很快染上了薄红。 他扶着头,视线逐渐往下瞅,睫毛眨动的频率也越来越慢,最后趴在桌上,又把刚放好的杯子拿过来,放在嘴边,伸出舌舔了舔杯壁残存的酒液,再凑近了嗅了嗅杯子。 然后,清隽的眉头再次拧起,确定了这酒是不好喝的,眼脸往上抬,用力睁了睁迷蒙的双眸,看着坐在一旁的林微绪,气音轻微,带着有一点不太高兴的语调,说:“大人,你骗我。” 林微绪面无表情看着他越发不清醒的举动,凉津津地提醒道:“拂苏,你的考核要完了。” 拂苏半点也不在意林微绪口中的“考核”似的,听了也只是迟钝地眨了一下眼睛,很快把她摄进自己的视线范围里。 鲛人一双清冷蓝眸在渐沉的酒意之中倾覆,重新酝酿凝聚起浪潮汹涌的目光。 - - (嗷呜爬榜中,投票投票,宝宝们要给我们微微和小奶鲛排面呀! 第19章 你能正常点喘? 林微绪并没管他,她把许白叫进来,让许白去准备醒酒汤。 等她吩咐完许白,刚回头,就看到趴在桌上的小鲛人泛红的双眼正幽幽地盯着她看。 林微绪挑了下眉,小鲛人自以为接收到了讯息,忽然站了起来。 拂苏没怎么思考的,一手撑着案几边角,抬腿跨上坐榻,半曲着一条长腿,倾身过去,近在咫尺地观察着林微绪的表情,轻轻喘息。 林微绪与他对视着,静默了片刻,开口:“……你能正常点喘?” 拂苏说“哦”,柔顺漂亮的银发垂下来,有一点沮丧的样子,他小声问,“大人,我弹琴不好听吗?” “好听。”林微绪敷衍的哄了哄小孩,一边由上而下没带什么感情的打量他,想着要用什么手法才能干脆利落的薅开这只黏人的小鲛人。 此时拂苏并不知晓林微绪所想,他听了林微绪的话,就说,“那大人不要找别人弹琴了。” 少年鲛人的骨架匀称,比例恰到好处的完美,半个身躯伏低下来,抱住了微绪脖子,毫无清醒时的规矩乖巧,很像是没什么攻击性的幼兽埋在她颈边,形状饱满漂亮的嘴唇一开一合:“以后只准我给大人弹琴好不好?” “……” 这下林微绪从拂苏毫无逻辑性的话语中的听明白过来了,这孩子显然还在耿耿于怀她是为了听人弹曲儿才来这家酒楼的…… 原本随口哄一哄小鲛人也不打紧,不过这次林微绪并没有遂小鲛人的心意。 林微绪向来不喜旁人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哪怕是皇帝,她也不会轻易妥协,更何况这小鲛人是她自己捡回来养的。 她看这小鲛人是没掂清自己的身份,才会胆大妄为到跟她讲这种话。 片刻后,林微绪用手背拨开他的脑袋,小鲛人不明所以地往上抬了抬眼皮,眸中掺着微醺,盯着林微绪线条优美的锁骨。 结果林微绪特别不解风情地拍开他靠近过来的脸,无情的说:“别发浪。” 她这一下力道并不算轻,小鲛人又最是肤白皮嫩,被她拍了这么一下,半边脸都被拍红了。 饶是如此,林微绪也没一点怜香惜玉的想法,她趁着小鲛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把人推倒在榻边,再兀自从坐榻站了起来,稍微低头,面无表情地抻了抻被小鲛人扯得有些凌乱的领口。 好在许白很快端了醒酒汤进来。 许白进来的时候瞅了一眼被推倒在榻边醉意醺醺的小鲛人,而他们国师大人则很像是刚行完欢,也没管小鲛人死活,相当无情的站在榻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直到国师大人的眼神扫过来,许白及时打住内心云云,将醒酒汤放回酒桌上,敛目道:“大人,纪公子得知大人过来永安办事,派人过来问大人要不要去他那儿赏花?” 此时林微绪周身充斥着恃才小鲛人扑过来时薄淡好闻的酒香味,正心烦意燥得很,听到许白这话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不耐地抬了一下眼皮,“哪个纪公子?” 许白:“……就是大人的爱徒纪游鱼……” 他要学会体谅他们国师大人,毕竟国师大人这才刚糟蹋完一个清冷漂亮小鲛人,一时记不起徒弟也属正常…… 闻言,林微绪动作一顿,随即咳了一声道:“去吧。” 正好她也有事要跟纪游鱼商议。 林微绪回头把醒酒汤搁到拂苏面前的案几,不冷不热地跟拂苏说,“把这个喝了。” 拂苏这时候已经坐了起来,他微微低着颈接过林微绪递过来的醒酒汤,听林微绪的话,舀着汤水,一口一口地喝起来。 而在林微绪看不到的角度里,几缕银发贴着拂苏额角,遮住了额角上隐隐起伏的青筋,拂苏轻垂着清冷眼梢,眸底的幽暗缓慢地掀搅着某种不可预知的破坏力。 等到喝完了醒酒汤,拂苏的面色也逐渐恢复清醒了不少,却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微绪显然是注意到小鲛人有情绪了,想想自己方才那样是有点过份,她站在一旁,低头看了看拂苏微红的侧脸,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脸,“生气了?” 拂苏感觉到自己的侧脸被林微绪温凉的手指触碰,下颔线条微微绷紧,抬眸看她一眼,没讲话。 林微绪手指白皙,点他的颊边的时候,指尖会因为稍微按压而泛出薄薄的浅粉,她像收起利爪的猫爪一样轻轻挠了挠他的脸,说着哄人的话,“别气了,带你去赏花好不好?” 拂苏的视线跟随着她指尖跃动而转移,听到林微绪这句话,眸光动了动,但还是很介意地开口:“许白刚刚说,大人有个爱徒。” 拂苏把“爱徒”两个字咬得很重。 林微绪却没打算要解释这两个字的意思,还顺着拂苏的话点头说:“对,他那有上好的古琴,你不是想弹琴吗?想去的话,到时可以顺便挑把琴回去。” 拂苏不动声色地应了下来。 也是在上了马车后,林微绪才想起一事,不由睨了他一眼问:“拂苏,你的考核还没结束吧?” 拂苏说“嗯”,又说,“时辰还很早,不妨碍和大人赏花。” 林微绪:“……” 怎么回事,明明是纪游鱼邀她过去赏花,到小鲛人这儿便成了是她要跟他一块赏花,没纪游鱼什么事了? 纪游鱼在永安这边设有一座花坊,花坊里不止有琳琅满目的花种,还有水庄,琴行。 可以说,她这位徒弟是她见过的日子过得最是悠哉惬意的人了。 纪游鱼像是料定了林微绪会来,早早备上了林微绪喜欢的美酒,一等底下人禀报说国师过来,便搁下了手边择选的花种子,亲自起身去迎接了。 纪游鱼目不能视物,但却很灵敏嗅到了跟在林微绪身边的非同寻常的气息。 未等他深思,林微绪直接向他介绍了身边的拂苏。 听完介绍,纪游鱼不由笑了出声,“先前就听说师父府里养了个人,原来是真的。”纪游鱼似乎对拂苏的存在并不感兴趣,只礼貌性跟他打了声招呼,便领着他们进了花坊。 而拂苏在看到这个长相比顾淡墨更胜一筹的所谓爱徒,并且林微绪与之聊得甚好,这让拂苏眉目愈发冷淡下来。 “小宝这两天总叨念着师父,看得出来实在是想你。”纪游鱼说。 “是吗?”林微绪似乎是很在意纪游鱼口中的“小宝”,随手把纪游鱼方才摘给她的几株花递给身侧的拂苏,叮嘱了下纪游鱼,“那你先带拂苏逛逛,我去看看。” 纪游鱼笑容妖孽,点头答应:“没问题。” 等林微绪往花坊林道深处走远了,纪游鱼也还是照常带拂苏往前走。 不过这次走没几步,纪游鱼就听到身后的人停下了脚步,纪游鱼挑了挑眉,也驻足回身过去,双眸含笑问道:“拂苏小兄弟,你在干嘛呢?” 拂苏站在他几步之外,当着双目失明的纪游鱼面前,手中是纪游鱼摘给林微绪的花,他将其一瓣一瓣地撕开,再将掉落指尖的娇艳欲滴的花瓣蹂躏碾碎,殷红的花瓣汁液沿着指缝渗下,他却不为所动,唇角还漾开一抹浅浅的括弧线条,很是慢条斯理地讲:“赏花啊。” 第20章 拂苏哥哥,抱抱。 花坊小径四溢满植的青草花香,林木枝条荫翳纷垂,投落下来的树隙光影恰好分了几簇拢住了拂苏的侧颜。 他在用帕子慢慢擦拭干净沾湿指尖的殷红汁液。 不笑的时候,鲛人少年轮廓线条过分冷硬明显,周身气场也寒冽。 将手指擦干净后,拂苏也没看纪游鱼一眼,径自往前边走去。 纪游鱼听到他总算迈开了脚步,这才接着往前带路。 “师父之前不轻易带人来这儿的。” 路走到一半,纪游鱼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跟少年提了一嘴。 闻言,拂苏微偏了下头,目光像是很匮乏一样只在纪游鱼身上停留了一瞬,又不耐地敛回,轻勾的嘴唇偎着一抹显而易见的寒凉,漫不经心地问:“我不是大人第一个带过来的吗?” 纪游鱼听到这话,觉得这家伙果然年纪小很容易被哄,不由轻轻笑着幻灭他的念想:“自然不是,你应该有从如练那边听说过顾太傅吧,以前每次到了花季,师父会经常带他过来赏花。” 言外之意就好像是在告诉拂苏,他现在只不过是国师大人的新宠罢了。 拂苏低眉沉思片刻,半笑不笑地颔首,“原来这样。” 淡蓝的瞳眸轻闪着诡异的冷光。 像是被切割开来的光片,略有一些尖锐。 之后纪游鱼把拂苏带到了曲径尽头的花亭上,又让人备上了点心美酒。 这时候,花亭另一边花团锦簇的小道上渐渐传来了小女孩清脆甜美的咯咯笑声,以及林微绪难得温柔哄人的声音。 拂苏是在听到林微绪的声音以后才抬起了脸,随后就看到林微绪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走上了花亭。 小女孩似乎很畏寒,几乎快被裹成一团小粽子,脑袋上还套着毛茸茸的鹅黄色帽子,被林微绪抱过来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容貌漂亮气质矜贵的拂苏。 也因为一直在花坊里养病鲜少见过生人,这次不仅见到了国师大人,还见到了漂亮哥哥,小宝高兴极了。 拂苏盯着小家伙粘腻地缠着林微绪脖子晃啊晃,形容尚未变化,眼底已是逐渐趋于幽冷。 林微绪有注意到小宝不好意思的小模样,知道小宝是高兴的,便把小家伙抱到了拂苏跟前放下,摸了摸她脑袋教她,“叫拂苏哥哥。” 小宝不怕生似的,奶里奶气的仰头望着拂苏,张开两只小手甜甜地唤,“拂苏哥哥,抱抱。” “不会抱。” 拂苏没有丝毫的动容,冷脸拒绝。 闻声,林微绪嗔笑似的撩了他一眼。 就好像是问拂苏,那会在酒楼里抱着她脖子耍酒疯的时候不是挺会的吗? 怎么现在又不会了? 不过林微绪也没为难这家伙,把小宝抱上圆椅说:“不抱就不抱吧。” 小宝被漂亮小哥哥拒绝后,本来有一点失落的,但是一听国师大人的话,就很有骨气的重重“嗯”一声,接过纪哥哥递过来的奶罐,自己两只小手抱着奶罐咕噜咕噜喝了起来,喝得小嘴巴鼓鼓的。 林微绪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正好是跟拂苏挨在一块坐的。 拂苏注意到这一点,方才面色稍缓。 “师父应该不着急回京吧?”纪游鱼一边给林微绪斟酒,一边随口问道。 林微绪刚点了头要说话,忽然看到纪游鱼还想给坐在她旁边的拂苏倒酒,林微绪赶忙出声打断他:“别给这小混蛋倒酒。” 林微绪可不想这小混蛋再在她徒弟这儿耍酒疯丢脸了,故打量了一圈酒桌,最后目光在一旁抱着奶罐喝奶的小宝身上停格一瞬,咳了一声说,“也给他……来一碗羊奶吧。” 正好醒醒酒,林微绪想。 拂苏:“……” 正喝着奶的小宝打个奶嗝,疑惑地歪头看向漂亮小哥哥,似乎是头一回碰到跟她一样需要喝奶的人。 纪游鱼亦是默了一瞬,顿了顿倒酒的动作,微微诧异地循着气息往拂苏那边转头过去,笑意很浅:“拂苏小兄弟喜欢喝奶啊?” “……大人想要我喝。”拂苏直言不讳。 拂苏没说喜欢抑或不喜欢,而是林微绪想要拂苏喝,拂苏就会喝。 纪游鱼听了也不反驳他,笑着让底下人再准备了一碗羊奶过来,同时不忘挪揄林微绪,“师父方才那样着急,好像见识过拂苏小兄弟醉酒失态的模样?” “年纪小不会喝酒不是挺正常的。”林微绪说着,岔开了这个无聊话题,“一会带我去琴行里看看吧。” 拂苏闻声抬头,他正喝着她特意点名要他喝的羊奶,颈线处的喉结突出,随着喝奶的动作而上下滚动,很明显的起伏弧度,透着很欲的感觉。 林微绪并不知道的是,拂苏盯着她,重点却是放在她口中的“年纪小”上。 “可以,我之前让人定制了几款新做的古琴,都很适合师父。” “不是,给拂苏挑选的。”林微绪也没有要瞒着纪游鱼的意思,很直接告诉了他。 而纪游鱼听到这话,不由得再次挑了眉,也终于是明白,被师父带过来的这个小少年,怕是并不仅仅只是师父的一时兴起。 纪游鱼又跟林微绪聊了聊京城的一些事情,期间小宝费劲听了一会,始终听不到两个大人讲的话,便鼓着小嘴看向了坐在国师大人旁边的拂苏哥哥。 拂苏肩颈笔直坐在那,姿态修雅,很专注认真地剥着一颗橘子。 他手指很长,又瓷白,尽管只是剥一颗橘子,动作也是浑然天成的优雅好看。 片刻后,他将剥好的橘子一瓣一瓣摆放在干净的小盘子上。 小宝咽了咽口水,小声问:“拂苏哥哥,是给小宝剥的吗?” 拂苏撇了小孩一眼,平静说“不是”,然后将摆盘放到坐在身旁的林微绪面前。 林微绪正跟纪游鱼说着话,也没注意他们俩在聊什么,低头看见一盘被摆得很漂亮的橘子,就很心安理得地拿起来吃了。 剥了皮的橘子干干净净的,恰到好处的清甜。 让人心情愉悦。 又喝了几杯酒,林微绪方才让纪游鱼带他们去琴行。 去的路上,小宝缠着要林微绪牵小手手,一边牵手还要一边晃着她的手稚嫩发问,“大人,太傅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林微绪低了下头看小家伙,眼梢微勾,又好像没有笑,“小宝想太傅了?” 小宝认真望着她点了点脑袋。 “等太傅得空了,我让他来看小宝。”林微绪哄道。 小宝这才高兴得点头如捣蒜:“嗯嗯!” 拂苏跟在林微绪身后,听了两人的对话,盯着那蹦蹦跳跳的小孩,脑海中自动串联起小宝跟林微绪和顾淡墨的关系,渐渐的,清冷漂亮的蓝眸裹挟了一抹杀意。 - - (清清想要票票!想要评论!!! 第21章 她捡了个宝。 整个琴行以古色古香的装潢铺就而成,四面壁龛挂着各式各样的琴,墙上是碎琼乱玉的水墨画晕染开来,以及精致琐窗缀落下来的繁花。 这让整个琴行看起来显得格外有情调。 知道了是拂苏要换新琴后,纪游鱼便亲自带他去看适合他的古琴,并且甚是耐心地向他解析每一把古琴的优点。 而自始至终,拂苏的视线却并没有在纪游鱼手中的古琴停留过片刻,在漫不经心听纪游鱼讲话的同时,拂苏一直不动声色地盯着坐在窗台那边,很耐心教着小宝吹口琴的的林微绪。 林微绪没什么规矩体统地跃坐在窗台上,单手撑在小宝身侧,长腿轻抵着地面。 外头的斜阳从镌刻精致的窗棂照进来,淬了一层浅金色的莹莹光芒投射在她微低的漂亮颈侧上,以及挂在唇角边上懒懒散散的笑。 小宝很显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两只小手很笨拙地抓着小巧的木质口琴,在林微绪的指导下,鼓着小嘴吹了吹,并未能如愿发出悦耳的声音来。 于是一时之间,琴行里回荡着小宝断断续续、吱吱呀呀的很难听的口琴声。 片刻钟后,是纪游鱼率先停下讲解声,静了静,循着琴声那边的方向主动开口:“师父,你让小宝饶了我吧,这声音简直是对我琴行的侮辱。” 小宝听了,软软哼了哼,故意又吹了一声给他听,不怎么服气地扭头跟身边的林微绪讲,“大人,纪哥哥又说我。” 林微绪看着小宝肉嘟嘟的小脸蛋,没忍住轻轻戳了一下小家伙柔软的脸颊,莞尔道:“拂苏哥哥弹琴可好听了,一会让拂苏哥哥教你好不好?” 小宝双眼发亮,用力点了点头。 林微绪这才从窗台从容跃下,径自走至挑琴的拂苏跟前,问拂苏:“还没选到喜欢的吗?” 拂苏说“嗯”,很认真向她求助,“大人帮我选吧。” 这也并非什么难事,林微绪自然没有拒绝,她向纪游鱼讲了几个需求,纪游鱼倒是很快就帮她找了她所想要的那把古琴,放在长桌前让人观赏。 这把古琴并非纯粹的黑色,琴身流溢着诡艳的花纹形状,镶嵌在琴徽上的宝石亦是剔透殷红,十分好看。 林微绪让拂苏先试一下。 小宝见状也忍不住过来凑热闹,想听漂亮哥哥弹琴。 拂苏坐了下来,刚拨动琴弦弹了两下,站在一旁的林微绪微微皱眉打断了他,“等一下。” 林微绪略作倾身,伸手在琴身侧端找到了绒扣,将其解开,微垂着的眼睛很认真盯着轸子和琴弦之间,调节了一会,又亲自上手拨了下琴弦。 因为林微绪是倾身过来帮忙调音的,拂苏坐在桌前,一时离她很近。 近得能感觉到林微绪的呼吸隐约拂拭过肌肤,并且,一抬头就能看到林微绪近在咫尺气质冷艳的容颜,尤其是面部轮廓,每一处都勾勒得恰到好处的精致,却随时处于凌厉与温柔的针锋对决的切换。 而此时她微微低头专注调琴的神态,是颇有几分凌厉冷漠的。 林微绪确定音阶正常了,刚要重新拾起绒扣,恰巧拂苏的手也伸了过来。 鲛人的手很凉,分明的骨节轻抵着林微绪的指间。 看似是不小心的触碰,但碰到以后却没有要退缩回去的意思,还有想要把冰凉修长的手指插进她指间的想法。 只不过,拂苏微凉的指尖刚抵进她两指之间的凹处,林微绪察觉到这一点,眼梢轻轻上挑,抬眸轻笑着看了小鲛人一眼,却并不纵容这家伙胡来,她相当从容地搬开他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端出长辈的态度:“我来就好。” 话落,林微绪把绒扣重新系好了,慵懒坐回座位,敲指让拂苏再试一遍。 拂苏看了看她,只好遂言沉下心来弹琴。 拂苏只弹了一小段就停了,小宝却张大嘴巴不停拍手鼓掌,“好好听!拂苏哥哥好厉害!” “是挺会的。”纪游鱼不由问了林微绪一句,“师父教过拂苏小兄弟?” “没有,厉害吧。”林微绪那语气,就好像是在跟纪游鱼显摆,她捡了个宝。 纪游鱼笑着点头附和,又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对拂苏说:“拂苏,你把这首曲子弹完吧。” 拂苏没有立刻作答,他垂目将藏在琴身侧端轸池内,就快要从琴弦口迸发射出的尖锐致命的暗器不紧不慢取了出来。 将那三枚冰冷的暗器放置回桌前,收回手,站了起来,看向纪游鱼平静开口道:“目标猎物一号,你暴露了。” 听到这里,纪游鱼脸上笑容不再,他先是认真努力回想自己言行举止上哪里出了问题,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只好坦白问拂苏:“怎么知道的?” 拂苏往坐在桌对面的林微绪看了一眼,见林微绪支着下颔饶有趣味打量着他,也在等着他回答。 拂苏手指修长,很随意地拨弄了下琴弦,淡道:“大人帮忙调节音节的时候,给过提示了,音阶不对,结合信封里的线索,所以猜到了。” 纪游鱼沉下脸说:“如果你但凡中了一枚暗器,你就会出局。” “没有如果。”拂苏想也不想道。 “行吧。”纪游鱼耸眉,“本来是在那家酒楼对面等着你的,没想到你先一步去了,我只好回花坊了。我以为,有师父做挡箭牌,你应当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到这里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纪游鱼只得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道:“那么,恭喜你通过初考核。重新向你介绍一下,我是强训队里的暗箭手纪游鱼,平时没什么任务不会出现在强训队里,你可以当我是个透明的。” 对此,拂苏只是点了头,并未有任何多余反应。 林微绪拿着那几枚暗器把玩了一会,深知这暗器杀人于无形,纪游鱼又最擅长这种东西,若是但凡拂苏稍一不慎身中暗器,怕不仅仅只是出局这样简单。 安排纪游鱼来对付一个初进强训队的队员。 林微绪的面色逐渐冷了下来。 须臾,林微绪扔了手里的暗器,起身径自往外走的同时,冷声命令,“纪游鱼,你跟我出来一趟。” 纪游鱼大概猜得到林微绪要找他问什么,只得应了一声,让小宝先在这待着,这才跟了出去。 小宝本来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看着大人和纪哥哥都走了,她趴在桌上,又眼巴巴看向坐在对面的拂苏,“拂苏哥哥,你可以为小宝弹一首曲子吗?” 拂苏态度依旧冷淡:“不可以。” “求求你了嘛。” 拂苏抬眸看着坐在对面虚弱可爱的小女孩,眼神愈见寒凉,他忽然伸手将林微绪搁弃的暗器捡了起来,漫不经心打量着暗器的致命末端,用细薄的指尖似有似无地划弄了两下,随口问:“那你先回答我个问题,你跟大人是什么关系?” 小宝愣了一愣,睁着大眼睛苦思冥想好一会,最后又摇摇头回答:“我也不知道。” 拂苏的眼神再次一沉,不过未等他再说什么,小宝又埋下头,委屈巴巴戳了戳手指,咬咬小嘴说,“小宝只知道,爹爹和娘亲都不要小宝,只有大人肯要小宝。” 闻言,拂苏面色渐缓,也扔下了手里的暗器。 明明小宝说的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悲惨身世,拂苏却很像是听到了什么动人的话,原本幽冷的眉眼微微一弯,声线也淡淡地舒展蔓延开,“这样啊。” - - (看完记得投票票留言言噢! 第22章 你还没那个本事。 大概是真的有了兴致,拂苏慢慢套上指甲套,准备再弹一曲。 小宝两只小手托着腮,认认真真看着拂苏哥哥优雅低着头缠指甲套,好奇地问:“拂苏哥哥,为什么要戴这个啊?” 拂苏难得耐心作答:“让琴声听起来更圆润些。” 小宝听了,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等到拂苏哥哥开始弹琴了,小宝连不迭用小手捏住耳朵尖往外扯,作张开耳朵的举动,聚精会神地听起来。 而此时,琴行外边的花径小道上。 纪游鱼如实向林微绪坦白了,“师父也知道,自从我眼睛不好了以后,平时没什么事我也很少去基地走动,这次之所以会出任务,说到底,也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好奇拂苏是何等人物,能让顾太傅亲自凌驾永安武校?”林微绪面无波澜地讲出他的心里话。 纪游鱼也不辩驳,耸了耸肩无奈一笑:“是这样。”又说,“师父跟太傅的关系好像越闹越僵了?” 林微绪没有丝毫上当的意图:“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就不必说了。” “能让师父一眼看穿的哪能叫挑拨离间,我讲真的啊,拂苏……”纪游鱼顿了顿,很认真地斟酌了片刻道,“还可以。” 林微绪听得出来,纪游鱼口中的“还可以”,并非说是拂苏通过强训队初考核这件事,而是,拂苏未来有进入灵武雇佣军团的潜质。 不过说到这个,林微绪没忍住上下打量眼跟前的人,不温不凉道:“那么你呢?还要逃避多久?” “啧,师父开什么玩笑呢,我一个瞎子去军团当炊事兵啊?还不如在花坊里逍遥自在呢。” 林微绪很清楚每次提到这个话题都只会不了了之,她也不是有那种耐心的人,自然也懒得劝他,刚要转身往回走,纪游鱼开口问:“师父,你知道过两天穆和王进京的事情吗?” “知道。”林微绪驻足停下,姿态仍然闲雅,没有半点要为此事着急的意思。 纪游鱼皱了皱眉说:“师父还是小心些,两年前为了铲除穆和部在京中的眼线,师父亲手杀了穆和王妃,穆和王必然怀恨在心。” 对此,林微绪就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这时忽然听到琴行那边传来了悠扬曲声。 林微绪眉梢微挑,不自禁循着琴声走了回去。 撩开琴行明晃晃的珠帘,穿过繁花似锦的围屏,林微绪听到里边一大一小的两孩子在讲话,不由得微微停住脚步,朝雅致的沉香木琴桌那边望了过去。 小宝坐在桌旁,两只小手正努力比划着,讲话的声音又甜又糯:“我知道那里!纪哥哥以前带小宝去玩过!那……以后可以去找拂苏哥哥玩吗?” 拂苏低头,正在不紧不慢拆下手指上缠着的指甲套,他手指干干净净的瓷白,着实很好看。 拂苏把指甲全部拆卸下来以后,方才拨冗淡淡地回了小宝一句,“跟大人有关的事可以来找我。” 话音落下,拂苏听到小宝忽然拔高音量喊了一声“大人”,拂苏也闻声抬起了头,一双浅蓝的眸子漂亮而疏淡,很像是坠进一抹清泉里。 林微绪隔了一会才移开目光,让拂苏把琴装好跟她走。 拂苏很听话,执起琴跟她出去。 得知他们要走了,小宝难过得快哭了,又强忍着眼泪珠子。 于是等到了花坊外,林微绪低头就看到小宝沮丧地垂着脑袋强忍住不哭的可怜模样。 林微绪颇为无奈地俯下身,哄着小家伙说:“下次再来看小宝。” “不可以太久!” “嗯,知道了。” 小宝也是懂事的孩子,知道大人总是很忙,再不舍也只能委屈巴巴松开了小手,仰头一会望望国师大人,一会望望站在大人身侧的拂苏哥哥。 愈发不舍了。 “好了小祖宗,别一副待在纪哥哥这里倍受苦楚的模样,纪哥哥还委屈呢。”纪游鱼听小家伙如此伤心,也只得佯作也被伤了心,叹了口长气。 见状,小宝急忙回到纪哥哥身边,抱着纪哥哥的手,眼泪要掉不掉地扁着小嘴道歉:“纪哥哥,对不起。” “把眼泪收收就原谅你。” 小宝这才用力揉了揉眼睛,没再哭了。 林微绪看着纪游鱼把小宝哄乖了,方才坐上马车离开了。 “送你回武校吧。”林微绪问拂苏。 一整日下来,林微绪都没想过要担心林如练的处境,毕竟林如练向来最向着顾淡墨,顾淡墨自然也不会安排林如练没有把握的人。 反倒是拂苏,很明显是因为她而被顾淡墨盯上了。 出于那一点愧疚心理,林微绪这才想着亲自送小鲛人一程。 拂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直地望着林微绪问:“大人要回京了吗?” “嗯,”林微绪脸上略带一点点的笑,“不然还留下来陪你修学不成?” 林微绪笑的时候,上唇很明晰地显露出一颗唇珠,饱满润泽,微微碰着下唇,很是清艳漂亮。 拂苏眸光逐渐变深,很慢地重复她的话:“不成吗?” 林微绪撩了他一眼,眼里携了一抹轻笑,很直截了当告诉小鲛人实话:“你还没那个本事。” 还没那个本事,能让林微绪为他留下。 林微绪说罢敛回视线,看向了车窗外,一边思忖起回京以后的事情。 也是在这分神的节骨眼,车身倏然猝不及防往前一倾,原本拂苏就坐在她旁边,这下更是整个倾倒过来,林微绪皱着眉按住他肩胛骨,拂苏的下巴磕在了她肩颈上。 因为是才从花坊里出来没多久,林微绪的肩颈上落了几瓣花,沾着浅浅淡淡的嫣香。 拂苏一低头,唇角好像咬住了一簇芬芳。 他的手按在她线条漂亮的肩线上,微微用着力。 林微绪一瞬间冷脸,把鲛人推开。 拂苏被迫从她身上起来了,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唇角还咬着半瓣殷红的花。 拂苏才感觉嘴边沾到了什么似的,遂伸舌一舔。 花瓣就被染湿了。 那一刻,林微绪直勾勾盯住眼前这一幕。 小鲛人仿佛浑然不觉,他这副模样是清纯无害的,唇角却噙着花,隐约透着一股病态的野性。 - (票票怎么一天天变少了,可恶,呜呜…… 第23章 动不动就咬? 这时,车帘外传来许白的声音,“大人,前边有人在处理路障。” 林微绪说着“绕道”,双眼却还占据着拂苏。 须臾,林微绪伸出了手。 想了想中途又把手指收回,指了指自己的唇边,示意拂苏:“你嘴边有花。” “啊?”拂苏还是一副并不怎么明白的模样,学着她伸指抹了一下唇,结果那半瓣花愈发黏在唇角上了。 林微绪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无可奈何地伸手过去,把沾在他唇边的花瓣掀下来。 而在林微绪做这个动作之际,拂苏也低下了头,双目逐渐聚拢幽深,看着她轻抵在唇间的白皙手指,目光紧紧黏着那捻起花瓣的两指。 她的手指很白,两指间的花瓣是湿漉漉的殷红色。 分明诡魅的勾人。 几乎是本能的,拂苏咬住了就快要撤开的她的手指。 鲛人的唇是柔软的,咬力却和幼兽一般尖利。 清晰深刻的刺感让林微绪一下子拧起眉,她冷脸唤他,“拂苏。” 拂苏听到她寒戾的唤声,恍惚是方才稍稍清醒过来了些许,松了口,略有些不安地抬起眸,一双蓝眸还浸着雾气,欲言又止的看着林微绪。 林微绪自是不可能被个小鲛人轻易撩拨的,她眼角微微一勾,抽出了手指,将濡在手指上的口水,在他唇边慢慢擦了擦。 肉眼可见的,鲛人的耳朵尖爬上了一簇红。 林微绪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场子,等擦拭干净了收回手指,睨了一眼脸红的小鲛人,轻笑问道:“小狗吗你?动不动就咬?” 拂苏轻抿的嘴唇泛着一点水红的光泽感,表情有些迟缓地看着她,像是还没从她方才在他唇边擦拭手指的那一幕中回神过来。 林微绪却半点也没有要为自己撩人撩到一半就收手的行为负责的意思,等到了永安武校的强训队基地后,便面无波澜赶人下车了。 整个人懒洋洋地倚靠回榻背上,轻垂的眼脸略带着一抹倦意,丝毫没有那会逗弄小鲛人时的意兴了。 “大人下次什么时候来永安?”拂苏很认真问她这个问题。 “小宝都不会问这种问题,你怎么比小宝还黏人?”林微绪语气疏淡,摆明了不给他希望。 但是眼看着拂苏抱着她送的琴,垂下眸默默不语的模样,林微绪稍微反省了下,觉得自己态度是有点过于冷漠了,便又折中了下说:“等过段时间武校休沐了,许白会来接你们回京的。” 拂苏听到这话,眼睫扑棱棱眨了一眨,抬头看她的眸光都亮了几分。 这让林微绪也不由勾了下唇,觉得这小鲛人怪好哄的。 林微绪等人下车后,便让许白驱车回京了。 马车渐行渐远,拂苏站在武校外,目光跟随着离开的马车延伸,直至马车逐没在视线当中,他方才眯了眯双眼,稍稍敛回眸。 低头的时候,颈骨微微一弯。 拂苏伸指轻轻一抹唇边的余香,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 隔了好一会,拂苏方才重新舒展开清冷漂亮的眉目,迈开颀长笔直的长腿,往强训队基地走去了。 拂苏回来得并不算太晚,却也算不得是早。 他回到场地上的时候,已经陆续回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垂头丧气等着被遣退的。 因为顾淡墨只派了个实力在林如练之下的小队员去当林如练的目标猎物,林如练浑水摸鱼了半天,自是轻轻松松押着目标猎物回来了。 这次跟林如练一块从外面回来的还有于坤静,林如练看到于坤静也同样带了目标猎物回来,不过于坤静明显比他狼狈不少,看得出来是有跟目标猎物鏖战过一番才费劲拿下的。 倒是林如练自己,几乎没费什么周折,这让林如练忍不住跟于坤静夸大其词吹嘘了一番自己。 回到基地后,于坤静说要找基地的军医看看伤势,林如练定睛看了看她,说“哦”,“那你快去吧!” 说罢,也没有要送于坤静过去的意思,就自己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于坤静:“……” 林如练之所以急哄哄要走,是因为他想第一时间去找拂苏,少年郎嘛,就像阿姐说的那样,他就要跟拂苏比出个高低来,所以他想知道他是不是有比拂苏先完成任务回来。 拂苏放在人群当中从来都是最瞩目的那一个,林如很快就找到了在石台那边坐着的拂苏,跑了过去。 “拂苏,你的目标猎物是谁?”林如练说着,又不忘四顾他周围,一脸震惊:“你该不是没找到人吧?” “……”拂苏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废话,表情冷冷,兀自拔开水囊,微微仰头喝了两口水。 林如练几近抑制不住内心狂喜,表面上还要装模作样地关怀:“唉呀,可惜了可惜了,我也是运气好分配到一个不那么厉害的对手,拂苏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回头我让阿姐给你走一次后门,再让你参加一次考核吧!” 这时候宫家大少爷宫子桦从一旁经过,显然是也听到了林如练那一番话,不由当着众人的面前冷嘲热讽出声:“来之前,院长不还说拂苏天赋异禀吗?连初考核都没过,被吹嘘过头了吧,这才一天不到就要收拾包袱灰溜溜滚蛋了呢!” 林如练闻言,顿时拧起眉毛,怒不可遏转头过去。 他自己对拂苏不爽是一回事,但是这嘲笑拂苏的人是宫子烨,他前几个月刚跟嘴欠的这厮打过一架。 当时宫子烨说他身为林家的男儿,却要仰仗着自家姐姐鼻息过日子,实属窝囊! 气得林如练当场就没忍住跟他干了一架,结果却没打过他! 时至今日林如练每每想起这事都觉得如鲠在喉! 所以林如练当即就不乐意了,挥剑指着他怒道:“你再给小爷说一遍!” “哟,三公子也在呢,怎么?我说得不对吗?大家都看到了,拂苏连初考核都没通过,这不是事实吗?可见啊,光有一副好看的皮囊,是没有用的。” 坐在石台上的拂苏看着站在跟前居高临下满口讥讽的宫子烨,又慢慢地喝了一口水。 林如练见他还慢悠悠的半点不着急的样子,急得直跺脚,这时候又恨拂苏不争气,连个初考核都没过! 偏偏嘲讽拂苏的人还是他自己都打不过的宫子烨! 站在高台上的顾淡墨把这一幕清清晰晰看在眼底,淡哂一声,这才走向了训练场地。 而就在这时候,场上有人忽然惊呼,“我没看错吧,半年不来一次基地的纪少来了!” 未等宫子烨再得意,围观的人群让开了一条路,他们口中的纪游鱼目标明确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宫子烨也有点不明所以的惊住了。 正疑惑着,只见纪游鱼走过来,却是对坐在石台上的拂苏无奈一笑:“好歹我是你这次擒拿的目标猎物,也不怕我跑了?” 暮霭的日光照在拂苏冷白的脸侧上,渡成浅淡晃眼的光,也让他的轮廓线条格外冷峻漂亮。 拂苏听了纪游鱼的话,唇角浅浅一勾,很像是切碎了轮廓上的光晕,他将手中的暗器随手抛飞出去。 动作力道看似轻飘飘,却在顷刻间将站在一旁的宫子烨的华丽衣裳划破了一大半,半个上身的衣料都掉落了下去。 宫子烨猝不及防往后一跌,脸色惨白。 紧接着他听到拂苏懒懒道:“这暗器还挺锋利。”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那暗器穿过宫子烨的衣衫,死死钉在宫子烨脚下,令其寸步不能移。 而那几枚暗器,皆是出自纪游鱼所有。 也就是说,拂苏擒拿下的目标猎物,是强训队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第一暗箭手纪游鱼! 并且,拂苏这次还亲手缴获了纪游鱼的暗器! 站在训练场外的顾淡墨,把这一幕看在眼里,面色愈发沉冷了下来。 - - (咕噜咕噜,今天的更新字数好多噢!大家多多投票留言,大概是明后天开始就每天四千字更新啦! 第24章 小微绪! · 两日后,有关于沈诀的判决下来了。 由国师亲笔署名盖章,中书省颁布消息。 不出半日,满京城都传开了。 叛国的沈家世子沈诀被流放平戈为奴,沈家上下皆被贬为庶民,永不得入京。 同日还有个重磅消息,听说皇帝已经让林天司亲自为温浅大公主重新选择未来的驸马爷,择日就会宣布驸马爷人选。 “林清幽是不是闲着没事干?我的婚事用得着她瞎操心?别以为她是你妹妹我就会容忍她,她要是真给我弄出个狗屁驸马爷来,我当天就去踏平她的天司阁!” 赤军的统帅营帐里,桌案被掀倒,遍地狼藉。 饶是如此,却还不能抵消温浅此时此刻半分狂躁。 温浅本来性子就直率暴躁,从前在沈诀面前向来都是变本加厉,也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稍稍有个公主样。 可是自从将沈诀擒拿回京后,温浅一直沉稳至今。 就是这么沉稳的她,在今日接连听到这么两个消息后,终于忍无可忍,原形毕露了。 沈诀背叛了她,父皇还要雪上加霜让林清幽给她挑选驸马爷。 温浅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也不是不可以。”林微绪坐在座前,一边翻阅手里的文卷,一边不紧不慢地讲,“全京城的人知道,我一直就看自己妹妹不顺眼,时不时还欺负她,你真去踏平了天司阁,我会给你拍手叫好的。” “……”温浅拧着眉心情复杂地看了看林微绪,分不清楚她是在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也是在这思考的空暇,让她稍稍平复了不少,沉静下来后冷森森地开口问道:“他已经被押出城了吗?” “嗯,殿下现在赶过去的时候,应该能在驿站那边跟他碰一面。”林微绪友善地提醒她。 “我为什么要去看一个叛国贼?” “随便你,”林微绪将手中的文卷合上,一路跨过障碍物,将文卷递还给温浅,“我看了,这次的南部布防图做得还可以,就按照这个方案部署吧。” 林微绪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微绪。”温浅忽然没了面部表情的武装,像平时私底下一样轻声唤她,“是因为我,你才不杀他吗?” 林微绪向来以杀伐果断在京城出了名的,这次在沈诀的案子上却并没有狠下心。 听到这话,林微绪顿了顿脚步,也没回头,只是略作沉吟了下回道:“一半是因为你,一半是因为,他待你好过。” 当年她被逐出林家,几近走投无路时,第一个向她伸出援手的,便是温浅。 她深知温浅口不对心的性情,便是顶着被皇帝猜忌的压力,也会保全沈诀的性命。 更何况,即便所有沈诀叛国的证据摆在跟前,她相信温浅心里是有给沈诀留有一丝余地的,而这丝余地,想来就I是日后温浅暗地调查此事真相的信念吧。 离开了军营后,林微绪坐在香车上,趴在榻背扶手上闭了闭目,忽然眼脸被一团毛茸茸的软物蹭了蹭。 林微绪有些不耐地将其推开,“别烦我。” 阿九也相当不高兴的咕咕两声,咬了咬她袖口,非要她搭理自己。 “啧,你也就在外人面前耀武扬威了。”林微绪实在拿这祖宗没法子了,只得睁开眼眸,她颇是消沉地支着下颔,微微歪了歪脑袋,矜傲地扫了它一眼,“怎么了?” 阿九仰头看了看她,跳下了坐榻,在车帘门边冲着她使劲摇尾巴。 林微绪只得撩开车帘往外一瞅,恰好就看到前边的街边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而马车外站着的是气质雍容的镇南老侯爷。 林微绪只看了一眼,眼皮微微一跳,迅速放下帘子面无表情对许白下令:“快走。” 向来平静沉稳的国师大人脸上略微生出了几分慌乱。 但是晚了。 几乎是在她放下车帘的那一刻,镇南老侯爷已经朝这边望了过来,紧接着,在香车还未来得及驱动之际,镇南老候爷已经飞奔到了跟前,敲了敲车窗,“小微绪!本候看到你了,快点下来!” 坐在香车内的林微绪,一脸阴冷地掐起阿九的胳肢窝,把它拎起来。 阿九喵叫一声,无辜地扭开了脑袋,还讨好似的舔了舔她袖口。 “一会再找你算账!”林微绪阴恻恻说罢,这才扔下阿九,相当烦躁地下了车。 见状,阿九也屁颠屁颠跟着下去了。 “小微绪!”镇南老侯爷看到下车的当真是林微绪,乐开花了。 林微绪嘴角抽了抽,压低声音道:“侯爷,我今年不小了,别再这样叫我了。” 镇南老候爷打量她看了看,说:“哎呀,我瞧着也没大多少,不还是个水灵灵的丫头样。”说着,又把刚让人买的几份点心拿了过来,“来来来,送你几份藕粉糖糕吃,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 林微绪推拒不掉,只得收下。 “看你,都瘦了,平时自己没好好吃饭吧,我记得你小时候就老喜欢缠着大人买各种甜食,你这……” 林微绪听不下去了,也不想镇南老候爷当街抖落她的黑历史过往,当即打断了他还未说完的话:“侯爷,我还有事。” “唉,好吧,那你记得吃啊。” 林微绪敷衍点点头,这才跟镇南老侯爷道了别,一上车就让许白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国师府。 生怕镇南老候爷追上来似的。 路上,阿九围着搁放在桌案上的几份藕粉糖糕,巴巴地转了好几圈,馋得都快要流口水了。 林微绪被它晃得头疼,只得给他打开了一盒,掰开了一小块喂它。 结果这娇生惯养的小祖宗咬了一小口,吐了,扭扭屁股跳回坐榻上趴着了。 林微绪皱着眉试着咬了一口。 还挺好吃的啊。 只不过…… 嗯,好像没小鲛人那天夜晚做的藕粉糖糕好吃。 她记得那晚她喝多了,强迫了拂苏去给她做藕粉糖糕,之后她跟阿九一人一猫坐在院子里津津有味地吃完了一整盘藕粉糖糕,还挺意犹未尽。 第25章 鲛人形态 她记得那晚她喝多了,强迫了拂苏去给她做藕粉糖糕,之后她跟阿九一人一猫坐在院子里津津有味地吃完了一整盘藕粉糖糕,还挺意犹未尽。 所以,阿九方才是以为闻到了拂苏做的糕点,才会急吼吼叫她下车吗? 林微绪又咬了口糖糕,斜瞥了一眼趴在坐榻上闷闷不乐的阿九,“谁给你惯的毛病啊,还只吃拂苏做的点心?” 阿九不理她,阖着眼缝,尾巴也不摇一下。 完全没有那会拽咬着她拼命要下车的殷勤样儿。 林微绪也懒得哄这有了小脾气的祖宗,兀自吃自己的。 回到国师府后,林微绪照常回了沐园主阁处理政务,偶尔抬起头喝口水,总能看到阿九趴在窗台上眼巴巴地望着外头,毛茸茸的小尾巴也摇得很消极。 都快成了望夫石。 很显然,阿九想小鲛人了。 就是不知道这小祖宗是图小鲛人的脸还是图他香喷喷的身子可口。 林微绪一边喝水一边看着阿九表演,看完权当笑话一笑,又接着低头批阅文卷。 约莫是半个时辰后,许白出现在主阁外,声称有要事禀报。 林微绪几根手指骨节抵着下颔,一边潦草书写着批注,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让许白进来。 “大人,三公子派人送了封急信回来,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对此,林微绪仍然表情不温不火,只让许白先搁在桌上。 林微绪对于林如练他们在永安武校那边所能发生的事,无非就是打架闹事。 林微绪可没那个耐心三番两次去给那俩小孩收拾烂摊子。 于是,一直等到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了,林微绪方才拨冗拆开了林如练给她写的信。 看完信后,林微绪的表情却并没有显得那么从容。 甚至还微微拧起了眉。 信上写,拂苏失踪了。 强训队基地本身是封闭式训练,没有教官许可,是不可能擅自逃窜出去的,但事实就是,从昨日开始,拂苏就不见了踪影。 整个基地都找不到拂苏的人,并且林如练派人在武校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拂苏。 林如练在信中相当气愤的写,阿姐,拂苏这样跟当了逃兵有什么区别?! 是没有区别。 林微绪知道强训队的训练非正常人能承受,但她以为拂苏可以承受。 倘若拂苏真是因为承受不了训练而当了她毕生最厌恶的逃兵…… 那么,且不说这小鲛人辜负了她一腔栽培心意,今后无论如何林微绪都不会再给他半分机会。 思及此,林微绪愈见冷了脸。 林微绪随手将信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里,起身就往外走。 林微绪率先想的是,先把拂苏逮回来打一顿再说。 随即又兀自驳了这个想法。 既然拂苏自己跑了,她还管这家伙死活作甚? 是夜,一轮皎白明月悬挂于幽蓝的夜空,因为是月圆,月色比往常还要亮几分。 走在廊道上不必执灯都能透过明亮的月光看清楚自己的影子。 林微绪在曲廊那边把几桩要紧事交给许白去办后,便顺路回去用晚膳了。 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阿九不知打哪风风火火蹿了回来,尾巴蓬松地炸开,跑到她脚边咕咕直叫,着急忙慌下,还仰起前爪扒拉她衣摆,瞳孔瞪得老大。 林微绪搁下碗筷,跟阿九对视了一眼,“……” 静默片刻后,林微绪顺着阿九的意站了起来,阿九就赶紧跑到她前头带路。 阿九看起来特别着急,又生怕林微绪没跟上,跑几步就要回头看看林微绪,咕咕地催促着她再快一些。 林微绪跟着这小祖宗在府里绕了几条曲廊花径后,最后看着愈发熟悉的路线,林微绪也不用阿九带路了,径自走进了桃花小苑。 “你该不是想告诉我,拂苏自己跑回来了吧?” 林微绪凉津津地说着话的同时,目光淡漠地四顾。 最好不是这样,否则,她很难忍住不把逃学的小鲛人揍一顿。 林微绪看到阿九往湖边那边跑,她往水岸桥边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人影踪迹,便回到先前拂苏住的房间,踹开了门进去。 屋里头安安静静的,并没有半分生人气息。 拂苏不在里面。 林微绪皱了皱眉往外走,这时候看到阿九还杵在湖边“喵呜喵呜”的叫,而且叫得特别腻歪发嗲,就像当初一开始见到拂苏时那样。 林微绪心存疑虑,只得再次迈开双腿,往阿九那边走了过去。 湖水倒映着明晃晃的圆月,风未止,水面上还跌荡着一圈圈波光粼粼的涟漪。 林微绪扫了一圈湖面,并未察觉出什么怪异之处,正要敛目离开,倏然听到岸边被什么溅起了一阵水花声响。 林微绪循声望了过去,目光像是被眼前的一幕攫取了全部,一瞬不瞬地盯着水里的景象,忘乎反应。 水面光光的一潭清湖中,一个鲛人少年逐渐浮出了水面。 鲛人裸着身,透白的脸潮湿茫然,银发也被浸湿,垂在线条优美的肩胛骨凹处。 他的发间长出了一对很漂亮的蓝角,耳廓亦是长出鲛人耳的形态,耳骨柔软尖长,勾勒着半弧形状,泛着浅浅淡淡的水蓝色。 会随着呼吸缓缓慢慢地起伏。 而拂苏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睛此时微微迷茫地半阖着,浓密睫毛沾着湿漉漉的水汽,还在往下滴淌。 内眼角缀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鲛珠,两边眼尾也缀落几颗鲛珠,由鲛珠延伸开的还有一簇扇贝形状的半透明浅蓝色鳞片,生长在他的眼梢周围。 在水光波动下,鳞片会一闪一闪流动着莹莹的水蓝色光芒。 拂苏整个肤白条顺的浸在水里,漂亮得让人很难移开视线。 似乎是感知到岸上有生人气息,拂苏一瞬间睁开蓝眸。 眸中阴戾,掺和着某种兽性,冷冰冰地往上一看,发出了一声低频的孤冷叫声。 是警惕而凶狠的。 林微绪终于意识过来什么,试图唤醒他:“拂苏,是我。” - (更了四千字噢!嗯!要好多好多票票和留言夸夸!! 第26章 把拂苏囚禁起来。 林微绪终于意识过来什么,试图唤醒他:“拂苏,是我。” 湖水再次被翻搅,林微绪隐约看到了在水中搅动的鱼尾骀荡翻跃。 被水中月的粼粼波光淋落挥洒,蓝色的鱼尾颜色从浅至深褪变。 魅惑,矜肆。 就在林微绪话音刚落,后退半步之际,倏地水面激起一阵浪花,是水里的鱼尾扫荡过来,几近是在林微绪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鱼尾缠住了林微绪的腰身,将她狠狠摔进水中。 哗啦几声,林微绪被猛地沉没进水里。 林微绪剧烈呛了口水,又以最快的反应跃出水面,水从林微绪额头淋落。 林微绪的五官天生生得矜贵优越,薄红的嘴唇被浸得很湿,很凉。 此时抬起头,轮廓形成有些锋利凌厉的线条,目光更是冷,她在水中动作利落踹开小鲛人还要黏上来的鱼尾,“拂苏,你活得不耐烦了?” 林微绪猜到了此时拂苏是处于完全不清醒的状态的,只是没想到他不清醒的情况下敢这么对她。 拂苏被她狠狠一踹,喉咙发出了一声低鸣。 鲛人耳愈发泛着幽蓝色的光,很像是在缓缓扇动的频率,漂亮闪烁的蓝眸噙着深刻欲意,虎视眈眈的,在狰狞和清醒之中变幻莫测。 仿佛是认知到不能让林微绪露出水面袭击他这一点,拂苏低吼一声,力气很大,把林微绪再度拽进水底深处。 拂苏意识到,只有这样才能占据住所有权。 被再次拖进水底后,林微绪第一念头是,她等下非要打死这只混账小鲛人不可! 不过念头刚从脑中冒出,林微绪的腰侧被鲛人的双手重重遏制住了。 拂苏仗着在水里是他的天地,不顾一切地霸道地把她抱住了,又低头,拱进她颈侧。 轻轻起伏的鲛人耳离得很近,一下一下地扫过林微绪的下颔骨,弄得她的脸很凉。 拂苏抱着她,一边拱她的脖子,一边很愉悦很舒服地摇着鱼尾。 这本也没什么,林微绪看在小鲛人意识不清醒的份上,并不会就这么定他死罪,过就过在,这小王八蛋蹭完脖子以后,开始亟待地乱扯她的衣领。 鱼尾还黏着她。 从脚踝一路钻上来。 整个鲛人本性暴露无遗! 林微绪自然不可能这么由着这家伙胡来。 林微绪毫无温柔可言一把拽住小鲛人的银发往后狠狠一扯,遏阻了小鲛人更甚的行为,她力道很重,小鲛人一下子痛得从她怀里微微仰起头。 水中的小鲛人眼睛濡着水汪汪的雾气,眼尾缀落的浅蓝色鳞片很像是蹁跹的蝶翼,小扇子一样的闪动着微茫。 好像是头发被她扯疼了。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但是他眼神间的欲念又很重很重。 林微绪很难以想象,她在这样一张漂亮的脸里看到了清纯和欲望并存。 林微绪揪着拂苏的一头银发,用眼神警告他松手。 然而拂苏感知到疼痛,一双蓝眸开始忽暗忽明地演变。 占有欲是鲛人的天性,拂苏自是不肯松开抱得好好的人。 并且非但不肯松手,还抱得更用力更用力了。 仿佛被揪着银发这点疼痛并不能与抱着林微绪的好处相提媲美。 这让在水里占尽劣势的林微绪不得不竭尽全力应付拂苏。 也因此,转瞬之间,湖水接连激起无数水花,是水底下的两人在激烈缠斗。 不多时,水里的林微绪大脑开始缺氧,她也知道自己再不浮上水面呼吸绝对要被这小王八蛋纠缠至死。 可偏偏拂苏还那样用尽全力抱紧着她,丝毫不给她浮上水面喘息的机会。 林微绪踹也踹不开他,在水中阴沉沉地盯着拂苏近在咫尺的脸。 须臾,眸底一沉,也不跟他打了。 林微绪的指尖狠恶恶地擒住他弧度尖俏漂亮的下颔,逼迫他靠近的同时,两指掐开他的嘴巴。 紧跟着,带着桀骜难驯的态度,强势贴上去,攫取小鲛人的气息。 从他这儿攫获呼吸。 林微绪完全是为了呼吸而掠夺,自始至终,全无半分情感可言。 又凶狠又强有力。 一丁点温和过渡都没有留给小鲛人。 等吸取够了气息,林微绪便像是利用完了人似的,一把拍开拂苏的脸。 拂苏似乎是被她这个举动吓到了。 呼吸乱了,心跳也加快。 被咬过的唇染着不明的殷红。 蓝眸很像是浸在一酤微醺的清酒里,原本是干净剔透的,忽然就被烙上了生涩的情`色。 而林微绪正是趁着拂苏呆滞的状况,取出彼岸鞭,将可以随意伸缩的彼岸鞭哧地一下伸展开来,以最迅疾的速度绑了拂苏的身肢。 将被绑的拂苏带上了水岸。 阿九早在岸边翘首以待了半天,一看到林微绪绑了鲛人上岸,两只眼珠子噌地一下亮了亮,迫不及待蹿过去就要咬拂苏。 只是还没来得及下口,被林微绪一巴掌拍飞。 阿九嗷呜一声,被扔得老远,却还不甘心,不一会就又断断续续地喵叫着跑回来。 本来迈开前爪还要凑上前去,被林微绪冰凉凉的眼神一瞥,阿九仿佛是被无形中的刀光摄住了。 不由得委屈地小声喵呜一声,又怂哒哒地缩回了爪子,揣着两只前爪在原地蹲坐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倒在水岸上淌着水的漂亮鲛人。 看一眼,舔一下爪子。 看一眼,咽了咽口水。 林微绪没管阿九,她靠在岩石旁坐着,稍有些疲倦地喘了一会。 忽然感觉到手中所执的彼岸鞭微微动了动。 林微绪冷淡地睨了一眼地上被彼岸鞭捆着的鲛人,也不知是不是从水中脱离的缘故,拂苏被她带上岸后就昏厥了过去。 漂漂亮亮的倒在她脚边,修长的手下意识抓着她一截手腕。很用力的,即便是在昏迷状态中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林微绪垂目看了两眼,板着脸伸指过去,探了探他鼻息。 见他还有呼吸,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遂,起身,拖着昏迷不醒的鲛人,踹开房门。 把拂苏囚禁起来。 - - (晚一点还有更新,爬榜中,可爱萌可以多投票票嘛!亲亲亲!! 第27章 国师大人还有这种癖好。 房间很快被灯盏照明。 拢落了一室温暖的橘黄色光雾。 小鲛人的两只手皆被镣铐锁在榻上,尚且还靠在坐榻上昏睡着。 林微绪胡乱扔了件袍子遮住他的身体,在一旁坐下来,深呼吸,喝口水平缓一下心情。 期间阿九就趴在坐榻的案几旁细声喵叫,企图把小鲛人唤醒。 叫了一会,林微绪有些不耐烦地侧头过去撇了它一眼,阿九立即委委屈屈扭开头,不敢再发嗲了。 额间还有水珠淌落下来,林微绪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垂落的发丝,将其撩至耳廓后,方才淡淡地看向坐榻上的小鲛人。 尽管是在昏睡状态中,鲛人的形体仍然矫健修长,每一处线条都流畅漂亮都不像话。 拂苏微微歪着头靠在榻背上,随着他还算均匀的呼吸,一双鲛人耳跟着轻轻一起一伏。 几绺银发凌乱地拂过红莹莹的唇角。 莫名有些引人垂怜。 林微绪盯着他饱满润泽的嘴唇,看了一会,微微眯起眸,忽然发现他嘴角有点破皮。 很像被蹂躏摧残过。 ……该不会是在水里被她咬的吧? 她那会有那么暴躁用力吗? 林微绪稍有些心虚地敛回眸,又低头喝了两口水。 随后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这不能怪她,要怪就怪这小王八蛋疯起来太不知死活了,她当时要不……那样,她就真没法呼吸了。 林微绪喝完水后,很快又想到拂苏现在还是鲛人形态,也不知道这么久没有吸取水份会不会不太好…… 林微绪并没有豢养鲛人的经验,只能出去倒来一杯清水,往榻边一坐。 捧着杯清水,指尖掬了点水,漫不经心往他的浅金蓝色的鱼尾上一点一点泼洒,一边近在咫尺地打量拂苏。 让林微绪觉得很有趣的是,生在拂苏眼梢周围的浅蓝色鳞片像小扇贝,微微地扇动着。 林微绪忍不住伸指摸了两下,漂亮是真漂亮。 不过她现在在思考的是,等这小王八蛋醒了以后,得打他哪里才不会毁了他的漂亮皮囊。 毕竟她目前还是舍不得毁这张脸的。 想了一会,林微绪还是决定先去换身衣服再说。 林微绪命人送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过来,换好以后,下意识在榻边坐了下来。 林微绪盯着仍然没有半点醒意的小鲛人:“……” 不对,她大半夜的为何要在这里等这小王八蛋醒? 思及此,林微绪起身,面无表情拎起猫,开门出去了。 阿九从她胳肢窝费劲地钻出个小脑袋,依依不舍凄凄惨惨地冲着拂苏的方向喵呜几声,直至被带离了桃花小苑。 出了桃花小苑后,林微绪怕永安武校那边找不到人会担心,便特地叮嘱了许白:“找人去下永安,跟顾淡墨讲一声,就说找到拂苏了,过两天我再给他送回去。” “是。”许白遂意领了命。 次日清晨,林微绪在吃早膳的时候被绕在脚边咬着她衣摆蹭来蹭去的阿九烦得要死,只得给它安排个任务:“去看看拂苏醒没醒。” 阿九得了令,高兴得一路往桃花小苑飞奔而去。 然而没过多久,阿九灰溜溜地耷拉着脑袋回来了,跳上了桌角,趴坐了下来,抱着小鱼干无精打采地啃起来。 林微绪瞅了一眼它那德行,不由轻轻嗤笑,“还没醒是吗?” 阿九蔫了吧唧地喵呜一声,继续啃小鱼干。 于是,早膳过后,林微绪让底下人照看好桃花小苑,她则去了一趟京城最大的御书阁。 林微绪到的时候,时辰还很早,到御书阁来的人也不算多。 只是御书阁里头的人一看来的是国师大人,也不敢轻易怠慢了,第一时间就去请了陈老过来。 陈老来了以后,看到当真是国师大人在御书阁里翻书,连忙过去打招呼了。 林微绪正姿态闲适地倚靠在书架边翻找着书,听到陈老的声音,抬眼一笑:“陈老,你来得正好,帮我找本书吧。” 陈老毕恭毕敬:“大人要找何书?” “大概就是……跟鲛人有关的古籍……” 听到这个,陈老皱了皱眉,过了好一会才跟林微绪说:“大人请随我到这边来。” 林微绪点了下头,跟着陈老过去了。 陈老带她上了三层阁楼,又推开了几道暗门,方才领她进了一处藏书室。 “现如今这世道啊,罕少有人会想翻阅鲛人族的古籍,所以老朽一般都把这些无人无津的古籍放这儿。” 陈老一边说着话,一边翻出了一本积了厚厚灰尘的古籍,掸了掸灰尘,方才递给了林微绪。 林微绪拿过来翻看了一会,却并没有找到想知道的内容。 林微绪想了想,还是直接抬头问陈老,“鲛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失去理智?” 陈老大概是没想到国师会问他这个问题,沉思了片刻才把答案托出:“一般在成年的时候,鲛人会出现第一次发情期,此时的鲛人刚刚步入成熟阶段,极大可能会在发情期期间丧失短暂的理智或记忆。” 林微绪嘴角一抽:“……那鲛人才十五岁,哪来的成年?” 这次换成陈老有点磕磕巴巴起来,“呃,这个嘛。这很有可能是鲛人身边出现了某些因素,诱导了鲛人的发情期提前到来。” 某些因素…… 诱导发情期提前到来…… 林微绪不悦地拧了拧眉。 这小王八蛋该不是在武校那边看上了什么美人吧?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提前诱发发情期? 想到这里,林微绪不由冷了脸。 回国师府的路上,林微绪面无表情扯动着手中自由伸缩的彼岸鞭,已经迫切想要回去抽人了。 只是,等回到国师府后,林微绪刚一下车,冷不丁瞥见了一辆很眼熟的马车停在了府外。 是顾淡墨的马车。 林微绪心中咯噔一下,上前就被守卫告知,顾淡墨来了,并且已经进了府里好一会了。 林微绪想到桃花小苑里还被她用镣铐囚禁着的小鲛人,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谁让你们放他进去的?” 守卫也很无辜:“之前……有一次太傅在国师府外等了大人一日,当时大人一回来就当着太傅面前下令,说以后不必约束太傅,让太傅可以随意出入国师府……” 林微绪:“……”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林微绪选择充耳不闻,径自进了府邸。 她只能暗自祈祷顾淡墨别往桃花小苑去。 事实却总是事与违愿,林微绪进府以后,又从院里的底下人口中得知,顾淡墨还偏偏就去了桃花小苑。 林微绪第一时间去了桃花小苑,刚推开房门进去,就看到顾淡墨站在坐榻前,由上而下静静地打量着坐榻上的鲛人…… 林微绪循着顾淡墨的视线望过去。 此时的拂苏已经完全恢复了人形,只是人还没醒,微微侧着头倒在榻背上,银发散乱地遮着半张脸,两只手被拷上了镣铐锁在榻上。 身上只凌乱地披着一件没有穿好的袍子,遮住了大半个身体,两条肤白条顺的长腿在袍边若隐若现。 一副被侵犯过的模样。 顾淡墨听到脚步声,面无波澜转头过去,缓缓地对视上林微绪的眼神。 林微绪一动不敢动:“……” 顾淡墨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语气缓慢地讲:“我还从来不知道,国师大人还有这种癖好。” - - (又更了好多字字!!很需要票票和留言鼓励噢! 第28章 发情期还没过去 ”……”林微绪尽可能让自己厚着脸皮平视顾淡墨,选择性忽略他的话,清了下嗓子开口道:“先出去说吧。” 当着衣衫不整的小鲛人面前,着实让林微绪有一种被抓奸质问的错觉。 顾淡墨目光深邃,仍在看着她,须臾,终于扯了下嘴角,点头说好,径自走出了桃花小苑。 林微绪留在原地,稍稍敛了敛目,还是回到坐榻前帮小鲛人重新披好袍子,免得他再被别的什么人看到这副模样,尔后才跟着出去了。 “太傅怎么突然过来了?”林微绪随便找了个话做开场白。 顾淡墨却半点没有要给她台阶下的意思,微低着颈线看曲廊外的花簇,淡哂:“不过来的话,也看不到这样一幕。”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微绪话语苍白无力地解释。 顾淡墨抬眸,对她莞尔一笑:“从他身上,有找到我哥的影子吗?” 林微绪盯着他看了看,也跟着没心没肺地笑,“太傅总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是觉得能刺激得了我吗?” 顾淡墨接着自己的话往下道:“他再怎么像我哥,也只是一个鲛人,他连人都不是。大人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吧。” 林微绪挑眉,“我知道他是鲛人啊。” 尽管林微绪的语气平淡,却还是让顾淡墨无形中感觉到了针锋相对,他了解林微绪是什么性子,所以知道一旦林微绪表现出这样无所谓的态度,便代表他们这次谈话又只能是无疾而终。 顾淡墨很快偏开头,沉默地盯着别处看了好一会,方才扯动了下薄唇,漠然道:“拂苏进了强训队,还犯这样的错误,我并不会看在你的面上放过他这次。” 顿了顿,顾淡墨转头回来,直视着林微绪说:“等他回武校了,我该怎么罚就会怎么罚。” 对此,林微绪也并没有要为拂苏求情,反倒点了点头附声:“无论如何逃学就是不对,过两天我会亲自把他送回武校的。” 林微绪送顾淡墨出了国师府,目送他上马车。 临了了,顾淡墨掀开了一半车帘,想起来什么,又朝林微绪看过去,“微绪知道过两日是什么日子吧?” 林微绪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会答案,迟缓地问:“你生辰?” 闻言,顾淡墨表情稍稍缓和些许,颔首说“嗯”。 林微绪侧头低声问许白,“过两日有什么安排吗?” “过两日……宁王在北郡那边摆了个宴,特意宴请了大人去参加。” “推了吧。”林微绪犹豫一下也没有就推拒了这场宴会,转而抬头对顾淡墨承诺:“到时候我去永安找太傅。” 顾淡墨定定地看了看她,说:“好,我会等大人来。” 好不容易把顾淡墨哄走了,林微绪刚回到府里,就看见阿九急哄哄蹿了过来,冲她一顿仰声喵叫。 林微绪低眉撇了它一眼,把它揣了起来,边揉边往桃花小苑里走。 “拂苏醒了是吗?” 阿九高兴地摇了摇尾巴。 然而等到了房门前,林微绪却把阿九往门外一放,留下阿九无比愤慨地挠着门,自己关了门进去了。 林微绪做好了要训人的心理准备,端着长辈的姿态进了屋。 拂苏一副刚刚苏醒过来的朦胧状态,身上披着没怎么穿好的袍子,银发乱乱的挨在脸侧,坐在榻背上的时候,肩胛挺拔,但由于颈线微微低垂的样子,显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慵懒散漫。 拂苏低着下巴,侧颜轮廓优雅清冷,浓密柔软的睫毛投落下来,手指正抓着铐住手腕的一截锁链,偶尔发出沉闷的锁链碰撞声,一副很安安静静的钻研表情。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拂苏抬了头,看着林微绪走过来,他睁了睁眼,浅蓝色瞳仁里仍然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很迷茫地开口唤:“大人……” 他动了动被镣铐桎梏住的手腕,冰质一样动听的音色透着几分朦胧轻柔,“为什么要把我绑在榻上啊?” 小鲛人满脸写着茫然不解,仿佛已经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 林微绪盯着他清冷漂亮的脸,此时白昼的日光从窗台照进来,斑驳交错的光影扑落在他脸上,衬得小鲛人愈发皎白纯洁。 宛若她真的对他行了什么残忍不轨之事…… 林微绪稍微敛了眸,倾身过去,给他解除了镣铐。 复而,林微绪靠在坐榻一边站着,目光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他两眼,强迫他回忆:“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拂苏的两截手腕被锁链按压出薄薄的红印,他收回手,蹙眉回想了一会,耳朵尖慢慢爬上了绯色。 “我……好像……”拂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很难以启齿,百般难堪地抬头望着她,漂漂亮亮的蓝色眼珠子里充满了不知所措的。 “发情了。”林微绪面无表情地直白裸露讲出他没能阐述出口的话。 拂苏看着她,眼里隐隐约约濡着水光的样子。 林微绪被小鲛人这副表情看着,怪难为情的,咳了一声接着正色问:“想起来了?” “我不知道会这样。”拂苏一边迷茫说着,刚低下头,忽然感觉到嘴边有些刺刺的疼痛感。 拂苏伸指摸了摸破皮的嘴唇,又抬头控诉,“大人,我嘴巴好疼。” “……可能不小心磕哪了吧?”林微绪移开目光,没敢去看那被她糟蹋过的嘴唇。 然而拂苏抚摸着唇角,目光却黏乎乎地盯着她,完完全全把她盘踞在眼里,并且有很强烈的念头从眼底蔓延,一寸一寸迅速恣肆生长。 终于,抑制不住贪欲,张启嘴唇问道:“大人,你可以抱抱我吗?” “……别告诉我你小子发情期还没过去。”林微绪问是这样问,却也不是完全就没有心理准备,因为在御书阁里的时候,陈老告诉过她,鲛人的第一次发情期很可能会持续两三日不等。 “嗯……很难受,实在不行,大人再把我锁起来吧。” 拂苏双眼泛滥着潮色,一边说着,主动伸出修长瓷白的手,给她拷。 - (晚点还有更 第29章 大人,我不要别人。 小鲛人眉眼清冷,微仰起头时,颈线弯出很漂亮的弧度,喉结分明凸出,一起一伏得特别明显。 他隐忍的看着林微绪,润泽的嘴唇微微张合,肌肤表皮透出薄粉的光泽。 这让林微绪一时之间很难无动于衷。 林微绪盯着拂苏半晌,鬼使神差地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要不给你找个人解决一下?” 话音刚落,拂苏薄红的眼皮微掀,推翻了案几上的茶杯,压抑着,阴郁郁地沙哑开口:“不劳……大人费心。” 林微绪说完以后也意识过来自己这样说是有点过份了,这小鲛人才多大啊,倒霉地撞上了发情期,心里肯定慌得很,她要真的在这种情况下随便给他塞个女人,之后怕是要惹得小鲛人有心理阴影的…… 不过想是这样想,林微绪还是沉了脸,伸手颇为用力地捏起他下颔,冷冷地垂眼看他:“谁允许你摆脸色给我看了?” 话音刚落,在林微绪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坐在榻上的拂苏忽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把脸埋进了她怀里。 很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幼兽,本能地把她完全抱住。 指尖微微用力按压她的后背,略带着些孩子气的,霸道又执拗。 拂苏的喘息很乱,也很重。 “大人,我不要别人。” 他一头柔顺漂亮的银发趴在颈后,乖乖地抱着她,重复强调:“我不要。” 从林微绪低头的角度看下去,能若隐若现的看到拂苏的后颈浮现了一截薄红。 包括他埋在她怀里乱拱的样子,像细细短绒扫弄着某一处心弦,很让人没有办法推开。 明明说话的语调软声软气的,可偏偏抱人的姿势又霸道又用力,半点也不像是在求她的样子。 尤其是拂苏还是刚刚经历发情期的少年,浪潮汹涌般的荷尔蒙迅速涌至周身。 林微绪很清楚并不能就这么由着发情的拂苏胡来。 于是,在拂苏仍然贴紧她怀里之际,林微绪捞起被搁在一旁的镣铐,不动声色地低声唤:“拂苏,手给我。” 拂苏正啃着她一截衣衫的淡香,听到这句话,抬起噙着一潭水雾的蓝眸,睫毛扑棱棱地眨了眨。 然后,乖乖把手给她了。 下一刻,“咔哒”一声,拂苏的手再次被拷上了镣铐。 拂苏唇边还沾着她的芬芳,迷惘地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手腕被再次桎梏住了。 林微绪恢复回冷漠的态度,抻了抻被他又扯乱的衣衫,见他还有要胡来的举动,不由冷声下令:“坐好。” 拂苏坐回去了,不怎么用力地挣扎了几下锁链,没挣脱开,遂又只能抬头看她,唇角被咬得有些变了形,含混不清地求助:“大人,我很难受……” “知道了,等着。”林微绪没什么感情地说罢,往桌前一坐,取出从御书阁那边带回来的鲛人族古籍,心烦意燥地翻看起来。 林微绪翻得并不怎么专心,因为小鲛人忽轻忽重的喘息一直在耳边萦绕。 令她没有办法完全静下心来。 但这种事情,她也只能是翻古籍找解决办法。 好在约莫翻了大半个时辰后,林微绪总算是在古籍上查到了一味药方,能够短暂缓解鲛人发情期间得不到纾解的痛苦。 林微绪当即就出去,让许白按照这个药方去开药。 她这才出去交代了许白几句话,屋里就又传来一阵躁动声,林微绪皱了皱眉,只得催促许白赶紧去。 等她回屋一看,果不其然,案几都被拂苏翻倒在地了,而拂苏双眼噙着红,被锁住的手腕因为用力过猛而勒得很红。 他重重地喘着,瞳眸幽深地盯着林微绪,沙哑阴沉地问:“大人去哪里了?” 林微绪把手里的古籍搁到一边,走回榻边,低头看了看他,伸手碰他的脸,指腹在他线条冷峻的脸侧上划了划,漫不经心地答:“出去给你找解药。” 拂苏被她摸了一会,气息稍稍有一点平复的趋势。 并且像是小狗一样,主动把脑袋微微仰起,贴近她温凉舒服的手心。 还想要被她摸。 然而林微绪却无情得很,自己摸了一把脸就轻轻拍开了他的脸,淡淡地道:“你再忍一会。” 拂苏的蓝眸里疯狂聚涌着不明的热浪,肢体却被受制,无法伸展,只能望梅止渴一般,直勾勾地盯着林微绪。 期间,林微绪怕他看不到人再瞎躁动乱摔东西,便坐在桌边翻书解乏。 好在没过多久,许白终于过来了。 林微绪瞥了一眼被她锁在榻上不知不觉间又把自己弄得衣衫不整的鲛人,神色顿了顿,对门外敲门的许白开口:“别进来。” 说着,林微绪兀自起身出去,从许白手里端过那碗汤药,叮咛了一句,“走之前帮我把门带上。” 许白隐隐约约听到屋里头有传来鲛人的喘声,一时之间也不敢抬头多问什么,连不迭应了下来。 林微绪端着药回到屋里,把汤药递到榻边,终于搭理拂苏,“把这药喝了就能清醒点了。” 拂苏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放在旁边的汤药,被镣铐锁着的手很难端起来药,他只得求助性地抬头看林微绪。 林微绪也是拿他没法子了,只得端起汤药,不冷不热地出声:“张口。” 许是嗅闻到了林微绪的气息,让拂苏渐渐得到了些许平复,双眸摄住林微绪近在咫尺的模样,听话的张开嘴巴。 乖乖地任由她喂自己喝药。 林微绪本是没什么耐心的,好在小鲛人这会儿也不闹腾,否则她真的随时可能翻脸由着这家伙自生自灭。 等喂完一碗汤药后,林微绪有注意到,拂苏原先混乱交织的眼睛终于逐渐恢复回清明澄澈的状态。 “现在好了是吧?”林微绪阁下药碗,问道。 古籍上说,这药效能缓解两三个时辰,虽然说不上有多久,不过这也够林微绪盘问拂苏了。 拂苏这会儿人清醒了,低头小声说“嗯”,把整张脸都藏在阴翳处,耳朵尖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消退。 林微绪猜想小鲛人这会儿大概是不好意思了,便也不强迫他抬头,直截了当地开口提问:“说吧,在武校好端端的为何会提前诱发发情期到来?” 拂苏听到这个问题,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低着的眼眸轻跃着意味深长的欲色,耳廓上的绯色明显被染得更重了,优美的唇线轻轻抿着,并不作声。 林微绪挑了挑眉:“不说?” 拂苏半垂着浓密睫毛,仍然不肯吭声。 林微绪显然没那么好的脾气,冷艳的美眸轻轻一勾,说了“好”,随即取出彼岸鞭,哧地伸开彼岸鞭的长度,下颔轻抬,懒慢地下令:“把手伸出来。” - - (记得投票票噢!亲亲亲!!(。?ω?。)?? (推荐一本恋爱风古言,《小公主她很甜很软糯》 第30章 开始心术不正了 大概是彼岸鞭抽在榻边的响声刺激到小鲛人了。 拂苏眼睫微抖一下,略有些迟钝地抬起头,他眼睛还濡着一丝半缕的余欲湿气,就那么水淋淋地看着林微绪。 目光很快缓缓地移落在她手上的彼岸鞭上。 极致的黑,漂亮而凌厉。 就像林微绪这个人。 拂苏目光揪扯着那一截鞭子,过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动了动手腕。 把手伸过去的时候,扯动到镣铐上的锁链,发出冰冷的金属碰撞声。 拂苏把手伸给她,未得到林微绪片刻的犹豫,一声脆生生的响声响起,彼岸鞭毫不留情鞭打在拂苏手心上。 林微绪并非是在跟拂苏调情,而是就在训诫惩罚拂苏。 因为那一鞭子下来,力道快而狠重,毫不含糊,打就是打了。 也是一瞬间,拂苏原本薄白的手心被烙出一道很深很深的红痕,并且迅速红肿起来。 拂苏似乎是感觉到了疼,蹙着眉要把被打的手收回去,林微绪却用彼岸鞭末端抵住他手心虎口,冷眼撇他:“让你动了吗?” 拂苏轻轻吸了下鼻子,几根手指抓住彼岸鞭的冰冷末端,低声讲:“大人,好疼。” “那就老实回答问题。”林微绪没半点要心疼的意思,冷声道。 拂苏抬了抬眼,可能是真的疼得特别厉害,小鲛人的眼皮周围开始泛红,瞳仁也氤氲着水光。 因为发情期还没完全过去,他讲话的语气还是轻,唇齿沾着水气似的,尾音也隐约往下拉着,“没有因为什么……” 这下使得林微绪脸色更不好看了。 拂苏这是怕她一时性情暴戾把他在武校看上的小情人给杀了还是怎么的,不然做什么宁可受罚挨打也不从实招来? 最让林微绪失望的是,她这才把拂苏送到武校没几天,他就开始心术不正了。 林微绪沉了沉面色,面无表情抽出被他抓着一截的彼岸鞭,在拂苏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的前提下,一鞭子抽打在他手背上,随即,她站了起来。 林微绪向来没什么耐心,这会儿给拂苏两次机会也没见他知道好歹,便不会再问他,也不想再知道。 她向来不喜欢不听话的小孩。 在这点上,就算小鲛人生得万般貌美,也不会成为她妥协的意外。 林微绪懒懒地低了下颔,不紧不慢收起彼岸鞭,一边淡道:“等你发情期过了,府里会有人会带你回永安,这两天你就自己在这儿待着吧。” 言下之意是,由着正经历着第一次发情期的拂苏在这儿自生自灭,她也不打算再管拂苏的死活了。 林微绪当真没有半点要再给拂苏机会的意图,毫不留情就转身离开了桃花小苑。 林微绪并没有被囚禁在小苑里头的小鲛人影响到半分,出了小苑后,她一边往沐园里走,一边让许白把今日堆积的一些事务一一向她禀报。 毕竟从昨夜到现在,她一直在折腾拂苏的事情,现在没打算管他了,自然要把之前没处理完的事务重新拾起。 林微绪的手随意负在身侧,听许白讲了一路,末了才拨冗点了下头,走进主阁,“行,我都知道了。” 许白能隐约感觉得出来国师大人这会儿心情是并不怎么好的,便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碍国师大人的眼,禀报完事务便带上门退下了。 林微绪在主阁里一直待到了深夜时分,期间稍稍在阿九跑过来催着她投喂的时候跟着进了点食,又接着处理政务。 阿九跟在林微绪多年,聪明得很,瞅一眼就知道林微绪是高兴抑或不高兴,所以吃饱喝足以后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缠着林微绪去找拂苏,就只是蔫了吧唧趴在灯盏底下守着林微绪。 林微绪是听到趴在桌案上的阿九打起了呼噜声,才抬了下头,搁下笔往窗外看了一眼,此时夜色昏昧幽深,静谧一片。 林微绪给自己倒了杯水,往榻背闲雅一靠,慢慢地喝。 一边放松自己,一边抽空从榻边捡了条毯子给呼噜呼噜睡得正香的阿九盖上。 喝完水后,林微绪这才起了身,从主阁走了出来。 底下人已经在沐园的温泉里放好了热水,摒退至温泉外。 林微绪疲累了一日,这会儿泡在温泉里方才觉得身心有得到稍稍的缓解。 她闭着眼靠在岸边小憩了片刻,等泡得差不多了,才半眯着眼从水里起来了。 因为温泉里的底下人都被摒退了,温泉里就只有林微绪一个人,林微绪就这么不着寸缕的懒洋洋上了岸。 林微绪的身形线条尤为细致漂亮,滴答着水津津水珠的脚踝很白,小腿胫骨又透着浑然天成的力量线条,纤细而美。 而她湿漉漉的柔软乌发垂在单薄似蝶翼的肩胛骨下,背线极美勾勒而落,在微微凹下去的两侧腰窝处,缀落了一株诡艳的黑色彼岸花纹身…… 随着她上岸的动作而微微起伏。 仿佛那彼岸花是真的生在她腰窝上的。 林微绪抬手抹了脸上的水滴,扯下挂在一旁木架的雪白色睡袍,展开了从容不迫披上身体。 林微绪脸上带着明显倦意,心情恹恹地低下头,垂着纤长眼睫,漫不经心地系上衣袍带子。 只是系了一半,向来敏锐的林微绪忽然有一种被人从背后盯视的错觉。 林微绪第一时间侧头过去,她目光还带着一丝困懒,却又依然冷厉锐利。 林微绪的目光在偌大的温泉梭巡了一圈,周遭静静悄悄,温泉里更是不见半点波澜涟漪。 大概是真的太疲累了产生错觉了……林微绪收回视线,把衣袍带子系好了,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直以来,林微绪是最习惯与黑暗独处的。 尤其是到了就寝的时候,林微绪几乎容不得半点光线笼罩着自己。 她不仅是熄灭了灯盏,还把窗绡一并拢了下来。 照例做完这些,林微绪才安心回到床榻,阖上双目睡了下来。 但这次却并没有能够像往常一样安然入睡。 大概是夜半时,林微绪犹如陷进一场梦魇里,身体被不明物体压制着,喘不上气来,在逼近窒息的边缘,猛地惊醒过来。 - - (嗷呜,晚上不知道还有没有更…… 鲛人弟弟又咬我了第31章 不是故意咬大人的 大概是夜半时,林微绪犹如陷进一场梦魇里。 在遮蔽的、暗不见天日的黑暗中,水珠一滴一滴往下淌落,把她的脸弄得冰凉凉的。 那种感觉并不好受,并且清清楚楚意识到整个人被魇住了。 就好像是把林微绪浸泡在一潭幽泉底下,开始失压,开始失重。 并且,逐渐喘不上气来。 在逼近窒息的边缘,林微绪终于猛地惊醒过来。 她额头上汗津津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 黑暗中,透过一只半遮在银发间的鲛人耳泛出的一点幽幽浅浅的星点微茫,林微绪大概看到了…… 抱着她脖子,伏在她颈边的脑袋。 微凉的唇,以及,很急促的呼吸。 在漆黑静谧的屋内,细微的声响显得格外清晰了然。 林微绪也只是静了一瞬,轻吸了口气,几近是在顷刻间反应过来伏在她身上的的小鲛人在做什么。 林微绪的眉目瞬间被暴戾拢聚,她抬手一把擒住了小鲛人的后颈,狠狠地往后拎起。 紧接着下一刻,林微绪拎着他后颈,直接抬起长腿将其踹下了床。 “呜——”小鲛人被摔在冰凉的地上,闷哼了一声。 林微绪神色阴戾,点亮了灯盏后,低头一看。 披在身上单薄的衣袍领口被扯开了大片,颈侧那里明显浮现红痕。 是被咬过的印记。 并且不止一处。 林微绪越看脸色越冰冷,完全无法想象这小王八蛋胆大包天到她头上来撒野。 林微绪阴沉沉地抬眸往地上的小鲛人看过去,小鲛人坐在地上,衣衫被他自己扯得乱七八糟,正满脸通红地看着她。 从小鲛人那张清冷单纯的脸上,仿佛半点也看不出方才对她图谋不轨的人便是他,反倒是……他一副吃糖吃到一半的吃瘪模样,很难以让人联想到不该想的东西上…… 但是这不是重点。 林微绪稍稍平缓下来心绪,整理好衣袍,一抬眸发现小鲛人还在盯着她看,鲛人耳的颜色还在愈见变深。 尤其这个节骨眼上这小王八蛋居然还在发情…… 林微绪直接出声冷斥:“把你的耳朵收起来。” 拂苏被她一斥,耳朵尖微微一抖,不情不愿地收回了发间,漂亮的脸依然绯红。 紧接着,林微绪沉下声开口发问:“怎么跑出来的?” 她分明给这家伙上了镣铐,他是如何跑出来的? 并且,还闯进了她的房间。 拂苏觉得地上很凉,想要起来,刚有要起来的动作,林微绪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我让你起来了吗?” 灯盏的火光拢落在繁花图纹的灯罩上,有一点缱绻的光雾挥散开来,正好投落在拂苏轮廓深刻的侧颜上。 拂苏的唇微微的湿润,要合不合的,抿了两下才讲:“我把锁链咬断了。” 林微绪:“……??” 且不说她府上的兵器镣铐皆是由京城闻名的铸造师亲手打造,其质量甚至比刑部更佳。 更让林微绪觉得不可理喻的是,这小鲛人是轻描淡写的说了这句话。 拂苏的口气听起来,就好像他就只是咬断了一根头发丝这样简单…… 林微绪自然不相信小鲛人有这样的咬合力,若他牙口真这么尖利,她方才岂不是要在睡梦中被他活活咬死? 想到这里,林微绪起身披上披风,拖着小鲛人去了桃花小苑。 房门大敞着,屋里边的摆设却东倒西歪,明显在不久前遭遇过一场“灾难”…… 林微绪走到之前锁着拂苏榻前,拾起一截断了的锁链,仔细检查起来。 锁链的断口确实有着怵目惊心的咬痕。 并且是光看着就很干脆利落的痕迹。 林微绪双眼黑沉沉地看向被扔在身后不远处的小鲛人,这下不得不确信这个事实。 林微绪扔了手里那一截镣铐锁链,径自转身过去,迈开长腿,走到拂苏身前,定定地看了看他。 拂苏也在巴巴地看着她。 只不过拂苏的眼神很直白的写着欲求不满。 须臾,林微绪伸指擒住他下颔,逼迫他低头的同时,淡淡命令:“张口。” 拂苏蹙着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也没有立即做出反应。 然而林微绪却不太耐烦等他磨蹭了,自己挑开手指翻他的下唇。 拂苏的唇很软。 被她一弄,就更是泛着不正常的红。 林微绪仿佛并不在乎拂苏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指尖翻开,检查起来。 摸了他的牙。 一排牙齿整整齐齐的。 哪儿也没断的痕迹。 林微绪很快松开,又往他衣衫擦拭了几下手指才收回。 拂苏站在她面前,喉结上下的攥动。 林微绪却无视他眼里的索求,往桌前冷漠一坐,睨了他一眼:“我允许你咬锁链了吗?” 拂苏轻轻摇头。 “那么,又是谁给你的胆子闯进我房间的?”林微绪带着审视的目光钉住她,一句比一句咄咄逼人。 拂苏看着她的两只眼睛通红,声音仍然低哑,轻声地,“我又发情了。” 拂苏很乖的跟她道歉:“不是故意咬大人的。” 见林微绪仍然冷着脸没有半点反应,拂苏把手心伸出去给她,小声说:“大人还是很生气的话,就打我吧。” 拂苏的手心摊在林微绪的面前,林微绪瞅了一眼,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手心上印着一道触目惊心的鞭痕。 破了皮,还隐约渗着血的。 是白日里被她用彼岸鞭抽打过的痕迹。 当时打的时候,林微绪只管自己心情不悦,并没想过小鲛人肤白皮薄的,根本经不起她这么暴力摧残这回事…… 眼下看到了他手上的伤势,顿时让林微绪产生一种莫名的愧疚心理。 难怪……小鲛人被打的那会喊疼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下手这么重。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她,谁让小王八蛋先不听话的。 林微绪恻隐之心就只是那么稍微泛了泛,很快又无情地想。 “大人,你打我吧。”拂苏还站在她跟前,耷拉着两片睫毛,被她掀弄过的嘴唇很红,一张一合,声音低低地重复。 - - (我还是努力写了两千字诶!可以拥有大家的鼓励夸夸嘛!!亲亲亲! 第32章 大人,是这个花吗? “打个屁。” 国师大人看着他摊着白生生的手心找打的那副可怜模样,嘴角一抽,非但不同情,还忍不住凉津津地爆了句粗。 这小鲛人把她当什么了? 动辄知道打人的暴君不成? ……虽然她这次是对拂苏动了几次手,但每次还不都是这小王八蛋先犯浑在先? 为了把她在小鲛人心目中的不良形象拉扯回来一些,林微绪只得收起了彼岸鞭,正了正色刚要说话,看到拂苏的眼神,再次:“……” 小鲛人此时此刻还在看着她,两只眼睛似蕴着一簇簇的琉璃火,漂亮而灼目。 双眼通红,蹿着幼兽的不驯野性,想要又不敢要的别扭样。 她差点忘了…… 这小王八蛋还在发情。 并且是一边可怜兮兮的道歉一边冲着她发情! 林微绪深吸一口气,完全没办法想象这臭弟弟此时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不健康的思想,为了遏制住这种思想,林微绪伸腿轻轻踢了踢他挨得很近的脚,“京城的寒林山知道吗?” 林微绪讲话的语调很平淡,听着轻轻的,加上她几乎没用力地踢他腿的行为,在拂苏看来,都很像是在调情。 拂苏眸子愈见的亮,点头。 “出了国师府一直向东行半个时辰就到寒林山了,你去山上跑一圈,顺便摘几枝新鲜的寒林花回来。” 拂苏:“……” 双眼幽幽的,像是一只被饿坏的小兽,极力收着獠牙,压抑着兽性。 一副并不怎么情愿的样子。 林微绪却相当漫不经心地对上他幽怨的视线,像哄小狗狗似的,语气不轻不重地扔出了甜头:“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拂苏眼睛眨也不眨,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微绪,过了好一会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林微绪也不可能让他就这么跑出去祸害别人,在他出去前,又命厨房那边的人重新熬了一碗汤药,让拂苏喝了才准许他出门。 等好不容易把黏人的小鲛人“撵出去”了,林微绪方才放心回沐园补了个回笼觉。 许是大半夜被闹腾过一回,林微绪并没有睡太久,约莫是一个时辰后,林微绪就醒了。 她照常换了身黑色的衣衫,更衣时,余光瞥见什么,不由顿了顿动作,扒着领口凑到铜镜跟前检查了下。 颈脖、锁骨上都有几处红痕。 或深或浅的。 非但没有消退,还有些蔓延的趋势。 小狗啄食吗这是…… 林微绪颇是不悦地拧了拧眉,最终只得是欲盖弥彰的给自己拉高了衣领,这才出去用早膳了。 林微绪瞅了一眼外边逐渐曈昽的日光,估摸着拂苏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便在喝汤的时候吩咐人去准备几道点心。 毕竟她也不知道小鲛人爱吃什么,就只能照着小孩子会喜欢吃的东西来。 因为昨夜并没怎么睡好,导致这会儿林微绪坐下来吃早膳时,整个心情都恹恹的。 她姿态懒懒散散的靠在桌边,一只手支着额角,半垂着眉眼,慢慢地喝着汤。 这一幕落在站在一旁的许白眼里,颇有几分纵欲过度的模样。 不过许白也不敢再往深处揣测,眼看着国师大人喝完了汤,没太想接着动筷的意思,许白刚要借机提起一事,国师大人率先开了口:“你……一会去准备一副新的镣铐。” 许白表情略微变得有些古怪,“呃,大人昨日不是已经……” “那个被拂苏咬坏了。” “……”许白瞬间不知道该如何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了,好在他也不是没见识过什么大风大浪,愣是点头应承了下来。 此时,外头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 林微绪挑眸往庭堂对面看了一眼,只见尖翘的青瓦檐开始往下飘着水,像是形成一层薄薄淡淡的水雾隐约遮蒙住视线。 林微绪盯着雨雾看了一会,直至被许白的声音拉回来:“大人,穆和王昨日去了天司台,属下尚且还未得知穆和王去天司台的目的。” 林微绪终于回神过来,低头喝了口茶,淡道:“无非就是跟温浅那位未来驸马有关,还能有什么目的。” 只不过林清幽性子怂得要死,真受了穆和王什么要挟,不用她打听,林清幽自会自己找上门来。 正说着话,庭堂的竹帘被人掀开。 林微绪淡慢地抬起眼,然后就看到站在庭堂外掀开竹帘的人。 拂苏浑身都湿透了,手上拎着几株洁白的被雨水拍湿的花,有几瓣沾在他挺拔的肩上。 明明该是很狼狈的出现在林微绪面前的,但是拂苏单薄的白色软袍湿透以后,贴着他天生颀长的身段,显得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被浸湿的银发很乱地贴着脸侧,一滴滴雨水打在他肤白貌美的脸庞,水珠沿着线条分明的轮廓淌落,从高挺的鼻梁,滑进唇角,还有的是一滴一滴从下巴尖滚落至喉咙。 可能是一路狂奔回来的缘故,此时拂苏的眼睛很亮,和找到方向的小狼一样有重量感。 随着他喉结的攥动,水珠渗下,就好像揉进了几分不可预知的危险性。 拂苏亟待地跑进来,把抱了一路的花拿给林微绪,“大人,是这个花吗?” 拂苏一边说着,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滴,结果水珠就一不小心挥洒到林微绪身上了。 但是林微绪并没有生气,她盯着明明被雨淋了个透却还满脸热枕捧着花献给她的拂苏,看着他好半晌,终于动了一下嘴唇,面无波澜道:“滚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 拂苏得不到她的夸赞,略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把林微绪没有接过的花放在她桌前,这才回桃花小苑换衣服了。 等拂苏走了,林微绪这才稍稍敛回视线,瞥了一眼桌上被弄得皱巴巴的几株花,尤其被雨水打湿后,花叶更是东倒西歪的耷拉下来。 看着就不怎么喜欢的。 但是想到小鲛人方才满眼期待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林微绪也不好毁了小孩一腔心意,周旋片刻,还是让许白随便找个地方把花插起来。 许白应了一声,把寒林花摆在窗台的花瓶上,插完以后顺便看了一眼外边的雨,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回去问了他们国师,“大人,明日太傅的生辰礼物还没有选定,要等雨停了再去华安长街吗?” 此时拂苏换好了衣服,听到这话,在庭堂外顿住了脚步。 - (晚点应该还有更,记得投票哦 第33章 礼物 檐外雨声滴滴答答,像尖细的线条斜斜飘落,坠下台阶,浸染成和石台一样的青绿色。 拂苏微微低着头,眼睫还是湿答答的,慢慢低垂下来,和下睫毛交叠成一簇,拢落了一小团阴影,遮住了眸底下平平静静暗涌着的阴鸷。 微微殷红的唇角似有似无地往外轻轻咬扯了一下。 隐隐约约蔓延开一丝危险性。 须臾后,拂苏再缓缓抬起眼皮,蓝眸里已是恢复了清澈干净。 拂苏伸手,握住吊在竹帘底下的珠子,在手心慢悠悠转了一圈,方才拨开了竹帘,走了进去。 林微绪正在思考许白的问题,没一会就看到拂苏更换好衣服过来了,便没有当着小鲛人的面前提及这个话题。 拂苏转了转眼珠子,很认真地注视林微绪:“大人,花呢?” 林微绪对上小鲛人认真执拗的神情:“……” 刚刚她只顾着专心吃东西,并没有怎么注意许白把花插哪去了。 好在她刚把目光投向许白,许白就很配合地指向了窗台那边。 林微绪循着许白的视线望过去,也顺便告诉了拂苏,“搁那了。” 拂苏这才表情渐缓,自己说“嗯”,坐了下来。 “这些都是大人亲自为我准备的吗?”拂苏看着一整桌的膳食,蓝眸投射出漂漂亮亮的光。 林微绪很现实地告诉他实情:“……想太多,我从不进厨房。” 拂苏看了看她,嘴巴一抿。 不说话了。 林微绪有点于心不忍了,想起自己那会哄骗拂苏去寒林山的时候说的话,只好又补充一句:“不过几道点心都是我让厨房特意给你做的,你尝尝喜不喜欢。” 拂苏听了,刚抿起的唇轻轻弯了一下,当真只吃她特意嘱咐给他做的点心。 只是拂苏换衣服换的急,头发也没怎么擦干,又正好凑到她跟前坐着,脑袋稍微一晃,发梢的水滴就溅在她脸上。 林微绪忍了忍,忍无可忍,一把拽住他乱舞的湿发,也不管拂苏疼不疼,拧起眉让许白拿条毯子过来。 林微绪把许白拿过来的毯子扔给拂苏,教导不听话的小孩似的:“把头发擦干再吃。” 拂苏吃得很专心,听到她的话,顿了顿动作,抬起头,喉结攥动了两下,眼巴巴地看着她说:“可是我很饿,大人你可以帮我擦吗?” 林微绪静了一瞬,最终对拂苏那双好像被冲洗过的清澈蓝眸选择妥协。 谁让……是她自己要拂苏去绕着山上跑一圈的…… 小鲛人还在长身体阶段,跑了这么一圈,可不饿坏了…… 不过想是这样想,林微绪自己本身耐心极差,自然不可能会真的会好好帮拂苏擦头发,她就只是动作鲁莽地胡乱擦拭了几下他滴水的发梢,便把毯子扔一边去了。 “吃饱了把药喝了。”林微绪让许白把汤药端倒了拂苏面前,对其淡淡道。 拂苏看了一眼摆在面前的汤药,踌躇着小声讲:“我不想喝。” “你不仅现在得喝,而且从今日到明日,每隔三个时辰都得喝一次。”林微绪丝毫没有安慰小鲛人的意思,还把退路都给他断了。 她可不想再发生一回昨夜那样的事情。 拂苏沉默住了。 并且在林微绪的眼神压迫下,不得不端起那碗汤药,一口饮尽。 林微绪盯着他喝完了药,才移开目光,转头跟许白说,“等晌午忙完事了再去吧。” 许白听得出来国师大人指的是去给顾太傅挑选生辰礼物的事,遂意颔首说是。 拂苏刚刚喝完药,微抿着饱满的唇,动了动问:“大人要去哪里?” “不该问的别问。”林微绪态度冷淡,一副并没有要告诉小鲛人的必要。 拂苏一眨不眨看着她,隔了好一会才说:“哦。” 趁着拂苏这会儿还没乱发作,林微绪便把他带回桃花小苑了。 林微绪准备了崭新的镣铐,又把拂苏重新锁回榻上。 在给小鲛人的四肢重新拷上镣铐时,她语气倒是平缓了不少,“到时辰了会有人过来给你送药,老老实实在这待两天。” 说到这里,林微绪顿了顿,又抬起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正在盯着她看的小鲛人,声音低沉警告:“若是再让我知道,你又把锁链咬断了,我就把你赶出国师府,听到没有?” 拂苏终于缓慢地动了动被锁上的手腕,垂下头,低低地说“嗯”。 林微绪把该交代的交代完,很快就离开了桃花小苑。 之后她跟往常一样先进了趟宫办事,等到了晌午,许白过来接她去了华安长街。 林微绪对挑生辰礼物没什么概念,也懒得费心思,大多时候都是让许白准备。 她并不喜欢过生辰这种东西,自己也很多年没过过这玩意儿了。 只是顾淡墨很在意这个,哪年她要是忘了,他表面上不声不响的,也不会说她什么,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时不时把师父搬出来…… 林微绪可不想再给他诉苦的机会,所以表面上的工夫还得做全了。 免得到时候顾淡墨再拿这事儿做文章。 这次亦是,到了华安长街后,林微绪随了个茶馆落了轿,让许白自己去挑礼物。 等许白买了一堆寿礼回来,林微绪也挑不来,就问许白哪个比较昂贵,再挑了最贵的那份礼物,这才敲定:“那就这个吧。” 林微绪悠哉悠哉喝完了茶,这才带着礼物回了府。 林微绪把礼物搁在房间里,便去主阁处理事务了。 另一边,桃花小苑内。 窗门紧闭的屋内,光线黑暗的拢住了被锁在榻上的鲛人。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鲛人的耳尖微动,终于缓缓睁开了眸。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疏懒地玩弄了几下手腕上的镣铐,不怎么耐烦地阖了下眸,眼角有被拉长的弧度。 拂苏的手指骨节分明,按在镣铐上,咔哒一声,轻易解开了镣铐,起身离开。 最终,在沐园一处房间的屋檐跃身而下,推门而入。 拂苏清冷的目光在安静的房间内梭巡了两遍,最终发现了被放在桌案上的一个很精致漂亮的礼盒。 拂苏平静地盯着那个礼盒看了一眼,径自走过去。 微低下眸,伸手将其打开,里面放着一卷很名贵的画。 拂苏一半侧脸拢在淡淡的阴翳中,平静打开画,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唇角轻轻勾了勾。 好像在笑。 但是执着画轴的手指骨节有力,手腕上的血管起伏突显。 血液似在克制,又似在恣肆。 须臾,他慢条斯理地撕碎了这幅画。 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片,再一点一点慢慢地装回盒子,很耐心地重新合上礼盒。 将礼物放回了原位。 做完这些,拂苏方才原路返回,回了桃花小苑。 拂苏重新回到榻上,微偏下头,随手撩起被扔在一旁的镣铐,自己把自己重新拷上镣铐。 - (嗷!要投票票噢!亲亲亲!! 第34章 还没鲛人的手感好呢 翌日,林微绪带上礼物,驱车往永安郡那边去了。 走之前,怕阿九那小祖宗趁她不在会跑去叨扰拂苏,便顺便把它也捎带上了。 一路上,阿九都表现得不怎么情愿的,趴在她腿上闷闷不乐地舔着爪子。 林微绪半点没哄猫的意思,只顾揉着猫脑袋玩,揉了一会又捏捏它耳朵尖说:“府里人是不是把你喂得太圆了?” 阿九一听,相当愤慨地用两只爪子钳住她的一截手腕,相当于是抱着她手腕,凶巴巴地“喵呜”一声。 就好像是在跟林微绪说,有的摸就很不错了! 还挑! 林微绪顿了一下,直接一巴掌嫌弃地拍开它爪子,“滚一边去,还没鲛人的手感好呢。” 不怪林微绪会联想到小鲛人,纵使府里的小鲛人在发情期间有百般不是,但耐不住人家长得漂亮啊,特别是鲛人耳,摸起来连耳朵骨头都是柔软的。 被拍开后的阿九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咕”了一声,扭头屁股对着她,趴在榻边继续勤勤恳恳地舔它的爪子。 到了永安郡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阿九大摇大摆走在林微绪前头带路,半点也没有丢了作为国师麾下第一爱宠的气势。 到了强训队基地后,得知顾淡墨带了一批学生出去训练了还没回来,林微绪也不着急,想着今日毕竟是顾淡墨生辰,她等等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林微绪揣着猫百无聊赖在武校逛了没多久,阿九不知怎地,在她手臂上喵呜喵呜叫着挣扎了起来。 并且是很急切的。 林微绪只得把小家伙放下来。 被放下来以后,阿九目标很明确地往学生营房那边闯了进去。 林微绪以为它是贪玩,便由着它去了。 谁知几刻钟后,阿九跑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样东西,含混不清地喵叫着跑到她脚边。 林微绪微怔了下,将阿九叼在嘴里的东西取了下来,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香囊。 林微绪指尖轻轻摩挲。 丝光锦的黑色面料,绣着一株彼岸花花纹。 是很早之前……林如练那小子跟她讨要的。 当时林微绪因为这个被他烦得要死,便不得不丢了一个给他。 打量了香囊一会,林微绪又相当不解地低头看了看阿九。 相当不解这小祖宗好端端的把这香囊偷出来作甚……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道熟悉聒噪的惊呼声,“阿姐!阿姐你来了!” 林如练刚从外边训练回来,看到林微绪出现在武校,欣喜不已地冲了过去。 林微绪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明摆着的嫌弃。 她抬眼打量了打量面前的人,经过几日的风吹日晒,林如练看起来是结实了不少,这会儿刚训练完,满头大汗的,稍微有点正儿八经的少年样了。 不过林微绪还是嫌弃。 “阿姐!你干嘛这样看我!”林如练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把许久未见的阿九抱了起来。 结果这只阿九简直是姓林微绪的,满脸写着嫌弃地抗拒他的接触,甚至还抬爪抵抗他的摸脸。 然而林如练的脸皮厚,阿九越是抵抗,他就越是要摸,一边摸还一边看了看林微绪身后,“阿姐,拂苏他没跟你一块回来吗?” 林微绪还没回答,林如练又迫不及待地接着问:“阿姐是不是把他赶走了?” “……等明日,你就能看到他了。”林微绪面无表情回答。 话音刚落,林如练顿时耷拉了耳朵,哼了哼道:“我才不想看到他呢!”林如练很快想起正事,“对了阿姐,你今日是来陪淡墨哥过生辰的吗?” 林微绪点了下头,“他人呢?” “淡墨哥在后边呢,应该很快就回基地了。” 林微绪捏着手里的香囊想了想,还是将其还给林如练,“这个,刚刚阿九叼出来的。” 然而,林如练看到林微绪递过来的香囊,却是不可置否地瞪大了眼睛,接过香囊怔怔道:“可是,我之前已经把这个香囊给拂苏了啊……” 闻言,林微绪轻轻挑了下眉:“怎么回事?” 当着林微绪的面前,林如练微微皱眉回忆起来,“就是那日,我跟拂苏比骑射嘛,当时我和拂苏讲,他若是能胜得过我,我就把阿姐的香囊给他,然后……哎我真没想到拂苏这家伙真的什么都会,阿姐你是没看到,他骑射是真的厉害!” “……说重点。” “哦好的,那天回营房以后我就把香囊给他了,那会我也没看出拂苏有什么异样啊,可谁知道他第二天就不见了!” 话已至此,林微绪盯着被林如练塞在怀里相当不情愿的阿九,忽然好像明白过来阿九刚刚为何会急哄哄跑去营房了…… 它是从这个香囊上嗅到了拂苏的味道吧? 为了证实这一点,林微绪又把刚还给林如练的香囊夺了回来,低头嗅了嗅,面色微变。 好像…… 是有残存那么一点熟悉的气息…… 跟前个儿大半夜拂苏伏在她身上乱拱的发情气息一模一样…… 虽然她不想妄加揣度,但是—— 拂苏那小王八蛋该不是会闻了她的香囊才发情的吧? “阿姐,怎么了吗?”林如练很难得在阿姐脸上看到一丝古怪的变化,不由疑惑地问出口。 林微绪稍稍回神过来,沉下面色说:“没事。” “那这个香囊……”林如练欲言又止,还有点厚着脸皮想要回去的意思。 林微绪却冷冷剜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经输给拂苏了?” “好吧,那就算了。”察觉到阿姐的态度有了不好的转变,林如练相当识趣地退步,“阿姐,我先回营房了,祝你跟淡墨哥玩得开心啊!” 林微绪理都没理他。 没过多久,顾淡墨换了身干净的玄色长衫过来了。 顾淡墨气质温雅,又与寻常浸在书墨里的气质不同,他毕竟是从永安武校出来的,因此不仅风度翩翩,亦有一身劲挺精瘦的身材。 被长衫下的腰带一束,身段更明显的突显。 林微绪见他这么正式打扮,便知他是要隆重过这个生辰的。 顾淡墨走过来,微微俯身抱起阿九,温柔地摸了摸阿九的脑袋,抬眸温声问林微绪:“等我很久了吗?” “我也刚来。”林微绪说。 顾淡墨目光深邃看着她,隔了好一会才莞尔:“那我们先去花坊看看小宝吧。” 林微绪点头,由着他。 - - (是这样的,我从没有说过拂苏喜欢微微噢,现在还只是鲛人天性的占有欲阶段(不要忘记简介人设里的关键词)~【是的是的,拂苏还没喜欢上就这么偏执病态了,那以后喜欢了就会更加……嗯嗯嗯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但是我真的好这口!(怂怂的加一句:不喜勿喷、 (晚点还有更 第35章 林微绪,你是不是没有心? 上车之前,顾淡墨环顾了一遍她周身,看着她的眼神依旧温温和和的,讲话的语调也似笑非笑:“都两日了,还舍不得把拂苏带过来吗?” 林微绪并不能对顾淡墨实话说那小鲛人还在她府里发着情,沉吟了下道:“明日再送他过来。” 顾淡墨还是笑:“怎么听着很像是我在逼迫大人,大人若是舍不得,多玩几日也无妨。” 这话顿时让林微绪冷了脸,“你别拿自己的主观臆断瞎揣测别人。” 顾淡墨大概是没想到林微绪这回反应这么大,他一时也敛了笑容,静默了好一会才道:“我不过开句玩笑,你是在替拂苏生气吗?” 林微绪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你自己讲话难听还有理了?” 顾淡墨定定地看了看她,最终兀自退步,“微绪,今日是我生辰。” 他突然态度转变,倒是让林微绪没了辙,也只得作罢上车了。 · 小宝早前就收到太傅的信,说今日要带大人来看望她。 小家伙高兴得不得了,一大早就自己乖乖穿好衣服戴上帽子,让纪哥哥帮她搬了张凳子,一直坐在花坊院门外翘首等待着。 约莫是晌午时分,终于是等到了国师大人的香车停靠。 小宝迫不及待从小凳子起来,仰头看到林微绪和顾太傅一前一后从香车下来,按耐不住甜甜地叫唤:“大人!太傅!” 因为阿九趴在车上睡着了,林微绪就没管它,径自下了车,看到小宝在花坊外唤她,脑袋上的毛绒绒帽子戴得歪歪斜斜的。 林微绪眉目缓了缓,走过去俯身帮小家伙戴好帽子,“怎么跑出来了?” “小宝想快点看到大人和太傅!”小宝嘴巴嘟嘟,声音亮亮的讲。 林微绪稍稍站直了,侧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顾淡墨,有点不悦,“你提前告诉小宝了?” 不知怎的,他这一举,总给林微绪一种他在算计自己的感觉。 就好像她这次如果失约没有来永安陪他过生辰,他就会利用小宝的期盼逼迫她来…… 顾淡墨说“嗯”,却没多作解释,他很温柔地抱起小宝,“小宝有没有想太傅?” “嗯嗯!小宝每日都有想大人太傅!还有拂苏哥哥!”小宝搂着太傅的脖子,稚嫩清晰地回答问题。 然而,顾淡墨在听到后面的“拂苏哥哥”四个字,笑意尚且还未抵达眼底,便已经黯然下来,他静了一瞬,转头过去,目光平直地看向林微绪:“你还带拂苏来过这里?” 对此,林微绪也没觉得有什么,照实说了句:“上次正好有空,就带他过来挑了把琴。” 顾淡墨盯着她,好一会才重新扯开一抹笑,点了头说,“我以为你不随便带外人来。” 顾淡墨说完,也不等林微绪回答,便抱着小宝往花坊里走了。 “太傅,你是不是不开心啊?”小宝被顾淡墨抱了进去,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的。”顾淡墨低头温柔哄了小宝。 被小宝一提醒,顾淡墨也觉得自己有一点小题大做了,便又很快停下脚步,等林微绪过来了,才跟她一块进去。 纪游鱼正在花堂里布置着生辰宴,看到他们过来了,也没跟他们俩客气,直接让他们过来帮忙弄了。 林微绪却丝毫不能理解纪游鱼的用意,听了他的话,停顿片刻,掉头出去,直接叫了几个底下人进来帮忙。 “……师父大人,亏得这是太傅对您情深意重,换成旁的人,真要被你气死的。” 林微绪一脸无情:“我怎么了?” 顾淡墨看着她,反倒是被她这样直白的行径可爱到了,淡淡地笑了笑说:“没关系。” 他们在纪游鱼这边吃了顿生辰宴,纪游鱼想着顾淡墨也不缺什么,便赠予了他一把自制的长剑。 而小宝跟着纪游鱼学了小半个月,磕磕绊绊做成了一块木头人。 据小宝说,那个小木头人是她自己。 林微绪瞅了一眼,忍俊不禁,伸指过去戳了戳小木头人圆鼓鼓的脸蛋,相当不给面子地讲:“我要知道小宝长这样,我可不会领回来养的。” 小宝委委屈屈:“好嘛好嘛,我下次做个更好的!” “别听大人胡说八道,这样就很可爱了。”顾淡墨怕小家伙伤心,忍者笑哄道。 等从花坊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上了香车,顾淡墨心情看起来也不错,主动问林微绪:“天色不早了,要不在永安待一晚再回京吧?” 林微绪仿佛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直接拒绝:“不用了。” 顾淡墨也不失落,温柔笑道:“那好吧。” 林微绪想起来什么,把搁在呼噜呼噜睡得正香的阿九后边的礼盒拿出来,递给了顾淡墨,“生辰快乐。” 顾淡墨坐在坐榻对面,看到她手里递过来的盒子,眼神逐渐深邃,弯了下眉,伸手接过来。 满怀期待,颇有仪式感地拆着礼物盒子。 生怕弄坏了礼物。 终于,他打开了盒子。 顾淡墨低下头,看着满盒子被切碎的碎纸片,怵目惊心的。 他盯着盒子里的碎纸片,面色越来越冷,静默了晌久。 终于,他合上盒子,缓缓地抬起眸,注视着林微绪轻声问道:“这是你亲手为我挑选的礼物吗?” 林微绪点头:“对啊。” 见顾淡墨的表情不太对,林微绪试着问:“怎么了,不喜欢吗?” 顾淡墨深吸了一口气,缓重地开口:“林微绪,你是不是没有心?” “……这我知道,但是何出此言?“ 顾淡墨大概真被她气到了,装也装不下去了,直接喝令:“停车。” 香车很快停了下来。 眼看着顾淡墨扔下盒子下车离去,林微绪冷淡的看他离开,并没有挽留。 她实在讨厌话不说清楚就走,指望着她追上去哄人不成? 何况,她今日已经推了些安排事务特意专程过来陪他了,他还想如何? 林微绪并不想让顾淡墨得寸进尺,遂直接让许白驱车回京。 路上,林微绪手背抵着冰冷沉静的脸侧,目光冷戾潦草地扫了几眼车窗外的街景,很快敛了眸回来。 刚想要闭目养神小憩片刻,倏地顿了顿,眼角斜斜下垂,余光骄矜地睇了一眼被扔在坐榻一旁的礼物。 过了少顷,林微绪还是伸手把盒子勾扯过来,将其打开。 许白拿给她挑的时候,她只记得这是一副名画,但也没注意看,不怎么记得这名画长什么样子。 她现在就想知道,这副名画哪儿不好了,能让顾淡墨跟她发那么大火。 打开盒子后,看着盒子里被“碎尸万段”、“面目全非”的所谓名画,林微绪眯了眯眼睛,半天都没有动。 - - (还是没有写到想写的东西!要下一章才能写到了!可恶可恶! (大家看完一定一定要记得投票票啊!亲亲亲!! 第36章 大人,我想……你。 她率先排除了阿九,毕竟这一看就是人为所致。 而这幅画从昨日被她带回国师府开始就被她搁放在房间里了。 也就是说,府里有人趁她不注意潜了她的房间,并且在她的眼皮底下毁了这幅画。 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呢? 林微绪一路思忖着,实在忍不住,直接问了许白,昨日她回府以后,都有哪些人进过她房间。 而得到的回答却是,并没有。 林微绪向来不喜有人进她的房间,所以没有她的允准前提下,底下人是不敢擅闯的。 林微绪脑海里冷不丁晃过了那夜发了情出现在她房间里的小鲛人…… 他不就闯进来过吗? 虽然林微绪暂且并没有所谓的证据表明,但是那小鲛人在发情的状况下都能咬断锁链扑到她身上乱咬,会做出更疯魔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管是不是拂苏,林微绪还是决定有必要回桃花小苑检查一下。 回到国师府后,林微绪把阿九交给了许白看着,兀自拎着盒子下了车,本想直接去桃花小苑找人的,倒没想到刚下香车,便看到国师府外也停了一辆颇为眼熟的马车。 似乎是听到了林微绪这边停了车的动静,马车里的人款款走了下来。 林清幽看到下车的林微绪神情冷淡,嘴唇微抿了抿,还是走了上前,向她行了礼。 “我以为国师大人去永安陪顾太傅过生辰,会没那么快回来。”这是实话,林清幽一开始也做好了要等她很久的准备。 闻言,林微绪挑了下眉,“莫不成你想趁我不在做点什么?” 林清幽面色一讪,隐忍道:“我与你不一样。” 林微绪轻轻地笑了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林清幽知道她向来讲话难听不入耳,只得强迫自己无视她的讥讽,开口道:“我有事要问国师。” 林微绪说“没空”,径自往府里走。 “和母亲有关。”林清幽盯着她冷漠的身背,接着道。 闻言,林微绪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继续走进府里。 而林清幽见她没有明确赶她走的意思,便硬着头皮跟进去了。 只是进了府以后,林清幽见林微绪并没有要和她谈话,还往桃花小苑那边去了。 林清幽皱了皱眉,甚是不解的跟在她身后。 直到临了要从曲廊绕进小苑时,林微绪忽然停下脚步,微微歪了歪头看她:“我去看看我的男宠今日乖不乖,你也要跟过来看?” 自从上次从东宫一别,林清幽并非没有找人打听过拂苏。 当她得知拂苏是林微绪捡回国师府养着的名义上的男宠后,想到林微绪为人本就荒诞恶劣,只怕拂苏是遭受到她的钳制才会被迫屈服于她的…… 但这些都是林清幽的揣测,她没想到林微绪真的恶劣到让那样清白干净的拂苏当她的男宠…… 林清幽脸色变得一阵红,气愤不已:“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拂苏?” “我高兴啊。”林微绪嘴角轻轻一勾,成功看到林清幽气红了脸,量她不敢再跟上来了,她这才进了小苑。 刚靠近房间,林微绪就听到了若隐若现的喘息声。 林微绪表情顿了顿,推开门进去。 很浓重的发情气息蔓延了整个房间。 的几碗汤药还好好的盛放在桌上,半点也没有被人碰过。 而拂苏伏在榻边上,身上衣袍凌乱地半褪至腰间,背部线条漂亮,白得发光,介于青涩与性感之间的缓慢起伏。 他的手腕被锁链勒出了怵目惊心的红痕,看得出试图挣扎过要逃离。 可镣铐锁链仍然好好的锁着拂苏,小鲛人似乎是记住了她的话,饶是在发情的情况下,也不敢再咬断。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拂苏微微仰起头,凌乱的银发随着仰脸的动作拨开了半张染着红晕的脸,以及幽蓝色的鲛人耳。 但是在看到林微绪的出现后,一直咬着的嘴唇微微分开,难受不已地唤:“大人……” 然后,也顾不得锁链会不会勒疼自己,小鲛人支起身抱住了站在榻边的林微绪。 抱着她的腰。 占有欲极强地用力抱住了。 “大人,我想……你。” 拂苏讲话含混不清,“想”跟“你”之间好像还含了一个别的什么字…… 但是林微绪没听清楚。 - - 第37章 小王八蛋你在干什么? 她低下头,看到小鲛人耳廓两边挺立着的鲛人耳,和他埋在怀里的脑袋。 林微绪伸手捏起他下颔,柔软冰凉的银发拂拭过她的手心,林微绪拨开他的银发,清清楚楚地看到小鲛人肤色冷白的脸上染着意味分明的燥意。 他眉目通红,唇锋也红。 可怜而不自知。 感觉到小鲛人还要乱动,林微绪微微用力按住他的肩颈,皱眉低斥:“别乱动。” 小鲛人哼哧哼哧地小声低呜,鲛人耳轻轻扇动,彰显着他此时此刻的躁动不安。 明明生的是清冷皎洁、不可轻易亵渎的模样,可这会儿这张干净的脸好似浸润进一潭醇厚的烈酒中,恍若跌荡在微醺雾夜的一只妖魅。 “刚刚说什么?”林微绪不动声色地问道。 她语气听起来相当平淡,并没有掺杂任何多余的情绪,就好像只是很正常的提审。 拂苏被她钳制着无法再贴近她的怀抱,又含含糊糊地讲了一两个字。 林微绪有点不耐了,训道:“好好说话!” 拂苏选择付诸实际行动,他低头咬住她伸过来的一截手腕。 因为鲛人收敛着利齿的缘故,林微绪倒是没怎么感觉到疼,关键是他咬就咬吧,还故意弄出些声来。 这让林微绪忍无可忍扯开他伏低的后颈,拂苏被迫仰起头,很茫然委屈地看她。 微微张着的嘴唇泛着水红色。 睫毛扑棱棱地扇动。 一副好像遭受到她凌虐的模样儿。 林微绪却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冷漠地拎着他后颈审问:“……谁准你咬的?” 尤其是当她看到烙在手腕血管上的牙印,她不禁想到若是这家伙再不清醒点,依照这小王八蛋惊人的咬合力,岂不是要咬破她的血管…… 拂苏眼睛热热的,好像盛着一汪水,模模糊糊地回答:“牙痒……” “……” 任凭林微绪想破头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理由。 牙痒…… 行吧,毕竟是一只小鲛人。 并且才经历第一次发情期,可能是真的牙痒了。 但是,牙痒就牙痒,咬她又算是几个意思? 林微绪坚决不能纵容小鲛人这么放肆,遂又用力按了按他后颈,冷冷地提醒他:“你可以咬你自己。” 拂苏双眼濡`湿,用鼻音理直气壮地说“不要”。 又委屈的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复述,“要大人。” 一边抗议着,趁着林微绪没有束缚他的手,拂苏又拖扯着锁链距离,重新抱了林微绪的腰。 像一只很没有安全感的幼兽,不知所措地扯咬着她一截衣袂。 任凭她怎么拽掐,也不肯再松手放开她。 “……你要个屁,赶紧给我撒手!”林微绪掀了掀眉,实在是按耐不住暴脾气了。 只是这小鲛人软硬不吃,不管林微绪怎么掐疼他,怎么威胁他都没有用。 执拗得不像话。 再加上她最是知道拂苏这家伙向来力气大,饶是林微绪,一时之间也很难将起推开。 她倒是没怎么样,反倒是小鲛人……一时之间细薄的肌肤被她掐出了好几处青红…… 看起来当真像是被她欺凌过的样子…… 林微绪只低头看了两眼就快速移开目光,皱了皱眉头,总是不好好穿衣服,这是想出去勾引谁呢…… 林微绪实在没眼看,不得不又伸手拽起他没穿好的衣袍,相当粗暴地给他披上了。 林微绪想着她的确将近快一整日不管不顾拂苏了,这若是在平时倒没什么…… 关键是,诱发小鲛人小小年纪提前经历发情期的,真的很有可能是她那个香囊…… 也就是说,罪魁祸首是她。 她现在若是真的不管拂苏死活,好像是有点不把人当人了。 于是,向来倨傲的国师大人,为此很难得的选择妥协—— 算了,这孩子被折磨了一天了也怪难受可怜的了,她就当哄哄他,给他抱一会也没什么的。 一刻钟过去了…… 林微绪低头,看到小鲛人心满意足抱着她,嘴里发出她听不懂的低鸣声。 应该是类似鲛人鸣腔。 二刻钟过去了…… 林微绪低头,小鲛人半点姿势没变,还霸占着她整个怀抱。 三刻钟快过去了…… 小鲛人仍然舒舒服服抱着她,甚至发间还不知不觉间伸出了一对蓝角,随着他脑袋的乱拱,鲛人角会时不时戳到她。 林微绪再次低头,看着他头上那对鲛人角毫无章法的对着她乱戳,很像是刚刚学会…… 林微绪静默了一瞬,明了过来,强压下耳廓的绯色,忍无可忍再次揪他头发,逼迫他仰起脸,果不其然看到拂苏脸上清清晰晰显现出情迷意乱,林微绪顿时眼睛狠狠一眯,低声斥喝:“小王八蛋你在干什么?” 小鲛人的蓝角颜色还在加深,他眼睛生得那么清纯干净,比琉璃珠漂亮百倍,此时此刻目光却攫取住她不放。 直白而天真,向她表达。 “我想……” “你什么都不能想。”未等拂苏把话阐述出口,林微绪直接冷冰冰地截断他的贪欲。 紧接着,林微绪侧身过去捞起搁在案几上的一碗汤药,也顾不得汤药是不是早已经凉透了,端过来就逼迫拂苏喝。 拂苏闻到那股难闻的药味,一下子抗拒地偏开头,向来清透禁欲的少年音平白染上几分微哑:“不要喝……” “不要喝也得喝。”林微绪目光凛凛地压迫着他,显然是耗尽了耐心,不打算再纵容这小王八蛋胡来了。 因为她发现了,她稍微放纵他一下,小鲛人表面上看似乖乖巧巧的,却是绝对要蹬鼻子上脸的。 拂苏对她此刻的狠心却尚且不知,还仗着她方才给予的那一点恩宠得寸进尺,扭着头小声哼哧:“我不……” “由不得你说不。” 这一次,林微绪没有给他周旋的机会,掐着他下巴,撬开他嘴巴,将汤药强行灌进了小鲛人嘴里。 小鲛人嘴巴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眼角都被呛红了。 林微绪却还没有要收手。 直到把一碗汤药灌完了,林微绪才放开了他。 低头正要说什么,看到小鲛人的模样,林微绪顿时……不自禁抿了抿唇。 小鲛人眼睛水淋淋的泛红,被她掐过的下巴尖掐痕明显,嘴巴微微张开着,有些许汤药没完全喂进去,沿着他唇角流下,从喉结淌进衣襟里。 - (多投票票好不好嘛好不好嘛!!晚点还有更更的! 第38章 拿什么底气跑来找我问这些 小鲛人浑然不知自己这副模样多诱人似的,被镣铐禁锢的的手还胡乱往上抬,锁链交叉碰撞,发出悉索声响。 拂苏白生生的手捂着颈脖,喉结猛地攥动,接连咳嗽了数声。 等稍稍缓过来些许了,又抑制不住抬起头,双眼红红的,开口的时候,嗓子眼都被呛得沙哑,“大人,喉咙好疼。” 林微绪目无表情:“是吗?” 小鲛人生怕她不信似的,还张开嘴巴,试图把嗓子眼伸给她看。 然后很委屈地强调:“真的疼。” 林微绪看了一眼:“……” 隐约看到他红莹莹的嗓子眼。 林微绪极快收敛目光,沉下声道:“把嘴巴闭上。” 小鲛人眼睛通红,看了看她,不情不愿地抿住了嘴唇。 “把你那戳人的玩意儿也给我收回去。” 闻言,拂苏一时好像没怎么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鲛人耳微微歪了一下,迟钝地听懂过来了什么,耳朵尖一瞬间红得特别厉害,支吾着低下头,扯了扯袍子。 林微绪一看小鲛人开始臊着脸,扭扭捏捏浑然不自在起来了,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小王八蛋是绝对是想岔了,顿时寒声斥道:“我说的是你的鲛人角!” “……哦。”拂苏这一声应得有那么一点失落的样子,但还是乖乖听话收起了头上的鲛人角。 “冷静下来了?”林微绪冷漠地睨着他问道。 拂苏不怎么情愿地说:“嗯。” 林微绪这才俯首替他解开了身上的镣铐锁链,同时再次确定,镣铐完好无损,并没有被咬坏过半点的痕迹。 而钥匙从始至终就只在她一人身上。 也就是说,小鲛人是并不可能能够逃开镣铐的桎梏潜入她的房间毁画的…… 排除了这一点可能,林微绪自然也就没有再盘问拂苏这件事的必要了。 帮拂苏解开镣铐后,林微绪平淡地站直回去,扫了一眼桌上还搁放着的几碗没被碰过的汤药,转头回来,以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拂苏:“说吧,为什么不喝药?” “不想喝……” “宁可发情难受也不喝?” 林微绪相当无法理解这小混蛋。 这药是得多难喝? 忍一忍不就过去了,何须为此平白忍受了一日折磨。 拂苏却认真地回答,“大人,真的很难喝。” 林微绪不信,执起桌上的另一碗汤药,抿了一口。 顿了一顿,面无表情吐掉,放回去。 她微微侧开头,拿帕子擦拭了下嘴角,缓缓地平复呼吸,语气极淡地开口:“行了,老实在这待着,三个时辰后我会再让人送药过来,到时候再不乖乖喝药,别怪我又用强硬手段逼迫你喝。” 拂苏看着她,眨巴眨巴眸子。 林微绪见拂苏抿着嘴巴不吭声了,以为他这是老实了,转身便要走。 拂苏忍不住伸手扯住她的黑色衣袂,眼巴巴地问:“大人又要去哪里?” 林微绪见他又开始黏上了,忍不住轻轻勾了下唇,出声挪揄:“外边有漂亮妹妹,你要不要跟我过去看看啊小拂苏?” “……”拂苏松手,眼神恢复清冷。 隐隐约约还浸蕴着一丝单薄戾气。 林微绪以为小鲛人被她说不好意思了,这才转身走了。 这会儿林清幽亭亭玉立在国师府青湖边上的花园里,她已等了将近半个时辰。 期间,也没人请她入偏殿歇息片刻。 不过这毕竟是国师府,林清幽最是知道林微绪为人,自然也不会强求能在她这儿得到什么好处。 好在她终于是听到了有脚步声靠近,林清幽缓缓转头过去,看到林微绪走过来。 林微绪姿态闲散修雅,天生矜贵冷淡的气质摆在那,让林清幽光是看着她靠近,便不由得重新调整了下呼吸,平复好心绪,强作镇定地看着她走来。 一直到林微绪在亭边的石台倚坐下来,林清幽才不得不转头过去,却学不到像林微绪那样哪怕没什么体态地坐着仍是浑然天成的优雅,她只得端着身姿,微微垂目,尽量平和地开口:“我想问国师一事。” 林清幽缓了缓,盯着她问:“国师大人当年之所以害死母亲,是为了窃得母亲的秘术,好一步步当上国师,是吗?” “母亲”这两个字,有些过于遥远。 以至于林微绪认真思索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她曾经是有过母亲的这一回事。 不过她也就只是随便想了想,很快抬起头,冷艳的眼眸微微地往上挑,似笑非笑:“谁跟你说这些的?” 林清幽听到她这样说,反倒觉得更是坐实了她的质问,她更是气恼:“国师大人不必管我从何处得知,大人只需回答我,是与不是!” “我退一万步跟你这么讲,林家是被我搞分裂的,你又能奈我何?林清幽,你除了受人挑拨跑来这儿找我显摆显摆你那点道德,你也不能做什么吧。” 林微绪说着,顿了一顿,慢慢悠悠地从石台站起来,走到林清幽面前,美眸轻勾,弯唇一笑。 她笑容那样魅惑撩人,字句清晰说出口的却宛若一把把锋锐的小刀子扎进林清幽心口:“论相貌,你比不过我,论实力地位,你更是不及我半分,你拿什么底气跑来找我问这些?” 林清幽被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凌辱,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终于忍无可忍出声:“够了……” “这就受不了了?既然承受能力这么弱,以后没事别凑到我跟前来,怪恶心的。” 林清幽被羞辱得眼眶越发通红,嘴唇颤抖着道:“林微绪……我绝不可能原谅你对林家做的一切!” “搞得我很需要你的原谅?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林天司。”林微绪仍然口气凉津津。 林清幽怒视着她,呼吸逐渐急促,最终怀恨转身离去。 等林清幽走了,林微绪才冷冷敛回眸,唇锋挤出“窝囊”二字,转而回了沐园。 “找个机会,跟穆和王见一面。”刚回到主阁坐下,林微绪便冷漠地对许白下了道命令。 她之前还以为穆和王找林清幽是想打探温浅的未来驸马爷,结果这穆和王倒好,直接给她来这么一招。 既然穆和王想恶心她,那她自然也要恶心回去。 不然怎么对得起她睚眦必报的本性。 许白领了命便下去办了。 而林微绪则沉下心来,开始处理堆积的政务。 约莫是入夜后,许白忽然过来敲门,支支吾吾的,说是有事禀报。 林微绪停了一下笔墨,叫他进来说。 “大人……拂苏小公子他不肯喝药。”许白禀报。 林微绪手指秀长,执着笔杆把转了两圈,挑眉道:“反了他。” 不仅如此,许白接下来又咳了好几声,像是酝酿了好一会,才接着试图一本正经道:“拂苏小公子说,他……他要大人过去用强硬手段逼迫他喝……” - (ヽ(●′ε`●)ノ要记得投上票票哦!咻咻咻!!~ 第39章 那是好可惜哦。 咔哒一声,笔尖掉在宣纸上,溅落了几滴氤氲开来的墨水。 林微绪顿了一顿,面不改色将其重新拾起,又把弄脏的那一页宣纸撕下来揉成团扔进纸篓里,这才抬头开口问道:“他亲口这样说的?” 许白强作镇定地颔首说:“是。” 林微绪眉眼轻轻垂下,沉吟了片刻,夹在指间的笔懒洋洋敲了敲桌,很快唇角淡淡扬开,手指灵巧收回笔,神情自若地继续批阅文书,一边随口答:“那就叫他过来吧。” 许白相当难以言喻地看着国师大人:“……” 总感觉国师大人这笑也不对,讲的话也给人带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不过国师大人的心思向来不好揣测,许白也不敢往深处去想所谓的“用强硬手段逼迫喝药”是怎么个逼迫法…… 赶紧领了命就过去桃花小苑那边叫人了。 不多时,原先趴在书阁的某个小格子里睡懒觉的阿九,隐隐约约嗅到了有鲛人的气息靠近,皱了皱粉嫩的小鼻子,从小格子里疑惑地探出小脑袋,“喵呜?” 它瞄了一眼坐在桌案前处理事务的国师大人。 从它这边的角度看过去,国师大人背对着坐在坐榻前,肩胛薄而挺直,侧容略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认真,琉璃灯投射出来的斑驳光雾照在她的轮廓上,格外线条分明的冷漠无情。 阿九喵叫了两声,也没见林微绪有反应,只好自己唯唯诺诺地跳下了书架,跳上了坐榻,咬了咬她的衣摆。 林微绪相当敷衍地腾出只手揉了下它脑袋,把它拍开了,“我知道拂苏要来了,别烦我。” 这时主阁传来了敲门声,林微绪将手中的文卷翻了页,拨冗出声:“进。” 门刚打开,阿九蹿地一下跑了过去,前爪搭在门槛边上,仰头看着走进来的拂苏,疯狂摇尾巴。 林微绪没管他们,把人放进来以后,也没抬头看一眼,自始至终仍很专心地批阅着手里头的这份文卷。 等她合上文卷拿起下一本文书时,总算用余光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神情停滞,“……” 林微绪看到,拂苏坐在桌案对面,手里捧着碗汤药,歪了歪脑袋半趴在桌案边上,睁着漂漂亮亮的蓝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也不知看了多久的。 并且旁边的阿九也有样学样趴在旁边盯着她,虽然可能它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只不过对比之下,小鲛人的眼神就很柔软撩人,而阿九则摆着张跟她欠了它一百条小鱼干似的臭脸,十分严肃地注视她。 林微绪看了看这俩,忽然来了兴致,挑了挑眉,慢慢地勾出来一个笑,问道:“真要我喂你喝药?” 拂苏的眼睛干净透澈,一眨不眨地看她,讲出的话也好似充满了无害:“我自己喝好难下咽。” 林微绪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被我逼迫就不难下咽了?” 她以为拂苏会解释什么,结果拂苏就只是认认真真地说“嗯”,然后很乖的把抱了一路的汤碗放到她面前,就好像她已经答应了要喂他喝药似的。 林微绪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递过来的汤药。 隔了一会,还是端起了这碗汤药。 毕竟这药是真的难喝。 而且之前陈老还特意嘱咐过她,说这鲛人在发情的时候心理状况会起伏很大,适当的给他一点甜头,也有利于帮他渡过发情期。 左右过了今晚,拂苏的发情期就过去了,她就再喂他一回也没什么的。 这样想着,林微绪执起汤匙匀了匀,叫他:“过来吧。” 拂苏听话起身坐了过去,刚坐下来,微微张开红润的嘴唇。 看林微绪匀着汤药,以为林微绪这次是要一口一口喂人。 结果下一刻,林微绪再次掐住他下颔,把温度适中的汤药给他灌了进去。 …… 小片刻后,拂苏再次被呛得咳嗽起来。 “……大人,有帕子嘛?”拂苏伸手扯了扯被淋湿的衣领,小声抱怨,“流进去了……” 林微绪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扔给他一条帕子。 拂苏当着她的面,把衣领扯下来了大半,低下头,垂着微红的下颔,拿着帕子认真地慢慢擦拭。 越擦还越往下…… “差不多得了。”林微绪冷不丁出声制止。 “哦……”拂苏只得收起帕子,把衣领重新整理好。 “还不走?”林微绪见他还杵着,皱了皱眉,直接开口赶人了。 拂苏抿了抿唇,没打算要走的样子。 并且,目光还慢慢地落在了她搁放在桌案一旁的那个熟悉的盒子上,停留了片刻。 林微绪正好捕捉到他视线的停留,笑着随口一问:“猜猜看里边装着什么?” 拂苏摇摇头说:“不知道。” 林微绪主动将其打开了给拂苏看,一边说:“本来装的是一幅画,不知道被哪个混账东西撕成碎片了,回头得查一查府里。” 拂苏认真地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碎纸,声音轻轻地讲:“那是好可惜哦。” “毕竟是名画,等我查出是谁糟蹋的画,绝不轻饶。” 拂苏附和着缓缓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嗯”。 见他神色自然,林微绪也就没再在他身上试探了,随手合上盒子,起身道:“行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还要送你回永安的。” “大人亲自送我吗?” 有了上次的意外,林微绪这回不敢笃定的给他担保,只得斟酌着换了个措辞:“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的。” 结果次日一早,还真的有了意外。 而这个意外就是,昨日才刚被她气得半路下车的顾淡墨,亲自到国师府来了。 经过了一晚的缓冲期,顾淡墨已经恢复回以往冷静沉着的模样,向林微绪表明,他昨晚回了一趟京城,眼下正好顺路带拂苏回永安。 “那……是挺好。”林微绪想了想,还是向顾淡墨找了个借口向顾淡墨解释了下昨日的事情,“我拿错了礼物。” 顾淡墨也没说信与不信,只是看着她。 为表歉意,林微绪特地让许白去一趟主阁再取一份礼物过来。 等待的空暇,林微绪让底下人过来斟茶,顺便跟顾淡墨聊一会。 而就在这时,刚刚睡醒没多久的拂苏睡眼惺忪的过来正堂了,拂苏没看到顾淡墨在坐着似的,手里拿着一小罐药膏,走到林微绪跟前,迷迷糊糊地央求:“大人,你可以帮我擦一下药吗?” 林微绪被他挡在跟前,隔绝了视线,只好微恼地抬头:“自己没手吗?” 拂苏不怎么小声地嘟囔:“昨日被大人掐的其他地方我自己抹过药了,就是后颈这里,被大人掐得好疼,我自己没办法抹到药。” 拂苏一边不满着,还把后领扯给她看。 - (应该还有更…… 第40章 快来对我图谋不轨 拂苏说疼的时候,眼角处还洇着红。 拂苏一扯袍子,接近奶白色的肤色,线条优越的肩颈敞开了。 站在面前的小鲛人身材纤秾合度,半敞的肩膀雪白剔透,明明是扯了袍子,却仍让人感觉到清逸绝伦的气质。 循着拂苏所指,林微绪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就像拂苏所说的那样,他原本白白净净的后脖子,浮现了好几道交错的掐痕。 或深或浅的。 全是她昨日的杰作。 怪不得小鲛人说好疼…… 林微绪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一时之间更是连生气的底气都没有。 林微绪绷着脸开口下令:“先把衣服穿好。” 拂苏不情不愿地拉上了袍子,把药膏递给她,眼巴巴地,就等着她给自己上药。 林微绪实在拿他没法子了,只得伸手拽住他肩膀。 拂苏实在很高,再加上林微绪又是坐着的,她看了他一眼,低声命令,“把头低下。” 拂苏很听话地低下头,低眉顺眼的模样。 林微绪这才站起来,稍稍扯开他后颈领子,并不怎么耐心地给他抹了药,抹得不怎么均匀,不过好歹是抹了。 随后,林微绪合上了药膏说:“好了。” 拂苏微仰起下巴,看了看她说:“谢谢大人。” 此时林微绪已经清清楚楚感觉到拂苏身后一道目光越过来。 林微绪面无表情道:“回去收拾下东西,一会跟顾太傅回永安。” 拂苏像是才注意到有顾淡墨的存在,循着林微绪视线望过去,幽蓝的眸子不轻不重地与其对视了一眼,眼里仿佛蛰伏着锋芒,却平平静静地开口:“顾太傅送我回永安吗?” 顾淡墨盯着他,说:“是的。” 拂苏一下就移开了目光,转头回去,直直地看着林微绪问:“那大人呢?” “我就不去了。”林微绪毫无愧疚地回答。 像只刚学会猎物的小兽,弄丢了到嘴边的猎物,少年清冷的面庞棱角分明,长长的睫毛轻垂,什么也没讲,只应了一声“哦”,回去收拾行李了。 等拂苏走了,顾淡墨才把目光重新定格在林微绪身上,气息缓重,好一会才轻声问:“这次怎么不解释了?” 林微绪想了想还是道:“感觉说了你也不信。” “你说说看。”顾淡墨的态度,不像是要认真听她解释,而就只是纯粹想看她还能找出什么花样的借口来搪塞他。 对此,林微绪看得一清二楚,自然没有道理给他当笑话看。 于是干脆喝了口茶直言:“不说了,没什么好说的。” 她跟顾淡墨的实际关系,也没好到什么都得跟他一一报备解释的地步。 她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了。 等拂苏收好东西过来的时候,正好许白也替国师大人新备了礼物过来。 拂苏一眨不眨看着林微绪重新将礼物递给顾淡墨,目光好像钉住了顾淡墨接过手里的那份礼物。 双眸却还很静,静得没有半点起伏。 临了上马车之前,拂苏想起来什么,顿了顿脚步,微微歪头回去,目光清晰地认真看着林微绪,开口问道:“下次我发情了,我还可以回来找大人吗?” 林微绪:“……” 她觉得她有必要收拾一下这小王八蛋。 林微绪敛目,没去看顾淡墨是什么表情,只冷森森讲了一句:“麻烦太傅等我一下。” 话罢,林微绪一把拽住拂苏的衣领,把他拖到数步以外的府邸旁树下,拂苏被抵在树身,却很乖,丝毫没有要挣扎的意图。 关键是,正待林微绪要用些手段教训一下拂苏,一抬眸却看到被抵在树身前的小鲛人期待地看着她,满脸写着“快来对我图谋不轨”的欲意…… 林微绪再次:“……” 她冷了脸,掐拽他的衣领,寒声警告:“再敢给我胡说八道试试。” 拂苏看着她冷艳貌美的容颜,好像是有一点被她吓到了,眼睛睁得大大,嘴巴轻微张了张,终于讲话,“知道了……” 林微绪这才松了手,“滚上车。” 拂苏还要看她,一双眼睛露出流连的目光。 “还看?” 见林微绪抬手要揍人,拂苏这才不得不收回目光,不情不愿地往马车那边走。 “太傅不是急着押人回永安吗?还不走?”林微绪此时此刻心情相当暴躁,也顾不得顾淡墨心里怎么想,说完就头也不回拂袖转身回府了。 留下的顾淡墨表情几度演绎变化,最后看着林微绪什么解释也没有就回府了,他不得不逼迫自己接受事实,冷淡地转头朝拂苏看过去,却看到拂苏气定神闲地坐上了马车,丝毫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马车很快出发前往永安了。 顾淡墨坐在马车的坐榻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坐在对面的拂苏。 沉静了很久,终于平静开口:“你想要什么?” 拂苏微微低着头,正拿着本书在看,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划弄着书页边角,一下没一下地反复对折,把好好的书页弄坏了。 听到顾淡墨的话,拂苏慢慢抬起下巴,凌厉漂亮的少年侧脸充斥着不耐,不怎么耐烦地:“嗯?” “钱财、地位,你想要什么?只要你离开林微绪,我都可以给你办到。”顾淡墨没有跟他迂回,直接向他挑明了话。 拂苏好像不怎么讶异会听到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从包袱里翻出一包糖,慢条斯理剥开糖纸,把橘子味的糖扔进嘴里,滚到牙齿边舔了舔,抿了一会甜味,一边做思考状的歪了歪头,慢慢地说回答:“你说的这些,好像大人也可以给我。” “别作梦了,我跟她认识了那么多年,从不见她对谁真心实意过,即便对我亦是如此。” 拂苏含着橘子糖,轻轻勾了下唇角,漫不经心地讥讽:“那是因为大人不喜欢你啊。” 被一眼看穿的顾淡墨静了一瞬,反倒嗤笑了出声,“那么你以为,你一个鲛人能好到哪里去?林微绪若不是因为你……” 顾淡墨话说到一半,及时打住了。 也知道不该再说下去。 然而,拂苏却好像听出了什么话口,喉结缓慢起伏了两下,把口中的橘子糖无声咬碎了,抬起眸,眼睛漫着冷意,淡淡地问:“因为什么?” - - (啊啊啊啊啊票票呢不要忘了投票票啊!! 第41章 你喜欢它? 永安尽头,由杂乱石砖堆砌而成的房屋错落分布在雨巷两边。 远远望去,一整排忽高忽低的屋檐鳞次栉比连绵至尾。 那是永安最乱的一片地带——永安黑市。 这两日接连下了几场小雨,几条小巷被泼得湿淋淋的,旧墙爬了细细密密的青苔,隐约发了霉的潮湿气味挥发开来。 由于街巷边际衔接着永安山,清晨的的山雾浓重蔓延铺开,让整片街巷都被笼罩在这片厚重的雾霭之中。 花巷口的墙窗木架缀满了蔷薇,墙边摆了张纸屏、画台。 而倚坐画台边上的,是换了身书生装扮的少年,头上戴着浅烟色的鲛绡帽。 让人觉得反常的是,少年并未执笔作画,而是懒洋洋靠在画台边,帽檐微低,露出高挺的鼻梁,抿成线条的优越唇形,以及下颌角那一截白得晃眼的皮肤。 他微微低着头,修长干净的手指折叠着手中的纸,随心所欲将其叠成彼岸花的形状。 没有人知道的是,他折叠的那一株彼岸花,和纹在林微绪腰窝上的彼岸花,形状一模一样。 拂苏仔细观赏着手中的彼岸花,来了兴致,又执起画笔给它染上一样的黑色。 末了,他将其搁在画台一旁,等它自然晾干。 两日前,在他被送回永安的路上,他问了顾淡墨“因为什么”,顾淡墨却只是冷笑着回答他一句“没有因为什么,我只知你迟早有一日会后悔”。 之后顾淡墨把他扔在了黑市这里,原因是他未得批准擅自离开基地三日,遂给他丢了一个协助大理寺抓拿一名潜藏进黑市的杀人恶犯的任务,算是惩罚,也算是鞭策。 拂苏被安排在花巷口这里扮作作画的书生,蹲守留意经过的人。 花巷里头住了很多浓妆艳抹的女人,还有一些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总爱在这一片啷当闹腾。 到了夜里,又会有不少前来寻欢作乐的男人。 顾淡墨把拂苏派遣到这里,似乎是要拂苏知难而退。 好像只要拂苏再敢妄图僭越,很快花巷就会沦为拂苏的处境。 但事实上拂苏并不在意花巷的一切腌臜事物,他折着一株又一株的彼岸花,将其染成极致纯粹的黑。 刚晾干的彼岸花忽然被人采撷而去。 “小公子,这花怎么卖,折得好生漂亮啊!” 风轻轻涌来,拂苏帽檐微微抬起,半阖着慵懒的眸看过去。 男子手里握着那一株彼岸花,手指还上下其手抚摸,甚是喜欢的模样。 拂苏盯着他手里握的花,慢慢地眯起了眸,在确定讯息。 仿佛他摸的并不是纸花。 而是别的什么。 “问你话呢?你会不会做生意啊?”男子有点不太耐烦的看向拂苏。 拂苏抬了抬眼皮,音色低沉缓慢地问:“你喜欢它?” “废话,自是看上了才会向你买!” 拂苏莞尔,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乏善可陈地观察了他两眼,走上前。 “你到底卖不——呃!” 话音未落,原本被男子握在手中的黑色妖冶的彼岸花掉落在地。 以及……两根血淋淋的断指。 被活生生掰断的。 而那人甚至没能来得及发出声,就被打昏倒地。 拂苏极其绅士地俯下身,将掉落地上的彼岸花重新拾起,用最干净的雪色帕子,将其擦拭干净。 病态冷白的脸上方才带起一抹浅笑。 这时,花巷拐角处走出来了一个黑袍男子。 他将拂苏悄无声息断人手指的残忍一幕尽览眼底,在拂苏回身收拾画台时,走到画台前,抬手敲了敲台面。 拂苏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淡淡的,并无明显的喜怒哀乐。 拂苏一眼认出,面前这个黑袍男,和顾淡墨扔给他的凶手自画像相貌基本一致。 黑袍男子对他从容一笑:“小兄弟,你我看你挺有潜质的,就别在这卖花卖画了,真缺钱的话,我带你上山做点大买卖,如何?” 拂苏在花巷这里摆了两日画台,黑袍男并不是一无所知。 相反的,他比花巷里的任何人都要在意这个突然出现的看似弱不禁风的书生。 万一是大理寺那边乔装打扮过来盯梢的呢? 可是从拂苏方才惨无人道生生掰断活人手指的那一刻起,黑袍男便认定了一个事实——这人不是大理寺那边派的。 若是朝廷派来的人,又岂会丧尽天良到只因为别人碰了他一株花就把人手指掰断了呢? 显然这人跟他一样……骨子里是有暴戾因子的。 这也是黑袍男主动露面走出来的原因。 他需要这样的人。 他相信,只要少年肯答应,这少年今后必然能成为他很好的帮手。 拂苏微微歪头思考了下,懒懒一笑:“好啊。” 他眼里的确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阴戾。 好像真的和面前的杀人犯是为一丘之貉。 · 今年也不知是谁定下的夏狩地点,好好的京郊不选,反倒选了永安山。 不过毕竟皇帝陛下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其余人自然也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此次参加夏狩的,大多是皇亲贵族,京城颇有名望的侯门世家,而最让人惊讶的是,向来对狩猎不感兴趣的那位国师大人,这次也来了。 听说之前每次举行狩猎,皇帝亲自邀请国师,国师都推拒了没有来。 而这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穆和王也到场的缘故,国师大人竟然也来了。 来的这些人里头,谁不知道穆和王与国师大人曾经有着过命的交情,可就是这等交情,最后因为杀妻之恨,两人关系迅速分崩离析。 说起来,这一次夏狩,竟是国师大人和穆和王近年以来的首次见面。 为此,出发永安山的一路上,不少皇族子弟兴致勃勃的纷纷押起注,赌他们俩会不会在围猎场上打起来…… “我猜会!毕竟是杀妻之恨呢!” “打起来打起来!我好期待!我记得上次看咱们国师大人打架都是前年的事情了,就看看穆和王有没有这个本事能让国师大人动手了!” - (哦嚯嚯微微姐姐会不会狩猎到一只小奶鲛呢!!还有更更!要留言投票噢!! 第42章 是他回来了吗? 永安山深林尽头坐落着一处水上山庄,方便狩猎过后前往歇息。 来参加这次夏狩的,大多都是意气风发的皇子世子,年纪轻胜负欲强,纷纷要决一高下。 皇帝看着这些孩子个顶个的好强,倒也高兴,这不,目光刚从几个皇子身上收回来,一转头看到原本在一旁骑马候着的国师和穆和王都不见了人影,只剩温浅一人立于马前,姿态冷冷地盯着不远处。 皇帝沉吟片刻,慢悠悠骑着马踱到温浅跟前,“浅儿,怎么一个人在这待着?不跟你几个弟弟去玩玩吗?” 温浅抬头看了看皇帝,脸上仍然没有表情:“不了父皇。” 皇帝仍然态度耐心:“父皇记得你跟微绪的关系向来交好,怎么一会不注意,就不见微绪人影了?” 温浅道:“她有事要跟穆和王谈。” 皇帝若有所思想了一会,淡淡一笑,岔开了话题:“浅儿,父皇知道你这阵子心情不佳,正好今日城里的几位侯爵世子都过来了,你若是……” 话音未落,温浅实在听不下去了,皱起眉打断了皇帝的话,“父皇闲着没事还是多操心操心二弟他们吧。” 说罢,温浅挥下马缰,骑马离开了。 等温浅走远了,跟在皇帝身后的一名朝臣察言观色,低声讲述:“陛下,这大公主……仗着兵权在手,也太狂妄了。” 皇帝听到这话,脸上仍然沉淡,并没有任何变化。 此时,围猎场另一边。 穆和王邀请国师前往西林方向狩兔。 “来之前就听说,永安山上的野兔比其他地方的兔子要来得矫健敏捷,今日便看看本王和大人之间,谁能先拔得头筹。” “说到底你就是想抓兔子吃。”林微绪骑着马,面无表情道。 穆和王听到这话神色微微一顿,淡哂:“大人也可以这么认为。” 正说着,听到不远处一声异响,穆和王眼疾手快拔了箭迅速飞射出去,穆和王看了一眼倒在树丛挣扎的小鼠,“可惜不是兔子。” 林微绪懒得跟他绕弯,直截了当地问:“秘术的事,是你跑去跟林清幽讲的?” “不膈应一下国师大人,大人这次也不会来参加夏狩吧?”穆和王盯着她看了看,同时还抽出了下一支箭。 林微绪笑了。 她从袖口取出密函,直接往穆和王脸上扔。 穆和王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么一个举动,猝不及防接住了密函,拧起眉看她。 “膈应我是吧?”林微绪无所谓地讲道,“王妃怎么死的,被我杀死的,那你知道我为何要杀她吗?” 穆和王攥着手里的密函,死死地瞪住她道:“因为她部署在京中的线人会影响到你当时的地位。” “你可拉倒吧穆南景,你的身份我都不放在眼里,还会惧怕你家小小王妃那几个线人?事实上是你家穆和王妃是北昭派过来的细作,她从始至终就在利用你,侵吞并削弱你穆王府的势力。” 穆和王瞳孔骤然放大,“这不可能!” “证据就在你手里,自己不会看?” 穆和王低下头,双手颤抖地拆开密函,里面悉数皆是穆和王妃的罪名,条条列列,全是险些害他被株连九族的死罪。 一时之间,穆和王什么也说不出口。 死死地盯着手里的密函,双目越发血红。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重重地抬起头,哑声开口:“所以,你是为了保住我,才杀了她?” “这你真是想太多了,我当时需要穆和府来掣肘宫家,因此不能让你倒下。” “那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说与不说并不会改变什么定局,本来是没有必要告诉你的,但是既然你要翻旧账恶心人,我自然也要还回来。” 林微绪说罢,看到穆南景死灰一般的面色,深知这件事成功刺激到他了,这才冷冷地勾起唇,驾马往西林深处而去。 林微绪想从西林抄近路直接绕回山庄等皇帝他们回来的,只是,刚进了西林没多久,只闻微风徐徐,并没有任何能够感知的预兆,一支暗箭扎进林微绪背部。 与此同时,头顶林梢上的树叶被切割成尖锐的两半,从眼前掠过。 林微绪自认为反应足够敏锐,周身但凡出现任何具有危险性的人、物,她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找出来。 否则她也不可能有实力当上大秦的国师。 但是…… 林微绪低下头,忍痛拔出了后背的暗箭,并没有什么线索,就只是一支很普通的……带了毒的暗箭。 而这支暗箭,是在她未能反应的情况下袭击了她的。 甚至,偷袭她的人并没有刺杀她的致命要害处,更像只是要她身受重伤,给她一个警告。 也就是说,偷袭她的这个人,实力并不亚于她。 现如今这世上,能完全跟她对抗的人,并不多。 而在林微绪的记忆中,也就只有那么两个…… 那也是唯二让她忌惮过…… 是……那个人吗? 是他回来了吗? 林微绪面色渐渐发白,她目光凛冽地逡巡周遭,除了沙沙的风吹草动,虫鸣噪乱,并无任何异样。 林微绪强撑着身体,沾了鲜血的手攥紧缰绳,她驱使骏马往前。 不管如何,她必须尽快下山找解药。 在逐渐浅薄的意识中,林微绪伏在马背上,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不远处树下的一道熟悉的轮廓身影…… 马蹄声渐渐慢慢靠近了那里。 林微绪嗅到很重的血腥气味,却并不是来自她后背的箭伤…… 她看到,碧蓝的水畔柳树下,倒了一具死状惨烈的尸体…… 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只野兽猛虎,正在撕咬吞噬这具尸体。 而拂苏就蹲坐在水畔岸上,银发漂亮飘逸拢在身后,微微压在帽檐下的半张侧脸棱角分明,白皙而乖张。 他正安安静静地观赏着这一幕。 听到有马蹄声靠近,拂苏微仰下颔,看到了马背上的林微绪,乖乖唤她:“大人。” 睫毛长长翘翘地张启,眼尾往上扬,携着几分慵懒无辜的乖。 很像在求夸奖。 - - (呜呜呜没有留言都没有动力码字了…… 第43章 牙又痒了。 拂苏漂亮的脸庞在眼前朦胧恍惚,变成很重很重的叠影。 林微绪蜷起手指,须得用尽全力攥住手里沾了血的藤鞭,自己用力按压过的嘴唇泛出薄薄的白,轻微张了张,冰质一般的音色像是被裂开了的冰隙,嗓音变得低冷沙哑:“拂苏,过来。” 毒箭的蔓延,让林微绪无暇在这个时候去顾及拂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亦无暇去顾及树下那一具尸首。 她声音的变化尤其明显,让拂苏一下子站了起来。 拂苏鼻尖微微耸着,嗅到了来自林微绪身上很甜的鲜血味道。 那样致命诱惑的气息,隐隐让他的齿牙试图要顶破唇间血肉,冲涌而上。 但是拂苏遏制住了,他走到林微绪面前,微仰头,双目锐利地占据着林微绪。 视线从她抓住手缰的血迹斑斑的骨节分明的手,再到她起伏得不太正常的胸腔处。 “脱衣服。”林微绪半个身体伏在马背上,冷森森地哑声命令。 听到这话,拂苏神色略有些微妙变化,喉结也轻轻滚动了一下,却还是用力抿了抿唇说:“大人受伤了……” 林微绪气息逐渐趋于沉重,根本来不及跟这误解的小鲛人解释太多,只得咬紧牙关,几近从唇锋间挤出寒冷的字眼:“我让你,把衣服脱给我。” 拂苏怔了怔,终于点头,动作利落把身上的外衫脱下来。 盯着她苍白冷艳的模样,须臾,未经林微绪允许,抬腿跨上金属脚蹬,跃身坐于林微绪身后。 拂苏一眼就看到了林微绪后背上中了箭的伤口。 很利落凌厉的伤口形状。 血还在往下渗流。 每一滴血形成细条状,沿着林微绪绝美的背线淌落。 拂苏第一反应并不是林微绪疼不疼,而是…… 有人觊觎他的东西。 有人毁他的东西。 没有温度的幽光匍匐盘踞了眼底,快要破土而出。 直至林微绪侧身动了动,拂苏方才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在将他的衣袍披在林微绪身上的时候,又有极强的满足感围簇着拂苏的身体。 拂苏一手握住了林微绪的肩胛,缓缓将她往他的胸膛处靠,另一只手从她细瘦的腰侧伸过去,从她手中夺走了缰绳,低沉干净的少年音在林微绪耳畔响起:“大人,是要下山吗?” “不是……去山庄。”林微绪找不到很好的支撑点,又百般煎熬,只得狠狠掐拽住他修长的手臂,指尖凶狠,几近像一头狮子的利爪,要刺穿他的衣衫,扎进他皮肤血肉里。 而自始至终拂苏仿佛感觉不到半点疼痛,任由她掐着自己。 拂苏按照林微绪的指示,从水上山庄的后院停靠,临了下马之际,拂苏低下头,看到林微绪脸色惨白,低垂着头抵靠在他肩颈边,呼吸也很慢。 拂苏目光黏在她色淡如水的嘴唇上,不动声色地盯着好一会,轻声唤,“大人,到了。” 林微绪的感官变得薄弱,她半阖着眼皮,听拂苏的声音也听得很不真切,动听却又空荡。 唯有拂苏异于常人的冰凉体温贴着她,让她恢复少许的意识。 林微绪没什么力气地支撑起身,说话都渐渐被压低成气音,“扶我下来。” 拂苏盯着她缓慢起伏的颈线,无声地顶弄了一下牙槽。 牙又痒了。 拂苏说“嗯”,搀扶林微绪下了马。 林微绪很能忍,进了山庄以后,跟山庄里的人要了间房的钥匙,拂苏接过钥匙,一路扶着林微绪回了房间。 拂苏把林微绪扶进里屋床榻,再折出去,动作不紧不慢地别上门闩,关好了门,这才往返回去。 林微绪伏倒在榻边,身上披着他的袍子,因为背部向上,将原本白的袍子染出了点点血迹。 她秀长的身躯微微弯曲,两条腿有一半挂在床沿边。 衣摆垂在一边,露出来一截雪白纤细的脚踝。 突出的脚踝骨很漂亮。 “把许白叫过来……” 这是林微绪闭上眼睛之前,交代给拂苏的最后一句话。 拂苏姿态优雅半蹲在床边,长腿微曲,一边漫不经心应着“好”,手却握起她的脚踝。 拂苏微微低着头,拇指指腹抵着她弧线优越的脚踝骨,手心虎口跨过她的脚踝一圈,以完全占据住的姿势握住了,动作温柔褪下她黑色的短靴鞋袜。 随后,再把她白生生的双脚放回床榻。 拂苏眼脸微抬,慢条斯理地打量躺在床上的人。 倘若说,以往的林微绪像一头慵懒而华丽的狮子,并且赋有极强的攻击性…… 那么,此时此刻侧脸埋在睡枕底下,就连手指也蜷成一团,将自己的所有弱点暴露在人前的林微绪,则像是受了伤的小狮子,怕被人发觉,才会急需回到安全躯壳地带疗伤。 拂苏蹲在床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在毒发中愈发神情痛苦的林微绪。 看她被毒性一点点摧残。 拂苏半点也没有想林微绪疼不疼、难不难受这回事,而是很专注在思考,他的东西会不会坏掉了。 想着想着,浅蓝色的眸子染上幽微的危险性。 拂苏冷了脸起身,往她身侧坐下来。 脸上没什么感情地看着林微绪染了血的后背,伸手拨开她披在身上的外袍时,一下子没注意力道,拉扯到伤口附近的肌肉,林微绪呼吸抖颤了一瞬,又把嘴唇咬得更发狠了。 见状,拂苏动作顿了顿,动作放轻了,把外袍扯落。 修长手指轻挑她衣襟,要继续往下拽。 倏地,冰冰凉凉的手指被林微绪汗津津的手凶狠掐住了,非常用力使劲的。 “你在做什么……” 在意识极度浅薄的状态之中,林微绪压抑着嘶哑的声线寒声开口。 拂苏轻轻耸动鼻子,嗅着她身上好闻的鲜血气味,柔声乖巧地回答:“帮大人处理伤口啊。” 林微绪仍然掐着他的手背,她指尖发狠,很轻易把拂苏白皙的手背划出了几道指痕。 拂苏等了一会,见她没作声了,便纵容地由着她继续掐着。 又伸出另一只手,手指微曲,指背贴着她颈部,指腹衔住她一截衣领,往下挑落。 - (啾啾啾,要投票票噢!晚点还有更! 第44章 鲛人血 背上的伤口并不算很深,只是因为是暗箭带了毒,毒性蔓延得很快。 原本白皙的背渗出细细薄薄的汗珠,并且泛着轻微的红。 拂苏用干净的帕子浸了清水,擦拭她伤口上的血迹。 拂苏的动作很轻缓,让人感觉不到疼痛加剧。 换了几次水,拂苏最后一次擦拭的时候,低着头小声讲:“大人,你轻一点,掐得我好疼。” 听到这句话,林微绪掐着他另一只手的手僵住片刻,手指略有松弛,随即又用力掐住。 好像这样掐着能缓解一点毒发的疼痛。 林微绪向来没良心,此时自己尚且疼得要死,自然无暇在意小鲛人被她掐得痛不痛。 遂,林微绪照样掐着他,冷森森地哑声道:“闭嘴。” 拂苏是闭嘴了,因为视线开始落在她腰窝处的那一株诡艳的彼岸花上。 微凉的指尖似有似无从林微绪的椎骨划过。 好像上次看到这株彼岸花的时候,就很想上手摸了。 真的很漂亮。 只是,未等拂苏的指尖触碰到彼岸花,林微绪几近是驱使内力猛地翻身而起,将挨在她身侧捣乱的小鲛人重重压下去。 意欲显然,岂容他一个小屁孩这么胡来。 林微绪脸色又冷又白,额头渗着薄汗,微张着口,唇角勾出凌厉的弧度,言简意赅地直言:“讲,想要做什么?” 拂苏被她压着,眼尾纠缠着一抹红晕,直勾勾盯着她的嘴唇。 喉咙也在轻微的动。 林微绪看明白了他的意图,更是挑了下冷艳的眸,嗓音低哑魅惑:“想要亲我?” 拂苏欲令智昏般,倒也不遮掩,巴巴地问:“可以吗?” 话音刚落,林微绪眯了眯眸,毫不留情地掐他脖子,冷声道:“小王八蛋你胆子不小啊,谁教你这些的?” 拂苏被她掐着脖子,脸庞涨红得很快,却半点也不挣扎,就这么由着她掐,一边断断续续地开口回答:“没有谁……就是我自己想。” 林微绪无情极了,苍白凌厉的嘴唇轻掀:“那你别想了,毛都没长齐的臭弟弟一个,你能懂什么?” 拂苏眼睛仿佛要被掐出水来,湿漉漉的样子。 明明被她扼住了命脉,却一副乖乖受她束缚的表情,讲话的时候语气还是轻轻的,很乖。 他说:“其实长齐了。” “什么?”林微绪被毒性折磨着,迟钝了片刻反应过来,眯起眸加重力道掐他颈脖,“拂苏你不想活了是吧?” 这下拂苏真被掐狠了,推搡了推搡林微绪的手,开始求饶:“大人……我错了……” 林微绪本就中了毒心情逐渐暴戾,眼下还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鲛人调戏了,岂会轻易这么饶了他。 林微绪压在他身上,面色阴寒道:“我看留着你也没什么用处,正好杀了炖汤喝。” 拂苏直接哭给她看:“不要啊……我,我可以给大人解毒的……” “……”林微绪看着身下满脸恐惧、哭腔明显,但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掉的小鲛人,无声地咬了一下唇角,松手,把他踹下床去。 林微绪损耗了过多精力,这会重新卧回床榻,呼吸愈发不规律。 拂苏被踹下床以后,伏在床角边剧烈咳嗽了好一会,捂着被掐红的脖子,慢慢爬起来,一抬头,就看到林微绪冷冰冰的眼光刀子直射过来。 一身不易靠近的寒意。 拂苏确信,他再往床上靠近,林微绪真的会掐死他。 拂苏不得不往后退半步,怯生生地看着她,嗓子眼被呛得比林微绪还要沙哑了:“大人等我一下……” “让你去叫许白,你是不是还欠揍?”饶是看到小鲛人被她掐得半死不活的模样,林微绪仍是没有半点心软的意思,甚至愈发不耐烦。 “不要。”拂苏视线慢慢地移落在林微绪的后背伤口上,目光幽幽的,很直白地向林微绪表达他眼里裸露的占有欲:“不准他看。” 然而这话在林微绪听来,就跟小屁孩霸占自己心头好的玩具不给别人碰一样的幼稚可笑,她冷嗤一声,“行你过来。” 拂苏笃定了他过去是要挨揍的,遂毅然决然拒绝了国师大人的美色诱惑。 结果刚说完“不”,少顷,又实在抵抗不住地补上一句,“大人,等一会我再过来。” 说着,拂苏转身走向了外屋。 林微绪其实是没有余剩多少精力睁着眼的了,只不过被小鲛人气了一会,分散了一点毒发的疼痛,勉强有了一点精神。 这会儿眼看着拂苏往外走了,后背上锥心刺骨的痛感又一簇一簇地袭涌而来。 让林微绪愈发困倦,几度又要陷入昏厥之中…… 不知多了多久,脚步声响起。 林微绪警惕地逼迫自己重新睁开困重的眼皮。 她看到,拂苏端了一个杯盏走回来,在床边蹲下来,把杯子凑到她跟前,仰脸说:“大人,你把它喝了。” 林微绪偏了偏头,淡淡看了一眼杯盏里诡异的红茶,眉心蹙起。 “不是迷香。”拂苏吸了吸鼻子闷声讲。 林微绪顿时剜了他一眼,“……我也没说是迷香。” 这小王八蛋自从经历了发情期以后,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还有当初刚捡回府那会的纯洁可爱吗? 拂苏表情很消沉,眼睫也软软地半垂着,说:“大人快喝了吧。” 见林微绪还是没有动,拂苏只好自己拿回来喝了一小口,再递过去,“真的没有毒。” 林微绪低眉盯着他手里的杯盏看了看,终于舍得伸出手,将其接过来,低头喝了。 喝完以后,林微绪抿了抿淡白的唇,隔了一小会,面无波澜地问:“你掺进了鲛人血吗?” 拂苏迟缓地,点了下头。 林微绪表情冷淡,似乎是很不习惯这样。 在她的认知里,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帮助了。 也从来不需要别人。 她自认为自身足够强大,只要她强大,自然就不需要用到别人。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 包括这一次,没有小鲛人,她也一样能捱过来。 但是蠢笨至极的小鲛人,为了给她解毒,剜了自己的血。 林微绪冷着脸片刻,微微偏头过去,美眸疏淡地撇他一眼,没什么同情心地随口问了句:“伤自己哪了?” - - (周一要到了宝宝宝们!!!不要忘记投票票啊啊!!!! (小剧场: 某天,中二小拂苏:大人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东西哦。 受到挑衅的国师微微:哦? 下一刻,面无表情拎起鲛人往锅里扔:炖了吧。 小鲛人疯狂扑腾小鱼尾:TOT呜呜我错了,姐姐!姐姐救命啊! 第45章 抱一下大人。 拂苏有一点犹豫的样子。 他看起来并不怎么舒服,却还是用力地睁着眼睛,抬眼认真看着林微绪问:“说了……大人会给我奖励吗?” 林微绪依然面无表情:“所以你是为了奖励?” 拂苏蹲在床边,又踌躇了一小会,轻轻点了点头说“嗯”,一双眸子仍然莹润瞧着人。 林微绪温凉的手指把转了下手里的碗,眉眼微垂,看人的姿态很慵懒,淡淡一哂:“行,你先说伤哪了。” 毕竟是为她解毒才剜了鲛人血,她给点奖励也是应该的。 拂苏得到她的答复,这才低头解袍。 “……”林微绪看着小鲛人当着她的面开始脱衣服,一时要笑不笑的,“你剜个血还要脱这么多衣服啊?” “脱了让大人看仔细一点。”拂苏跟她解释了下,将右臂的半边衣衫褪下,露出划伤的手臂内侧给林微绪看。 拂苏本身就有着手长腿长的天生优势,平时随便披个袍子都能显现出他修雅颀长的身段来。 而这会儿直接露出了手臂,能清楚看到他冷白的皮肤纹理底下轻轻起伏的的青筋血管,以及明显的肌肉线条,流畅完美。 再往下看,手臂内侧则多了一道被划伤的血痕,伤痕周遭,有忽隐忽现的浅蓝色鳞片在自主修复。 之前在国师府闲来无事的时候,林微绪曾经翻阅过陈老给她的那本鲛人族古籍,上面的确有记载,鲛人血可解毒。 而这也是历经两个朝代以来,鲛人族逐渐消失在世人眼前的原因之一。 上面记载着,和寻常人剜血不同的是,鲛人每次剜血之时,遭受伤害的皮肤组织会变回鳞片,鲛人需得活生生挖下受伤的那一块鳞片,血才会滴下来。 之后虽然鳞片会慢慢修复伤口,但很长一段时间里,鲛人的抵抗力会随之下降,直至伤口痊愈,方能完全恢复过来。 林微绪盯着他鳞片受损的那一截皮肤,看了好一会才平静收回了视线。 见拂苏还在那凹着手给她看,林微绪静了一瞬,把他脱下来的衣衫往他脸上扔,开口:“差不多得了。” 拂苏这才不得不把衣袍扯下来,重新披上,很快抬头,低声讲:“大人答应给我奖励的。” “要什么奖励?”林微绪表情冷淡,毫无感激之情。 她话音刚落,拂苏微微倾身过来,在林微绪抬腿要踹他的同时,拂苏压住她的腿,伸手抱了一下她。 “抱一下大人。” 拂苏自己把奖励说了。 再自己把奖励施行了。 做完以后,在林微绪还没来得及踹他之前,拂苏自己松手乖乖退了回去。 林微绪被鲛人压着腿抱过来的时候,抬腿的动作一顿,没能及时使上劲。 林微绪皱了皱眉,一直等拂苏自己退开了,她试着再运了一下内力,确定自己的确是用不了力,而并非受小鲛人蛊惑。 拂苏看到林微绪凌厉的目光投过来,弧度漂亮的下巴轻轻一绷,很脆弱地讲:“忘了告诉大人了,喝了鲛人血后,会出现一点副作用,就是会持续两个时辰的浑身乏力……” 林微绪:“……” 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来说,这只小鲛人的血不也带了毒吗? 事已至此,林微绪只得把这事暂搁一边,问起拂苏正事:“那会在西林那边,是怎么回事?” 那会虽然的林微绪中了毒,意识并不怎么清楚,但拂苏安安静静蹲坐在水岸边看着猛兽撕咬尸体的一幕,却是久久的烙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大人说那个死的人吗?”拂苏好像并没有什么生与死的概念,一条性命从他口中脱出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他甚至也没有要在林微绪面前遮掩什么的意思,再寻常不过地回答,“是顾太傅叫我来黑市抓杀人犯,我抓到他了,就把他杀了啊。” 林微绪像是拧起眉:“他把你弄到黑市的?” 拂苏点点头,脸上还是很乖很干净的样子。 让林微绪看不出半点他有被黑市弄脏的迹象…… 永安的黑市……向来不直辖于京都,只因为那里的黑市大佬,手中有着京都多位权贵的把柄,以至于这么多年以来,基本上没人敢往黑市那边瞎闯。 也因为不受京都管辖,黑市那里什么肮脏龌龊的都有…… 当年……纪游鱼就是从黑市那里逃出来的。 尽管现如今纪游鱼性情仍然和从前一样随性洒脱,可这几年里,纪游鱼明明有那个实力可以进入灵武雇佣军团,却每一年都放弃这个机会。 别人或许不清楚,林微绪却深知,那是因为纪游鱼觉得自己从骨子里再到皮囊,都已经被毁得烂透。 才会半分机会也不给他自己。 而现在,拂苏告诉她,是顾淡墨把他扔到了黑市里…… 拂苏看起来是没有遭遇什么意外,但那也只是碰巧运气好罢了。 林微绪沉默了好一会才问:“既然你抓到了人,为何不押回去?” 这下轮到拂苏有些卡壳住了,他眨巴眨巴眸子,蓝眸里蒙着幽微的迷茫,“直接杀了不是更方便吗?” 林微绪静了静。 她这下终于知道那会小鲛人为何会朝她投去“求夸奖”的眼神了,敢情他是以为他直接把人杀了是更好的做法? “大秦有大秦的律法,杀人犯也要由各地府衙进行审判,而不是由你个人裁决。”林微绪冷冷说完,顿住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有耐心跟一个小鲛人讲解这些常识…… 然而小鲛人听了却并没有半点受教的样子,还懒懒地抿了抿嘴唇,轻声讲:“真麻烦。” 林微绪:“……” 若不是她此时身体没什么劲,她真想拎起鲛人揍一顿。 林微绪懒得跟一只鲛人掰扯这个,岔开了话题道:“去找许白,让他找身干净衣服带过来,晚点我还要参加晚宴。” 拂苏站了起来,点点头转身要走,末了又歪头回去问林微绪,“到时候我陪大人去参加晚宴吧。” 林微绪疏懒地抬了下眸:“你去做什么?” 拂苏认真地沉思一番,回答:“大人身受重伤,不能让别的妖精靠近大人。” 林微绪不动声色地盯着他,须臾,唇角一勾:“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小妖精?” “我也不是,我是鲛人。” 拂苏区分明确,双目固执地摄住她,片刻后才走了。 - - (快给我投票票!!快给我投!!不投就!要!闹!了!! 第46章 吐泡泡 没过多久,拂苏从许白那里取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回来。 林微绪身上的毒已解,不过后背的伤依旧在,拂苏回来以后,看到林微绪微微侧着身背半卧在榻边,闭着双眼,仍旧没什么精神气的样子。 拂苏坐下来,一眨不眨看着她虚弱又冰冷的面容,慢慢靠近过去,高架起她两只手,衔开一截衣衫。 下一刻,林微绪淡淡睁开眼眸,眸光带着不耐的戾气,直视近在咫尺的鲛人。 拂苏架着她的手抵在榻背上,微微低头看着她,解释:“我帮大人换衣服。” 林微绪双眼黑压压的,并没什么温情可言,与拂苏纯真的目光对视了片刻,不言,直接把手从他手中抽回来,拽过他手里干净的衣衫。 林微绪仍没什么力气,只得平静地下了驱逐令:“滚出去。” 拂苏看了看她,隔了好一会,当真放好衣服,起身去外屋等着了。 林微绪坐在榻上,垂着眉目,一边换衣服,一边想着刚刚苏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那双眼睛。 等重新披上黑绸衣衫,林微绪脸上那一点浑沌之色慢慢消散,恢复回平日里的冷漠神情。 她抻了抻袖口的折痕,利落的颈线微抬,开始思考正事。 如若林微绪没猜错的话,给她那一箭的人,应当就是他。 依照他的身份,他若出现在宴席上,林微绪自然能够轻易找到他。 只是她不明白,那厮突然跑来大秦又是为了什么。 林微绪在床榻坐了将近一个时辰,虽然手脚仍然酸软无力,不过有明显感觉体力有在逐渐恢复过来,她这才勉强抬了抬腿,下床。 林微绪本想到外边倒杯茶喝的,不曾想小鲛人安安静静倚靠在门口台阶坐着,目光很平直地盯着外边。 不像是在守门…… 而像是在盘踞守住自己的猎物。 这个想法刚冒头,林微绪便觉得自己简直荒唐。 她回神过来,出声唤:“拂苏。” 拂苏耳朵轻轻一动,转过头回去。 蓝眸透澈,幼兽一样清凌凌的目光。 林微绪稍稍敛回视线,瞅了一眼桌那边,“给我倒杯水。” 拂苏回去倒了水拿给她,看林微绪接过茶杯,红唇微抿着杯沿喝了两口,等她喝完了才问:“大人,你去参加宴会是不是要喝酒?” 林微绪擦拭了下唇角,说“嗯”。 “可是你受伤了。” “不妨碍。” 这又不是普通的宴席,皇帝都在场,她不可能不喝几杯。 拂苏眉头蹙着,唇角半咬,看着好乖一鲛人少年。 他并没有立刻做出辩驳,一副自己在想办法的样子。 林微绪打量了两眼,觉得有趣,伸手微微抬高,揉了一把他的漂亮银发,难得哄了他一句,“没事的。” 她总感觉,她捡回来的小鲛人才养了没多久,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到了晚宴的时辰,许白找了过来。 没想到会看到国师大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身后还黏着个小鲛人。 许白:“……” 他突然…… 好像…… 有一点明白过来那会拂苏跑来找他要国师大人的衣服是因为什么了…… 这完了,国师大人貌似真的沦陷了。 等回头三公子从武校回来了,知道国师大人被鲛人勾了心魂,岂不是要被气死…… 许白在心里深深为三公子默哀了一下,故作镇定跟上去了。 国师的座位被安排在宴席最前座,紧随其后挨着的是温浅大公主的座位。 林微绪本来是想让人给拂苏找个位置坐的,但拂苏非要跟着她,林微绪看在他今日尚且还算乖巧的份上,便由着他高兴了。 她坐下来以后没一会,一旁的温浅也落了座。 林微绪让拂苏跟温浅打声招呼,随后搁下拂苏自己一人吃喝,她则跟温浅聊了起来。 “不用套我话,父皇的确邀约了北昭那位太子前来参加夏狩,事先没人探知这事,让那来得突然的北昭太子在围猎场上占尽了风头。”温浅看起来心情并不怎么愉悦,直接把林微绪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她。 林微绪听完这话,也并不怎么意外,她低头一笑:“你也没赢过他吗?” 温浅直接甩给她一个白眼:“他跟你师出同门,你觉得我能赢?” 林微绪执起酒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低声说:“殿下,一会把你的轻羽弓借我用下呗。” 温浅问得直接:“……你想弑杀同门?” 话音刚落,林微绪猛地呛了一下,低头嗅了嗅手里的酒杯,确定里边装的是茶水,扭头回去一看,见拂苏不知何时把茶盏和酒盏调换了。 并且,在她和温浅对话的期间,他自己已经把酒盏里的酒一杯一杯往自己酒杯里倒,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居然已经快喝光了…… 这只蠢鲛人仿佛是在用行动告诉她,只要他把桌上酒盏的酒喝光了,她今晚就没有办法喝到酒了一样…… 林微绪嘴角抽了抽,回身伸手去别住他手里的酒杯,低声警告:“……一会喝醉了我没空管你的。” 拂苏抬眼,两只大眼睛浸了水,幽幽地看了看她,发出一声低低的鸣腔。 向她控诉极强的不满。 林微绪生怕他当众发出鲛人叫声,一巴掌拍住他嘴巴,冷喝:“别瞎叫。” “唔——”拂苏被她捂着嘴巴,讲不了话,贴着她手心喘了喘,忽然喉结滑动,微微张开口。 下一刻,林微绪就感觉手心被什么濡`湿了一下。 林微绪静了一瞬,顿时把手抽回来,拧起眉刚要出声训人,谁知这时,宴席外传来了高公公的尖细的嗓音—— “陛下驾到!~” 林微绪只得随着众臣起身,向皇帝那边行参礼。 “微绪……你刚刚是在生气吗?”温浅在行礼的时候,打了个小差,认真阐述一个事实,“我很久没见你正儿八经被人惹恼过了。” 林微绪两片薄红的唇轻启,面无波澜道:“……或许殿下很想惹恼我?” 温浅自知惹不起她,想也不想收手闭嘴,坐了回去。 参见礼结束,林微绪刚要坐回去跟拂苏算账,结果回头一看,微微怔住了。 这大概是小鲛人头一次一口气喝这么多酒…… 小鲛人喝醉了,一只手扒住桌沿,醉醺醺的半张脸趴在手背上,把白皙的手指压出浅薄的红。 他微微歪着头,几缕银发凌乱撩着一截微红的眼尾,嘴巴微张,在吐泡泡。 一只小鲛人在吐泡泡。 可爱得……要死掉。 第47章 在这乖乖等我。 拂苏丝毫没有半点身处何地的危机感,整个鲛人就好像是被浸泡在烂醉的桃花酒罐里,脸都染着桃花的红。 嘴唇中央微微上挑的那一颗唇珠很明显,每往外吐一个透明的泡泡,唇珠翘起的弧度就更明显。 让人很难移开目光。 隔了好一会,林微绪终于眨了一下眼睛,坐了回去。 她慵懒地支着下颔,慢慢打量着趴在桌边的小鲛人,忽然来了兴致,伸指用指尖戳了一下他刚往外吐的一个透明水泡。 薄薄的一层泡膜,一下子戳破了。 水光黏在小鲛人的唇上,愈发浸润殷红。 拂苏好像感觉不到半点异样,耷拉着眼皮,迷迷糊糊地伸手往旁边摸了摸,还想把酒杯往怀里揣。 林微绪不得按住他的手,压低声音讲:“拂苏,不准喝了。” 拂苏有听到她讲话,抬了抬脸,一本正经地将她看着,好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话要对她讲,“大人——” 林微绪对上他的视线,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结果下一刻,拂苏打了个酒嗝,又软绵绵趴了回去。 林微绪:“……” 算了。 她也不指望这家伙喝醉了能有什么作为。 林微绪收回视线的同时,正好与坐在旁边的温浅对视上。 林微绪仿佛能够猜测得到温浅会说出什么话来,想也不想让她把话堵回去,“闭嘴。” 温浅的眼神意味分明,什么也没辩驳,兀自倒了杯酒喝。 这时宴席外传来通传,道是北昭太子过来了。 林微绪抬眸,看到那个数年未见的北昭太子成阙往宴席走来。 比起儿时同在师父麾下修学时老爱嬉闹她的那位师哥少年,如今的成阙明显变得成熟稳重了不少,端着一国太子的高贵姿态,气宇轩昂。 事实上林微绪跟成阙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毕竟他们师出同门,林微绪也不是跟谁都不对付。 当年成阙回北昭之前,师父刚逝世没两年,成阙要她跟他回北昭,林微绪没答应,之后成阙又以北昭势力百般刁难威胁她,仅仅就只是想把她带回北昭。 但是自始至终,林微绪都没有答应。 然后……成阙就跟她对立至今了。 哪怕之后是在两国使节邦交的典礼上见了面,成阙也从没把她当一回事。 这些年以来,林微绪一直就觉得,她跟成阙井水不犯河水,她看在儿时被成阙当成妹妹一样照顾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份上,怎么着也不会动到北昭份上。 不过这位师哥不动则已,一来就给她送了一箭,她一会不把箭还回去都觉得对不起成阙。 正想着,成阙向皇帝行过礼后,被安排在她的座位对面落了座。 成阙并非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身侧还跟着个同样衣着华贵的少女,看起来比拂苏还要小一点的。 林微绪寻思着应当是成阙妹妹之类的关系。 只是这少女有毛病似的,整个宴席上俊男美女不胜其数,偏偏少女就只眼巴巴盯着她身边的小鲛人看。 并且少女那眼神跟林清幽看拂苏的眼神还不一样,殷切切的,一副饱含热泪的样子。 这甚至让林微绪生出了荒唐的猜想……这该不会是拂苏这小王八蛋在南昭的时候拈花惹草欠下的风流债吧…… 思及此,林微绪转头回去,看了看还趴在桌边的拂苏,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脸,“拂苏,起来。” 拂苏慢慢睁开雾蒙蒙的眼睛,轻翘的嘴唇喘着气,似是在向人索吻。 拂苏感觉到林微绪的手就在脸边,伸手就抱住了。 林微绪微怔了下,顺势把他的脸扳过去和对面眼巴巴看着他的少女对视,眉眼一垂,打量着他问道:“认识吗?” 拂苏费劲地睁大了眼睛,被迫跟对面的少女对视了一眼,发现占据视线里的并非是林微绪,又厌恶地收回视线,不怎么高兴地嘟囔:“不认识……” 林微绪这才挑了下眉,把他放开了,侧头吩咐许白去弄一碗醒酒汤过来。 毕竟这里不是国师府,总不能拂苏就这么全程醉着。 结果她刚吩咐完话,一转头回去,就看到拂苏勉勉强强坐直了,又对着她微微低头,抓着她的一截黑色衣袂,闭了闭眼睛唤:“大人……” 林微绪盯着他,总感觉小鲛人这样闭着眼睛讲话的样子也可爱。 “嗯?” 拂苏重复唤着“大人”二字,每一次重复都好像是在积攒勇气能量。 隔了好一会,他终于把愿想讲出口,“大人,要抱。” “……你家大人没那么荒诞。”宴席都还没结束呢,抱他个头。 拂苏双眼染着醉醺醺的红,微翘的唇有些性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林微绪和他对视片刻,把他抓扯住自己衣袂的手退掉,平静地移开了目光。 “先前朕听承儿说起过,国师府上新请来了一位琴师,便是眼下坐在国师身旁的这位小公子吧。”皇帝的声音突然而至,他语气听起来平淡,目光却如鹰鸷一般犀利地盯着拂苏那张脸看。 在林微绪让趴在酒桌上的拂苏抬起头的那一刻,皇帝就注意到了拂苏,并且,这一注意,原本愉悦的神情也逐渐变得沉重。 林微绪很清楚皇帝这是联想到了她师父。 事实上,把拂苏带过来参加宴席的时候,林微绪就知道必然会有这样一幕。 林微绪闻声抬头淡笑:“回陛下,确是拂苏。” 皇帝仍在盯着拂苏,过了良久才终于收回目光,喝了口酒笑道:“小兄弟酒量不太行。” 拂苏循声转过头去,目光慢吞吞地梭巡了一遍座上的人,并无温度地转身回来。 林微绪看着拂苏染着醉意的双眼微微下垂,不禁莞尔,要他重复刚刚说的话:“拂苏,你刚刚说什么?” 拂苏重新抬起眼,说:“要大人抱。” 林微绪纵容一笑:“抱吧。” 话音一落,拂苏即刻倾身过来,两只手搂住了她颈脖。 林微绪把手搭在他肩膀边,几近贴着他耳廓位置,压低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性质,“在这乖乖等我。” 第48章 拂苏,你们鲛人几岁才算成年啊。 林微绪的体温是正常的,而鲛人则一如既往的透骨冰凉。 包括他圈在颈间的手指也是,以至于很不得要领的把她后颈也弄得凉凉的。 不过林微绪并没有留给拂苏过多时间,交代完话,便把他推开了。 “大人。”拂苏被她推开了,眼睫毛抬起,张口叫了她,纯情得不像话。 “跟你温浅姐姐待一会。”林微绪没有看他,也并不管他脸上是什么表情,把他推给了温浅看管。 之后,林微绪向皇帝提了一句,有事要稍稍离下场,便率先离开了宴席。 出了山庄后,林微绪骑着马往西林深处驰骋而去。 此时雾夜浓重,视野也并没有白日那般开阔,林微绪半弓着身躯,目光如炬目视前方。 在敏锐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后,林微绪脚底脱离脚蹬,猛地一跃,疾风般踩着马鞍而上,点足跃上林梢,将轻羽弓的箭射飞出去。 足足过了半晌,不远处的马蹄声缓缓靠近,来人骑着骏马,手中持着一支断箭,掌心被划破,渗着血。 “反应够快。”林微绪挑眉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拔下一箭,蓄势待发。 “……有一说一,我一路上就盯着你的箭过来,不过还是没算好角度。”成阙定定盯着她问,“拂苏给你喂了鲛人血吗?” 话音刚落,又一箭嗖地飞过来。 成阙及时侧身避开了,劝她:“偷袭跟明袭不一样,你放弃吧。” 林微绪冷笑,“你还真有脸说。” “下次有机会了再给你偷袭。”成阙岔开话题,“把那只鲛人留在那里,不怕你们大秦皇帝转头把他抓起来审问?” 林微绪收手,帅气跃身坐回马背上,淡道:“他没那么蠢。” 更何况,有温浅看着。 月光从深林树隙漏进来,随风舞动的光影落在地上诡异地晃啊晃。 林微绪的侧脸被拢落在这片阴翳下,却能透过那一点冷白的月色,清楚看到她利落的下颔线条。 成阙盯着她看了看,说:“是吗?绪,你好像很了解他。” 林微绪凌厉地剜回去:“你管我了不了解?” 成阙只得敛眸,轻声讥讽:“拂苏在南昭有未婚妻,说来也巧,跟拂苏订下婚约的,正好是我那位小妹。” “这次我从北昭过来的主要目的,并非是要来找你麻烦,而是为了替妹妹寻回她的未婚夫。” 林微绪慢慢低下头,沉思了好一会,抬了抬眼,神色照常道:“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我当时翻看拂苏档案的时候,也看到过这份资料,那是南昭北昭为了联姻订下的娃娃亲吧?后来拂苏的母妃离世,南昭国日渐衰败,不是北昭擅自解除的婚约?怎么现在你这个北昭太子还千里迢迢寻上妹婿来了?脸都不要了?” 成阙静静听她讲完,终于沉下声:“……绪,你一定要这样吗?” 林微绪一脸冷漠:“想看我为了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误会拂苏?” “算了,你喜欢养只鲛人就养着吧。” 成阙语气无奈,听起来就好像还是林微绪曾经的师兄,好像他们二人之间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隔阂。 林微绪听了都想冷笑。 “我会在大秦多留几日,等过两日空了,一块去陵墓看看师父吧?”成阙说。 “你配吗?”林微绪凉浸浸地问。 成阙看了她好一会才讲,“随便你怎么想。” 说罢,便驱使骏马掉头回去了。 也是在这霎那,暗箭精准无比刺进他后背。 成阙顿了一顿,缓缓转头回去。 林微绪不紧不慢地收起轻羽弓,牵动手缰,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亵慢地来了一句:“偷袭,谁不会?” 成阙盯着林微绪离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果然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林微绪回到了山庄,本想直接回宴席找人的,不曾想刚下马,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这样一幕—— 不远处的杨柳树下,拂苏跟成阙那个妹妹站在一块,俩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林微绪毫无感情地静静看着这一幕,片刻后,抽出彼岸鞭,慢慢地踱步过去。 她记得她走之前让拂苏乖乖在宴席等他的,他倒好,趁她不注意,跑出来跟小青梅幽会了。 然而,等林微绪靠近河岸边了,逐渐听清楚那少女的声音后,眉头又微微一挑。 “拂苏……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小时候碰过面的啊,我们明明订过婚约的……” “你不要待在大秦国师身边了好不好,她名声那么恶劣,她不会对你好的……拂苏,我们一起回北昭,我们回北昭成亲好吗?” 从林微绪这边的角度,能清楚看到,拂苏自始至终都只是冷漠挺拔的站在树下,倒是那少女,满脸殷切地央求。 “你刚刚说,我们有过婚约?”拂苏平直地开口问道。 “对……父王说过,我们先后出生没多久以后,南昭北昭就定下了联姻,我……” 她说得着急,拂苏却语调平静打断了她没说话的话,“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吗?” “拂苏……等我们回北昭了,会有更多人知道的,我们……” 拂苏好像没有在听她讲话了,眸底闪过漫不经心的杀意,他微微低下头,从衣袍取出冰冷暗器,藏在修长手指间。 在懒洋洋地抬起头要动手之际,身后传来了林微绪的轻唤—— “拂苏。” 很像冬日里第一滴融化开来的雪水,干干净净、剔透清皎,滴落在拂苏遍布荆棘畸形的心尖血口上。 一瞬间冲洗掉他心口上刚刚浸染上的那一抹暗不见天日的污黑。 是一如既往冷淡,又很好听的嗓音。 拂苏顿了顿,衔住指间的暗器,循声转头望过去,看着走过来的林微绪,轻轻眨了眨眸。 乖乖站在原地,没有动。 林微绪走到他们面前,对那一脸惊愕的少女莞尔一笑,“北郡主,你可以走了。” 北郡主一时没缓过来似的,又被林微绪的气场震慑住了,磕磕绊绊地应答:“为,为什么……” “你打扰到我跟我的小情人了。”林微绪唇角轻勾,说道。 而拂苏在听到这句话后,黏在林微绪身上的目光微微荡漾着什么,和方才面对北郡主的冷漠是截然不同的。 北郡主更是不可置否地瞪大眼睛,转头看了看拂苏,见拂苏也没有反驳的意思,整个好像是被羞辱到了,羞愤地掉头跑了。 林微绪看着那小丫头被她刺激跑了,这才轻轻甩了甩执在手中的彼岸鞭,从容不迫地抬腿跨步上前。 “大人——”拂苏看着她执着手鞭一步一步靠近,耳朵尖微红,轻轻地叫她。 林微绪在他身前停住脚步,略微倾身,下颔贴近他耳边,执着彼岸鞭的手从他精瘦结实的腰侧环过去。 手指纤细灵巧,握住了他垂在身背的那只手。 手指顶开他的指间,逼迫他的五指完全张开。 然后手指伸进去,缴获了他手心里的暗器。 与此同时,彼岸鞭捆住了他的手。 不给他挣扎的机会。 “拂苏,你们鲛人几岁才算成年啊。” 林微绪声线慵懒漂亮,在他发烫的耳廓低声问。 小鲛人被她撩得胸口发热,略有些生硬地回答:“过了第一次发情期……便算成年了。” “那正好。” 林微绪说完,将被她捆了手的小鲛人抵在树边。 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一碰。 - - (看在清清生理期还努力写完更新的份上,你们也努力多投票票留言言嘛qaq 第49章 边哭边亲林微绪 夜里的细柳舞着风摇曳,簌簌作响,长长的枝叶跌进水面,打着颤儿蔓延开一条条清晰透澈的水痕。 一并荡漾着倒映在水中的两道身影。 拂苏的肩胛劲瘦挺拔,手按在那里,能明显感受到他极其优越的骨感,在缓缓起伏之中透着力量。 林微绪是睁着眼亲他的。 眉眼冷艳高贵,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吻了他。 鲛人的唇清透柔润。 触感极好。 林微绪及时遏制住了不当人的冲动,就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随即离开。 拂苏没被绑的那只手很突然抓住了林微绪的手。 林微绪低头,看到拂苏修长有力的腕骨,和微微突显的青筋线条。 好像也在压抑什么…… 是觉得被她羞辱了,又不敢发怒吗? 林微绪反手把他的手一并背到他身后,用彼岸鞭捆了。 随后抬头,轻轻地挑了挑眉,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不高兴了?” 她问他是不是不高兴,语气之间却并无后悔之意,就只是这么随口一问,因为不管拂苏高兴不高兴都不会妨碍她亲了他这件事。 拂苏被她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的,颧骨周围还晕染着浅浅的微醺。 好像只是被亲了一下,整个鲛人都不太对劲了。 鲛人白白净净的脸上浸着不言而喻的一点绯色,喉结很性感地滚动了几次。 彼岸鞭勒着细薄皮肤的触感粗粝,每收紧一下便能清楚感觉到被摩擦的疼痛。 拂苏却并没有半点要挣扎的意图,他由着彼岸鞭桎梏了自己的双手。 任由自己被国师禁锢着。 拂苏反复抿过几回被亲过的嘴唇,好像余了很浅很淡的好闻气息,但一点一点少去。 很快也忍不住抬了头,好认真地小声跟她确认一个事实:“大人,你刚刚亲我。” 林微绪点头,承认得也快。 拂苏看着她随手将一缕被风吹散的柔顺乌发拨弄到后颈,若隐若现露出了一截颈间的一截纤细雪白的皮肤。 好像仅仅只是一个撩头发的小动作,都被林微绪做得很优雅矜贵。 “大人为何亲我?”拂苏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很迟缓地收回视线,接着问。 按照林微绪的性子,她原本也毋须跟拂苏解释过多,想亲就亲了,即便没有理由也不打紧。 只是此时此刻小鲛人看她的眼神那么认真,一副很渴求答案的天真模样。 林微绪把从他手中收缴的暗器摊开给他看,拂苏看了一眼她手心的暗器,轻垂的眼睫微动。 “给你的奖赏。”她承认这所谓的奖赏是有点强人所难,不过这不是重点,林微绪看了看拂苏,接着说,“倘若我方才叫了你,你没有及时停手,给你的就不是这个了。” “奖赏……”拂苏声音轻轻慢慢的,把这两个字反复拆卸琢磨了个遍,确定了方才是自己多想了。 随后,被彼岸鞭捆绑着的几根修长手指懒洋洋地动了动,拂苏脸上变化仍然不明显,再抬起眸时,清透的蓝眸对上林微绪的视线,覆上了少许的碰撞感—— “不是这个,那会是什么?”拂苏很好奇地问。 林微绪唇角微漾,“你猜。” 拂苏看着她的眼神,很无语的猜到了,“大人,你要绑了我去炖汤吗?” “所幸你自己乖了。” 拂苏唇锋微微地往上抿,眼里也充满了意味不明,轻轻地问:“这样算是乖吗?” 说到这个,林微绪的神情又稍稍变得严峻下来,沉着色道:“听好了,我虽把你领回了国师府,但并不代表你可以在京城肆意妄为,更何况对方是北昭的郡主,你动手之前,想没想过会带来什么后果?” 拂苏的回答是经过一番思忖的,“把她杀了以后,抛尸黑市,这样就不会怀疑到我头上了。” “……” 林微绪是真没想到这王八蛋还把杀人后的打算都想好了,并且拂苏回答她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又冷静又无辜,一副并不能意识到自己在讲什么残忍之事的模样。 这让林微绪进一步怀疑,这家伙在南昭这么多年是怎么活下来的……这家伙表面看着单纯,实际上这副漂亮的皮囊底下,是不是还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微绪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直到看到拂苏慢慢红起来了的眼眶。 这让林微绪刚酝酿到一半的情绪瞬间浇了个没,她嘴角轻轻一抽,相当无语:“……我还没说什么呢,你眼睛红什么?” “大人是不是讨厌我了。”拂苏幽幽地看着她,从她的目光里笃定了这个事实,微微偏开头,红通通的鼻尖耸了耸。 拂苏本就被捆着手抵在树边,这会儿扭开了头,能明显听到鲛人幽微的呼吸抽咽声。 “敢哭我揍你啊。”林微绪面无表情地冰冷开口。 显然并不想哄他。 并且觉得这只小鲛人简直是在无理取闹,她不过就是质疑了他一下,值得他委屈成这样吗? 然而,鲛人被她一吓唬,有些狼狈地低下头,嘴巴用力抿了抿,压制住微微抖颤的唇角,清透的少年声线沾带着一点水汽声,变成可怜兮兮的哭腔,“大人不要我了……” “你再哭,就真的不要你。”林微绪冷冷道。 拂苏半咬着唇,本来还没哭的,被她再次一吓,眼泪珠子盈在眼眶要掉不掉的,声音更加颤抖了:“我憋不住。” 正巧这时候,回到山庄的成阙从桥对面走了过来。 林微绪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桥上看戏的成阙,俨然正在观赏她把小鲛人欺凌哭泣了的。 虽然林微绪向来视脸皮为身外之物,但是成阙是北昭太子,她还真怕成阙到时候真的拿这事肆意宣扬,在邦交的时候破坏她的名声…… 思及此,林微绪再次拧起眉,捏住小鲛人下颔,很不耐烦地谈条件:“说,要怎样你才不哭?” 拂苏眼睛通红,水汪汪的看着她。 忽然就哭唧唧地贴上去,亲了林微绪。 边哭边亲林微绪。 - - (呜呜小奶鲛也太可爱了,晚一点还有更更 第50章 你长得很像她的师父 拂苏明明是一副遭受了极大委屈的可怜样,嘴巴却贴着林微绪亲。 并且,亲人的样子也跟正常人不一样。 很像是小鱼嘬食,一边嘬一边啪嗒啪嗒掉了几滴泪。 嘬了一会慢慢不哭了,但又不满于此,胆大包天的还要试图展示他的牙口。 结果就是林微绪差点用力过猛差点卸了他下巴,拂苏疼得要死,手又被绑着动弹不得,眼看着林微绪抬手要揍他,拂苏满脸通红低下了头,这会不掉眼泪了,但哭腔还是很明显,委委屈屈地讲:“大人不要打我……” 林微绪抬手用力抹了一把嘴巴,甚至发现她下巴也被碰得湿湿的,顿时更没好气了,口吻阴寒:“亲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挨揍?” 拂苏听不见她讲什么似的,这会儿终于怕被她捆了扔进锅里炖汤了,于是抽抽咽咽地挣扎着被彼岸鞭捆的两只手,一边先发制人,“大人,我手好疼……” “再哭我把你扔河里。” 拂苏顿时打了个哭嗝,很用力地闭了闭嘴巴,隔了好一会才闷闷地小声回答:“不哭了。” 林微绪这才把绑在他身后的彼岸鞭抽回来,但一想到方才被这只小哭包鲛人当成憋哭的工具使了,情绪又没由来的暴戾起来,实在控制不住一鞭子抽在他手背上,严厉训斥:“往后再做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就不只是一鞭子这么简单!” 拂苏低头看了看手背上很快浮现的鞭痕,忍着痛说:“知道了。” 衣襟那里有几颗东西滑落下来,拂苏抬指顺手衔住掉在衣襟处几颗鲛珠,藏回袖口间。 而上次掉眼泪的时候一样,拂苏哭完以后,脸色很快褪得很白。 只是拂苏本身皮肤就是冷白色调,再加上此时又是夜里,自然很难看得出来和平时有什么差别。 林微绪本来想叫小鲛人自己回去等着,毕竟桥那边还有个成阙在等着看她笑话,谁知道成阙会当着拂苏面前说出什么荒唐话来。 未等她开口命令,拂苏主动拉住了她的衣袂,摆明了要跟着她的意思。 林微绪撇了一眼他拉着自己衣角的手,说,“撒手。” 拂苏是听话松手了,但哭过的眼睛水蓝蓝的,整个目光黏着她不放。 林微绪是有点拿他没法子了,只得冷了脸由着他跟自己走。 这时,桥那边的成阙也看够了戏,慢悠悠从桥上下来了。 成阙后背同样受了箭伤,不过他及时服用了解药,这会儿看起来和往常并无区别。 成阙走到了林微绪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定定地看了看她,须臾,目光又跃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鲛人,打量了好几眼,恍然一般笑道:“我以为啊,你是把这只鲛人当成阿九一样养着的,原来不是这样吗?” “成太子,你挡我道了。”林微绪并没有接他的茬,冷冰冰道。 成阙微微侧开身,纠正她的话:“也不算挡道吧,我刚好也要回宴席上。” 闻言,林微绪也打量他,见他确实表现得一副并没有受伤的样子,轻轻挑了下眉说,“那赶巧了。” 林微绪说着侧头催了下拂苏,“走吧。” 拂苏正以审视的目光梭巡着站在面前的成阙,仿佛是在确定着危险级别。 只是未等他审视完毕,听到林微绪的催促,这才稍稍敛回目光,听话的说“嗯”,跟着林微绪走了。 而在这一路上,成阙也并未再说什么。 等到回了宴席后,双方形同陌路一般各自分开,各自回到各自的座位上落了座。 成阙刚回到自己座位上,就看到小妹明显哭过一回的表情,皱了皱眉问她怎么了。 北郡主吸了吸鼻子,实在抑制不住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兄长。 成阙听完以后,并没有立刻哄自己妹妹,就只是不紧不慢给妹妹倒了一杯茶,道:“这事不着急。” 另一边,林微绪一坐下来就把轻羽弓还给了温浅。 温浅抬头瞅了一眼对面若无其事的成阙,不动声色地问:“你们这是打过一架的还是没打起来?” “我是那种人吗?”林微绪本想倒杯酒喝,一见自己这边桌上酒盏空了,又相当扫兴地搁回了杯子。 温浅一听她这语气便明白过来她在说话,也就是说她跟成阙看来是碰过一回了。 不过这并不是温浅目前关心的重点,温浅借着斟酒的工夫,跟林微绪提了一句,“方才你离开以后,父皇一直盯着拂苏这边看,后来拂苏喝过醒酒汤出去找你了,父皇才把目光收回去了。” 温浅说着,顿了一顿,忍不住问了林微绪:“微绪,父皇是认识拂苏吗?” “谁知道呢。”林微绪半点也不在意皇帝怎么看待拂苏似的,还拨冗伸手要去接温浅斟的酒杯。 谁知她刚要伸手,坐在身侧的鲛人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接过了温浅手里的那杯酒,放回原位,淡淡道:“大人不能喝酒。” 一边说着,又重新倒了一杯热茶,端给林微绪。 俨然一副很贤淑良德的模样。 让林微绪想生气都气不起来…… 温浅见了这一幕,似乎有被逗乐,不由得挑眉一笑,“微绪,你什么时候不能喝酒了?” 林微绪见小鲛人很执着地端着杯茶要给她,隔了一会,林微绪终于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杯茶,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道:“偶尔换换口味也挺好的。” 不喝就不喝吧,免得这小鲛人再擅作主张替她把酒给喝了。 未等林微绪把茶喝完,皇帝那边忽然点了她的名。 林微绪搁下茶杯,从容地站了起来。 “方才听承儿无意提起,国师身边这位小琴师琴艺甚是了得,不如让他上来弹奏一曲?” 林微绪淡哂:“是二殿下过誉了。既然陛下想听,自当是拂苏的荣幸。” 林微绪说着,低头示意拂苏起来。 拂苏看起来并不愿意,他甚至也不掩饰,表情认真地看着林微绪说:“我只给大人弹琴。” “给陛下弹也是一样的。”林微绪仿佛听不出来拂苏语气间的认真执拗,依旧态度淡漠。 拂苏盯着她,眼睫轻轻地扇动。 “现在就过去。”林微绪换了命令的口吻。 拂苏淡淡地点了头,唇线抿得平直,什么也不讲,起身往殿上走了过去,身背看起来颇有几分清逸绝伦的冷淡感。 温浅看着拂苏上殿,想了想还是出声:“你何必逼他呢,我看拂苏并不愿意……” 林微绪神情平淡坐了回去,并未多言什么。 拂苏现在不上,回头陛下还得找他,还不如让陛下一次性消除疑心来得直接。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拂苏刚在琴座那边落了座,坐在对面的成阙也站了起来。 成阙笑道:“正好本宫也带了一把琴过来,陛下若不嫌弃,也让本宫献献丑吧。” 北昭太子自告奋勇要上来,皇帝自然不会推拒,笑着点头答应了。 成阙让人把琴带了上殿,往拂苏坐的琴桌旁边一放,从容不迫地坐下来道:“拂苏小公子,请吧。” 拂苏并没有理会他,颈线轻垂,形容冷峻,兀自开始弹了起来。 相比之前高山流水般悠扬的曲风,拂苏这次的曲风则从一开始就十分诡谲暗沉,忽高忽低,在尖锐刺耳与华丽的音阶演绎之中来回转变,颇有刀光剑影的凌厉感。 让人猝不及防的沉浸其中。 而成阙本就不擅长音域,拂苏选的又是这种曲风,自然渐渐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一曲尽了,拂苏利落的收了音,将手指收回。 他并没有戴指甲套,而这次弹琴用力过猛,十指指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划伤。 拂苏却没感觉到疼似的,一脸冷漠地起身要走,对宴席上的一片叫好充耳不闻。 “拂苏小公子果然好造诣。”拂苏从成阙面前走过去时,成阙轻笑着叫住了身侧的他,温和地低声问道:“对了,拂苏小公子,国师有没有告诉过你,你长得很像她的师父?” - (嗯,弟弟偷摸摸拥有了好几张不同角度的亲吻照!大家记得把票票留言打在公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