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拒婚 八荒六合这数百年间最极富盛名的神君便是安湛君,民间老百姓这数百年间为他修建了上百所供奉香火的宫观,安湛君每年积累的功德都远比其余神君多上百倍。 南溪明宫上。 抉闲元君正与一袭白衣的安湛面对面坐一起细细品茶。 “安湛,听闻你拒绝了天帝赐予你与青丘帝姬的婚事。” “不错。”安湛淡淡道。 “安湛,你胆子真不小,可是这数百年来八荒六合对你的敬仰使你迷失了自我,天帝的话你也不听?” “安湛年纪尚小,况且从未见过青丘帝姬,拒婚合情合理。” “我不明白你,天帝要给你怀里送这八荒六合数一数二的绝色美人你都不要,你到底想要何物?” 安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没作回答。 “安湛,拒绝天帝赐婚不仅违神族族规,还让青丘帝姬颜面扫地,你如何负得起这个责任?” “领罚便是。” “安湛,你说得轻巧,青丘帝姬被你这么一拒婚,日后这八荒六合还有谁敢娶回去,一个好好的帝姬被你毁了终身幸福,岂是你领罚便可挽回的。” “日后为她觅一合适夫君便可。” “噗!”抉闲元君差点把茶喷了出来,道:“安湛,你这话可当真?” 安湛再次放下茶杯,双手迅速运神术做一玄武轰,化一神光把抉闲元君打飞出了南溪明宫的门口,摔倒在地。 “安湛,你怎么又这样?我每次多问你两个问题你就打飞我,你怎么和谁说话都不愿和我说话,疼死我了。”抉闲元君扶住南溪明宫的门从地上爬起来摸着屁股道。 安湛没做回答。 “安湛,你怎么又不理我,你万人敬仰了不起啊。” “抉闲元君,本君违抗了天帝的赐婚旨意,按神族族规,需被贬下凡间,本君自会主动下凡历劫,无需你再八卦。” “安湛君,你宁愿被贬下凡也不愿娶那青丘帝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安湛只手一挥,抉闲再次被打飞,这次飞到了百里之外。 南溪明宫瞬间安静了下来。 “君上,您当真下凡?您下凡以后,我们花精灵会否因无神仙每日浇水而枯萎凋零?”角落花盆中的花精灵凤兮道。 “否,抉闲元君自会每日过来浇水。” “君上,凤兮不明,您为何屡次打飞抉闲元君?” “抉闲元君在我身旁八卦数百年,本君已然心烦,让他离开合情合理。” “君上,您即将离开南溪明宫,我们这些被您一手培育长大的花精灵十分不舍,临走前,可否让我们送您一程?” “自然可以。” 凤兮瞬间变成了人形,站在安湛君面前拱手作揖行礼道:“君上,凤兮有一办法能让君上既可平安抵达凡间某一指定地点,又可不经历一次死亡。” 按神族族规,被贬下凡的神仙皆需经历一次此世的死亡再入轮回,投胎转世,也无法知晓自己投胎至何处,安湛本还在担忧这问题,凤兮这一提议,他倒是挺感兴趣,微微笑了笑。 凤兮接着道:“这一仙术需借助八荒六合所有花精灵最清新的灵力来实现,凤兮汇聚灵力之后化成玄玉手将君上推下凡界便可。” “竟如此简单。”安湛道。 安湛沉默思考片刻,道:“作为拒婚惩罚,此番下凡已是必然,下凡方式自然择优选择,既然最终结果都为让青丘死心,如何下去倒也无所谓,不过凤兮,此事你需保密。” 凤兮小心翼翼回答是。 安湛站在通往凡间的南溪明宫天台上,道:“如若抉闲元君问起,你就说本君已因死入了轮回,不知去了凡间何处,也省得他下凡扰我清静。” “凤兮收到,凤兮打算将君上送至凡间最富裕最幸福的家庭,不知君上意下如何。”凤兮温柔道。 “很好,凤兮,就按你说的办吧。” 一眨眼功夫,凤兮便召来了八荒六合最灵慧的花灵灵气,汇聚入身体里,化成了玄玉手,玄玉光芒铺盖安湛以保他一路平安,正要将安湛君推下去,不料被某神君抢先了一步,一脚将安湛给踹了下去。 青丘帝国。 青丘帝君共有三个子女,被赐婚的为老三。此时躺桃花林吊床上慢悠悠的喝着青丘最浓烈的酒的青衣女子正是青丘第三个帝姬风沅芷,喝了挺久,有些醉醺醺,几欲睡着。 “小怜,再给我一壶酒。”几欲睡过去的风沅芷口中还在唤贴身婢女小怜要酒喝。 “殿下,您就别喝了,再喝,帝君就要禁您酒了。” 风沅芷没听见般,沉沉睡了过去。 “小三,青丘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你还毫不知情的在此喝酒。”一袭华贵蓝衣的青丘帝君风言卿来到,后面跟着风沅芷的两个哥哥。 “三妹,快起来。”老大风云靖道。 风沅芷还是没有反应。 帝君使一醒神术,风沅芷从吊床上惊醒,见父君与两位哥哥都来了,慌忙起了身,跳下吊床抱着帝君大腿道:“父君,求求您别禁我酒。” “小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喝酒?安湛神君已拒绝和你的婚事,你到底为何让安湛君瞧不上你,你真是把青丘的脸都丢尽了。”帝君道。 “父君,小三可以不嫁。”风沅芷松开抱着帝君的大腿道。 “小三,你可以不嫁,但你不能丢青丘的颜面,你让外人怎么看待青丘?” 风沅芷虽性子顽劣,但极具慧根,三百年前便练成了疾风舞,得到一品灵器仙笛作为随身法器,两个哥哥的修为都远不如她,也正因如此,帝君最宠着她。 当然风沅芷性子也有刚烈倔强的一面,比如她绝不允许这八荒六合有人讲青丘的闲话。 “父君,既然安湛神君瞧不起我青丘,那我便会去与神族说理,实在说不成理,我便灭了这神族。” 话音刚落,风沅芷拿起了仙笛便飞向了神界。 “小三,你净说些什么胡话,切勿冲动,回来!”帝君话未道完,风沅芷便消失在了视野里。 002.讨伐 风沅芷的修为极高,她这一飞,青丘无狐可跟上。 “父君,三妹性子向来顽劣又冲动,这一走,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老二风云轩道。 帝君叹一口气道:“罢了,小三这性子是改不了了,三万年来给她收拾的烂摊子已然够多,这回她若惹上了什么麻烦,都让她自己解决吧。” 帝君道完,便把两位皇子给带了回去。 还未醒酒的风沅芷迷迷糊糊的飞到了神界,走路走得摇摇晃晃,走到天宫门口时,被天宫守卫拦住了去路。 “何人,竟擅闯天宫,你可知这是死罪?”守卫道。 “区区两个小守卫,也想拦住我青丘帝姬?”风沅芷斜起眉角冷笑道。 话音刚落,便举起手中的仙笛横放唇边吹了起来,守卫忍受不住笛音的干扰,纷纷晕倒在地。 风沅芷一路走进去,却不知神君安湛住何处,迷迷糊糊的乱跑乱撞,却也误打误撞的走进了南溪明宫。 “安湛,你给我出来!”风沅芷道。 凤兮在安湛神君意外被踹下去后,一时惊慌失措,道:“是谁?” 凤兮转过身,却见一青衣女子闯了进来。 凤兮瞪眼竖眉怒道:“原来是你,你竟敢把君上踹下去!” 风沅芷迷迷糊糊道:“安湛,你给我出来,我要找你算账。” 凤兮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君上的名字。” 凤兮道完,便又化出玄玉手,一掌击向风沅芷。 “区区一个小宫女,也敢和我斗?”风沅芷横眉冷对凤兮冷笑道,再次举起手中的仙笛,放唇边吹了起来。 “你竟然说我是宫女,你找死。” 凤兮的玄玉手刚要打中风沅芷的胸口,便被笛音扰得无心施法,混乱之下,道:“玄玉花精灵听令,从玄玉手中出来抓住这个闯入南溪明宫的女子,交给天帝处理。” 话音一落下,便有数百个精灵出现在了南溪明宫上,将风沅芷团团围住。 此时抉闲元君从百里外飞了回来,见状便道:“凤兮,你们这群人在这里干什么?这么多人打算拆了南溪明宫吗?” “回抉闲元君的话,凤兮并非要拆了这南溪明宫,而是不知从何处来的女子闯入南溪明宫,还把君上给踹下了凡间。” 抉闲元君一听这话,突然忍不住笑意,心道:安湛,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风沅芷道:“我何时踹过什么东西?休得污蔑我。” 凤兮生气道:“君上他不是东西,你竟敢说他是东西,花精灵听令,立刻动手把她抓住。” 一声令下,所有花精灵齐刷刷使出玄玉掌击向了风沅芷。 风沅芷飞到半空,再次吹起了仙笛,笛音绕遍整个南溪明宫。 抉闲元君一看这仙笛,睁大了眼睛惊讶道:“风清笛?” 话音未落,花精灵们便倒地一片,捂着胸口在地上打滚。 风沅芷冷冷道:“把安湛交出来!” 凤兮站了起来,道:“你到底是何人?怎会有如此威力的法器?” 还未酒醒的风沅芷竟没有回答便跌跌撞撞的走向南溪明宫的大门,凤兮道:“她如今几乎没有反抗的意识了,给我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数百花精灵便把她扛了起来。 凤兮接着道:“她做了什么,我们就还她什么,既然她把君上踹下了凡间,那我们也把她踹下去。” 还未等抉闲元君说下一句话,花精灵便把风沅芷给踹了下去。 抉闲元君瞪大了眼睛,惊恐道:“完了完了,你们这回要完了,你们可知你们踹下去的是何人?” “我们怎知是何人?既然她闯入南溪明宫害君上,我们就该反击回去。”凤兮道。 “你们踹的,是青丘唯一一个帝姬,风沅芷。”抉闲元君道。 花精灵们瞬间惊恐无比,脸都惨白了一片。 003.人间 人间,姑苏,热闹非凡的怡红院。 “百合跳舞跳得极好,本花公子赏五十两白银!” “牡丹弹琴弹得极好,本唐公子赏一百两白银!” “百合舞姿曼妙,本花公子再赏黄金五十两。” “牡丹琴声悠扬动听,本唐公子再赏黄金百两!” 台上两位长相极美、名气极大的女子带着一群没什么名气的女子在弹琴跳舞,台下两位富家公子争着要给两位极美的女子赏钱。 “唐公子,你有完没完,连看个戏你都要跟我抢捧。” “花公子,你捧的是百合,我捧的是牡丹,你赏你的,我赏我的,怎么就成了和你抢?” 偌大的怡红院里,来看戏的人非常多,当然来的人全部是富家公子,而且全都是常客。 此时身穿一袭红衣,头上插着明晃晃金簪子的妈妈扭着屁股走了过来,媚声道:“两位公子,不管百合还是牡丹,都是我怡红院的台柱子,她们俩在我怡红院已多年,如今已到了嫁人的年纪,今日谁花的银子多,谁就可以把其中一个带走。” 这句话一说出,这两位最富有的公子馋得眼睛都直了。 妈妈接着温柔媚声道:“不过,最终还是要看她们两个的意思。” 妈妈说完,给两人抛了一个时常抛出的媚眼,两位公子顿时心领神会。 花公子吞了吞口水道:“我花无展要赏给百合二百两黄金,但求百合今日愿意跟我走。” 唐公子流着口水道:“我唐三遂要赏给牡丹黄金二百五十两,但求牡丹今日愿意跟我走。” 两位公子这么一喊,全场全部沸腾了起来,男人们争先恐后的要出钱带走她们两个,奈何银子都没有花公子与唐公子多。 妈妈扭着屁股走到了台上柔声道:“各位公子稍安勿躁,牡丹与百合都是我怡红院的台柱子,怡红院靠她们一手捧红的,当然如今她们要选谁,怡红院还是把最终决定权交给她们本人,你们说呢,牡丹百合。” 牡丹与百合轻悠悠的停了下来,牡丹虽卖艺,却从来瞧不上时常来怡红院的富家公子,自然也不会决定跟他们走,便用极其美妙动听的柔声道:“各位公子,牡丹向来喜欢独一无二、新奇有趣的事情,如若你们谁可以做到从天而降,牡丹不用银子,也愿意跟你们走。” 百合自知牡丹这是推脱说辞,便也跟着微微一笑附声道:“我与牡丹情同姐妹,她的看法,自然就代表我的看法。” 这两个女子的这两句话,把男人们的心都挠得痒痒的,尤其是唐公子与花公子,心又痒又像火烧一般想要还难受。 唐公子自告奋勇道:“牡丹,你等我,我马上就来了!” 唐公子爬着怡红院的梯子,爬到二楼,准备要从二楼跳下去;花公子也不服输,也爬到了二楼,准备跳下去,不过两人临跳之时,却有着胆怯。 牡丹露出了一个坏笑,心道:就凭你们两个也想带我走?不摔死你们才怪。 “啊~~~”一声惨叫声从空中传来。 众人一时反应:这两个花花公子还真跳? 这一声惨叫传来之时,怡红院天花瞬间被砸穿了一个窟窿,一个不明白衣男子从上面坠落,掉在台上,砸穿了木台子。 众人目光移向二楼,却见二位公子仍然在楼上,没跳。 “这人谁啊!”人群中传来一句这样的话语。 安湛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木块散乱的地上,被一群眼生的男人围观,这上面,还站着十来个尘世美女。 安湛心道:本君这是砸了人家的场子? 妈妈见状刻意装着神秘,媚声道:“哎哟,这位白衣公子来得可真是及时啊,想必是喜欢我家牡丹百合已久,今日特意前来带她们两个走的。” 安湛心道:什么? 楼上的唐公子与花公子一起跑了下楼梯,心里都很恼火,眼看这两个美人马上是自己的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白衣男子,将她们两个给抢了。 安湛缓缓站起了身来,却没想到待众人看清了他的脸后,皆连忙惊慌跪拜在了地上,不敢抬头,那两名极美的百合与牡丹见是他,也吓得赶忙下跪。 众人齐声道:“恭候安湛君。” “啊~~~” 众人跪下还未敢起来,天空中又传来了一声惨叫。 不过这一惨叫不是男声,而是女声。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绝美的青衣女子从空中坠落,穿过原先被白衣男子砸穿的窟窿掉落在木台上。 场中这些男人,见了这位美若天仙的青衣女子,竟觉得牡丹与百合瞬间都成了丑八怪。 妈妈心道:天呐,这怡红院被砸了个稀巴烂,今天都发生了些什么怪事啊? 004.钟情 仍处于迷迷糊糊醉酒状态中的风沅芷,微微睁开了眼,见跪地上的男人个个眼馋得不是吞口水便是流口水,心中冷笑道:何处来的尘世凡夫俗子。 风沅芷微微抬起了头,怡红院妈妈瞧见这绝色美颜,竟比男人还眼馋,连看着她的眼神都眼波流转。 自安湛站起身来,跪下的人无一敢站立,就连馋着欣赏眼前这位绝美青衣女子都只敢偷偷转移目光。 安湛心道:本君第一次来人间,从前只听闻人间为本君修建宫观甚多,供奉香火无数,却从未料到人间百姓竟对本君生得如此敬畏之心。不过,方才是谁踹本君来着? 安湛目光扫了一遍布局氛围堪称红尘中一流的怡红院,竟也生出对人间的好奇之意,不过,目光转移至两位怡红院台柱子牡丹与百合身上时,甚感人间红尘人人追捧的美貌女子也逃不掉胭脂俗粉。本觉得天宫里的女神仙便让自己产出审美疲劳,如今人间这一见,便觉天宫女神仙个个清雅脱俗、沉鱼落雁。 风沅芷见眼前这位白衣男子一直在扫视怡红院,便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安湛闻声,便转过了身去,却顿感眼前一亮,心道:这八荒六合竟有生得如此清雅脱俗的绝美女子。 意识还处于模糊中的风沅芷还可勉强辨认此地为风流之地,便微微一笑道:“这位白衣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这红尘之地,竟生得这般好奇。” 这话一出,台下之人皆惊讶得几欲掉了下巴:这青衣女子竟不识得这人间信徒无数、处处皆有香火供奉的安湛君! 风沅芷接着轻佻道:“这位公子长得好生俊俏,想必早已俘获甚多美貌女子之心,来这等红尘之地,赏脸给这些胭脂俗粉,岂不有损俊美绝伦之颜。” 安湛心道:这女子不仅长相极美,言词竟也可挑起本君对她的兴趣。 安湛道:“这位姑娘,你既言我是第一次来才生得这般好奇,我看你并无丝毫好奇之意,是否曾来过?” 醉意未消的风沅芷并未想给安湛一声答复,缓声道:“我想喝酒了,可否给我一坛酒喝?” 安湛君在天宫时,从未见过喜欢喝酒的女神仙,来这人间,竟见有爱酒的女子,对她的兴趣便更浓厚了一层。 牡丹道:“这怡红院的酒上百种,请问这位姑娘,你想要喝哪种?” 风沅芷道:“给我上最浓烈最好喝的。” 牡丹使了一个眼神让贴身小丫鬟去取酒来,没多久小丫鬟便捧着一坛陈年美酒过来,小心翼翼的递给了牡丹。 牡丹轻轻站起身,还不忘保持自己优美的体态,将酒递到了风沅芷手中。 风沅芷拔开了坛盖就把酒往口中灌,没多久便把酒给喝光了,道:“这是什么酒,竟如此难喝。” 牡丹柔声道:“这酒名为桃花醉,是我们怡红院最好的酒。” 风沅芷心道:这也配叫桃花醉?用我青丘桃花醉之名,却比我青丘的难喝上百倍。 风沅芷想到此,便一手把这酒坛子给砸了,道:“什么破酒!” 牡丹道:“此酒乃酿制上百年才得以酿成,是要花人的一辈子时间与心血方可酿成的,怎可用破酒二字形容。此酒既为名酒,还是在我怡红院所售,价格自然也定得高昂,姑娘既然喝了,便该付一百两银子了。” 风沅芷惊讶得睁大了眼睛,道:“一百两?怎会有如此价格高昂的酒?” 牡丹接着柔声道:“姑娘既喝了这酒,便请姑娘把银子付了。” 风沅芷摸了摸全身上下,竟一文钱都没有。 005.付账 牡丹媚声道:“莫非这位姑娘今日出门忘带银子了?” 人群中的花公子与唐公子对眼前这位青衣女子眼馋得紧,巴不得争相替她付清了银子,但碍于才刚吵着要带走牡丹与百合,这转眼间便要替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付钱,究竟也有些明显的风流之意,为了最终可顺利带走两位台柱子,便决定暂且不明面上帮此忙,猜想或许可背后悄悄了结付账一事。 青丘有一种术法,叫迷惑术,风沅芷见台下的男人对自己竟如此眼馋,便顺水推舟把自己的狐狸的妖媚发挥得淋漓尽致,朝台下只妖媚一眼,花公子与唐公子便被迷惑到完全沉迷于风沅芷的绝美容颜中,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让门外的仆人将自己的全部装上黄金白银的箱子都抬了进来。 仆人将全部箱子打开,两位公子的合起来,竟有四百两黄金、一千两白银。 妈妈看着这黄金白银,眼睛都直了。 花公子道:“今日本公子愿将我二百两黄金、四百两白银全部赠予这位青衣女子。” 唐公子紧接着道:“本公子也愿意将我二百两黄金、六百两白银皆赠予这位姑娘。” 众人皆惊讶于这两位公子竟能将如此大笔的钱财毫不犹豫便当礼送出去,当场一阵哗然。但碍于安湛神君在,皆不敢发出任何另外的声音。 风沅芷笑着缓缓道:“既然二位公子有如此心意,那我便收下了。” 安湛心道:迷惑术?莫非她来自青丘? 尚未醒酒的风沅芷接着缓缓道:“这些黄金白银,作为付方才那坛桃花醉的钱可好?” 此话一出,妈妈的心脏瞬间激动得似要跳了出来,欣喜若狂心道:这世间竟有会下如此大手笔之人,我要发财了! 牡丹与百合作为怡红院的大红人,这些黄金白银,本是用来打赏她们两个的,如今却赠给了一位来历不明的女子,自然心有不甘。不过,一想到这位青衣女子比自己漂亮上百倍,便也自觉没了嫉恨的理由。 妈妈激动道:“好,好,好!” 风沅芷再次嘴角微微上扬,朝安湛神君看了一眼,正要走。 安湛疑惑道:“可否告诉我,你是何人?来自何处?” 风沅芷意识朦胧中轻轻一笑,道:“青丘帝姬的贴身侍女小怜,你若喜欢我,便来青丘寻我。” 说罢狐媚一笑,扬起青色衣袖,飞出了怡红院。 安湛心道:小怜,本君竟会遇见如此有趣的奇女子。 风沅芷飞走后,怡红院里的人都惊讶不已,几欲惊掉了下巴:莫非这绝美女子乃是天仙下凡? 牡丹心中竟突然生出从未有过的乱意,眼前飞走的这个青衣女子,究竟是因自己眼花看错了,还是真的仙女下凡?若是仙女下凡,自己方才因觊觎她的美貌而刻着抬高酒钱想要让她下不了台,岂非得罪了仙子? 安湛看着风沅芷离去的方向,不由得往前走了两步。 众人见安湛神君腿这一动,愣是把走了的神一把拉了回来,不敢在举动上出现任何怠慢的表现。 妈妈上前再次跪下道:“怡红院开了数十年,这数十年间我无数遍去安湛神君宫观中祈愿,希望怡红院生意兴隆,没想到真的显灵了,感谢安湛君上赐予我怡红院如此盛况。” 说罢,妈妈激动的磕起了头。 妈妈这一举动出现,现场所有人皆磕起了头,嘴里还道着:安湛神君显灵,保姑苏太平,安湛神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湛心道:这是何说辞,本君不早已过了万岁? 见这群人如此热情,安湛向来不喜热闹,轻轻一笑,便也飞出了怡红院。 飞出之际,怡红院瞬间响起了热烈之语:恭送安湛神君! 待安湛飞远了,整个怡红院开始了沸腾,人人皆道:“神君显灵了,仙女下凡了!” 而妈妈则多了一句:我终于发财了! 006.许愿 安湛离开怡红院,转眼间便到了一安湛神君宫观,见前来上香的信徒络绎不绝,便一转身进入了凡人为自己雕刻的神像中。 “安湛神君,我家娘子自嫁我十年来,便从未诞下子嗣,求神君显灵,赐予我们一个孩儿。” 一进京赶考十年方才中了状元的男子与他家娘子一同跪在神像前许愿。 安湛君从未需亲自下凡倾听老百姓的心声,仅需守护神像、联络神界与凡界的使者传达心声即可。安湛君向来只要许愿之人不违反人伦便会准赐,也正因如此,这八荒六合的神君中,他的香火供奉最为鼎盛,功德也比其余任何神君皆百倍有余,因此也难免遭其余神君眼热。 安湛斜着眉角抿嘴微笑,心道:向本君求子嗣,得子嗣何其简单。 于是双手轻挥,一道温暖无比的金光围绕两人,状元与其娘子感到身体微妙的变化,惊讶道:“神君显灵了!神君显灵了!” 两人激动得不停磕头,磕得额前头皮都似乎要掉一层。 见两人如此激动,其余人便加大了香火用量,纷纷激动地磕头许愿。 “安湛神君,我家小驴子从不愿上私塾,求神君保佑我家小驴子愿意用心求取功名。”一少妇带着其小儿一同跪下,许愿道。 安湛君手再一挥,那小驴子竟然开口道:“娘亲,日后我一定会好好上私塾,将来进京赶考,求取功名,让我们一家三口过上好日子。” 那少妇一闻声,便激动得落了泪,连忙向安湛君道谢。 “安湛神君,素闻青丘帝姬乃这八荒六合数一数二的绝美女子,神君向来非违反人伦皆有求必应,求神君保佑,让我长大后娶了那青丘帝姬。”一八九岁的小儿跪下磕头道。 这小儿话音刚落,却引得旁人取笑,不过念在他尚是小儿不晓得事理,便不再作其余言论。 安湛神君心中默笑了笑,轻轻摇摇头,心道:这人间,竟还会有如此爱慕本与本君有婚约的青丘帝姬,还是个小儿。 不过安湛寻思,这个愿望,到底准不准他?那青丘帝姬乃这八荒六合少有的极具慧根的女神仙,背景有一青丘作为靠山,要牵她姻缘的线,恐怕得先问一问月老的意见,月老再去问一问青丘的意见。 想到此,安湛君想来实现此愿过于麻烦,便没准,那小儿感觉不到任何身体的微妙变化,亦不出现什么显灵之像,自知这愿望安湛神君不准许,便垂头丧气的走出了宫观。 上香的信徒依旧络绎不绝,此时的安湛与在南溪明宫时一样,每日处理民间老百姓的愿望事务,非常繁忙。 人间入了秋许久,天黑得很快,这人间的安湛神君宫观实在太多,经使者传达过来的愿望也实在太多,安湛君一天下来有些劳累,便在神像中睡起了觉。 初来人间,遇见青丘小侍女小怜,长得一副沉鱼落雁之貌,生得一副伶牙俐齿,令安湛君心中产生从未有过的对他人的探索之意。安湛寻至青丘,轻轻牵起了她的手,举到唇边,轻轻一吻,两人对视一笑,小怜便入了自己的怀里。 天色一亮,安湛却发现这只是一个桃花梦,便再次斜起眉角,抿嘴微笑。 这日宫观一开门,却见昨日来过求子嗣的状元让下人抬了数十箱香与其余各种供奉之物进来,安湛微惊:这下本君的功德可真让其余神君此生都望尘莫及了。 此时,昨日那来求神君让自己日后娶了青丘帝姬却未得安湛神君准许的小男孩,躲在宫观门外探了探脑袋。 一个大人在其身后,一把手便把他拉了离开,边拉边道:“你这小儿,还如此年幼便日日想着娶那青丘帝姬,那青丘帝姬乃神仙,你这人间小儿真不知天高地厚……” 007.禀报 抉闲元君自安湛与风沅芷纷纷被踹入凡间后,心中有些忐忑:这安湛拒婚下了凡也就算了,那颜面扫了地的青丘帝姬也被踹了下去,这安湛日后的福报岂非得折损大半?他的福报折损了,日后我找他八卦神仙碎事,他岂不更不愿搭理我? 想到此,他决定找天帝说明此事,寻思有什么可挽回的方法。 仙气缭绕的天宫大殿。 抉闲元君款款步入大殿内,行了一遍天揖礼,道:“抉闲拜见天帝。” “抉闲元君,今日到此有何事?” 抉闲元君十万年前便已飞升至天宫,过上逍遥快活的神仙日子,算一算,他也算天宫里的老神仙,不过他从未认为自己老,也不允许别人说他老。抉闲元君已有数千年没来找天帝,因为三千年前安湛飞升至天宫以后,看这安湛长得好生俊俏,是天宫公认的第一俊美神仙,他便日日守在安湛君的身旁,看他处理公务,教他如何八卦。 “回天帝,抉闲今日是为安湛神君与青丘帝姬风沅芷之事而来。” “安湛已然拒婚,即将被贬下凡间,你可是要来替安湛求情?” “回天帝,非也,安湛自那日拒婚后,便主动接受惩罚,未等处罚便自己先下了凡,抉闲是为青丘帝姬而来。” “莫非你想娶了那青丘帝姬?” 抉闲一把老年纪,经不起天帝这等惊吓,那青丘帝姬仅三万余岁,自己十万岁才飞升,如今已二十万岁,比她爷爷的爹还老,娶她自然不可能。 “回天帝,非也。那日安湛拒婚,下了凡后,酒意正酣的青丘帝姬飞上天宫打伤了天宫守卫,进入南溪明宫要找安湛说理,却意外被花精灵凤兮给踹下了凡间。” 天帝眉头一皱,道:“竟有此事?” 抉闲元君接着道:“抉闲今日前来,就是要来禀告天帝此事,思索如何处理得罪青丘一事。” 天帝也是一下子没了法子,青丘唯一一个帝姬备受青丘宠爱,本想着赐一良缘给她,没想到安湛竟不满意此婚事,一开口给拒了,让青丘颜面扫地,日后八荒六合恐怕无人会娶她,如今又在天宫被踹下凡间,完全没法给青丘交代。 抉闲元君接着道:“神仙被贬下凡间通常需此生死一次,重入轮回,转生为人,不过安湛并未。” 天帝疑惑道:“那安湛是如何下去的?” “安湛手下有天仙凤花辅佐公务,天仙凤花乃八荒六合最有灵气的花,为首的凤兮召来八荒六合所有天仙凤花精灵的花魂化为玄玉手正要将其推下去,却没想到一不留神被青丘帝姬给踢了下去。” “安湛拒婚,青丘帝姬亲手处理他,倒也算合情理,不过她闯入天宫,伤我守卫,公然违反仙规,与拒婚折损青丘颜面之事也算扯平了。” “天帝,与拒婚之事虽扯平,将青丘最尊贵的帝姬踢下去,却也加深了一层神族与狐族之间的隔阂,况且安湛此番下凡,并未损伤分毫,只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处理公务罢了,而那青丘帝姬下去以后,若向青丘帝君禀明此事,青丘仇视神族,恐怕两族的恩怨矛盾会越积越深,难以化解。” “抉闲,你可有解决的办法?” 抉闲元君听这话便知天帝也想不出法子,心想这趟算白来了,最终还需自己想办法。 抉闲元君思考良久,道:“如今安湛并未算下凡历劫,便也算不得惩罚,抉闲认为,把安湛召回天宫,给他两个选择。” “哪两个选择?” “一,让他亲自去一趟青丘赔礼道歉,如若青丘还愿意把帝姬嫁给他,他便娶了那帝姬,往事恩怨一笔勾销;二,如若他还是不愿娶她为妻,天帝便再次把他打入人间,没收他的所有修为与记忆,让他重生为人。” 天帝道:“如若他做了第一个选择,青丘却不同意这场婚事了呢?到那时候,就该换成神君安湛被拒,两事一扯平,青丘的颜面也算挽回了。” 抉闲元君道:“这样岂非更好,两事扯平,青丘挽回了颜面,青丘帝姬不必再因被拒过婚而愁嫁不出去,安湛神君自然也不必再接受被贬的惩罚,皆大欢喜。” 天帝松开了皱紧的眉头,轻轻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把安湛召回天宫。” 008.回宫 安湛虽下了凡间,却还是和以前在南溪明宫中一样处理繁重公务,接受无数信徒朝拜,完全不像是历劫的模样。安湛心道:莫非本君下凡历劫却仅是换个地方办公,免了重生成凡人的劫数,还得感激当初被踹的那一脚?如若不是那一脚将本君踹到此地,恐怕本君早就落到了落尘河畔附近成了个凡人,可到底是谁踹的本君? 安湛细细回想自己飞升三千年来自己得罪过哪些神仙,神族神仙分飞升与非飞升两种,这一想,好像几乎整个神族飞升上来的神仙他都得罪过一遍。 比如最常见的抉闲元君,被他因嫌烦而打飞过许多次;自己乃享有神族第一俊美神君的美名,未免把那些自认神族第一俊美的男神仙通通得罪一遍;再者自己数百年来得八荒六合无数信徒的无数香火供奉,累计功德把其余享香火供奉的神君甩掉几万条街,便又得罪了这一波神君;而且自己平日在天宫里或许公务繁忙原因,行事方式有些淡漠,甚至显得不通情理,有可能因此被哪位神仙看得不太顺眼。这一想是谁踹的,好像是谁都不足为怪。 天色渐暗,安湛神君宫观中的信徒渐渐离开,正当安湛手托腮侧躺在敬神台上思考问题时,门外一守护神像的使者款款步入宫观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遍天揖礼,道:“安湛神君,天帝有令,请您即刻返回天宫。” 安湛有些惊讶,疑惑不解地心道:本君既已主动下凡领罚,还是以被踹的不体面方式,天帝为何还要召本君?莫非这次下凡不作数? 安湛疑惑问道:“你可知天帝召本君所为何事?” 使者恭敬道:“属下不知,不过听闻抉闲元君专程去了一趟天宫大殿找天帝商量青丘帝姬的事情,目前尚未离开。” 安湛斜起眉角,抿嘴轻笑,心道:老抉闲,真难得你去一次大殿,还以为你这一辈子都要守着本君的南溪明宫,不见天帝了。 安湛道:“既然如此,本君便回去吧。” 天宫,仙气缭绕的大殿。 安湛款款走到大殿中间,站在抉闲元君身旁行了一遍天揖礼,道:“安湛拜见天帝。” 坐在帝位上的天帝看着安湛道:“安湛,听闻你拒婚后还未等本帝亲自下令惩罚,你便主动下了凡领罚。” “回天帝,确实如此。”安湛恭敬道。 “安湛,你可知你因拒婚一事,早已把青丘得罪得不轻?” “回天帝,安湛正因知晓此事,才选择早些下凡接受惩罚。” “宁愿下凡历劫也要坚决拒婚,青丘帝姬有何不好,你就这么不愿娶她?” “回天帝,非也,安湛拒婚不娶她,是因为安湛每日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况且我从未见过青丘帝姬,两人并无感情,安湛不希望两人仅是简单凑合,不娶她,或许对她而言也是件好事。” “青丘颜面扫地,她将陷入八荒六合无神仙敢娶的局面,会是好事?”天帝冷冷道。 安湛擦了擦汗,微微向前弯了弯腰,道:“或许青丘帝姬早有意中人。” 抉闲元君在一旁将安湛的反应尽收眼底,偷着轻轻笑了笑。 天帝道:“安湛,你令青丘颜面扫地,本帝如今给你一个去青丘赔礼道歉的机会,你若想反悔自己拒婚的决定,眼下还来得及,只要你去给青丘赔不是,青丘还答应让帝姬嫁给你,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不必再提起。” 安湛脑海里突然又浮现了那日在人间怡红院里,遇见的那个自称青丘帝姬身边侍女小怜的青衣女子,不由得抿嘴微微一笑。 此时几乎满脑子都是青衣女子的安湛道:“安湛既犯错,便会亲自去青丘一趟赔礼道歉,不过,安湛已有意中人,恐怕不会反悔拒婚。” 抉闲元君惊讶得睁圆了眼睛,几欲惊掉下巴,道:“安湛,你几乎每日都在南溪明宫中处理公务,你何时有的意中人?” 安湛回答道:“前几日,人间。” 抉闲元君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你如今在这说话的时间里,那人间女子恐怕都嫁人了吧,你是神君,为何却喜欢完全不同路的凡人?。” 安湛回答道:“那女子并非凡人,而是青丘帝姬身边的侍女,小怜。” 抉闲元君这回惊讶到几欲倒地,连天帝都觉得太不可思议:青丘帝姬的侍女,与他八杆子打不着关系,他堂堂一个神君竟然会遇见她,遇见便罢,竟然还会喜欢这么一个小侍女? “安湛,我该怎么说你好,天帝给你赐婚,赐婚对象是尊贵的青丘帝姬,无论地位还是其他,与你乃是天作之合,你竟然去了趟人间后,回来说自己有了意中人,还是你被赐婚对象身边的小侍女?你这样让青丘帝姬日后如何见人?”抉闲元君急得呛了一口气道。 安湛淡淡道:“事实便是如此。” “那你说,你打算怎么做?”抉闲元君问道。 “给青丘帝姬赔礼道歉,然后向她身边的小侍女小怜提亲。”安湛回答道。 “安湛,你这做得未免也太过分了,这么对待堂堂唯一一个高贵的帝姬,青丘这不得要杀了你?如果我是青丘帝姬,我非将你碎尸万段不可。”抉闲元君道。 抉闲元君被安湛这番话闹得脑子突然不太够用,本来是要打算给他两个选择,让他选其一,没想到他竟然说会去青丘赔礼道歉,可同时还坚决拒婚,拒婚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去给青丘帝姬身边的小侍女提亲??一个青丘最受宠的帝姬被这般对待,这青丘岂不得气得要灭了整个神族? 想到此,抉闲元君接着想,这安湛神君数百年来万人敬仰,活得太过逍遥,或许是荣誉过多的原因让他渐渐迷失了自我,否则怎敢做这样的决定,不如提议让天帝直接把他贬下凡间重生为普通凡人算了,省得让他再把两族矛盾加剧。 009.见面 天帝皱起眉头道:“安湛,你既是飞升至天宫后香火与相貌皆长期高居第一的神君,你的婚事便只能由本帝赏赐,本帝给你选的婚配对象,自然是八荒六合能与你相配的女神仙,那小怜终究是个低阶侍女,怎能与你相配?” 安湛恭敬道:“安湛以为,婚姻之事应我心我主,不论身份尊贵与否,只要自己心仪,尊卑等级皆浮云。” 天帝负手而立,道:“不论如何,你终究是违反了神族族规,本帝绝不会允许你娶青丘侍女,本帝给你两个选择,你只能选其一,一是悔婚,给青丘赔礼道歉,二是接着拒婚,重生为人。” 安湛心里犯了难,还未遇见青衣女子小怜时,自己尚可毫不犹豫选择下凡,如今阴差阳错遇见了小怜并钟情于她,如若再次下凡,只能重生为人,那便永远见不着小怜了,即便能见到,也会忘了她是何人。 抉闲元君见安湛一时难以下决定,心想这安湛处理人间公务无数,如若他真的重生为人,他的公务由谁接手?一旦荒政久了,人间信徒许愿长期得不到灵验,便会逐渐流失,那他这神族第一功德岂不得掉到神族倒数第一? 想到此,抉闲元君决定打消之前的念头,道:“天帝,抉闲以为,安湛虽拒了婚,但他终究未曾见过青丘帝姬,因此也许免不了所做决定有些不妥之处,不如让他借赔礼道歉一事亲自去一趟青丘与青丘帝姬见上一面,或者他见到青丘帝姬后,会改变自己原先的想法,反悔原本的决定。” 天帝思考良久,道:“两人毕竟从未见过面,感情之事亦非一朝一夕便可得,如此道来,这不失为好办法,那便按你说的让安湛去一趟青丘吧。” 青丘,桃花林。 风沅芷好回了桃花林,偷偷挖了桃花林地下埋了几千年的酒,拔开瓶盖就把酒往口中倒,喝了几大口,便抬起手来擦了擦嘴,迷迷糊糊道:这才是好酒,人间那桃花醉,算个什么破酒! 风沅芷笑了笑,捧着酒飞回了桃花林那张吊床上躺了回去,悠悠闭上了眼睛。 “殿下,殿下........” 风沅芷醒来之时,发现吊床旁的侍女小怜在轻声唤她,道:“本帝姬这次躺了多少时日?” 小怜回答道:“回殿下,您和以往一样,躺了足足三天三夜。” 风沅芷躺了这三天三夜,完全醒了酒,便飞下了吊床,道:“这三天三夜里,父君与二位哥哥可曾来过?” “回殿下,不曾。” 风沅芷有些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道:“父君与二位哥哥三万年来只要我醉了酒,便会特意来桃花林看我,如今为何不来了?” 小怜恭敬道:“回殿下,帝君与二位皇子正于白华扶风宫会客。” “小怜,能来白华扶风宫受我父君与二位哥哥一同接待者,向来皆为贵客,你可知是何处来的客?” “回殿下,今晨辰时小怜在备茶殿中给殿下备茶时,听白华扶风宫侍女道,神族安湛神君今日前来青丘为拒婚一事赔礼道歉。” “辰时?如今是什么时辰?” “回殿下,如今是午时。” 风沅芷此时醒了酒,勉强可记得醉意朦胧的自己去天宫说理前,父君曾言青丘因安湛神君拒绝了天帝给自己与他的赐婚而颜面尽失,不过脑海中关于在天宫里的记忆却有些模糊,似乎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人间记忆。 风沅芷疑惑道:“小怜,你可知那日我去天宫后,多少天才回的桃花林?” 小怜思考片刻,道:“小怜自您飞上天宫,便一直待在桃花深处照顾小白马儿,小怜看见您时,您已经躺于吊床里,把酒坛一手给砸了在地上然后沉沉睡去,小怜不知殿下回到桃花林的确切时间,不过小怜想,应该三四天。” 风沅芷没想明白,自己只不过是去了一趟天宫回来,一向高居狐族飞行速度之首的自己,怎会花了如此长的时间? 这一细想,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张模糊的俊美绝伦脸庞,还隐约记得自己在南溪明宫里被踹上了一脚。风沅芷愤愤心道:本帝姬上天宫是为找拒婚的安湛讨说法,没想到竟去了如此久。我风沅芷堂堂青丘唯一一个尊贵帝姬,竟然在南溪明宫被安湛踹下了凡间,还有何脸面道自己是青丘帝姬。 风沅芷越想越生气,怒道:“好你个安湛,让青丘颜面扫地,为难本帝姬,今日竟还有脸来我青丘,今日本帝姬非杀了你不可。” 说罢,风沅芷握着风清笛飞出了桃花林。 小怜见帝姬离去,便又退回了桃花深处照顾帝姬的小白马儿。 一眨眼时间,风沅芷便飞到了白华扶风宫上空,降落于大门前,冲门里怒道:“安湛,你给我出来,本帝姬今日非手刃你不可!” 010.误会 白华扶风宫。 青丘帝君正与安湛神君、抉闲元君,以及两位皇子一同坐在宫中喝茶。 抉闲元君放下茶杯,道:“帝君,抉闲与安湛辰时到此,安湛一直在为损青丘颜面一事道歉,眼下已是午时末,抉闲替安湛带了样宝物,作为赔罪之礼。” 说罢,抉闲元君只手轻轻一挥,茶桌上便出现了一把深棕色仙琴,抉闲元君缓缓道:“此琴乃是安湛神君的南溪明宫中镇宫之物,亦是神族上古仙器,帝君若是不嫌弃,便请收下。” 安湛震惊,抉闲元君何时取了南溪明宫的镇宫之物也不告诉自己一声,哪有人不经主人同意便取走主人之物还要当着主人的面送给别人?明明自己带了赔罪之礼正准备献上,他倒先自己一步把自己的法器送了出去。 正当帝君要高兴地收下这上古仙琴,抉闲微微一笑接着道:“不过,帝君收下这琴后,可否让我们见上帝姬风沅芷一面?” 帝君一听这话,便停住了悬在半空的手。 二皇子风云轩心有不满嘀咕道:“收下这琴便得答应他的请求,这还叫赔礼道歉?” “老二,不可妄言。”大皇子风云靖道。 “安湛,你给我出来,本帝姬今日非手刃你不可!” 突然,白华扶风宫门外传来风沅芷的声音。 安湛闻声,心道:素闻青丘帝姬性子顽劣,本君从未见过青丘帝姬,没想到今日尚未见面,她便要取了本君的性命,若是真娶了她,本君日后还能过上好日子?不过眼下这状况,本君是娶不成了,也好,既然她也不满这婚事,各自散了便是。 青丘帝君闻声,把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道:“老大老二,你们两个出去,把小三送回桃花林,省得她再惹出什么事端。” 风云靖与风云轩接令,行天揖礼后便退出了白华扶风宫。 抉闲元君道:“帝君,为何不让安湛与帝姬见面?既有过婚约,两人又从未见过面,或许让他们见了面,说不准两人一见钟情,感情便会水到渠成。” 帝君轻叹一口气,道:“小三自小性子冲动顽劣,三万年来给青丘惹了不少乱子,如今开口便言要手刃安湛神君,我是怕她再惹出什么事端来,青丘丢失的颜面可就真的挽不回来了。” 抉闲元君道:“帝姬性子虽顽劣,却是这八荒六合极少见的极具慧根的绝美神仙,二万余岁便已修成疾风舞,得风清笛作为随身法器,也是为青丘争了光。安湛拒婚,究其原因多是二人从未见面、并无感情所致,如若让他们见了面,或许感情便培养出来了。” 帝君缓缓道:“抉闲元君言之有理。” 正当帝君要让风沅芷进白华扶风宫,外面风沅芷却闹了起来。 风沅芷道:“大哥二哥,你们不要拦我,我要去杀了安湛。” 说罢便要冲进宫内,却被风云靖一把拦住。 风云靖严肃道:“三妹,不得对安湛神君如此无礼。” “大哥,我何时无礼了?是他拒婚,丢我青丘颜面在先,踹我下凡在后,我就不能讨伐他?” 风云靖疑惑不解,惊讶道:“安湛神君曾踹你下凡?” “嗯,否则我早回桃花深处找小白马儿玩去了,何须在此动怒。”风沅芷道。 风云靖皱紧了眉头,风云轩脸上也露出怒色:岂有此理,亏我们如此好生招待你,你竟敢欺负我妹妹! 在帝君眼中,风沅芷闹事早已是常态,便没理会外面发生何事,心想方才没收下仙琴,仙琴乃是上古宝物,自己向来求之不得,如今却可轻易得到,心中自然高兴,便再次伸出了手,要将仙琴收下。 “帝君,安湛有一事请求。”帝君还未收下那仙琴,安湛便淡淡道了这句话。 “何事?”帝君再次把手收回道。 “安湛想见帝姬身边的侍女,小怜。” 抉闲元君一听安湛这话,急得在桌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脚,暗示他不要提小怜,否则两人都休想好好离开青丘。 没想到安湛不为所动,接着道:“实不相瞒,安湛已有心仪之人,正是帝姬的侍女,小怜,安湛此番前来,想见她一面。” 抉闲元君此刻恨不得能给安湛一巴掌,好不容易给你铺了好走的路,你偏要走险道。 帝君这一听,眼中燃起了怒火:你这是分明不给青丘分毫面子,不把帝姬当回事? 此时,门外的二位皇子怒火冲冲的走了进来,二皇子风云轩道:“安湛,我们念在你是八荒六合最极富盛名的神君,对你好生招待,即便你拒了婚,我们亦无丝毫怨言,可你却趁我妹妹醉意未消,纵容手下把她踹下人间,我们今日要你必须给我们青丘一个交代。” 安湛疑惑道:“我何时纵容过手下踹她下凡?” “你拒婚那日,三妹去了南溪明宫找你说理,结果你一手培育的花精灵召来数百花精灵合力对付她,最后竟然把三妹从南溪明宫踢下了人间!”风云轩生气道。 帝君听二皇子这番话后,心中瞬间燃起了怒火:小三在青丘向来养尊处优,没想到一遇见你安湛,竟受如此大委屈,还接二连三的来。 抉闲一看大事不妙,心道:完了,这回真要出大事了。 011.告状 大皇子风云靖怒道:“安湛,你不喜欢我妹妹,不娶便是,可你竟用有违神君之德的行为对付她,既然你如此待我妹妹,我们便不必再与你客气,来人,把安湛拿下。” 话音刚落,门外迅速走进来一批青丘侍卫,把安湛与抉闲团团围住。 安湛一头雾水道:“这到底发生了何事?” 青丘帝君虽也因安湛要迎娶小怜一事正气头上,但想到安湛为八荒六合名声最为显赫的神君而不可随意得罪,否则接下来得罪的将会是神族与整个八荒六合的安湛神君信徒,惹下大麻烦,为顾全大局,便道:“且慢。” 帝君这一声话音刚落,数十侍卫手中的刀枪弓弩纷纷被放下,白华扶风宫瞬间变得一片安静。 此时身穿一袭青衣的风沅芷握着风清笛从白华扶风宫门外走入。 安静的白华扶风宫中,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格外引人注意,安湛循声望去,逐渐映入眼帘的是在人间怡红院中见过一次面的绝美青衣女子,瞬间眼前一亮,方才微蹙的眉头完全舒展了开来,十分惊喜道:“小怜,你怎么来了?” 安湛没想到眼前的“小怜”突然扬起了嘴角冷笑一声,纵身一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飞了上来,举起手一掌劈向他,边劈边怒道:“安湛,我要杀了你。” 安湛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为何自己与小怜无冤无仇,她却要杀自己,不过好在修为极高,只一转身,便轻易横身躲过了风沅芷劈落的那一重掌。 风沅芷见他躲过了那一掌,轻佻一笑,举起了手中的风清笛,横放到唇边。 “小三,不可!”帝君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飞速一掌劈去。 “喯!” 风沅芷手中的风清笛瞬间被帝君一掌劈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父君,既然安湛对不起青丘,让儿臣无颜面对八荒六合,你为何不让儿臣杀了他?”风沅芷看着青丘帝君不满问道。 父君??安湛突然脑子嗡的一声响,内心瞬感翻江倒海,惊讶得睁圆了眼睛,几欲掉了下巴,内心作了一番挣扎后才终于有些平静下来,疑惑道:“小怜,你为何唤帝君为父君?莫非你并非侍女小怜,而是青丘帝姬?” 风沅芷冷冷一笑,怒目圆睁道:“安湛,你害我青丘颜面尽失,又在南溪明宫纵容你的手下花精灵踹本帝姬下凡,如今你竟然装做不认得我?本帝姬今日必亲手处决你。” 说罢,风沅芷再次冲了上去,一跃而起,半空中从上而下又一掌劈向安湛的脑袋,青丘帝君见状,迅速迎了上去使一手诀,右手食指与中指紧贴,化一道强光打向半空中的风沅芷,风沅芷见状,为躲开那道强光,情急之下连忙降落在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眉头紧皱,不满道:“父君,你竟然帮他?” 安湛惊呆不已,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意中人竟是青丘帝姬,可为何那日她自称帝姬侍女小怜,临走前道一句“你若喜欢我,便来青丘寻我”?如今已因拒婚令青丘颜面扫地,即便赔礼道歉也无用,青丘帝君与二位皇子对自己已有成见,也不知因何缘故让帝姬产生如此大的误会,要来取自己性命........想着想着便想不下去,安湛紧蹙眉头,心里突然乱得一团糟。 安湛此刻把目光转移到正负手而立的抉闲元君身上,想问他有何办法,抉闲元君却刻意把脸给转了开,轻声道:“亏我抉闲帮了你那么多,你竟然不把我的帮忙当回事,既然是你一手作死造成的这些后果,你便独自承担去吧。” 帝君虽怒气正上心头,但自己毕竟是青丘帝君,终究需谨慎行事以顾全大局,安湛虽触犯了神族族规,但罪不致死,小三却一心想取他性命,安湛修为极高,小三未必是他的对手,如若此时带动整个青丘与安湛君大动干戈,到时候也免不了青丘的罪过,便负手而立,细细寻思用更好的办法处理此事。 此时大皇子风云靖行天揖礼,提议道:“父君,安湛君既触犯了神族族规,又来辱我青丘,儿臣以为,此事可上天宫向天帝禀明,让天帝处理此事,如此一举,既能惩处他,又不损我青丘分毫。” 帝君心想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青丘一时难以处理之事,交给神族处理更好,便道:“既然如此,今日本君便上天宫向天帝禀告此事。” 大皇子风云靖上前一步,道:“云靖可否与父君一同前往,如此一来,便不至于青丘在天宫中声讨安湛时势单力薄而据理力争难成,以让安湛有机会躲过惩罚。” 帝君微微点了点头以表允许。 二皇子风云轩与风沅芷也借此理由,让青丘帝君把自己一同带去。 青丘帝君也允许了。 要看他们要集体声势讨伐,抉闲转过头对着安湛悄悄道:“安湛,本过来赔礼道歉,那帝君收下仙琴或许还能勉强原谅你,可如今这局势,恐怕这回你真的完了。” 012.声讨 青丘帝君带着大皇子、二皇子与帝姬一同上了天宫,临走前,风沅芷拾起了地上的风清笛,转过头横眉冷对安湛道:“欠我的,你必须得还。” 白华扶风宫侍卫纷纷退了下去,抉闲道:“安湛,他们要去天宫告你的状,你打算如何应对?” “领罚便是。”安湛淡淡道。 “安湛,这次可是青丘亲自告状,天帝一旦发怒,我抉闲都帮不了你。” 两人紧随青丘帝君及其三个子女之后,一起回了天宫。 仙气缭绕的天宫大殿。 青丘帝君带着风沅芷与两位皇子款款步入天宫大殿中,一同给天帝拱手作揖行礼。 天帝道:“风临,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青丘帝君道:“回天帝,风临此番是为小女之事而来。” “今日安湛与抉闲可是一同去了青丘给你们赔礼道歉?” “回禀天帝,确有此事。” “安湛去了这青丘一趟,可与小帝姬见上了面?” “回禀天帝,见上了。” “哈哈,莫非两人见面以后,互相产生好感,双双后悔取消婚约,来天宫准备让本帝重新主持一次婚事?” “回天帝,安湛与小女初次见面便打了起来,风临此番前来,是来恳求天帝惩处安湛的。” 天帝略微惊讶,道:“既然已赔礼道歉,为何一见面却打了起来。” 风临回答道:“回天帝,安湛与小女于白华扶风宫见面前,曾于天宫中产生过节,小女遭安湛手下花精灵的欺凌,风临正要为小女讨回公道。” 天帝把目光转移至风沅芷身上,道:“小帝姬,可真有此事?你如实道来。” 风沅芷道:“回禀天帝,确有此事,那日安湛君拒婚后,我听闻消息,便去南溪明宫找安湛说理,没想到我才刚进南溪明宫,安湛君手下的数百花精灵便不分青红皂白地联合起来把我踹下了凡间。” “小帝姬,你私闯天宫,违反神族规定,本该责罚,只是安湛犯下大错尚未惩罚,待责罚完他,下一个便是你。” 天帝接着道:“传令下去,召南溪明宫花精灵之首凤兮。” 不一会儿,南溪明宫中的凤兮便被带到了大殿中,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行礼道:“花精灵凤兮参见天帝。” “凤兮,本帝听青丘小帝姬有言,你曾与其余数百名花精灵联合起来将她打入人间,可有此事?” 凤兮一听此话,慌忙跪了下去,道:“回天帝,确有此事,不过凤兮那日并不知她就是青丘帝姬,所以才会趁她醉意朦胧尚未有反抗之力时,与其余花精灵联合起来将她踢下去,请天帝恕罪。” “凤兮,青丘帝姬从未上过天宫,亦从未见过你,你们无冤无仇,即便是私闯南溪明宫,你不知晓她的帝姬身份,也不该用这种处理方式,你为何要用如此不体面的方式让她下凡?” 凤兮慌张回答道:“那日安湛君上因拒婚一事,主动下凡领罚,凤兮提议用凤兮召唤八荒六合最有灵气的花魂之法化作玄玉手将君上推下去,君上答应后,便站在了南溪明宫通往人间的落尘天台上,没想到凤兮尚未动手推,却被不知何处来的身形将君上踹了下去,速度之快让凤兮实在反应不过来,凤兮并未看清是何人,当凤兮转过身,却见一打伤了侍卫闯进来的青衣女子,凤兮认为是她把君上踢下去的,便让数百名花精灵把她抓起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把帝姬踹了下去,天帝恕罪。” 天帝冷冷道:“既然你如此糊涂犯下错误,本帝便没收你三百年的修为,以作惩罚。” 说罢,天帝抬起了右手,将掌心对准凤兮的眉心,将凤兮体内三千年的修为吸走了三百年,凤兮疼痛难忍,晕倒在地。 风沅芷怒道:“他宁愿主动下凡领罚,也不愿娶我?” 青丘帝君道:“小三,天宫不比青丘,不得无礼。” 风沅芷被青丘帝君如此一提醒,便连忙安静了下来。 帝君道:“既然安湛没有管好花精灵,纵容花精灵犯错,拒绝本帝赐婚,严重触犯神族族规,本帝必会严惩他,待他回来,本帝必将他贬下凡间,重生为人。” “天帝,万万不可!” 天帝话音刚落,大殿外未见抉闲元君便传来了抉闲元君的声音,抉闲元君话音未落,便与安湛一同出现在了大殿内。 “抉闲参见天帝。” “安湛参见天帝。” 两人一同拱手作揖行礼,抉闲元君接着道:“天帝,万万不可让安湛重生为人。” 天帝疑惑道:“抉闲,你且道来这是何缘由?” “回禀天帝,安湛乃是飞升上天宫里的神族第一神君,每日处理公务甚多,缺位一日皆不可,如若将其贬下凡间重生为人,南溪明宫的公务便无合适神君可接替,到那时将给八荒六合带来诸多麻烦,再者,安湛神君的宫观与神像八荒六合有数百,如若他下凡,便会轻易被凡人认出,到那时,也将遇到诸多不便之处,所以抉闲以为,可不做贬下凡间的决定。” 风沅芷一听这话,火冒三丈,压制怒火道:“天帝,安湛给青丘带来诸多麻烦,让青丘成为整个八荒六合笑柄,如今以贬下凡间方式惩处安湛,毫不为过。” 天帝沉默半晌,道:“抉闲,安湛被贬下凡,转生为人后,由你来接替安湛神君的位子如何?” 013.接任 抉闲元君沉思良久,开口道:“回禀天帝,抉闲飞升十万年里,也只有这数千年间几乎无需处理公务而难得清闲,怕是早已对公务十分生疏,若是要把安湛无穷尽的公务留给抉闲,抉闲恐怕无法胜任。” 天宫向来有一传闻:抉闲是飞升神君中的元老级别之神,地位几乎能与天帝平起平坐,若不是因为他不服老而整天混在后生小辈中八卦闲话、无所事事,或许他比天帝还有威名。 “抉闲,安湛飞升上天宫前,神族飞升神君中修为最高的神君便是你,八荒六合最极富盛名的神君亦是你,你处理公务数万年,安湛仅接替了你的位子数千年,无论修为、资质你都远比安湛要好,生疏了尚还可熟悉回去,有何无法胜任?”天帝面不改色淡淡道。 抉闲道:“天帝,抉闲在位数万年,皆不如安湛数千年政绩斐然、名声显赫,仅凭这一点,抉闲便以为,抉闲在公务上并未胜得过安湛,便也无法胜此大任。” 安湛低声嘀咕道:“抉闲,你这未免太过谦虚低调。” 安湛将头偏向抉闲元君一侧接着轻声道:“认识你数千年,你竟毫无改变。” 不想接任,究其原因当属一个字:懒。 天帝沉默半晌,几乎没了法子,毕竟抉闲元君已算元老,几乎能与自己平起平坐,命令不得。 青丘帝君风临更是不能为难大神前辈抉闲元君,毕竟抉闲元君必他爷爷还老,地位比他爷爷还高。 登时,风沅芷往前走了一步,从容不迫道:“抉闲元君,如若你不接替安湛神君的公务,安湛便难以下凡,素闻你与安湛交好数千年,莫非你不是生疏了公务,而是为帮他才故意找此理由推脱?” 倏地,二皇子风云轩悄悄道:“三妹,天宫不比青丘,抉闲元君既是祖辈也得给他三分面子,若是有不满之处,还需让父君亲自道明,你最好莫要如此不敬,省得生出事端。” 青丘帝君风临道:“小三,非青丘之地,莫要失了礼数。” 青丘帝君风临接着道:“小女自小娇生惯养,失了礼数,还望天帝与抉闲元君降罪。” 风沅芷气鼓鼓道:“父君,我们是来请求天帝给安湛降罪的,为何变成了请求天帝给我们降罪?” 风临脸色一沉,将头偏向风沅芷一侧,用责备的眼光看着风沅芷道:“小三,切勿对父君的话左耳进右耳出,该如何向天帝禀报安湛的过失,为父自然心中有数,你万万不可失了分寸。” 一霎,抉闲想起了一件事:这加剧了风沅芷与安湛之间矛盾的罪魁祸首是何人。 抉闲沉思片刻道:“天帝,抉闲有一事不解。” “何事?”天帝端视抉闲元君缓缓道。 “抉闲不解,当初会是谁偷偷进了南溪明宫把安湛踹下凡间,抉闲以为,毕竟对安湛神君犯下大不敬之罪,如若找出那人,不如将那人贬下凡间。” 天帝道:“安湛虽享誉八荒六合,却也得罪不少神仙,在天宫里,想寻出那人,怕是有些难度。” 抉闲元君将目光落在安湛脸上一瞬,却意外捕捉到安湛悄悄看了青丘帝姬一眼中,眼神里有光,心想这安湛莫不是后悔了拒婚? 抉闲斜起眉角,偷偷抿嘴一笑,心中寻思尚未下决定去青丘赔礼道歉前,尚且还可后悔与挽回,如今既然二人婚事不成,青丘帝姬又对他印象如此之差,如若青丘帝姬不依不饶,两人关系继续闹僵下去,迟早连累两族情谊,不如委屈一下自己,暂且帮安湛处理一下公务,让安湛去人间度完一生,如此一来,不但可以磨一磨安湛的锐气,还可不至于神族与狐族两族关系恶化,倒也挺好。 青丘帝君道:“天帝,不论如何,安湛君也是犯下了大错,青丘需要他一个交代。” 天帝寻思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十分为难,安湛这一走,他的繁杂公务该如何处理?现下抉闲元君不愿接任,只好退而求其次,暂且找一逊色神君接替,否则别无他法。 正当天帝要下召时,抉闲似笑非笑道:“天帝,既然青丘需要安湛给一个交代,那便贬谪即可,让他下人间重新为官,省得归来时像抉闲一样生疏了公务,抉闲平日里在天宫中闲着也是闲着,既然抉闲与安湛交好数千年,那便友情帮助他一把,暂且帮他处理公务。” 天帝的眼眸中突然流露出了些许赞许之色。 安湛的眼眸泛起一丝无奈之色,轻轻叹了口气,心道:看来你与我着实无缘,此番重生为人我必会忘记你,既无缘,忘了也罢。 014.下凡 抉闲元君接着道:“安湛在这数百年间,八荒六合为其建造宫观数百,安湛此番下凡必会被人认出,抉闲寻思如何既让安湛下去又不被人识出。” 天帝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既容易被人认出,那本帝便封了他的容貌。” 说罢,天帝只手一挥,化出一道金黄色的光,打入安湛体内。 天帝接着道:“安湛下凡后,这道术法自会见效,到时候便可将其容貌封印。” 抉闲再次拱手作揖行礼道:“安湛被贬下凡间重生为人,自然是给了青丘一个交代,不过青丘小帝姬风沅芷除却天帝再度赐婚,便难以改变日后面临无神仙敢娶的境地,抉闲有疑,天帝可否为青丘小帝姬再赐一婚?” “抉闲,你这般提议,可是想自己娶了小帝姬?”天帝饶有兴致道。 “噗!” 不知是现场哪位神仙不小心偷偷笑出声来。 抉闲元君在天宫的日子里确实过于八卦,天帝这般问,并非真怀疑抉闲元君想娶了风沅芷,只是不想再忍了他的八卦之心罢了。 抉闲道:“抉闲自然不是想娶她,只是小帝姬........” 话音还未落下,风沅芷却发起了怒来,火冒三丈道:“一个一个的不想娶我,我究竟哪里不好,要让你们这般挑剔不娶?” 天帝疑惑不解道:“小帝姬,你这般不寻常反应,莫非你想嫁的是抉闲神君?” 抉闲惊得睁大了眼睛,心道:莫非这个小帝姬喜欢我? 抉闲元君突然窃喜,偷偷笑了出声。 “抉闲,你为何笑?”天帝道。 尚未等抉闲元君回话,风沅芷便面无表情道:“抉闲元君如今已二十万高龄,沅芷才刚满三万,自然不可能,沅芷只觉得自己被再三推脱,小小女子,脸上自是挂不住。” 抉闲元君一听别人道他高龄便不高兴了起来,这一不高兴便生起了闷气,这一生闷气就不愿再说话,便住了嘴,脸色一沉,表情阴霾了起来。 青丘帝君风临刮了风沅芷一眼道:“小三,瞧你都说了些什么胡话。” “父君,小三何时有胡说,抉闲元君本就老。”风沅芷不服道。 “你.........真是气死我了。” 青丘帝君风临脸色顿时难看无比,接着道:“临风教女无方,天帝与抉闲元君见笑了。” 天帝道:“小帝姬这性子倒是活泼,只是活泼得太过,便不好了。” 抉闲元君独自怄气了起来,心道:竟说我抉闲老,气死本元君了。 “天帝,沅芷犯了错,自会领罚,只是现下沅芷恳求立刻严惩安湛君。”风沅芷道。 天帝将目光转移至安湛脸上,道:“本帝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待她,小小女子,本帝连惩处她都有些于心不忍。” 抉闲元君还在为方才风沅芷说她高龄一事生着闷气,本想帮安湛好争取让他不被贬下凡,如今连一丝在大殿待下去的心情都没有,扭头转身便离去了。 虽说抉闲元君几乎与天帝平起平坐,但抉闲元君平日行惯了礼,如今连礼都不再行的一走了之,倒让天帝心生不习惯。 此时正躺地上的凤兮处于昏迷状态,天帝施法让她变成一颗素粉色灵珠,打回了南溪明宫的花盆中。 “天帝,早知青丘帝姬风沅芷便是安湛朝思暮想的小怜,安湛便不会拒婚。”安湛道。 “青丘帝姬是小怜?此为何意?” “回天帝,那日我下了人间后不久,遇一巧笑倩兮的绝美青衣女子,行事方式实为有趣,临走前我问她是何人,来自何处,她回答道她是青丘帝姬的侍女小怜,来自青丘,还说我若喜欢她,便去青丘寻她。” 风沅芷那日喝桃花醉喝得烂醉,只记得自己被踹下了人间,对后来在人间发生的事情丝毫想不起来,皱起眉头怒道:“安湛,你休得污蔑本帝姬。” “到底谁真谁假?”天帝道。 安湛正要开口回答天帝的话,风沅芷便忍不住举起了手中的风清笛,横放唇边吹了起来。 “小三,休得在天宫胡闹!” 青丘帝君风临见风沅芷竟当着天帝的面胡来,便双手使一手诀,正要打向她,此时天帝却只手撒来一只缚仙网,把风沅芷给罩住了。 风沅芷的风清笛掉落在地,被缚仙网罩住的风沅芷想扒网却怎么也扒不开。 “临风,这次回青丘,给小帝姬禁足一百年。”天帝道。 南溪明宫。 抉闲望着南溪明宫内远处通往人间的天台,喃喃自语道:“你这落尘天台已修建三千年,想当年你刚飞升上天宫,天帝特意为你建造这落尘天台以处理触犯神族族规的神仙,没想到如今却是你自己栽在了落尘天台上,此番下凡,不过天宫里的几个月,你好生下去吧,抉闲自会替你处理好公务。” 此时凤兮化作灵力微弱的灵珠飞回了花盆中。 抉闲走到落尘天台旁,施法看了一眼下面的落尘河畔,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临盆在即的人间皇宫中娘娘与一群慌慌张张围着她的宫女与太监。 不过更吸引抉闲元君目光的是落尘河畔的白石马。 “三千年前安湛从落尘河畔飞升,为此丢了自己的白马坐骑,那白马为等主人回去,一等便是三千年,等到自己在落尘河畔都化成了白石马,着实忠心不二,这安湛也真是,连坐骑都舍得丢。” 天宫大殿。 天帝道:“落尘河畔有一临盆孕妇,安湛,来世你重生为人命数如何,全凭你父亲,下去吧。” 安湛最后一次拱手作揖行礼道:“是,天帝。” 安湛说罢,天帝便只手一挥,瞬化一道金光挥打至安湛的胸口,安湛一霎被打飞出天宫,化作一颗金色灵珠飞落下了落尘河畔。 015.意外 青丘,桃花林。 风沅芷躺在桃花林吊床上,手举一酒坛正慢悠悠的喝着青丘最烈的桃花醉。 小怜此时从桃花深处款款而来,站在吊床旁道:“殿下,小怜已经按照您上天宫前的吩咐,去桃花深处给小白马儿进补了食物。” 风沅芷斜起眉角抿嘴笑了笑道:“小白马儿今日可还闹事?” “回殿下,小白马儿今日很安分,并未闹事。” “自本帝姬三千年前把它从落尘河畔捡回青丘,它除却桃花深处,哪也不愿住,还时不时给桃花深处惹出乱子来。” “还好殿下没嫌弃它,悉心照顾了它三千年,让它从人间的普通白马变成了一匹极具灵气的仙界白马,如今它的性子倒是与殿下有些相似。” 风沅芷听到这话,忍不住扬起嘴角笑了笑,右手再次举起酒坛,慢悠悠的往口中倒了一口酒,擦了擦嘴缓缓道:“当初它可怜兮兮的非得等候旧主,带回了青丘还日夜落泪,本想养上几百年它便会忘记抛弃它的旧主而改跟我,没想到三千年过去了,它还是老样子,日夜盼着旧主人将它领回去。” “殿下,这八荒六合有如此衷心的白马,您说它的旧主为何要抛弃它?” “我也不知,它的旧主或许早入了数十次轮回,又或许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罢了,我在落尘河畔造了一只白石马,若旧主看到那白石马,对望夫石略有耳闻,就也该知道小白马儿一直在等他。” 说到此,风沅芷发现酒坛中的酒已被自己喝得一滴不剩,便道:“再去给我从地上挖一坛桃花醉上来。” “殿下,帝君专门找人给您酿数十坛好酒放桃花深处,为何您偏要喝桃花林地下的桃花醉?” “父君找人给我酿制的酒味道淡似水,怎喝得下去?桃花林地下的酒乃是酿制了数千年数万年的,自然是好酒,既是好酒,本帝姬怎可能不喝?” “可是殿下,您被禁足此地一百年,桃花林地下埋的桃花醉有限,这么日夜喝下去,很快便会喝光,帝君发现会责罚的。” “小三,你又偷酒喝?”青丘帝君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吊床旁,吓得风沅芷整个身体抖了一下,慌忙从吊床上下来行礼。 “小三,你在天宫大殿胡闹,禁足这一百年里,父君便不再来看你了。” “父君,为什么?”风沅芷道。 “父君有要事,需去南海一趟,或许需上百年时间才能回来。” 帝君右手轻轻一挥,便出现了一把琴悬在半空,道:“这仙琴本是南溪明宫的镇宫之物,上回抉闲与安湛过来赔礼道歉,把此物作为赔罪之礼,父君便收下了。” 风沅芷惊讶道:“安湛君竟舍得把这个送给青丘?” “禁足桃花林一百年确实无趣,父君想此物因你而得,将此物赠与你解闷便也合情合理。” 风沅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父君,这并非普通的仙琴,素闻南溪明宫的镇宫仙琴有移山倒海之能,您竟舍得把它送给我解闷?” 未等帝君作答复,风沅芷便十分兴奋的收下了仙琴道:“父君,这仙琴可曾有名字了?” “不曾。” 风沅芷思考良久,道:“那小三便唤它醉风如何?” “醉风琴,风清笛,疾风舞,小三,你取的这些名字都不错。” “父君,我想拿去给小白马儿看。” “小三,你为何不给那小白马儿取名也取一个嵌风的名字?” “它怀旧得很,日夜盼望回到旧主身边,小三若是给它取新名字,它还不得把桃花深处给拆了?” 桃花深处,桃花林中一院子。 “小白马儿!” 风沅芷捧着醉风琴走到它跟前笑道:“你看这回我带了什么好东西给你看!” 傲娇的白马停住了吃草的嘴,好一会儿才愿意抬起眼皮子来,却是翻了个白眼,翻完了白眼才愿抬起头来,轻慢的刮风沅芷一眼。 谁知白马一见这醉风琴,却突然悲伤地嚎啕大叫起来,眼中止不住的落下热泪。 “小白马儿,你怎么了?”风沅芷皱起眉头道。 白马却似没听见她讲话,开始似一匹疯马般在桃花深处乱冲乱撞。 风沅芷不解心道:小白马儿虽调皮,却从未这般狂乱,平日除却想起旧主才会格外调皮,莫非这醉风琴令它想起了旧主? 眼看白马跑出了桃花深处,冲向桃花林尽头,风沅芷一路追上去,没想到风沅芷越追,白马就越因感知醉风琴而越发狂乱。 桃花尽头有一风仙井,名为井却非井,穿过去便可到达人间的落尘河畔,只是穿过去轻则损伤修为,重则命丧黄泉。 “小白马儿,不要去,穿过风仙井你会丢了性命。” 白马却已不受控制,疯狂奔向风仙井。风沅芷紧急之际一跃而起,飞至白马上空,弹起醉风琴施控制仙术,却没想到这醉风琴的力量远比自己想象中力量还强,这一弹,风仙井旁狂风骤起,桃花林尽头的石山被震得支离破碎,无数块石头被打飞,桃花林的桃树倒地一片,狂风中风沙太大迷了眼睛,风沅芷完全看不清方向。 “啊~~~” 风沅芷一声惨叫,从风仙井穿了出去。 016.毒打 南岳国,安尚书府。 杨管家急急忙忙从风华院走向大堂,慌慌张张跪下道:“老爷,安华少爷又不见了。” 话音刚落,门外又走进一婢女,上气不接下气道:“老爷,月涟小.......小姐也不见了。” 安临渊放下了手中正看着的书,脸色一沉,道:“安华和月涟这两个孩子,怎么总是这么不让人省心,你们快去找。” “是。”两个仆人齐声道,便连忙退了出去,急急忙忙带领众多仆人找遍安府,又走出了安府,去外面到处寻找。 安临渊站起身来,正走到门外,便见到了安夫人林兰若,林兰若道:“临渊,府里下人如此东奔西窜,发生了何事?” “夫人,安华和月涟这俩孩子又不见了。” 人人听闻安尚书府九年前,安夫人林兰若带着仆人到落尘河畔散心时意外临盆,安夫人亲自给他取了一个大气上档次又不俗的名字——安华。 不过事实是否如此,无人可考证。 两年后林兰若诞下一女儿,取名安月涟。 “夫人,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应该很快便能找到。”杨管家气喘吁吁走进门道。 “自打安华会走路,便日日想走出安府,后来从他妹妹会走路时起,他便又日日想带着妹妹月涟出去,这孩子怎么这样?”林兰若一脸表情阴霾道。 “夫人,你仔细想想,安华这几年偷偷跑出来,去最多的地方是何处?”安临渊晃了晃神道。 “安华从会走路到如今九岁,偷偷跑出去数十次,我也记不清哪个地方他最常去。” “你说,当初他母亲临盆的那个落尘河畔,会不会是他去的最多次数的地方?”安临渊说到“他母亲”三个字时,刻意压低了声音。 林兰若突然似恍然大悟,道:“对对,没错,是落尘河畔!” 落尘河畔,有一对素衣兄妹正坐一起眺望远处。 “哥,你为何常带我来这里?”安月涟天真无邪认真道。 “涟涟,我听说这里曾是许多神仙飞升之地,这也是我的出生之地,每次我到这,总感觉似曾熟悉,何况风景如此秀丽,就想带你来看看。” 安月涟轻轻举起她白嫩嫩的小手,小心翼翼的牵到安华的手上,道:“哥,这地方名字叫什么?” 安月涟用左手食指指着远处的隐约可见的白色马状石头,接着道:“哥,那个小白马好可爱啊。” 安华笑了笑道:“涟涟,这个地方叫落尘河畔,走,我带你去那边瞧瞧。” 说罢,安华牵着安月涟的小手慢慢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两人走到白色马状石头前,月涟睁大她水灵灵的眼睛细看这马状石头,疑惑道:“哥,这只是一块石头吗?” 安华回答道:“没错,这只是一块石头。” “我还以为是一匹真马,为什么这块石头像一匹真马一样?” 安华细细思考,回答道:“我也不知,不过涟涟,等我知道了,一定会告诉你。” “嗯。”安月涟点了点头。 “少爷,小姐……” “安华,涟涟……” 两人正看着这个白色马状石头时,远处传来了安府仆人与爹娘的声音。 “哥,爹娘又来寻咱们了。”安月涟轻声道。 “嗯,我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这次被带回去,以后我们还能偷偷出来吗?”安月涟道。 安华思考了一会,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安华突然灵机一动,向右转过身指着前方道:“涟涟,不如我们朝着那个方向走回安府,那个方向回安府的路上很是热闹,我今天带了银子出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安月涟十分高兴点头道,一路蹦蹦跳跳的跟着安华走。 京都,三里街。 安华牵着安月涟的小手逛街,给安月涟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安月涟十分兴奋的就吃了起来,边吃边高兴地说好吃。 陡然迎面而来一个身穿金丝软烟罗衣服、头戴束发金冠、约莫七八岁的南岳国八皇子梁漓,见了两兄妹便脸一黑,翻了个白眼翘首讥笑道:“何处来的穷鬼,竟吃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滚一边去,别挡着本皇子的路,坏了本皇子的游玩的兴致。” 安华道:“你说谁是小穷鬼?” “说的就是你和你身边这位丑八怪。” 梁漓说罢,抬起右手重重一挥便把安月涟手中的冰糖葫芦打落在地。 “哇哇呜~~”安月涟被吓得号啕大哭了起来。 八皇子梁漓端起架子,目中尽是嘲讽之色,道:“丑八怪,你哭什么?” 安华气不过,看着三里街人多,不方便动手,道:“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本皇子怕你不成。” 一眨眼时间,安华拎了一只麻袋回来,打开袋口道:“有本事自己钻进去。” 梁漓翻了个白眼,讥笑道:“你是蠢货吗?我会自己钻进去?” 安华比梁漓高出一个头,力气比梁漓大上不少,便一把抓住梁漓的手,把他的头给塞进了麻袋里。 “妹妹快,踹他屁股,把他全踹麻袋里去。” 安月涟点了点头,按安华说的做,一脚一脚往梁漓屁股上踹。 “痛痛痛,痛死本皇子了,住脚!”梁漓惨叫道。 安华笑了笑,抬起梁漓的腿,硬是把挣扎中的梁漓给塞进了麻袋里,把麻袋口用绳子绑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你敢得罪本皇子,等本皇子出去,一定告诉父皇,让他处死你们,快放我出去。” 安华似笑非笑道:“你说等你出来,你就告诉什么父皇要处死我们,你都这样说了,我们还会放你出去?” 安华接着道:“涟涟,他已经被我们抓住了,我们这就把他拖到角落里去毒打一顿。” 麻袋里的华衣小男孩梁漓一听,害怕得瑟瑟发抖道:“你们要干什么,还没人敢打过本皇子,我是当今皇帝第八个儿子,你们若是敢打,我就叫父皇杀了你们!” 017.殴打 安华斜起嘴角,快速把麻袋拖进了三里街一个角落,边拖边道:“涟涟,去给我捡一块大石头来。” 话音刚落,只听麻袋里的梁漓惊恐大喊道:“救命啊,他们要用石头砸我,杀人啦,快来救我!” “这小角落里除了我们三个,就没有别人,你别白费力气了。”安华再次斜起嘴角,笑了笑道。 “整个南岳国都是本皇子父皇的江山,你们竟然趁本皇子的随从不在身边欺负本八皇子?等我回去我一定让父皇砍了你的脑袋!”麻袋中的小男孩梁漓怒道。 “你说你父亲是南岳国皇帝本少爷就会相信?你怕是没睡醒,如果你是南岳国的皇子,那我就是安湛神君他本神。” “安湛神君他本神?做你的白日梦,你们到底是何人?” 安华把头凑近麻袋,轻声道:“我不告诉你。” “你.........本皇子的随从很快就会找到我,你们等死吧。” 安月涟走出角落,仔细看了一遍地面,回头道:“哥,这里没有石头。” 安华道:“没有石头就算了,我殴打他一番,把他扔这儿咱们就回府。” “嗯嗯。”安月涟点头轻声道。 安华说罢,蹲下了身,把麻袋里的小男孩揍了十几拳,又踹了几脚,边殴打,那男孩边喊:“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 打完以后,安华道:“妹妹,被人发现就不好了,我们快点走!” 安月涟点了点头,安华便拉着她的手匆匆跑回了安府。 “少爷,小姐,你们可总算是回来了,府里上上下下都找你们找疯了。”杨管家见门外走回来两个小人儿,匆匆迎了出去道。 “找本少爷与我妹妹的人,他们回来了吗?”安华问道。 “回少爷的话,他们至今未归。” “那好吧,我带着涟涟去后花园里抓蝴蝶去了。” “少爷,你们要小心啊,上次抓蝴蝶,你可是摔过一跤的。” “本少爷身子有那么娇贵吗?” “少爷,您摔坏了身子可不好,您将来是要掌管.........” 说到这,杨管家住了嘴。 “掌管什么?”安华疑惑道。 “回少爷的话,没什么。” “罢了,你不想说,本少爷还不想听,涟涟,咱们走。” 安华牵着安月涟的手,去了后花园。 良久,安临渊与林兰若回到了安府,问道:“杨管家,安华与涟涟可回来了?” 杨管家道:“回老爷的话,他们不久前已经回来了。” “他们如今在何处?” “正在后花园。” “又抓蝴蝶?” “是的。” 安临渊道:“安华与涟涟不知为什么总喜欢去落尘河畔,管也管不住,不如我们明日去安湛神君宫观中上香,许一个愿,让他们日后安分些。” “临渊,安湛神君向来非违反人伦之事皆批准,这回他们两个也该定定性子了。”林兰若道。 “不好了,老爷夫人,出大事了!”突然门外冲进来一个仆人,那仆人气喘吁吁道:“老爷,夫人,皇宫来了一批人,要来安府问罪,目前正在不远的路上。” “怎会如此?”安临渊惊讶道。 “老爷,听说是安华少爷殴打了皇帝的第八个儿子梁漓。” “啊??”安临渊与林兰若惊吓得脸都瞬间发了惨白,林兰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回夫人的话,就是今天的事。” 安临渊急忙道:“快去,把安华少爷叫来前院,我要问他他是不是真的殴打了八皇子。” “是。”仆人道完,急匆匆跑向了后花园。 花开正盛、蝴蝶翩翩起舞的后花园。 “哥,今天的蝴蝶真多。” “是啊,涟涟,你把手上这只网给我,我去给你抓更漂亮的。” 安月涟笑了笑,把手中的网递给了他。 “少爷,少爷,不好了!”仆人急急忙忙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少爷,皇家..........皇家人派人来抓你了。” “啊??我与皇帝无冤无仇,他们抓我干什么?” “听说是你殴打了皇帝第八个儿子,这群人是为了被殴打的八皇子梁漓来的。” “啊?那小家伙还真是皇族血统,没撒谎。” 安月涟眼神怯怯道:“哥,怎么办?” 安华道:“涟涟,等一会儿我们打死不承认,估计那小家伙如今正在养伤,来不了安府,便也作不了证,况且他以前从未见过咱们,也不知我们是什么身份,也许只不过是乱猜的,而且没人看见,我们不承认便是了。” 安月涟连连点头,与安华一同跟着仆人走了出去。 安府前院。 安华带着妹妹一起走到了安老爷和夫人面前,道:“爹,您找我有事?” “华儿,还不跪下!” 安华连忙跪下了地上,安月涟也连忙跪了下去。 “你为何要殴打皇子?” “回爹的话,安华并未殴打过皇子,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有什么误会?” “我与涟涟这次出去,只是在街上随便逛逛,就回来了,我俩从未遇见过什么皇子,更不用说殴打了。” “那为何朝廷会派人来抓你?” 安华不慌不忙道:“也许是认错了人,才来错了地方。” “华儿,你所言当真?”林兰若道。 “千真万确。”安华回答道。 “那便好,虚惊一场,待会我与你爹向他们解释清楚就是了。”林兰若道。 018.问罪 没多久,那批来问罪之人便已到达安府门口。 安临渊与其夫人带着一双儿女与下人一同出了安府门口行礼迎接。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从马背上下来,道:“审刑院提司刘长恭今日奉皇上旨意过来捉拿安府大少爷安华,把人交出来。” 安临渊明知故问道:“不知提司大人今日捉拿我儿,所为何事?” “安府安华殴打八皇子梁漓,负伤的八皇子亲自找皇上治的罪。” 安华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再行跪拜礼道:“安华不曾殴打过皇子,还请提司大人明鉴。” “安华,不论你有何理由狡辩,皇上的旨意是把你抓回去,如若你不服从,我们便只能强制。” “可我还是个孩子,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安华眼巴巴看着刘长恭道。 “把他抓回去。”刘长恭没搭理安华,转过头对身后的随从道。 “是。” 随后,安华便被随从按住了胳膊要被带出安府。 “我哥没有殴打皇子,你们不要抓他!”安月涟哀求道。 “我是清白的。”安华道。 刘长恭身边的人对刘长恭轻声道:“他的确只是一个孩子,应该不会说谎,会不会........冤枉他了?” 刘长恭道:“这是皇上的旨意,即使他真是无辜的,我也无法不遵从皇上旨意带他回审刑院问罪。” “刘叔,就在这儿问罪不行吗?非得被抓回审刑院问罪,抓回去问罪和现场问罪能有什么不一样吗?”安华道。 “你方才唤我什么?”刘长恭惊讶地瞪起眼道。 “我唤你刘叔,有什么问题吗?” “我乃审刑院提司,与你非亲非故,你这小毛孩何时学来的套近乎。” “那我该唤你什么?” 刘长恭在南岳国威名赫赫,民间从未有人敢与他套近乎,眼看这只是个孩子,刘长恭也懒得再与他计较这个称呼,便对身边人道:“带回去。” 说罢,安华便被随从带了出去。 “哥,哥.........” 安月涟看着自己的哥哥被抓走,便哇一声哭了起来。 审刑院,大牢。 “你们快放我出去,我没有殴打八哥(一种)。” 安华就这样被关进了黑暗又冷清的牢里。 审刑院大牢守卫拿了几根蜡烛进来一根根点燃,黑漆漆的大牢变得一片光亮。 “这审刑院已九年没进犯人,没想到九年后会有人被抓进来,还是个小屁孩。”大牢守卫嘿嘿笑道。 坐在牢房里的安华站起身来,走到大牢门口握着柱子道:“九年?难道这南岳国真有传说中那么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有安湛神君的庇佑,自然如此。”大牢守卫边点蜡烛边道。 “既有安湛神君庇佑,为何又突然增添新犯人?安湛神君该不会是忘了咱南岳国?” 守卫没搭理他这句话,道:“点完蜡烛了,省得这里伸手不见五指,还未给你治罪,就先吓死了你。” 安华坐回了地上,道:“原来安湛神君真的能保国家安定,我若早些相信而多去跪拜他,或许我如今不会如此倒霉被你们抓来。” 待住了嘴,安华心道:切,安湛是个什么破神,真能保国泰民安,本少爷还会进来这破牢房? 京都皇宫,东轩。 “啊~~~痛痛痛。”一声声惨叫响彻东轩。 “笨手笨脚的,你再不轻点,本皇子扣掉你这个月的月俸,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受伤的八皇子梁漓趴在床上,正对着床边为他上药的东轩宫女喊道。 “八皇子恕罪,奴婢一定轻点。”宫女紧皱眉头紧张道。 “还是痛,痛死本皇子了,你给我滚。” 宫女大惊失色,慌忙跪了下去,道:“八皇子恕罪,奴婢这就滚。” 待婢女退出去,梁漓让另一个宫女给他上药,还是一样痛,便又让她滚了出去。 “阿漓,你怎么连上药的痛都忍不了,日后怎么扛起协助皇上治理南岳国的重担呢。” 梁漓的母亲敬妃余霜默被宫女扶着手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额娘,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伤成了什么样。” 余霜默走到了床边,拿起了方才宫女放下的那瓶药,轻轻给梁漓的伤口给涂了上去。 “啊~~痛痛痛,额娘,你上药轻点,痛死我了。” “阿漓,额娘听说你这伤是被两小孩打的,你父皇不是找了师父在宫中教你武功吗?你怎么还会被打?” 梁漓趴在床上,皱紧眉头道:“额娘,儿臣是被装进麻袋里殴打的,哪里有还手的机会。” “噗!”余霜默轻轻笑出了声,右手轻轻拿着手帕碰了碰低头,道:“你若是好好学武,就不会遭这样的罪。” “额娘,儿臣被打成这样,你还笑得出来?” “在这宫里头你养尊处优多年,在外受点苦也是应当,当初你亲额娘惠嫔离世,把你托付给我,我你当亲儿子对待,舍不得你受一点苦,你自然也少了历练。” 说罢,余霜默拿起手帕轻轻给梁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着道:“阿漓,你可知道那两个小孩是谁?” 梁漓再次皱起了眉头,道:“儿臣也不知,不过儿臣知道那是两兄妹,儿臣听闻京中安府有两兄妹,便向父皇下令去抓了他们。” “你这孩子,年幼之时行事不妥当情有可原,可这实为不妥当得太过。”余霜默地放下了药,站起身来便让宫女扶着她走了出去。 “额娘,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怎么啦?”梁漓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余霜默匆匆走出了东轩。 019.探望 余霜默是安临渊的表妹妹,余霜默曾被其父亲送至安府让安临渊照顾了两年时间,余霜默与安临渊之间的关系久而久之便像亲兄妹般亲切,听闻安府出事,自然是担忧。 担忧之际,余霜默找了一个出宫去安湛神君宫观为皇上祈福的理由,去了一趟安府。 安临渊、林兰若与余霜默坐在安府大堂中,余霜默的随从皆在门外等候。 “表哥,听闻安华被关进了审刑院,审刑院阴森森的大牢已九年没关过人,我担心安华在里面住得十分不习惯,我又想,安华可是真的殴打了阿漓?” “敬妃娘娘,安华与月涟那日回了安府,我问了话,两人都说从未见过八皇子。”安临渊道。 “表哥,这里非宫里,你像从前那样唤我默妹妹便好。”余霜默喝了口茶,将茶碗轻放到茶桌上道。 “默妹妹,你可有法子救安华出来?”林兰若问道。 “按审刑院规定,今日安华该受审问了,阿漓说他并不知道那两个殴打他的人是谁,只不过听闻安府上有两兄妹,正气头上便去找了他父皇治罪,如今在宫中,他无法出来作证,除非有其余人证物证,否则想来几乎没有证据治安华的罪。” “八皇子如今伤势如何?”安临渊道。 “卧床养病,目前还起不了身。”余霜默回答道。 林兰若微蹙眉头道:“若华儿并未殴打过他,无论如何,我相信审刑院自会还华儿一个公道。” 安临渊思考片刻,道:“如若条件允许,可以把八皇子抬出来,抬到审刑院大堂亲自作证。” 余霜默回答道:“阿漓自小娇生惯养,恐怕他不会接受被人抬着他受了伤的身子往外走。” 余霜默接着道:“我今日之所以能出来,是因为我跟皇上说我想去安湛神君宫观上香,为他祈福,晚些我会一并为安华祈福,等我祈完了福,就去审刑院看一看安华。” “那就有劳默妹妹了,不过审刑院向来没有通行令牌皆不准进入大门,你怎么进得去那审刑院?” “我昨日去了皇上的房里偷偷把审刑院令牌取了出来。”余霜默说这句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轻轻一笑接着道:“本来我还担心安华真的殴打了八皇子,心里有些忐忑,既然事实并非如此,我也算放下这颗悬着的心了。” 审刑院。 余霜默从胸前口袋里取出一块令牌,审刑院大门守卫确认是真令牌后,便放了余霜默进入大牢。 余霜默走进大牢里,摸着光看见小安华正安安静静一人闭目盘腿打坐,心道:这个小安华,遇这般大事竟还能如此淡定,实属难得。 “安华,安华,安华..........” 余霜默轻轻唤了好几声,安华才睁开了眼睛。 安华微微侧开了头,看向牢门外,见一身穿妃色华服、花枝招展的女人,疑惑不解道:“你是何人?” “我是阿漓的额娘,也是你的表姑姑,来看望你的。”余霜默柔声道。 安华疑惑问道:“阿漓是何人?” “阿漓是当今八皇子,梁漓。” 安华一听八皇子,慌了慌神,道:“你是他额娘,你是来找我麻烦的?” “我们安家与余家向来帮亲不帮理,我既是你表姑姑,自然不会找你麻烦,我是来帮你的。” 余霜默接着轻声道:“你可曾真的殴打了阿漓?” 安华霎时紧张得额头上冒出了汗,道:“你都说了你们余家向来帮亲不帮理,梁漓是你儿子,而我只是表侄,你怎可能帮我一个表侄。” “你果然聪明,不过,表姑真的是来帮你的。” 安华轻轻转开了头,半信半疑道:“你要怎么帮我?” “阿漓如今负伤在床,起不来身,如若你是真的殴打了阿漓,你殴打之时,可曾有人看见?” “没有人看见。”安华回答道。 余霜默惊讶的吸了一口气,道:“你真的殴打了他?” 安华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暗骂自己道:蠢货,这么容易就被套了话。 看安华神情慌张,余霜默微微一笑,柔声道:“你放心,表姑一定帮你。” 安华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衣角,低下头沉声道:“此话当真?” “当真。” “我殴打你儿子,你也不想把我打一顿回去或直接处死我?” 余霜默微微笑了笑,道:“日后你便会知道原因,总之,王院长审问你之时,我会在现场替阿漓作人证,我是他额娘,我说的一切自然全都代表他。” “你该不会不是他亲娘吧?这么对待你儿子。”安华疑惑道。 余霜默没有回答,从怀里掏出一块暗绿色玉佩,笑道:“这是皇上赐给我的从国外进贡的上好玉佩,你满月那天,我也没送上什么好东西,今儿难得出宫一趟,就亲自把他送你手上。” 安华心道:她会不会是来骗我的,到时候说我偷她的玉佩,好让她狠狠为他儿子出了这口气? “表姑姑,我只是一个孩子,用不着这些配饰,不如您还是拿回去吧。”话音未落,安华便把玉佩送回了余霜默的手上。 余霜默温柔地笑了笑,把玉佩推了回去,道:“你这孩子,我看着就很喜欢,总有一天你会用得着的,拿着吧。” 安华总觉得余霜默葫芦里装着药,再三推脱推不过,便只好将玉佩收下,面无表情道:“谢谢表姑姑。” 020.审问 审刑院,大堂。 审刑院院长王海正坐在审刑院大堂桌前,提司刘长恭站在一旁。 “安华,你可曾殴打过八皇子梁漓?”审刑院院长王海似问非问道。 “回院长大人的话,安华从未见过八皇子,自然也不曾殴打过他。”跪地上的安华道。 “你说你不曾殴打八皇子,可有证据证明?” “安华听闻八皇子梁漓是在京都三里街被殴打,三里街向来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若安华在三里街殴打过他,必会有人看见,如今并无人证可证明是安华所殴打,还望院长大人和提司大人明察,还安华一个公道。” 院长王海心道:这小儿才九岁,竟如此能说会道。 霎时,敬妃娘娘余霜默被宫女扶着手从门外走了进来,柔声道:“余氏来迟,还请院长大人宽恕。” “敬妃娘娘驾到,王某有失远迎,还望敬妃娘娘恕罪才好。” 王海接着恭敬道:“来人,给敬妃娘娘上座。” 大堂中的仆人连忙搬来了一张凳子,给敬妃娘娘坐了下去。 南岳国论权力,皇帝之下便是审刑院,审刑院乃是处于一人之下万上之上的位置,虽然九年来审刑院几乎荒废,但地位仍高,身为院长本可不必对宫中嫔妃如此恭敬,只不过院长念在敬妃娘娘是自己的老朋友安临渊的表妹妹,如今又是深得皇上喜爱的宠妃,更代表着为八皇子被殴打一事前来作证,便自然而然的恭敬了些。 “敬妃娘娘,关于八皇子被殴打一案,安华并未承认是他所为,现下亦并无目击者可证明,不知娘娘此番前来,可有何证据证明八皇子是被安华所殴打。” “本宫此番前来,并非是为了证明我儿阿漓被安华殴打,恰好相反,本宫是来给安华并未打人一事作证的。” 审刑院大堂中排列成两竖行的小侍卫,脸上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敬妃娘娘,安华殴打的可是您的儿子,更是皇上的儿子,您是他额娘,却为何不为儿子作证,反倒要帮着安华,给安华作证?” “不错,本宫确实是阿漓的额娘,不过本宫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更何况审刑院审问犯人之事事关重大,本宫自会如实反映情况。” “敬妃娘娘果然深明大义,既然敬妃娘娘要证明安华并未殴打八皇子,您可将事件细细道来?” “自然可以。”余霜默微微一笑道。 编谎言对于身处后宫多年的余霜默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余霜默让宫女在她身旁给她轻轻摇扇子,待感到凉快后才开口慢悠悠道:“自阿漓负伤回皇宫东轩,本宫便日日照顾他,阿漓醒后,跟本宫说他后悔了向皇上请求严惩安府大少爷安华之事,因为事实并非是安华殴打了他。” 敬妃娘娘一向擅长察言观色,见王海院长神色有些凝重,想来多多少少有些生疑,便从容淡定往下道:“阿漓和本宫说,他那日到三里街游玩,随从却总跟着他,让他心生不自在,便趁着人山人海把随从甩了开,进了三里街一个热闹小酒楼,却不幸从楼上坠落,因现场热闹非凡,许多人并未见地上躺着一个小人儿,便纷纷踩踏过去,阿漓被踩得迷迷糊糊正要昏去之时,见一男一女一起站在他面前,一时意识模糊,便分不清是被殴打还是被踩踏,那一男一女估计也只是踩踏众人其中两人,阿漓说这回他是出于不小心,下回一定注意。” “敢问娘娘,是哪个小酒楼?”王海院长道。 “一世芳华。”余霜默回答道。 王海沉思心道:这理由着实有些荒谬,一个年方几岁的小儿被簇拥的人群踩踏,活命的机会何其渺茫。 但一想到安华是自己多年老朋友安临渊的儿子,便没有再打算细细追究下去。 王海见余霜默一脸平静,开口道:“一世芳华确实每日热闹非凡,且秩序混乱,审刑院是该管一管那里,敬妃娘娘您是八皇子的额娘,自然不会不想为自己的儿子作主,既然安华并未殴打八皇子梁漓,那审刑院便把安华放了。” “啪啪!” 余霜默拍了两拍手,门外便走进来两个抬着一个木箱子进来的仆人。 “将箱子打开。” “是,敬妃娘娘。” 仆人按余霜默吩咐,把箱子打了开,映入王海院长眼帘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院长大人,本宫来审刑院前,特意细看了审刑院院规,如若是虚报违法之事,罚虚报之人一百两白银,本宫特意命仆人将一百两白银抬了过来,此事容本宫再替阿漓说声抱歉。” 王海命人将银子抬了下去,心道:开始抓安华是皇帝的旨意而审刑院不得不从,既然敬妃娘娘愿意出面帮安临渊的儿子,证明八皇子并非安华所殴打,想必皇上也不会再多追究,我又何不顺水推舟,把安华给放了,也好给老朋友临渊一个好交代。 跪着的安华站起身来,走到余霜默身前,再向余霜默行跪拜之礼道:“安华谢过敬妃娘娘。” 021.离别 审刑院为南岳国第一大机构,成立数十年,前院长程知游在位期间权力达顶峰,离职后审刑院逐渐走向没落,继而台谏院逐渐崛起。 安华殴打八皇子一事被查同年,现任审刑院院长王海遭台谏院集体弹劾,被罢免官职。 安临渊与林兰若想起九年前皇帝的交代,决定在这一年将安华送去青冥山跟随审刑院离职多年的前院长程知游学习。 安府,后花园。 安华垂下头,脸色暗沉道:“爹,娘,安华不愿去青冥山。” “安华,你只是去几年,很快你便可以回来。”林兰若道。 “三年是几年,九年也是几年,那我究竟是去多少年?” 安临渊与林兰若各自看了对方一眼,安临渊道:“九年。” “我是你们的儿子,你们竟要把我送去那么遥远的地方,九年都见不着面?安华才不要去,安华要陪着涟涟一同长大。” 安临渊道:“这都是为了你好,青冥山师父是审刑院前院长、南岳国第一大师程知游,你在青冥山可以结交更好的朋友,等你回来了刚好十八岁,到那时你就可以掌管...........” 安临渊说到掌管二字,觉察到自己似乎说漏了什么,突然住了嘴。 “爹,到那时我就可以掌管什么?你怎么和管家一样说话都说一半一半的?” 林兰若和颜悦色道:“你爹的意思是,等你去了青冥山回来,学到一身技能,就能靠自己谋生,不再需要吃安府的,也不需要住安府的了。” “娘,你怎么一脸喜悦的盼着我离开安府?我是你儿子,我不吃安府的、不住安府的你就高兴了吗?我才九岁,你们为何如此着急要送我离开这儿?” “安华,我们正因你是我们的儿子,对你格外重视,才会送去你青冥山学习,这南岳国想去青冥山跟随程大师学习的人无数,可如今程大师也仅收了十二名徒弟,能跟随他学习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林兰若道。 “什么破程大师,我才不稀罕,我不管,反正我不走,这辈子就赖在安府,甭想赶我离开。”安华双手抱在胸前怄气道。 “爹已经叫下人帮你收拾好了行李,清空了你的房间,明天一早你就该上路了。” 安华错愕不已,吸了一口凉气,失了神道:“连我的房间都清理了?” “安华,我们不是要赶你走,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与你爹的苦心。” 安华不愿听下去,气冲冲跑向了自己的房间,果然发现府里的杨管家带领几个仆人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搬了出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 “回少爷的话,老爷和夫人命我们将您的东西今日之内必须全部搬出去。”杨管家回答道。 安华气不过,又跑回了后花园,怒道:“爹,娘,你们赶我走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清空我的房间?” 林兰若似笑非笑道:“华儿,你那间房是安府里无论是环境还是风水都是安府最好的,我与你爹也该换换房间了,把你的东西搬出去,日后娘与你爹住下。” “你们这是摆明的撵我走。” 安华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哇的就哭了起来,边哭边道:“你们这样大人这么欺负我一个小孩,我简直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 “我们才没有你这个亲生儿子。”林兰若低声嘀咕道。 “娘,你说什么?” “娘是说,你的确是我们的亲儿子,正因为是亲儿子,才要格外疼爱。”林兰若柔声笑道。 “你们这是疼爱我?你们这是虐待儿童!”安华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边流泪边擦泪,独自跑去了书房里。 “夫人,华儿的房间也没了,今晚就让他睡书房吧。” 林兰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安府门口。 安华上马车前,依依不舍的拉起了妹妹安月涟的手,道:“涟涟,我要去青冥山了,以后你要好好保重。” 安月涟垂下头,难过的流下了眼泪,道:“哥,你走了,以后就没人偷偷带我出去玩,也没人愿意给我买冰糖葫芦了,涟涟舍不得你。” “涟涟,等哥回来了,一定带你去最好玩的地方,带你去吃最好吃的东西。” “嗯嗯。”安月涟边擦眼泪边点头道。 一路护送安华的马车车夫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十七岁少年,安府武功最高强的侍卫刘长欢,刘长欢走到安华跟前道:“小少爷,该上路了。” 安华上了马车,拨开了马车窗帘,与安月涟泪眼相望,道:“涟涟,保重,等我回来。” 安月涟道:“哥,我会保重的,涟涟一定等你回来。” “驾!” 刘长欢一声落下,手中马鞭一挥,马车便渐行渐远…… 022.从师 青冥山山脚。 “刘长欢,已经走了三天三夜,到了没有啊?” 安华躺在马车里面睡意朦胧,也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 “回小少爷,已经到了青冥山山脚,您可以下来了。” 刘长欢从马车上跳下,叫安华下来,马车里却迟迟没有动静。 刘长欢只好走到马车车帘前掀开帘子,却见安华正呼呼大睡。 “莫非小少爷方才说的是梦话?”刘长欢嘀咕道。 “小少爷,醒醒,咱们到了。” 刘长欢推了推安华的胳膊,谁知非但没推醒,安华还翻了个身,摔滚下地。 “啊~” 安华惊叫一声,终于醒了过来。 安华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尘土,却发现手背擦伤了一大块,血迹斑斑。 “这是什么地方?” 刘长欢恭敬回答道:“回小少爷,这是青冥山山脚。” “本少爷怎么一到青冥山就有血光之灾,不吉利啊,不如我们还是离开这儿吧。” “小少爷,万万不可,送您到此地是老爷和夫人交代给长欢的任务,长欢不得不完成。” “嘁~爹娘的任务有什么了不起。”安华白了刘长欢一眼冷冷道。 “老爷和夫人的命令,长欢不得不从,还望小少爷恕罪。” “哧!” 倏忽,远处射来一支快箭,刘长欢反应得快,飞快把安华一把抱住滚在地上,与那支箭擦身而过。 “谁?” 刘长欢站起身来,让安华躲在他的身后,看向四周。 “哧!” 又一声从身后传来。 这一箭改从刘长欢身后射上来,安华感知后面有箭,惊恐大叫:“长欢哥哥,救命!” 刘长欢迅速转过了身,飞快使劲一推,两人再次一同躲开了那支箭。 两人还没来得及完全反应过来,又一箭从远处射来。 “啊~~长欢哥哥救我!”安华惊慌失色道。 千钧一发之际,刘长欢再次要把安华推开,却没想到这一推,却把安华推下了一个深坑里。 “啊~~~救命!”安华正面朝下,摔下了泥坑里,摔了个狗吃屎。 安华站起身来,难受的咳了咳几声,道:“刘长欢,你大胆,竟敢把本少爷推下坑里。” 刘长欢慌忙道:“小少爷,对不起,长欢并非有意,长欢是救你心急,却没想到这里竟有个埋伏的坑。” “什么都别说了,赶紧拉我上去。” 刘长欢走了过去,趴在地上把手伸下坑里让安华抓住。 “不知哪个不要脸的恶贼,竟在暗处对我们下这种毒手。” “你说谁是不要脸的恶贼?”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留着灰白胡子的老男人在空中翻了个跟斗飞了下来,站立在深坑上面冷冷道。 “何人?休得伤害小少爷。”刘长欢松开了安华的手,飞速拔剑指向了老男人。 “啊~~”安华再一次摔了下去,在坑里痛苦哀嚎道:“刘长欢,你要说话怎么也得把本少爷拉了上去再说,拉到一半还放手,摔死本少爷我了,本少爷这是得罪了你什么,你今天要待我这么狠。” “我是这小子他师父,审刑院前院长程知游。”说完,便拿出了一个审刑院院长令牌,放到刘长欢眼前。 刘长欢一见令牌,连忙跪在了地上,抱拳行礼道:“原来您是审刑院前院长,也是安华的师父,方才小辈刘长欢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此时摔到痛得还起不来身的安华道:“这个糟老头子的话你也信?他若真是我师父,怎么不光明正大出来打我,而要背地里偷偷射箭?如若不是我们躲了过去,恐怕早就命丧黄泉。我呸,这是哪里来的恶徒子,害了本少爷还要骗我们。” 刘长欢不敢说话。 程知游又拉起了弓箭,“哧”的一箭射向了地下的泥坑,吓得安华失了魂,高喊爹娘救命。那箭最终插在了离自己的脚不到一寸的地方,安华喘了一口大气,吓出了一声冷汗。 安华摸了摸那箭身,惊道:“好箭法。” “你与师父初次见面,就是这么和师父说话的?”程知游冷冷道。 安华回过神来,道:“你一个老头子和我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程知游使用轻功一跃而起,飞下坑里抓起安华的衣领把他拎了出来,一把丢到地上去。 安华又一次摔了个狗吃屎。 “噗!” 安华口中吐出了一口气,哀哭道:“我要死了,你这么虐待我一个九岁的孩子。” 眼泪鼻涕一同汩汩齐流。 程知游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徒弟,只准笑,不准哭,只准挨打,不得反抗。” 安华瞧见他手上的令牌,一听这话,哭得就更厉害了。 “回去向安府老爷和夫人复命,他们的儿子已经到了我手上,让他们尽管放心,我保证九年后他们将会看到一个完整的儿子回去。” 刘长欢怀疑自己听错了,莫非是方才摔坏了脑袋,轻晃脑袋醒醒神道:“您说九年后,老爷和夫人会看到一个完整的儿子回去?为什么是完整,而非武功高强、气吞山河?” “怎么,完整也有问题?” 程知游这么一反问,刘长欢不敢再问下去,心想小少爷到时候回去不是断手断脚便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没.......没问题。” “既然没问题,你便回去复命,我带这小子上山了。” 说罢,程知游再次拎起了安华的衣领子,飞了上山。 “救命啊,长欢哥哥救我!”安华在空中惊恐大叫,叫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刘长欢捏了一把汗,心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待你,小少爷,你好自为之,我回去复命了,九年后见。” 023.学习 程知游拎着安华的衣领飞到半山腰,只手一甩便把安华从半空扔到地上。 安华摔地上滚了几圈,爬起身来道:“糟老头子,本少爷何曾得罪过你,你要这般虐待我。” “我程知游的徒弟从未有不能吃苦的,如若不能吃苦,你赶紧离开为好。” 安华道:“本少爷下去的时间刘长欢都走远了,还如何回得去?” “回不去就乖乖待在青冥山跟我学习。” “本少爷才不跟你,没有刘长欢本少爷照样回去。” 安华说罢转过身便走,待走到下山口,眼前一片荒山野岭,说不定走着走着还会被狼叼走。 想到此,安华心生恐惧,便转身走了回去。 见安华回来的人影,程知游明知故问道:“你不是要走吗?怎么回来了?” 安华道:“既然你收我为徒,为何明里暗里用箭射我?我若被你射死,还如何跟你学习?” “我程知游射出的箭,人死不死都由我程知游决定,即便你中了箭,我一样救得了你回来。” 程知游说完,从怀里掏出来一本书,道:“这本书给你,我程知游的弟子,第一本要读的书就是这本真气修炼手册。” 安华接过手册,好奇的翻开了第一页,半山腰的风不大不小,刚好把手册中夹住的无数辣椒粉吹进了自己的眼睛里。 “啊~救命!” 安华被辣得眼中泪水汩汩流出,边流泪边道:“水,我要水。” “师父。” 此时迎面走来一白衣少年谢允琛,抱拳行礼道:“师父,咱们这是又添新弟子了?” 程知游没有回答谢允琛,慢悠悠道:“新徒弟入门必经流程,给他走一遍。” “是,师父。”谢允琛道完,便把安华拉进屋里。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谢允琛没回答安华,并静静用清水给他冲洗了眼睛。 待安华可以睁开眼睛,谢允琛道:“师弟,这是拜师礼,每个入门徒弟都要经历一遍。” “这是什么奇葩拜师礼,这分明夺命礼。”安华气鼓鼓道。 “能来拜他为师的人至少得官家子弟,很多人抢着要当他徒弟都当不成。” “我又没抢着要当他徒弟,都是那两个坑我的爹娘害我来这破地方的。” “师弟,不管你是如何到此地,你既来了,便得接受师父的教学方式,从你到山脚下开始,师父就开始教你了。” “什么?那是在教我?”安华惊讶道。 “那是自然,很多人想被他射上一箭都无法如愿。” “为何如此愚蠢想被他射上一箭?” “师父是南岳国最强的射箭高手,他有个奇怪的行为便是谁若能被他射上一箭,便收谁为徒,能当上南岳国最强高手的徒弟是所有徒弟一辈子最大的荣幸,曾经有很多人争先恐后的来青冥山请求被师父射一箭,师父不曾搭理。” “竟有如此荒谬之事。”安华道。 “不管你愿不愿意跟随师父学习,能当上他的徒弟确实是万幸,眼下入门最重要的是炼真气,真气分十级,从第一级炼起,目前师父是九级。” “嘁~我才不稀罕。”安华翻了个白眼道。 青冥山,后山。 “啊~~救命~~不要杀我!” 整个后山,皆是安华惊恐惨叫之声。 程知游与谢允琛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安华被十来个师兄拿剑追着跑。 “师父,我们每个徒弟开始跟随您时,都有十一二岁以上,如今这安华年仅九岁,会不会承受不住?” “你觉得你师父的眼皮子底下监督会死人?” “不,允琛不觉得他会死,只是担心他被折磨太过。” “既然死不了便无需多言,我的每个徒弟都是官家子弟,早期难免少不了从官家那里带来出来的小脾性,此时正是消磨之时。” “是,师父。”谢允琛道。 午饭时间,安华像是没了半条命的软塌在地,谢允琛正要去扶,坐一旁饭桌前的程知游道:“你若是帮他,他下午的训练将比原本的量增加三倍。” 谢允琛只好住了手。 待到下午,安华再次被十来个弟子拿着剑追着砍,安华摔得浑身是伤。 晚上,程知游让谢允琛拿着药去了安华的房间给他敷上。 “十三,我给你上药,你忍忍。”谢允琛边道边将药敷到安华伤口上。 “啊~~痛痛痛,大师兄你轻点,程知游这个糟老头子真的是想害死我,要杀了我随便,何必要吩咐这么多徒弟折磨我。” “十三,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以前我们都被这般折磨过,只是你的年纪最小,可能更难承受。” “大师兄,要不然你帮帮我,让我下山回家去。”安华可怜巴巴道。 “十三,我们以前并非没逃过,只是全都被抓回来而无一逃成,师父的真气与武功绝非徒有虚名,在南岳国几乎无人能与他抗衡,区区徒弟抓回来轻而易举,回来后还得接受严惩,所以你千万别想着逃走。” “我安华前世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这么小就要挨人毒打。” 待谢允琛给安华上完了药,道:“你好好休息,明日的任务会更多,当然也会更累,十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啊???” 谢允琛道:“师父说,跟随他学习的前十天里,都要经历这般磨练,倘若你熬得过来,日后升级真气便大有希望。” “若是熬不过来呢?” “十三,师父不会让我们熬不过来,以后的九年时间里,你会很辛苦,但是九年后你离开青冥山,一定会感激这九年里的你。” 谢允琛微微笑了笑,道:“我走了。” 谢允琛说罢便走至房间门口,走出门外,又轻轻关回了房门。 安华看着桌上谢允琛放着的药,一霎泪流满面道:“我安华上辈子究竟造过什么孽。” 024.兴趣 九年后,庆州风府。 风府大小姐风沅芷正端坐风府风潇房镜台前照镜子,镜子里的自己身穿一袭素青色长裙,披着一层浅青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花纹,三千青丝撩了些许挽起而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淡绿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银步摇,别有一番风情美丽之姿。 一霎,贴身婢女阿沁匆匆忙忙从风潇房门外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不好了,皇上........皇上他赐婚了。” “皇上赐婚有何不妥?”风沅芷面不改色淡淡道。 阿沁停了一会,待情绪缓和,接着道:“小姐,皇上给您赐婚的对象是当今太子梁戬。” “赐婚对象是太子梁戬竟让你如此慌张?” “小姐,当今太子已二十六岁却连一侧妃皆无,从八岁时起便常常去安湛神君宫观许愿要娶青丘帝姬,却一直未得安湛神君准许,没想到他丝毫不死心,对其余女子皆失了兴趣,一个都不愿娶。” “堂堂二十六岁太子当真连一侧妃都未有?当今皇上二十六岁那年怕是孩儿都会骑马射箭了。” “确实如此,现下皇上要将您赐给他当侧妃,他若对您同样无兴趣,嫁给他怎能幸福,阿沁担心您日后的日子。” “皇上赐婚,不是让我当正妃而是侧妃?”风沅芷惊讶道。 “没错,是侧妃,小姐,您是公认的南岳国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出彩,乃是能文能武的南岳国奇才,竟要屈身当侧妃,而且那太子的心思亦不在您身上,小姐实属委屈。” “太子九年前便已开始频繁去安湛神君宫观许愿要娶青丘帝姬了吗?”风沅芷心生疑惑道。 “回小姐的话,传闻便是如此,十八年前太子梁戬听闻青丘帝姬乃是八荒六合第一美女神仙,又是如何天赋异禀时,他便开始了常去安湛神君宫观许愿的日子。” “民间传闻怎会传到密不透风的东宫,皇上可是准许太子常常出宫?” “小姐,您糊涂了,十八年前当今皇上尚未登基,太子梁戬还只是梁府大少爷,出入梁府自由,对于民间传闻自然听闻不少。” “太子从未见过青丘帝姬?” “自然没有,青丘帝姬是神仙,怎能轻易被凡人瞧见,人们只是传她长得如何貌美如何天赋异禀,连她的名字都不曾听闻。” 风沅芷疑惑不解道:“太子还没见过青丘帝姬都能这般痴迷,确实让人不可思议,那对于赐婚一事,太子可曾有何表示?” “小姐,阿沁听闻赐婚刚一提出,太子便求皇上收回旨意,但皇上并未准许。” 风沅芷从镜台前站起身来,走到茶桌前坐下,道:“我的要求向来简单,我的夫君眼里只能有我一人,绝不许有别人,既然他已心有所属,这门婚事我断然不会接受。” 风沅芷接着道:“只是我的如意郎君,究竟何时才会出现?” “小姐您天生丽质,生得一副沉鱼落雁之貌,这些年来府上提亲的公子都能从风府门口排到庆州十里街尽头,阿沁相信您的如意郎君很快便会出现了。” “哪有这么夸张。”风沅芷不以为然道。 阿沁轻轻一笑,给风沅芷倒了一杯茶,接着道:“小姐,您可曾听闻京都安尚书府?” 风沅芷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啜了一口茶,道:“小时候去过一次京都三里街,从此再没去过,安尚书府自然也未曾听闻。” 风沅芷接着道:“阿沁,好端端的你为何提京都安府?你可是有什么事要告知我?” 阿沁道:“小姐,我听说皇上这次赐婚赐了两对,一是太子梁戬与您,二是八皇子梁漓与安府二小姐安月涟。” “安府二小姐安月涟?我从未听说过。” “听闻九年前,安月涟的哥哥安华去了青冥山跟随审刑院前院长程知游学习,如今即将满九年,很快便会从青冥山归来。” “娘离世后的这两年,我对外界信息几乎从未留意,只是数年前听闻南岳国第一大师程知游在那儿收了十来个徒弟罢了。” “不错,小姐,安月涟她哥哥是南岳国第一大师程知游大师的第十三个徒弟安华,旁人可都难免有些得罪不起。” 阿沁接着八卦道:“小姐,阿沁还曾听说八皇子梁漓曾经与安华结过怨,九年前八皇子梁漓直言自己被安华所殴打,求皇上下令捉拿安府安华,没多久,安华便被抓进了审刑院大牢。” “后来如何?” “八皇子梁漓的额娘亲自去审刑院审问现场给安华少爷作证,说八皇子的伤是从三里街一世芳华酒楼坠落被踩踏所致,意识模糊之下告错了人,为此赔给审刑院一百两白银,后来审刑院便放了人。” “八皇子梁漓没去现场?” “八皇子身受重伤,躺床上起不来身,所以敬妃娘娘代他去了一趟。” “不替儿子作证反替儿子告发之人作证,帮理不帮亲,这南岳国竟有如此深明大义的母亲。” “小姐,阿沁在想,九年前八皇子与安月涟的哥哥安华发生此事,会否让安月涟对八皇子诬告她哥哥一事对八皇子生怨,如今皇上却偏偏要让安月涟嫁给八皇子。” “不知那安月涟会不会和我有同一个拒婚的念头。” “小姐,安月涟的哥哥既是南岳国第一大师之徒,必是人中龙凤之才,青冥山从未有女徒弟,那安华在那深山之中多半尚无意中人,小姐何不考虑一下他是否符合如意郎君的标准,兴许他便是最合适之人。” 风沅芷淡淡一笑,道:“知道了,下去吧。” 阿沁见小姐还是第一次提到陌生男子时微笑,便高高兴兴的退了下去。 待阿沁离去,风沅芷心道:为何太子未曾见过青丘帝姬却能对她如此痴迷?如若仅是听传闻有此神仙便能让太子痴迷十八年,未免有些荒谬。 “即将从青冥山归来的安华,既是人中龙凤之才,又多半无意中人,本小姐倒是生出了些许想要了解他的兴趣来。” 说到此,风沅芷微微扬起了嘴角。 025.忧心 京都,皇宫东宫。 太子梁戬正一个人坐在桌前喝着闷酒。 太子梁戬的贴身侍卫李忘荃走进门来,抱拳行礼道:“太子殿下,皇上已将风府大小姐赐给您当侧妃,圣意难违,您还是不要消沉为好,何况太子多娶几个侧妃并无不妥,若是有一天娶到青丘帝姬,让她当太子正妃便可。” 梁戬再次往自己酒杯里斟满了酒,一口喝了下去,缓缓开口道:“忘荃,青丘帝姬是神仙,青丘向来一生只钟情一人,当然也只准意中人只钟情她一人,怎会容我娶其他女子,如若我娶了其他女子,我今生恐怕再也娶不到青丘帝姬。” “太子殿下,世间才貌双全的女子如此多,您大可不必自始至终只吊死在一棵树上,那风府大小姐是南岳国公认的第一美人,才貌双冠,娶了也未尝不可。” “喯!” 李忘荃说到此,太子梁戬便重重放下了酒杯,砸在桌上发出了声响来。 “忘荃,你说话真是越发大胆了。”太子梁戬怒道。 吓得李忘荃连忙跪下认错道:“太子殿下,忘荃有错,忘荃以后都不说这种话了,太子殿下恕罪。” “忘荃,你与我一同长大,虽然私下似亲兄弟,但终究还是尊卑有别,尤其在东宫,说话要注意分寸。” “是,太子殿下。” 李忘荃接着道:“太子殿下,忘荃还有一事相告。” “何事?” “回太子殿下,南岳国第一大师、审刑院前院长程知游的第十三个徒弟安华,即将从青冥山归来。” 太子梁戬疑惑道:“他归来会如何?” “回太子殿下的话,安华的师父程知游曾掌管整个审刑院,自从他去了青冥山,审刑院便从此没落,安华跟随他学习了九年,如若程知游将院长令牌交给了安华,那审刑院日后便会归安华掌管,审刑院向来权力仅次于皇帝之下,忘荃是怕将来安华掌管审刑院后,权力比太子还大,对太子殿下不利。” “有何可怕?他非父皇之子,我既是太子,总有一天会登上皇位,莫非安华还能夺了皇位不成?” “太子殿下,安华即将归来,如若令牌在手,意味着他即将上任,他有程院长做后台,如若他重整审刑院,即便没有夺位之心,恐怕对太子殿下也大有不利。” “程知游有十三个徒弟,程知游未必会给他,何况他不一定非得传给徒弟。” “太子殿下,程知游手下徒弟在青冥山学习期限皆为九年,期限满了必得下山,安华是最后一位下山的徒弟,在他之前的十二位徒弟无一可得令牌而进审刑院任职,如今安华是第十三个下山的徒弟,除非程知游不愿将令牌传给徒弟,否则传的必定是安华。” 梁戬皱起眉头沉思片刻,道:“审刑院没落数年,台谏院虽直接由父皇掌管,却仍远不及当年的审刑院,若审刑院重振,确实对本太子不利。” “所以还望太子殿下早日下手,以除后患。” 太子梁戬眼皮也不抬,往酒杯里倒酒,一口喝了下去,接着道:“静观其变,到时候若有什么动静,本太子自有对策,你先退下。” “是,忘荃这就告退。”说罢,李忘荃便退了下去。 梁戬心道:安华乃是程院长的徒弟,忘荃说得没错,如若程院长将院长令牌交给了他,他便会成为新一任审刑院院长,到那时,本太子还未能登基,便会被他压下去。 不过现下最让太子梁戬头疼之事当属皇帝赐婚一事。 “我要想办法退了这场婚事才是,否则我这一辈子都怕是娶不成青丘帝姬。” 说完,太子梁戬朝门外道:“汐儿,倩儿。” 门外两个贴身宫女一听太子呼唤,便一同走了进来,行礼齐声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今日下午本太子要出宫去安湛神君宫观一趟,给安湛神君上香,你们两个下去准备一下。” “太子殿下,皇上有吩咐,说不让太子殿下再去安湛神君宫观上香。”汐儿道。 “安湛神君名震天下,几乎有求必应,父皇为何不让本太子前去?” 汐儿道:“回太子殿下,皇上说不准您再去安湛神君宫观的原因是,不希望您再去求安湛神君让你娶青丘帝姬。”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本太子已求十八年时间,说不准安湛神君被本太子打动,便会答应,你们若是敢拦我,拖下去斩立决。” 这一句话说出,汐儿与倩儿吓到一双腿都弹起了琵琶,瑟瑟发抖道:“太子殿下饶命,奴婢这就去准备。” 将婢女说罢,匆匆退了下去。 “青丘帝姬,今生今世我一定要娶到你。”太子梁戬道。 026.下山 “师父,十三要死了,您快来救救我。” 安华一双手托着一个大瓦缸高高举过头顶,在烈日下一边暴晒一边哀嚎。 安华皱着眉咬着牙,面目狰狞,使出吃奶的劲儿接着道:“师父,十三已举一个时辰,再举说不准一命呜呼,十三即将下山,您为何还要这般虐待?” 程知游半睁眼半闭眼,悠闲自在的躺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吹着凉风,摇了摇扇子笑道:“你来这青冥山已九年,真气却才六级,不及师父以前半分,该罚。” “师父,已下山的那十二个师兄无一五级以上,您一个也没罚,十三有六级已算光彩,您为何还不知足?” “你师兄是你师兄,你是你,我想罚你就罚你,手不要抖,抖着抖着瓦缸砸了,你师父我让你再多举一个时辰。” “师父您为何如此偏心,待师兄们那般好,却总虐待十三。” 安华全身发抖,满脸通红,程知游装作没看见,手肘撑在长椅扶木上轻捏眉间,慢悠悠道:“再举一刻钟。” “师父,您欺负小朋友。”安华不满道。 “哈哈哈.......” 程知游哈哈笑了起来,再次摇起了扇子,道:“十三,你已十八,同龄人几乎都当了爹,你还觉得自己是小朋友?想当年为师年方十六便有女子要跟随你师父我一辈子,若不是为师拒绝,恐怕在你这个年纪时,孩子都会走路了。” “那您怎么不娶她回来?” “我若是娶了,自然要照顾家庭,你还能这般幸运跟随我学习九年?” “十三九年来日日挨毒打,我宁愿不跟您学习。” “哈哈哈。”程知游笑了笑,缓缓闭上了双眼,道:“你这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感激我。” 第二日,辰时,青冥山山腰。 身穿一袭白衣、背着包袱的安华与师父程知游一同走到了下山口处。 “十三,你的长相跟安湛神君宫观的神像有点儿神似,只不过比安湛神君逊色很多,不过也算是南岳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了,日后若能像你师父当年那样有女子追随........” “得了师父,自恋得要死,一天到晚的提当年被女子主动提亲的事。” “你师父我话还没说完,你是看你今日下山回家,为师管不着你了,就敢打断为师讲话是不是?” “好好好,师父您说,十三听着。” 程知游白了安华一眼道:“日后若是娶了一个好姑娘,告知一声师父,师父去给你祝贺祝贺,你跟随师父学习了九年,这九年里,为师确实待你比待其他徒弟严格,但是为师也是有苦心的。” 程知游从胸前口袋里取出一个银灰色令牌,递到安华的手上。 安华疑惑道:“师父,这是什么?” “十三,这是审刑院院长令牌。” “师父,那您怎么把他递到我手上?可是要让我把这令牌带给哪个大人物?” 程知游眯眼笑了笑道:“师父这是给你的。” 安华吸了一口凉气,道:“师父,十三没有听错?” “审刑院是南岳国第一大权力机构,自打为师离职便一直走向没落,现下为师把重振审刑院的任务交给你。” “师父,您这是要让我去任审刑院院长一职?” “你这些年在青冥山吃的苦头太多,心性磨练得挺好,虽才六级真气不及师父当年,但在你们后生之辈中,也算佼佼者,如今你下山,便回京都任审刑院院长一职吧。” 安华想不通为何师父很会让自己去任院长一职,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是南岳国第一大师、审刑院前院长的徒弟? 安华皱起了眉头,道:“可是师父,十三并不想为官,您把它交给我,还不如交给想为官之人。” 程知游白了安华一眼冷冷道:“审刑院院长有谁不想当?可得先有这个才能。” “师父,十三并不喜欢踏入官场,还请师父把院长令牌收回去。” “哈哈哈。”程知游哈哈笑了起来,道:“为师已把令牌交给你,便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这审刑院院长你愿当不愿当也都由不得你。” “什么?我自己愿不愿当都由不得我?”安华惊讶道。 程知游道:“多少人争这个位置始终争不到,你这小子莫要再多言,前些日子安尚书府仆人来报,今日辰时会于山脚下等你,现下估计马车已至山脚,你赶紧下山去吧。” 院长令牌在手,安华却是百般不情愿收下,当初爹娘说要送自己来学谋生技能养活自己,却是来此地被毒打了九年,安华委屈心道:爹娘诓骗我,诓骗得我可不是一般的苦。 “被毒打九年,收下师父的礼物自然也算不得什么,既然师父要送,十三便收下,只是十三真真不愿当官。” “走吧,回去。”程知游道。 安华犹记自己初来青冥山,被师父明处暗处射了好些许箭,吓得几欲魂飞魄散,后被拎起衣领子回山上毒打,差点要了自己的命,九年来苦头没少吃,日夜盼望着逃走,如今终于可以离开了,心中却有些不舍。 “师父,您在青冥山收的徒弟只有十三人,前些年师兄们陆陆续续的下山,如今最后一个徒儿也走了,日后您独自在此地生活会不会孤独?” “为师在此处已生活二十余年,对青冥山感情深厚,这里的一草一木皆像是为师的老朋友,为师自然不会感到孤独。” “那师父您会去京都看十三吗?” “师父得空便会去看你,你就放心走吧。” “嗯,师父,那您保重,十三走了。”说完,安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下了山。 “臭小子,走也不回头看看师父一眼。”程知游暗骂道。 待看不见安华的人影,程知游也转过身,走了回去。 027.回府 “小少爷,长欢在这边~” 安华刚走到山脚,抬起头来循声望去,见不远处有一棕衣男子正坐马车上向自己兴奋地招手。 安华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心道:这人谁啊? “我堂堂安尚书府大少爷、南岳国第一大师之徒,离家九年,安府竟如此寒碜只派一个人来接,切~骗谁呢?” 那男子见安华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便跳下了马车,走上前来抱拳行礼道:“小少爷,长欢来接您回府了。” “你来接我回府?回哪个府?” “回小少爷的话,京都安尚书府。” “我爹娘当真只派你一人前来接我回去?你当真从安尚书府来的?” “回小少爷的话,确实如此。” 登时,安华面无表情的别开了脸,失望道:“好吧,看来九年不见,爹娘只记得青冥山还活着这么一个人罢了。” 刘长欢连忙纠正道:“小少爷,老爷和夫人经仆人多日的反复提醒,才记起小少爷您如今还身在青冥山。” “什么?”安华惊讶得睁圆了眼睛道。 一霎,安华一手把包袱扔在了地上,耍起了性子道:“爹娘都忘了我了,还回京都干什么,本少爷不回去了。” “小少爷,不可,涟涟小姐还在等你您回去。” “涟涟?” 安华经刘长欢这么一提醒,叹了一口气道:“也就只有涟涟在等我回去了。” “小少爷,非也,长欢九年来,也是日夜盼望着你回来。” “你?你谁啊?” 刘长欢道:“小少爷,您不记得长欢了?” 安华细看了一遍刘长欢的脸,道:“长欢?哪位?” “小少爷,九年前护送您来此地的老爷的贴身侍卫,刘长欢。” 安华猛地拍了一下脑袋,道:“瞧我这记性,都记不起你来了。” 接着道:“兴许都是我那师父多年毒打造成的健忘。” “长欢九年不见小少爷,如今小少爷都长成这般俊美绝伦的模样,怎么看都有点神似宫观里安湛神君的神像。” “你跟我师父都说我长得像他,可我从未留意安湛神君的神像是什么模样。” “像是像,不过总感觉您比他要逊色上很多。” 安华刮了刘长欢一眼,道:“得了得了,我知道我与安湛神君没法比,神仙和凡人本就不该相提并论,以后不许再拿我跟他比。” “是,小少爷。” 刘长欢接着道:“长欢以为,此番您回京都将会给京都带来不少动静。” “为何?” “小少爷,您既是南岳国第一大师、审刑院前院长之徒,又与宫观中的神像如此相似,兴许会引起一时轰动。” “我师父他老人家有十三个徒弟,前些年我那些师兄们陆陆续续的下山,莫非他们都曾有过一时轰动?” “有是有,不过长欢总感觉,您这番回去,动静大得多。” “嘿!”安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走吧走吧,别废话了。” 未等刘长欢反应得过来,安华嗖一下人影就不见了。 登时,刘长欢误以为自己看错,晃了几晃脑袋,道:“小少爷,您还在?” 突然,身后的马车里面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本少爷在马车里头。” 吓得刘长欢以为自己见了鬼,好一会儿才缓过神道:“小.........小少爷,您是什么时候上的马车?” “方才我和你说完话就已上来。” “小少爷,长欢方才看您还好好的在我面前说话,突然嗖一下就消失了,我这儿离马车有好几步远的距离,您........怎么做到一眨眼不到的功夫就坐上了马车的?” 安华不以为意笑道:“兴许是这些年来被毒打出来的功力。” 刘长欢几欲惊掉了下巴,突然记起九年前青冥山山脚一别,程院长曾说一定会让安华完整的回去,刘长欢跑了过来,掀开马车帘子,仔仔细细看了一番安华全身上下,道:“小少爷,您身子可还完整?” 安华白了刘长欢一眼冷冷道:“废话,本少爷身子怎么就会不完整?” “果然还完整,这样长欢就放心了。 “长欢,你快上车送我回安府,涟涟还在等我。” “是,小少爷。” 三天三夜后,京都,安尚书府。 安月涟让数十个仆人在前院站成两排。 “待会我哥一进门,你们立刻一致说恭迎大少爷回府,谁要是没开口,罚这个月月俸。” “是,二小姐。” 安月涟走到门外,坐在石梯上撑着脸静静等安华回来。 一辆安府的马车从远处驶来。 “哥,哥!”安月涟高兴得招起手喊起了安华来。 坐在马车里的安华听见有人喊哥,拨开窗帘探出头来,见一身穿淡黄色长裙的女子,高兴道:“涟涟!” 待马车停在了门口,安月涟兴奋地走近马车,笑意盈盈道:“哥,你终于回来了。” 安华高兴地拨开马车帘子跳了下去,安府门口人来人往,安华这么一下车,行人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叫:安湛神君下凡了! 这一声话音刚落,马车旁这位身穿一袭白衣的俊美男子,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霎,安府大门前便集聚了十来个人,纷纷看着安华惊道: “安湛神君下凡了! 安湛神君降临了! 安湛神君显灵了!” 十来个人这一聚集和惊叫,便引来了数十人,数十人再一惊叫,便把十里街的百姓都引了过来,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嘴里念念叨叨的都是安湛神君、安湛神君........ 成百上千的老百姓这么一窝蜂的涌上来,顿时把安府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老百姓这么一堵,安华与安月涟顿时没了去路。 安月涟皱了皱眉头道:“哥,他们堵死了安府大门,我们进不去,这可怎么办?” 安华朝安月涟微微笑了笑,道:“涟涟,抓住哥的手。” 安月涟高兴地回笑了一个,便抓住了安华的手。 安华一把抱住了安月涟的腰,使用轻功瞬间飞跃而上,踏着安府的围墙飞了进去。 “安湛神君降临安府了!!!” “安湛神君飞进安府了!!!” “我竟能看到安湛神君飞起来的模样,我上辈子肯定是积德行善甚多啊!!!” ............... 028.冒犯 站成两排的仆人见一白衣男子揽着二小姐的腰飞了进来,记起二小姐的命令是必须要喊恭候大少爷回府,其中几个仆人看着那张神似安湛神君的脸却乱了思绪惊叫道:“恭候安湛神君回府!” 这一声下,所有仆人都被误导,齐声道:“恭候安湛神君回府!” 待两人一同落地,安月涟道:“是大少爷,你们这群蠢货!” 仆人见二小姐发怒,皆跪下道:“二小姐恕罪。” 安月涟道:“一句话都说不好,还不快退下去!” “是!”仆人慌忙退了下去。 良久,安月涟指着前院的茉莉花道:“哥,你离开时还是九年前的夏季,那时茉莉花开得正盛,如今你回来,还是花开正盛之时。” 安华道:“涟涟,你看树上那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安月涟拉起安华的衣袖笑道:“哥,后花园的蝴蝶更多,我带你去瞧瞧。” 安月涟牵着安华的手,从前院一直走到后院,这一路走着,便一路有排着队的仆人纷纷行礼齐声道:“恭候大少爷回府!” 安月涟拉着安华的衣袖一路走向后花园。 “涟涟,好香啊,安府以前从来没这么香。” “哥,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安月涟笑意盈盈道。 踏进后花园第一步,安华便看见了后花园姹紫嫣红一片,惊讶道:“涟涟,我们府里后花园里什么时候种了这么多花?” “哥,你在安府住的那九年里,后花园里的花不过十来种,你离开后的每年里,涟涟都会多种十多种花,等你回来带我一起抓蝴蝶,这么一种,满花园一旦开花,便是姹紫嫣红的一片了。” 安月涟接着道:“哥,九年前你走后,就一直没人陪我抓蝴蝶,我几乎每日盼着你从青冥山归来,我特意去买花种子自己一颗一颗的埋下去,每一朵花开花之时,我都盼望你早些回来。” “涟涟,你不让府里的人陪你抓蝴蝶吗?” 安月涟拉着安华的衣袖摆了几摆,道:“府里的人哪有哥哥你会抓蝴蝶,我才不要他们陪我抓呢。” 安华扬起嘴角,勾起食指轻轻刮了刮安月涟的鼻梁,笑道:“那哥现在陪你一起抓。” “好啊,哥,我就等你这句话。” 说罢,安月涟拉着安华的手跑了进去,高高兴兴地抓起了蝴蝶。 安华借着体内的六级真气,横起了右手手掌,一掌劈落在半空,此时花朵上翩翩起舞的蝴蝶,蓝的,红的,粉的,紫的,黄的,纷纷掉落了下来。 “哥,它们这是怎么了?”安月涟惊讶道。 “涟涟没事,它们只是暂时昏过去了,很快便能醒来。” 安月涟微微一笑,竖起大拇指道:“哥,你真厉害。” 说罢,便一只蝴蝶一只蝴蝶的捡了起来,放进透明罐子里。 “涟涟,你都马上嫁进皇家了,怎么还不懂得端庄些,整日想着玩这个。” 林兰若不知何时与安临渊一同走到了他们身后。 安华转过身道:“嫁进皇家什么意思?嫁给皇上当妃子吗?” 待安华转过身,林兰若看清了他的脸,突然张开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娘,怎么了?我是安华,您不认得我了?” 安临渊看到安华的脸,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难怪外头那么多百姓都把我安府门口给围得水泄不通,说是安湛神君下凡,你真是我儿?” 林兰若道:“临渊,华儿怎么长成这副模样了?” 安临渊细细看着安华的脸,道:“你娘说得对,你怎么长成这副模样了?” 安月涟道:“长成这样不好吗?在南岳国论俊美,只要我哥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临渊,他和安湛神君如此相似,小时候完全看不出来他长大后会长成这般模样,如今安湛神君降临安府的谣言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这下该如何跟别人解释?” 安临渊沉思良久,道:“夫人,你还记不记得华儿是在哪里出生的?” “当然记得,就在落尘河畔。” “落尘河畔是三千年前安湛神君飞升之地,莫非........安华与安湛神君会有何渊源?” “怎可能,安湛是天上的神君,华儿仅仅是个普通凡人,神君怎会与凡人有何渊源?你别胡思乱想。” “爹,娘,你们在说什么呢?哥长得像安湛神君哪里不好吗?他舟车劳顿三天三夜回来,也该去吃饭休息了,我今日特意让下人多做了几道好菜,让哥好好尝尝。” 安月涟把晕倒在地的蝴蝶全都捡起装进透明罐子里后,便要把安华拉去膳房。 安华道:“等等,方才娘说你要嫁进皇家,怎么回事?” “哥,皇上前不久赐婚,将我赐给了八皇子梁漓。” “就是小时候在三里街欺负你的那个王八蛋?” 林兰若惊讶道:“怎么,你们以前认识?” 安华想起自己以前殴打过他,还因此被抓进审刑院大牢里,那时死都不愿承认自己见过八皇子梁漓,这回安华心想可不能将九年前的事情就此败露,便住了嘴。 安月涟自然懂安华,便道:“哪里是以前欺负我的那个风府二少爷,初次见面便唤我丑猪婆,欺负我,那种王八蛋怎么入得了皇上的法眼,要将我赐给他?” 林兰若道:“风府二少爷?” 安月涟连忙道:“爹,娘,小时候哥带我去落尘河畔,回到三里街时碰见正在游玩的庆州风府二少爷,人山人海的难免路会堵塞,那二少爷正好堵在我们前面,生起怒火来,说我是丑猪婆,把哥买给我的糖抢过去一脚踩在了地上,哥气不过,将他揍了一顿。” 林兰若道:“你们竟和风府二少爷有过这样的过往,皇上这次赐婚,不仅赐你与八皇子,还有太子与风府二少爷的亲姐姐。” 做戏做全套,安华道:“皇上竟让风府那个丑猪婆大小姐嫁给太子?上梁不正下梁歪,她该是何等级别的丑猪婆才能带出这种唤别人为丑猪婆的王八蛋弟弟。” “噗!”安月涟偷偷笑了出声,心道:我哥是不是傻,风府大小姐风沅芷可是南岳国公认的第一美人。 林兰若和安临渊听安华这般言论,虽不中听,却是消除了安华九年前曾与八皇子见过面的疑惑。 “华儿,不论你对那两姐弟有何成见,风府大小姐都将会是太子妃,对太子妃不可不敬。”安临渊道。 说罢,安临渊便与林兰若一同离开了后花园。 安华连忙暗暗心道:风府大小姐对不住,安华这是无意冒犯,若有幸见面,安华亲自给你赔罪。 029.上香 太子梁戬让宫女把供奉之物放到敬神台上,三跪九叩后恭恭敬敬的把香插进香炉里,跪到地上,道:“安湛神君,求您保佑我把青丘帝姬娶回宫里。” 说罢,太子梁戬让仆人抬了几箱金银珠宝与数箱香烛进来赠与宫观。 仙气缭绕的南溪明宫。 “抉闲元君,那位太子又来许愿了。”联络天宫与人间的使者从人间感应抉闲元君道。 正撑着脸打着盹儿的抉闲元君闻声,睁开了眼睛,走到落尘天台只手一挥,透过重重云障见人间京都一安湛神君宫观中,一身穿黄色长袍的太子正跪地上许愿。 “嘿嘿!” 安静的南溪明宫中,突然响起了抉闲元君的笑声。 “抉闲元君,你笑什么?”站在一旁的凤兮不解道。 “从你家君上第一次下凡开始,那位人间的太子一直求安湛准许他娶了青丘帝姬,这么一求便是十八年,至今未娶妻。” “那岂非很可怜,你为何要笑?” “凤兮,你是不了解青丘帝姬的性子,你若是了解,便知这位太子是多么痴心妄想。” “凤兮不明白,这有何痴心妄想。” 抉闲元君走回石桌前,负手而立道:“凤兮,你可知你家君上十八年前为何不同意那位尚未成为太子的小男孩长大后娶了青丘帝姬?” “凤兮不知。” “那是因为青丘皇子与帝姬的姻缘除了天定,便只能是天帝与青丘自己能定,至于人间的婚事乃是月老所管,若求求姻缘的两人都是凡人,安湛权力在月老之上,随手一挥便可赐婚,但这太子求婚对象是神仙,既然牵涉到人仙,安湛就得去找月老一趟,月老还得再青丘一趟。” “那太子一求便是十八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八年,怪可怜的,君上为何不愿去找月老一趟?” “凤兮,你不知月老每日多忙,牵线姻缘多且复杂,若是一不留神便会祸害不少姻缘,所以安湛得先等月老有一天能歇下来再找他,月老也还得腾出时间去一趟青丘,那青丘帝姬生性傲娇,怎可能答应嫁给凡夫俗子,所以到头来只能是费心费神费时间,与其白忙一趟,不如什么也不干。” “抉闲元君说得有道理,也不知那人间的太子为何会敢想娶神仙,确实是痴心妄想。” 抉闲元君再次打开扇子扇了几扇,笑道:“不过,想要娶青丘帝姬,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有何可能?抉闲元君,你说话怎么总不能一次性说完。” 抉闲元君收回了扇子,负手而立道:“若那青丘帝姬重生成凡人,他们便可能有姻缘。” “噗嗤!” 凤兮忍不住笑道:“抉闲元君,玩笑可不是这样开的,整个青丘独宠帝姬一个,不舍得让她受半点伤害,会让她去人间遭这么一趟罪?即便青丘帝姬不幸离世,神仙出身的她,从未犯下大错,绝不可能会到沦落凡尘俗事中。” 抉闲元君道:“你说得对,青丘帝姬不可能成为凡人,那人间的太子的确是完完全全的痴心妄想。” “抉闲元君,这么说来,他仅是一介凡人,却认不准自己的身份,竟公然求神君要娶神仙,不惩罚他都已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抉闲元君道:“凤兮,你可曾听说过一万年前,青丘一剑灵向青丘帝姬求爱一事?” “凤兮才三千岁,一万年前的事从未听闻。” “一万年前魔族帝姬曾与青丘帝姬打过一架,说来好笑,眼看魔族帝姬即将大获全胜,魔族帝姬的佩剑黑风却不愿再战,主动投降,为此魔族帝姬一怒之下把那黑风劈得魂飞魄散。青丘帝姬把黑风剑灵的魂魄收齐全,带回了青丘,两千年后,那剑灵终于在青丘帝姬的帮助下修炼成了人形。” “传闻青丘帝姬资质修为如何了得,怎会败给魔族帝姬?” “兵不厌诈,魔族从不按套路出牌,那时候的青丘帝姬还未得风清笛,修为不像如今这般高深,自然容易被修为极高的魔族帝姬击败。” 凤兮疑惑道:“当年那黑风剑灵为何要投降?” 抉闲元君斜起眉角,抿嘴一笑,道:“因为他爱上了青丘帝姬,舍不得下手。” 凤兮更加不明白了,问道:“情爱之事竟如此奇怪,抉闲元君,你为何要说这些?莫非人间那太子是魔族帝姬的佩剑黑风?” “没错,否则你以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从未见过青丘帝姬,却为了娶她求了安湛十八年,至今不愿成婚。” “竟是如此,那后来黑风会变成了凡人?” “凤兮,你真想知道?” “嗯。”凤兮点了点头道。 抉闲元君故作高深道:“我不告诉你。” 凤兮白了抉闲元君一眼,道:“我知道你一向喜欢找君上八卦,不愿跟凤兮说就罢,凤兮困了,要回花盆里午睡。” 说完,凤兮一转身,便化作一道粉色的光穿进了花盆的花中。 京都,安湛神君宫观。 太子梁戬许了愿,却还是没得到安湛神君的准许,一如既往的垂头丧气走出了门去。 待太子走到三里街,见三里街百姓似炸开了锅的一窝蜂冲向安尚书府,急得跑的跑,摔的摔,对随从李忘荃道:“三里街竟如此混乱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李忘荃向百姓问了情况,回来道:“太子殿下,听闻安湛神君降临京都安尚书府,老百姓全都急着跑过去看。” 太子梁戬心道:莫非真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安湛神君真的显灵了? 想到此,太子梁戬心中激动了起来,道:“快,去安府!” 030.辟谣 安尚书府。 安月涟拉着安华的手走到膳房门口,眉飞色舞道:“哥,我今晨特意给你做了你以前最喜欢吃的炖生敲。” 把安华拉进去后,便将做好的炖生敲端了出来放桌上,继而坐凳子上,双手撑脸,笑意盈盈的看着安华。 安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嘴里,道:“涟涟,这是你自己亲手做的吗?好吃。” “嗯,你可是我的亲哥哥,当然要吃妹妹亲手做的菜。” 安华再次勾起食指轻轻刮了刮安月涟的鼻梁,安月涟低头笑了笑,道:“哥,若是炖生敲不够,待会涟涟继续给你做。” “太子驾到!” 倏忽,安尚书府门外传来宫里太监的声音。 “太子?他怎么来了?”安月涟惊讶道。 安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道:“我们出去瞧瞧。” “嗯。” 安月涟点了点头,与安华一同走到了前院。 太子梁戬看着前面迎来一个身长约八尺、风姿特秀的白衣男子,和安湛神君的神像很是相似,便兴冲冲跑了过来,跪地上行跪拜礼,激动道:“拜见安湛神君。” 跟随太子的仆人见太子跪下,全都纷纷跪了下去。 安府中的门卫与碰巧干完活路过前院的仆人见太子跪下,纷纷双膝着地。 安府门外围观的老百姓,不知里面什么情况,见里面的人纷纷跪了下去,便也全都跪了下地。 安月涟见太子这一跪,便也跪了下去。 安临渊与林兰若听见太监的声音,连忙从屋内走出来一同行跪拜礼。 “呃.........这..........” 安华不知所措,道:“涟涟,为何你们都跪地?” 安月涟轻声道:“哥,太子一旦跪地,我们全都得跪。” 安华一听这话,猛地一拍头,心想这些年在青冥山生活已然习惯,一时忘了南岳国还有这般行礼的规矩,便也跪了下去。 太子梁戬见安湛神君竟跪自己,大惊失色,飞快的擦完汗后扶住安华的双手道:“安湛神君万万不可。” 太子梁戬站起身来,把安华扶起,道:“安湛神君,我自八岁时起便一直去您的宫观许愿,这一许便是十八年,今日见您降临,我心中实为激动,怕激动之下行礼会不周,还望安湛神君降罪。” 安月涟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安华道:“太子殿下,我并非是安湛神君,我只是一介凡人,安府大少爷安华。” 安月涟紧接着安华的话道:“太子殿下,他的确不是安湛神君,他是我的亲哥哥安华。” 太子梁戬难以置信,心道:这世间竟然会有长得如此像安湛神君的人? “你真的不是安湛神君?”太子梁戬疑惑道。 “太子殿下,我只是安府的少爷而已,我不知自己为何与安湛神君如此相似,何况我只是一介凡人,哪里敢与神君相提并论。”安华道。 梁戬心道:原来他就是南岳国第一大师、审刑院前院长之徒,可说到底他也是安临渊与林兰若的儿子,为何非但与他们完全不像,却与安湛神君如此神似? “太子殿下,他是我们的儿子,安华。”林兰若道。 太子梁戬心想他既然并非安湛神君,那方才自己确实是失态了。 “你们都起来吧。”梁戬淡淡道。 “是。”随从宫女太监应答一声,纷纷站起了身来。 “安湛神君果真降临了安府,连太子都刻意专程来了一趟安府。” “方才我是亲眼看见了安湛神君飞进安府,才会跑回家去叫你出来亲眼看看。” “方才我瞧见太子对安湛神君下跪。” “何止太子,这里的所有人都对安湛神君下了跪。” “不对,我是看你们都跪下,然后跟风下跪的。” “瞧你说的什么话,安湛神君在此,说话注意点。” “你家里人到齐了没有,还没齐的赶紧唤他们出来,亲眼见一见安湛神君,这可是多少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 安府门外的百姓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甚是热闹。 太子梁戬见状,道:“忘荃,传令下去,立刻将神君降临一事封锁,不得传出京都外,另外,集齐人手,给本太子满京都城辟谣。” 李忘荃道:“太子殿下,此消息传得迅猛,怕是已经传出了京都外。” “那也得尽力控制传播量,传的人越少越好。”太子梁戬道。 “是,太子殿下。” 李忘荃道完,带领两个小跟班匆匆退出了安府,赶回东宫找人手满京城辟谣了去。 “现下整个京都怕是都传遍了谣言,本太子会尽力去封锁这些信息。” “谢太子殿下。”安华道。 031.初闻 经太子手下一番辛苦遣退,堵塞在安尚书门外之人皆陆续散了自去歇息。 太子皱了皱眉,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道:“方才本太子将你认错成安湛神君,对你行下跪之礼,实属失礼了。” 安华违心迎合道:“无事,能被太子错认,也是安华的福气。” 太子梁戬道:“安华,你乃是南岳国第一大师、审刑院前院长之徒,近些年来你的名字本太子略有耳闻,只是今日初次一见,竟让本太子如此意外。” 安华自嘲一声,道:“安华从未留心安湛神君的神像,回京都后见众人皆将安华错认成安湛神君,心中亦甚感意外。” “你在京都生活九年,京都中安湛神君宫观每日上香信徒接踵而至,南岳国无人不知安湛神君,你竟从未见过安湛神君的神像?” “安华确实从未见过。” “为何不曾见过?” 安华哪里会说自己压根不信安湛神君,九年前就曾暗嗔安湛是个破神,怎会有心思去安湛神君的宫观细看那尊破神像。 安华道:“安华虽曾在京都生活九年,小时顽皮,每当爹娘去宫观上香,安华只顾着带妹妹出去玩,不曾跟去,即便平日里有空,也是到后院抓蝴蝶,斗蛐蛐儿,便从未去过宫观,自然不知安湛神君是何模样。” 太子梁戬了然的挑挑眉,没再问下去,暗嗔安华为何与神君如此相似,面上却是极足的道别一句,带着随从背对着离开了安尚书府。 安府膳房,安华与安月涟皆回到饭桌旁一同坐下。 “哥,方才那太子对你下跪,不知他会否有心理阴影。” “此话怎讲?” 安月涟道:“那太子从来只跪身份比自己尊贵之人,为人十分好面子,如今他这一跪,非但跪错了人,还被京都如此多人瞧见,怕是他脸上挂不住,才匆匆离去,我方才瞧见他耳根子泛起了绯红,估计此刻心里后悔万分。” 安华不禁笑了笑,道:“后悔便后悔,谁让他认错人的。” 安华接着道:“对了涟涟,皇上为何要给你与八皇子赐婚?” “哥,我也不知皇上为何这般做,只是那个八皇子涟涟真真不愿嫁。” “他这些年里可有做了什么欺负你的事?” “这些年欺负我倒从未,只是他一介纨袴习气之人,今日会酒,明日赏花,甚至聚赌风流,几欲无所不至,涟涟不喜与他来往,更别说嫁给他。” 安华心头一跳,蹙起眉头道:“涟涟,不愿嫁便不嫁,一切哥替你做主,他若欺负你,哥断然不会放过他,皇上若强迫你嫁给他,我亲自去宫里把皇上揍一顿。” 安月涟听了,嗤的一声笑道:“哥,涟涟听说宫里那皇上脾气十分古怪,无人能猜透其心思。” 安月涟笑推安华道:“哥,涟涟日后的夫君有你一半好,我也知足了。” 安华道:“傻妹妹,哥绝不让你嫁给不喜欢之人,等有一天你嫁人了,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安月涟勾了勾唇,笑道:“还是我哥对我最好了。” 两人在膳房吃完了饭,安月涟道:“哥,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你很喜欢带我去落尘河畔?” “自然记得。” “我小时候问过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落尘河畔的那只白石马明明十分像真马,却是块石头,你当时说等你知道了,便会告诉我。” 安华细细回想了那段小时候的时光,勾了勾唇道:“现下南岳国雕刻技艺尚未如此成熟精湛,哥也不知那匹白石马是如何造成的,有一天我知道了,一定告诉你。” “嗯。”安月涟点头道。 “对了,涟涟,你方才说庆州风府有两姐弟,我以前从未听闻。” 安月涟嘿嘿一笑,道:“哥,你方才竟说南岳国第一美人风府大小姐是丑猪婆。” “方才说完那番话,我内心十分过意不去,暗自在心里给风府大小姐道了歉。” 安月涟道:“听闻风府大小姐是南岳国公认的第一美人,我也只是听闻她有一弟弟,但我不曾见过那两姐弟,刚才我随意编了个理由不让爹娘发现当年你殴打八皇子一事,没想到一不小心却得罪了无关之人。” “南岳国第一美人?为何我从未听闻?” “哥,风府大小姐与你同一年生,你九岁那年便去了与世隔绝的青冥山,那年风府大小姐尚未长成,她长成后这数年来的传闻,你一个几乎与世隔绝之人又怎会听闻?传闻那风府大小姐生得一副倾城之貌,绝一代之丽,精通琴棋书画,尤其那一支逸影舞,舞姿更是引人叫绝,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皇上将她许配给太子,那太子却从八岁时起便日日想着娶传说中的青丘帝姬,可青丘帝姬毕竟是个神仙,怎会屈身嫁给他?于是太子去安湛神君宫观许愿,这一许便是十八年,如今已二十六岁,皇上赐婚下来,他坚决不愿娶风府大小姐,连正眼都不愿看风府大小姐一眼,即便那大小姐最终嫁给他,也怕是不会幸福。” 安华道:“你可知那风府大小姐如何看待这婚事?” “听说那风府大小姐与太子从未见过面,但皇上赐婚下来,她便只能嫁了。” 安华眉头微蹙,道:“作为南岳国第一美人,十八岁也应该有不少人上门提亲了才是,为何至今未嫁?” “这几年来去风府提亲之人确实不少,结果都是被拒千里之外,那风府大小姐说娶她之人此生只许钟情她一人,风府老爷尊重她的想法,为了女儿的幸福摒弃了传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万没想到皇上竟会下旨赐婚。” 安华挑挑眉头,道:“南岳国男子有三妻四妾皆正常,而她却要求娶她的人只能钟情她一人,这样的女子我还是头一次听闻。” “哥,你也打算娶三妻四妾吗?”安月涟疑惑道。 “你哥才不会娶三妻四妾,娶那么多女人多麻烦,多一个女人不如少一个女人。” 032.拒任 半个月后,安府,风华院。 安华安坐茶桌前,从怀中掏出那块银灰色审刑院院长令牌,嘀咕道:“我安华只不过是去了青冥山受了九年毒打,怎么回来后倒成了新一任审刑院院长。” “啪!” 安华面无表情的把院长令牌砸在了茶桌上,挑挑眉道:“好好的当什么院长,本少爷好不容易回安府过上养尊处优的日子,去那审刑院干什么破苦力,本少爷才不干。” 登时,刘长欢从风华院大门一直匆匆步入房内,皱着眉头抱拳行礼道:“小少爷,您回府已半月,老爷和夫人天天催您去审刑院任职,方才长欢又被叫去大堂被狠狠训斥了一顿,说是没有给小少爷做好思想工作让小少爷早日上任,小少爷,您为何不愿早些去?” 安华漫不经心地撑脸托腮道:“本少爷非但不愿不早日去,还坚决不会去。” “小少爷,程院长将令牌交与您,自然是让您去任院长一职,您为何不愿去?” “我师父让我去我就得去?反正我如今非身在青冥山,不用再受他毒打,他的话本少爷自当左耳进右耳出。” “这.........小少爷,这恐怕不妥。” 安华没再搭理刘长欢,说着便抬步出屋,没一会功夫便走到风华院大门前。 刘长欢紧紧追了上去,蹙起眉头劝道:“小少爷,老爷夫人曾有令,如若您不愿上任,便不许再踏出风华院一步,小少爷,您还是到此止步为好。” “我爹娘这是要软禁本少爷?我不管,我今日就要出去。” 话音刚落,又抬起了腿往前跨出了十几步,一眨眼时间便走到了风华院大门之外。 “站住!” 倏忽,身后传来了林兰若的喝声。 安华闻声,立刻把跨出去的前脚给收了回来,转过身嘿嘿笑道:“娘,您唤我?” “娘曾经说过,你一天不上任,便一天不准踏出风华院半步,你竟把为娘的话当作耳边风?” “娘,当初师父他老人家把院长令牌交给我,我便已直言不愿当官,即便收下也绝不会去任职,你们怎就这般希望我去当院长,我不干,我要一辈子住在安府不走。” “华儿,你可知能当上审刑院院长是多少人毕生的梦想,多少人想当却连边儿都沾不上,你倒好,拿着令牌不上任,你想气死为娘吗?” “他们想当便让他们自己当去,反正我安华就是不愿当。” 安华接着道:“娘,审刑院作为南岳国第一大权力机构,当然要有才能之人,除了才能,还得愿当院长之人才该去,儿子我就算了,您若是苦苦相逼,儿子情愿耕田去。” 林兰若气得脸色发青,此时安临渊走了过来,叹了一口气道:“夫人,既然华儿不愿当,那便算了,兴许咱们华儿配不上那官职,无此任职之缘。” “临渊,他这是不把南岳国审刑院放在眼里,白白占据了一张令牌。” 安华不服气反驳道:“娘,您这话就不对了,安华并非白白占领,谁要是愿当,我安华就送给他就是了。” “你出手还真是好大的手笔。”林兰若气得唤仆人取了一根棍子接到手上,怒道:“你若敢送给别人,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安华不以为意道:“娘,安华从小被人毒打到大,我才不吃您这一套。” 气得林兰若头脑发昏,举着棍子冲上去就是对安华一顿乱打,边打边道:“好好的院长都不当,你竟如此没出息要种田,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安华慌乱之际捂着头挡住乱棍,边跑边喊道:“娘,惹您生气千错万错都是安华的错,安华认错,但安华坚决不上任。” 林兰若听了安华这番话,更怒了起来,一路把安华追打出了安府,待安华被赶出门外,林兰若亲自把安府大门关上,道:“不上任,今后就不准再回来!” “啪!” 安府大门被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安华站在门口良久,抬起头来看着湛蓝的天空,叹息一声,道:“该说我安华是命好还是命苦,娘说这是很多人毕生的梦想,可当审刑院院长究竟有何值得被当成梦想?” 突然,大门被打开,刘长欢走了出来,道:“小少爷,此言差矣。” 安华白了刘长欢一眼,道:“长欢,安府在何处还有田地,本少爷要去耕田,若安府没有,就去给本少爷买下一块地,本少爷要日日耕田。” 刘长欢连忙慌道:“小少爷,您可千万不要如此想不开,这好好的为何突然想种田?” “你且说安府如今有多少亩田地。” “小少爷,长欢从前仅是老爷的贴身侍卫,后又被老爷派来给您当贴身侍卫,内务之事,长欢向来无权知晓。” 沉默良久,安华步大咸不淡的看了刘长欢一眼,道:“罢了,长欢,去给本少爷备辆马车,今晚本少爷怕是进不去安府,便找一家客栈暂时住下。” “不知少爷要去哪家客栈?” “在京都,离安府最远的客栈,越远越好。” “小少年,天色已不早,去最远的客栈恐怕得花上两个时辰,不如去三里街的一世芳华?” “那里太热闹了,本少爷住不习惯。” “那便去一世芳华对面那家常年门庭冷落的小客栈,客安。” “虽然本少爷没听说过客安,你既然提议去,那便去吧。” 刘长欢把府里的马车备好,将马骑至门口停下道:“小少爷,马车已备好,请您上车吧。” 033.骗局(1) 整个京都最热闹之地便是三里街的一世芳华,反之,生意最冷淡的便是一世芳华对面的小客栈——客安。 三里街,客安大门前。 刘长欢跳下车,道:“小少爷,到了。” 安华拨开车帘子,跳下马车,看着眼前门匾上有两个大字客安的小客栈门庭冷落,再转过身看看对面,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挑眉笑道:“长欢,你说身处同一地界,还是门对门,为何生意差别如此大?” 刘长欢道:“小少爷有所不知,这个小客栈客安之所以多年来门庭冷落,是因为京都之人大多无需往里面住。” “这是为何?” “小少爷,客安多年来之所以生意冷淡,是因为这里向来不作商业用途,仅提供给丧偶、丧父、丧母等无家可归之人居住。”刘长欢语气拿捏得温良恭谦,低声慢语。 一瞬,安华脸色煞白,指着刘长欢的鼻头怒道:“刘长欢,你什么意思?” “小少爷恕罪,天色渐暗,三里街只有一世芳华与客安离安府距离最近,小少爷既不愿进一世芳华,客安便是最合适之地。” “本少爷父母健在,尚连一心仪女子皆无,何来的丧父、丧母?丧偶?你这是诅咒本少爷?” 被安华一瞪,刘长欢心头一紧。 刘长欢连忙道:“小少爷,长欢并非此意。” “那你把本少爷送到此地是何意?” “小少爷稍安勿躁,客安乃是您离开京都那一年所建,客安分前院与后院,只不过丧亲之人居住前院掩人耳目罢了,后院非一般百姓可住。” 刘长欢将安华带前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寥寥几位正抽泣的披头散发女子,再往里边走,便见几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安华眉头一皱,道:“长欢,京都怎会有这种地方?” “小少爷,长欢不知为何会有,长欢只知客安可住客人,而且内院非一般之人可住。” “非一般之人可住是没钱之人不可住的意思吗?” 未等刘长欢回答,客栈老板从后院走出,道:“二位可是要住房?” “是我家小少爷要住房。” 客栈老板道:“客安后院住房,一晚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安华吃惊道,“你这是抢劫?” “这位客官,客安后院向来这个规矩,没有五十两便不要来,二位慢走。” 安华道:“这什么破地方,喊这么高的价。” 安华从腰间取出钱袋,边数银子边道:“长欢,你可带了银子?” 刘长欢摸遍了自己的衣服,道:“回小少爷,长欢没带银子。” 店主脸色一沉,怒道:“没钱还想住客栈?赶紧滚。” 一眨眼时间,安华与刘长欢便被轰出了客安大门。 安华不满道:“这什么破地方,生意如此惨淡还好意思喊五十两银子再轰客人走。” 话音刚落,一素衣女子突然跑上前来,一把抱住安华的大腿,嚎啕大哭道:“公子,求求你救救我!” 这突如其来的哭声把安华吓得抖了个激灵,安华朝下望去,见右脸有一刀疤,脖间有一暗红色勒痕的披头散发白衣女子。 安华心头一惊:鬼啊? 安华问道:“姑娘,你这是发生了何事?” 素衣女子哭得浑身发抖道:“我被夫君和其侍妾蓄意谋杀,若不是我逃得快,恐怕早赴了黄泉。” 素衣女子说罢,一把抓住了安华的衣袖,哭道:“公子,求求您帮帮我,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儿。” “孩儿?” 安华将目光转移至素衣女子的腹部,虽没有明显隆起,听这凄凉女子说她有身孕,便也相信,道:“有孩子怎可如此伤神,你先起来。” 安华轻轻将她扶起,问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可否一一道来?” 女子点了点头,哽咽道:“我本是庆州风府大小姐的贴身婢女,花信之年老爷让其贴身侍卫陈平生将我娶了,还赐予我们一座宅院,可嫁给夫君两年里日日遭夫君毒打,怀了胎儿被强迫堕胎,夫君还与其侍妾蓄意谋杀我,我身上的伤皆为他们二人所害,如今他们非得置我于死地,求公子救救我可好?即便非为我自己,也要为腹中未出生的孩儿。” 刘长欢皱了皱眉,上前问道:“既如此,你为何不去审刑院报案?” “这位公子,我也想去报案,可审刑院早已没落,里面也就几位看守审刑院的侍卫,我还能去何处申冤。” 安华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院长令牌,心下暗道:这女子着实可怜,如今令牌在我手,便有责任重振已没落的审刑院,可本公子真心不愿当院长。 可这女子抓自己衣袖的手越抓越用劲,一边抓一边浑身发抖道:“莲莲在京都举目无亲,走投无路,求公子救救莲莲,否则莲莲只有死路一条。” 安华挑挑眉,吃了一惊道:“涟涟?” “嗯,莲莲。” “哪个涟涟?” “两字皆为莲花的莲。” 安华心下暗道:这莲莲把我吓得不轻,我差点还以为是涟涟出了事。 见这女子甚是可怜,安华不由得生出恻隐之心,沉思良久,才叹息一声道:“长欢,安府我今晚回不去,也没其余地方可住,这女子亦无处可住,咱们便去审刑院衙门吧。” “小少爷,您可是愿意上任了?”刘长欢惊讶道。 “审刑院没落,这女子无处申冤,如今求我救她,若不上任,恐怕我无法审理此案,上任也许便是天意。” 刘长欢应允一声,将素衣女子送上马车,安华坐到了刘长欢身旁,三人一同去了审刑院。 审刑院虽没落,门口还可见两个守卫,待安华下了马车,却被守卫拔刀一把拦住。 “何人?”守卫道。 安华取下腰间的院长令牌,待看清令牌,门口几个守卫纷纷跪地。 “如今审刑院共有多少人?”安华道。 “回院长,审刑院王院长已老故,目前仅有三位大牢守卫与两位大门守卫。” “偌大的审刑院只有五个人?皇上为何不派些人过来?” “回院长,皇上曾有言,若是新院长上任,便派一拨人过来。” 守卫接着道:“如若院长打算今日上任,我等需进宫禀报皇上,皇上便会派人到此。” 安华想起九年前去安府抓他的提司刘长恭,道:“提司刘长恭大人在否?” “回院长的话,提司大人已故。” “什么?为何故去?” “回院长的话,早在九年前,刘长恭提司便已因主动卷入王院长被弹劾一事而被处死。” 安华皱起眉头,道:“去皇宫,向皇帝禀报新院长上任一事。” 两守卫抱拳应允一声,其中一守卫便退了下去,快马加鞭去了皇宫。 034.骗局(2) 南岳国皇宫,光华殿。 皇帝正坐大殿桌前,右手托腮静静看着书。 陡然,皇帝的贴身太监康若海从光华殿门外款款步入殿内,福身道:“皇上,审刑院院门守卫求见。” “宣。” “宣审刑院守卫!” 话音未落,审刑院守卫便从殿门外款款步入,恭恭敬敬行了一遍跪拜礼,道:“皇上,审刑院新院长今日上任,审刑院守卫特来禀报。” 短暂的静默过后,皇帝缓缓放下书,扫视审刑院守卫一眼,却又把目光收回,转移至手中细细看了书来,似乎没有要搭理之意。 “这........” 审刑院守卫见皇帝竟无搭理之意,皱着眉抬起头来不知所措的看了太监康若海一眼。 太监康若海挑挑眉,用眼神示意审刑院守卫继续跪着再等等。 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审刑院守卫感觉膝盖传来一阵阵隐隐的疼痛,忍不住挪了挪。 太监康若道轻声提醒道:“皇上,您看,这审刑院守卫已然跪了半个时辰,何不...........” 皇帝缓缓抬起头来,怒声道:“嗯?” 吓得康若海一瞬脸色煞白,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慌道:“皇上恕罪。” 皇帝这才慢悠悠的把书合上,动了动眼皮,缓缓将目光转移到审刑院守卫身上,不甚在意道:“你方才说审刑院新院长打算今日上任?” 审刑院守卫回答道:“回禀皇上,确是如此。” 皇帝把书放到桌上,端起一盖杯,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茶香袅袅,氤氲水汽中,严峻的神情半遮半隐,缓缓问道:“审刑院前院长王海,何时遭弹劾下的台?” “回皇上,九年前。”审刑院守卫战战兢兢道。 “王海故去,有多少时日了?” “回皇上的话,故去已三月有余。” 端着的茶碗顺手往旁边一递,皇帝手肘撑桌,揉了揉眉角,冷冷道:“这些年审刑院走向没落,无人主持事务,可是越发纵容了守卫闲日偷懒,竟如此经不得跪?连朕看书的时间都不愿等,未免也太大胆了些,难道连朕的脸面都没有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吓得审刑院守卫脸色发白,冷汗直流,慌忙头着地跪拜求饶道:“皇上恕罪。” “朕再罚你跪一刻钟,不足一刻钟起身,杖打五十大板。” “是。”审刑院守卫战战兢兢应道。 皇帝再次拿起桌上的书,翻开细看了起来。 一刻钟的时间里,守卫端端正正地跪着,康太监亦自是半声也不敢吭。一刻钟后,康若海小心翼翼轻声提醒道:“皇上,一刻钟时间已到。” 皇上这才把书放下,道:“康若海,传朕旨意,训兵场拨三分之一二级以上士兵前去审刑院任职,让安府仆人刘长欢当新上任院长的贴身侍卫,如有抗旨,格杀勿论。” 说罢,皇帝把一旁早已拟好的圣旨取至手上。 康若海应允一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接过圣旨,便匆匆退了下去。 “谢皇上。”审刑院守卫道。 “退下。”皇帝把目光转移至书上淡淡道。 “是,皇上。” 审刑院守卫退出去,捻捻手,才觉手心全是冷汗。 审刑院衙门。 康若海带上百名士兵走至审刑院大门口,高声道:“圣旨到!” 审刑院衙门内安华与刘长欢闻声,匆匆走出来行了一遍跪拜礼。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从即日起,由安尚书府安临渊之子安华任审刑院院长一职,安尚书府仆人刘长欢,任安华院长贴身侍卫一职,钦此。” 康若海走到安华身前让其接旨。 接完旨的安华站起身来,康若海微挑眉头,似笑非笑道:“安华院长,皇上吩咐,他对您九年来所练就的真气颇感兴趣,您如今上任,日后可多到宫里与皇上讨论此事,能进宫与皇上交流,此为莫大的荣幸,恭喜安华院长,贺喜安华院长。” 安华闻言微愣:这有何可恭喜贺喜?本少爷之所以上任仅为帮助一弱女子,去那皇宫做甚?都说伴君如伴虎,还是少些接近皇帝为好,况且我当年殴打他儿子之事传得沸沸扬扬,这若是进了皇宫,当年的事情败露,惹得龙颜大怒被砍头,本少爷也只能去阎王爷那儿哭去了。 安华违心假笑道:“安华谢皇上恩典。” 安华心下暗道:老子剁了你! 待太监康若海拱手告辞,安华便下令,让刘长欢主持安顿百余名士兵一事。 安华坐在衙门大堂办公桌前,回忆起九年前自己也曾来过此处,只是九年前自己乃是以殴打皇上儿子的嫌疑犯身份,跪在下面被王院长审问,今时不同往日,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当上坐上了这个位置。 安华勾起的唇角泛了苦涩,自己不就是个前院长之徒,南岳国人才济济,为何非得让自己当审刑院院长? 035.骗局(3) 审刑院衙门分前院与后院,前院是办公之地,后院是作息之地,安华在衙门办公堂想来也困顿了,本打算回后院歇息,一想到手中有人生第一个案子,便使劲掐了掐大腿提提神。 此时,刘长欢手拿一张写满黑字的白纸从办公堂外走入。 “小少爷,口供笔录完毕,已按手印与存档。” 安华动了动眼皮,微微抬头道:“递过来给我看看。” 刘长欢回答一声是,便将笔录交与安华。安华接过记录口供的纸张之时,刘长欢皱了皱眉,“小少爷,长欢笔录口供时,那莲莲言语隐约有些气息不顺、眼神闪烁,像是在极力躲避着什么。” 安华挑了挑眉,抬头斜看一眼刘长欢道:“当真?” “当真,长欢以为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小少爷,长欢从一开始便觉那莲莲不寻常。” “被逼堕胎和谋杀,自然不寻常。” “小少爷,长欢说的不同寻常,并非这些。” 刘长欢接着道:“小少爷,既然她说她曾是风家大小姐的侍婢,她的婚事又由风府老爷主持,那此案便与风府或多或少也有关系,长欢以为,此案件中或许可召见风府之人。” “既然她说她曾与风府有关系,我断断不会不管风府,只是现下还需先去那座风府老爷赐予他们夫妇的宅院调查此事。” “小少爷,日落西山,如今已是戍时,要不明日再处理此事?” 安华站起身来,走出办公堂门口负手而立,看着渐渐暗去的天色,道:“那莲莲可有被你安顿好了?” “回小少爷的话,已安顿好。” 倏忽,审刑院衙门守卫走进来抱拳行礼道:“院长,审刑院大门外有一自称安府管家的中年男子带着一群侍婢求见。” 安华挑挑眉:杨管家带一群侍婢来审刑院做甚? “让他们进来。”安华淡淡道。 “是。”守卫道完,退了出去。 随后,杨管家带着一群长相漂亮的年轻女子走进大堂,行礼道:“少爷,老爷夫人让我将一些侍婢给您送来,日后照顾您的起居。” 安华晃了晃神,心想安府上侍婢没几个漂亮的,这爹娘给自己拨来的全是府上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他们并非不知自己向来吃苦受累惯了,不喜被伺候,如今这是何意? 安华漫不经心道:“杨管家,我这些年在青冥山自己照顾自己早已习惯,有人帮忙反倒不自在,你让她们全都回去吧。” 杨管家一脸为难的皱了皱眉,“可是少爷,老爷和夫人交代,她们必须照顾你,否则属下与她们皆不准回去,况且这些侍婢非普通侍婢,个个相貌与能力出挑,只要少爷喜欢,她们样样伺候周到。” 安华扯了扯嘴角:老爹老娘自我当院长,这对我的态度转变得简直像人彻底换掉了性子。摆了摆手道:“行吧,女的留下,你赶紧走。” 杨管家将信将疑的看着安华,安华翻了个白眼,“再不走本少爷一脚踹你出去了啊。” 杨管家战战兢兢退下后,安华抓了抓头发道:“我那老爹老娘的行为,总让儿子猜不透。” 两人沉默半晌,安华摸了摸腰间的令牌,扯了扯唇角道:“真真是块了不起的令牌。” “小少爷,我也是老爷与夫人派来审刑院给你做帮手的。” “你不是皇上钦点的院长贴身侍卫?关我爹娘何事?”安华吃惊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您九岁那年。” “我九岁那年,我爹娘不是只让你送我去了一趟青冥山吗?” “老爷和夫人不仅让我送你去求学,还让我九年后协助你处理公务。” 安华挑起了眉,吃惊道:“莫非我爹娘早就知道我要来此处任院长?” “老爷与夫人只让我九年后协助你办案,并未说其他,所以长欢不知。” 安华疑惑道:“我这爹娘是不是时时算计着我,我这是时刻被玩弄于鼓拳之间?” “长欢不知。” “算了算了。”安华将目光转移至那几个婢女身上,道:“你们的一切皆由刘长欢安排,本院长无心搭理。” 那几个婢女福身道:“是,院长。” 次日辰时,小宅院。 安华让刘长欢带领一批随从去了风老爷赐予苏莲莲夫妻二人的宅院,要将苏莲莲的丈夫与侍妾抓回来。 “这位官爷,敢问我们这是犯了什么罪,您要来抓我们?”宅院主人陈平生疑惑道。 “有话,到审刑院问去。”刘长欢道。 陈平生与他的侍妾沈柒儿被审刑院士兵齐齐摁住后肩,塞进了马车,运回审刑院。 审刑院衙门后院,大牢。 “官爷,我们并未犯法,您为什么要来抓我们?”沈柒儿道。 刘长欢看着陈安生道:“苏莲莲可是你正室夫人?” “是。” “苏莲莲有身孕多久了?” “莲莲自己说她怀孕了两个月,我从未找大夫给她看过。” “你为何日日毒打她,逼她堕胎不成,还要谋杀她?” 一颗豆大的汗珠从陈平生额上滑落,陈平生道:“官爷,我陈平生发誓自己从未干过这种事,还望官爷明察。” 沈柒儿道:“苏莲莲在外私通男人,害我小产,谋财害命,而我们是无辜的,求官爷明察。” 刘长欢细细看着沈柒儿的眼睛,道:“你且将事情细细道来。” “大夫说平生并无生育能力,莲莲却私通男人怀了孕,因此平生便休了她,不久后遇见被丈夫抛弃的我,他不嫌弃我有孩子而将我娶回去,莲莲说她无处可住十分可怜,求平生让她留在宅院,平生便让她住下,没想到这个女人偷偷在我的茶里下堕胎药,害得我小产,几欲也要了我的命,后来莲莲不依不饶,要我把宅院与经营的商铺全部归她所有,逼着我喝药自杀,还好平生发现后及时阻拦,否则我早已命丧黄泉。” 刘长欢挑了挑眉,心下诧异:这苏莲莲和沈柒儿口中出来的言语竟完全相反。 陈平生道:“我与柒儿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求官爷还我们一个公道。” 036.骗局(4) 审刑院办公堂。 安华正坐在办公堂桌前细看公文,刘长欢从门外轻步走入,抱拳行礼道:“小少爷,方才长欢去大牢里审问陈平生夫妇,这其中果然有问题。” “什么问题?” “陈平生夫妇与苏莲莲的供词完全相反,从陈平生夫妇口中得知,苏莲莲非但不是受害者,还是施害者。” “此话怎讲?” 刘长欢将方才在大牢中的审问一五一十告诉了安华。 安华沉思良久,道:“如若这苏莲莲是施害者,怎么可能会主动求救?” “这个长欢也想不明白。” “她不是不知道审刑院是个什么地方,若真将陈平生与沈柒儿抓来,他俩必会将事实说出,如此不但对这苏莲莲毫无好处,反而将她带来无尽坏处,既如此,她为什么还会自投罗网?” 刘长欢道:“小少爷说的是,长欢也想不明白。” 长欢接着提议道:“此事既牵涉到庆州风府,小少爷何不将风府之人抓来审刑院?” “风府老爷是何等身份?” “回小少爷的话,风府老爷是台谏院十三处主办,官位远在您之下。” “你把审刑院历年律法卷拿过来给我看看。” “小少爷,审刑院律法卷就在您身后。” 安华转过身,见后面满墙壁的书架上,都是律法卷。 “竟如此多。” 安华随手拿出一卷,打开看,皱紧了眉头,道:“这律法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小少爷,怎么了?” “从前我只看到南岳国风调雨顺,却从不听闻竟有如此多酷刑。” “小少爷,长欢曾听闻审刑院前任提司大人便是被以酷刑处死。” “什么时候的事?” “您离开京都的第一年,台谏院集体弹劾王海院长,提司大人刘长恭为保王院长,揽下所有罪责,被炮烙致死。” “王海院长究竟因何事被弹劾?竟如此严重。” “长欢不知。” 刘长欢接着道:“小少爷,既然苏莲莲一事牵涉到风府,长欢以为,需让风府之人前来一趟。” “长欢,既然如此,你带几个手下一同去,我待会亲自去后院看看苏莲莲。” “是。” 庆州,风府,风潇房。 风沅芷端坐在镜子前,细细看着自己的绝美的脸。 “小姐,阿沁认为您就是南岳国最美的女子。” “光是南岳国最美有何用,远不如青丘帝姬。”风沅芷白了阿沁一眼道。 “姐,我回来了,你看我这次带了什么回来给你?”身穿一袭银色华衣的风府二少爷风长林风风火火的从风潇房外走入,一双手藏在身后。 风沅芷站起身来,疑惑道:“长林,你去了哪儿?” “姐,你猜。”风长林嘻嘻笑道。 “不愿说便罢,懒得猜你什么心思。”风沅芷走到茶桌前坐下道,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风长林走到茶桌前与风沅芷面对面,从身后拿出了一双青色舞鞋,道:“姐,送你。” 风沅芷抬起眼皮,看着是一双青鞋,面无表情道:“为何要送我这个?” “姐,我今日去了京都三里街,看见鞋店里有这么一双舞鞋,你的逸影舞跳得极好,我心想你肯定会喜欢。” 风沅芷翻了个白眼,道:“你怎么就知道你姐我喜欢?” “姐,你的舞姿是整个南岳国最美的,你十六岁那年,在爹的生日宴会上跳过一支逸影舞,甚似天仙下凡,况且你不是一直喜欢青色吗?” “你都说我上次跳舞是十六岁,如今两年没跳,多多少少都已生疏,况且娘走后我便再无心思跳舞,把舞鞋收回去吧。” 风长林挠了挠头,道:“姐........” 风长林见风沅芷没搭理他,便走到阿沁身旁往她身上蹭,向她抛了一个媚眼,撒娇道:“阿沁,帮帮我行不?” 风长林边说,边把舞鞋塞到阿沁手上。 阿沁哪里受得了一个俊美公子对自己这般抛媚眼,酥得腿都要软了下去,目光柔和的看着风长林,轻轻接过了舞鞋。 “长林!”风沅芷怒吼了一声。 风长林被吓得胆儿都要飞了出来,惶恐不安的慢慢转过身道:“姐,怎.........怎么了?” 转过身之时,却见风沅芷手举一把鸡毛掸子走了过来。 风长林睁大了眼睛紧张不安道:“姐,别打我,长林知错了,以后什么长林都听你的.........” 话未道完,风沅芷便追打了过来,风长林慌慌张张的又是跑又是跳的走出了风潇房。 “阿沁,去,给我把房门关上。” “是,小姐。” 待阿沁将房门关上,风沅芷把鸡毛掸子放下,道:“这个长林,从小到大没个正形。” “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突然,风府前院有一丫鬟急急忙忙跑进后院,站在风潇房门外气喘吁吁道:“大小姐,京都审刑院要来抓人。” “什么?”风沅芷惊讶道:“阿沁,出去瞧瞧。” 风沅芷与阿沁一同走出房门,去了前院,见一身穿官服的刘长欢带领一群随从在身后,父亲风江眠已被抓住。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爹?”风沅芷走上前去问道。 “你就是风家大小姐?”刘长欢道。 “不错,我就是风家大小姐,你们贸然闯入风府所为何事?” 刘长欢一转头,身后便有两个随从将风沅芷给抓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凭什么抓我们?”风沅芷皱起眉头道。 “此事事关你的前贴身婢女苏莲莲与风府老爷前贴身侍卫陈平生,你与你爹都需走一趟审刑院作人证。” “苏莲莲与陈平生早已离开风府,与风府毫无干系,况且是证人而非犯人,你为何非要用抓的方式?”风沅芷道。 刘长欢道:“为了查案,多有得罪,请见谅。” 刘长欢接着对随从道:“带走。” 037.送礼 百里染霜逃走后,安华走到门前,拔下那三根银针,细细看了一番却发现没有任何地方的标志,心下暗道:这百里染霜究竟是何人? 安华走进大牢,牢中的陈平生与沈柒儿正坐在角落中,手牵着手。 “开门。”安华沉声道。 牢房守卫应答一声,便将牢门打开。 “院长大人,我们冤枉,大人明察。”沈柒儿皱起眉头道。 “苏莲莲已死,诬告你们的是一个叫百里染霜的女子,你们可曾认识她?” “我们不曾认识她。”陈平生道。 安华皱了皱眉:这百里染霜究竟是什么来历?让我尽早上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此案真相已出,你们既是无辜之人,我便放你们走。” 沈柒儿与陈平生连忙磕头道:“谢谢院长大人。” 出了牢房,回到办公堂,安华突然想起了前去风府的刘长欢,便道:“来人。” “在。” “去风府,让刘长欢不必再让风府之人来审刑院。” “是。” 庆州,风府,风潇房。 风沅芷正端坐镜台前欣赏自己美丽的脸庞,阿沁端着茶具进来,放到桌上,笑道:“小姐,二少爷方才回来了。” 风沅芷放下了手中的梳子,“他回来了怎么不先来看看我?” “小姐,二少爷刚回来,便被老爷教训了一顿,这会估计教训完了,很快就会到。” “姐,我回来了!” 阿沁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二少爷风长林的声音。 身穿一袭银色华衣的风长林走进门来,一双手藏在身后,道:“姐,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风沅芷白了刘长欢一眼,“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罢,我懒得猜你带了什么东西。” 风沅芷接着淡淡问道:“这次又偷偷跑去了哪里被人投诉,回来被爹数落了?” “姐,你怎么知道我又被投诉和数落了?” 风沅芷从镜台前站起身来,走到茶桌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下去,斜起嘴角,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多年来每次逃出去回来,不是被爹数落就是被爹拿棍子满院子追着打。” 风长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姐,我都十七岁了,你这样说得我很尴尬。” “尴尬你个鬼,你若是怕尴尬,就不会把整个庆州学武的姑娘都撩遍,不是请人家吃饭就是请别人陪你牵手逛街,几乎天天被人家追着打,每次被打到鼻青脸肿回来,这两年上门投诉你的人都能从这排到京都三里街,你的脸皮长厚了不知多少。” “噗!” 阿沁忍不住偷偷笑出了声。 风长林嘿嘿笑了笑,“姐,你猜猜看我到底带给你了什么东西可好?” “姐才没这个心思,不想说就早点走。” 风长林走到茶桌前,坐在了风沅芷对面,“姐,我从京都三里街给你买回来了一支玉笛和一双舞鞋。” 说罢,风长林藏在身后的手伸到前面来,把手中的玉笛和舞鞋放在桌上。 “好端端的你给我买这个干什么?” “姐,我看你平日里吹的那只笛子已经跟了你十多年,是不是该换新的,还有你跳舞极好,十六岁那年你的一支逸影舞惊羡整个庆州,甚至轰动整个京都,长林素来知晓你喜欢青色,便买下来送给你。” 风沅芷白了风林一眼冷冷道:“拿走。” “为什么呀?这是弟弟我的一片心意。” “我那支笛子跟了我十多年,生了感情,姐不换,还有姐已两年没跳舞,以后也不想再跳,都拿回去。” “姐,你十六岁那年娘亲生辰那日,你的一支逸影舞引来全场叫绝,轰动一时,现下为何不跳了?” “你都说是十六岁那年,娘已离世,娘教给我的舞我也不愿再跳。” “为什么呀?” 风沅芷没再搭理他,站起身来道:“我要午休了,你出去,把带来的东西一件不剩的拿走。” 说罢转身便往房里走。 风长林走到阿沁身前,往阿沁身上蹭了蹭,抛了一个媚眼勾魂诱惑道:“阿沁,帮帮我行不?” 阿沁哪里受得了一个如此俊美的公子这般待自己,腿都酥了起来,道:“行。” 阿沁微笑着接过了玉笛与舞鞋。 风长林没想到,此时风沅芷转过身来,从墙上取下鸡毛掸子道:“长林,你又在干什么?” 风沅芷举着鸡毛掸子一路追了出来。 “姐,我没干什么,别打我。”风长林捂着头逃跑道。 “还说你没有,阿沁手上那是什么?” “姐,我错了,下次一定听你的话。” “你说了多少个下次?” 风沅芷一路追赶出去,吓得风长林跑出了风潇院。 038.放人 “不好了,小姐,老爷被抓了!” 风潇院外跑进一个惊慌失措的丫鬟,跪在风沅芷跟前慌慌张张道:“小姐,不好了,京都审刑院来了一批人,把老爷抓了起来,此刻正在前院。” “京都审刑院不是早已没落了吗,怎会有人来抓我爹?”风沅芷挑挑眉惊讶道。 “小姐,老爷向来行事光明磊落、小心谨慎,审刑院院长与提司早已故去,审刑院只有寥寥几个守卫,怎会有人来抓老爷,这其中会不会有诈?”阿沁道。 风沅芷皱起眉头,“快去把我的佩剑取来。” 风沅芷说罢便匆匆赶了出去,阿沁取剑在手紧跟风沅芷身后,待两人走到前院,见风府老爷风江被审刑院中两名侍卫摁在地上。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抓我爹?”风沅芷怒道。 刘长欢道:“你既称呼风老爷为爹,想必你就是风府大小姐风沅芷,审刑院有一案件牵涉到风府,想请你们随我们去京都审刑院一趟。” “风府向来行事谨慎低调,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案件会牵涉到风府,反倒是你们让人生疑,审刑院早已没落数年,院长与提司早已故去,何来的审刑院之人。” 刘长欢从怀中取出一个审刑院任职官员令牌,道:“我是当今审刑院新上任安华院长的贴身侍卫刘长恭,奉院长之命前来请你们走一趟。” 风沅芷惊讶道:“安华院长?” 随即风沅芷将头转向阿沁道:“安华就是你说的那个审刑院前院长程知游的第十三个徒弟?” 阿沁道:“阿沁不清楚是不是同名的缘故,但如果程院长将院长令牌交给徒弟安华,那安华便有可能会上任。” 刘长欢道:“风江老爷前贴身侍卫陈平生,大小姐前贴身侍婢苏涟涟,以及陈平生的侍妾都在审刑院中,目前正需要请你们去一趟作为证人查明真相。” “你请便请,为何借请的理由将我爹摁地上?”风沅芷道。 “风大小姐,方才刘某要将风老爷请着去,谁知他不愿去,我既是奉命行事,必得将院长交代之事办到,便只好强制带走,还望风大小姐见谅。” 风沅芷冷冷道:“既然审刑院是来请人的,人若不愿去便不该强求,放了我爹,否则我不客气。” 刘长欢道:“审刑院院长让我把人带回去,我不得不从,当然也不可能放人,大小姐同样要与我们一同前往,非自愿也得前去一趟。” “你敢?”风沅芷怒道,“阿沁,把我的佩剑给我。” 阿沁将手中的银剑递到了风沅芷手上,风沅芷将剑拔出,指向刘长欢,道:“放人,否则本小姐不客气。” “既然风大小姐不服从,那便只好得罪了。”刘长欢道。 “哧哧哧!” 刘长欢话音刚落,刘长欢身后的随从一个个拔出了剑。 风沅芷冷哼一声,未等审刑院侍卫作出反应,右手飞快一甩,一把飞剑横身直出,剑柄正好打中摁住风江老爷其中一个侍卫的额头上。 “啊!” 那侍卫惨叫一声,晕倒在地。 “上!” 刘长欢一声令下,身后侍卫纷纷出动。 突然有一人匆匆走到了门口,见风府前院现场混乱,顾不上走进门内对刘长欢抱拳行礼,在门外便大吼道:“院长有令,贴身侍卫刘长欢即刻撤回士兵。” 刘长欢声音似沉雷般道:“停下。” 摁住风府老爷风江的两名随从随即放开了手,出动的士兵纷纷收回了剑。 风沅芷怒道:“来我风府欺凌我爹,你们还想撤回?” 刘长欢道:“风大小姐,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请见谅。” 风江老爷走到风沅芷身旁道:“沅儿,既然他们要撤回士兵,便让他们撤吧。” “爹,他们待您如此不敬,您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沅儿,方才是爹老糊涂了,忘了审刑院是什么地方,这么些年审刑院没落,爹一时半会没想起南岳国还有审刑院一个这样的机构,看到令牌也不愿相信,才没有服从,他们没有按审刑院律法惩处爹不服从之罪就已很仁慈,莫要再生事端了。” 风沅芷深呼了一口气,瞪了一眼刘长欢,便放下了剑。 “院长大人命我们回去,想必是案件有了眉目,现下无需你们作为证人,今日多有得罪,抱歉。” 说罢,刘长欢带着随从离开了风府。 “真没想到,安华的手下竟这般不讲理。”风沅芷道。 审刑院,办公堂。 “小少爷,您为何突然召我们回来?”刘长欢不解道。 “真相已经出来,那苏莲莲是假的苏莲莲,她的真正名字是百里染霜,真正的苏莲莲已经被她杀死,而她之所以冒充苏莲莲诬告陈平生与沈柒儿,就是为了让我尽早上任。” “她是何人?为何要这样做?” “我也不知,此女子武功高强,若不是我炼了九年真气,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就打败她,只是最后还是让她抛来三根银针时逃走了。” “那日小少爷您接她回来之时,我便觉得她好像哪儿不对劲,原来是冒充而来,另有目的的。” “目前不知她究竟为何而来,但我总觉得她的心眼不坏,她与陈平生、沈柒儿都不相识,却为了替陈平生和沈柒儿讨回公道,亲手杀了苏莲莲。” 两人沉思片刻,安华接着道:“此番前去风府,情况如何?” “回小少爷,风江老爷不愿跟随我们回审刑院,我们便强制将他带回来,谁知风府大小姐发起了怒火,拔剑阻拦,剑法十分了得,个别随从被她打伤。” 安华挑挑眉道:“我只听闻风家大小姐是南岳第一美人,精通甚多才艺,却不曾想到她还会剑术,确是让很多人惊羡的奇才。” 039.政议 安华挑挑眉道:“长欢,风府老爷为何不服从审刑院命令?” “回小少爷,风府老爷说他老糊涂了,忘了南岳国还有审刑院这样一个机构。” 安华似笑非笑道:“审刑院虽没落数年,毕竟也是南岳国第一大权利机构,风府老爷怎么也是台谏院第十三处主办,堂堂朝廷官场中人,怎会连审刑院都能忘?” “回小少爷,可能真的是老糊涂了。” 安华从桌前站起身来,走到办公堂中央转过身负手而立,看着眼前满墙的律法卷,皱了皱眉道:“这几日我特意翻看了九年前审刑院有关前院长与提司的案件,当年台谏院集体弹劾王海院长,王海院长被撤职而贬为庶民,提司刘长恭顶罪被处死,此案件一出便让本已衰落的审刑院彻底没落。而南岳百姓皆道南岳之所以风调雨顺,乃是安湛神君保佑所换来,所以在他们看来,安湛神君保佑南岳风调雨顺,审刑院衙门运行甚少才会逐渐没落,然而审刑院没落,台谏院却如雨后春笋般地崛起,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小少爷的意思是,审刑院的没落,是台谏院背后的力量所致?” 安华静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道:“台谏院作为新兴起的机构,与旧权势不和睦乃是情理之中的事,风江作为台谏院与其余十二处主办几乎平起平坐第十三处主办,权力仅次于台谏院院长与副院长,乃是台谏院大官,自然也更会维护台谏院,而难免对审刑院生出些许敌视之意。” 刘长欢眉心一跳:“所以小少爷,您认为风江并非老糊涂?” 安华转回身,走到办公堂门口,叹息一声:“道是糊涂却非糊涂,罢了,审刑院如今重振,本不愿踏进官场却还是应了刚下山时师父跟我说的那句这院长无论我愿不愿当都由不得自己,当初爹娘说让我跟随师父学习,学一身技能好养活自己,谁知却是中了爹娘的计,我学的根本不是赚钱养家的谋生技能。” 刘长欢微微笑道:“小少爷,您非但学了一身高超武艺,体内的真气级别更是高居全南岳第二,这一身本领早已注定您此生无需赚钱谋生,钱便主动求着过来跟随您。” 安华若有所思地看着刘长欢,静默片刻,刘长欢斜起眉角,抿嘴轻笑,被安华尽收眼底。 “长欢,你笑甚?”安华疑惑道。 “小少爷,长欢以为,当审刑院院长比学养家糊口的谋生技能好上太多,您既出身官家,老爷和夫人这样安排,必是为了您好,长欢若是像您一样有这般背景,必然选择听从父母亲的安排。” 安华轻轻叹出了一口气,苦笑道:“如若你爹娘将你扫地出门,把你送给别人毒打九年,伤到持续数月起不来身,你怕是不会再说出这样的话。” 刘长欢尴尬笑了笑:“也是,兴许是长欢并未感同身受。” 安华刮了刘长欢一眼道:“什么兴许?那就是。” “是是是。” 两人沉默半晌,刘长欢开口道:“小少爷,数年前长欢曾不小心听见老爷和夫人的对话,说是让你长大后掌管什么地方,却没听清是何处,若当年所说的便是审刑院,长欢甚感不可思议。” “我也觉得爹娘奇怪,和杨管家一样,说话总一半一半,我当年不愿去青冥山,无意中还似乎听见我娘嘀咕她没有我这个亲生儿子。” 刘长欢轻轻笑了笑,道:“兴许是夫人只是随口说说。” 安华抬头看着上面湛蓝的天空,叹息道:“我也不知我爹娘为何会如此奇怪,我常感觉自己像中了他们的设好的计,却总又不得不认为那一切都是为了我好,爹娘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我铺好前程锦绣之路,可我偏偏分明不喜欢走这样的路。” 沉默良久,刘长欢走到安华身前,开口道:“不论如何,如今审刑院重振,或许审刑院下面的台谏院会有些许动静,小少爷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确实,当初王海院长上任,台谏院还未设立时,王海院长还好好的,台谏院崛起之后,第一个遭弹劾的就是王海院长,可惜了提司大人刘长恭,搭上了一条命。” “小少爷这般言论,可是看过当年的案件后发现了什么?” 安华转过身,面朝办公堂满墙上的文卷,道:“前面律法卷旁便有当年的案件记录,被刻意处理的痕迹很容易让人察觉,只是现下还未有证据,便不可多言。” 刘长欢转过头扫视了一眼那满墙的律法卷,注意力集中在了角落那并不起眼的旧案文件上。 此时,有一侍卫带着两名修筑工走到办公堂门口抱拳行礼道:“院长大人,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找来了京都最好的两名修筑工。” 安华淡淡道:“按预先安排吩咐他们干活便可。” 侍卫应答一声,便带着两名修筑工退了下去。 刘长欢疑惑道:“小少爷这是.........” “审刑院衙门后院,百里染霜住过的那间房有一窗户,可以通往三里街,上回补了一半便被百里染霜给拆了,我命人去给我堵上。这些年审刑院几乎无人居住,有甚多需小修小补之处一直无人修补,朝廷拨来的士兵住所也有些破旧,修补一番乃是必要之举。” 刘长欢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原来如此。” 040.愧意 京都皇宫,东轩。 自打八皇子梁漓听闻皇帝给他赐了婚,对象还是安府二小姐安月涟,便日日心烦气躁,这段时日里东轩里的宫女和太监常因伺候不到位,而被八皇子梁漓不是一番训斥便是一顿毒打,更有甚者便是既训斥又毒打,还扣光了当月月俸。 “大胆!” 一声怒吼响彻东轩。 东轩中给八皇子梁漓沏茶的宫女连忙跪地,吓得浑身发抖,几欲哭着求饶道:“奴婢不是有意的,是奴婢伺候不周,八皇子恕罪。” “伺候不周还妄想本皇子恕你的罪?自己给自己掌嘴,若不到五十便停下,拖下去砍断一只手。” “是,八皇子,奴婢这就掌自己嘴。”宫女战战兢兢道。 “啪,啪,啪..........” 跪地上的宫女左手一巴掌右手一巴掌的往自己脸上扇,扇得满脸红色掌痕。 “打这么轻,没吃饭?停下重打!”八皇子喝道。 “啪,啪,啪..........” 宫女又是一巴掌一巴掌的往脸上打,怕被八皇子再罚,便越打越用力,拍打脸上的声音越来越大。 此时身穿一袭黄色宫装,头上斜簪一支雀头流苏的已升至贵妃的余霜默从被宫女扶着手从门外步入,道:“阿漓,什么声音?” 待余霜默走到八皇子梁漓身前,见一宫女正给自己掌嘴,微蹙眉头道:“阿漓,你怎么又在惩罚下人?” 八皇子梁漓见贵妃娘娘来到,连忙福身道:“给额娘请安。” 宫女自扇的五十巴掌结束,余霜默微微动了动眼皮,见那宫女的脸都快要烂掉,皱眉道:“阿漓,你如实道来,这一次又因何而责罚婢女。” 八皇子顿了顿,回答道:“额娘,这奴婢端给儿臣的茶奇烫无比,烫伤了儿臣的舌头,伺候不周,自然要责罚。” 余霜默对跪地上那宫女道:“这个月给你加三十两月俸,退下吧。” “谢贵妃娘娘,谢贵妃娘娘。”宫女连连磕头感激道。 说罢,那宫女便匆匆退了下去。 “额娘,她犯了错,您为何不责罚她,还要给她加月俸?” 余霜默让贴身宫女扶着她走到茶桌前缓缓坐下,让贴身宫女给她倒了一茶碗茶,缓缓道:“阿漓,那宫女是新来的宫女,一时伺候不周也属正常,犯什么样程度的错误就该责罚到什么样的程度,你只不过是烫了烫嘴,数落两句便是,你让她给自己掌嘴掌到烂脸,责罚得确实太过,本宫给她加月俸也是应当的弥补。” 八皇子梁漓坐下了桌前,道:“额娘,您总是待人太好,九年前儿臣都已经将安府大少爷告进了审刑院大牢,您还亲自去了一趟审刑院救了他出来。” 余霜默端起了茶碗,慢悠悠的啜了一口茶,假笑道:“额娘哪里算是救他,安府大少爷本就无罪,你老实说,当年你为何要诬告他?” 八皇子梁漓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抓了抓头发道:“额娘,其实儿臣也不知当初是谁殴打的,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两个小孩也长大了,要儿臣再去认也认不出来。” 余霜默挑挑眉:“当年你诬告安华,害得他被关进审刑院大牢,看在你当年不懂事,这件事额娘也没责罚过你,你还好意思跟额娘提安府少爷。” 八皇子心里微微一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余霜默接着道:“自从你父皇下旨让你娶安华的妹妹,你便日日心烦气躁,你跟额娘说,你为何不满安月涟?” “额娘,儿臣不喜欢她,自然就不愿娶她。” “你为何不喜欢她?”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南岳国美女甚多,凭什么本皇子要娶她这么一个相貌平平之人。” “你可曾见过她?怎知她相貌平平?”余霜默问道。 八皇子梁漓扯了扯嘴角,回答道:“不曾见过,只是儿臣不喜欢安华,便心里总觉得他妹妹就是个相貌平平之人。” “荒唐,不曾见过便直言她的相貌。” 八皇子梁漓咬了咬嘴唇,一时不知所措,道:“反正儿臣不愿娶她。” “阿漓,你可曾常进出风流之地怡香楼?” 八皇子梁漓低下头,扯了扯衣服,良久不知该如何答复。 余霜默站起身来,道:“好啊,你果然常常去怡香楼。” “朔秋,去给本宫取棍子来。”余霜默道。 “是。”贴身宫女退了下去。 八皇子不知所措道:“额娘,您别打儿臣,儿臣知错了,以后再也不去了。” 很快,宫女便把棍子取了过来,递给了余霜默。 “额娘,您别打我.......别打我。” 余霜默装作没听见,一棍横打过去,打得八皇子摸着被打的屁股跑出房门,道:“额娘,不论如何,儿臣绝不娶安月涟。” 余霜默顾着贵妃身份,没有追出去,放下棍子,生了一口闷气,便觉身体发重,头疼目胀,四肢火热,有些站不稳。 “娘娘,您怎么了?”宫女朔秋扶住她,担忧问道。 余霜默神色自若,语气平淡说道:“现下入了秋,兴许是染了风寒,还未传医诊视,朔秋,扶本宫回秀芳宫。” “是,娘娘。” 朔秋扶着余霜默回到了秀芳宫。 朔秋揭起绣线珠帘,扶着余霜默躺床上歇息。 余霜默咳了几声道:“去给本宫传江太医,记住,此事莫要张扬,也只能请江太医,若有人问起,你便说是偶感风寒,请太医开几剂疏散的方子,很快便会好了。” 朔秋福身道:“是,娘娘。” 朔秋退下后,秀芳宫一如往常的平静,余霜默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窗户旁盆栽的秋菊上,不禁感叹道:“安华,你娘亲还在时最喜菊花,人有聚有散,聚时欢喜,散时却清冷,更添惆怅。” 余霜默微微闭上眼睛,叹息道:“十八年了,我当年若能把你留在身边,也能少些我对你娘亲的愧疚,我与阿漓,都对不起你。” 041.闻笛 一个月后,审刑院。 一个月来安华每日在办公堂中翻看南岳律法卷与历年案件,对当年王海院长被弹劾与提司刘长恭处死一事一直寻不到根源,对于百里染霜假冒苏莲莲利用自己的怜悯之心让自己上任一事的原因更是迟迟没有头绪。 正当安华坐在桌前沉思时,刘长欢从门外款款步入,拱手道:“小少爷,二小姐门外求见。” “涟涟来了?”安华放下手中的文卷,道,“让她进来。” “哥!” 良久,门外传来安月涟的声音,安华循声望去,见手里拿着木餐盒的安月涟带着两个手捧木盒子的婢女一同走了进来。 安月涟今日穿得甚是美丽,一袭淡黄色的平罗衣裙,袖口用品红丝线绣了几朵半开未开的夹竹桃,乳白丝绦束腰,垂一个小小的香袋并青玉连环佩,益发显得身姿如柳,发式亦梳得清爽简洁,臻首轻摆间带出一抹雨后新荷的天然之美。 安月涟把木餐盒放到桌上,张开手臂转了一圈,淡黄色的裙摆随风飘舞,笑道:“哥,涟涟今日穿得好看不?” 安华站起身来,走到安月涟身前眉开眼笑道:“好看,涟涟无论何时,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安月一听,高兴得咯咯笑了起来。 “哥,今日是你的生辰,涟涟是来给你过生辰的。” “我的生辰?” 安月涟闻言,把眉一皱,道:“哥,你忘了?” 安华道:“我已九年不过生辰,都忘了是什么时候。” 安月涟笑了笑,道:“忘了没关系,涟涟与爹娘记得就行” 安月涟转过身道:“把木盒子打开。” 婢女应答一声,便打开了盒子。 安华走上前去,见两盒子里分别是沉香山子与银色华衣,高兴笑道:“涟涟有心了。” “哥,爹娘让我过来给你送来沉香山子与衣裳作为生辰之礼,爹娘说你近日公务甚为繁忙,不便过来打扰你,亦不便为你举办生辰宴,便只让涟涟带仆人过来。” 安月涟走到桌旁,打开了木餐盒道:“哥,涟涟今日特地给你做了炖生敲,你尝尝。” 安华坐在了凳子上,细细品起了炖生敲,直言道:“好吃,涟涟你真好,哥有你这个妹妹,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安月涟高兴的笑了笑道:“我已吩咐仆人给你重新布局了后院,哥你去看看好不好看?” 安华笑道:“涟涟吩咐布局的,肯定是最好的。” 待两人看完了重新布局过的后院,安华笑道:“涟涟,今天想去哪里玩,哥带你。” “老地方,落尘河畔。” “好啊,不过涟涟,落尘河畔这些年去赏景的人多不?若是人多,我戴个面具,省得又被众人误认为是安湛神君。” “哥,涟涟以为有这个必要。” 安华走进房里取出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面具,戴了上去。 安月涟嗤一声笑了出来。 “哥,你长得如此俊美,却戴上一个如此丑的面具,看起来倒像个流氓。” “你哥才不像流氓。”安华笑着反驳道。 安月涟拉起了安华的衣袖,一同走出了审刑院,院门口早已备好了马车,安华道:“我当车夫,上车。” 安月涟高兴地上了马车。 庆州风府,风潇院。 风沅芷坐在桌前,手握扇子轻轻摇了摇,叹息一声道:“阿沁,许久未出去,我在府中有些生闷,听闻京都落尘河畔景色秀丽,便想着今日去那走走,你去替我准备一下马车。” 阿沁道:“小姐,您又在为当年的事伤神了,今日前去京都的落尘河畔,小姐您只是小时候去过那里一次,也不知如今那里安全不安全,带上您的佩剑防身也好,阿沁去把佩剑取出来。” “不必了,我是去赏景散心的,带着一把剑倒不自在了。” “可是小姐,您剑法精妙,武功底子却不算好,如若不带剑,万一遇到会武功之人携带兵器劫财劫色,很有可能保护不了自己。” 风沅芷挑挑眉,不以为意道:“本小姐已说过自己是去赏景,再说从未听闻那里出过什么事,下去。” “是。”阿沁应答一声,便退下了。 风沅芷走到镜台前打开了一个棕色木盒子,将风长林送给她的青色玉笛轻轻取了出来。 良久,阿沁走进风潇院道:“小姐,马车已备好。” “知道了。” 风沅芷走出风潇院,上了马车,拨开车帘对着正站在马车旁的阿沁道:“阿沁,你不必陪我了,我自己去。” 阿沁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扯了扯嘴角道:“是,小姐,那您一个人要小心。” 风沅芷放下车帘,马车车夫便将马车驶向了京都落尘河畔。 京都,落尘河畔。 安月涟与安华下了马车,安月涟笑道:“哥,我们已经九年没来这儿了。” “涟涟,真没想到九年了,这里还是和从前一样。” 安月涟拉着安华的衣袖,指着远处的白石马道:“哥,你还记得那只白石马吗?小时候你带我去看过。” “记得,当然记得,我们过去看看。” “嗯嗯。”安月涟点点头笑道。 两人走到白石马前,落尘河畔这日人多,若不是戴着面具,也许还得再被人认错一遍。 两人在河畔散步聊天了许久,便在河畔并肩坐了下去。 风沅芷下了马车,交代车夫在原地等候,便在河畔散起了步。 落尘河流静静流淌的河水清澈见底,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点点星光,站在河畔看,像一条漂亮的绸带飘绕在山间。 一阵微风吹过,静静流动的水面开始波动起来,偶尔有跃出水面的鱼儿,翻个身又落入水中,激起一圈圈的波纹,使水中的倒影晃成一片。 风沅芷想起了数年前,娘亲曾带自己来过此地一次,那年的河流与如今眼前的一样,只是娘亲却已不在身边。 想到此,风沅芷叹息一声,便走向落尘河畔靠近悬崖的幽静小竹林,坐下去吹起了笛子。 远处传来悠扬动听的笛声,安华心道:这笛声虽好听,却有些凄婉动人,这吹笛之人是何人? 出于好奇,安华便决定去寻一寻那人。 安华道:“涟涟,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嗯,哥,你去吧,涟涟就在这等你。” 042.心动 安华循声走过去,一直走到落尘河畔附靠近悬崖的那片小竹林。 风沅芷正吹着笛子,突然眼前出现了两名持刀的陌生男子,一个银灰衣,一个棕衣。 风沅芷停了下来,看着他们手中的刀,便斜起眉角抿嘴笑了笑:“二位可是龙门刀客?” “不错,看来你对刀道有些了解。”银灰衣男子秦元扯嘴笑了笑道,“只不过我们已经离开了龙门,自立门户。” “二位是不是龙门刀客或是否已自立门户,皆与我无关,我与二位不相识,来我跟前要做甚?” “姑娘,方才我听见笛声凄婉动人,循声寻来,从远处见你生得这般美丽,便被吸引了过来,近距离看,这凹凸有致的曲线竟如此妖娆动人,让秦某垂涎不已。”银灰衣秦元两眼发光道。 “既无事,二位请走吧,莫要在我眼前晃荡。”风沅芷冷冷道。 棕衣小跟班开口道:“姑娘,我们寨主这是看上你了,你竟然不识趣?” 秦元道:“你若愿意,跟我回山寨当我夫人,我秦元必不会负你。” 风沅芷冷哼一声,瞪了秦元一眼,道:“我不愿意,二位请慢走。” 小跟班怒道:“寨主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既然你这般不识趣,我们便只好动手了。” 风沅芷站起身来,两男子举着刀一步步紧逼,风沅芷皱起眉头,心道:早该听了阿沁的话把佩剑带上。 安华循声走去,刚走到竹林前,笛音却消失了,安华便一直往竹林里走,突然视线里出现一青衣女子与两个手握着刀的男子,那青衣女子步步后退,两名男子步步紧逼。 安华见状,心生不妙,激起了真气腾跃而起,一眨眼的功夫飞到三人上空,降落在两名男子身后喝道:“住手!” 两名男子转过身来,棕衣小跟班轻蔑道:“哟,大白天的戴着如此丑陋的面具,看来面具里的那张脸更是奇丑无比。” 秦元喝道:“眼前这位美人我要定了,我劝你最好识趣,滚一边去,否则我们不客气。” 秦元趁着说话的功夫,眼前这位白衣丑八怪与风沅芷未反应过来,一刀就往风沅芷肩膀上划,“嘶”一声,一瞬风沅芷的衣裳被划出了一条长缝。 风沅芷眉头紧锁,左手捂住被划裂的衣裳,右手紧握玉笛使劲一甩,“喯”一声的打中了秦元的脸,秦元怒道:“小姑子,你敢打我?” 说罢,一刀砍向风沅芷的胸膛。 安华激起了体内的六级真气,用上一成一掌劈过去,秦元被一掌劈中背部,霎时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转过身道:“敢动爷?找死!” 说罢右手紧握一拳,横身直冲,一拳击向安华的鼻子,安华一柔掌上前,抓住了秦元的手,体内六级真气用上三成,“咯咯咯”声,秦元右手骨头瞬间全部粉碎。 安华再一拳击向秦元的鼻头,秦元的脸部中央鲜血四处迸射,鼻骨、颧骨、颌骨全部碎裂。 “啊!”秦元一声惨叫响彻小竹林,倒地下去便断了气。 见秦元被活活打死,小跟班生了怯,转过身便要逃命,安华飞身直上,一脚而下,重重踹在他的头上,小跟班头骨碎裂而倒,安华一脚便将他踹下了悬崖底下。 “姑娘,你没事吧。” 风沅芷往后倒退一步,一脚踩空,身子一侧便往后倒下去。 “啊!”风沅芷惊叫一声。 安华飞速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风沅芷的腰,两人一同坠落。 抱着风沅芷的安华,如此近距离的看着风沅芷,她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一双丽目勾魂慑魄,秀雅绝俗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令安华身心一颤。 “喷!” 安华激起了体内六级真气护体,垫在风沅芷身下,两人落地。 风沅芷与安华的身体紧贴在一起,看着那张五官精致、美丽至极的脸,眼波柔软得像是让人永久想沉睡的宁静湖面,淡淡粉嫩肌肤,清逸脱尘不似凡人,连睫毛都生的那般长,不由忍不住多盯着看了几眼。 方才被刀划开的青衣长缝里,肌肤胜雪,往下隐约可见诱人的凹凸有致线条,安华忍不住将脸凑近了风沅芷那张微微泛起了红晕的脸,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让安华为之所摄。 安华终于忍不住,竟喘了一口粗气,紧紧抱住风沅芷,翻身把风沅芷压在了自己身下。 这一举动吓着了风沅芷,睁大了眼睛吃惊道:“你要干什么?” “啪!” 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安华奇丑无比的面具上,安华这才头脑清醒了起来,离开了紧贴着风沅芷的身体,站起身来道:“在下失敬,还望姑娘恕罪。” 风沅芷站起了身来,将被刀划出的长缝拉了拉回来,道:“你可曾看过了?” 安华转过身去,背对风沅芷,脸红到了耳根,不知所措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请姑娘放心。” “没有便好。”风沅芷半信半疑道,“方才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 安华皱了皱眉道:“姑娘,听你口音,你不像是京都人,此番前来为何无人陪同?” “我确实不是京都人,无人陪同只因想着独自赏景罢了。” “那冒昧问一下,姑娘是哪里人?” “我是庆州人。”说到此,风沅芷便住了嘴。 安华笑了笑,只不过戴着面具,看不到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唇角勾起了迷人的弧度。 “公子,你为何要戴着面具?” 安华心想总不能说自己因为像安湛神君的缘故,不想再生事端,便胡扯道:“我长得其貌不扬,怕吓着别人,这面具便从小一直戴着。” “原来如此。” 风沅芷接着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风沅芷转过身便是往前走,安华转过身,看着风沅芷的翩若惊鸿的身形,道:“姑娘,一个女子独自回去不安全,我送你。” “不必了,谢谢你,公子。”说罢,风沅芷一步步走向了通往悬崖上的路。 安华跟在其身后,一直看着她上了马车,才放心离开,捻了捻手指,似乎还能感受到那青衣女子身上的余香。 去了青衣女子吹笛之地,见一支绿色笛子在地,便捡了起来,斜起嘴角笑了笑,脑海里全是方才那位秀雅脱俗的绝美青衣女子。 043.回院 安华嘴角一抹浅笑未消,便带着那支绿色的玉笛走回了落尘河畔,安月涟正站在河边,弓着腰细细看着清澈河水中的倒影,时不时轻轻笑笑。 安华走到安月涟身旁,清澈见底的河水中便出现了一男一女,安华笑道:“涟涟,我回来了。” 安月涟转过身,“哥,你去哪里了?这么久不回来。” 安月涟看见安华手上那支玉笛,道:“哥,你怎么带了一支玉笛回来?” “你哥方才走到一个小竹林,捡到了一支玉笛,却不慎跌落竹林旁的悬崖,便耽误了回来的时间。” “哎呀,哥,你摔倒了?伤着哪里没有?” 安月涟抓着安华的手满眼担忧的扫视了安华全身上下一遍。 “涟涟,我没事,你放心。” 安月涟将安华手中的玉笛拿到自己手中转了转,细细看了一番,道:“这玉笛,是我前几日在三里街看上的那支,怎么在你手上了?” “什么?” “哥,你看看玉笛下面这里刻着一朵桃花,店家跟我说,这是京都独一无二的玉笛,当时出门,涟涟银子没带够,便没买下,没想到后来带够了银子过去,却被人买走了。” “涟涟,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个买家的长相?是不是一个身穿青衣的漂亮女子?” “哥,我到时,玉笛都被买走了两天,怎会看见那个买家,不过听店家说,是被一个公子买走的。” “公子?” “是公子,怎么了吗?” 安华微微蹙起了眉头,心道:莫非那青衣女子已经有了意中人? 安月涟见安华神情凝重,疑惑道:“哥,你怎么了?” 安华回过神来,道:“无事,只是审刑院有一案子让人有些烦心罢了。” 安月涟拉起了安华的衣袖,笑道:“天色不早了,哥,我们回去吧。” 把安月涟送回安尚书府后,安华回了审刑院,刚走到审刑院大门,刘长欢走了出来,道:“小少爷,您回来了。” 安华笑了笑,道:“是,我回来了。” 刘长欢看见安华手上的玉笛,挑挑眉:“小少爷,新买了玉笛吗?” “一个美丽的女子掉的,被我捡回来了。” “小少爷,那您不还回去吗?” 安华轻轻笑道:“那女子走得快,没来得及还,有机会一定亲手还给她。” 刘长欢将安华眼中掠过的一丝喜悦尽收眼底,笑道:“小少爷这是走了桃花运?” 安华闻言,想起了涟涟所说的此笛为一公子所购买,脸上便连一丝喜悦都再寻不到,开口说道:“非也,何处来的桃花让我走桃花运,只不过是和涟涟玩了一天,开心罢了。” 两人静默片刻,刘长欢走近安华的身旁,轻声说道:“小少爷,台谏院十三处主办中有五个主办给您送了大礼。” “什么时候的事情?” 刘长欢回答道:“就在您带着二小姐离去后不久。” 安华皱了皱眉,“好端端的,送礼做甚?是哪几个主办?” “小少爷,这五处主办都说是来祝贺您的生辰的,分别是第三处主办、第六处主办、第九处主办,第十处主办、第十二处主办。” “我的生辰我自己都忘了,台谏院怎么知道的?” “回小少爷的话,长欢不知。” “送了什么礼?” “都是十分贵重的物品,全都搬到了后院风华房。” 两人一同走进了后院,当安华走进风华房时,一个个棕黑色木箱映入眼帘。 安华挑挑眉:“去给我打开。” 刘长欢应答一声,便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打开,一箱是黄金,两箱是白银,五箱是上好的绫罗绸缎。” 安华挑起眉头大吃一惊:“这是有事情要委托我,提前贿赂吗?” 刘长欢道:“小少爷,后院马厩里还有一匹上好的宝马。” 安华走到走到其中一箱子前,摸了摸绫罗绸缎,皱起眉头转过身道:“长欢,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就给我送回哪儿去。” “小少爷,这五处主办都说只是小小心意,拒绝收回去。” 安华怒道:“给我送回去,耽误一刻钟,我要你的命。” 刘长欢连忙道:“好的,小少爷,长欢这就去办。” 庆州,风府。 风沅芷走进风府风潇院,阿沁见风沅芷衣衫不整,玉笛也不在手上,担忧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风沅芷没有回答,道:“阿沁,去替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是,小姐,阿沁这便去。” 风沅芷疑惑心道:那个戴面具的人是何人? 沐浴房。 阿沁伺候风沅芷一层一层的脱下了衣服,边脱边道:“小姐,您今日是不是遭贼人抢劫了?” “阿沁,我今日确实遭遇不测,幸好得一公子相救,今天的事切勿说出去。” “好的,小姐,阿沁知道了,不过小姐,那支二少爷送您的玉笛不在,如若他问起,如何回答?” “那玉笛既然送给了我,我便有权对它随意处置,他问便问,你就说他不必知道。” “是,小姐。” 风沅芷走进铺满花瓣的浴盆中,阿沁再替她擦洗身子,便擦边道:“小姐,您平日里很少出风府,这一趟出去,却是这般模样回来,下去出去,一定得带上佩剑才好。“ 风沅芷叹息一声说道:“今日之事,是我疏忽了。” “小姐,您可知那位救您的公子是何人?” “不知,我只知他带着面具,身长约八尺,没问他是何人。” “为什么要戴上面具呀?”阿沁疑惑道。 “那位公子说他的其貌不扬,怕若不戴上面具,会吓着别人。” 风沅芷轻叹一口气,接着道:“那支玉笛丢了,怕是找不回来了。” 044.进宫 半月后,审刑院办公堂。 刘长欢从办公堂门外款款步入,拱手道:“小少爷,皇宫里康若海康太监来了。” 正低头细看公文的安华微微抬起眼皮,淡淡问道:“他来做甚?” 话音未落,康太监从门外走入,恭敬道:“安华院长,皇上让奴才来传口谕,说要你进宫一趟。” 安华挑挑眉,疑惑道:“何时进宫?” 康太监回答道:“皇上说,即刻便随奴才一同去。” “你可知皇上为何突然召我进宫?” 康太监笑道:“安华院长您忘了,您刚上任时,奴才曾经和你说,皇上对您体内的强大真气力量颇感兴趣,希望您得空便进宫一趟。” 安华扬起嘴角笑了笑道:“既然皇上说是得空,那我得空便去。” “安华院长,口谕已下,还望院长不要违抗为好。” 安华沉默半晌,嘀咕道:“罢了,既是皇上旨意,违抗旨意怕是要了我安华的命。” 安华从桌前站起身来,跟着康太监走出了审刑院,上了马车,一同前往皇宫。 皇宫,光华殿。 “臣有罪,皇上饶命!” 两人尚未步入光华殿,便在殿门外见殿内一正瑟瑟发抖的臣子头着地的跪在皇帝面前求饶。 皇帝冷冷道:“传令下去,台谏院十二处主办路盏私通后宫嫔妃,即日午时问斩,申时满门抄斩。” 话音一落,门外走进两名侍卫,一人抓住一边胳膊将台谏院十二处主办路盏拖了下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皇帝接着道:“传令下去,端妃白氏,私通臣子,即日乱刀砍杀,其女永月公主,毒酒赐死。” “是。”康太监的小跟班范太监应答一声,匆匆退下去传旨意。 安华心道:台谏院十二处主办半个月前还在给我送礼,没多久就被处死,幸好当初没收下那些黄金白银、绫罗绸缎,否则贿赂一罪便让我现下怎么死都不知。 路盏被拖下去后,康太监带着安华走进殿内,行礼道:“皇上,奴才已将安华院长带到。” 皇帝摆了摆手道:“退下。” “是,皇上。” 康太监退下后,皇帝抬了抬眼皮道:“你们也退下。” 殿内的几个婢女齐声应答一声,便纷纷退了出去。 光华殿中仅剩皇帝与安华两人,皇帝右手托腮,神色自若道:“方才朕的一臣子因私通宫中嫔妃,今日午时问斩,此事你怎么看?” 安华思考片刻,回答道:“安华曾细看南岳律法卷,第三百八十一条律法:宫中嫔妃与臣子私通,嫔妃应作乱刀剐死、暴尸街头处理,臣子则应以杀头、满门抄斩方式处置。” 皇帝抬了抬眼皮,不甚在意道:“不错,看来你当这院长算挺上心,可朕曾听闻你并不愿上任。” 安华心下暗思不妙,故作镇定道:“回禀皇上,安华先前并非不愿上任,而是当时安华刚从青冥山归来,不谙世故,更从未有过官场经历,生怕不能胜任院长一职,才迟迟未上任就职。” 皇帝淡淡一笑,看了安华一眼道:“果真如此?” 安华心中一紧,谎道:“安华绝无半句假话。” 皇帝迟迟不说话,安华心头一热:皇帝不会是不信吧? 登时,皇帝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茶桌前坐下,开口道:“你过来,坐下。” 安华皱了皱眉,推脱道:“臣不敢。” “朕让你坐,你便坐。” 安华闻言,只得在皇帝对面坐下。 静默片刻,皇帝道:“你给朕倒碗茶。” “是,皇上。” 安华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往茶碗中倒入一碗清茶,道:“皇上,臣已倒好。” 皇帝像是有些满意的微微一笑,安华这才开始松懈了下来,突然,皇帝双目一睁,右手一掌飞速劈落向安华的胸膛,毫无防备的安华,体内蛰伏的力量却突然激发,一股强大的气息自体内爆发而出,右手一掌回击皇帝的一掌,一霎两掌相击。 安华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之人是皇上,便刻意收回了刚要爆发而出的六级强大真气,降为两级,力量刚好与皇帝持平。 情急之下安华眉头一皱,心道:眼前之人是皇帝,我到底该输还是该赢? 犹豫之时,皇帝体内突然发力,使劲一推,安华趁此时迅速减力,“砰”一声,一掌劈中安华的胸膛,安华被击飞倒地。 倒地的安华假装吃惊的看着皇帝,皇帝便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安华,朕本以为你跟着程知游学习九年,力量会多么惊人,现下看来也不过如此,是朕太高估你了。” 安华站起身来,跪下道:“安华能力不济,请皇上恕罪。” “呵呵。”皇帝淡淡笑了笑,“起来吧,朕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是,皇上。”得皇帝允许,安华便站起了身来。 “回座位上坐下吧。” “是。” 安华回到座位上坐下后,皇帝缓缓开口道:“朕还记得,九年前朕的八皇子负伤过来找朕,要朕治你的罪。” 安华心道:莫非皇上此番叫我前来是要清算当年的旧账? 安华一时不知所措,没想到皇帝继续缓缓开口道:“当年,是朕错怪你了。” 安华终于松了一口气,道:“皇上,安华自小性子顽劣,惹过不少事端,八皇子认错人,也是情理之中。” “安华,程知游这些年来可好?” “回皇上,师父一切安好。” “朕还记得,二十余年前他进宫向朕辞职那会,朕是有点舍不得让他就此离职,可最终他还是走了,审刑院没落二十余年,你此番上任,倒也算重振了审刑院。“ 皇帝接着缓缓道:“择日朕会去打猎,到时候将你一并带上。” 045.废位 安华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皇帝的脸却无端阴沉了许多,慢条斯理道:“三十年前,朕曾与你师父程知游交过手,那时他亦是六级真气,朕被打得当场吐血,在床上躺了半月有余才可活动自如,现下你亦是六级,却如此轻易便败于朕的手下,你且跟朕说来,朕为何赢了?” 安华见势不对,暗自攥了攥衣角,良久不知作何答复。 皇帝眨了眨眼,端起茶碗一口闷净,末了还道:“朕在问你话。” 登时,康太监哈腰款款步入光华殿,毕恭毕敬行礼道:“皇上,太子梁戬觐见。” 皇帝眼皮没抬,不甚在意道:“让他在殿外候着。” 康若海应声退下后,太子未经允许便走了进来,跪下拱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微微抬起眼皮,沉着脸道:“戬儿,朕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太子闻言,蹙眉道:“儿臣知错,请父皇恕罪。” 皇帝看了一眼哑言了的安华,淡淡道:“退下吧。” 安华如释重负,擦了擦额角的汗,站起身来便退了下去。 待安华退下,皇帝才抬起头,站起身来,走回了办公桌前缓缓坐下,沉声道:“戬儿,这次来又是为了何事?” 太子梁戬蹙着眉头,开口说道:“父皇,儿臣真真不愿娶风家大小姐风沅芷,恕儿臣不能从命,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皇帝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勉强绷住了而不至于露出狰狞来,沉声怒道:“大胆,你敢抗旨不成?” 太子梁戬心里一瞬忐忑了起来,沉吟道:“父皇,儿臣从未见过风家大小姐,亦从未对她有过任何感情,儿臣自八岁起的十八年来,心里只有青丘帝姬,除了她,儿臣此生绝不娶他人。” 皇帝怒道:“你若执意抗旨,朕便赐死你。” 太子眼底乌黑,声音也带了些低沉:“父皇,不论如何,儿臣绝不愿娶风家大小姐,如若父皇执意将她指婚给儿臣,儿臣唯愿一死。” 这话一出,气得皇帝脸色发青,良久,太子才听皇帝一声长叹。 突然,康太监又从殿外走进来开口道:“皇上,八皇子梁漓觐见!” “宣。” 八皇子梁漓步入,跪下拱手作揖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起身。” “谢父皇。” “阿漓,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八皇子回答道:“儿臣今日前来,是为父皇赐婚一事。” “莫非你与戬儿一样,都要抗旨不成?” 八皇子看了一眼太子,跪下道:“父皇,儿臣对安家大小姐无意,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啪!” 皇帝一掌拍在桌上发出声响。 倏忽,康太监再次哈腰步入,道:“皇上,贵妃娘娘觐见。” 皇帝轻轻揉了揉微蹙的眉头,道:“宣!” 皇帝话毕,宫女扶着余霜默慢悠悠的走进了光华殿,余霜默福身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平身。” “谢皇上。” 皇帝疑惑道:“不知默儿前来,所谓何事?” 余霜默轻轻笑笑,“皇上,前些日子您赐婚后,阿漓便一直闷闷不乐,没想到今日跑光华殿来了,怎么说臣妾也是阿漓的额娘,自是见不得自己的儿子受苦,现下阿漓并不愿娶安家大小姐,臣妾怕阿漓生出什么事端来,便来瞧瞧。” “这些年,你视他如己出般爱他,他这性子却是给你惹了不少祸端,眼下到了婚配的年纪,还是让你这般操心。” 余霜默微微笑道:“无事,既是自己的儿子,操心又有何妨。” 皇帝皱了皱眉,道:“戬儿以死相逼,要朕收回成命,如此这般莽撞,朕是断断不可让他继续当太子了。” 余霜默闻声,竟不着痕迹的暗自生出些许笑意,缓缓开口道:“皇上这是要废了太子?” 皇帝冷冷道:“朕打算赐死他。” 心里如何翻腾,面上的功夫却是要做足,余霜默慢悠悠的走到皇帝身旁,柔声道:“皇上,臣妾以为,对于太子可不作赐死的处理,皇上赐婚,太子不从,皇上大可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将他驱逐出京都数年,如此既可让他这数年里好好反思,又可彰显皇上深明大义。” 余霜默这数年来深受皇帝宠爱,如今升至贵妃,协助皇后管理后宫,说出的话在皇帝心中自然还算有些许分量。 皇帝沉思良久,见两儿子端端正正跪在地上,沉声道:“既如此,朕便废了太子之位,让戬儿以润郡王身份,驱逐至边疆十年,十年内不得回京都,以示惩罚。” 余霜默笑了笑,很快便又把笑意全收了回来。 太子梁戬拱手道:“儿臣谢父皇。” 八皇子见太子因拒婚一事被废,撅了撅嘴,顿生泄意,余霜默慢条斯理的轻笑道:“皇上,现下阿漓对安家二小姐并无情意,臣妾以为,皇上可安排让两人相识的机会以培养感情,好为日后的婚事做准备。” 向来听余霜默话的八皇子见其额娘这般说,虽还是不愿与安家二小姐成亲,却也没了反抗之意。 皇上勾了勾唇,道:“默儿所言极是,既如此,那便按默儿说的做吧。” 046.离京 次日,润郡王梁戬奉旨出京,卯时走前最后一次去了还未集人的安湛神君宫观,跪下磕头,诚恳道:“安湛神君,今日始我梁戬不再太子,亦无需再与风家大小姐成婚,十八年来神君从未准许我实现愿望,但梁戬一定不会放弃,只要能娶了青丘帝姬,即便今日失了太子之位,明日再失了性命,梁戬也无妨。” 话毕,再次磕头跪拜。 抉闲元君在南溪明宫中摇摇头,叹息道:“黑风,你何苦如此执着。” “你何苦如此执着。”安湛神君神像突然传来抉闲元君的声音,梁戬闻声,抬起头来,惊道:“安湛神君,是您在劝我吗?” 神像没再传来声音。 梁戬接着道:“安湛神君,今生今世,梁戬只愿娶青丘帝姬,即便最终没娶成,郁郁而终,梁戬也绝不娶其他女子,梁戬愿执着一生。” 梁戬走出了神君宫观后,便带着一批随从开始了赶路。 抉闲元君走到南溪明宫角落里的花盆旁,给花儿浇水,边浇水边道:“凤兮,抉闲今日下凡,过几日再回来,待会我在你们的头顶上施一层花仙水雾,你们便不会因为缺水而枯萎,这些时日好生休息吧。” 话毕,抉闲元君转过身便要走,花盆里却突然飞出一道粉色的光,一瞬凤兮出现在了抉闲元君身前,问道:“抉闲元君,你也要走了吗?” 抉闲元君道:“凤兮,我只去几日,很快便回来。” “君上离开南溪明宫这十八日里,人间公务甚多,你若离开,这些公务如何处理?” “抉闲下凡可不同于你家君上,他是被贬,重生为人,而我下凡仍是神仙之躯,自然可继续办公。” “是凤兮愚钝了。” 凤兮接着道:“抉闲元君,你为何要下凡?可是为了帮助君上?” “非也,我抉闲下凡,不过是为了近距离看戏,因为在天宫看得不够真切。” 抉闲元君边说边摇着扇子走出了南溪明宫,凤兮嘀咕道:“都二十万高龄的老男人了,还下趟凡间就是为了看戏,天宫里的小孩子才如此无聊。” 梁戬去一趟边疆,赶了将近半个月的路才到达,半个月到达目的地后马车停下,贴身侍卫李忘荃拱手行礼道:“润郡王,古棠东院已到。” 梁戬下了马车,看了看眼前的古棠东院,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麻衣、黑布遮眼的中年男子,手里握着一根写上“瞎眼神算子”的小旗子。 “在此恭候润郡王。”瞎眼神算子拱手行礼道。 梁戬走上前去,“此番离京,只有京都宫中人知晓,你怎会知我是润郡王?” 瞎眼神算子摸了摸胡子笑道:“若是半个月前遇见你,本神算子还得尊称你为太子殿下。” 李忘荃走上前去,喝道:“瞎眼神算子?我看是瞎眼神骗子吧,休要在此胡说八道,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梁戬举起手来示意李忘荃住嘴,李忘荃便住了嘴,往后退了两步。 “哈哈哈.........”瞎眼神算子笑道,“青丘帝姬是神仙,你是凡人,神仙与凡人根本不在同一条路上,怎可能有好结果,你被废太子之位、驱逐出京都已是教训,你若再执迷下去,怕是终其一生都活得不快乐。” 梁戬惊讶得睁圆了眼睛,激动道:“你怎知我对青丘帝姬有情意?” 瞎眼神算子笑了笑,转过了身去,“我有眼疾,没看见瞎眼神算子五个字乃是情理之中,你眼睛好好的,竟也没看见?” 梁戬仔细看了那五个字“瞎眼神算子”,惊道:“你真的是神算子?” 瞎眼神算子摆了摆手,淡淡道:“你不信便罢,我走了。” 说罢便转了身。 “等等。”梁戬叫住了他。 瞎眼神算子暗自笑笑,转过身来道:“怎么,润郡王有事?” “我相信你是神算子,你方才的意思是我此生都娶不到青丘帝姬?” “若那青丘帝姬下凡重生为人,倒也有可能。” 梁戬激动得上前握住瞎眼神算子,道:“你这么说的意思是,我有机会娶到她?” 瞎眼神算子勾了勾唇,便松开了梁戬的手要离去。 “神算子先生!”梁戬走上前去拦住他,道:“先生可否与我一同进古棠东院?我一定让你此生都荣华富贵。” 神算子没有理会梁戬,边走边道:“放弃吧,你何苦如此执着。” “你何苦如此执着”这句话,正是半个月前梁戬在安湛神君宫观里听到的话,梁戬激动不已,道:“先生,莫非您是安湛神君派来的仙人?” 047.秋猎 神算子摆摆手,懒洋洋地撇了梁戬一眼,“非也,我只不过一介凡人,看了几十年相,算了几十年卦罢了。” 梁戬一噎,跪下身去拉住神算子的衣袖,诚恳道:“仙人,求您为梁戬指点迷津,梁戬愿付出任何代价。” 神算子只是浅浅一笑,便推开了梁戬的手,道:“跪下求我也没用,我劝你还是尽早死了心,否则你此生都不会安生。” 梁戬眉心紧蹙道:“所以仙人今日到此,就是为了劝我放下?” 神算子摇摇头,淡淡道:“我到此处,并非为劝你,只不过刚好路过,恰巧碰见你,顺便劝劝罢了。” “仙人...........” 不等梁戬把话说完,神算子先生便转过身径直走远了。 李忘荃道:“润郡王,可要将他拦住,带回古棠东院?” 梁戬沉下脸,叹息一声,沉声道:“罢了,他若愿意,方才便答应留下了。” 待走到古棠东院无人的围墙外,迎风站立的神算子摘下遮眼的黑布,嘿嘿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本抉闲数千年没下凡,在天宫里闲得发慌,这一下凡没事干,倒为了人间一痴情种瞎操心。” 抉闲元君接着轻轻摇摇头,“劝不了他便也由着他,被罚至人间一万年,经历了百世轮回,这一世终于熬到了太子之位,结果又被他自己毁了。” 抉闲元君淡淡一笑,念起法诀,手中淡黄色像雾一样朦胧的光芒越聚越多,手腕一翻,便化作一道神光,向南岳京都的方向飞了去。 京都,皇宫,光华殿。 皇帝坐在桌前,贵妃娘娘余霜默坐在一旁,茶香袅袅,氤氲着皇帝眸中的情绪,皇帝慢条斯理道:“落尘猎场,山体平缓,风景秀丽,猎物极多,默儿,明日你陪朕一同去落尘打猎如何?” 余霜默美眸微动,垂下卷翘浓密的睫羽,未掩眸中的兴味,“能与皇上一同外出打猎,是臣妾的荣幸,臣妾自然是高兴的。” “哈哈,好。”皇帝满意笑道,“康若海,你即刻前去审刑院告知一声院长安华,让他明日与朕一同到落尘猎场打猎。” 康太监应答一声,正要退下,余霜默笑道:“皇上,阿漓与安家二小姐从未见过面,既然两人有婚约,不如让他们一同前来,趁着打猎培养培养感情。” 皇帝点了点头:“不错,那便让他们两个也来吧。” 审刑院,办公堂。 “皇上叫我明日去和他一同打猎?还要带上涟涟?” 康太监回答道:“是的,恭喜安院长,贺喜安院长,能与皇上一同打猎,是幸运、是福气啊!” 安华假笑一声,敷衍道:“能与皇上一同外出打猎,自是好的,乃是安华毕生的荣幸。” 安华接着道:“长欢,送康太监出去。” 刘长欢应答一声,把康太监送走后,走回安华的身边,开口说道:“小少爷,历年的射箭皆由皇上打头阵,太子已二十六岁,近年来放权明显,会不会是趁此机会让太子打头阵,好为太子立下威信?” 安华挑挑眉,冷然勾唇,“以往审刑院为南岳第一大权力机构,现下我的地位比相当于半个君主的太子还高,怕是皇上借此机会让我去给太子做陪衬罢了。” 次日,落尘猎场,秋季的清晨,凉风簌簌。 令安华意外的是,梁戬并未到场,安华心道:太子不在场,莫非不是趁此机会给太子立威?难道还是由皇帝打头阵? 秋猎开场讲究吉时,皇帝、安华与数位皇子一同坐在马上,皇帝并未理会那数位皇子,转过头对着安华道:“安华,今日你我比试比试,看谁打的猎物多。” 安华扯了扯嘴角,道:“安华怎敢与皇上比试,今日能与皇上一同打猎,早已是万幸。” “哈哈哈。”皇帝笑了几声,对着八皇子道:“待会你与安月涟务必好好一同负责清点猎物,分出胜负,不得出任何差错。” 八皇子与安月涟拱手道:“是,父皇。” “咚”的一声,开场鼓响起。 “众皇子与臣子听令,由香计时,四柱长香燃尽,时间结束,若是早归或是晚回,则视为无效。” “儿臣听令!” “微臣听令!” 数匹马嘶鸣一声,一时间尘土飞扬,皇帝、安华与六位皇子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 皇帝左手握弓,右手从背袋里取出一支箭,拉起弓弦,嗖的一声便射落了一只飞鸟。 安华拉弓射箭,对准一只正在地上窜跑的灰兔,一箭射去,灰兔瞬间中箭倒地。 一炷香时间,六位皇子不足一筐,皇帝的猎物刚足一筐,而安华的猎物则比皇帝的多了半筐。 皇帝微微一笑,骑着马径直往前冲,不料突然马失了控,不辨方向四处乱窜。 落尘猎场的尽头,是一片复杂的地形地貌,通往一望无垠的大海,马嘶鸣一声,乱跑乱撞冲向了那片复杂地形,皇帝眼看即将坠落,突然远处一箭射来,射中马腹,马嘶喊一声,摔倒在地。 皇帝大惊,从马背上掉落,抉闲元君只手一挥,便化一无形神力将皇帝接住,为掩元君身份,抉闲元君冲上前去,飞速往皇上即将坠落之地一趴,皇上经神力缓冲,摔在了抉闲元君的背上,抉闲元君皱起了眉头:重得要死,早知不救你了。 皇帝站起身来,见一身穿灰色长袍的男子正趴在地上。 “是你,救了朕?” 抉闲元君站起身来又跪下道:“草民不知是皇上,多有得罪,还望皇上降罪。” 皇帝问道:“你叫什么?” 抉闲元君微怔,道:“草民叫莫等闲。” 皇宫浅笑颔首,“莫等闲,你随朕回去,从即日起,你就当朕的御前侍卫。” 抉闲元君眸中划过一丝苦涩,心道:比天帝还要强人所难,也没问我愿不愿当御前侍卫。 抉闲元君违心道:“草民谢皇上。” 四柱香燃尽,安华见六位皇子无一足五筐,皇帝五筐,自己八筐,偷偷叫妹妹安月涟神不知鬼不觉的扔掉了三筐,嘿嘿笑道:“皇帝,你想让老子赢你,除非你让老子当皇帝,你来当老子的臣子!” 048.掌掴 余霜默慵懒自在地靠在营地的木椅上,明媚凤眸温柔浅笑,柔声道:“这安华,本宫看着倒是挺喜欢,若是能有像他那般的子嗣,本宫怕是做梦也会笑醒。” 朔秋掩唇娇笑一声,道:“娘娘,安华乃是您表哥之子,这般看,怎得也算一家人,娘娘亦无需有过多遗憾了。” 余霜默眸中划过一丝苦涩,垂下了卷翘浓密的睫羽,轻叹一声道:“朔秋,许多事你并未身处其中,便也难以看透,如若你身处本宫之位,便会知晓本宫此刻所想。” 朔秋不明贵妃娘娘为何会有此番言语,心生疑惑之意,却未有丝毫表露,微蹙眉头道:“娘娘,是朔秋失言了。” “咳咳!” 余霜默轻咳了两声,伸出一只肤如凝脂的手轻轻掩唇,朔秋担忧地看着余霜默,皱眉道:“娘娘,您又身体不适了。” “无事,上回染了风寒还未治愈罢了。” “娘娘,江太医早已为您开了疏散的方子,为何还未能治愈?” 余霜默揉了揉剧痛的眉心,轻阖眼帘,缓缓道:“本宫的身子本宫自会知道,待会千万别让皇上知道本宫身子不适。” 抉闲元君随皇帝一同回营地,见安华一并归来,抉闲元君眸光幽深,唇际染上了一丝笑意:你又骗皇上了。 梁漓与安月涟一同整理猎物,得出结果是皇帝与安华打了平手,向皇帝汇报完毕后,皇帝笑道:“安华,看来你这六级真气之身,真真不过如此。” 安华虚假笑了笑,道:“微臣不过六级真气,若论真气,当然远不及我师父,微臣只不过是师父其中的一个小徒,自然不敢自恃真气多强,更是远不敢与皇上做比较。” “哈哈哈.........”皇帝笑了笑,“阿漓,你快快与安月涟带着人手去烤猎物。” 梁漓与安月涟一同应答后,便带着猎物与其余人手一同退下。 此时朔秋扶着余霜默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余霜默走到皇帝身旁,拿起手帕道:“皇上,来,臣妾给您擦擦。” 皇上应允一声,余霜默便伸手去给皇上轻轻擦掉了额角的汗。 梁漓与安月涟给仆人分好了工,两人便开始了歇息。 安月涟甚感劳累,便靠在树上微微合上了眼。 梁漓走到她身前,看着她那张长得还算标致的脸,浅笑道:“安月涟,为何我总感觉自己从前在哪见过你?” 安月涟合着眼,没有搭理他。 梁漓翻了个白眼,不满道:“安月涟,你怎么也是个尚书府的千金小姐,礼规必是懂得甚多,怎么连皇子问话都不理人?” 安月涟微微睁眼,道:“你明明是在问你自己为何感觉你从前见过我,既是在自问,我为何要回答你些什么?” 梁漓被这一反问,虽感觉安月涟有些不敬之意,但看着她那张还算漂亮的小脸蛋,倒也生不起气来,道:“那要不我换种说法,我总感觉自己以前在哪见过你,你可曾见过我不?” “不曾。”安月涟漫不经心回答道。 梁漓撅了撅嘴道:“不管我们曾经有没见过,虽然你长得还算漂亮,但本皇子还是不喜欢你,所以不愿与你成婚,咱俩的婚事不作数。” 安月涟闻言,站起身来道:“你不喜欢我?我安月涟更不喜欢你,你最好去找皇上退婚。” “安月涟,你以为我不愿退婚?我找父皇时,大哥也去找了父皇退婚,结果怎样,大哥的太子之位被废,我若在父皇正气头上时坚持请求父皇退婚,我岂非连皇子都没得再当。” 安月涟白了他一眼,接着疑惑道:“太子什么时候被废的?为何废位消息还未传出?” 梁漓回翻了安月涟一白眼,“半个月前便已废位,至于为何消息至今未传出,我怎知,你若想知道,找我父皇问去。” 安月涟道:“那大皇子如今身在何处?” 梁漓摆了摆手,“我大哥被逐离京都,去边疆当了守边界的润郡王,但也不过是个没实权的闲职罢了。” 两人静默良久,安月涟道:“你当初若愿争取一下,说不定已和润郡王一样都退婚成功了。” 梁漓再次翻了个白眼,“切,退婚能否成功我不知,万一和我那大哥一样被驱逐出京都,我还要不要活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让咱俩成功退婚?” 梁漓把头凑近安月涟的耳朵,悄悄道:“不如你嫁给我,再让我休了。” 安月涟闻言,气得脸都青了,“啪”的一声对八皇子反手就是一巴掌,冷哼一声道:“娶了我再休了我,你做梦?” 梁漓捂着一边脸不满道:“你竟敢打本皇子?” “打你怎么了?” “你.........”梁漓涨红了脸,道,“安月涟,你打我的这笔账,我日后再慢慢和你算。” “日后再算?有本事现在就算。” 梁漓生起了怒火,但顾着她哥哥是审刑院院长的身份,不好得罪,便指着身边一个小宫女冷冷道:“你,过来。” 那小宫女眼神怯怯的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福身行了礼。 梁漓喝道:“跪下。” 这一声把小宫女吓得跪了下去,呼吸急促,不敢抬头。 梁漓不甚在意道:“本皇子命令你自己给自己的脸掌掴三十下。” 安月涟问道:“好端端的,你为何要打小宫女?” “哪里是我要打她,是她自己要打自己,你看。” “啪,啪.........” 安月涟顺着梁漓目光转移的方向,见跪地的小宫女正一巴掌一巴掌的扇自己,看得安月涟都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脸隐隐生疼。 “别打了别打了。”安月涟蹲下身去,一手抓住了小宫女的手,小宫女慌道:“八皇子让奴婢打自己,奴婢就必须打自己,安小姐您千万不要帮我。” 安月涟皱起了眉头,道:“这叫什么话。” 梁漓冷笑了一声,“安月涟,这都是你害她的。” “我?”安月涟一脸不解道。 “若不是你打了本皇子的脸,本皇子怎可能找她出气,你说她是不是被你给害的?” 049.比武 安月涟皱起眉头道:“你生我的气,为何要拿小宫女出气?” 梁漓勾唇笑了笑道:“因为本皇子乐意!” 安华回到营地,见皇上身边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男子,却又隐隐生出一种眼熟之感,不禁问道:“你是新来的仆人?” 抉闲元君眸中掠过一丝笑意,拱手行礼,答非所问道:“回安院长的话,草民叫莫等闲。” 安华挑了挑眉:“莫等闲?” “是,草民叫莫等闲。” 皇帝浅浅一笑道:“安华,莫等闲是方才朕遇危险时救了朕的人,朕打算让他当朕的御前侍卫。” 未等安华做出反应,抉闲元君拱手道:“皇上,草民有一事请求。” “有何请求?你是朕的救命恩人,你的请求朕都会尽量满足。” 抉闲元君道:“皇上,等闲虽侥幸救了皇上,实际上能力却是有所欠缺,恐怕难以胜任御前侍卫一职,所以等闲请求皇上将草民赐给安华院长当仆人。” 皇帝挑挑眉:“仆人?” “是,皇上。” 安华落在抉闲元君身上的眸光一颤,眼底流光潋滟,面孔藏了几分兴味盎然。 “皇上,可否让微臣与莫等闲打一架?” “嗯?打架?” 安华顿了顿,道:“比武。” “你为何要与他比武?” “皇上,微臣想,如若他的武功与微臣相差无几,或远远胜于微臣,微臣便是十分乐意让他当自己的仆人。” 皇帝笑了笑道:“好,既是如此,朕便让你们俩比武。” 抉闲元君斜起眉角,抿嘴轻笑:当初你在南溪明宫里将我打飞百里的那一玄武轰,本抉闲至今未找你算账,今日你要主动送上门来,我可不客气了。 安华挑了挑眉:想留在我身边?本院长用三成二级真气打飞你,看你还敢不敢来当我手下。 只见抉闲元君轻轻一笑,一拳击出,霎时气浪滚滚,似隐带风雷之声,落尘猎场的树木如被狂风侵袭,一瞬催落无数秋叶如箭四散。 安华双眸熠熠,亦是轻轻笑笑,右脚微抬,带起凌厉的劲风袭向抉闲元君。 余霜默攥紧了手帕,黛眉微挑,明媚的凤眸划过一丝异光,稍稍生了惊。 皇帝衣袖一挽,接过宫女递来的茶盏,眉眼低垂,轻吹浮叶,浅浅抿了一口后,弯起嘴角淡淡一笑,又不着痕迹的收起了眼底的笑意,原是波光流转的眸子刻意暗了几分颜色。 安华手握一拳,飞速击向抉闲元君的胸膛,抉闲元君只是微微一笑,只一侧身便轻易夺过了安华那一拳,继而抬起右手劈向安华的背脊,安华飞速转过身来抬一拳头迎了上去,两人一霎同时后退,在各自对面迎风站立。 抉闲元君轻轻挑眉: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强猛的真气,只不过即便真气再厉害,一介凡人在比武上终究赢不了一个神仙。 他如今身为审刑院院长,在南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数双眼睛盯着,现下我若赢了他,到时候安湛回了南溪明宫,会不会责怪我在南岳没给他一个台阶下? 安华皱了皱眉,心下暗道:这莫等闲究竟是何来历,竟这般难应付,即便六级真气全用上,还是甚感吃力,胜算渺茫,以前从未遇见这等状况。 看着安华越发凛冽的眸光,抉闲元君笑了笑,便再次抬起右手一掌劈过去,安华一步步往后退,躲过了这一掌后迅速激起体内所有真气,双手使劲往前一打,抉闲元君抬起了双手往前一击,恰好与安华掌掌相对,落尘地界霎时风烟四起,两人各自倒退,先后倒地。 两人皆倒那一瞬,抉闲元君心里乐开了花:本元君今日不赢你,给你个台阶下,但你也别想甩掉我。 安华瞬感头顶一群群乌鸦飞过,太阳穴挂上三根大写加粗的竖线,心道:方才还以为自己必输无疑了。 登时,皇帝把手中的茶盏递给了宫女,站起身来眯着眼睛笑了笑。 余霜默松了松攥紧的手帕,观看的侍卫与宫女悬着的心纷纷放下,屏气之人皆呼了一口气。 余霜默掩唇轻轻一笑,便挽起了皇帝的手臂,柔声道:“看来两人都是南岳国的不可多得的武将之才。” 皇帝眼底生起了浓浓的笑意,“安华与莫等闲打了平手,从即日起,莫等闲便去审刑院衙门任职。” 安华与抉闲元君一同站起身来,走到皇帝身前,抉闲元君拱手恭敬道:“不知皇上要给等闲安排什么职位。” 皇帝轻笑道:“莫等闲,审刑院衙门已九年没有提司,你便去审刑院当提司去吧。” 抉闲元君回答道:“谢皇上。” 050.召见 湛蓝色的天空一碧如洗,微风吹拂得人身心惬意。 秋猎乃是一种娱乐,每年秋猎之日,若皇子或臣子能趁机讨得皇帝欢心,顺势再一展才艺,得重赏或是封官加爵也不是不可能。 皇帝看这一架打得酣畅淋漓,正兴头上,便问安华可要些什么赏赐,安华微怔,随后开口说道:“微臣无需何赏赐,只不过,微臣近些日子一直在找寻一人。” 皇帝微微挑眉道:“你在寻何人?男子还是女子?” 安华抬眸浅笑,“回皇上的话,微臣最近在寻一女子,也就是这支玉笛之主。” 安华边说边从怀里掏出那支不久前在小竹林捡起的玉笛,道:“此女子生得一副天人之姿,初遇她那一日,她正于落尘河畔小竹林中吹奏此笛,身穿一袭素青色长裙,披着一层浅青色薄纱,额前垂着一枚淡绿色宝石,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银步摇,一颦一笑端庄明丽,温婉动人,美得让人触目惊心。” 皇帝听着安华这般入神的描述,嘴角勾起浅浅笑意,问道:“这女子可是你钟情的女子?” 安华心头一颤,违心道:“非也,皇上,那青衣女子掉落一玉笛,这玉笛乃是南岳无论制作或是材料皆是数一数二的乐器,丢了应在着急寻找,安华想着尽早将此物物归原主。” 皇帝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把那玉笛传过来给朕瞧瞧。” 安华应答一声,便哈腰将玉笛递到了皇帝手上。 皇帝细看了一番,道:“确实是一支好玉笛,朕便传令下去,到全南岳国各处去找出此人。” “皇上,安华曾问那女子是何处人,那女子回答是庆州人,若寻找,兴许在庆州便可寻到。” 余霜默羽睫轻颤,眸色清明了几分,道:“皇上,臣妾犹记两三年前,庆州风府夫人庆生之日,其女身穿一袭水青色水袖曳地长裙,跳了一支出神入化的绝美逸影舞,看得众宾客如痴如醉、沉迷不已,水青色舞裙衬得她有如天上仙女般绝美,潋滟水眸摄人心神,风家大小姐的绝美容颜便从此传遍南岳国,百姓纷纷称赞她为南岳国第一美人,听闻风家大小姐亦相当精通音律,尤喜吹奏笛子,皇上,您说会不会是她?” 安华微怔:风家大小姐?可这玉笛乃是一公子所购,她与润郡王的婚约才作罢没多久,这么快便有心上人了吗?还是,以前一直都有? 皇帝勾了勾唇道:“有可能会是她,默儿,既然她的逸影舞如此精彩、让人陶醉,五日后便是永阳公主的生辰,朕便宣她进宫一同参与及笄典礼,安华,你那时也进宫来,顺便瞧瞧那女子是不是她,如若不是,朕再传令下去仔细查。” 安华清俊的眉眼染上了一层暖意,拱手道:“微臣谢皇上。” 抉闲元君在一旁静静看着,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把安华那点隐藏起来的小心思一丝不漏的读到透彻。 翌日清晨,凉风簌簌。 凉风正吹起迎风站立的风沅芷单薄的青衫,风沅芷微微蹙眉,美眸氤氲着一丝迷茫,又划过了一丝黯淡,手握风府夫人生前赠予自己的竹笛,幽幽叹了一口气,阖了眼帘暗自伤神了起来。 一块淡黄色的秋叶悄然停留在了风沅芷的发髻之间,素来心细如尘的阿沁碎步走来,拿着一件披风为风沅芷轻轻披上,又轻轻取下了风沅芷头上的秋叶,温柔明媚的眼眸掠过一丝担忧,道:“小姐,您又在为往事伤神了。” 风沅芷敛了气息,美眸微动,淡淡掀开眼帘,“阿沁,方才宫里来人,传皇上口谕让我进宫一趟,你说皇上为何会突然召我进宫?” “小姐,来报之人说,召您进宫是为永阳公主庆生。” 风沅芷凉淡的凤眸微弯,“永阳公主今年应该是十四岁,过了今年的生辰便是及笄之年,前些年里庆生,宫里的人从未召见过我,怎的这一年就想到召见我了呢?” 阿沁微微一滞,垂下了眉眼道:“这个,阿沁也不知。” “姐,长林又回来了,长林听闻皇上要召你进宫为永阳公主庆生,你可愿意带上我?” 风长林风风火火地从风潇院外走入,一屁股坐在了桌前凳子上,口渴得厉害,便提起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盏茶,一口喝了下去。 “长林,你又去了哪里?这半个月来,很少见你待在府上了。” “姐,你就先回答愿不愿意带上我嘛。” 风沅芷心中一凛,嗔怪道:“姐自是不愿意的,谁知你会不会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 “姐,自从上次被你打,我就听话了不少,你看,这半个月来风府投诉的人明显少了不少,你看长林英姿绰约、气质非凡,自是不会给姐丢面子的。。” 风沅芷走到风长林身旁,轻推了他一把,嗔怪道:“这半个月来投诉之人有两个,一个是清真武馆的林姑娘,还有一个是江家的三小姐,你看你脸上的淤青还在,你怎么就不长点记性?” 风长林先是一愣,接着笑容又在脸上绽开,摸了摸脸上的淤青,撅了撅嘴道:“姐,我错了,我保证下半个月,一个投诉的人都没有,你就带我进进宫嘛,长林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宫呢。” “皇上召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去那凑什么热闹?” 风长林轻轻拉了拉风沅芷宽大的水青色衣袖,“姐,你就带我进去嘛。” “阿沁,送长林出去。” “是,小姐。” 风长林被阿沁推着出了风潇院后,阿沁便把门给关上,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