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的开始
夜色浓重。
稍显逼仄的房间中，躺在床上的少年满头大汗，紧闭的眼皮下眼珠滚动不休，甚至连面目都有些扭曲，却一直无法醒来。
显然他今晚的梦境并不美妙，或者称之为梦魇更加合适。
“呼——！”
猛然从床上坐起，刚刚摆脱梦魇的少年脸色极差，胸膛起伏像风箱般剧烈喘息。无声地用双手抱住脑袋，好一会儿才从日复一日的惊悸中回过神来。
不想再睡，艾文穿着亚麻布的睡衣起身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就冷掉的清水，站在窗前眼神幽暗难明。
“又做那个噩梦了啊。”
艾文·加略特，身份是没落贵族之后，更准确的说是曾经的没落贵族之后。自从三年前那个血与火的夜晚之后，曾经的荣誉和财富甚至家人都已经远离这个少年而去。
作为岛屿国家伊利亚王国的传统封地贵族，拥有男爵爵位的加略特家族，当年也曾显赫一时。
家族的起点堪称传奇，作为开启大航海时代的急先锋之一，平民探险家加略特驾驶自己的探险船，战胜暗礁、风暴、凶残的海兽穿越珍宝海，率先探索出以最短时间安全到达南大陆的新航路。
新航路的开辟让南大陆丰富的贵金属、香料、农产品、原材料得以源源不绝地充实王国，让当时在郁金香联盟中算是垫底的伊利亚获得大量利益，一跃而起成为地域强国。
凭借此功绩，探险家加略特被伊利亚王室册封为封地男爵，从不名一文的平民一跃成为封地贵族，也为伊利亚王国的贵族谱系增加了名为“加略特家族”的新成员。
可惜，这位大探险家、大航海家对领地的经营能力与他的航海探险能力相比天差地远。在他带领下的加略特家族不仅未能在伊利亚王国绽放更大的光彩，反而一直在走下坡路。
而且自他之后，历代加略特男爵也不愧是他的后代，个个都是骨子根儿里的冒险家，整天想着在刚刚开启的大航海时代攫取利益，却没有一个人想要去好好经营自家的领地。
海洋探索这种活动又怎么是一般人玩得起的，巨大的利益自然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家族的财富甚至土地，都渐渐填进了海洋探索的无底洞！
海洋探索看的不光是理想和坚持，更是实力和运气。这个家族就好像在崛起的那一战中耗尽了所有的幸运，此后再也没有哪一次探险，能给这个家族带来足以翻身的荣耀和财富。
仅仅历经了百余年八代加略特男爵，原本相当于至少四十个骑士领的封地只剩下一个偏僻的小镇——黑石镇。要不是伊利亚没有封地和爵位挂钩的封爵限制，连这个空头男爵的称号都难以保留。
到了这一代，整个加略特家族只有一位顶着男爵名号的父亲，带着幼年丧母的两姐弟一起生活。唯一的贵族排场，大概就仅剩那位即使落魄，依旧将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的老管家里奥了。
也许天上的诸神实在看不下去，在他们将要山穷水尽之时，事情迎来了转机。
一个规模巨大的富铁矿在黑石镇地下被发现！可以想象当时的他们是何等的欣喜若狂。
只是，高兴的太早了。
即使在法理上连国王都不能否认加略特家族对这座铁矿的所有权，可极度衰弱的加略特家族根本没有足够的武力和援手去保住从天而降的财富。
只要愿意动脑，人类订立的规则总有漏洞可钻的，更何况付出的代价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时候的伊利亚王国，新兴商业贵族已经强势崛起，人身解放运动愈演愈烈，传统封地贵族甚至国王的权势都大不如前。
一场新的变革正在酝酿。在这场风暴中谁是盟友谁是敌人，连最老辣的政客都难以言述。
大群饥肠辘辘的鬣狗已经对势单力孤的加略特虎视眈眈，其中有新兴贵族，但也不乏之前家族的“老朋友”。
凶残的猎食者们都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不至于让其他对手神经绷断的契机。
于是，在身为家主的父亲弗曼·加略特因早年探险时的旧伤和重重压力下突然病故后。
趁着艾文和姐姐年幼，爵位临时空悬。失去法理保护的黑石小镇，被一群装备精良的“强盗”闪电般攻破。
家族最后的根基随之毁于一旦！
之后的变化发生的是那么理所当然，胆敢袭击贵族领地的“强盗”被热心的贵族出兵剿灭。不知在幕后经过何种交易后，铁矿顺势落入到这位“好心人”手中，美其名曰为加略特家族代管。
至于寻找加略特家族在这场变故中失踪的两位合法继承人：安妮塔·加略特、艾文·加略特，默契地再也无人提及。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大局已定，已经没人再关心他们的死活。
艾文一口饮尽杯中的清水，将心中翻涌的思绪压下。实际上就算家族的产业再多十倍都无法让艾文耿耿于怀，让他梦魇连连的是自己逃出生天，但比自己大三岁的姐姐安妮塔却在那一场动乱中失踪。
不敢暴露去寻找大小姐的老管家，带着硕果仅存的艾文逃离伊利亚，辗转来到同属郁金香联盟的法勒提斯王国海滨小城利奥波德。
老管家里奥抛掉了两人身上绝大多数可能暴露自身的物品，利用最后带出来的财富和年轻时的草药知识开起了一家药剂店，在小城安顿下来平凡度日直到今天。
但就在前天，因为逃亡之夜身受重伤而留下了病根的老管家却再也没能撑住，抓着艾文的手缓缓阖上双眼。
最后的亲人逝去，伤心过度的艾文伤心欲绝直接哭昏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少年体内沉寂了十三年的穿越者意识复苏，和艾文这个表层人格水乳交融重新归于一体。
不同于其他魂穿者半路上车，对前身的经历缺乏代入感的情形，艾文就是穿越者穿越者就是艾文，艾文的经历实际上就是自己的经历。
只是因为过去身体太过弱小，承受不了成年人庞大的灵魂和记忆，这才有了表层人格艾文和沉寂的意识体穿越客的区别。
合二为一的艾文不会像曾经的少年那样软弱，不再惧怕孤单不再迷惘未来。足够坚强的心和足够广阔的阅历让他拥有清晰地认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自己的道路在哪里。
“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棕发黑眼皮肤白皙的英俊少年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影子，轻轻对自己这样说道。
此时，窗外的夜空还有星光点点，名为利奥波德的海滨小城已经复醒渐渐忙碌起来。
黑色调为主的哥特式建筑林立，沿街的气灯洒下暖黄色的灯光，街头有袅袅的蒸汽飘荡，一派维多利亚时代港口城市的繁荣景象。
大航海时代已经开启了两百年，航海业和海洋贸易已经成为这个国家资产的重要部分。蒸汽机的发明好像为这个世界加上了强劲的发动机，一切都在向着美好的未来加速飞驰。
嗯，至少在表面看上去就是如此不是吗？
第二章 嘀，您的金手指已上线
“白石药剂店”是小城利奥波德中名不见经传的一家普通药剂店，和它平凡的名字一样，药剂店中出售的商品也都是些普通货色。
除了作为招牌的“活鱼药剂”外，如止痛药剂、止血药剂已经算是精品，剩下的那些实在不值得一提。
“叮铃，叮铃...”
挂在门上的铃铛响起，柜台后面约莫十八九岁略显腼腆的青年放下手中的账本抬头微笑：“艾文先生，早上好！”
虽然比艾文年长好几岁，但桑吉一直坚持使用敬称，因为用他的话说这是对雇主的必要尊重。
“早上好，桑吉。玛丽大婶的腿伤好些了吗？”穿着一身猎装脚踏牛皮短靴的少年推门而入。
“已经好多了，明天应该就可以下地，妈妈一直说要来亲自感谢你为她找来的接骨草呢！”腼腆青年一脸感激，淳朴干净的眼神比艾文还像一个孩子。
“哈哈哈，这不算什么，让玛丽大婶给我做一顿拿手的利奥波德风味的海鲜大餐就可以了。”艾文摆摆手，并不放在心上，这几年玛丽大婶一家作为邻居，对自己和里奥爷爷也帮助很多。
“里奥爷爷......不，看到你没事就太好了！”
在艾文来店里之前，桑吉其实一直在想如何安慰他。毕竟老店长里奥先生去世后，艾文消失了一整天，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现在看他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桑吉发自内心地为他高兴。
“对了，艾文先生。这一周的账目你要看一下吗？其他的还好，但‘活鱼药剂’的存货又快要没有了。”
作为店员的桑吉无疑是十分合格的，账目整理清楚，入账出账条理分明。从里奥爷爷最近一年长期卧床开始，就是这个玛丽大婶家的大儿子在帮助自己经营，小事儿从来不需要自己多操心。
“好的桑吉，我知道了。‘活鱼药剂’我会及时补充的，店里就交给你了。”
答应一声，艾文转身走出“白石药剂店”。
实际上艾文已经在考虑是否在合适的时候把这家药剂店转交给桑吉了。毕竟自己对人生已经有了新的规划，不可能一辈子就守着这家小店，在利奥波德蹉跎一生。
更何况这家小店是里奥爷爷的心血，也是靠它两个人才度过最开始的艰难日子，艾文对这里还是很有感情的。
交给陌生人又实在无法放心，交给桑吉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可以，艾文准备最近就开始慢慢把相关的药剂知识传授给他，让这家店离开自己也能正常经营下去。
桑吉看到艾文转身后，腰间露出的长剑、长弓还有背着的兽皮背包，自语道：“又要进山了吗？总感觉艾文先生今天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走出利奥波德的城门不是很远，入目之处除了一条通向远方的沙石主路外，剩下的尽是望不到头的茫茫绿海，大自然原始的气息扑面而来。
受限于生产力，这个时代对野外的开发程度普遍不高，出了人类聚居区野外就是大片未经开发的荒野。
相对于开发山林，人类更愿意去开拓大海，很短时间人们就意识到，海洋商贸和远方的奇珍异宝远不是开荒耕种能比拟的。于是在艾文眼中，文明和蛮荒交织，现代和复古共存，处于大变革中的世界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顾不上去欣赏异域的风光，艾文拐了个弯就从猎人开辟出的小路钻进了山林里。
只是有些怪异的是，少年顺着往常已经走熟了的路径一路疾奔，却时不时扫视视线左下角空无一物的地方，连路边触手可及能用得上的药草都没有多看一眼。
直到看见一大片裸露在地面的灰岩石林，艾文才放慢脚步，看看周围确实没人才身影一闪钻进石林里。
从昨晚开始就有些激动的心情，这时才勉强平复下来。
不是因为记忆复苏让他的精神出了问题，只是随着昨晚从梦魇挣脱后，艾文就发现在自己的视界左下角悄然浮现出一个模糊虚幻的图标。
随着时间推移这个模糊的图标越来越清晰，就在刚才，随着“嘀”一声的提示，虚幻的图标已经彻底成型，变成了一个前世艾文十分熟悉的logo。
“这...这不是我原来买的最新款运动手环吗？”
艾文耳边仿佛听到了如同天籁般的提示音：“嘀！您的金手指已上线，请查收！”穿越客又怎么能少的了自己的标配金手指呢？只是一瞬间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好桥段像走马观花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
“嘿嘿嘿...”
艾文搓着双手怀着激动的心情，尝试着用意念轻轻触碰那个图标，他眼中的世界瞬间发生了变化。
时间上午6:30
温度21℃
风速10km/h
湿度52%
步速0
......
一排排绿色的数据信息像瀑布一样从艾文眼帘不断刷新。少年眼睛睁大，嘴角不断抽搐。没错了，这就是自己那一款号称功能最齐全的运动手环！除了在视网膜上投射的科技感之外，显示的数据和从手环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坑爹啊！运动手环？！
你妹的不是在逗我？已经混异世界了，要个运动手环有什么用？计步吗？
抱着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艾文一点点实验之后，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
首先确定，这个莫名其妙跟着自己一起穿越的东西就是自己的运动手环，想象中的超级智脑、自动推演、人工智能、穿梭世界等等强大的功能一概没有！
但在穿越的过程中也确实产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首先就是没有实体，程序和自己的灵魂大脑结合在一起，只要用思维想象就可以实现它的一切功能。
作用于外界，与自己感官共享，它能精确量化自己感知范围内的各种参数。比如自己只能粗略判断大风小风，它能精确测算风速到0.1m/s；自己大概能目测一棵树高十米，它能精确标注为10.13m等等。
进行微观辨识，放大或者缩小，观测微观世界。辨识图形辨别独特的声纹，比如从千千万万棵三叶草中一眼就找到那一棵独特的四叶草；听过一次的独特声音，能重新从许多嘈杂的声音中辨识出来。
最后，也是最重要最核心的能力便是随时监测自己的身体素质。但因为世界和身体都发生了改变，这项功能需要做一系列动态测试，也需要收集其他人类的身体数据才能综合得出，暂时无法显示。
至于还有没有其他没有发现的功能，艾文也不知道。纯粹的傻瓜式操作，连个人工智能都没有，只能等日后再慢慢验证了。
将这些数据化的信息隐藏，艾文轻呼一口气，虽然与想象中能帮助自己纵横异世界的强大金手指差距巨大，但毕竟是白捡的不是？不要白不要。
整理心情，艾文开始了拥有被他命名为“穿越史上最弱鸡金手指：数据化视野”简称“金指甲盖”的第一天。
第三章 追踪
重新走出灰岩石林，数据化视野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上午9:00。不能再耽搁，答应桑吉需要补充的“活鱼药剂”还没有补充原材料。
“活鱼药剂”属于“白石药剂店”的爆款。
只不过作用不是给人治病，而是一种能提升娇贵的银鳞鱼到港存活率的药剂。渔民捕获银鳞鱼之后，把药剂加进水箱能大幅度提升这种身价高昂但十分娇贵的鱼类存活率。
不少贵族和大商人都慕名而来，求购这种利奥波德海域独有的珍贵鱼类特长。能为渔民带来更多利益的“活鱼药剂”自然也水涨船高供不应求。
这也是里奥爷爷考察了当地的需求后作出的独创发明，对一个人口只有不到两万人的海滨小城来说，虽然有一定价值，但也不至于惹人眼红引来麻烦。
今天用穿越者的眼光去看，也不得不佩服老管家的老辣眼光和高明手段。要是没有这位可敬的老人，当年只有十岁娇生惯养的贵族大少爷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
将思绪重新压回心底，艾文干起了正事儿。
......
到中午的时候，得益于前身对山林的熟悉，艾文已经完成了全部的采集工作，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悠哉享受自己的午餐。
一大块大麦面包、一些鱼干还有一根熏肉香肠，配上水囊中的山泉水，放到上辈子不算什么，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是极难得的享受了。
在此期间，艾文对自己的“金指甲盖”又有了新的发现。数据化视野的辨识能力极强，就算眼睛余光扫过的药草它都能瞬间标注出来，大大提高了草药采集效率。
午餐过后，看着时间还早，艾文便准备再深入一点山林，看能不能捕获点猎物，顺便丰富一下食谱。
因为在刚才采药的时候艾文在一棵树上，发现了其他猎人留下的记号。这个记号代表着有人发现了超出自身能力的猎物，需要召集同伴共同围猎。
这附近的猎人基本都是熟人，也不用担心引来心怀囧侧之辈。
既然没什么事情，艾文拍了拍腰间的长剑，决定跟上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他对自己的武力还是有信心的，毕竟前身怎么说也是一个贵族子弟，从八岁就开始的剑术修炼并不是摆设，单对单的格斗较量中，利奥波德城附近的猎人已经没人是自己的对手。
要是能达到自己剑术启蒙老师里奥爷爷的高度，成为正式骑士，踏足超凡者的行列，艾文相信眼前这片山林就再也没有能威胁自己的存在了。
跟着前面猎人留下的痕迹艾文像一只灵巧的猿猴在山林中飞快穿行，这一次的行程艾文并不认为会有什么意外，反而要是去的慢了，一点战利品都没剩下才更让人沮丧。
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常年的剑术修行让艾文肩膀宽阔体格健壮，加上灵巧的身手，错综复杂的森林地形根本难不倒他，至少靠近城市的这一片森林并没有太多能对他产生威胁的顶尖猎食者。
大概是因为午饭耽误了太多时间，艾文一直在山林中追踪了两个小时也没有见到前面猎人的人影。
要不是留下的痕迹一直在山林外围徘徊，而且还有另一个脚印也加入了进去，艾文都打算放弃狩猎直接转身回去了。
“这个记号是格莱姆和他的猎犬，这个家伙今天也来打猎了吗？”
通过后来人的记号艾文辨认出是自己认识的朋友格莱姆，这就不好一走了之了。格莱姆也是附近最出色的猎人之一，但记号显示的信息仍然是呼唤同伴，艾文猜测应该是碰上了一个大家伙，即使两个经验丰富的猎手都不能应付。
像是这种突发的狩猎行为，经验丰富的猎人能判断与猎物间的实力对比，前期就是这样像狼群一样呼唤同伴，等聚集足够的猎人后才会发动猎杀。
如果到最后汇聚的同伴数量不够多，就会直接放弃狩猎，无论猎物的价值如何大，这里的猎人都有足够的智慧克制贪欲。
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都知道，猎手的生存之道不是爪牙的锋利而是节制。
一边抱怨着这个行动力极强的未知猎物，一边再次启程继续跟踪，直到山林中已经有些昏暗，视野中显示为下午4:00，艾文终于追上了对方的踪迹。
但第一眼艾文就知道出事了！
地上有一滩血迹，还十分新鲜，就算艾文不是职业猎人但人血和兽血还是能分辨的。就是不知道这是格莱姆还是另一位猎人留下的，而且根据出血量判断，无论是谁都没救了。
艾文脸色有些难看。对海滨城市来说，山中野物的价格要远远高于海产，而在这个偏魔幻的世界森林也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每一个活跃在山林多年的猎人都有两把刷子。
能让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没什么反抗能力就殒命当场，绝不是什么普通的野兽。
没有犹豫，重新开启数据化视觉，强大的辨识能力迅速把视野中所有的事物都做了标注。去掉无用的信息，地上两个人的凌乱脚印显现出来，一条延伸向远处的血迹在数据化视野的指示下也变得显眼。
奇怪的是，地上除了额外一条猎犬的足迹外，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行凶者的痕迹。
事情有些棘手了。
眯了眯眼睛，艾文心中天人交战，看过无数悬疑剧的他深知，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洪水猛兽而是....未知！
但从留下的痕迹看，存活的那一位猎手已经跟了上去。从猎犬的行动判断那个人大概率是它的主人格莱姆，即使已经折损一人的情况下，他仍然选择继续跟踪。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觉得危险还是可控，想要抢回同伴的尸体。
咬了咬牙，艾文迈步向着血迹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
......
“该死的畜生，站住！把汉克给我留下来！”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猎人手持弓箭，在错综复杂的林地里发足狂奔，即使盛怒也丝毫不影响他灵巧的身手，裸露在地面的扭曲根须、滑腻的青苔、蜿蜒的小溪都无法给他造成丝毫阻碍。
但即使是以这样的身手，仍然不可避免地与前方树梢上飞掠的身影越拉越远。
“嗖！”一根羽箭钉在树干上，口中叼着个瘦削男子的巨大黑色猫科生物，已经灵巧地跃到另一棵数人才能合抱的大树上。
丝毫没有理会下面那个人类的意思，黑色的猫科动物带着自己的战力品在树梢上飞快移动，转眼就消失在彻底暗下来的森林中。
“啊——！！！该死！”
失去同伴的猎人发泄过后，已经渐渐冷静下来，知道靠自己一个人是没有夺回同伴的希望了。
现在只能期盼那只像是豹子的大猫储备食物还足够，在自己回去带领大部队赶来时还能剩下些什么。
踢了一下还在向着头顶狂吠的猎犬，格莱姆转身返回，希望能在太阳落山之前走出森林。
“呼！”
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一阵恶风从头顶落下，这只狡猾的猎食者根本就没有走！
藏下食物之后又折返回来，趁着格莱姆放松警惕的一瞬间凶悍地发动了袭击。
第四章 凶暴化野兽和白帆剑术
眼见格莱姆就要因为自己的大意步上同伴的后尘，猎人瞳孔缩小仿佛已经看到死神的镰刀落到了自己头上。
“汪汪汪，汪汪汪...”
黑色的猎犬奋不顾身，在发现危险的同时飞扑向主人身前。
“嘭！”
“嗷...嗷...”
英勇的猎犬显然远不是凶残猎食者的对手，被一爪击飞出去，落在地上哀哀低鸣。
但它的行动并不是没有回报，格莱姆抓住短暂的机会就地一个翻滚，躲过了咬向自己脖子的致命一击，只是以丢掉胳膊上的一大块肉为代价，勉强逃得性命。
无声无息落在地上，黑色的大猫作势再扑，已经明白自己与它差距的格莱姆闭目等死，鼻尖几乎能闻到大猫带起的腥风。
“嗖！”
一根羽箭破空而至。
“嘭！”得射入大猫和格莱姆之间的地面，强劲的力道让箭矢贯入地下，只剩一截尾羽嗡嗡震响。
黑色的大猫吓了一跳，转头向箭矢飞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明黄色的眼睛中露出人性化的犹豫神色，迈开修长的四肢，飞快跑上一棵大树消失在树冠里面。
看到来人，格莱姆露出劫后余生的欢喜神色，喘着粗气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兄弟，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此时生命力顽强的猎犬也站了起来跑到格莱姆身边吐着舌头。
“还有你，我的老伙计吉姆！你真是我的救星。”
从背包中掏出一卷纱布让格莱姆自己包扎，顾不上叙旧，艾文沉声问道：“看清是什么了吗？”
“是一只黑色的豹子。当时......”格莱姆一边用牙咬着纱布娴熟地给自己包扎，一边咬牙切齿愤愤地将自己两人一路追踪的经历告诉艾文。
“而且它的速度非常快，非常狡猾。科林就是因为没有防备，直接被他偷袭咬死。刚开始要不是怕它跑了，等人来一起合围，早就干掉这可恶的畜生了。”
“艾文，我们联手一起干掉它！”
“不，格莱！我们最好赶快离开，这应该不是豹子。”顿了顿，艾文的眉头拧起：“这应该是一只凶暴化野兽！”
经历过老管家里奥的系统教导，艾文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远不是小地方的普通猎人能比拟的。
也许他们的先辈不是没有遇到过凶暴化野兽，但是大概率没有机会还能回来，把宝贵的经验传授给后辈。
也许利奥波德的上层人士知道，但血统和地位的隔离，决定了任何知识和经验都不会随便外流到社会底层。
这也是艾文感激自己出身的地方，重生在这个时代，如果是从普通平民开局，那难度简直就是地狱级别。到了能自由行动的成年都未必能明白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国家什么样的世界。
结合数据化视野和格莱姆的描述判断，那是一只凶暴化山猫的可能很大。
“山猫？”格莱姆听到艾文的判断，一脸的难以置信。
山猫他当然知道。山猫又叫猞猁，平时进山狩猎林子里的山猫也能时常见到。但那都是高不过人的大腿，体型还不如猎犬的中型猫科动物，和那一只能叼着一个成年人在树上飞纵的家伙差距实在太大。
对没有任何超凡常识的格莱姆，艾文很难给他解释清楚。凶暴化生物原来都只是普通的动物，但受到这个世界游离的神秘因子影响，发生了被动的超凡蜕变之后，如果存活下来便会成为体型、力量、速度、智慧都远超同类的凶暴化生物。
这种奇特的存在亘古有之。
据身为正式骑士的老管家里奥所说，人类就是通过对这种神奇现象的研究，开发出使用特殊锻炼方式及魔药，主动引发肉体凶暴化进而晋升为强大骑士的方法。
只是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同是肉体凶暴化，人类骑士要比同层次的凶暴化野兽要强大的多。
本来只能算是中型猫科动物的山猫已经长成了一只比猎豹还大的凶悍猎食者，而且在凶暴化带来的肉体增幅下，已经远远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了的。
遗憾的是，这里的普通人，也包括了艾文自己这个小小的见习骑士。
“也许这狡猾的畜生逃走只是假象。凶暴化动物的智慧也许比不上人类，但我们已经不能把它当成普通的野兽看待了。”
艾文现在嘴里也有些发苦，要是知道格莱姆他们惹上的竟然是一只凶暴化野兽，自己根本就不会跟上来，就算两个自己绑在一块也只是给凶暴化野兽送菜而已。
至于为什么刚开始能用一根羽箭惊走了对方，艾文猜测这也只能这种夜行动物的一种狩猎本能而已，就算面对弱小的猎物也习惯性先隐藏自己。
“那我...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如果把这里有凶悍捕食者的消息通报给市政厅，执政官应该会派火枪队来把它干掉。”
蛮干这种属性并不属于猎人的特质，而格莱姆恰恰是一位合格的猎人，短暂的天人交战后，他狠狠一点头决定先离开，到时候给利奥波德驻守的火枪队作向导再来找这只畜生的麻烦。
“汪汪汪，汪汪汪......”
两人一犬刚刚走出两步，猎犬吉姆骤然向前跑出两步，露出雪白的獠牙再次向着林间狂吠。
看着没有掩饰直接从树上跃下，缓缓踱步像是林间的精灵般优雅走过来的大猫，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苦笑。
“拼命吧！”
既然这只畜生不准备放过自己，艾文也被激起了凶性，走到队伍最前面，腰间长剑缓缓出鞘。
狭路相逢勇者胜，艾文深以为然。
“等等，艾文。”后面弯弓搭箭准备支援的格莱姆突然开口，语气激动语速极快。
“也许我们不是没有机会。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这片山林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所有成年的山猫耳朵上都长着长长的深色丛毛。但是这只却没有！你看，真的没有！”
艾文的视力比格莱姆更好，比后者更早发现这一点，只是远远不具备格莱姆的丰富经验。
十死无生的局面终于有了一线生机，艾文心头一松的同时也恢复了平常心。
严格来说还是幼兽的大山猫胆子并不大，但是在成功的狩猎之后，它发现这种两只脚的动物并不强大。虽然聪明但经验并不丰富的年轻猎食者决定不再兜圈子，直接把剩下的两脚怪全都变成储备粮。
艾文比划了一个支援的手势，提剑上前主动迎上一步步走来的凶暴山猫。
在凶暴山猫五步之外站定，艾文双手握剑微微蹲步，剑身与视线平齐，摆出了白帆剑术中用来应对敏捷性敌人的横帆起势。
白帆剑术是加略特家族的先祖年轻时纵横大海所使用的高超剑术，起源于水手在水面舰船作战时使用的船斗术，后来经过历代剑术大师完善。
传承到艾文手中时，已经是一门千锤百炼可以兼顾陆地战船面战的高明剑术，在黑海沿岸极有影响力。
虽然不明白这只大猫为什么主动现身，但并不妨碍艾文接下来的试探，紧握长剑慢慢拖步靠近。
“嘶——！”
大山猫离一个耐心的合格猎手显然还有很大差距，艾文刚刚接近它的攻击范围，大山猫已经化作一道黑影正面飞扑过来。
“喝！”
艾文动作细微灵巧闪避，然后瞬间扭身一声爆喝，右脚踏地全身的力量在千锤百炼的剑术本能中连成一体，手中长剑刺穿空气发出一声爆鸣。
完美的一记刺剑，追着大山猫的背脊仿佛要把它直接刺穿。
一击扑空的大山猫身体丝毫没有迟滞，骨子里面的狩猎本能让它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没有选择躲避。
庞大但十分灵巧的身体骤然发力，后腿蹬地重新腾空，扭腰越过刺来的长剑，再次扑向艾文的面门。
恶风扑面，艾文顺着剑势前扑，在地上连续翻滚数圈，躲开攻击的同时也与大山猫重新拉开了距离。
第五章 新功能开启
第一局看似平手。
但艾文知道自己无论在速度、力量还是持久力上都不是大山猫的对手。
即使它只是一只幼猫，可也是已经凶暴化之后的幼猫，层级的差距已经很难用技巧去弥补。
兔起鹘落的交手，让一直保持弯弓搭箭状态的格莱姆眼花缭乱，虽然急的满头大汗，但也不敢贸然射箭，以免误伤到和大山猫交缠到一起的艾文。
艾文现在处在和格莱姆面对面的位置，以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他决定在自己体力巅峰的时候采用冒进一点的打法，否则，一直拖下去实在后果难料。
“喝——！”
艾文主动进攻，这一次使用的是扬帆起势。
双手握剑剑尖上挑，全身肌肉绷紧，就像一艘蓄势待发扬帆起航的海船，是白帆剑术中最利于进攻的起手式。
重心前倾，口鼻中的呼吸方式发生细微的改变，蓦然，艾文脚下枯叶泥沙迸飞，整个身体由静至动瞬间加速突进。
“突刺！”
这一剑的气势十分惊人，就算前面是一堵墙壁好像都能一剑捅个对穿。
大山猫看到艾文像是一只莽撞的山猪一样冲过来，眼中露出一丝人性化的不屑。高速突进难以变向，这种攻击方式适合对付体型巨大灵活性差的对手，但可预判的攻击轨迹，却连自己的尾巴都碰不到。
果然。
在剑刃临身的一瞬间，大山猫高高跃起，轻巧躲过艾文的剑锋，白光森森的利齿直扑艾文的后颈。
实际上连一只野兽凭借本能都知道艾文的战术不对，从小经受正统骑士训练的艾文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在大山猫刚刚腾空的一刹那，艾文身体一矮，脚下用力瞬间向侧方飞扑，使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同时口中大喝一声：
“射！”
飞羽破空而至。
艾文明知普通的箭矢几乎不可能对凶暴化山猫产生威胁，但他要的只是这样一个机会而已。
趁着大山猫在空中扭身躲避箭矢，艾文利用惯性扭身挥剑，长剑如同一舟上的三角风帆陡然翻转，划过一道雪亮的剑光，在大山猫的后腿一掠而过。
血光乍现。
后背重重砸在地上的艾文抓住和山猫交错而过的最后机会，飞起一脚重重踹在它柔软的肚皮上。
“嗷呜——！！”
在白帆剑术修行的过程中，里奥对他的教导中，白帆剑术的精髓一直都是：“平衡！平衡！平衡！”
正是这种长期训练已经彻底化作身体本能的平衡掌握，才让艾文在失去重心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挥出精妙的一剑，也把自己两人的存活几率提高了三成。
没错只有三成！
刚才的一剑虽然建功，但艾文非常确定，猫科动物的敏捷性使得大山猫的伤并不严重，能否猫口逃生还在两可之间。
只是等艾文从地上一跃而起，准备继续扩大战果的时候，只看到一道脚步有些蹒跚的身影一闪而逝，隐没在密不透风树冠之间。
微微一呆，艾文搞不明白伤势不算严重的大猫为什么会忽然逃跑？
以他对凶暴化野兽的了解，这种伤口平滑的剑伤最多不超过一夜便能自行愈合，顶天也只能称作轻伤。
正是忌惮于这种超规格的身体素质，艾文从始至终都没有一剑敢跟这只大猫硬碰硬。别看它体型不算夸张，但在力量上碾压艾文这个小小的见习骑士还是不成问题的。
对这种情况，格莱姆却好像早有预料。提着长弓走到艾文身边，解释道：
“野外的猎食者从来不会跟自己势均力敌的敌人死战。势均力敌的战斗意味着受伤的可能性增加，受伤就代表着捕猎能力的下降，食物的匮乏更会带来一系列恶果，最终让最强悍的猎食者都衰弱甚至丧命。
大山猫应该是觉得为了咱们这两百多磅的肉，不值得受伤。在这片山林里它并不缺少食物，所以直接退走了。”
艾文闻言轻轻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我们快走吧，要是后面再有成年的凶暴化山猫再来报仇，我们就真的走不了了。”
艾文看着刚才还一副誓要为同伴报仇的格莱姆，现在眼神游移几乎变成惊弓之鸟。
没有提醒他，普通的猎食者都有领地意识，更不用说凶暴化野兽，这片山林还存在大山猫同类的可能性极低。
不过这里实在不是久留的地方，两人收拾了一下，带着猎犬吉姆飞快离去。
运气还算不错，返程的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踏着悄悄洒满大地的月光，两人有些狼狈地走出了森林。即使是十分熟悉的山林，但在山林里走夜路也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安全回到家中。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雷打不动的剑术修行，艾文也抽出时间将采集的药草配置成成品药剂，交给了桑吉。
得益于这次药草采集的效率，现在“白石药剂店”货源充足，艾文能有差不多一个月的空闲时间，能让他全面了解这个世界，规划好未来的发展路线。
而现在，艾文正...
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药剂店的柜台后面，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窗外不息的人流。
“阿西吧！说好的清闲日子呢？！”
下巴搁在柜台上，一副咸鱼已经不能更咸的样子。
艾文也知道不能怪桑吉。
这几天是一种珍贵鱼类红腹鲟鱼洄游的日子，桑吉被自己老爹叫道渔船上帮忙去了。如果运气好单单洄游期的鱼获就抵得上平时几个月的收入，没有几个渔民能抵抗这种诱惑。
没办法，桑吉不在自己只能在这里代班。好消息是在捕鱼旺季“活鱼药剂”销量大增，药剂店也同样赚得不少。
傍晚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艾文坐在柜台后校对今天的账目，决定等会对账结束后，到附近的“约克老爹酒馆”点一份招牌芝士牛排犒劳一下自己。
“嘀，身体素质检测系统已开启！”
突然在耳边响起的电子提示音让艾文精神一振。这才恍然，这几天不断接触各式各样的人群，数据化视野已经把这个世界人类的身体数据收集好了！
“显示！”
姓名：艾文·加略特
属性：体质0.6（1）
力量0.58（1）
敏捷0.62（1）
智力0.8（1）
技能：白帆剑术（入门，含配套呼吸法、剑术、魔药）箭术（入门）文法（精通）航海知识（入门）药剂学（入门）
艾文注意到，这种标注与前世对身体素质的测算并不一样，猜测这也经过了魔改，有了一些游戏数据的既视感。
其中，体质包括身体强度、体力、恢复力；力量以体质为基础，代表整个身体系统的爆发力、出力；敏捷也是以身体素质为基础，包括移动力和反应能力；智力则和前世差不多包含了记忆、观察、想象、思考、判断、推理等多方面的测评。
至于具体的数值是根据什么测算出来的，艾文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数据化视野后面也有提示：
标注出来的各属性之间没有横向对比性。
这个世界普通人类通过先天天赋及后天努力，理论上能达到的上限就是（1）。所以这并不意味着数值（1）就是成年人类的素质，对大多数普通男性成人来说能有（0.4）左右，已经可以称得上十分健康了。
虽然受限于年龄，身体素质还处于快速增长期，但普遍超越成年人的身体数据还是让艾文比较满意的。
特别是高达（0.8）的智力属性，让他油然产生了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对了，之前和那只大猫战斗过，它的身体数据应该也采集了吧。列出凶暴化山猫的身体数据！”
姓名：凶暴化山猫
属性：体质1.3（1）
力量1.1（1）
敏捷1.4（1）
智力0.3（1）
技能：狩猎技巧（精通）
看着凶暴化山猫的数据，艾文背后又出了一层冷汗，暗叹自己运气好。
大山猫果然已经是超凡属性，就算本体只是普通动物的山猫，凶暴化之后都能有这么凶残的数据，可以说除了智力之外已经全面超越了普通人的极限。
普通人遇上绝不可能幸免！
第六章 尖刺魔鬼鱼
鉴于这次凶险的经历，艾文对晋升正式骑士阶后的肉体凶暴化越发期待起来。
“唉，要是能有白帆剑术配套的魔药辅助就好了。”原身资源匮乏的窘境就算是现在的艾文也要挠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整理好药剂店里面的货品，艾文锁上门走出药剂店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中心城区附近沿街的气灯都被点亮，位于市中心的钟楼响起六声悠扬的钟鸣，提醒整个小城的市民现在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钟。
艾文步行穿过一条条街道。
路边偶尔能见到衣着考究的绅士们，优雅地从怀中掏出做工考究的金银制怀表，在路人艳羡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校准时间。
现在小型化钟表发明的时间还不是很长，精致小巧便于携带的怀表对绝大数市民阶层来说都是一件奢侈品。
在任何社交场合中拿出一只怀表，都能为主人添光不少，因此怀表从问世开始就备受讲究体面的中高产阶层追捧。
艾文见到这一幕，略微好笑，仿佛找到了前世自己向朋友炫耀最新款水果手机的感觉。不过适当的攀比欲望和虚荣心也是人类进步的原动力之一，不是吗？
十分钟之后，艾文已经坐在约克老爹的小餐馆里，享用着自己大份的芝士牛排和山菌浓汤。暖色调的灯光照在橱窗上，也将窗外的行人拉出一道道长长的影子。
劳作一天归家的父亲、赶着集市散场挑选便宜蔬菜的主妇、玩过了头匆匆往家跑的孩子.....充满了生活气息，也是艾文一直渴望的东西。
可惜，现在又只剩下一个人了啊。
“我的小帅哥儿，你在看什么？”温柔的声音在艾文耳边响起，一个做侍者打扮的少女将一大杯黄油啤酒放在他的面前。
“莉娜姐姐！！”少女挨得有些近，胸前的丰满微微压在艾文的肩膀上，垂下的火红色发丝垂落，痒痒的让少年面色微红，貌似有些窘迫地反抗少女的调戏行为。
“咯咯咯...”
看到了想要的效果，名为莉娜的红发少女捂着小嘴，像是一只胜利的小母鸡，昂首挺胸转身走了。
类似的经历原身的记忆中还有不少，对象不光是酒馆老板的女儿的莉娜，还有住在附近两条街所有自认为有几分魅力的适龄少女。
艾文这一世的身体底子极好，高大英俊皮肤白皙，剑术修行和从小贵族式的教育让他有一种不同于这个时代大多数同龄人的独特气质。
而且随着超越时代的前世记忆觉醒，这种特质更加明显。加上拥有一间药剂店，属于典型的有产一族。
种种条件加起来对附近情窦初开的少女们自然吸引力不浅，只是她们中的大多数并不是想跟艾文发生点什么，只是单纯通过他展示自己的魅力而已。
现在艾文的表现也只是延续前身一贯的作风，避免露出马脚，理论老司机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慌！大概...
“叮铃铃，叮铃铃...”
“欢迎光临！客人今天想吃什么？”莉娜手脚利落地为新来的客人点餐后，回到后厨，路过艾文这边时还冲他眨眨眼睛。
艾文却没有注意到少女的小动作，而是被刚刚进来身上带着微微鱼腥味的两位客人引起了兴趣。
“近海真的有那么大的鱼吗？”
“那还有假？！跟我同船的人都看到了，好多条大怪鱼一路追着洄游的红腹鲟鱼到处跑，太可怕了，长得简直跟魔鬼一样。
它们尾巴上还有一根红色的长刺，不说身体，光是那根刺就比治安官的宝剑还要长。”
缺了一颗门牙的中年水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述着自己的冒险经历。甚至为了增加可信度，把时间地点以及还有哪些目击者都跟同伴说得明明白白。
不知道他的同伴到底有没有相信，但他说得话却被艾文这个有心人听在了耳朵里。
“他们说的好像是尖刺魔鬼鱼？难道有深海族群游到了利奥波德附近的海域吗？
唔...应该错不了，他要是没有亲眼见过，不可能把尖刺魔鬼鱼的特征描述的这么详细。
要是能得到魔鬼鱼的尖刺配制药剂，我见习骑士阶段身体素质的增长一定能加快很多，到时候就有更多的时间为骑士晋升做准备了。真是瞌睡就送来了枕头！”
魔鬼鱼的尖刺属于一种见习骑士辅助药剂的重要原材料，但因为其独特的生活习性很难通过交易获得，自从逃到利奥波德之后，就算是里奥爷爷在世的时候艾文也没能见到过实物。
如果不是有目的去专门捕猎，就算在远海有人抓到了尖刺魔鬼鱼，也根本没有人会专门去保存这种特定鱼类的某个部位。就跟晒干的蜥蜴尾巴一样，专属于某些混迹在黑暗中的特定人群。
意外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艾文心中振奋，端起桌子上的黄油啤酒灌了一大口。艾文感觉今天简直是自己的幸运日，连续几天待在药剂店哪也不能去的郁闷早就不翼而飞！
第二天一大早。
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艾文连药剂店都没去，离开利奥波德直接向着昨天那个水手遭遇尖刺魔鬼鱼的地方飞奔。在艾文心里，与自己的骑士道路相比，区区一天的营业额根本不值一提。
走在路上，尖刺魔鬼鱼相关的信息在艾文心中不断浮现。
这种独特的鱼类大多生活在远海，体型庞大外形怪异，但性情并不凶残，甚至可以说有些胆小。食谱里面也只有小鱼小虾，根本就没有人类这种对它来说算是大型的陆地动物。
尾巴上尖刺的作用也不是用来攻击，而是在逃跑的时候尖刺会自己变成红色，吸引敌人注意的同时，会像壁虎尾巴一样脱落，为主人创造机会。
而这一次，艾文就准备利用它的这种“断刺求生”的特性得到一根尖刺。毕竟这种大型鱼类虽然性情温顺，但体型摆在那里，除非艾文脑子进了水才会赤膊下水跟它肉搏。
到达那一片有魔鬼鱼出没的海岸时天空才微微放亮。
因为昨天这片水域出现了巨大怪鱼的消息，已经在渔民中广泛传播。今天基本上没有人还在这里停留，也给艾文的捕猎行动提供了方便。
只是担心这群魔鬼鱼提前跑掉，艾文没机会去找熟人借来一艘哪怕只能在海边作业的小舢板。放眼望去，这里也并没有好心人遗忘的渔船，能让他能够暂借一下。
不过这也难不倒艾文，用随身携带的斧头把岸上两棵粗细适中的树木砍倒，然后用绳子绑在一起，就成了一艘简陋至极的单人“木筏”。
“哈哈，完美！”
当然也只有艾文这种艺高人胆大的家伙才敢乘着这种“木筏”出海，哪怕只是在能看到海滩的近近海。
带上绳子和几块大小合适的石头，艾文便划着用剑削出来的木桨出发了。
哗哗哗——
艾文通过对比水手的描述和相对海岸的距离、参照物的方位，很快就到了昨天那个渔民遭遇魔鬼鱼的地方。
脱掉身上的衣服，在腰间绑上有一端系在木筏上的长绳，小腿绑上一把匕首，一纵跃入水中。
这个位置的海水不算很深，阳光照下来倒也勉强能够视物。艾文直接开启了数据化视野，辅助自己寻找那群喜欢趴在海底守株待兔的尖刺魔鬼鱼。
一个地方没有就返回水面，换个地方继续潜水。
艾文很有耐心，一直重复潜水-观望-返回-换地方-再潜水的过程到了第四次时，数据化视野终于捕捉到了海底的异样。
第七章 遇险
尽管水下能见度不高，地貌复杂水草遍布，鱼类在这里躲藏起来很难被猎食者发现，但在数据化视野的微观辨识中这群尖刺魔鬼鱼照样无所遁形。
一行行数据、标注在视野中滑过，去掉海水温度、亮度、海水流速等等无用的信息之后。
数据化视野中不光标注出了每一只魔鬼鱼的位置，还把它们的轮廓都在视网膜上投射了出来。
没有贸然惊动这些大鱼，艾文悄悄回到水面上。脚下缓缓踩水，动作轻缓地调整木筏的位置，移动到魔鬼鱼群中心正上方。
轻吸一口气，将木筏上载着的四五块大石头猛地推到海中，然后迅速从背包中取出一根长长的厚实铁片还有一根铁棒，艾文也跟着石块重新滑入水中。
水下。
艾文在入水的一瞬间，一手拿着铁片一手握紧铁棒，用尽全身力气重重敲击在一起。石块在水中的下落速度比在空气中慢很多，而声波在水中的传播速度却要比在空气中快很多。
“叮当，叮当，叮当......”
几乎是同一时间，巨大的噪声和石块一起落到了这群魔鬼鱼的头上。
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吓到，不约而同地，一群生性胆小的魔鬼鱼尾后的尖刺瞬间变红，高高扬起又猛地射出。
鱼鳍搅动海流，激起海底一大片沙尘之后，魔鬼鱼群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艾文漂浮在海面，等沙尘完全沉淀之后重新潜入海底，果然发现有三四根红色的尖刺静静的躺在海底。至于其他的那些就不知道被它们发射到什么地方去了。
成了！
艾文大喜，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这种拙劣的计策真的骗过了它们。
直接动手，没有任何意外地收获了两长两短四根红色的尖刺。
作为配制药剂的辅助材料，这种尖刺虽然用量不多，但却无可替代。现在有了这些收获，未来几年内都不用考虑缺货的问题了。
“反正出了一次海，顺便把黑海药剂需要的其他材料也一起搜集了吧。黑海药剂的原料基本都能在黑海海域找到，希望今天还能有所收获。”
既然早上没有开店，艾文决定今天就耗在这儿了。争取能把药剂配方中，稀奇古怪到基本不太可能在药店买到的部分全都自己找到。
于是艾文又开始重复起了潜水-观望-返回-换地方-再潜水的过程。不得不说利奥波德这片海域的生物资源十分丰富，到下午时分，六角蓝海星、三种独特海藻、黑线海胆这几种材料都一一被找到。
而剩下的最后一种主材料是...鲨鱼的牙齿。
艾文这次并没有见到，嗯，反正也不想在海里见到，特别是孤身一人乘着木筏的时候.....
因为在利奥波德这片海域，不时就有鲨鱼被渔船捕获的，到时候去码头上等着就行了。就算没有新鲜的，直接去附近处理鱼获后抛弃废弃物的地方也能找到，只是效果差一点而已。
收集任务大体完成。
只是出乎艾文预料的是，在搜集原料的过程中竟然还有不少“意外之喜”，漂亮的贝壳、不知谁家锈蚀的铜钥匙、还有一棵火红色的小珊瑚甚至连品相不是很好的珍珠都收获了几颗。
虽然不值什么钱，却给他别样的满足感。兴致上头，艾文已经有把采药之旅变成寻宝之旅的架势。
不断搜索，不知不觉之间，艾文已经远离了最开始的那一片水域，海水颜色也悄悄加深。
“呼！”
毫无收获地钻出水面，看了一眼偏斜的太阳，艾文决定再潜最后一次，不管有没有收获都直接返航。
常年骑士呼吸法的锻炼，让艾文在水下屏息的时间远比普通人要长，潜水深度也深的多。能让他可以去到普通渔民不可能到达的地方。
有心试探自己的极限，抱着一块石头，艾文沿着不断延伸的海床一路向下。直到视野渐渐受限，只有依靠数据化视野才能勉强视物时才停下来。
超凡的力量也不能让艾文在水底长时间停留，抓紧时间搜索可能存在的“宝物”。
放眼望去，即使这里已经难见阳光，但除了海底的礁石、砂砾之外，仍然有颜色形状各异的海鱼和甲壳生物在礁石间徜徉。超凡的世界显然造就了与之相配的顽强生命。
“那是什么？”
很快，艾文就在数据化视野的指引下，从礁石的缝隙中发现了一只贝壳，一只比南瓜还要大的贝壳。
贝壳上面长满了各种寄生物，和旁边的礁石几乎化为一体，要不是数据化视野的帮助，即使从旁边经过，艾文也发现不了它。
将绑在小腿上的匕首取在手中，从贝壳的缝隙中插进去，用力一撬。一抹柔和的珠光流淌出来，一、二、三...一大二小一共三颗个头不小的黑珍珠被匕首挑了出来。
虽然艾文对这个时代的珠宝不算懂行，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就算按照最低的预期估算，这三颗品相极佳的黑珍珠也至少价值一百枚金狮。
而按照这个时期的物价，一匹六岁处于最巅峰状态的军马价值也不过一百枚金狮。一匹健壮的军马对一位骑士来说，比前世拥有一辆中高档的轿车还要有面子。
再拿普通人的收入来说，一位算是高收入人群的贵族侍从，一般一个月的工钱也就是三枚银牛可以折合成一枚金狮。
可想而知，这是多大的一笔财富。
按捺住心中的喜悦，艾文把收获小心装入腰间的小口袋里，扔掉石头就要重新浮上水面。
有些忘形的艾文显然忘记了自己所在的是危机四伏的海底，而不是一家服务周到的珠宝店。
上浮的势头被突然微微一紧的脚腕遏制住。
艾文还以为是被海草缠住了，但用力一挣却没有挣脱，心中便是咯噔一下。
咕噜，咕噜...
艾文回头一看，骇然之下差点把口中的一起气给泄掉。
一只体色如同红褐色礁石的巨大章鱼，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潜伏到艾文的身边，缠住他脚腕的赫然正是一条长度超过三米的粗壮腕足。
骤逢惊变，艾文并没有像普通人那样徒劳挣扎，从小受到的训练告诉他，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要是未战先慌那结局就注定了。面对凶暴化山猫的时候是这样，今天面对大章鱼的时候也是这样。
大章鱼明显是个急性子，缠住猎物之后，其他的腕足攀附在礁石上，缓缓将艾文往下拽，一副要把他拖到深海溺毙之后立刻享用大餐的样子。
危急时刻，一个个脱身的办法从脑子里蹦出来又迅速被否决。
但脑子里的想法再快，也快不过千锤百炼已经形成战斗本能的见习骑士之躯。强悍的求生本能驱动下，艾文没有抵御大章鱼的拖拽，反而借着这股力量一蹬礁石向下反冲。
因为他知道在海底自己根本不可能跑得过这只狡猾的猎食者，想要生存的唯一可能就是干掉它！不过是一只体型庞大的普通海洋生物，又不是凶暴化动物，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大章鱼虽然十分聪明，但也猜不到艾文脑子里想些什么，看到他主动游过来，剩下的触手齐齐张开，只等这个猎物自己送到嘴边，然后大快朵颐。
借力反冲，距离大章鱼极近的艾文已经看到了它触手丛中那个像鸟嘴一样的可怕口器，不敢再犹豫，健壮有力的双腿奋力一摆，身体再次加速。
在大章鱼张开的触手反应过来之前，艾文已经贴到了它的脑门上，和两只拳头大的黄色眼睛近距离对视。
腕足上的吸盘、皮肤下的色素斑块都清晰可见。
咧嘴一笑，艾文手中的匕首已经毫不犹豫地送入了大章鱼双眼之间，也是它神经中枢所在的位置。
嘤——
没有管身后垂死挣扎，不断挥舞着触手的大章鱼，艾文向着水面疾冲。要是再等半分钟，不需要大章鱼吃他，他也得溺毙在海底。
嘭地冲出水面爬上木筏，艾文不忘把自己所有的收获小心装好，拾起船桨逃也似地向着海滩飞快划去。
海洋对现在的自己太过危险，稍稍离开浅海滩就险些致命。但是艾文坚信，总有一天自己能征服这片浩瀚的黑海，甚至去探索远方那更加瑰丽奇幻的风景！
第八章 两年
清晨太阳初升。
金色的阳光突破海边的迷雾，无数的海鸟振翅疾飞追逐着雪白的浪花。
少年赤着上身穿着一条短裤站在海浪中。身上的肌肤微微泛着古铜色，臂膀宽阔有力，肌肉线条流畅而富有力量美感。虽然脸上还有一丝稚嫩，但健美的身材已经不输给城卫军中任何一位训练有素的精锐战士。
艾文双手举着一柄训练用铁剑，双眼平视剑尖，口鼻中呼吸微微，贴合某种奇特的韵律，一呼一吸好像能和周身的筋骨肌肉都产生共鸣。
虽然只是站着一动不动，但随着海浪不断拍打在艾文身上，他的整个身体就好像一直在做剧烈运动。
而且不是普通人那种类似跑步、跳远、举重等只能兼顾某个方面的运动项目，而是从内到外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筋肉、每一个细胞都在参与的全面运动。
时间不长，他便已经浑身血流加速，接着皮肤发烫发红，即使在微凉的海水中，身上都有白色的热气袅袅升腾。
随着时间推移，直到白色的热气几乎形成一团凝而不散的白雾，艾文才缓缓舒气，放下手中的铁剑，回到沙滩上慢慢活动舒缓身体。
等身体彻底恢复。
艾文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一瓶有些诡异的墨绿色药剂，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然后就在沙滩上一招一式进行雷打不动的基础剑术修行，刺、劈、截、撩...
招式都是普通的剑术招式，但在艾文手中却有了一丝千锤百炼后返璞归真的独特韵味。
现在距离觉醒记忆已经过去了两年。
艾文也成长为一个十五岁的英俊少年，身材高大健美，皮肤因为长时间的日晒有些微黑，却是海边生活的女孩子们最喜欢的阳刚类型。
只是让他微微有些头疼的是，之前喜欢调笑他的女孩子们非但没有如他预料般的消停下来，反而在这两年的时间愈演愈烈，害得他平时修行也只能跑到这种没人来的偏僻沙滩上。
“唉，太受欢迎也是一种烦恼啊！”
只是现在这种幸福的烦恼并不属于艾文关心的范畴，因为...
“显示身体数据。”
姓名：艾文·加略特
属性：体质0.9（1）
力量0.86（1）
敏捷0.93（1）
智力0.9（1）
技能：白帆剑术（精通，含配套呼吸法、剑术、魔药）弓术（精通）文法（精通）航海知识（入门）药剂学（入门）
十五岁的艾文经过两年时间系统刻苦的修行已经到达了见习骑士巅峰，虽然没有一项数值能达到理论上的极限值1点。
但那毕竟也只是理论上的极限，艾文现在的身体素质实际上已经不输给绝大多数的巅峰见习骑士。
只要能再得到一瓶辅助突破的黑海魔药，完成肉体凶暴化的超凡蜕变，就能成为一名正式骑士，彻底跨入超凡者的行列。
......
除了身体素质已经达到见习顶峰之外，两年来变化最大的就要数他的看家本领“白帆剑术”了。
只是区区两年时间，他就完成了从入门级到精通级的蜕变，走过了别人用一辈子可能都走不完的路。
两者间的战力差距就好像训练有素的战士和普通农夫的区别，而最大的标志就是达到使用剑术“奥义”的门槛，初步具有一丝超凡特性。
不过，其中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觉醒记忆后的艾文，一朝顿悟天赋爆发。
而是通过数据化视野的实时监控，每一次发力、每一次出招的效果都能即时反馈，让艾文能够随时进行调整，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让简单重复的练习，变得事半功倍。
这种让骑士们梦寐以求的修行状态，比拥有一位大师级的剑术老师随时指导还要有效。
可以说处于野生放养状态，缺少资源与指导的艾文，能在这个年纪取得现在的成绩，数据化视野居功至伟！
唯一让艾文有些不满的是，当初花费大力气搞来的黑海药剂已经渐渐对自己不起作用。
“现在只能当运动饮料来喝了。”
艾文服用的黑海药剂属于黑海魔药的次级版本，是完全采用普通材料进行代替的简化版中的简化版，随着艾文身体素质的快速增强，已经几乎对艾文彻底失去效果。
艾文即便还在一直服用，也只是想压榨出这种药剂的最后一丝价值，否则实在对不起两年前自己的险死还生。
只是这只铁公鸡下意识忽略了，两年前让他险死还生的是价值巨大的黑珍珠而不是药剂原料...
至于黑珍珠去了哪里？
艾文摸了摸肚子，表示味道还行。
作为一个实用主义者，艾文可没有把它们留下当传家宝的想法，谨慎起见，已经分三次卖给了珠宝店。
而卖掉黑珍珠后得到的金狮大多数都已经进了艾文的肚子。
因为见习阶段的骑士修行中，除了剑术修炼、呼吸法和药剂的辅助之外，一个骑士能够迅速成长的前提就是吃！
充足的营养才能支撑强大的体魄，穷文富武的道理就算放在异界也是真理。
......
每天雷打不动的骑士训练结束，艾文穿上衣服回到了“白石药剂店”。
这家小店除了微微有些斑驳的门窗外，与两年前相比变化不大。显然，作为店主的艾文并没有在这家店面上倾注太多的心思，只是维持原样就万事大吉。
倒是艾文唯一的一位员工桑吉先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对艾文两年前突然开始传授给自己的药剂学知识，学习地分外认真，到了今天差不多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因为这个年代任何类型的知识都是宝贵的，简单的算数识字都需要花大价钱才能学到，更不用说药剂学这种高端知识，等于是送给了桑吉一条改变命运的康庄大道。
艾文还记得当时桑吉感动得痛哭流涕，几乎想要卖身给自己的样子，实在夸张。
“叮铃铃，叮铃铃...”
门铃响起。
“艾文先生，早上好！格莱姆刚刚送来了两条野猪腿，您走的时候不要忘了拿。钱我已经给他了，一共是八十个铜弗尔。”
虽然哭笑不得地拒绝了他卖身的请求，但桑吉对自己的态度倒是越发恭敬了。
“嗯，好的，我知道了。”这两年来艾文一直向格莱姆和他的猎人朋友们订购新鲜的兽肉，格莱姆隔三差五就会来上门送货，基本都是看店的桑吉代收，已经成为了常态。
“对了桑吉，我让你去跟水手们打听附近的海军征兵处有消息了吗？”
“呃......”
桑吉双手在柜台下捏着衣角欲言又止，只是看到艾文坚定的眼神才讷讷说道：“艾文先生，您真的准备去参军吗？我父亲有朋友就是退役的水兵，虽然现在海军的缺口很大，但海上漂泊的日子真的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波澜壮阔的。”
艾文没有说话。
桑吉不敢看艾文的眼睛，只是硬着头皮尽最后的努力希望能打消艾文这个危险的念头：“层出不穷的海盗、疾病、恶劣的天气、甚至还有海洋深处的可怕海怪，海军的阵亡率......”
说着说着桑吉的声音越来越小，人也几乎要钻到柜台下面，等了一会儿见艾文毫无反应，他确认自己实在没有能力让艾文改变主意。
这才将一张写满字迹的纸条放到桌子上：“艾文先生，千万不要跟我妈妈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她会杀了我的。”
看到这张纸条艾文终于露出笑容。
“哈哈哈，谢谢你桑吉，不过你的性格要改一改了，一直这样扭扭捏捏是不会招女孩子喜欢的。”
笑着接过桑吉手里的纸条，艾文将早就准备好的另一张纸条放到他的手里。
“这是？”
艾文对他眨眨眼睛：“白石药剂店的镇店之宝，你要保管好哦，桑吉！”
桑吉看着手中“活鱼药剂”的药方，心中一股暖流升起，被人信任并托付责任的感觉真好。
于是他对已经走到门边的艾文喊道：“放心吧，艾文先生！昨天我已经跟裁缝家的莎伦小姐订婚了！”
艾文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两世单身狗的内心仿佛受到一万点暴击。
第九章 初战利奥波德
真没想到外表腼腆忠厚的老实人桑吉还有这个本事，不声不响竟然就得到了女孩子的青睐。
不过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这大概就是最幸福的事了吧？
人生目标不一样的艾文注定和这种普通人的生活渐行渐远，只能在心底默默地祝福桑吉能够幸福。
走在路上，艾文端详着手中的纸条，眼神幽幽。
已经达到见习骑士巅峰的自己除非愿意花费数倍于之前的努力，才有可能抹平小数点后面微不足道的两位数，真正达到人类的极限，但是却有些得不偿失。
没有任何一位有志于在骑士之路上走长远的超凡者，会刻意追求人类极限。
艾文现在就有信心，只要能得到一瓶黑海魔药，自己就有极大的概率晋升超凡。
甚至只要有“魔化鲨鱼的超凡器官”这一种主材料，艾文就可以尝试按照家族传承的药方搜集辅料自己配置一瓶。
但哪怕黑海魔药只是骑士道路中最低层次的魔药，也要涉及超凡，其中作为主材料的“超凡器官”，也不是艾文这种普通人能随便找到的。
更何况现在对主材料的选择，关系到超凡之后的道路偏向，是关乎骑士一生的大事，绝对马虎不得。
于是加入一个势力，借助组织的力量就成了艾文唯一的选择。
这个时候，因为这些年不断有新航路开辟，为了应对海盗、保卫航线、与敌国军备竞赛等等原因，急需招兵买马的王国海军进入了艾文的视线。
只有海军这种极速发展的新势力才能不拘一格降人才，让自己能迅速出头，进而掌握一定的势力。
也只有海军才不会纠结艾文别国落魄贵族后裔的身份，给予充分的晋升机会，毕竟急红眼的海军现在连小偷、罪犯都收，根本不差艾文这一个。
加上艾文孤身一人，根本没有后台，要是跑到陆军骑兵团这种讲究出身的地方，熬到死都是个小兵。所以无论是寻找姐姐还是找伊利亚的仇人报仇雪恨，在眼下看来海军都是最好的选择。
最后艾文还有隐藏的一点私心。
到了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航路被不断开拓，世界的真实面目一点点被揭开，地理大发现如火如荼，要是不能亲自参与，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看完桑吉整理的海军情报，心中已经有了计划的艾文，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都在处理各种首尾以及跟相熟的朋友告别中度过。
......
忙碌中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出发的前夜。也许是离别的情绪作祟，躺在自己的床上，艾文却怎么也睡不着。
睁眼看着天花板，思绪乱飞。
从前世开始就一直是一个人的艾文，独自生活久了，甚至产生了这座海滨小城才是自己故乡的感觉，马上就要离开故乡的他不自觉有了一些愁绪。
难眠的辗转反侧中，渐渐已经到了凌晨一天中夜色最浓重的时刻。
咚——
咚——
突然，凄厉地警钟声响彻夜空，随之码头方向便传来连绵的轰鸣声。
随后就有人在高喊：
“海盗攻城了！”
“海盗攻城了！”
打了个激灵，艾文瞬间清醒过来，从床上一跃而起，拉开窗帘一看，外面已经是火光冲天喊杀一片。这才意识到，真的有海盗冲上岸来了。
沿海地区海盗猖獗，海盗上岸劫掠的事件也是有发生。
但利奥波德再小也是一座保留了城墙的城市，加上沿海是海军军舰的重点巡视区域，艾文在这里居住了五年时间，还是第一次遇到海盗攻城。
艾文连忙换上衣服，提起自己的长剑和猎弓就往外冲。
他想得很清楚，在这种时候待在家里未必安全，特别自己所住的商业区，如果破城一定是海盗率先劫掠的对象。还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把海盗挡在外面。
“嘿！艾文！”
“格莱姆！”
半路上艾文意外遇到了同样听到动静跑出来的格莱姆，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便结伴一起向着码头那一侧的城门跑去，也是炮击声传来的方向。
这个时代实在与“太平”两个字相差太远，但职业化的军队才刚刚开始发展，很难满足官方的旺盛需求。
因此，猎人们被临时征召，在军队中担任斥候等职务的情况非常普遍。
作为优秀猎人同样参与过几次军事行动的格莱姆，带着艾文这个也不算太陌生的面孔，在一派名副其实的“兵荒马乱”中，一路畅通无阻靠近了城门。
此时来自海面上的炮击已经结束，但城头上的局势却十分危急。
城门破了两个大洞，本来就不算高的城墙不知因为集火还是火药殉爆竟然还垮塌了一部分，已经难以起到抵御外敌的作用。
城墙上，手持军刀的中年上尉军官高声咆哮：
“开火！把这些该死的海盗赶下海去！”
砰——
砰——
士兵们排成三排使用燧发火枪交替开火。
仅仅两轮射击之后，还没等火枪的硝烟散尽，城外已经有乌压压一大片手持弯刀的海盗嗷嗷狂叫着冲了上来。
“冲啊——”
“嘎嘎嘎.....!”
“海上的毒瘤们、垃圾们，让他们尝尝血锚海盗的厉害！金币、美酒还有姑娘们都是属于你们的！哈哈哈.....”
“船长万岁！”
“杀光他们！”
齐射之后，士兵们在军官指挥下扔掉火枪拔出军刀严阵以待。现在的燧发枪虽然威力不小，但装填速度太慢，十步之内还想开枪简直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下一刻。
轰——
两道刀锋枪林组成的洪流撞击在一起，血腥的近身厮杀随之开始，惨叫声狂嚎声夹杂着不绝的喊杀声，血液肢体横飞，艾文和格莱姆赶到达城门时见到的就是这样惨烈的场面。
久经锻炼，却是第一次亲临冷兵器战场的艾文身体竟微微颤栗！
飞溅的血液、临死前凄厉的惨叫、残缺的肢体都给了他巨大的冲击，虽然颤栗并不是源于恐惧，但这种场面对他无疑是一场考验。
啪——
艾文突然被格莱姆推了一把，“艾文，别愣着，我们也上，用弓箭支援！援军很快就会来的。”
深吸一口气，艾文用力点头，取下背后的紫衫木长弓，发挥自己的优势，在破碎的城墙上几次借力已经灵巧地跃上城头。
只是一眼，数据化视野已经将黑暗中模糊不清的敌我双方通通标注出来，风速风向实时更新修正。
弯弓搭箭。
“嗖！”
羽箭破空，从一个满脸鲜血正哈哈狂笑的大胡子口中射入，贯穿后脑。
对面正在与之交战的年轻士兵微微一愣，瞬间反应过来连忙去帮助其他的同伴。
这个时候艾文已经调转长弓，将羽箭送入了下一个海盗的眼窝，动作连贯全神贯注，战场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他细细体会第一次杀人后是什么滋味。
原始的弓箭在艾文手中化作比火枪还要高效的杀人利器！
这个时代的军队虽然已经大规模装备火枪，但并不是因为弓箭的威力小，而是火枪或者说火枪手的性价比更高。
一个训练有素的合格弓箭手需要数年时间的训练，而一个普通的火枪兵只需要几天就能熟练掌握火枪的使用，效率的差距简直是指数级的。
而且排队枪毙的年代对精准的要求实际上并不高。
一个合格的弓箭手要求一分钟内能发射十箭，而且还不是在混战中的战场上。而艾文仗着自己的身体素质和数据化视野的帮助，三至五秒钟就可以射出一箭，箭无虚发，远比火枪有效的多也可怕的多。
等格莱姆从阶梯一步步爬上来，艾文的箭下已经有五名海盗丧生，没有一例误伤。
与之相比，随后同样开弓支援的格莱姆虽然也有斩获，但无论是效率还是杀伤力都远不能和艾文相比。
人类极限的身体素质赋予艾文可怕的稳定性，保持着三秒一箭的射速，登上城头支援不过一分钟，敌我双方都意识到战场上出现了一个拥有恐怖统治力的神射手。
士兵一方士气大振，海盗一方虽然悍不畏死，但也有些畏缩，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嚣张无忌。利奥波德守军用血肉之躯组成的防线竟然就此奇迹般的稳固下来。
第十章 黑熊比利
但是。
海盗一方毕竟占据着绝对的数量优势，虽然战场焦灼，但在利奥波德的援军到来前，主动权一直都在他们手中。
战场后方，随着海盗船长的命令下达。
一小队海盗迅速集结，在一个戴着金耳环脸上有着狰狞刺青的海盗头目带领下，借着大部队掩护绕过混乱的战场，一路杀到城墙下面。
“开火！”
砰——
砰——
近距离的火枪攒射一下子压制住了艾文的攻击，乘着他到城垛后面躲避的时候，两声异响在艾文身边响起。
“叮！”“叮！”
带着绳索的铁钩被抛掷上城头钩住了石缝，随后就见到两个一脸狞笑的海盗借助钩锁，在城墙上探出了头。
“哈哈哈，你们两个谁干掉那个小子，我就允许谁优先挑选战利品！”看到两个手下已经登上了城头，海盗头目哈哈大笑，仿佛看到破城首功已经落到了自己头上。
可惜话音未落，“嘭！”“嘭！”两个黑影便从城头跌落下来，挣扎了两下再无声息。
头目哈哈的怪笑戛然而止，一脸恼羞成怒，高声狂叫道：“真是两个废物！都跟我一起上，不用怕，那小子的箭已经不多了！”
说完率先抛出钩索，以与他健硕身躯毫不相称的速度飞快攀上城墙。
其他海盗有样学样，纷纷抛出携带的钩索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守城士兵人数的劣势不断拉大，看到后方城墙失守军心散乱，一点点被悍不畏死的海盗集团推回城墙上的豁口，不得不与海盗展开巷战。
“士兵们，坚持住！援军很快就来了。”即使军官声嘶力竭地为手下部队鼓劲，也难以扭转战局。
局势瞬间变化，已经不是艾文一个人能够左右的。
“格莱姆这里交给我，你去跟城卫军汇合吧。”
看着紧张到满头大汗的格莱姆以及他手中明显不适合肉搏战的猎刀，艾文让他先走，不至于在跟海盗的短兵相接中随便丢了性命。
“艾文，你自己小心，不行就撤。只有一艘海盗船占领不了这里的。”
知道艾文的身手远不是自己能比，格莱姆点点头道了声小心，没有拖泥带水直接转身离去。
两年之前他可能还有跟艾文较量一下身手的想法，但两年后的今天格莱姆已经完全看不到艾文的深浅。
在他的心目中，除了两人曾经意外遭遇，后来又不知所踪的凶暴化山猫之外。其他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一个是艾文的对手，其中甚至包括了利奥波德以剑术强悍著称的城卫军最高长官纳布里勋爵。
格莱姆前脚刚走，趁着艾文接连踢飞抛上来的勾爪无暇顾及其他时，壮硕丑陋的海盗头目已经率先爬了上来。
“小子你的箭术不是很厉害吗？有本事再射啊！哈哈哈.....”
脸上过于肥硕的皮肉让海盗头目笑起来有些扭曲，一道贯穿脸颊到脖颈的长长刺青，也像丑陋的蜈蚣一样扭动起来。
艾文手中的箭矢确实已经告罄，否则在看到他们向自己突进时早就发动远程攻击了。
至于后勤补给？
城头上火药铅弹倒是有不少，但箭矢这种东西早就已经不在军需官的采购清单里了。
右手在腰间一抹，雪亮的长剑已经出鞘，随手舞了个剑花，已经摆出了白帆剑术的起手式。
没有艾文阻拦，越来越多的海盗顺着钩锁爬了上来，见到这样一幕纷纷开始叫嚣：
“笑死人了，他是想一个人就挡住我们吗？”
“比我们海盗还要嚣张，真让人不爽啊！”
“该死的小白脸肯定是个贵族，贵族都该死！”
“杀了他！水手长杀了他！”
海盗头目也就海盗口中的水手长将手一摆，一群海盗齐齐住口。
对自己在海盗中的威信十分满意，壮硕丑陋的水手长开口吩咐道：“你们先进城，就让我黑熊比利来跟这个小子玩一玩。”
呼——
话音未落，挥舞手中弯刀率先向艾文扑过来，人还未到惨烈凶悍的气势已经扑面而来。
配上他能让小儿止啼的丑陋容貌，胆子小的人不要说接招，就是站在对面都已经肝胆俱裂。
不得不说，黑熊比利不愧是海盗船上负责登船肉搏战的水手长，确实有几分本事。
不过，艾文丝毫不差。
脚下一动，艾文好像一艘漂在水面上的小舟，差之毫厘躲开了刀锋。
势在必得的一刀挥空。
黑熊比利毫不停滞，微微矮身以肩头的金属护甲为盾狠狠撞过来。
艾文倒是微微有些意外，这种看起来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家伙竟然还有这种机变。
脚下动作不停，轻巧滑开。
黑熊比利这次却躲闪不及，轰隆一声撞在城垛上。
“臭猴子，不许跑！啊——！！”
摇晃一下脑袋，比利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如同真正的狂暴蛮熊般再次冲来。将自己的一身蛮力发挥到极致，声势倒也极为骇人。
斩空。
斩空。
还是斩空。
“呼——！呼——！”
喘着粗气，高强度的劈砍让比利的体力消耗极大，握着弯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但那个该死的小白脸竟然还在活蹦乱跳！
一味躲闪的艾文并不是因为闲得无聊，而是....
看到比利已经尽展所能，再也没有别的本事，他心中一动。
“显示数据！”
姓名：比利（绰号黑熊）
性别：男
身份：血锚号海盗船水手长
属性：体质0.54（1）
力量0.58（1）
敏捷0.43（1）
智力0.4（1）
技能：基础弯刀术（入门）
比利的身体数据只比两年前的艾文略低，在没有经过系统性修炼的前提下，倒也称得上一句“天生神力”。
这大概也是他能从一群海盗中脱颖而出，成为水手长的依仗。
黑熊比利是第一个与艾文近身生死相搏的人类对手，对有志加入海军的艾文来说，他的身体数据对自己了解这片海域中海盗的大体实力，非常具有参考意义。
结果也令艾文满意。
如果一条海盗船上的武力担当都只有这种水平，那么自己加入海军之后的安全还是有保证的。只要注意不要陷入复数个同层次敌人围攻的局面，自己应该都能应付过来。
为了感谢他的奉献，艾文决定不再让他继续辛苦，能够稍微休息一下，而这个期限是...永远！
在黑熊比利又一次挥刀砍来的时候，艾文双手握剑突然贴近他的身侧，以靠近剑格的强剑身架住对方的刀刃，一缠一绞...
“撒手！”
叮——
弯刀脱手而飞，抛落在地。
在黑熊比利不可置信般失神的一瞬间，顺势一脚正踹狠狠踹在他的小腹。
好像被一只野牛撞中，比利健硕的身体竟然被看似身材单薄的艾文踹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上。
“呕...你，你是什么怪物？！”嘴角溢血，黑熊比利捂着肚子疼得冷汗直冒，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只是这个家伙不愧是凶残的海盗头目，一边开口一边在隐蔽地角度，将手伸向腰间别着火枪的地方。
丝毫没有跟他交流的兴趣，径直走到他身前，一脚踩住那只不老实的手，长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剑弧。
“呃...”
嘶——！！！
闪身躲开因为动脉压力强劲喷涌的血雾，艾文将滴血未的长剑还剑归鞘。
然后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着强壮如熊的比利一点点抽搐死去，直到瞪着双眼一动不动。
艾文并没有突然觉醒什么乐不得的奇怪癖好，只是他知道想要尽快地适应战场，这是绝对绕不过去的门槛。
抛弃对敌人的怜悯之心就是对自己生命的最大尊重！
而他还有很多必须要做的事，还不想随随便便就英年早逝。
确信比利确实已经没了声息，艾文走上前去搜索自己的战利品。
几个不知是哪国的金币，一个破烂的骨质护身符，腰间的一柄短火枪，一柄弯刀，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收起那几个金币，把做工明显比普通制式货色精致许多的火枪别在腰间。剩下的东西实在看不上，直接扔回他的身上。
第十一章 勋爵
没有再耽搁时间，艾文转身继续向着城内杀去。
如果放任海盗在城内破坏劫掠，即使有城卫军在抵抗，还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伤亡和损失，这是艾文不能容忍的。
“啊——”
“饶命！”
“快逃——”
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的海盗此时却像柔弱的羔羊般，接连倒在艾文剑下。
除了比利这种头目，普通的海盗在近战中几乎没有艾文的一合之敌。
更加幸运的是，在方才攻城时大多数海盗都已经放空了手中火枪的弹药，在激烈的交战中根本没有机会重新装填，就连黑熊比利也是一样。
就算在最后摸枪也只是想诈一下艾文，艾文在缴获他的火枪时就发现了这一点。
只要不被火枪集火，已经达到凡人极限的艾文就像是古代敢冲进敌阵无双割草的猛将一样，毫无畏惧！
所以在巷战中面对只有刀剑的海盗时，低于三人的海盗遇上艾文几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也正是到了这时，他对自己拥有的力量才有了鲜明体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倒在艾文剑下的海盗越来越多，偶尔遇到落在下风的城卫军士兵也被他顺手救下。
哪里有喊杀声、呼救声，艾文就向哪里冲锋。
终于，艾文在将正在一家珠宝店里大肆搜刮的海盗悍然斩杀后。
砰——
砰——
连绵的枪声在城中响起，显然是增援大部队终于赶到了。
“来的还不算太晚。”
这个时候，只要海盗船长不是脑子发昏一定要拼命死磕，撤退信号应该会很快下达。
艾文看了一下时间，因为自己的阻挠，致使海盗团没能在城墙坍塌这种完美开局下迅速歼灭守城卫兵，破城的时间被大大推迟迟。
虽然很早海盗攻城就已经开始，但现在距离城破也才过了十二分钟。以现在的军队素质来说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完成整装集结，对城内展开增援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咻——
果然，很快城外就传来了尖锐的哨声，不管有没有收获，听到哨声的海盗开始迅速集结撤离。
没有再去主动拦截海盗，艾文顺道去看了一下自家的药剂店和桑吉家都没有海盗入侵的痕迹。等局势彻底稳定，放下心来之后直接回到了自己家中。
不过，艾文回家之后清洁洗漱，刚坐下没一会儿。
灰头土脸的格莱姆便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见艾文果然在家，一脸喜色拽着他就要往外走。
“艾文，快跟我来，纳布里勋爵阁下要见你。是好事！快走！”
“找我？找我干什么？”艾文无奈只能任由格莱姆拉着重新走出家门。
纳布里勋爵他自然知道是谁，大名鼎鼎的城卫军长官，利奥波德有名的剑术高手。但他自认为和这位勋爵大人没什么交集，不知道他为什么指名道姓要见自己。
路上，格莱姆也跟艾文说明了两人分开后他的经历。
果然不愧是比狐狸还要“狡猾”的猎人，格莱姆看海盗攻进城市之后，没有扛着自己的猎刀去跟海盗拼命，反而直接用汇报战场情报的借口去迎接增援部队。
作为编外的猎人斥候，他的这种行为虽然说出去不太好听，但别人也指摘不了。
也不怪艾文追杀海盗一路，都没有发现这个家伙的身影。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家伙是投奔了增援的大部队才敢一起返回战场。
等战况平息，海盗都撤退之后。
城卫军的长官纳布里勋爵听到第一批驻守城墙的士兵汇报，知道了艾文以一柄弓箭统御战场的强悍实力，便很想见一见这位神射手。
毕竟他在这次海盗入侵中作出了巨大的功绩，于情于理这位驻军长官都该表示一番。
很快，在坍塌城墙边供城卫队驻扎的小型哨所中，艾文见到了纳布里勋爵。
这位以剑术闻名利奥波德的勋爵大人没有穿军装，只在腰间挂着一柄精美的长剑，像是一位养尊处优的贵族多过像是一位王国军官。
简单打过招呼之后。
勋爵邀请艾文在围起的沙发上坐下，看着艾文虽然一身猎装，但白皙英俊的面容，挺直的背脊，丝毫没有操劳痕迹干干净净的双手，饶有兴致地问道：
“贵族？”
艾文回以得体的微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看艾文身上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家徽等事物，纳布里点点头，自认为明白了什么。不再追问，但态度却一下子热络了很多。
艾文却不知道，短短一句话的时间。
勋爵已经给他打上了没落贵族子弟的标签。有传承，有见识，有重新振兴家族的野心，但缺少一个机会。
就跟年轻时的自己一样。
这种事很常见，特别是新兴商业贵族崛起，越来越多的传统贵族破产后被迫背井离乡。除了一个曾经的头衔之外，只剩下骨子里的“贵族风范”了，艾文就被他归入了这一类。
因为，一个人身份可以作假，但本身的气质谈吐却根本无法掩饰。
郁金香联盟上层贵族包括王室已经有持续数百年的通婚历史，很多上层人士同时具有多个国家承认的爵位。
不同国家的贵族间并没有什么隔阂，只要还能维持贵族的体面，就能很快融入到当地的圈子里。
对艾文这种连基本的贵族体面都无法维持，却又能在城市遇到危机时挺身而出的年轻人，在纳布里看来无疑是一位传统贵族的品格所在。
所以非但没有看不起，反而升起一丝爱才之心。
一个作为传统贵族见闻广博，有心提携后辈。一个拥有超出时代的见识和眼光，也想要多了解一下王国上层的情报。意外地发现两人之间竟然有不少共同话题，一时间相谈甚欢。
“阁下...”这时纳布里的副官突然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古怪地瞟了艾文一眼，凑到勋爵身边耳语起来。
原来战斗结束后，打扫战场的工作也已经完成。
人员和财产损失明天才能统计出来，但搜索到的海盗尸体已经收集完毕。
刚刚士兵们在清点海盗尸体时，竟然意外发现了血锚号的水手长黑熊比利！
这可是在海军悬赏名单上都挂了名的人物。勋爵确信，整个城卫军除了自己，可能没有人是比利的对手。
而且勋爵已经从士兵们提供的情报中得知，血锚号的船长实际上并没有下船，黑熊比利正是这次攻城的领头人物，更是主犯！
海盗攻城首领却被斩杀，对利奥波德来说坏事也能变成好事，特别是对他这位主要责任人来说，意义非凡。
第一次，艾文对面的纳布里勋爵挺直了身体，再也没有刚开始上位者面对下位者的随意姿态。
艾文与黑熊比利的交手并没有刻意躲避别人，最开始那一拨与海盗接战的士兵都是目击者。
因此根本不难猜到杀死比利的人是谁，而且从一剑封喉的致命剑伤来看，杀人者的剑术还要远在比利之上。
着实让人心惊！
这还没完。
刚刚副官汇报，结合海盗尸体上的剑伤还有他用弓箭射杀的人数，只是这少年一个人就留下了几乎三分之一的海盗，堪比大半只城卫军的战果。
这让他再也不敢用平常的眼光看待这个年轻俊秀彬彬有礼的年轻人，本来乘着气氛热烈已经到了嘴边的招揽之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几次欲言又止，到了最后睁大眼睛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艾文，只干巴巴吐出一句：
“你的剑术很强！希望之后有机会能切磋一下。”
艾文报以微笑：“会有机会的，爵士阁下！”
第十二章 馈赠
随后艾文起身优雅地行礼，带着格莱姆转身离开。
格莱姆跟在艾文后面出了哨所，有些不明所以。
在他看来今天的碰面简直毫无营养，聊了些他听不懂的话题，反而他最关心的对艾文的奖励，从头到尾两个当事人都丝毫未提。
让他稍安勿躁，艾文知道这就是传统贵族的行事方式。
为了双方的面子和贵族的体面，纳布里是不会赤裸裸主动谈及赏金问题的，曾经的百年贵族加略特家族也是如此。
和张口闭口必言钱财的新兴贵族相比，说不上谁好谁坏，只是处事的准则不同而已。
果然。
两人在哨所外站了不一会儿，对方的副官就找了上来，把他应得的奖励送到他的手中。除了五十枚金狮的巨额赏金之外，还有一柄外表普通实则锻造精良的半手剑。
“艾文阁下，这是勋爵大人私人送您的礼物，请务必收下，大人祝您武运隆昌！”
艾文剑术不错，当然也懂剑。
曾经身为正式骑士的里奥爷爷就有一柄超凡级别的佩剑，但遗憾的是，在逃亡时早就已经遗失了。
他现在使用的只是铁匠铺子里锻造的普通货色，跟军用品这种有钱都没地方买的精品根本没法比。要是在对战黑熊的时候手里有这样一柄剑，他敢跟黑熊硬碰硬，正面碾压他。
“替我谢谢爵士阁下，他的礼物我很喜欢。”
一番客套，艾文目送副官返回哨所，才带着格莱姆一起离开。
两人分开前，艾文取出五枚金狮塞给了格莱姆，这个家伙登时喜笑颜开，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一份儿，推辞了两下就接了过去。
艾文的行事准则非常现代化，越是朋友越不能在钱财相关的事情上打小算盘。毕竟格莱姆今天和自己共同冒险，还有引荐纳布里爵士的功劳，完全值得这五枚金狮的报偿。
回头格莱姆在官方还能领一份战时征召的酬劳，算一算应该能顶上他小半年的收入了，堪称收获颇丰。
......
次日，原本预想中的旅程没能成行。
理所当然地，艾文再次被执政官也是本地爵位最高的安德里亚子爵召见。
通过昨天和纳布里勋爵的交流，艾文知道法勒提斯王国和自己并没有多少印象的母国伊利亚同样存在着新旧贵族的争端。
但法勒提斯却有着一个强有力的皇室，牢牢掌握着国家至高的武力和八成以上的职业军队，作为高高在上的裁决者居中裁判。
多年之前就以高明的手腕，将国内新旧大小各方面的势力尽数理顺。
制定铁的秩序将所有不稳定因素都镇压在女王陛下的王座之下，不管怎样斗争都必须遵守女王陛下制定的规则，最大限度减轻内耗。
同时，皇室利用封地贵族和新兴贵族之间的矛盾转化为自己的机会。
和新兴贵族以及市民阶级合作通过城市化运动逐步蚕食老牌封地贵族的土地；和老牌贵族订立契约，在新兴城市中占有一席之地，获得远比过去封闭庄园经济丰厚地多的利益。
同时通过不断开发的新航路和海外殖民地将各方都绑上自己的战车，各方无论如何强势，皇室和王国都是最大的受益者，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经过一代人的努力，法勒提斯已经一跃成为区域强国，在郁金香联盟内也拥有了极大的话语权。
执政官安德里亚子爵便是这样背景下一位转型十分成功的前封地贵族，通过市民议会同样拥有这座城市的管理权。
在市政厅执政官的会客室中，艾文见到了这位利奥波德最尊贵的人物。
这是一位十分威严的老者，艾文前世印象中一切关于西方贵族的特质都能在他身上找到明显的影子，刻板、严厉、不近人情，是一位非常典型的上位者。
面对一文不名的艾文，说话也简单直接：
“虽然纳布里已经跟我汇报过你的情况，但我还是想要当面问一问你的想法。你愿意加入我的利奥波德城成为城卫军的一员吗？”
顶着老人压力极重的目光，艾文硬着头皮道：
“利奥波德是您的城市，同样也是我的家乡。保卫家乡是我理所当然的使命，但我还是想趁着年轻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看出艾文眼中的真诚与坚定，老人锐利如鹰的目光微微缓和，石雕般刻板的嘴角也有了一丝弧度。
“好吧。
虽然非常遗憾。但作为一个老人，我能理解雏鹰们的想法，总想用自己的翅膀丈量一下这天有多高海有多远。
如果你想回来，利奥波德是你永远的家，孩子！”
“谢谢，阁下！非常感激您的理解。”不管有几分真心实意，以老人的身份地位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十分难得，艾文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即使不能接受他的美意，艾文还是起身深深向他行了一礼。
老人摆摆手让艾文重新坐下，转动着手上的玺戒随意道：
“听说你有加入王国海军想法？我已经为你写了一封推荐信，你可以带着，用或不用都随你。
虽然走后门不可能，但作为一份入场券却能为你免去不少麻烦。”
片刻之后，艾文双手接过带着老人家族纹章的信笺，再次郑重行礼，告辞离去。
然后逃也似地跑出了市政厅。
艾文心中高呼：“虽然不知道已经达到了什么层次，但这个老头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超凡者。面对他简直比跟海盗血战一场还要累人！”
走在回去的路上今天的经历一幕幕重新浮现，艾文感叹老牌贵族的手段真是滴水不漏。
提前准备好了推荐信，即使不能留下艾文，但对于一位成长在利奥波德天然就倾向对方阵营的人才，自然尽量施恩。
对老人只是举手之劳，但将来艾文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几率提供回报，也是大赚！
即使以艾文的智慧已经洞彻老人的谋划，不管用不用这封推荐信，却不得不承他的人情。
至于他是如何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了解到艾文情报的？身为地主，了解不到反而更加奇怪！
......
艾文这边在紧锣密鼓地做着出发前最后的准备。
这场海盗攻城事件的另一方“血锚号”海盗船上则是另一种气氛。
从昨天晚上攻城劫掠的海盗撤回船上，清点了人数之后，整艘海盗船都被一股低气压笼罩着。
血锚扎克简直都要气疯了！
前段时间的劫掠失利和海军的衔尾追杀，让扎克船长迫切需要一次辉煌的胜利来稳固自己在船上的地位，也消弭船上这群人渣、恶棍蠢蠢欲动的野心。
最次也要消磨掉一部分已经明面上表达出自己不满的刺头，让剩下的人知道，在这条船上到底由谁在做主！
在挑选了利奥波德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渔业小城之后，扎克直接将很多质疑自己权威的刺头派上岸，不论此战结果是好是坏，想来都可以解除自己接连失利威信大失的窘境。
甚至为了保险起见，血锚扎克还派出了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水手长黑熊比利”压阵，自认为已经做到万无一失。
但登陆部队返回后清点人数，高达五十六人的伤亡却让血锚痛彻心扉，要知道因为之前接连的人员损失，整条船上的海盗都只有一百三十个人啊！
更何况，因为劫掠时间有限，海盗们带回来的战利品根本弥补不了这次的人员损失。
之前除了船上留下的三十个自己的铁杆死忠，派出去的一百个海盗回来时竟然还不到一半。
特别是水手长黑熊比利这个自己手下的头号大将竟然也没能回来，现在就连手下的铁杆船员看自己的眼神都在闪烁，人心比原来更加动荡，血锚难过到简直要吐血。
“起锚，我们去劫掠商船！！！”
第十三章 黄鹄号
海盗攻城后的第三天。
离别的时刻终于到来。
艾文孤身一人登上了在利奥波德临时停靠补给的商船“黄鹄号”。
目的地：法勒提斯西海岸第三大军港——加布雷德。
站在船尾，在他头顶海鸟鸣叫盘旋，微咸的海风徐徐扑面。一朵朵雪白的浪花从船后消逝，同样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还有自己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利奥波德。
临行前，艾文没有通知任何人，走得悄无声息。但他相信等下一次自己重新回到这里的时候，一切都将会不一样！
“艾文先生，我带您去船舱吧。这几天的天气不错，浪也不高，船长说满帆航行不用两天时间我们就可以到达加布雷德。”一个十分年轻的水手走到艾文身边，热情地为艾文介绍这次航程。
毕竟艾文可是安德里亚子爵大人预订好位置派人送上船的，船员们猜不透艾文的身份自然尽力照顾周到。
艾文轻轻颔首，跟着年轻水手走入船舱。
无形中又欠了老人一个人情，艾文反而坦然下来，正所谓债多了不愁，要是让自己短时间找一艘去加布雷德的船还真不容易呢。
黄鹄号全长四十二公尺定员两百人，是一艘十分成熟的三桅大帆船。
别看艾文马上就要加入海军，但这艘“黄鹄号”严格意义上才是他第一次乘坐的大海船。之前坐过的小舢板小渔船与之相比也就是比一块木板强点有限。
于是在放下行礼之后，艾文就忍不住重新回到甲板，参观起了这艘大家伙。
知道这位乘客身份特殊，即使最忠于职守的船员也不会去管他。
站在不影响船员们操作的角落里，艾文仰望着帆船上壮观的风帆。前中后三根桅杆，特别是主桅几乎达到四层楼高，站在甲板往上看简直让人几乎目眩。
由主帆、上帆、顶帆、极顶帆组成的四段白色帆面已经蓄满了风力，开始为海船提供源源不绝的动力。
长着花白大胡子的帆缆长，指挥着手下的船员不断微调着风帆，力求在保证船速的前提下最大限度保证船只的稳定性。即使艾文从小接触过相关的知识，但第一次亲眼见到还是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大胡子扫了好几眼这个盯着自己一脸好奇的家伙，实在猜不透这位客人是什么情况？
脚下好像扎着钉子，保持身体平衡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在颠簸的甲板上站得比老水手们还要稳，好像从小就生活在大海上。
但他对船上的一切却又都那么好奇，从一块船板到一根缆绳，连桅杆上的滑索都能盯着看上半天，要不是自己看的紧这家伙看起来都想自己上来操控缆绳一试身手了。
从这一点看又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新手，实在让人奇怪。
想起船长特意的叮嘱，大胡子帆缆长吩咐手下的水手照看风帆，自己走向站在一边正看得津津有味的艾文，开口问道：“先生对驾驶帆船有兴趣吗？”
“呃...是的，因为我去加布雷德就是为了加入海军，想提前了解一下船上的生活。我打扰到您了吗？”艾文犹豫了一下，自己的目的倒也没有必要隐瞒。
“不不不，并没有。倒是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可以为您介绍一下我们脚下这个漂亮的大家伙！”帆缆长出人意料地通情达理，主动提出为艾文介绍一下帆船的建议。
艾文欣然接受。
他同样清楚自己能获得超规格优待靠的全是安德里亚子爵的面子。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艘黄鹄号上实际上就有一部分子爵大人的股份，他们在利奥波德装载一部分货物之后，到达加布雷德再装满货仓就会随大船队一起出发前往新大陆，开启远洋航程。
“我们的黄鹄号下水时间刚刚满四年，正是状态最佳的时候......”
愉快的交谈持续了半个小时，参观过程中艾文的数据化视野光明正大地将整艘“黄鹄号”进行了数据建模，甚至可以说艾文已经比很多在黄鹄号上工作了多年的老水手还要了解它。
其中，最让艾文吃惊的一点是“黄鹄号”并不是一艘普通的货运商船，而是一艘名副其实的武装商船。
据帆缆长介绍这艘船的船体经过特殊改装，从外表根本看不出炮口在什么地方。但是只要打开隐藏的护板，这艘船立刻就能露出狰狞的内在，给来袭的海盗船一个好看！
艾文表面上连连点头，心里却一个字都不信。
防范海盗？恐怕是伪装成普通商船靠近其他商船之后再摇身一变成劫掠船吧！
只不过现在海上私掠是普遍存在的现象，只要有私掠许可证并且只对敌国下手，那就没有问题。艾文也不会蠢到去当面拆穿。
中午被船长约瑟热情邀请共进午餐的时候，艾文才发现这艘船上的乘客竟然只有自己一位。
旁敲侧击之后，才得知安德里亚子爵竟然也是这条船的股东之一，在他的安排下“黄鹄号”专门为自己开了一个单间，不禁暗暗感叹这老头硬是要得！
而且艾文相信自己看到的绝对只是他的冰山一角，这子爵大人绝对是一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因为还在近海航行，补给充足，午餐也十分丰盛。可惜今天却不是艾文的幸运日，注定要与这顿午餐无缘。
“铛，铛，铛......”
刚刚品尝了一口客串侍者的水手送上的餐前浓汤，船上兀然敲响了连绵的警钟，那是主桅上的水手发现危险情况后发出的示警。
在空无一物的固定商业航线上，这种警讯通常意义上只代表着一种情况，那就是海盗！
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艾文对面那位红色脸膛的卷发大叔淡定道：“小意外，我会处理好的，艾文先生待在这个房间等待就好。”
说完提起放在桌边的配刀，大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他指挥若定的声音，船员们来回跑动的声音极有韵律，虽然紧张但并不慌乱。
“轰！”“轰！”“轰！”
很快，炮击声接连响起，虽然没有击中黄鹄号，但也让商船附近溅起巨大的水花，哗啦哗啦砸落到甲板上，制造出紧张至极的气氛。
“海盗来了，非战斗人员立刻回到船舱，战斗人员各就各位！敢打黄鹄号的主意，我要崩掉他的下巴！”约瑟船长淡定的声音给与船员巨大的鼓舞。
艾文从舷窗向外望去，一艘黑色船帆上绘着血红色船锚的单桅快速帆船，向着自己的方向飞速驶来。
船身在行驶过程中缓缓调整，将侧舷的十门火炮对准这边不断开火，显然想要逼停这艘看起来就载货不少的大肥羊。
实际上在风帆木船加火炮海战的时代，同级别的舰船炮战中，直接用火炮击沉敌舰的概率非常低。最后免不了跳帮战，海盗劫掠这种以俘获对手船只的攻击方式更是如此。
不然就算击沉了商船自己也一丝好处都没有，这又是何苦？
所以当血锚海盗几乎已经跟黄鹄号平行行驶时，他面对黄鹄号一侧的大多数炮口都没有打开，只用个位数的火炮零星开火，威吓商船。
显然黄鹄号的伪装成功瞒过了海盗那一方，让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艘普通的商船中隐藏的威胁。
血锚扎克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
虽然感觉对方船上的水手数量超过自己微微有些棘手，但也只是小麻烦而已，以自己手下海盗的强悍，面对普通的商船船员，就算是一打二都能胜得干净利落。
拽出脖子上的一个由交叉的黑色双翼组成的护身符，扎克默默祷告：“黑翼之神保佑！”
第十四章 血锚海盗
“黑翼之神”塞西，也被称为“劫掠之神”“暴行之神”虽然听起来就不是正面人物，却也是受大陆诸国官方承认的七位真神之一。
他是海盗和劫掠者的守护神，神职包括：“不义之战”“暴行”“劫掠”“盗窃”。
虽然在文明世界几乎没有光明正大的圣所，但在海盗、强盗、窃贼及小国军阀中却存在着广泛的信仰基础。
这个教派中充满了各种在文明世界待不下去的危险人物，杀人如麻的罪犯、劣迹斑斑的逃亡官员、杀手、凶名赫赫的大海盗等等。
也许是对文明世界的嘲讽，这个充满罪恶的黑翼教团潜势力甚至已经远不是一般小国能够望其项背的。
虽然血锚扎克只是一个最最普通的信徒，但也不妨碍他从“黑翼之神”那里得到精神上的鼓励。呃，真的只有精神上的。
看着两艘船一点点靠近，当他信心满满准备亲自带队夺船一举扫除接连的霉运时。突然看到对面原本毫无炮口痕迹的侧舷撤掉挡板，露出十二个热情无比的炮口。
“轰！”“轰！”“轰！”......
对方毫不犹豫的开火瞬间打了海盗一个措手不及，甚至有炮弹砸在毫无防备的甲板上，犁出一道血路。
扎克一边拼命躲避，一边高呼：“还击！还击！”
“啊——！！给我干掉他们！！！”
疯狂吼叫，宣泄着心中的愤懑。
即使知道这次自己大概又踢上了铁板，但血锚扎克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要是再不能带领这群早就眼睛发绿的恶棍取得胜利，被全体船员流放在荒岛等死都已经是最好的下场。
海盗船一边还击，一边迅速靠近黄鹄号。
扎克觉得自己还是很有机会的，从上风切入，无论是炮战还是跳帮战优势都在自己这一方。
“嗖！”
身边一个海盗头目被飞射而来的实心炮弹削掉了半个脑袋，扎克眼睛眨都不眨，满脸狰狞地嘶吼道：“跟我上！跳帮！夺船！”
嘭——
两艘舰船迅速靠到一起，被海盗们用抛掷的钩锁牢牢固定住。有心急的海盗不等放下船板，已经抓着缆绳直接往黄鹄号上荡去。
“嗷呜——！”
“哈哈哈——！”
砰——
砰——
迎接飞扑而来的海盗们的，是一波火枪齐射。
有的海盗中枪直接坠入大海，而更多的海盗凭着数量硬抗枪弹成功登陆黄鹄号。
随着越来越多的海盗登上商船，惨烈的白刃战随之展开。
坐在船舱中，目睹了这辈子第一次的海盗抢劫的艾文，也有些感慨和血锚号的缘分。在利奥波德的时候送了自己十几二十个人头，今天我就再送你一份回礼好了。
腰间挂着纳布里勋爵送给自己的精良半手剑和从黑熊比利身上缴获的短火枪，艾文推开舱门走了出去。
......
血肉横飞的战场上，要是没有超凡脱俗的本事，又有谁敢轻言必胜？刚开始信心满满的约瑟船长在与海盗接战之后，依靠的也只能是手下船员娴熟的配合以减少伤亡罢了。
最终的胜负还是要看双方的硬实力，唯一的好消息是自己商船一方的船员远比海盗一方人多，几乎达到了二比一的比例...
但面对嗜血成性悍不畏死的海盗，情势依旧不容乐观。
艾文手中剑光一闪，对普通人来说大多需要双手握持的半手剑被艾文单手挥动，扩大的攻击半径将一个躲闪不及的海盗瞬间枭首。
内行人都知道，你比对手快一线那武功就高到没边了，这才有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说法。几乎达到人体极限的艾文有多快？只有一个个倒在他剑下的海盗能够体会。
在利奥波德的时候，艾文将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了寻找散落到整个商业区的零散海盗身上，接战的过程非常短。
但这一次所有人都挤在黄鹄号不足四十米的甲板上，根本不需要艾文去找，遍地都是海盗。
“黄鹄号这一方的情况不太妙啊！”
即使是二比一的人数优势也几乎在被海盗一方压着打。
嗷嗷怪叫悍不畏死的海盗，确实拥有文明世界的守法者无法比拟的疯狂战斗力。而且战斗时无所不用其极，与之对上普通人立刻就要畏首畏尾，十成的战斗力只能用出一半。
而且明显可以看到，上船的海盗中有两个高手正在疯狂扑杀船员一方的中坚抵抗力量，而黄鹄号一方却根本没有能与之抗衡的人物。
超凡的世界里，伟力归于自身，个人因素被无限放大，区区一两个高手就能影响小规模的战局。
这才是商船一方节节败退的根本原因。
船长约瑟虽然指挥能力不错，明显带着军人的感觉，但可惜手中无人。在帆船上这种地形复杂至极的地方高手根本不会被大量普通人围杀，再好的指挥也挡不住敌人的突进。
艾文观望了一会儿，决定先出手偷袭干掉一个高手，再缠住剩下那一个，黄鹄号才有胜利的希望。
棕色皮肤一头小辫子的海盗克鲁鲁，手持弯刀在甲板上不断游走。
看到有武力稍强的抵抗者就直接出手或者打乱他们的阵型为己方创造机会，或是直接杀死对方的领头人物，减少己方损失。
身为血锚号的大副，船上唯二掌握了超凡路径的强者之一，克鲁鲁一直自视甚高。
要不是船长血锚手里有那个“东西”在，根本不会是自己的对手，更不要说他手下的傻大个黑熊了。
所以在血锚扎克几次带领血锚号劫掠失利，甚至搞得血锚号损失惨重之时，他便立刻跳出来与扎克打擂台，想要攫取这艘船上更大的权利。
而且效果不错，已经有大部分船员都在暗暗向自己靠拢。
只要自己这次率先抢占这艘商船，直接拉拢一批船员跟自己一块干也很简单，那条单桅的小破船就留给扎克那个废物好了。
只是他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内心深处，根本不想跟这个和自己一块加入黑翼教团并得到塞西弯刀术传承的家伙正面对上。
只是这个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凭借本能杀戮的家伙丝毫没有发现，一位死神已经慢慢靠近了自己。
“显示数据！”
姓名：未知
等级：见习骑士
性别：男
身份：血锚号海盗船大副
属性：体质0.6
力量0.68
敏捷0.7
智力未知
技能：未知弯刀术（精通）
PS：精通呼吸法的概率高。
姓名和技能名称艾文不知道，数据自然也不可能显示，但其他数据却已经十分详细。
“果然，这种级别的强者不可能个个都是因为天赋异禀。只是我对弯刀术不是很了解，只能看出这也是一个敏捷向的敌人。”
暗暗观察一会儿，掌握了对手大体的数据之后，艾文已经有了主意。
“虽然跟我还有差距，但是他的身体数据已经全面超越了黑熊比利，果然不能坐井观天。
要是他背地里还有什么杀招，我也不是没有翻船的可能，先废掉他的速度！”
弯刀将对面强壮船员的水手长刀劈飞，克鲁鲁正要补上一刀取了他性命，突然背后一寒，想也没想就地一滚。
“砰！”
海盗大副克鲁鲁闪避的动作，对早就经过观察预测了他行为模式的艾文根本不起作用。本就是为了命中率朝着他的躯干瞄准的铅弹，还是在他的大腿上开了一个血洞。
瞬间血流不止！
第十五章 奥义
收起射空弹药的火枪，艾文提起长剑瞬间冲了上去，长剑倒转化作一道银电劈向克鲁鲁的脖颈。
“铛！”
还保持着在地上翻滚的姿势，克鲁鲁撑起手中弯刀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致命一剑，但整个人却被巨大的力量击飞出去，骨碌碌一直到撞上了舷墙才止住去势。
嘭——
即使体质过人，这一撞也让他头晕眼花，腿上又流了不少血。
红着双眼咬着牙根缓缓站起，克鲁鲁想不到自己刚刚还在谋划成为海盗船长后的美好生活，转瞬就被打入了地狱。
看清缓步向自己走来的艾文，他狠狠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卑鄙！”
但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为自己讨回公道了，船上战斗步法的重要性最少要占大半，失去行动力就等于失去生命。
面对他的是，艾文双手扬起的如同獠牙般的长剑，“白帆剑术”扬帆起势。
铛...铛...
再无悬念，仅仅三招过后，这位野心勃勃的大副先生就倒在了自己心中预定的座驾“黄鹄号”上，血晕散开野心落幕。
前后不过两分钟，也实在是太过讽刺。
黄鹄号和血锚号两方势力虽然都在混战，但在克鲁鲁倒下的瞬间，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船长约瑟一见大喜过望。本来只是因为安德里亚子爵的关系才对这个疑似贵族子弟的少年高看三分，没有想到艾文竟有这样的勇气和武力！
解决了一个无人可挡的大敌，让“黄鹄号”胜利的希望倍增。
血锚扎克则是心中五味杂陈，脸上似哭似笑然后很快就转化成一片漆黑，一个窥伺着自己船长宝座的心腹大患被除掉确实值得高兴，但却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这是要断血锚号的根啊——
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牙缝中挤出一句：
“该死的，这是哪里蹦出来的搅局者？！”
看着士气大振的水手们，扎克再也不复刚才的肆意冲杀，随之改变战术，在甲板、桅杆间灵活地走位，挥动弯刀抵挡数位船员中“高手”的围攻。
本就在人数上处于劣势，现在己方又有一个重要战力损失，就算能打下这艘商船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伤亡。
但即使如他这样凶残的海盗，也不敢怨憎神明没有保佑自己。
面对绝对的劣势，反而凶性大发，步法灵活飞快游走，但招式更加惨烈霸道。
“啊——杀！！！”
艾文却没有管他们怎么想，利用短暂的战斗间隙重新为火枪装填弹药。坐拥斩杀强敌的威慑力，暂时却是没有海盗有勇气来一试锋芒。
只是在艾文装填弹药的短短时间，围攻血锚扎克的几个“高手”已经被他利用复杂的地形分割，一一斩杀。
随后弯刀一振已经向着约瑟船长冲去，动机很明显，只要斩掉首脑之后满船的水手就只能坐等被自己一一收割。
“约瑟船长，坚持住，我来帮你！”
艾文虽然高呼，吸引了扎克注意力的同时，却没有向他直接杀过去。
反而开始就近扑杀海盗，让越来越多的黄鹄号船员能够解放出来，跟在他的身后形成一股洪流，然后稳扎稳打向着船头的方向移动。
从地位高低也能瞧出那位血锚船长的本事还在大副之上，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不能轻敌，避免一不小心就翻船，现在大势在自己一方，应该着急的反而是血锚才对！
扎克眼见跟在艾文身后的船员越来越多，登船之初就定下的分割策略已经渐渐失控，手下更擅长单打独斗的海盗们已经在节节败退，减员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但自己却一直无法杀入被大批手持火枪的船员团团围住的商船船长附近。
扎克知道，要是自己再不做出决断，不光抢不了这艘船，自己的血锚号还能不能留下足够开船的船员都不一定了。
正在这时，海盗中突然有人高呼：“我认得他，他是那晚挡住水手长的贵族小白脸！”
“没错，就是他！我也认出来了。”
船上残存的海盗也慢慢聚拢到扎克身边，立刻就有参与攻城跟黑熊比利一起登上城墙的人认出了艾文。
“是你？！！”
扎克只觉得自己血液逆流直冲脑门青筋都要跳动炸开。
自从流窜到利奥波德附近的海域之后，一直不佳的运气从那一晚攻城开始走向崩坏，黑熊比利的陨落，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害得自己不断疲于奔命，内外交困之下，却损失更加惨重！
现在见到罪魁祸首又怎么可能不怒？
今天商船可以不抢，但这个小子必须得死！
艾文还不知道自己在人群中的风姿是如此的出众，已经牢牢吸引住了血锚扎克的仇恨。在血锚望过来的瞬间，似有所感，对上扎克一双择人欲噬的愤怒双眼。
不等艾文回以眼色，血锚扎克已经脱离海盗大部队好像一只发怒的狮子猛扑上来。
“给我死！！！”
“叮！”
刀剑相交，结局却大大出乎众人意料。
艾文身体纹丝不动，血锚扎克这个进攻方却蹬蹬蹬连退了三步！
不光两方人马惊诧，就是艾文也不明所以，你作为海盗老大不应该是最强的吗？为什么给人的感觉连刚刚被斩杀的大副都比不上？
这个时候艾文才有机会正面端详自己的对手，长靴紧身裤双排扣的上衣配着一件血红色的披风，分明是在刻意模仿贵族穿着。只是惨白的脸色和过于消瘦的身体，实在是让他没有一丝强者的样子。
“难道是...有诈？”初出茅庐，与海盗作战经验并不丰富的艾文略一迟疑，便给了血锚扎克机会。
在身后海盗的一片惊呼声中，扎克从腰间取出一只金属小瓶，拔掉木塞，将里面血红色的液体一口喝干。
“是神血！”
“船长万岁，小子你死定了，哈哈哈...”
血锚号的海盗们显然都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在欢呼叫好的同时却也在慢慢后退，远离自家船长。
肉眼可见。
扎克身上的气息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消瘦的身体好像充气一般变得强壮如牛，惨白的肤色变成血红，最骇人的是口鼻之间丝丝缕缕血红色的气息如同小蛇般不断扭动吞吐，分外邪异。
“嘎嘎嘎，感受神的力量吧！”
话音未落，扎克抬脚便已经冲到艾文面前，举刀横扫，速度几乎比原来快了一半。
“铛！”
双手持剑，艾文以强剑身挡住袭来的刀锋，却也微微被震退半步。心下惊诧，区区一瓶莫名其妙的药剂竟然让扎克瞬间拥有了见习骑士巅峰的力量。
果然，这便是他能压制大副的底牌吗？
艾文下意识便要后撤，等数据化视野收集好对手的数据后再来战过。却被心中一股悍勇之气生生止住！
自从数据化视野开启之后，无论是训练还是狩猎都习惯获得对手详细的情报之后，计划周全再行动手。
这本也没有什么，之前不论是黑熊比利还是大副克鲁鲁都在艾文掌握了精准情报的情况下，被他轻易斩杀。
但作为一个骑士却永远不能像猎手那样把自己摆在狩猎者的位置，因为在错综复杂的战场上，你永远不能奢望局势一直都在自己的掌控中，也不能指望敌人永远都比自己弱。
除了要料敌先机，骑士更要有决不言败的顽强意志，面对强敌勇往直前的胆魄！
所以，艾文不想退。
口中的呼吸方式悄然转变，仿佛有一缕如同微风般的力量从身体各处涌出，手中的长剑微微下垂，艾文已经悄然开启了新的状态。
白帆剑术秘传[奥义]：
“剑式·浮舟！！！”
脚下一动，如同踩着一条浮在水面的小舟，身形好像行云流水般变幻，瞬息之间已经攻出三剑，雪亮的剑影发出刺耳的长鸣，分取扎克头、胸、腹。
这便是白帆剑术达到精通级别之后，领悟到的剑术真谛。在不同的流派中有不同的称呼，“剑式”、“秘传剑术”、“奥义”都是此类。
“浮舟”讲究人如舟船，敌如怒涛，随心游移，平衡不倒，这也是白帆剑术一系列延伸技法的基础。
这也是艾文用两年时间修行到精通级别剑术后，所领悟到的精髓！
第十六章 海战落幕
口中发出一声狂叫。
面对迎面而来的迅捷三剑，“变身”之后的扎克一改刚开始敏捷向的攻击风格，直接无视即将临身的长剑，弯刀舞成一阵狂风向艾文合身冲来。
硬打硬碰的架势，好像变成了第二个只会使用蛮力的黑熊比利，要跟艾文同归于尽。
这种对经验丰富的剑士来说根本不合理的应对，扎克却做得十分自然。显然那怪异的药剂给血锚扎克带来的强大力量的同时，也不是丝毫没有副作用。
“刀浪”扑面而来。
艾文却不能跟他比谁更不怕死，迅速撤剑，脚下一动像是一条小舟般乘着浪花向后飘飞，看似凶险无比，却游刃有余。
两人都是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怪物”，甲板上有限的空间已经不再能局限他们，好像两只灵巧的猿猴般追追打打。
“嗖！”
“嗖！”
短暂碰撞之后，两人攀着缆绳一前一后跃上了主桅杆上的横杆“帆桁”，叮叮当当战作一团，好像踩在独木桥上的战斗，名副其实的“狭路相逢”！
在这上面，普通人不要说战斗就是想在上面站稳都难，不光是因为落脚的地方狭窄，更因为船只在大海上随波逐流，横杆随时都在晃动。
但艾文主动选择的战场又怎么会不为自己考虑？
虽然主桅的横杆十分粗长，至少能站二十个人，但扎克在力量倍增的同时，敏捷性和反应能力不可避免被削弱，狭窄的落脚点完美限制住了他的脚步。
反而对精研白帆剑术最擅长船斗术的艾文来说，简直就是量身定制的战场，非用“如鱼得水”不能恰当形容。
精通级别的白帆剑术赋予艾文的不光是使用[奥义]的能力，更有变态级别的平衡性！
此刻，主桅上下四层“帆桁”、帆缆尽数化作艾文的舞台。
灵巧如同猿猴的身影，倏忽在上倏忽在下，攻击范围和攻击角度每每出人预料，长剑化作一道电光从扎克身上不断掠过，不过片刻功夫，原本气势惊人的血锚扎克已经伤痕累累，流血不止。
可扎克就像是完全没有痛觉一样，即使浑身都已经是剑伤，他的脸色变都没有变，仍在不断叫嚣：
“嘎嘎嘎，小子你在给我挠痒痒吗？别跑啊，乖乖过来，让扎克叔叔拧下你的脑袋！”
回应他的是艾文更加迅猛的剑光，比起口舌他更愿意用剑让对手闭嘴。而且独特的地形造就了一个行动不便的“靶子”，让他将一身剑术发挥的淋漓尽致。
可就算是几乎落入只能被动挨打的绝对劣势，执念也让扎克将仇恨牢牢锁定在艾文身上，根本就没想着跳下主桅换一个更有利于自己的战场。
反而攀着索具，追着艾文不断向上。
也许他现在十分简单的脑袋里，坚信只要能抓住艾文一次，就能迅速结果掉他。
扎克一路追逐着艾文，到了主桅最上层极顶帆所在的“帆桁”，离甲板至少四层楼高的地方。
现在他的眼中只有仇恨锁定MAX的艾文，连主桅下方海盗一方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呼救声都毫不顾及。
“啊——！”
“船长救命！”
“砰——砰——”
是的，船长约瑟尽管武力一般，但作为队友还是合格的。在艾文引开头脑明显不清楚的扎克之后，他便开始聚拢部下指挥船员将剩下的海盗分割包围，以优势兵力直接碾压过去。
要不是刚开始接战就被扎克和克鲁鲁这两个高手带头打乱阵型，以他的指挥能力本不至于到现在险恶的境地。若非艾文出手，说不定现在战斗都已经结束了，只不过他会是失败的那一个。
现在抓住机会，怎么能不一雪前耻？
......
“帆桁”上的两个人凝视着对手，展开了“最后”的对决。
两人衣角被海风吹动看着十分有高手单挑的派头，实际上却危险至极。
因为海上随时都有风浪，普通人即使站在最下层的甲板上都会摇摇晃晃，更不用说在主帆顶端，接近二十米的高空中，晃动的幅度只会更大。
就算以艾文和扎克这种几乎达到见习骑士巅峰的高手，从这里掉下去也要遭受无可挽回的重创。
恰在此时。
一阵海风吹过，扎克脚下微微一滑，差点失足掉落。连忙抓住缆绳，稳住身体。
“哈哈哈，血锚你恐高吗？恐高的话你可以先下去啊，我不会笑话你的！”
“小子，你找死！”
就算是身为积年的老海盗船长，血锚也没有做过在桅杆顶端斗剑这么疯狂的事情，但同样对自己的塞西弯刀术和神血信心百倍，就算这种地方胜利的那个人也一定是自己。
因为只是短短说话的功夫，之前他身上的剑伤已经开始收口，也许再过几分钟之后就会痊愈。
“喝——！”
血红色的披风一扬，扎克踏步率先挥刀。
艾文毫不示弱，无所顾忌将自己的一身剑术发挥地淋漓尽致，不管对方还有无底牌，不管数据化视野已经提示收集完成的对方数据，艾文只想要酣畅淋漓的一战。
刀来剑往，身体素质势均力敌的两人正常比拼势必难以速胜。艾文也注意到了扎克身上的异常，伤口肉芽蠕动，恢复速度极快。
但在这特别的战场，艾文却掌握着主动权，绝不可能给扎克从容恢复的机会。
高空中激烈无比的缠斗又持续了两分钟，耳边下方的喊杀声已经渐渐止息，微微有些喘息的艾文打量了一眼两人在“帆桁”所处的位置，心底暗道：“胜负已分！”
不再犹疑。
“唰——”
艾文主动突进，一式凌厉无比的突刺让扎克不得不撤刀回防。未想到这次艾文没有跟之前一样灵活地变招，反而脚下发力长剑压着扎克弯刀合身狠狠一撞。
一脚骤然踩空，血锚扎克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被艾文逼到了“帆桁”的尽头。
而下方就是高达二十米的坚硬甲板。
“不——！”
望着坠落的扎克，艾文心底默默道了声：“不好意思，我还是用了剑术之外的招数。”
不过话又说回来，战斗之中，手中的剑是剑术，脚下的步法是剑术，头脑中的智慧也是剑术，谁又能说星球的重力不是剑术的一种呢？对不对？
“嘭！”
巨大的声响吓了甲板上的众人一跳，战斗刚刚结束的船员们还没来得及关注两位强者的战斗，便发现强悍张狂到无可抵挡的血锚扎克已经从主桅上坠落，重重砸在甲板上。
肢体抽搐扭曲血液狂喷，好像一只摔烂了的番茄。
毫无疑问，胜利者是自己一方的艾文。
扎克坠落的同时，另一边借着缆绳的辅助，艾文紧随其后轻盈地落地。
“踏踏踏，踏踏踏.....”
雅雀无声的甲板上，艾文长靴发出的脚步声将所有船员敬畏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从上到下，黄鹄号上所有的成员向艾文立正行礼，没有闪避，他坦然受之。
这个时代可不是流行谦谦君子的前世，自己身为此战最大的功臣，理所应当得到对应的荣誉以及战利品。
此时的血锚扎克浑身是血骨头都断了不知道几根，仍然兀自挣扎想要起身。慢慢走到距离他三步之外，与他怨毒疯狂的双眼对视，艾文沉默，没有开口。
想了一下艾文再次退后两步，从腰间拔出自己的短火枪，在扎克最后的惊惶与怨毒中，将一颗火热的铅弹送入他的眉心。
“嘭——！”
在扎克倒下的瞬间。
一股血腥味浓重的红色雾气突然从他身上升起，迅速扩散笼罩住方圆三米的甲板，铁剑、缆绳、木板血雾笼罩下无论何物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啊！是巫术！”
“不要靠近，快跑！”
围观的船员哗啦一声退出老远，看向早就远离的艾文越发敬畏。
他们却不知道艾文也默默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暗中庆幸里奥爷爷的教导果然是至理，在战场上占尽上风也要学会苟住，补刀时要提防敌人反杀。
等海风将血雾吹散，看到扎克留在原地干瘪佝偻的尸首，众人一阵恶心，这副鬼样子还是刚刚那个大发神威无人能挡的血锚扎克吗？
艾文倒是有所猜测，这个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神秘药剂，能激发人体潜能还有诡异的自愈能力。
但他却不知道这种催发身体潜力的药剂绝对不能多用，之前那惨白消瘦的身体绝对和这种药剂有关，更何况最后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和人间告别，实在是邪门透顶！
“艾文先生，您没事吧？”人高马大的约瑟船长丝毫没有身为船长的矜持，毕恭毕敬地走到艾文身边躬身问道。
“没事...嘶！”到了这时精神放松下来，艾文才发现自己也不是毫发无伤，肋下和左臂都有一道血痕，粘了汗水火辣辣的有些生疼。
“我带了伤药，自己处理就好。约瑟船长不用管我，你接下来的工作还有很多呢。”
顺着艾文的眼光，看到一片狼藉的黄鹄号，还有旁边因为无人操纵越漂越远的黑帆血锚号，约瑟船长没有坚持照料艾文，只是请他回到自己的舱室休息。
随后约瑟船长发号施令。
黄鹄号上的船员各司其职，收敛战友的尸体，清理甲板，修补船只，分派人手到血锚号上的在清点战利品，忙碌而有序。
此时，太阳已经偏斜，金色的阳光将海面上两艘舰船拉出长长的剪影，也为这场海战拉下了帷幕。
第十七章 参军
加布雷德港。
法勒提斯王国西海岸的第三大军港，直面无垠的黑海，也是从两百年前就开始的大航海时代最重要的桥头堡之一。
这里除了驻扎着王国第三舰队之外，也是重要的商贸集散地，人口众多十分繁华。
甚至因为海洋贸易获得的丰厚收入，填补了第三舰队很大一部分军费。对王国来说，这里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经济军事影响力都十分关键。
下午时分。
雪莱上尉带领着自己的小队正在港口的哨塔上例行执勤。今天阳光很好，海上的风浪也不大，但雪莱上尉的心情却远不如天气美好。
“我的女神凯蒂啊！”
本来是个极为适合出海钓鱼的日子，自己却不得不跑来执勤。要是能在这样的日子里，把凯蒂约出来一起出海垂钓，度过一个阳光灿烂的美妙下午，那该多好啊！
上尉一边想入非非，一边无精打采地用手中的望远镜观察远处的海面。
蔚蓝的大海，洁白的云朵，一成不变的景色，还有一条...商船。
毫无异常。
“等等，那是什么？后面还有一条船，黑...黑帆！！！是海盗！”
权贵子弟出身，连战舰都没上过几次的雪莱上尉大惊失色，几乎立刻就要跳起来。
“铛，铛，铛......”
连绵的警钟回荡在海面上，惹得港口中一阵鸡飞狗跳，从建港以来就从来没有海盗敢来这里挑衅的加布雷德，第一次回荡起海盗来袭的警报声。
......
和血锚号战斗落幕的次日下午，比预定的到达时间晚了半天，当黄鹄号和血锚号一前一后驶近港口的时候。
约瑟船长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受到如此“隆重”的欢迎！
在两艘双层甲板拥有六十四门火炮的战列舰“护送”下，黄鹄号和血锚号缓缓驶入泊位。女神啊，那可是两艘四级战列舰啊！
要不是已经提前用旗语通报身份，军舰上的海军心有疑虑，说不定全船都已经乐极生悲沉入大海了。
商船刚刚停稳。
船长先生不敢耽搁，以比年轻人还要敏捷的姿态，飞跑下黄鹄号跟前来接洽的海军将校解释清楚，才解除了菜鸟上尉发出的乌龙警报。
随后，一具具海盗的尸体从血锚号上被抬下来，黄鹄号的英勇事迹也随之风一般传遍了整个港口，引起加布雷德的巨大轰动。
要知道就算是日常海军军舰出动巡视航线，遇到海盗大多数情况也是驱离，极少数情况能利用多艘军舰合围的炮火优势击沉对方。
能在接舷战中全歼海盗，并完整缴获对方海盗船的情况少之又少。
毕竟海盗船别的不行，跑起来都是第一流的快。碰上军舰巡航或者见事不可为掉头便跑，为了航线安全军舰也很难去追击。
虽然十分侥幸，但一艘商船能够反杀劫掠的海盗，并且俘获对方的海盗船，说出去足够这位船长吹一辈子牛了。
如果参加名流聚会，许多的贵妇、名媛为了听听他的英勇事迹，给他一个私密相会的机会都有可能。到时候聊得好，邂逅一场浪漫的风花雪月都说不定。
就在约瑟船长和黄鹄号的船员们享受加布雷德人民热情欢呼时，艾文吩咐他们不要提起自己之后，已经带着自己那一份战利品——价值二百金狮的各国金币悄然下船。
各国都出台过相关法案，在海洋上打击海盗所获得的一切战利品都归个人所有，无需上交国家。
所以，后续处理掉血锚号这艘单桅快速船，以及暂时未知的海盗悬赏金仍然值得艾文期待。
至于约瑟船长会不会昧下这一部分金狮，艾文倒也不担心，这个世界毕竟是超凡的世界，个人和组织之间并不是绝对的弱势和强势关系。
可能在约瑟船长心中，艾文才是更强势的那一方也说不定。
艾文下船之后没有闲逛，而是直奔主题。
在码头上打听征兵处的地址时，艾文得到本地居民的热情指点，不光指明了征兵处的地址还为他讲述了一整套的征兵流程。
谢过热情的路人，艾文背着行囊一直走过了十几条大大小小的街道，最终才来到一座地处偏僻连墙皮都有些斑驳的院落前。
反复确认锈迹斑斑的黄铜门牌上写的确实是“王国海军第三舰队征兵处”，才明白过来指点自己的路人口中不太好找是什么意思。
艾文心中疑惑，干海军这一行难道这么穷的吗？
“那个...”
艾文转身，一个皮肤微黑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壮硕如铁塔般的男子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
“那个，我是想问一下，这里是海军征兵处吗？”
“呃...我还没有进去，不过门牌上写的就是这里。你也是来参军的吗？”艾文对这个外表憨厚的家伙升起一丝好感，笑着对他说道。
“对，是的，我是加里·法曼，来这里想要加入海军，你好！你好！”
“艾文·加略特，你好！”
壮硕男子将手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握住艾文伸出的右手用力摇了摇。
松开之后，才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惶恐看着艾文：“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激动就忘了，你的手没事吧？”
艾文摊开干净白皙的右手，毫无异常，数据化视野中却弹出一个提示。
姓名：加里·法曼
性别：男
身份：预备海军
属性：体质0.7
力量0.65
敏捷未知
智力未知
技能：未知
这体质和力量数据，跟经过数年正统骑士修行的见习都差不多了。
艾文心下了然，又是一个天生神力的家伙，而且比自己的第一个对手黑熊比利还要变态。
看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力量的样子，艾文就知道，这个家伙的力气绝对是天生的。不像自己一样依靠系统化的锻炼修行，一点点积累达到目前的高度，没有无法控制的问题。
否则也不会跟别人握手都会担心把人弄伤。
“果然还是应该出门多看看啊。”艾文暗暗感叹。
离开利奥波德那个小地方仅仅几天，自己就遇到了这么多强力的家伙，以后的日子想必会很精彩吧！
“我的手没事，不用担心我的力气也很大。不过你以后确实要注意一点，换成别人可能会骨折哦！”
不在意地冲加里笑笑，艾文脸色有些奇异，这么高大粗壮的人竟然还会脸红？实在稀奇。
“我...我会注意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这个家伙显然也是心中没底，做出保证的声音极小。
“走吧，既然已经到了门口，我们就进去看看吧！”艾文率先踏进小院，沿着两侧种满灌木的长长廊道走向院子深处。
片刻之后。
艾文在木椅上正襟危坐，对面身穿军装一脸冷肃的少校军官飞快在面前的纸页上书写着什么。
“姓名？”
“艾文·加略特。”
“年龄？”
“十五岁。”
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军官低头继续填写表格。
“家乡哪里？”
“利奥波德。”
“有特长吗？”
“剑术还可以，懂一些航海知识和药剂知识。”
军官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结束问话，在表格最下方写上自己的名字，没问艾文是否识字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让他也在表格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把东西拿出来吧！”
“什么...啊，哦，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军官会知道，但想起临行前安德里亚子爵的嘱托还是乖乖把所谓的“介绍信”拿了出来。
看出艾文的疑惑，军官白了他一眼：“你们这些贵族子弟从外表到举止和普通年轻人的差距有多大，你们自己不清楚吗？
天天净想着装成普通人，不依靠家里闯出一番事业，不知道会给我们工作造成很多麻烦吗？”
第十八章 新兵训练
虽然他态度一般，但也没有为难艾文。接过信笺，少校军官看了一眼上面的蜡封印签，连拆都没有拆，直接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收到右手边的抽屉里。
眼神极好的艾文瞥了一眼，里面有好几份类似风格，同样没有拆开的信笺。心中顿时有数，和自己情况类似的新兵看样子不止自己一个。
取出一枚印章在艾文的表格上打上标记，放到桌面上两摞表格中只有寥寥数页的一摞上面，艾文注意到，这样一摞表格上都打着和自己一样的印记。
这大概就是介绍信的作用了。
“好了，我是你接下来三个月新兵训练的教官，你可以叫我教官或者尤金少校。
明天记得来这里进行体能测试，就算对你们来说可能浪费时间，但基本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去叫下一个人进来吧！”
“是，尤金少校！”艾文适应地很好，起身便已经换成了军礼，转身走出了房间。
站在院子中的廊道上等待加里出来，艾文感慨，果然到了什么地方都少不了关系户，就算是异世界也一样。
从出了这道征兵处的门开始，新生的海军士兵们就已经被分成了三六九等。
而这位尤金少校明显因为那封信笺误会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好处送到嘴边，艾文也不会傻到自己去纠正。
而且自己这次力挽狂澜救了黄鹄号，避免了老人巨大的财产和人员损失，这封介绍信拿的倒也心安理得。
正在自我安慰的艾文却不知道，随着俘获海盗船事件慢慢发酵，自己的名字已经悄然进入基地高层的耳中，引起了某些人的兴趣。
......
因为现在海军人手不足，采用的是全年非固定期限募兵，只要一批报名人员达到一定人数就会启动训练流程。
艾文和加里很幸运，正好赶上这一批的末尾。
第二天，体能测试对艾文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和加里双双高分通过，正式成为海军第三舰队光荣的一员。
等待他们这些新兵的，是登舰前为期三个月培训期。
至少要让他们这种新丁有一定基础，登舰之后不至于添乱甚至送死，等经历过血火洗礼之后，只要能活下来，基本就是一个合格的海军士兵了。
海军高层怎么安排，艾文不知道。倒是让他通过测试工作人员的抱怨，他听到了一个趣闻，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征兵处会搞得这么寒酸。
“一切都是基地后勤处主官斯奈特中将的功劳。”工作人员如是说道。
本就是商人世家出身的斯奈特少将，是一位合格的军需官的同时，更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他习惯性将手中的东西明码标价，并借助海军的特殊地位将之变成数倍于原来的利润，其中自然也包括曾经气派宽敞让海军十分有面儿的征兵处！
他的理念是：“我们赚钱的时候买家是我们的神，我们花钱的时候我们就是别人的神。”
作为只能花钱不能赚钱的征兵处就变成了这样，原本的场地也变成了大商会的驻地，换来每年十分丰厚的租金回报。
这种简单朴素的实用主义指导思想推动着加布雷德的高速发展，也为第三舰队带来了丰厚的军费，是所有人心中名副其实的财富之神。
征兵处工作人员也只能唠叨两句，就算工作环境再差也是敢怒不敢言的。
艾文觉得这位基地军需官确实是个妙人，他看的很明白，吸引年轻人踊跃参军的永远都不是富丽堂皇的海军基地，而是作为一个海军士兵甚至军官光明的未来。
反而可以利用军港带给商人的安全感，充分利用繁华地段的土地为海军盈利。然后用这些收入提升军人待遇福利，真正把钱财花在刀刃上。
“自己早晚会和这位军需官打交道的。”艾文心中升起这样的预感。
......
训练场中，这一期的海军新兵围成一个圆圈席地而坐。
“啪！”
训练用的木剑交击，对战中的两人借势后跃，落地后迅速弹起再次交战在一起。
显然对战中的两人身体素质远不是普通人能比，身形转动木剑交击，常人的反应能力根本跟不上他们的动作。
而且，他们手中虽然只是训练用木剑，却在挥舞中发出巨大的尖啸声，可以想见打在人的身体上不会比真正的刀剑伤势更轻。
但这两个人毫不在意，显然对自身的剑术极有自信。
“好了，停！”
战斗暂停，场中弥漫的沙尘也飘落下来，露出两个身穿海军训练服的身影。
其中一人正是这一批学员的教官尤金少校，另一个则是被光荣挑选为陪练的艾文学员。
根本没有理会艾文气喘吁吁下一刻就要坚持不住的样子，一个月的时间，尤金少校早就摸透了这个小子的性子。
认真、刻苦、有毅力、有恒心种种优点和他认识的很多权贵子弟都不一样，只有无利不起早这一点跟那些人是十成十的像。
刚开始自己说要提前教他海军特有的军用剑术的时候，那叫一个勤奋听话，不用叫天天也往跟前凑。
然后天才般地用一周时间就彻底入门之后，再想叫他出来当自己陪练给其他学员演示，他就会是这样一幅半死不活的咸鱼样子。
而且还理直气壮地跟自己抱怨，陪练耽误了他自己训练和学习航海技能的时间！
“不过，没关系！谁让我是正式骑士呢。他根本打不过本教官，所以必须得乖乖听话。”
将之强势镇压之后，训练照常。
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其他出身不凡的“铭章学员”都已经陆续离开训练营，尤金知道他们早就被父辈安排好了去处，也从不阻拦。
只剩下这个整天泡在训练营好像海绵吸水一样，疯狂恶补各种旁人不屑一顾知识的艾文·加略特。
不抓你当壮丁，还能抓谁呢？
就算海军现在是人才集中的地方，但对大多数平民出身的新兵来说单单识字问题就是一道重要的门槛。
法勒提斯的识字率经过多年推广，好歹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二十，每五个人中就有一个识字。而其他限制知识向平民阶层传播的国家比比皆是，识字率只在个位数的国家才是常态。
简单的文字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堪称康庄大道般的超凡剑术了。
所以说如果艾文在这个时代是从穿越一个平民开始，那真的是地狱开局了，放一本神功秘籍给你没有系统性的知识打底，你也根本学不会！
巨大的阶层割裂时时都有体现，只是这种情况在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比前世体现地更加明显。
尤金的选择也是一种无奈。
“士兵们！我宣布，从明天起，艾文助教会代替我传授你们刚刚演示的军用剑术......”
话到这里已经被下方震天的欢呼声打断，这些人来参军为了什么？真是宣传的打击海盗保家卫国吗？还不是为了出人头地，升官发财。
对！朴实民众的初心就是如此的朴素、真实而且坦诚！
任何上层流传下来的知识和技能都关乎着自己能否人生逆袭，脱离社会底层。让自己的后代有机会摆脱出生就是农民、牧民、渔夫的既定命运！
艾文虽然对尤金教官自作主张有些气恼，但被一双双热切的眼睛盯住，拒绝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第十九章 剑术教习
第二天一大早，准确说应该是凌晨时分，日常训练的场地就已经挤满了新兵。
等艾文比正常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这里时，被眼前的景象着实吓了一跳。显然两辈子都没有真正经历在烂泥中挣扎的他，还是低估了他们对剑术或者说改变命运的渴望。
实际上大陆各国几乎都有自己的军用剑术，只是在朴实无华直来直去的共同点之外，又各有侧重而已。
法勒提斯身为海洋大国，军用剑术也根据使用者的特点进行了定向的修改完善，十分适合海上作战。
因为使用这种剑术最合适的武器便是法勒提斯王国的海军军刀，一种单面开刃的长直刀，可刺击也可劈砍，就算是海军新丁经过短时间训练后也能发挥出不小的杀伤力。
所以，叫它“军用剑术”不如叫做“法勒提斯军刀术”更加合适。
艾文到达后，在一群人殷切的目光中，给每位预备新兵发放了一柄木质的训练军刀之后，让他们排成整齐的方阵，剑术训练正式开始。
此时无人质疑和他们一样都是同期新兵的艾文是否有能力教导他们。尤金虽然想要偷懒但却不想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通过前两天与艾文的公开对练，在彻底用精湛的剑术征服新兵的同时，也早就让他们明白了彼此的差距是何等遥远。
到了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人对艾文发出质疑。
教习从如何握剑开始。
这时，艾文才发现这件差事并没有多么难，也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枯燥。
“握剑要稳固，但是不要握的太紧，不然你的手臂会迅速疲劳。只有在劈砍和格挡的时候才需要把手握紧，在完成一个动作后如何放松你的手是一项艺术，也被称为柔手。
这是学习剑术的必要天赋，这会让你的手更敏捷，同时又不会疲劳僵硬。”
“松一点，再松一点。”
“胳膊不要太僵硬，不要把眼睛一直放到剑上。”
转过一圈确认所有人能正确握剑，艾文继续讲解“法勒提斯军刀术”中的三种防守招式：
高位守式、外侧守式和内侧守式。
出于某种私心，艾文直接把最早认识关系也最好的加里叫了上来，让他配合自己进行演示。
“艾文老大！”走到队列前面，加里叫了艾文一声，只是被许多双眼睛盯着有些手足无措。
别看加里外表粗狂高大实际上和艾文同岁，甚至比他还要小一个月。和艾文一起参军之后，没多长时间就被各方面都比自己强得多的艾文折服，当了小跟班。
不过，在别人看来，加里与其说是跟班，倒不如说是抱上了大粗腿。
木讷的老实人也有他的生存智慧！
就冲这一声“老大”艾文也决心从现在开始就得让他改一改这种腼腆的性子。
示意加里不用紧张，开始一招接着一招边演示边讲解。
“高位守式可以用来应对所有对身体和手臂的劈砍，剑也正好处在防守头和脚的最佳位置。对手的剑攻来时，只需稍稍抬高手或者压低手的位置就可以挡住对方。”
“手在右侧的时候叫做外侧守式，而手在身体左侧的时候叫做内侧守式。在这两个守式里，虽然身体的一侧会暴露给对手，但你不能强求只有在你摆好姿势的时候，敌人才会进攻，所以每一种防守招式都要精通！”
“加里，高位守势......”
啪——
啪——
连续出招木剑交击，让加里对将每一招守势都用了三遍才停下来。
这时才说明“防守招式”的要点：所有的守式都必须用剑身的强部完成，也就是靠近护手的未开刃部分，通常叫做“强剑身”，对应剑尖开刃的部分叫做“弱剑身”。
之前艾文与黑熊比利的战斗中，就曾经使用过贴身站位用“强剑身”绞飞对手弯刀的招式。
课程的最后才讲如何进攻，最简单却也最复杂。
刺击和劈砍是最最基础的招式，却只能通过日复一日的刻苦练习来让身体形成记忆，没有任何的捷径可以走。
但艾文也向新兵们传授了自己修行剑术的体悟，希望他们能有所收获。
“记住进攻招式的要点：进攻时，永远不要在剑到达目标之间让自己的脚着地，永远不要让剑尖离开进攻的最佳路径！
只有这样，你才能比对手更快刺中对方，抱住自己的小命。”
握剑、进攻、防守，连通常剑术都会有的虚招都没有，军用剑术就是这样的简单直接！
最后艾文单手握剑，向新兵们展示了合格的刺击和劈砍是如何发力的。
呲——
只是随意的舞剑，剑刃便斩碎了空气，形成气旋。在刺耳的尖啸持续回荡中，艾文缓缓走下演示的高台。
“好强！”
“不算强壮的身体竟然有这样的力量，我们也能做到吗？”
“早晚有一天，我也会这么强。”
不再关心新兵们翻涌的心情，这样的基础知识艾文准备持续教授三天，随后就让他们在实战训练中，慢慢把这些招式变成自己的本能。
在此之后，就可以根据他们在实战中的表现进行查漏补缺，甚至艾文准备借助数据化视野给每一个人针对性的进行纠正。
上辈子就是屁民一只，这辈子也只是个空有名头的落魄贵族之后，艾文也体会过阶级固化的痛苦。不管是出于同情心还是身为代理教习的责任，艾文都愿意尽己所能去帮助他们。
当然了，顺便收集同期每一个新兵的数据丰富一下数据库，肯定是也必不可少的。(￣▽￣)／
......
两周之后，等尤金少校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时，便意外地发现新兵训练营几乎全员都已经将“法勒提斯军刀术”比划地有模有样了。
虽然以他骑士级别的眼光来看实在稚嫩呆板，距离真正应用到实战还早得很，但也的确能称得上一句基础扎实了。
搞得尤金少校一脸纳闷：“这一批的新兵都这么有天赋吗？以前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等他重新接手剩下的训练之后，才发现都是错觉，这还是那群榆木疙瘩。
不过已经跟艾文没有关系了。
在这为期两周的代课中，艾文实际上态度也有微妙的转变，从一开始的略有不耐到后来的全心投入。因为在教导新兵的过程中，除了收获他们的真心感激之外，他终于领会到了什么叫做“教学相长”！
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不一样，认知事物的角度不一样，思维方式也不一样，这就要求教导者需要把自己的知识真正领悟透彻才能解决每一个学生的问题。
就在这个过程中，艾文发现自己对现在掌握的两门剑术“白帆剑术”“军用剑术”的理解堪称突飞猛进，就连很长时间都没有进步的身体素质都发生了变化。
姓名：艾文·加略特
性别：男
属性：体质0.9+0.01
力量0.86+0.02
敏捷0.93
智力0.9
技能：白帆剑术（精通，含配套呼吸法、剑术、魔药）军用剑术（精通，含配套呼吸法、剑术、魔药）箭术（精通）文法（精通）航海知识（入门）药剂学（入门）
体质增加了0.01终于达到0.91，力量也增加了0.02达到0.88。不同于白帆剑术突破的艰难，军用剑术很简单就突破了精通级。
尤金传授给艾文的“军用剑术”包含了全套的剑术、呼吸法和配套魔药，原则上来说这也是一门能直指超凡的“超凡剑术”。
这也算是“铭章学员”们的隐性福利。
但艾文在对比之后发现，“军用剑术”虽然招式简单易学，但更加偏重战场厮杀，在最重要的超凡质变效果上却差强人意。
就从配套呼吸法来说，仅仅只有五种变化的“军用剑术”与拥有十二种变化的“白帆剑术”仅仅在字面上对比，便堪称云泥之别。
而且，尤金授权给艾文能够直接传授给新兵们的只有剑术，却严厉禁止他随意扩散配套的呼吸法和魔药。
就跟有“术”而无“法”一样，海军上层的这种政策，几乎完全断绝了他们借此直接踏上超凡的可能性。
第二十章 传授和登舰
已经拥有的给予他更多，没有的则要设置更多限制。
就如这门基础的超凡剑术，艾文不算重视，那些提前离开的“铭章学员”甚至弃之如敝履。但却需要新兵们在之后的服役生涯中用生命和功绩去一一换取。
甚至，他们在海军中达不到一定的级别和年限，连超凡世界的存在都不会让他们知道。
艾文还记得尤金严肃地对自己说过。
这不光是为了维护上层阶级的稳固统治，更因为人类生活的世界远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文明世界之外潜藏着常人想象不到的恐怖，无知的隐秘探索者会招致失控和灾难，各大教会一直都在大张旗鼓推行的“狩猎女巫运动”也绝非空穴来风。
不过，再严苛的规定也不是没有特例，在悄悄征得尤金少校的允许之后，艾文单独将加里叫了出来。
“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必是练武奇才，将来维护宇宙正义与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我这有本如来...咳咳，是完整版的军用剑术，便宜一点卖给你好了。”
海上有一句谚语：“海上再强的勇士也不能只靠自己的力量就开动一条再小的帆船。”
艾文要是立志当个单打独斗的独行侠倒也无所谓，但这是伟大的大航海时代，无论是获得权势还是牟取更强的力量，靠谱的伙伴都必不可少。
将近两个月的相处，艾文自认已经对这个铁塔般魁梧的“少年”非常了解，外表粗犷天赋异禀却有一颗干净的内心，在涉世未深的时候好好培养，说不定能是自己的一大助臂。
同时，艾文对自己的数据化视野充满信心，相信它观测到的数据不会欺骗自己。
话又说回来，要是加里能在数据化视野的监控下连呼吸、心跳、瞳孔变化都能伪装，如此高手，就是让艾文反过来纳头便拜也不是不能考虑。
对自己现在唯一的小弟，艾文愿意提前投资，给他一个机会。
只是，连艾文都没有想到，加里与“军用剑术”的契合度竟然这么高！
刚开始和新兵们同学剑招的时候还看不出太多，最多比别人刚猛些。甚至在对练时因为难以控制自己的力量，经常打着打着就变成他仗着蛮力，将对方连人带剑一起劈飞。
甚至因为这个原因，加里被同期新兵和教官尤金起了个不太好听的外号“山猪武士”。
毕竟就算他对练时十战十胜，这野蛮无比的打法，也实在难以得到已经将“军用剑术”奉为圭臬的新兵们认同。
可等到艾文将“军用剑术”的配套呼吸法教给加里，让他慢慢学会使用蕴含在身体里的奇特力量，调运气息锤炼内外，好像获得了控制他天生神力的不二法门，进步神速。
只是短短一周时间，加里的身体就一改壮而不强似强实拙的情况，体型都微微收紧了一圈。非但不显瘦弱，反而给人一种精悍强健，如同丛林猛兽般危险的感觉。
两人在一个荒僻的角落里面对面持剑而立，开始每天例行的对练。
“加里，攻过来吧！”
“是，老大！”
“呼！”狂猛刚烈的一剑携着狂风呼啸而至，只是一招简单的下劈，但在加里手中却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啪！”
艾文侧身闪过，手中木剑挥动，剑脊拍在加里的肩膀上，将他击退半步。
“再攻！”
“啪！”从侧面拍开加里的直刺，剑刃顺势滑动，停在他的腋下。
“再攻！”“再攻！”......
直到加里筋疲力尽，大字形摊在地上喘粗气，艾文才悠然收剑，打开收集到的最新数据。
姓名：加里·法曼
性别：男
身份：海军新兵
属性：体质0.7
力量0.65+0.06
敏捷0.4+0.12
智力0.4
技能：法勒提斯军刀术（入门，含剑术、呼吸法）航海知识（入门）初级军事素养
只是简单地将呼吸法入门，加里的力量就增加了0.06总数值达到0.71，而速度的增幅更是夸张直接从0.4飞跃到了0.52。虽然相较于其他的属性还是有所欠缺，但已经大大弥补了自身的不足，至少已经远超普通成年人了。
体质数据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这是一个骑士路径的超凡者最核心的属性，也是决定其他属性能否发挥的根基，势必需要他付出更多的努力。
就好像一个继承了家产的富二代，已经学会了如何高效地分配管理财富，然后才会去思考如何扩大财富总量。
加里的情况也是如此，通过呼吸法的入门，他短时间会有快速的提升。但要想一点点跨越超凡的门槛，还是要脚踏实地有很长的路要走。
“行了，别躺尸了，记住自己现在的极限。还有一个月时间，争取到时候能完全挖掘出你天生体质的潜力来。”
“好的，老大，我知道了！”越是开始真正的修行，加里对艾文就越是高山仰止，体质、力量、技巧、见识被全面碾压，更何况传授呼吸法的再造之恩，加里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艾文的小迷弟。
对加里来说，教官说的话可能还会犹豫，但艾文说的话绝对会让他赴汤蹈火。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除了各种必要的训练科目和泡图书馆，艾文也时常抽出空来给加里喂招。马上就要正式登舰，艾文可不想刚收的小弟转眼就被海盗一刀了账。
“咚咚咚...”
“进来！”
艾文推门走进尤金少校的办公室，行礼后问道：
“教官，您叫我？”
“装什么正经，把门关上，来坐吧！”这三个月艾文着实帮了尤金不少忙，尤金在看透这个本性的同时，两人关系也亲近了很多。
“你们家族到底怎么想的，我到现在都没接到你的调档通知。你不会真的想随便被安排一艘战舰吧？”尤金翘着二郎腿，状似无意的问道。
艾文报以苦笑！
他也知道同期新兵训练完成后都要上舰实习，甚至不出意外地话，很多人可能整个海军生涯就会在这一艘战舰上度过，说是休戚与共也不过分。
所以，上哪一艘战舰，对一个海军水兵来说就是命运的抉择，比娶老婆的慎重性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上哪艘战舰不光关系到今后升迁难易，更加关系到自家的小命。要是上了不受重视的六级巡逻舰、通讯舰那就慢慢熬资历吧；要是上了老旧型号的炮灰舰那就赶快期待女神保佑，自己还能顺利返航；要是能一步登上主力战舰，风险大的同时战功积累也会更快。
不过战舰的选择可不是新兵自己说了算，而是会由上层直接指派。
有门路的权贵子弟家里早早就给他们安排好了前程，头一个月艾文同期的“铭章学员”接连提前离开，就是因为为他们安排的战舰陆续返港提前登舰去了。
如果艾文背后真的有一个家族，那必然也不会让他在训练营干耗三个月的，早就应该有所安排。
这也是尤金少校疑惑的地方。
现在看艾文的表情，善于脑补的尤金少校自动在脑海中浮现出豪门内斗、权利倾折、不受重视的旁支子弟等等离奇的剧情，然后懒得过问，直接挥挥手：
“行行行，我给你安排，你滚吧！”
“遵命，教官！”嬉皮笑脸道了声谢，艾文敬礼转身往外走，刚到门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教官，加里.....”
“快滚！！！”
走出尤金少校的办公室，艾文心中的石头落了一半。自己初出茅庐就遇上几个面冷心热的好人，安德里亚子爵的推荐、尤金少校的提携，要是没有他们，自己不明就里撞进来蹉跎几年都是轻的。
虽然他们自己可能各有想法，但自己得的实惠却不能随便忘记。以后有能力一定要记得回报他们，不然念头实在无法通达。
至于前世那些看过的小说中，主角刚刚出道一张白纸就大杀四方，跟无数心怀恶意的反派老狐狸斗智斗勇，还能克敌制胜。这事儿不是不可能，只是太过玄幻罢了。
第二十一章 冲突
在一众新兵有些忐忑的等待中，登舰的日子终于到来。
没有想象中隆重的仪式，因为所有需要补充兵员的战舰实际上都有各自的任务，这个世界大海广阔，一次出海就有可能为期数月，不可能把他们都统一召集起来，再举行盛大仪式。
但除了尤金之外，第三舰队还是派出了一位文职的中校军官，负责将每一批新兵送上舰船，以示重视。
登舰计划有先有后，派驻的军舰还未回港的就维持训练，继续忐忑地等待着。实际上这些入伍新兵上舰，大多还是从单桅纵帆军舰这种小型的六级军舰开始，除非在新兵训练期表现特别优秀才有例外。
当然了，如果是权贵子弟或者是从皇家海军学院毕业的高材生那就另当别论了。
直到登舰活动陆续开始一周以后，艾文才以这一批新兵中综合训练成绩第一的身份直接被授予准尉军衔（候补军官），进入战斗序列踏上了“银翼”号巡航舰。
艾文也知道，如果没有子爵的那封介绍信，事情也不会有这么简单。因为船上的候补军官大多都是权贵之后或者院校的毕业生，普通平民新兵想要这种身份，能力再强也要先在大海的波涛中熬上两年再说。
不同于同期的水兵大多登上的是第六级通讯舰，银翼号属于第五级巡航舰。舰身全长四十五公尺，拥有四十门火炮，也是各国都默契存在的“私掠舰队”的主力战舰之一。定员250人，现在的实际载员只有不到200人。
在海军六级战舰中，前四级是战列舰，全称“主战线战斗舰”，属于有资格参与大规模舰队海战的主战单位。
银翼号虽然达不到战列舰的级别，可也只在战列舰之下。但既然尤金郑重其事说他负责安排，那这艘战舰的特殊性自然不止于此，准确的说银翼号的舰长格尔上校不止于此。
格尔上校能力卓著，不光是一位强大的老牌骑士，更是一位曾经的四级战列舰舰长。只是因为在战斗中原本的战舰损伤严重（实际上这只是官方对外的说法，真实原因不便对外明说），战舰返厂大修，第三舰队又没有暂时替代的四级战舰，这才屈尊临时使用这艘五级舰。
否则放到平时，想把艾文直接送到四级舰上做军官后补可没有这么容易。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从这艘战舰上得到的“东西”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多得多。
另外，艾文对尤金说起的格尔上校有些耳熟，却也没有多想，毕竟世界上同名同姓的多车载斗量，碰上个熟悉的名字再正常不过。
当艾文背着随身行囊带着加里登上银翼号时才发现，自己这一批补充银翼号共三十位的兵员中，只有自己和加里是新兵，另外的二十八位都是从六级通讯舰上抽调来的老兵。
说是“老兵”但是年纪也都不大，最大的可能也就是二十岁，但在海上待得时间长了，看起来可要比实际年龄大不少。
这群老兵看艾文和加里的视线有些微妙，大动作不敢有，但却隐隐将他们两个排斥在大队伍之外。哪个世界都有老兵欺负新兵的传统，更不要说自己服役多年才得到的机会却被两个新丁轻易得到，自然心里不平衡。
不过两个人却也丝毫不惧，不要说艾文这个巅峰见习骑士，就是加里这个刚刚踏上超凡之路的新丁都能吊打他们。
因为格尔舰长在船靠岸后就已经前往海军基地述职，新兵们暂时没机会拜见舰长阁下。于是在尤金跟银翼号简单交接之后，新兵们被银翼号的老船员带领着先去了各自的舱室安顿下来。
艾文的舱室在舰船前部，专门为船上的军官和候补军官的独立单间，条件比船员们挤在下层船舱的公共舱室条件好的多。
虽然艾文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但是想想数十上百个可能数月都不会洗澡臭烘烘的大男人挤在一块的场景，艾文对安德里亚子爵和尤金上校就感激万分。
可是艾文明显高兴的太早。他对自己这边的环境很满意，但加里那边却未必如此。
说实话，对这种情况艾文已经有所预料，但是却没有想到冲突会来的这么快！
尤金少校能把加里一起送上来已经是看在他天赋异禀的面子上，可没有那个本事也送他一个准尉军衔，理所当然地和新上舰的那些“老兵”去了同一个舱室。
起因并不重要，只要想找茬就算加里这种艾文眼中的老实人也能被轻易挑动神经。
“揍他，让这小子知道知道以后在船上谁说了算。”
“敢不听话，以后你抱着大家的马桶睡觉吧！”
“只是区区新兵而已，我们跟海盗打仗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老兵欺负新兵是正常现象，通常新兵作为弱势一方往往也是吃亏的一方。但在这个世界却不一样，他们选择错了欺负的对象！
当一群人互相推搡着走上甲板时，听到吵嚷声的艾文也走了出来。却没有直接上前给加里撑腰，倚在过道门口想看看这段时间加里的训练成果。
今天银翼号到港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外，大多数船员都已经下船到加布雷德繁华的市区放松去了，留守的水兵们看到这一幕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凑在一起，三五成群，饶有兴致地看起了热闹。
看着围住自己的一群老兵，加里轻蔑一笑：“废话少说，打一架！我输了自然就听你们的，我赢了你们就得听我的。”
经过艾文的“调教”实力大进的加里，可不会怵除了艾文之外的任何同龄人。
“哈哈哈，这个新兵是失心疯了吗？以为自己人高马大，新兵训练学了几天剑术就自认为天下无敌吗？”
“让他尝尝我们这些百战老兵的厉害。”
“对对对，现在吃点苦头总比以后碰到海盗吃铅弹好，这小子还要感谢我们呢。”
这群老兵显然也分成了几个小团体并没有统一的领导，但意见倒是非常同意，就是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苦头尝尝。
一个身材壮硕的青年走了出来，将自己的军刀扔给同伴：“让我来。”登舰之后，大家手里的武器都是真家伙。虽然准备武斗，但谁也没有那个胆子动刀。
说完不等别人反应，摆了个架势直接冲向加里。一群老兵微微拉开距离，预备欣赏老兵如何血虐新兵。
“喝！吃我一拳！”
“嘭！”
只是这个家伙去得快回来得更快，拳头刚刚挥到一半，“嘭”地一声就让加里一脚踹了回来，重重砸进围观的人群中。
“啊！杰森你怎么样？”
壮硕青年的同伴扶起他的时候，已经又有人冲了上去。
“我来教训他。”
“嘭！”
又是一脚。
“...”
加里当初从未经过骑士呼吸法锻炼，天生体质就高达0.7，到了现在又怎么可能是这些最高体质不过0.5的普通人可以抗衡的？
试想，当初体质只有0.6敏捷最高才0.7的血锚号大副克鲁鲁在黄鹄号上是何等的势不可挡。加里现在并不比他更差。
“大家一起上啊！给弟兄们报仇！”不知道人群里谁喊了一声，哗啦啦竟然全都冲了上去。
“嫉妒果然是原罪之一啊！”看到此景，艾文轻轻叹息摘下自己的佩剑，同样冲了上去。
第二十二章 格尔·考珀
虽然这段时间加里成长非常快，但就算是当时的血锚号大副克鲁鲁手持弯刀都不敢陷入水手包围之中，更何况是赤手空拳的加里。
三十个人实在已经超过了他的极限。
看到艾文冲进战圈，已经热血上头的老兵们可想不起他是候补军官也是他们所有人的上级，立刻分出一部分人冲向艾文。
已经狠狠挨了几拳几脚的加里有了艾文加入分担压力，瞬间火力全开。按照艾文曾经的教导，不断在甲板上移动制造局部的武力优势，一次最多只面对三个人，超过三人转身就跑，将游击战术体现的淋漓尽致。
“砰——”
“哎呦...”
势如破竹地将这群老兵一个个放倒。
艾文这边更不用多说，敏捷是他的专长，就算在围攻中他也能轻易找到空档将对手反杀当场。
艾文捏住一个老兵的手腕轻轻一扭，在他因为疼痛动作变形的瞬间一拳击在他的肋下，瞬间失去战斗力。
“啊——”
与之交手的老兵们一个个惨叫震天，但实际上伤得都不重，艾文和加里专门朝着他们的软肋下手，虽然疼得能让人晕过去，但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处在混战中，不，应该说是单方面的“屠杀”中的一群人，却没有发现一位身穿校官制服身披大氅的高大中年人，已经在船尾楼上看了他们好一会儿。
“年轻人的精力真是旺盛啊！”不知何时已经回到船上的银翼号舰长格尔上校感叹道。
格尔上校是个拥有一头灰色短发的高大中年人。站在船尾楼上身姿笔挺，好像一座在海边屹立亿万年的巍峨山崖，即使惊涛骇浪都无法让他有丝毫动容。
在他的服役生涯中，只要船上有他在，船员们就会无比安心，即使经历再险恶的天象，都坚信他能带领自己重新返航。
看打架的双方都算有分寸，格尔舰长也不想多管，军队中有竞争并不是坏事。等真正出海之后，他可不会让这群家伙还有这样旺盛的精力。
“克里斯，让赢得那一边负责把输得丢回舱室里，顺便把甲板打扫干净，就这样吧。”格尔对着身后的水手长吩咐道，转身就要返回自己的船长室。
“遵命，阁下！对了，这是今天补充进来的人员名单，您要看一下吗？”没有戴水手帽，反而包着蓝布头巾的水手长克里斯敬礼后，递给格尔几张写满名字和简介的人员名单。
“好的，交给我吧，辛苦你了克里斯。”格尔接过纸页，转身径直离开了船尾楼。
回到自己的船长室，听着外面隐约还在传来的少年人中气十足的打斗吵闹声，格尔微微有些失神。
抬头看了一眼船长室中醒目位置悬挂着的一副画像。
上面一艘双桅探险船正乘风破浪行驶在海面上，天空有些昏暗，风浪也很大，但船上却有两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毫不在意天气，勾肩搭背一脸兴致勃勃地指点着远方。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一头灰发，显然就是格尔上校年轻时的样子，另一人个子稍矮棕发黑眼，不像是法勒提斯人的主流外貌，反而有一些隔壁国家伊利亚少数族裔的外貌特征。
不过光看画上的样子就知道两人关系极佳，国别并不是什么阻碍。更何况同属于郁金香联盟，数百年时间无论是上层还是民间都通婚频繁，早就已经没有独属于哪一国特有的人种特征了。
“老友啊，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你的儿子应该也到了参军的年纪了吧？会不会像外面那些精力旺盛的臭小子一样动不动就打架呢？会不会学你已经有勇气给心爱的姑娘写情书了呢？呵呵...”
“不，不，如果你们都还在世，你一定不会让他参军的，只会让他继承你的探险船，继续成为一个伟大的探险家，就跟我们当年一样，对吧！
你说过这是流淌在你们家族血管中的探险家之血，我都知道的，弗曼...加略特！”
被年轻人的打闹触动了心绪，缅怀了一番志同道合却英年早逝的老朋友好兄弟。
良久，格尔才从那副画上移开视线，缓缓翻开桌面上已经放了很久的新兵名单。
迪姆·斯帕克，二十岁，军龄五年，服役战舰“向日葵”号，炮手，评价：优秀...
奥利弗·贾德，十九岁，军龄三年，服役战舰“礁岩”号，帆缆手...
......
格尔一页页认真翻看，自己收人的标准早就提交给了后勤处，这些人也确实符合要求，但却没有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人才。
“加里·法曼，十五岁，新兵（新兵训练营综合成绩第二），职阶：见习骑士后期。”
格尔眼前一亮，一位见习骑士后期的人才，已经可以作为肉搏战的中坚培养，就算在战列舰上，这种已经走上超凡之路的人才也是从不嫌多的。
为什么各国军队没有大规模培养超凡军队？除了之前说过的几点外部因素，一个人的资质、与超凡路径的相性、还有后期的培养资源等等因素都让这种理想化的方式不具有可操作性。
至于加里天生就有高达0.7的体质，并不是通过骑士训练法得来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格尔心中满意，继续往下看去。
“艾文·加略特，十五岁，准尉...”
只是看了个名字，格尔的心脏就像被闪电击中，腾地站了起来。刚刚还在缅怀老友和他的子嗣，下一刻就看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又让他如何不失态？
随即又有些好笑地捏了捏眉心，自己还是那个面对山崩海啸还能面不改色的格尔·考珀吗？
“应该只是重名而已，弗曼病逝之后他的领地就因为意外被一群强盗攻破。
弗曼的孩子们都在动乱中死去了，我专门去看过的。后来的小镇管理者收敛了他们的尸体还立起了墓碑，跟弗曼夫妇就葬在同一片墓地里。
我还给了小镇管理者一笔费用，让他们代为打理墓地，就在几年前啊。”
“他们...他们确实已经不在了.....吗？”
有些异样的自语声在船长室中回响，渐渐低沉。
......
斗殴已经结束，水手长克里斯按照舰长阁下的吩咐，让艾文和加里这两个胜利者负责打扫干净被他们弄脏的甲板。
随后回到了自己位于船长室旁边的房间。
今天陪着舰长在海军基地跑了一天处理事务，现在已经傍晚时分，他准备休息一下等晚上再上岸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杯。
“克里斯！！！”突然一声大喝在水手长耳边响起，他条件反射一下子跳了起来，扭头就往外冲，没有紧急情况舰长是不会用这种语气叫自己的。
嘭——
“舰长阁下！”匆忙冲进船长室，水手长意外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样子。
舰长格尔上校脸上的表情也并不严肃，反而有一种自己从没有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那是...忐忑？
“带我去这个新兵的房间，立刻！马上！”不论可能性多么微小，格尔都丝毫不想放过。
“遵命，阁下！”
克里斯看到名单最后“艾文·加略特”的名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舰长阁下的命令是自己无法质疑的。
尽职尽责的水手长立刻立正敬礼，当先领路走向艾文的房间。
第二十三章 故人
实际上这个时候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去找艾文本人问清楚，但格尔患得患失之下，也怕搞出乌龙事件。
让自己再伤心一次倒也没有什么，但作为这条战舰的舰长，把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优秀年轻人卷入自己的私人感情并不妥当。
实际上，如果真是万分之一的可能，自己受到女神保佑，真的找到好友弗曼的儿子，他暂时也没有想好自己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正好因为之前自己的命令，胜利者们正在打扫甲板，房间里应该没有人在。
踏..踏..踏..
水手长克里斯有些奇怪，明明在船长室还是一副很着急的样子，但走在路上却比平时慢了很多，丝毫没有往日里雷厉风行的样子。
但走得再慢，也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
水手长没有多问，默默取出备用钥匙打开艾文的房门，作为水手们的管理者，这点权限他还是有的。
请格尔单独进去后，深谙下属之道的克里斯没有停留，替他关上门直接转身离去，显然他一点都不想窥探长官的秘密。
作为银翼号上为数不多的候补军官，艾文的居住条件还是不错的。至少有一张木板床，一张书桌，已经比普通水手们的吊床强了很多。
格尔走进房间，第一眼就看到了艾文放在木板床上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行囊。
疾走两步上前轻手轻脚解开包裹。
其中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就跟很多平民出身的年轻水手一样寒酸（实际上贵重的东西艾文都随身携带，比如：约瑟船长处理掉血锚号之后送到他手里的大额金票）。
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形形色色的药剂瓶，散碎的零钱等等，没有什么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让格尔微微有些失望。
“真要去亲自问一问吗？”格尔有些犹豫，本能有些抗拒这种可能将所有希望再次打碎的选择。
好在接下来的发现，让他不必再纠结。在行囊最下面，一个隐蔽的内衬口袋里，他发现了一个用熟牛皮绳扎紧的兽皮小袋子。
有些棱角的触感还有碰撞中的金属音，他仿佛意识到了里面装的是什么。双手有些颤抖地打开小包，倒出了其中的东西。
一枚作为贵族权利传承象征的“玺戒”，一枚黄铜的火漆印章，一枚贵族家徽，借着舷窗透出的夕阳余晖可以看清上面铭刻的纹章，那是一条被浪花包围背后生长着竖鳍的巨大海蛇。
纹章学家短时间都可能无法辨认的徽记，却像是一道闪电击中了他的心房！
“没有死，没有死，真的没有死啊.....！”
双手捧着这些东西，格尔眼圈发红口中喃喃自语。
“啪嗒啪嗒......”
一滴滴热泪掉下来，打在手心上。不知何时这个像花岗岩一样坚强可靠的男人已经泣不成声。
“感谢女神！弗曼，你的儿子还活着啊——！”
......
“呼！终于干完了！”拧干手中的抹布，艾文轻舒一口气。没想到自己登上军舰的第一件工作竟然是清洁甲板，简直就是黑历史啊。
“对不起！老大，害你陪我一起受罚。”一旁加里也干完了自己那一份工作，扭扭捏捏过来跟艾文道歉。
“刚表扬了你很有男子汉气概，就又再扭扭捏捏。在这条船上我们就是一体的，分什么你我？回去休息吧！需要我再跟你一起回去一趟吗？”
瞪了加里一眼，艾文笑骂道。
“嘿嘿嘿，不用，不用。我把他们扛回去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主动认我作老大了，还有不听话的，再揍一顿就行了。”加里搓着双手，表示自己能够搞定。
看着渐渐暴力因子觉醒的加里，艾文哭笑不得，不会把这个家伙培养成一个暴力狂吧？
只能为跟他同寝的弟兄们默哀了，艾文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
因为水手长说今天银翼号刚刚返港，船员们都上岸撒欢去了，欢迎宴会可能要等到明天。
两人也只能各自返回舱室，看着外面渐浓的夜色，艾文想着晚饭可能要想办法对付一下了，也不知道船上的伙食怎么样。
胡思乱想着，刚刚走到自己的舱室门口，艾文脸色瞬间一变，自己门上的锁竟然开了，有人进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刚刚登舰，船上的情况完全是一摸黑，是小偷还是自己人？不会是还有老兵想要报复自己吧？
在无法具体判断敌友的情况下，艾文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轻轻推开门。
然后...他又把门重新关了起来。
“呜呜呜....”
“搞什么，为什么有个大男人在我的房间里哭哭啼啼？而且怎么看着还有点眼熟啊？除了加里还有我认识的人在船上吗？”
退后两步，重新看了一眼门上的黄铜标牌，有数据化视野的艾文就是妥妥地“天天爱找茬”达人，根本不可能犯认错门这种低级错误。
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确定自己行囊里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唯一有些价值的家徽和印章是当初逃亡路上仅剩的和加略特家族有关的东西，如今也只是一个念想，已经没有领地可供它们行使职能了，对别人来说就跟破铜烂铁一样。
确认大概没有什么危险，艾文收起长剑，重新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中，还是那个男人。
但场景已经完全不一样。他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床上，一脸威严，好像身处的不是一间卧室而是战场中的指挥室。
艾文简直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刚才看到他哭得稀里哗啦的一幕是自己的错觉？
船上的大多数船员艾文都没有见过，但却认得那个男人身上穿的校官军服。刚刚没有注意，现在却不能装作看不到，无论如何都不能违反基本的军纪。
艾文立刻立正行礼：“长官好！”
随后，艾文就感觉这位长官从头到脚扫视了自己好一会儿，自己几乎都要起鸡皮疙瘩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道：
“艾文·加略特？”
“呃...是的。”虽然感觉这位长官语气有些奇异，人也有些怪，但想到以后基本就要在他手下混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了！
虽然被陌生人确认自己的名字，艾文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和这个名字有牵扯的大多都已经不在世上，唯一可能有联系的只剩下了远在伊利亚的仇人，他们的胳膊可没有这么长。
第二十四章 船长室的晚餐
因为经验丰富的里奥爷爷判断从法理上得到加略特家族的铁矿之后，加略特家族剩下的人就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根本放不到敌人的眼中。
而且就算同属于郁金香联盟，伊利亚王国的贵族也没有那个能量，在法勒提斯这个隐隐是联盟中综合实力最强的王国中大肆搜捕自己。
所以，艾文和老管家里奥来到法勒提斯定居小城利奥波德后，除了处理掉了一些牵扯到本来贵族身份的东西外，并没有改名字。
十岁到十五岁，这五年的安稳生活也证明艾文·加略特这个名字确实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大概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状态容易让人误解，格尔盯着艾文黑色的眼睛，似追忆似感叹：
“大概从来没人跟你说过，你长大之后长得更像你的母亲吧！”
要是没有名字和家徽，就算在外面见到艾文，格尔也不会产生任何联想，毕竟同名同姓的很多，长得像的人也不少。但此时此刻他却越看越像，在艾文的脸上格尔找到了太多好友夫妇的痕迹。
“你说什么？”
看艾文微微呆愣，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本就不善表达感情的格尔不再废话。
“看剑！”
卧室中炸开一道白光，格尔突然出剑，高大壮硕的身体如同一叶扁舟轻巧划过水面，手中长剑直刺艾文左肩。
[剑式·浮舟]
深入骨髓的剑术本能让艾文在心思不属的时候，身体已经自行向后滑动。
[剑式·浮舟]
同样的招式不带丝毫地烟火气，一艘小舟随波逐流，轻轻巧巧闪开了这一击。在退到门边时，已经轻盈地腾身而起，与格尔位置互换，两者之间的距离却丝毫没有改变。
格尔嘴角含笑，这一剑之后心中最后的一丝不确定也悄然消散。
名字可以相同，相貌可以相似，就算贵族纹章也可以仿冒，但这深入骨髓已经达到精通级别的白帆剑术，却是最强势的证明。
他就是老友弗曼的儿子，也是自己的侄子艾文·加略特！
与之相对，艾文神色惊异，熟悉的剑招勾起了他沉淀在心底深处的记忆。
“你是......”
五年的时间对一个成长期的少年来说，外表变化甚至称得上是整容级别，但对格尔这样的成年人来说却变化不大。
即使两个国家之间的距离都无法成为一位海军舰长的阻碍，身为艾文父亲弗曼·加略特的好友，格尔每年至少一次都会造访加略特家族的庄园。
实际上，艾文见过格尔不止一次。而最后一次就是在五年前，弗曼的葬礼上，在那不久就是血与火的破灭之夜。
所以哪怕艾文还十分年幼，格尔每次待的时间也不长，但艾文对这个每次都会给自己带礼物的格尔叔叔多少还是有印象的。
虽然对礼物的印象远比对他本人深刻，但对当时没有觉醒前世记忆，还是一个真正小孩子的艾文又能强求什么呢？
在格尔期待地目光中，艾文终于将莫名的熟悉感串联起来，缓缓吐出他期盼听到的话：“格..尔..叔..叔！”
“啪！”格尔兴奋击掌，欢喜地几乎要蹦起来。
“等一下，你告诉我，凯蒂身上海星状的黑色斑点是长在左边的屁股上，还是右边的屁股上？”
脑子现在有点乱的艾文有点搞不清情况，自己深思熟虑选了一条参军的人生道路，恰好加入了离家最近的第三舰队，新兵训练结束后分配人员，正好又被安排上了自己老爹故交的战舰？
被名为命运的玄奇蛛网团团网住，艾文下意识还想再挣扎一下。
没想到格尔直接扑到他身边，一双有力的臂膀狠狠抱住他，用力拍着他的肩膀，有些好笑地说道：“凯蒂是一匹纯黑色的小母马，你八岁时的生日礼物，黑色的海星状斑点也许在它可爱的小脑门上也说不定。”
“欢迎回家！小艾文！”
......
当两个人面对面坐在船长室的餐桌边，桌上渐渐摆满格尔特地吩咐水手去岸上打包来的各种美食，艾文的脑袋还是有些晕晕的。
上一次在船长室用餐还是在黄鹄号上和约瑟船长一起，只是这一次的艾文远没有上次洒脱超然。可能是源于突如其来的变故，可能源于双方上下级的关系，更可能是因为突然间的关系转变。
不太习惯这位格尔叔叔的热情，艾文觉得自己需要一段适应期。有些不太符合社交礼仪地扯扯领口，将自己面前的一杯佐餐甜酒一饮而尽。
却因为这辈子还没有喝过酒精饮料，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咳...咳...”
意料之外地顺利找回了好友之子，让格尔现在的心情极佳，也许只有当年他在海上收到自己儿子出生的消息时能够媲美。现在爱屋及乌之下，怎么看艾文怎么喜欢，毫不在意他小小的失礼。
“对了，小艾文，我接到消息有强盗攻破并且占领了黑石小镇，因为有任务耽搁了一些日子。
等我赶到时，接管小镇的赖特伯爵家的管理者说，已经确认你们全部遇难并且收敛了你们的尸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安妮塔和里奥管家呢？”
重新为艾文倒了一杯酒，格尔十分关心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他们对外是这么说的吗？”艾文年轻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那一晚强盗攻打小镇时，里奥爷爷被两位同级别的正式骑士围攻，就算最后带着艾文逃离依旧受了不可逆转的重伤。
用屁股想也知道，普通的强盗里面哪有骑士级别的强者？而且一来就是两个？
现在看来最后得了黑石镇巨大铁矿利益的赖特伯爵就有重大嫌疑。如果没有伪造自己姐弟尸骨的动作，还有可能是不知情的第三方，但现在看来他有很大概率就是背后主谋，而且毫不掩饰！
什么强盗劫掠，只是自导自演的鬼把戏而已！
这些事情和自己的推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艾文一点点将如何和姐姐安妮塔失散，定居利奥波德，里奥爷爷很快因伤重去世等等都告诉给了格尔。
艾文不知道的是，其实老管家是知道格尔在法勒提斯海军服役的，甚至弗曼与格尔的信件往来基本都是里奥经手。但是已经丢失了大小姐，加上遭逢骤变，他不敢相信任何人。
毕竟富铁矿的情况知道的人并不多，能对价值数百万金狮毫不动心的人也不多，就算是弗曼的至交好友也不能全完排除背叛的可能性。
那个时候爷俩也并非走投无路，里奥宁愿谨慎一点，也不想抱憾终身。
但不同于谨慎的老管家，艾文拥有数据化视野，观测呼吸、心跳、细微的眼神和情绪变化，可比测谎仪厉害多了。加上就在自己身边墙上挂着的父亲弗曼的画像，艾文非常肯定格尔叔叔是值得信任的。
毕竟就算穷凶极恶的恶人，除非天生变态，否则不可能整天在自己面前挂着受害人的画像。
“我很抱歉，孩子！”虽然艾文轻描淡写，但格尔也能想象到当时情况的危机和凶险。
至于明明知道自己地址和服役舰队的里奥管家为什么没有直接来找自己，好像有所默契，格尔没有追问。怕牵连自己也好，落难时的谨慎也好，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一切都不再重要。
“我会想办法搜寻安妮塔的，安妮塔是个真正的小天才，我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快到见习骑士巅峰了，一定会没事的。”
“嗯，一定会没事的。”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不是健谈的类型，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
咔...咔....
默默地只有刀叉在餐盘上轻轻滑动的声音。
“来，喝一杯！”格尔从来也不会安慰人，常年驻扎在大海上，连跟自己儿子相处的时间都不多，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艾文这样的后辈相处，现在也只会这一种方式了。
艾文笑笑，同样端起酒杯，跟格尔碰了一下。
已经过了这么久，艾文早就不再沉浸于过去，向前看才有希望。仇家就在那里，艾文也不会傻到以卵击石。
但他坚信安妮塔一定就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等待着和自己重逢。
自己的海军生涯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端，现在要做的就是变强！不断变强！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格尔看着艾文迟疑道：“艾文，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怎么？我作为正式海军登舰的第一天，舰长阁下就要赶我下船吗？”经过开始的共同追忆往昔，叔侄两人已经熟络起来，艾文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哈哈哈，你这小子！果然和弗曼一脉相承都是这样的胆大包天，新兵第一天就敢跟自己的舰长这样说话！”
显然这样的说话方式让格尔更加自在，除了故人之子的身份，他对艾文本身也欣赏起来。又不是循规蹈矩的陆军骑士团和火枪兵，身为一个海军就要有这样胆大包天的勇气、随机应变的机敏。
“不想当探险家了？”格尔打趣道。
每一位加略特都是勇敢的探险家，这句话甚至被写入家族格言，格尔一清二楚。
“先做好海军吧！”轻笑一声，艾文这样说道。
第二十五章 起航
艾文不是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家族先辈勇于探索未知世界的精神值得肯定，但一穷二白的情况下，还要砸锅卖铁投资理想那就太过空洞虚幻了。
不过，等真正掌握了把控自己命运的力量，艾文大概也会循着加略特先祖们的足迹，选择去看看这个世界的天高水阔吧！
“那...艾文准尉，你要加油了，我可是很严格的！”
“谢谢舰长阁下，我会努力的！”
一唱一和说完之后，叔侄两人同时哈哈大笑。五年未见的疏离感渐渐消散，两人真正开始亲近起来。
推杯换盏，专心享受起桌上难得的美食，一直聊到深夜才尽兴。
只是，在艾文和格尔相认的第二天还发生了另一段插曲。
一大早，格尔就拉着艾文回到岸上，找到了艾文这一期的教官尤金少校。
“格尔长官，早！”
看着推门进来的格尔，正在处理文件的尤金少校立刻起身行礼。无论是上校军衔、骑士等级还是主力战舰舰长的身份，都需要他拿出十二分的尊重对待。
这时，他才注意到跟在格尔身后一起进来的艾文，低着头不太敢看自己，以为他年轻气盛在上校的船上闯了什么祸。
“艾文这个小子刚登舰就惹出麻烦来了吗？您把他交给我，我来收拾他。”
尤金少校嘴上说着要收拾艾文，暗中却在给艾文悄悄使着眼色，回护之情溢于言表。
“哈哈哈，尤金少校，艾文没有惹麻烦，恰恰相反我要谢谢你把他送到我的船上啊！
走走走，我们去酒馆慢慢说，我和艾文都要敬你一杯！”
也不管现在实际上还是早饭时间，格尔拉着尤金少校执意去喝酒。现在格尔将之视为促成自己和艾文重逢的恩人，给予了自己替好友弥补数年亏欠的机会，无论如何在起航之前都要感谢他。
很快，三人已经在酒馆落座，路上格尔就已经把艾文的情况跟尤金说清楚。
“孩子不懂事，自己跑出来也没跟家里说，幸亏让你给送到了我的船上，实在帮了大忙啊。”格尔端着酒杯十分真诚地送到尤金面前。
“格尔长官客气了，我只是尽我的职责而已，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不忍心看着艾文在通讯舰上蹉跎岁月。
他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只有到了长官的船上才能得到最好的锻炼啊。”
尤金态度十分谦逊，不光没有居功反而暗暗恭维了这对叔侄一句，听得格尔有些冷硬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
两位长官聊得起兴。
却害得坐在旁边的艾文只能装成“翘家的问题儿童”，赔着笑敬了尤金几杯，顺便挨了他好几个白眼。
在他心目中，艾文的形象也从孤苦伶仃的落魄旁支悄悄变成了翘家的大少爷，本来对艾文还充满同情的尤金，要不是格尔还在这里，他就要一脚踹到艾文的屁股上。
哦，合着我大发慈悲，托了人情好不容易帮你谋了个光明的前程，反而是把你给送到你家亲戚的船上去了？闹呢？
不过尤金也没有真的生气。毕竟年轻人嘛，总有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想不依靠家里自己出来单枪匹马证明自己的能力，这也无可厚非。
但大多数这种“牛犊”经过几年社会的毒打都会认清现实，虽然获得了成长，可也着实蹉跎了一大段岁月，有些得不偿失。
这样看来，到头来自己阴差阳错也算做了件好事。本就对艾文十分欣赏，现在有他叔叔格尔上校在，军人生涯肯定能走得更顺畅，能少走许多弯路。
心里其实还是很为他高兴的！
......
银翼号这次回港一共待了两天，短暂维护船只、人员修整、补充物资之后，将要继续投入第三舰队辖区内的巡航任务。
而且考虑到格尔上校的卓越能力，他们的任务航线危险系数相对也会比较高。
不过水兵们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危险系数高的同时回报自然也高。正如曾经格尔所说循规蹈矩一心只想过安稳日子的人，是当不了海军乃至水手的。
这些人大多都是胆大包天之辈，只要给足好处他们甚至不介意闯一闯著名的海盗港口“沉船湾”。
在这样的气氛中，艾文也第一次正式以海军的身份，随舰出海。
哗——
哗——
在甲板上来回巡视，朵朵浪花在身边绽开，艾文现在的心情和当时离开利奥波德又有不同。
今天才算是自己人生新的起航点。
在银翼号靠岸补给的这两天中，格尔已经将这艘船上大体的情况介绍给了艾文，让他能够迅速融入这个新的集体。
这艘船上的老船员都是跟着格尔从原本的四级战列舰上整体转移过来的。
不知道曾经他们经历了什么，缺额一直都没有完全填补，正式军官通过格尔指派陆续得到内部晋升，主要的航海长、操陀长官、帆缆长、大副、二副、三副、水手长、枪炮长、炮术长等都已经配齐。
但和自己一样的候补军官暂时只有自己一个人。
登舰后，在身为舰长的格尔安排下，他暂定的岗位是传令官。负责传达部分舰长的指令，也可以到船上任何一个岗位观摩学习，可以说是最有利于一个候补军官成长的岗位。
不得不说，这就是上面有人的好处！
否则上官把你随便往船舱里一丢，条件差不说还什么东西都学不到，那就真的悲催了。
战舰上的军官们虽然奇怪舰长对这个新人有些另眼相待，但是也不算出格。毕竟是船上唯一一位候补军官，只当他照顾年轻人愿意培养他，也都没有多想。
这是艾文的要求，虽然不至于矫情到让格尔对自己一视同仁。但暂时隐瞒两人间的关系有利于艾文融入集体，等跟大家彻底熟悉之后就算暴露，也不至于有太大的距离感。关系户看似风光，但和普通人之间的隔阂却无处不在。
知道中间部分隐情的只有水手长克里斯。但他是格尔真正的铁杆心腹，也是船上水手的管理者，早晚格尔也会找机会告诉他，至少在出海之后可能的战斗中要照顾一下艾文。
呼——
银翼号渐渐驶出军港，水面变得开阔风力也渐渐加大，水手们需要重新调整索具控制风帆，才能稳定航行获得最佳的航速。
“嘿咻——嘿咻——”
甲板上响起整齐的号子声，每一根桅杆下面都有十人左右的水手正在操纵帆缆。
“贾布阁下，我能帮忙控帆吗？”早就看了好一会儿的艾文，走到正在指挥水手调整风帆的帆缆长贾布面前问道。
在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期间，无论是教官教授的还是艾文在图书馆自学的知识，都已经在肚子里装了一大堆。
虽然也在训练用的小破船上试过几次，但在真正的战舰上这还是首次，艾文不确定帆缆长是否会允许自己这个新手一试身手。
一脸大胡子的帆缆长看了艾文一眼，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毕竟现在刚刚出海，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新手想要进步现在正是练手的好时候。
“好吧，我同意了，但是年轻人你不用去跟水手们一起升降索具，站在我身边看着就行了。怎么操作，为什么这样操作，我会解释给你听的。”帆缆长态度不错，答应的也很干脆，但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艾文也知道帆缆长并不是怕自己弄坏了他的船帆，而是因为升降素具干的实际就是苦力活，懂得何时操纵、操纵哪里才是控帆真正的技术所在。
“谢谢你，贾布阁下！”
站在贾布身边，听着他的讲述，艾文一点点将在训练营学到的知识和实际对应起来。
风帆是帆船上技术含量最高的装置，也是大多数帆船唯一的动力来源，重要程度不亚于现代世界的发动机。说是帆船的心脏都不为过，只是这个心脏有点偏，是长在外面的。
战舰上的动索是白色，静支索是黑色，操纵帆缆时主要调整的就是白色的动索。对一个外行来说，看到帆船上密密麻麻的索具肯定会眼花缭乱。
但要想精确控制船帆与风浪搏斗，却绝对离不开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索具系统帮助。
让我们来看一下一艘三桅帆船上有多少索具。
控制帆桁需要升降索、吊索、转桁索；控制船帆需要：帆脚索、帆脚前索、张帆索；收帆需要：帆脚索、底边索、侧边索三组收帆索。
一艘三桅风帆战舰有前四中四后三共十一面横帆，这些索具就得重复十一遍，仅仅如此至少就需要九十九根索具，还不加备用索具和一部分需要额外承重的双索具。
在帆船上这些索具看似繁杂实际上是杂而不乱，无论在何种风向天气中，经验丰富的水手都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对应的索具，将他调整到最佳位置。
甚至当船帆平衡时，在平静的水面上，无需使用船舵，帆缆水手们仅仅需要通过调节船帆就可以使战舰直线航行。
所以在三根桅杆上工作的水手承担着最重要的职责，也是帆船上最重要的技术人员之一。
艾文想要成为一位熟练的帆缆手，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第二十六章 突发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除了一大早雷打不动的骑士修炼，没事儿艾文就泡在桅杆下面，边学边练一点点消化帆缆长贾布传授的知识和经验。
严格来说，帆船无法自己产生动力，只能借助外界的风力和洋流。所以无论风力还是风向发生变化，都需要及时调整船帆，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佛系漂流，甚至还有船只倾覆的风险。
给船员们带来巨大工作量的同时，艾文练手的机会也多了不少。而且这家伙仗着自己身体素质高，还抢了不少帆缆水手们的活，别人需要好几个人拉动的索具，他一个人就拉得贼溜。
虚心好学没有半点军官的架子，即使和最底层的水手也能聊得开，艾文很快就和帆缆组上下的船员们打成了一片，与此同时，他自己的控帆技术也进步飞快。
至少在有数据化视野的帮助下，只要学过一次的东西就不用再讲第二遍，辨别风向风速浪高等等变化比老船员还要优秀，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帆缆长贾布也敢让他指挥操纵一段了。
到了现在，数据化视野实在已经帮了艾文太多，无论是外界事物参数化、细节辨别还是自身的属性都是极为有用的能力，艾文对它再也没有一开始的嫌弃...
天高云淡，又是和平的一天。
银翼号的巡游航程已经接近三分之一。
因为一直航行在近海商船的航线上，商船倒是见了不少，但艾文一直想要用来一试身手的海盗船，却是一艘都没有见到。
想来也是，近海军港遍布，是海军力量最强大的地方。像是上次在近海航运繁茂的地方遭遇血锚号，真的只是一个小概率事件，不到逼急了大多数海盗也不敢跑到这边来送死。
踩着凌晨的尾巴，艾文锻炼结束之后就惯例爬到瞭望台上瞭望海面，微微的晨曦中海面上波光粼粼毫无异常。
只是因为大海上没有遮挡，给人一种太阳升起的时间，要比在陆地上早得多的感觉。
“海盗在哪里啊？”海风拂面，艾文有些期待般的自言自语。
“嘿，小子，天下太平不好吗？”身后同样早起巡视战舰的格尔轻拍了一下艾文的肩膀。
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有人来的艾文，闻言嘿嘿直笑，他可不敢把自己想找几个海盗试试身手的想法说出来。
打海盗可不是讲故事，只要战斗就会有伤亡，大海上从来都不是宁静安详的所在。无论是海盗、疾病、恶劣的天气还是隐藏在大海之下的不可名状之物等等都是威胁海员们生命的大敌。
正常四级战列舰载员三百五十人，当时跟着格尔转移到这艘五级舰“银翼号”的船员却还不到两百，至于剩下那些人哪里去了？不言自明。
“格尔叔叔，有情况！”正要跟格尔请教一下海洋上的异闻，艾文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海上的异常，怀着不知应该是紧张还是激动的心情，高声叫道。
“镇定！”
格尔轻喝一声，抬起手中黄铜外壳的单筒望远镜看向艾文手指的方向。
破碎的船板、木屑、帆布、水桶、木箱等等各种各样的杂物随着海流漂浮在水面上。经验丰富的格尔立刻判断这是一艘商船遇难后的痕迹。
“三级战备！”
“铛、铛、铛......”艾文听命立刻敲响警钟。
随后两人滑下桅杆，跑向格尔位于船尾楼视野最佳的指挥位置，也是船舵所在的地方。
听到警钟声，原本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还有些安静的银翼号，好像突然被惊醒的巨兽。无数船员从舱室中潮水一样涌出来，飞快跑动来到各自的工作岗位。
本来艾文以为当初在黄鹄号上约瑟船长指挥下的船员就已经非常训练有素了，没想到看到银翼号水兵们的行动之后，才发现自己对训练有素的标准应该重新定义。
不需要格尔多费口舌，只是如定海神针般站在他的指挥岗位上，下面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与谁配合。转瞬间，这艘银翼号就像拧上发条的齿轮机械，齿轮咬合自行运转，化作真正的战争机器。
“升帆，转舵！”
银翼号在船员们的操纵下灵巧地划了一个圈，向着那些杂物漂来的方向驶去。
很快，银翼号上的船员们已经亲眼看到了商船的遇难现场。
破损的帆船四分五裂，静静漂浮在海面上，旗帜、破木板、木箱装着的货物飘得到处都是，却偏偏连一具尸体都找不到。
“好像是来自帕洛斯的商船。”
已经有经验丰富的老船员通过船只样式和破碎的旗帜认出，这是同属于郁金香联盟中帕洛斯王国的商船。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船只跟粉身碎骨也差不了多少了，这是海盗的火炮绝对制造不出来的效果。
“舰长阁下，情况好像有些不对。”航海长特琉士皱了皱眉头。
他的心中已经浮现一个离奇的猜测，但有些不太确定，毕竟那是远洋船只在外海才可能遇上的威胁。
在航运繁荣但海洋资源匮乏的近海应该不太可能。
“二级戒备！”听到航海长的话，格尔自己当然也有所猜测，果断下达命令。
命令被传递到全船各部门，此时无论是不是战斗人员，船员们纷纷取出长短火枪装填弹药，用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就在船上众人紧张准备的同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海面上渐渐升起了一层薄雾，能见度也在不断降低。
实际上经过这么长时间，现在太阳应该已经升起来了才对，但是众人视野中的大海反而渐渐阴暗了下来，银翼号不得不降帆减速，以免不小心撞上什么东西。
“咔哒，咔哒，咔哒.....”
正在这时，一阵奇异的机械音突然从格尔怀中传出。
站在格尔身后的艾文疑惑地看过去，发现格尔叔叔脸色一变，神情凝重地从怀中取出一只银色的类似怀表一样的东西。
第二十七章 小型种：冲击海螺
打开银质翻盖，复杂的机械表盘中间，一根绿色的宝石质地的指针在持续的咔哒声中悠悠转动，然后慢慢停在三点钟方向。
“一级战备，三点钟方向，火炮准备！”格尔的命令响彻全船。
艾文虽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个时候也不敢随便开口。战时的船上可不分叔侄，只有上下级，要是因为自己开口贻误战机，就算格尔不惩罚他，艾文也不会原谅自己。
艾文不清楚，却不代表其他的军官们也不清楚。
“竟然真的是海怪！在近海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海怪愿意跑过来？”航海长奇道。
“海怪指针太不精准了，只能根据海怪独有的声波确认它们的存在，根本分不清是什么级别。”操舵长官紧握船舵小心调整着银翼号的航向，抱怨道。
“近海这种地方，能遇上体型在三十米左右的小型海怪已经算是撞大运了。怎么可能会有大型种？更不用说在深海都不多见的巨型种了。
而且多亏咱们曾经也是四级战列舰的一员，否则连这种精度的海怪指针都不会配发，还是知足一点吧！”大副则看得最开，主管着舰上后勤的他自然知道一枚海怪指针有多么难得。
大副、航海长和操舵长官三个人同样站在舰长格尔身边，他们都看到了格尔手中奇特机械的提示，相互讨论起来。
军官们显然经历风浪多了，并不紧张，只是有些好奇在近海航道上怎么会有生活在深海中海怪跑出来。
艾文在一边听得新奇，这种海怪传闻对他来说还停留在故事的范畴，就算在新兵训练时都没有接触过。
实际上他并不了解的是，各种涉及隐秘世界的神秘学识，是各世俗国家和教会，共同限制大规模传播的禁忌知识。
因为神秘学识往往涉及力量，就跟骑士训练法一样，没有相应的基础知识和领路人的引导，肆意探索未知的后果往往是灾难性的。
骑士训练法危险性还不算大，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在骑士进阶时，彻底丧失理智被凶暴化肉体控制，变成一只野兽而已。
害己的同时，却害不了太多别人。
而其他难以分辨的古怪神秘学识中，就算隐藏着恐怖邪神的窥伺都不稀奇。可想而知，这种力量一旦失控，进而造成无可抵御的恐怖降临，拉着一整座城市陪葬也不是没有可能。
家族传承断代，让艾文除了最核心的骑士传承之外，并没有得到太多隐藏在世界深层的神秘学识，里奥管家在当时的情况也不会教他这些暂时无用的知识。
在海军训练营中，这也不是新兵该接触到的。当他们真的需要面对这种层次的神秘时，大多都已经至少是四级战列舰的船员甚至军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从前辈那里获得。
所以，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除了真实不虚的超凡骑士之力外，艾文并没有见过多少超出前世同时代的航海技术和科技。
直到现在，他才有了一点身处奇幻异世界的感觉。
然后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哇哦！新兵出海第一战就是打海怪，我好棒棒啊！”
“来了！”
没有理会身后讨论声的格尔，第一时间发现了海怪的踪迹，毕竟这个大家伙也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自觉。
伴随着巨大的水花声，一只比房子还要高的巨大海螺撞破海上的雾气出现在一群人的视野里。
冷硬中带着金属光泽的黑色螺壳，水下有长长的深蓝色触手舞动不断搅动着海水，配上那超越常识的巨大体型，简直惊世骇俗！
甫一出现。
这只大海螺模样的海怪身后便喷涌出无穷海水，瞬间加速，好像一只无坚不摧的攻城锤，带着要将银翼号撞碎的气势高速冲撞过来。
惊讶到目瞪口呆，艾文现在才想象出那艘商船到底遭遇了什么。也能体会到他们在大海上被比房子还大的“攻城锤”撞击前是何等的绝望！
“确认海怪种类属小型种“冲击海螺”，枪炮长右舷火炮集火！开炮！”格尔不愧为身经百战的前战列舰舰长，飞快确认海怪种类，镇定指挥炮火攻击。骑士职阶的强大肺活量让他的命令声若雷鸣，响彻了整艘战舰。
“收到！距离0.5海里，目标正前方冲击海螺，开炮！”枪炮长的喊声随即响起，火炮组的船员不需要思考只要按照长官的命令执行就行了。
也许这只海怪并没有和人类战舰作战的经验，选择的攻击角度恰恰是在战舰单侧船舷的正前方，能将船上火炮威力发挥最大的方向。
“轰！”“轰！”“轰！”......
连绵的炮火轰鸣中，橙红色的火光划破海面。首轮二十门火炮齐射，呼啸的实心炮弹大多数砸落在它身边的海水中，只有区区三枚砸落到它的海螺壳上，发出金属撞击般的巨大轰鸣！
艾文看到，海怪身上有细碎的海螺壳碎片掉落下来，它的速度也有所降低。
炮击起作用了！海怪也并不是刀枪不入的！
格尔依旧镇定自若，类似的场景不知道已经经历过多少。虽然海怪才是深海真正的统治者，但那指的是“巨型种”甚至“海神之子”，这种小型种凭借战舰上的火炮还是能够对付的。
命令没有收回，炮击就会一直持续。
又一轮齐射之后，有如神助般竟然有五枚炮弹同时击中了海怪，就连它身上厚重的螺壳都破损了一块，伤到了本体，海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嘴巴发出婴儿般尖细刺耳的啼叫。
“嘤——！”
即使已经接近到银翼号不足五百米，仿佛下一刻就能把它撞成碎片，但海怪却再也不敢横冲直撞，再次发出充满恨意的一声啼叫后，沉入大海。
“它逃了吗？”艾文左右看看，只有他不了解海怪的行为模式，无法判断海怪接下来的行为。
自然之中动物的习性多种多样，有的稍微受挫之后就会选择退却去找其他猎物，有的却睚眦必报粘上了就再也甩不脱，艾文也不知道这只海怪属于哪一类。
“枪炮长准备炼金炸弹，随时防备水下！”
“遵命！炼金炸弹准备，第一批十组，投弹手准备！”
发出新的命令之后，格尔才回头对艾文解释道：
“冲击海螺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小型种海怪，最常用的攻击方式就是在海面上搅动水流加速冲撞船只，但它也十分狡猾，不能因为体型去判断绝对实力高低。
黑海中的海怪都是海怪之母厄刻托的眷属，它们袭击人类船只并不是为了猎食，而是源于血脉中对陆地生物的憎恨，认为陆地生物是大海的背叛者！”
说到这里，格尔的语气十分郑重：
“在海洋中遭遇它们，大多数情况下会以一方永远倒下为结局。记住！只要没有看到它的尸体，永远都不能掉以轻心。”
海怪的存在还属于较为初级的神秘学识，可以有限制地在一线战斗人员中传播。
但刚刚格尔所说的内容严格来说已经是涉及神秘源头的核心知识，某些神秘者甚至能借助神圣存在的名字通过仪式获得力量赐予。
也就是面对艾文，要是换了别人，就算是再看重的年轻军官，格尔也不会无偿科普这种等级的超凡知识。
就算骑士道路的超凡者无法直接利用这种知识获得力量，但价值摆在那里，在缺乏系统传承的野生超凡者眼中这就是无价之宝！
格尔身边的几位军官对视一眼。以他们对格尔的了解，瞬间像是领悟到了什么，看向艾文的眼神也越发和善起来。
“咔哒，咔哒，咔哒.....”海怪指针发出的声音越发急促，绿色的宝石指针一圈圈转动不休，好像失控了一样。
“命令！枪炮长投弹，目标战舰正下方！”
“投弹手，第一批，目标正下方，投弹！”
随着枪炮长高声命令，左右两侧船舷同时发出重物落水的“噗通”声。
“嘭！”“嘭！”“嘭！”...
水下接连传来沉闷的爆炸声，也不知道是击中了目标，还是落到了海床上。这个时代缺乏水下探测设备，特别是面对海怪这种超规格的对手，依靠地只能是指挥者的经验。
格尔虽然有信心战胜小型种，但在大海中毕竟是对方的主场，任何一个判断失误都有可能让自己陷入巨大的危机。
看了一眼还在乱转的海怪指针，格尔果断下达命令：
“帆缆长升帆！我们离开这片水域。”
既然这只海怪想要捉迷藏，那就想办法调动一下它，让它自己跑出来。
“遵命！升帆，满帆加速！”
“嘿咻——嘿咻——”
帆缆长的命令下达，伴随着水手们的号子声，三根主桅上的风帆有序升起，随后被海风鼓满。
但艾文随之就感觉出不对劲！
虽然现在雾气不小，风力不大，但也意味着海浪不高，可以将所有的船帆尽数升起，也就是常说的满帆行驶。可是战舰的速度并没有明显加快，好像...
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样！
第二十八章 鏖战
“枪炮长，炼金炸弹，再投！”格尔比艾文的反应更快，在察觉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海怪还在船底。
“投弹手，准......”
枪炮长的命令还没有说完，船体便是剧烈一震。
不等舰上水兵们作出反应，海水剧烈翻滚中，无数深蓝色黏腻的触手已经从两侧的海水中攀上了甲板，浓重的鱼腥味随着触手漫延开来，催人欲吐。
就好像幽深海渊中魔鬼的触须，要将整艘船都拖到海底深处，放在艾文前世的怪物灾难片中，满船的人员要是不放声尖叫抱头乱窜，根本对不起制作方熊熊燃烧的经费。
但在这里却实在有些对不起观众。
“稳住，留在自己的岗位上！”
除了刚刚登舰的新人们，没有一个人惊慌失措。老兵们虽然也有些紧张，但约束着新人，让所有人都牢牢坚守着自己的岗位，等待长官的命令。
吱嘎...吱嘎...
短短时间，海怪和战舰已经纠缠在一起，不断收紧触手把自己牢牢固定在银翼号上。
到了这个时候，海怪已经无法再用炼金炸弹对付，否则唯一的结果就是“轰”的一声，战舰和海怪一起被炸上天。
“水手长，带领你的冲锋队砍断触手，阻止它大肆破坏！”
格尔知道对小型种海怪来说，没有将身为五级战舰的银翼号拖入海底的超凡力量，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被它破坏船帆、船舵，进而让战舰丧失行动能力。
万一落到那种境地就只能任由海怪宰割，就算正式骑士级别的强者也下场堪忧。
面对潮水般涌上甲板的触手，对水手们来说，真正短兵相接的时候终于来临，虽然这是更有利于发挥他们人员优势的战斗方式，但海怪的力量显然也不是普通水手可以抗衡的。
“海怪滚回你的海底去！”
“啊——！”
“去死——！！”
甫一接战，只是短短几个呼吸时间已经有好几个水手不慎被触手卷住拖入水中，随后海水中便有血红色浮起，分明已经是凶多吉少。
“砰！”“砰！”“砰！”...
水兵们手中的火枪不断开火，却只能让它在吃痛之下将触手微微回缩，铅弹对这种身体布满粘液兼之皮肤坚韧的家伙效果并不是很好。
好在。
先前扔下去的炼金炸弹也并不是全无效果，许多攀上来的触手都有残缺，连最粗壮的两条触手都断了一根，还未曾露面的本体应该也不至于毫发无伤。
看着甲板上有些艰难的战局，艾文心里却微微松了一口气。之前的舰炮与海怪的战斗虽然惊心动魄，但自己只能在一边干看着，丝毫使不上劲。
说实话这种自己完全影响不了战局，只能随波逐流的感觉非常不好！
所以在格尔吩咐自由攻击时，艾文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中长剑如同一道银电，与一根与成年人腰部差不多粗的触手斗在一起。
到现在都没看到海怪的本体到底是什么模样，可单单只是这根触手即使已经和人腰差不多粗，在攀上来的二十多根触手中也只能算是中等。
几招之后，艾文发现这头海怪智商不算很高的样子。触手攀上甲板之后只想着把船上不断攻击它的水手拖下去，并没有主动破坏船帆的举动。
而且触手挥舞也只是生物本能的应激性，胡乱抽打扫动，远远比不上与人对战时有来有往厮杀拼斗般危险。
就算力量远远超过见习骑士甚至正式骑士，但艾文觉得也还在自己能应付的范围之内，找准机会不去管触手尖端怎么摆动抽打，找到它搭在甲板边缘的根部。
“喝——！斩——！！！”
双手持剑高举过顶，用出“军用剑术”中威力最大的一招“跳斩”直接将这条触手斩断一半。
趁它因疼痛僵直的瞬间，飞速跃起，再来一记“跳斩”彻底将这条触手斩断。
滋——
蓝色的血液喷涌，洒满了一大片甲板。
与此同时，艾文看到一个十人小队互相配合着，以损失了一个同伴为代价，也斩断了一条稍小些的触手。
水兵们已经清醒的认识到，只要能将海怪的触手一一斩断，就算击杀不了它的本体，它也将无力再纠缠。
让银翼号恢复航行能力，才能重新获得主动性。
所以，船上所有人都在拼命！
艾文斩断一根触手之后顾不上身上沾着的腥臭血液，迅速朝着另一根触手跑去，将几个苦苦支撑的普通船员解放出来，让他们去跟冲锋队汇合。
朵——
朵——
刀砍、斧剁一根根触手被斩断，但船员们的伤亡数量也随着他们体力消耗慢慢增加。
到了现在艾文才真正体会到，“海怪才是大海的统治者”这句话是何等的正确，即使是一条半残的小型种，也需要船员们付出巨大伤亡才能对付，更不要说传说中的大型种和巨型种了。
照着这样下去，虽然海军们也能击退海怪，但需要付出的损失却也不会是小数目。作为前四级战列舰的船员们，艾文相信驰骋过外海的前辈们不会这么简单。
情势已经有些危急，艾文一边应付渐渐狂乱的触手，一边扫视船只各处，寻找现在最有可能改变战局的那个人。
“在那里！”
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立在船首最高处，舰船随着波涛起伏，只有他却像脚下生根一样纹丝不动。
在艾文将目光投射过去的瞬间，格尔像是发现了什么。
“全体船员注意，缠住海怪的触手，防止它逃离！”
一声高喝之后，格尔高高举起手中一柄布满倒刺的纯钢标枪。
“喝！！！肉体解放百分之五十！！！”
好像被深深压抑千万年的火山突然爆发，一股凶蛮狂暴的气势突然从格尔身上迸发出来，让人禁不住发出阵阵颤栗，若非亲眼看到还是格尔的背影，几乎以为是有远古时代的洪水猛兽突然降临到了船上。
格尔高举标枪的右臂如同充气般膨胀，皮肤下一块块肌肉滚动跳跃，眨眼间就变得比成年人的大腿都要粗壮，充满了冷硬的金铁色。
“去！”
嗖——
标枪化作一道疾电射入水中，却神奇的没有溅起丝毫水花。
电光火石之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好像一切都已经结束......
但艾文知道，这一枪必然已经建功。
因为就在标枪入水的一瞬间，甲板上原本还在肆虐的触手纷纷一僵，然后就像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软趴趴地滑落水中。
银翼号得到解放，在风帆带动下，哗哗哗地重新开动起来。
“胜利了！”
“啊啊啊！舰长万岁！”
“海怪完蛋了！哈哈哈！”
下一刻，无数的欢呼声淹没了整艘战舰。
站在船首的格尔没有动弹，右臂已经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将另一柄纯钢标枪持在手中，一双锐利地眼睛一直盯着海面，毫不放松。
直到几分钟后，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漂上水面，随着波涛载沉载浮，格尔才轻舒一口气，叫来大副佩里让他带人去处理海怪的尸体。
艾文将一切看在眼中。
格尔叔叔一开始并没有出手，而是观察水手们和触须的战斗情况，通过触手的反馈速度，用丰富的经验判断出海怪本体隐藏的位置，最终解放力量发出石破天惊般的致命一击，奠定胜局！
暗暗喝彩的同时，也对骑士巅峰强者拥有的力量叹为观止。
走上骑士之路后，除了本就身受重伤的里奥爷爷，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一位巅峰骑士的全力出手。
简直如同古代神话中走出的英雄般，强大神秘中带着力挽狂澜的伟岸，艾文心中对骑士阶段力量也越发渴望。
“这种力量，快了...！”
第二十九章 返航与日常
随后，在大副佩里指挥下水兵们各司其职开始打扫战场。
银翼号被海怪攻击后的损伤并不严重，简单修复之后，便用网兜将冲击海螺的尸体拖在船后，重新恢复了正常航行。
海怪这种生物天生便是超凡材料，有条件的时候谁都无法轻易舍弃。也幸亏是在近海，要是在远海捕获就只能收割一部分核心材料，价值远不能和一整具尸体媲美。
虽然“银翼号”损失不小，但光是这只海怪的尸体就足以值回票价，无论是支付战殁人员的抚恤还是幸存者们的嘉奖都已经绰绰有余。
带着这么一个大家伙，剩下的巡航工作已经很难继续，而且海怪的存在也不方便暴露在普通人面前，于是格尔干脆下令直接返航。
哗啦啦...
随着海怪死去，海面上的雾气也渐渐消散。银翼号在海面上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拐到另一条航运船只较少的快速航线，全速返航。
甲板上。
“走吧，艾文准尉，先去休息一下吧，午餐的时候让你尝一尝咱们船上的特色，可是难得一见的珍馐哦。”大副佩里拍拍艾文的肩膀，神神秘秘地说道。
并肩作战的情谊加上舰长格尔明显不同的态度，一向以严厉不近人情著称的大副先生一反常态，对艾文和颜悦色起来。
“是吗？非常期待！”有一个能更好融入集体的机会，艾文自然不会错过。
果然。
随后为大战胜利准备的庆功宴上，除了船上原本储备的优质食材、就地捕捞的新鲜海鱼，厨师还为每桌送上一只用罩子罩起的神秘餐盘。
这便是大副口中，其他地方难得一见的特色美食了。
艾文好奇地打开自己面前的金属罩。
一截块头不小的雪白嫩肉泡在姜黄色的汁水中，配着几片绿色的蔬菜，奇异的香气随之弥漫开来，让人不禁口中生津食欲大开。
那竟然是一道用海怪触手做成的“海怪大餐”，不光味道鲜美口感脆滑，还有着能够轻微增进体质的神奇功效。
老船员们倒也没什么，以前在四级舰上时一年里面怎么也能享用一两次，就算到了五级舰上配给也比别人强得多，却让第一次见识到的艾文和加里两人大快朵颐。
感受着细微的热流在身体里激荡。
艾文甚至幻想，要是能天天吃这种肉，自己应该能很快达到凡人极限吧？
转念一想便知这是不可能的。海怪是大海的统治者，更是顶级的掠食者，意外碰上了拼命战斗无可厚非，但要是专门追逐猎杀，可就真的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不过要是只吃个一顿两顿，海怪肉也并不比对应的辅助药剂更管用，算是聊胜于无，只能满足一下味蕾罢了。
就算如此，艾文也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自己那一份，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
坐在军官们专属的酒桌上，趁着他们个个都已经喝得微醺，兴致正浓开始谈天说地。
艾文便好奇地打听老军官们过去在深海中的经历。
今天艾文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自己一个人就斩断了海怪三根触手，至少拯救了十几个船员。无论是否和舰长有特别的关系，都已经得到了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的认同。
“问我就问对人了，我可是最早一个跟着舰长阁下在大海上闯荡的人。”航海长特琉士喝得不少，醉眼都已经有些迷离。
“年轻人，你要记住，大海中的巨兽很多，但却不是每一种都对人类怀有恨意。
甲壳和触手并存这才是海怪之母麾下海怪的特征，他们憎恨人类是一种本能，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改变，但是其他种类的野生海怪还是有很多的。
对这些野生海怪来说，人类和其他生物没有什么两样，如果有手段，甚至能够像驯服猎犬一样，将它们驯服。”
说到这里，特琉士切了一大块白生生的海怪肉蘸满汤汁塞进嘴里，灌了一大口朗姆酒狠狠打了个酒嗝。
“而且，勇敢的航海长阁下用他的经验告诉你，强大的海怪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都很好吃！”看到特琉士沉迷酒肉的样子，水手长克里斯打趣了他一下。
一桌人瞬间哈哈大笑起来。
“还是我们驾驶四级战舰在外海上的日子好，这种小型种的海怪只需要一轮齐射就能送入海底，哪里还会需要舰长阁下亲自出手？”
枪炮长喝了一口琥珀色的朗姆酒，有些感慨。
“要我说，什么时候咱们也能收服奴役一条大型野生海怪，那个时候咱们的日子可就啧啧啧...”操舵长官也来凑热闹，看样子小船也已经开够了，想过一把海怪骑士的瘾。
“做梦吧你！不用别的，靠这样一条大型海怪去竞争个准传奇战舰都够格了吧！”
一群人都在起哄，嘲笑操舵长官的不切实际。
不同于冲击海螺这样的小型种，凭一杆特制标枪就能单人击杀，每一头大型种海怪都拥有独自毁灭一艘战列舰的能力（船上没有强大超凡者的情况下）。
甚至在几十年前，海权王国中的霸主希留斯王国，在将战列舰这种大杀器首次送入大海时就曾放出豪言：“这个世界上能抵抗战列舰的只有另一艘战列舰以及...大型种海怪！”
大型种海怪是那种体长至少要超过一级战列舰的恐怖怪物，以这种怪物的力量，再配合上人类的指挥，发挥出的战斗力已经不能简单用一加一大于二来形容了。
虽然达不到海权国家用来镇国的大杀器“传奇战舰”的级别，但超越一级战舰，达到准传奇的层次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意味着，人类和大型种海怪形成的组合，已经足以碾压大海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类舰船，恐怖如斯.....
艾文没有插嘴，一边胡吃海塞各种美食，奋力满足着因为骑士修行越发夸张的胃口，一边用心倾听军官们的交谈。
除了与海怪相关的一些常识，渐渐对船上军官们的实力也有了一定了解。
大海之上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其中却并不包括巅峰级别的超凡者，甚至就法勒提斯王国的就职规定来说，每一位战舰舰长至少都应该是一位超凡骑士！
这也是让战舰战胜恶劣自然环境和深海怪物的最后武力保障。
而超凡舰长搭配数量不等的见习骑士（对应上尉军官）和大量普通水手辅助，借助战舰上的舰载火炮和各种武器，共同形成一艘战舰整体的战斗力。
在座的军官们自然也不例外，他们都有资格修行真正的超凡剑术“法勒提斯军刀术”，但或是因为年龄或是因为资质或因为志不在此，真正能超越普通人达到一定层次的人却没有几个。
毕竟在他们这个年龄还在上尉的位置上待着，大多数人都已经到了仕途的顶点，早就放弃了自己的超凡之路，往往已经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其中，格尔叔叔身为舰长是当之无愧的武力担当，正式骑士巅峰的强大存在。而且海军军部是有规定的，武斗派军官想要晋升校级军官，必须要有正式骑士的职阶，文职除外。
大副佩里算一个，虽然还没有达到正式骑士阶，但层次应该不算太低。另一个则是带领着冲锋队最为跳帮战主力的水手长克里斯，艾文感觉他的身体素质比加里要强但应该不如自己。
但要论发展潜力，他们两个却都已经差得太远。
大副佩里年龄已经超过了三十岁，身体素质也大多是靠着岁月一点点熬上来的，几乎已经没有进阶正式骑士的可能。
水手长克里斯情况稍微好一点，但要是在两年之内不能尝试突破，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种资质不要说跟艾文比，就是跟加里相比都远远不如。
理论上身为曾经四级战列舰的一员，上尉军官的能力不至于如此。
从他们的聊天中，艾文意外得知，其实原本在四级舰上还有另一位骑士级的存在，这才是四级舰船员的底气所在。只是大家对这位前同事的事情讳莫如深，也不知是牺牲了还是调职了。
交浅言深，沉吟了片刻，艾文没有再追问。
“来，继续喝！”
“艾文准尉，欢迎加入我们的银翼号。”
“以艾文准尉的身手，以后就是银翼号上新的武力担当啊。”
一场庆功宴让艾文彻底融入了这个新的团体。
......
返航的速度要比巡逻的时候快得多，不过银翼号的目的地不是加布雷德的军港，而是港口之外一座不在正常航路上的隐蔽小岛。
和驻守在岛上的海军交接了冲击海螺的尸体之后，银翼号上的军官和船员们都有一笔丰厚的功绩和奖金入账。以后这就是提升军衔、兑换训练法和各种修行资源的凭证。
以艾文的突出表现，自然也少不了他的那一份。
艾文估计只要再来这么一次，不用慢慢熬年头自己也能达到转正的标准，成为和水手长、大副这些武斗派军官一样的上尉军衔。
回到军港，将这次海怪事件上报之后，银翼号得到了额外的嘉奖，船员们在上次靠岸一周后便又获得了三天的假期。
一场惊险的海怪大战之后，船员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到繁华的加布雷德花天酒地放松身心。
艾文却有些暗暗皱眉，因为格尔叔叔单独被第三舰队指挥部叫走了。他觉得海怪突入近海袭击商船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背后说不定还有隐情。
不过现在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他来操心，反而另一件小事却迫在眉睫。
只有长期在海面上漂泊过的人才能体会到脚踏大地的美好，不用担心睡觉的时候被床板掀翻，不用担心墨水瓶随时翻倒，不用担心......
也许自己将来会习惯这样的海上生活，但显然现在还是厚实的土地更吸引人，如果还有一大份加入了各种时令果蔬的沙拉，能满足一下自己那渴望蔬菜的胃那就更好了。
鉴于自己还要在加布雷德混很长时间，艾文觉得有必要解决一下自己在岸上的住宿问题。不能每一次靠岸，自己都去睡旅馆吧？
租一套房子，作为接下来可能很长时间自己在岸上的居住地，成为艾文的首要目标。
叫上加里一起，两人下了银翼号之后，就在加布雷德闲逛起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已经来到加布雷德好几个月，自己还一直没有机会参观过这座城市。
“快来看看，从南大陆带回来的特色水果！”
“看啊，这一块精美的花布是多么适合你啊，美丽的姑娘！”
“卖玻璃镜了，在王都卖一个银牛的玻璃镜，我只卖九十个铜弗尔，只要九十个！”
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商贸集散地，不管是文明世界的还是遥远殖民地的，只要你能想象到的商品在这里都能买到。
除了大宗贸易，大大小小的集市也因为充沛的人流量而格外繁茂。水果、蔬菜、饰品、服装等等虽然有着这个时代共有的缺点略显杂乱，但充满了生活气息。
让看惯了海水这种单调景色的家伙心旷神怡。
“加里，你觉得我们应该找个什么样的房子呢？”
“嗯...便宜的？”
“咳咳咳...”艾文一阵无语，就知道这个家伙没什么靠谱的建议。
“租金不是问题，交给我就行了。”艾文也了解加里家中的情况，兄弟姐妹不少，他大概还想攒下自己的薪金寄回家里去补贴家用。
艾文自己现在倒是不缺钱，俘获血锚号的战利品还有处理船只的两千金票还在兜里装着呢。
两千金票放到哪里都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商贸发达，房屋介绍所自然也少不了。找了一家看着还算顺眼的中介，两个人就跟着一个年轻的办事员开启了加布雷德半日游。
异世界的黑心商人们暂时还没有将自己的魔爪伸向房地产领域，没有炒房热，即使在加布雷德这种比较繁华的海港城市，房价也不算很贵，租房自然更加便宜。
位置好坏倒也无所谓，因为大多数时间都在船上，也不用每天早上考虑通勤问题。
从处于繁华地段的高档公寓，到位于郊区的豪华别墅，处于平民区的普通民居...最后转了大半个城区，几乎将加布雷德都游览了一遍，终于在靠近海边的地方找到一个满意的地方。
“不错，就是这里了！”
第三十章 陪练
独立的院子还算宽敞，房子也足够大住两个人丝毫不用担心互相影响。院子外面下去就是海滩，不论是锻炼还是实战训练完全足够艾文和加里闹腾。
最让艾文满意的是，在房子顶部有一个独立的小阁楼，打开一扇小门就可以通往布满了爬山虎的阳台，郁郁葱葱闹中取静，有一分别样的雅致。
他打算把这里改造成自己的配药室，在身为见习骑士的同时，艾文还是一个优秀的药剂师，许多辅助药剂都可以自己进行针对性配制。
而且，上了年纪的房东夫妇带着一个孙子就住在隔壁，平时两人在海上漂泊的时候也可以帮忙照看，不至于让房子又荒废下来。
“不错，加里，你觉得呢？”
“嘿嘿嘿，我都可以。”已经打定主意蹭房子住的加里自然不会有意见。
“那就准备契约吧。”艾文拍拍手，终于确定了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住所。
随后，双方在办事员的帮助下签订了租赁契约，按每个月一银牛的租金，两个人正式在加布雷德安下了家。
一个银牛的租金由艾文承担，加里则负责出卖劳力，清理院落、打扫卫生、采买生活物品，各有分工并不算完全占艾文的便宜。
据艾文了解，现在第三舰队普通水兵的月薪大概在三银牛左右，折合成一枚金狮，而艾文身为预备军官月薪是五银牛。一枚银牛等于一百枚铜弗尔，论购买力一枚铜弗尔大概可以买两个作为主食的大麦面包。
对船员来说可能确实要指望着月薪过日子，生活消费都不可能大手大脚，但军官们则有丰厚的战利品分配制度。
船长独得四分之一，船上的军官们分配四分之一，当然具体操作时不可能这么简单粗暴，但军官们的外快确实不少。
话又说回来，要是没有足够的好处，又怎么能吸引人才投身海军，让他们到凶险的大海上去卖命呢？
法勒提斯王国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代人的时间内，跃升成为郁金香联盟中首屈一指的海权强国。
谢绝了房东夫妇共进晚餐的邀请，两人找了一家餐馆点了一大堆各色蔬菜，好好满足了一下自己油腻的肠胃。
加里在家乡的时候经常过连续一个月都啃土豆的日子，并没有觉得没菜吃有什么大不了。但艾文不一样，保留着上辈子的习惯，他一直尽量保证着自己的营养均衡。
出海后新鲜蔬菜短缺，像是银翼号这种短程巡航还好，要是将来远洋航行缺乏补给，这就是一个大问题。
虽然这个世界的人类因为神秘因子的影响，身体素质普遍比前一世要强很多，但坏血病之类的疾病还是存在的。受限于相对落后的医疗条件，一旦在海上患病那就非常要命了。
可以说海上人员损失，特别是在远洋航行中，因为疾病造成的非战斗减员可能比战斗减员还要严重。
于是返回住处之前，艾文又拐了一个弯专门跑了一趟集市，找了几种长得最像前一世黄豆和绿豆的豆类，每种都要了一大包。
他准备回去试试能不能种出上辈子十分普遍的一道菜，要是能够成功，先不说会不会造福海员，自己的胃也能少一些折磨。
而且王国一直都有奖励先进航海技术发明的法令，要是真能实现预想的目标，说不定还能名利双收。
两个人在这个城市都没有朋友，十五岁从小地方来的年轻人还没有机会体验一把灯红酒绿。接下来的两天假期，便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撸铁。
房子旁边的海滩就是他们现成的训练场。
艾文原本在利奥波德一直坚持的呼吸法、负重、潜水、剑术，大多数的训练科目这片场地都能满足，现在两个人互相促进，效果反而更好。
经过和海怪的一场大战，又吃了几顿海怪大餐之后，艾文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再次发生了变化。
姓名：艾文·加略特
性别：男
军阶：准尉（所属法勒提斯王国第三舰队银翼号）
职阶：见习骑士巅峰
属性：体质0.91+0.02
力量0.88+0.01
敏捷0.93
智力0.9
技能：（略）
体质增幅了0.02，力量也增加了0.01。
本来已经认定自己走到了极限，没想到从利奥波德出来之后，加上新兵训练期只是三个多月，自己的进步速度竟然不比见习骑士初中阶的时候慢。
难道战斗才是骑士路径超凡者进步的捷径？
艾文有些意动，决定回船上就找格尔叔叔试试，艾文觉得对这种要求，格尔叔叔应该不会拒绝自己。
实际上除了艾文自身的天赋确实出众外，在数据化视野的帮助下，每一次锻炼都能得到最好的效果，从八岁开始到现在十五岁坚持不懈的修行中，他的身体已经打下了足够坚实的基础。
而离开利奥波德之后，先后经历的几次恰到好处的实战就好像一把锻锤，将艾文这一块铁胚一点点锻造成精钢，这才让艾文有了这段时间进步速度飞快的感觉。
另外，在艾文不断针对性的一对一指导下，加里的体质终于突破了0.7的先天数值，走出了骑士训练法提升身体素质的第一步。
要说骑士的先天资质，某种程度上加里可能比艾文还要强。
毕竟单单靠自然生长就能达到见习骑士后期的家伙实在可怕，只可惜从小都没有受到过任何指导。要是他也有艾文的学习条件，也许现在就已经是正式骑士了都说不定。
......
波澜不惊的假期度过，两人返回银翼号，重新开始巡航任务。
中间艾文主动找上舰长阁下，提出想要接受实战训练的请求。
不出预料，格尔十分爽快的答应了，非战斗时间身为舰长的格尔并没有那么忙，而且在船上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能培养一下艾文正合他意。
训练场地没有选择在甲板上，毕竟就算是艾文都已经属于达到凡人极限的小超人了，更不用说格尔这位正牌的超凡骑士，放任他们在甲板上训练，破坏力太过惊人。
训练场地也好解决。
放下几艘救生艇，用绳索绑在一起，便形成了一块足够他们两个腾挪的“训练场”，就算有所失误也伤不到别人。
“艾文使用你所有的手段，全力攻过来吧。”格尔依旧是一身整洁笔挺的校官军服，手中随意捏着一柄长剑，站在一艘救生艇的船头淡淡说道。
虽然感觉有些被小瞧，但艾文知道格尔叔叔有资格说这种话，丝毫不敢大意，默默拔剑摆出进攻性十足的扬帆起势。
到了这种程度实际上训练剑和真剑的杀伤力区别已经不大，为了让艾文体会到足够的压力，格尔直接要求都使用真剑训练。
双方差距太大，他有自信能控制住局面。
“铛——！”
火花四溅中，主动进攻的艾文被直接击飞，空中转身双脚在一艘救生艇上借力，在腾起的水花中，重新跃起。
双手举剑过顶，一个大力“跳斩”。
“铛——！”
依旧被格尔单手接住，顺势用剑格将他磕飞。
实际上艾文现在的出招方式和以往敏捷向的剑术风格大相径庭。因为他现在想要提升的是身体素质，而不是招式，这种硬碰硬的战斗方式反而更有利于体会骑士级别的劲力运用，在身体对抗中感受到细微的变化。
对艾文的进攻方式，格尔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否定，只是将自己的力量压制到艾文的承受极限，给予他真实而强力的反馈。
剩下的一切就让艾文自己去体会。
实际上在数据化视野对自身属性化的过程中，最终呈现在艾文面前的列表只是稳定后的结果。
在锻炼过程中，它会随时反馈锻炼效果，即使小数点后三位的数据无法显示出来，但变化趋势还是能让艾文感受到的。
0.93+
0.93+...
“有效！”艾文心头暗喜，过去在真正的战斗中大多都是生死相搏，自己根本没有精力去关注细微的变化。现在在这种绝对安全的环境下，艾文终于发现了身体素质变化的秘密。
自己的身体素质就好像是在一只木桶中不断装雪，看似已经装满了，实际上再用力压一压还能装不少。“压一压”的这个动作靠自己是做不到的，必需要借助外力，而格尔叔叔恰恰就是最好的借力点。
艾文借着数据化视野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更加放开手脚。争取最短的时间将自己这一桶雪压实到极限，想必那个时候就是自己质变成冰完成超凡蜕变的时刻！
“叮叮当当...”
现在不是爱惜佩剑的时候，艾文招式更加直来直去了许多，舍弃了所有多余的动作和白帆剑术的飘逸，只剩下了越发激烈的硬碰硬！
甚至剑术风格也渐渐从“白帆剑术”变成了“法勒提斯军刀术”，拼命压榨自己的体力和潜力。
“喝啊——”
嘭——
被击飞出去。
“再来！”
“再来！”
“.....”
就这样，艾文充实无比的航海生活开始了。
平时依旧在船上学习控帆和各种实用航海技能，等格尔有空的时候就缠着他进行实战训练。
敏锐地感觉出艾文现在已经到达了某种临界点，见习期真正的顶点几乎就在眼前，格尔放下一些不重要的工作，专门抽出时间跟艾文泡在那片位于方寸之间的“训练场”上。
全力帮助他完成蜕变前最后的准备，艾文的身体素质还有剑术水平在格尔这位“金牌陪练”的帮助下飞快提升。
艾文感觉自己距离那道极限已经很近了...
第三十一章 载入航海史 （一更）
刚开始的时候，船上的水兵们还一脸诧异，这个新来的准尉是什么来头，竟然值得舰长阁下花这样的力气培养？几乎变成了专职陪练。
就算以前在战列舰上时有王国权贵家族的子嗣到船上来实习历练，也从没有过这种景象。
一时间，水兵之间议论纷纷。
直到有一次，艾文和格尔同时用出白帆剑术中的秘传奥义“剑式·浮舟”，两个人化作残影如同脚不沾地般，在几艘救生船上追逐缠斗，几艘救生船却连晃都没有晃一下。
船员们这才恍然大悟，两个人如此特点鲜明的强大剑术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不是大家想象的什么权贵子弟，根本就是舰长大人自己家的后辈嘛。
艾文这个时候早就顾不上船员们想什么了，长达两周时间的高强度训练，时刻沉浸在紧张地对抗中，他的身体属性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离着真正的人类极限已经不远了！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艾文发现格尔叔叔剑术体系的秘密。跟自己差不多，刚开始都是以“白帆剑术”打底，一个人的剑术风格千变万化，但初涉剑术时打下的根基的风格却很难抹除。
不用说这必然是当年自己老爹的杰作，能把家传近两百年的超凡剑术传授给格尔叔叔，已经足以说明两个人的关系好到了何种程度。
只是在突破正式骑士之前，格尔叔叔的根基却悄然从擅长敏捷的“白帆剑术”变成了直来直去擅长力量的“法勒提斯军刀术”。
亲身体验之后，艾文觉得“白帆剑术”在提升效果上应该远比“法勒提斯军刀术”强得多，为什么格尔叔叔要舍易求难舍近求远呢？
心中疑惑，便直截了当地询问格尔。
“哈哈哈，不要迷信常识和经验，艾文！白帆剑术确实是一门十分强大的超凡剑术，但是剑术跟人也是有相性的。
如果我们的身体素质可以量化，虽然我的敏捷性也不错，但属性值最高的却是力量，使用法勒提斯军刀术进阶超凡，更能发挥出我的力量优势。”
格尔丝毫没有觉得把自己超凡根基暴露给艾文有什么不对，继续道：“而且你不会以为在训练营里面传授给你的部分就是法勒提斯军刀术的全部了吧？
海军里面强者很多，使用这门军用剑术的也很多，经过历代大师修订不断推演之后，潜力并不在千锤百炼的白帆剑术之下。”
姓名：格尔·考珀
性别：男
军阶：上校舰长（所属法勒提斯王国第三舰队银翼号）
职阶：正式骑士巅峰（超凡二阶）
属性：体质4.5
力量4.8
敏捷4.3
智力1（生命本质蜕变前上限为1）
技能：法勒提斯军刀术（进阶版，精通）白帆剑术（精通，配套呼吸法、剑术、魔药）航海术（大师）
盯着格尔叔叔的属性信息，艾文点头，你说得对，你的主属性确实是力量。
格尔说到起兴处，直接将“法勒提斯军刀术”的进阶版本也传授给了艾文，让他在超凡进阶时可以自己选择。
除此之外，趁着这次难得平静的时光，格尔还将在海盗群体中流传甚广的“塞西弯刀术”，还有法勒提斯王国的宫廷剑术“蔷薇剑术”挑选精华同样传给了艾文，就算未必下苦功，但至少将来遇上的时候不会手忙脚乱。
感激格尔叔叔对自己的毫无保留，艾文训练地更加认真，实际上有数据化视野存在，他对自己的道路认知十分清晰。
“军用剑术”可以作为辅助，“塞西弯刀术”、“蔷薇剑术”可以作为参考，但自己的根底还是在“白帆剑术”上面，谁让自己的主要属性里面就属敏捷最高呢？
在这期间，有另外一个好消息，艾文自己在岸上操作失败，但随后带上船的豆子实验在船上厨师的帮助下也终于有了成果。
“嗯，不错，就是它。”微甜中带着脆脆的口感，数据化视野也没有身体中毒的反应，艾文确定“豆芽”的研发已经获得成功！
原来只有合适的豆类以及淡水，只要几天的时间就能收获大量富含维生素C的豆芽。不光十分可口，对海员们来说还是一种救命的良药。
果不其然，船员们在随后的晚餐时吃到这种新奇的蔬菜都连连称赞，强烈要求厨师将平时的主菜之一“盐水煮豆子”换成这种叫“豆芽”的美食。
自然界中的动物在身体出现状况时都会本能地去吃根本不在自己食谱范围的东西，比如说食肉动物吃青草、大猩猩吃黏土等等。
因为这些不在他们正常食谱里面的东西，含有他们身体急缺的微量元素。
万物灵长的人类自然也不例外，嘴馋新鲜蔬菜也是身体给他们发出的警报信号。
“艾文先生，您知道您的发明意味着什么吗？”普通船员倒没有什么宽广的眼光，但对这种东西格外敏锐的船医马丁却主动找上了艾文，拉着艾文十分激动。
这个拥有超凡力量的时代人们已经意识到“败血症”的存在，也隐约察觉到新鲜的水果蔬菜能够让船员们免于这种病症的侵害。
但以木帆船上的条件，想要储存大量的能供应全体船员的新鲜果蔬根本就不现实。
易于储存，又能通过短时间培育就转变成蔬菜的豆类和远洋航海简直就是绝配！无数需要在大海上漂泊四五个月的水手，将因为这种小小的发明而得到拯救。
而作为这种蔬菜发现者的艾文，必然会随着它的传播而载入航海史。
“马丁医生，这个发现我授权给您可以免费推广，您可以通过您的渠道将之传播出去，造福更多人。”艾文知道如果自己上报给王国肯定会有嘉奖，但最多不过一个华而不实的名头，自己又不准备走种田养望流，这个超凡世界实力才是根本。
而且他还知道很多种在长期航海中补充维生素的办法，比如泡菜、麦芽或者直接在甘蔗酒里面添加柠檬汁。只是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是否已经发现了这些办法，于是一股脑都说给了马丁医生。
“艾文阁下，您真是一个天才！我是王国皇家医学会的会员，请允许我代表您给委员会的先生们写信，为他们说明您的这些伟大发现，千千万万的海员们会记住您的功绩的！”
“那个...”说到这里这位船医微微有些脸红，口中欲言又止。
“当然，论文您有署名权，第二作者的位置必须是您的，马丁医生！”艾文知道他这种专业人士想要的是什么，十分大方地给予了他署名权。
“谢谢，先生。交给我，我来写，我会办好的！”马丁医生欣喜若狂有些语无伦次地回应道，然后风风火火跑回自己的舱室写信去了。
果然，就算在这种明显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欲望还是人类进步的原动力之一。
第三十二章 悬赏令（二更）
这次的巡航波澜不惊，在海上航行大半个月之后，银翼号顺利回到了加布雷德军港。
风帆战舰的动力只有风力一种，航速难以得到保证，近海巡航已经算是花费时间比较少安全系数也相对较高的任务了。
剧老船员们说，如果去执行远洋护航任务，比如去新大陆，一走几个月都非常正常。当然了，那都是至少四级以上战列舰才能承担的人物，银翼号现在已经不够格。
下了船，别的船员去潇洒放松，艾文和加里则回到了自己位于海边的住处，准备继续修行。他们看得明白，比超凡传承更加重要的是人的自制力，想要人前显圣就要背后吃苦。
只是两个人刚刚合力把半个多月没人住的房里打扫干净，就有一个留守在船上的水兵跑来报信，喘着粗气喊道：“准尉阁下，有紧急任务，舰长已经发出了召集令，所有人员立刻归舰。”
“好的，我们知道了。”
回到银翼号上，看到大副佩里正在加班加点为银翼号补充损耗的物资，艾文打了个招呼就直奔船长室。
“独眼贝奇？悬赏一千枚金狮！！！”
“这个家伙这么嚣张吗？竟然敢击沉军舰？”
“据说是鲨齿海盗团的副团长，本身已经有着资深骑士级别的战力。”
艾文到达船长室的时候，银翼号上的军官们已经在这里围了一圈，讨论地热火朝天。
中间的书桌上放着一张刚刚从舰队指挥部带回来的悬赏令，还有一份关于这位通缉犯的简单情报。
看到悬赏令的数额，不光是艾文，一群军官都红了眼。
一千枚金狮是什么概念？
差不多等于一个海军士兵不吃不喝积攒一百年的薪资，相当于十匹优质战马，相当于五分之一艘六级单桅快速帆船。
而且这钱是第三舰队指挥部直接足额发放，不受战利品分配规则的限制。谁干掉这个家伙，这一千金狮就属于谁！
再加上打击海盗之后可能的缴获，一次就能让所有人吃得满嘴流油。
艾文也吃了一惊，什么样的家伙值这么多钱？和格尔叔叔以及同僚们打了个招呼，拿起桌子上的情报翻看起来。
什么鲨齿海盗团的副团长身份并不被他看在眼里，大海上又有什么海盗势力能比各国海军还强？普通人不敢招惹的恐怖势力，在王国海军面前都是弟弟。
但确切情报显示，“独眼”贝奇本人拥有资深正式骑士阶的超凡等级，有斩杀同层次强者的战绩。在不久之前，他的海盗船更是在正面对战中击沉过一艘海军六级通讯舰。
这就不得不让艾文惊叹他的疯狂和强大了。
实际上也不是没有海盗敢跟海军对轰，纵横四海的大海盗们很多都有击沉军舰的战绩。
但那是有前提条件的。
第一你得有让海军都忌惮的强大实力，权衡满大海追杀你到底值不值得？这个实力至少得是第三阶和大骑士级等同；第二，不要让别人看到，不要自鸣得意到处宣扬，更不要闹到尽人皆知。
可是这个叫“独眼”贝奇的家伙虽然已经有疑似骑士阶段的实力，是大多数海军都望尘莫及的，但也远远没有达到让官方忌惮的程度。
击沉了军舰竟然还没有立刻逃走，继续在第三舰队的辖区游曳，简直就是在啪啪打第三舰队上下官兵的脸，不拿你开刀拿谁开刀？
艾文不觉得这个家伙能逍遥多久，现在就看谁的运气好能抓住他的尾巴，到时候军舰合围，除非他能上天入海，否则结果必然是注定的。
“舰长阁下，补给完毕！”
过了一会儿大副佩里回来了，向舰长格尔报告，补给已经准备完毕，船员们都已经赶了回来。
扫视在场众人热切的眼神，格尔点头军心可用，大手一挥：“起航！按照指挥部命令，我们去塔罗岛附近和勇士号汇合，一起搜捕独眼贝奇。
诸君，海军的威严不容玷污，必将以独眼贝奇的鲜血来洗刷！”
“遵命！舰长阁下！”
......
蔚蓝的大海上，波浪不大风和日丽，两艘体型差不多的五级巡洋舰正一右前一左后采用巡航阵型行驶着。
“喳喳喳...喳喳喳...”
海鸟的鸣叫声也没有往日的亲切悦耳，反而让人有些烦躁。
银翼号和勇士号两艘军舰为了追捕独眼贝奇已经在大海上搜寻了八天时间。
不要说独眼贝奇，就是其他的小海盗都连毛都没见到一根，消息灵通的海盗们早就得到消息，被第三舰队搞出来的大阵仗吓跑了。
可以说大多数没有紧急任务的军舰都加入了追捕队伍，力度之强、数量之多，近十年都很罕见。
要不是快速通讯舰和燕鸥不断送来最新的情报，确定独眼贝奇没有上岸也没有离开第三舰队的地盘，一群人都以为他早就溜掉了。
而到了现在，无论是银翼号还是勇士号上的官兵们都开始渐渐有些焦躁，像这样大面积封锁海域的行为，就算以第三舰队的势力也不可能无限持续下去，时间拖得越久，最后大家一无所获的可能性就越大。
海洋对人类来说实在是太过浩瀚了，哪怕只是想在黑海西岸这一小片区域内找到这个家伙，也比大海捞针强不了多少。
艾文的心态倒是很好，就算没有找到目标，也权当是一次历练。
只是因为这段时间随时可能遭遇突发战斗，所以他的特训暂时延后，这段时间艾文基本都在桅杆下度过。
艾文的控帆术学习地很快，已经到了可以给帆缆长贾布打下手的程度，现在他距离一个合格的帆缆长欠缺的只有经验。
登舰已经一个多月，艾文这时已经完全适应了舰船上的生活，到了现在反而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甚至臭屁般地暗想：“自己果然天生便应该是征服大海的男人，嘿嘿。”
站在瞭望台上，迎着微微咸腥的海风举目四望，拥有数据化视野的帮助，不会让他错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咦，勇士号发出了信号？”
这时艾文敏锐地发现了对面勇士号打出的旗语，解读出来，对方知道前面有一个拥有淡水资源的小岛，邀请银翼号去补充淡水。
海船上每一滴淡水都是宝贵资源，因为长期储备的淡水会变质发臭。所以出海一段时间后，海员们会用甘蔗酒也就是很多西方小说故事中都会出现的朗姆酒代替淡水饮用，陆地上生活的人很难体会船上缺水的日子。
作为兼职的舰长传令官，艾文立刻溜下桅杆去找格尔汇报。
片刻后，随着银翼号上打出的旗语，两艘战舰齐齐拐了个弯，向着那处无名小岛进发。
......
“这个小岛的景致倒是不错，要是在近海应该会有很多人愿意过来度假吧。”
阳光、白沙滩、几株姿态优美的椰树，艾文趁着大副组织水手们补充淡水，自己悠哉悠哉地坐着一条小船，就在小岛附近垂下鱼钩钓起鱼来。
“呦，又上钩一条！”
不得不说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鱼类都没见过鱼钩这种东西，简直单纯地可爱。即使艾文钓鱼水平一般，短短时间也收获了满满两桶叫不出名字的大鱼。
这个年代的水手们也懒得给各种奇形怪状的海鱼起名字，那是学者们应该干的事儿，在他们眼中海里的动物只有两种，能吃和不能吃的区别。
把鱼送回船上，看水手们的活还没有干完，艾文直接跑到岛上淡水河的入海口，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淡水澡。
“爽啊！”
在船上时，即使军官的条件更好，但不能经常洗澡却是艾文有些难以忍受的，抓住机会，自然不想放过。
用毛巾擦着头发回到船上，厨师正在甲板上做着烧烤，原料有艾文带回来的海鱼、船员在海滩上找到的各种海贝、储藏室里的腌肉，袅袅地烟气升起，让人看着极有食欲。
海上生活艰辛，海员们早就学会了苦中作乐，聚会和美食只是其中之一。
艾文看着也有些跃跃欲试，两辈子的单身男人磨炼了一手不错的厨艺，有些技痒。
随手从装鱼的水桶里捞起一条类似金枪鱼但身上长着红色条纹的大鱼，抄起边上的厨刀随手耍了个刀花，刷刷两下便如庖丁解牛般，将这条大鱼变成两大块晶莹剔透的鲜美鱼肉。
手中厨刀化作一片银光，如同动漫中的效果，一片片亮晶晶薄如蝉翼的鱼片自动飞出，落在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干净餐盘里。
现在的艾文在刀剑的运用上，不知比上辈子最顶级的厨师强出多少，精准迅捷赏心悦目。
如此炫目的刀法让艾文身边迅速围了一群人，大多都是船上地位比较高的船员，最低层次都是无可替代的技术工种。
“这小子，想法也太多了吧？”格尔和艾文都不是那种把剑术视作生命的剑痴类型，并没有觉得艾文把剑术用在这种地方有什么不妥。
只是早知道他发明了“豆芽”这种蔬菜，还教给了船医几种预防疾病的食物、饮料，现在又搞出这种海鱼的新吃法，实在搞不明白他从哪里来得这么多奇思妙想。
片完了鱼片，艾文用手头的材料调了一个酱汁，一蘸一品，虽然比前世专用的蘸料少点滋味，但刚刚从海里捞起来的鲜活地鱼肉，好像要在嘴里活过来，已经弥补了一切滋味上的不足。
“不错，鲜！”
第三十三章 踪迹与沉船悼亡者
其实在艾文前世天朝汉代就开始吃生鱼，叫做“鱼脍”。只是因为淡水鱼里面寄生虫比较多，渐渐不再流行，被沿海岛国发扬光大了而已。
格尔舰长率先给了艾文一个面子，拈起一片对着阳光能看个通透的鱼片，先赞了一声艾文的刀工，随后放入口中，瞬间就被鱼生鲜甜的口感征服。
吃惯了鱼汤和烤鱼，这种新奇的吃法别有一番风味。
“嗯，不错，鲜甜嫩滑，你们也尝尝吧。”
上行下效，船员们纷纷试吃，接连成为艾文发明的海鱼新吃法的追捧者。
随后厨师把精心准备的烧烤也端上了桌，对面“勇士号”上留守的几位军官也被邀请来加入银翼号上的午餐，一时间美食美酒宾主尽欢。
悠哉的时光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随着取水的船员们陆续返回，他们带回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在小岛的水源地他们意外发现了其他人活动的痕迹！
“我们跟上去！”
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独眼贝奇，但对这条难得的线索没人想要放弃，短暂修整之后，两艘战舰迅速升帆起航，向对方可能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呼啸的海风鼓满了船帆。
作为观察员，艾文站在主桅的瞭望台上，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怪异的想法。
别的穿越者整天被大大小小的势力追杀，忙于奔命，而自己已经混到了追杀别人的程度，应该没有为广大穿越众丢脸吧？
随后将脑子里玩笑般的想法挥退。
他摸了摸下巴，三年多的猎人经历时刻提醒着他，猎人和猎物的角色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身为猎人也要随时警惕猎物的反杀。
特别是在这只猎物同样是一位狡诈猎食者的时候！
而独眼贝奇的行事风格就让他隐约有这种感觉，这个家伙躲着不走，一直停留在第三舰队的辖区，绝对还有其他的目的。
这一次的追踪又持续了整整一天时间，在一大片连绵几十里的乱石岛附近，终于发现了其他船只的踪迹。
那是一只半满的橡木酒桶，看起来像是意外坠落到海里，然后随着海流刚好飘到了军舰的视线里。
船员们将它从海中捞起。
“嘭！”
打开外表没有丝毫特殊之处的酒桶，一股酒香飘了出来，就算是几乎不怎么喝酒的艾文，也知道这就是海上最常见的朗姆酒。
但是大副佩里却郑重地倒了一杯，闻了闻气味又小小尝了一口，非常肯定地说道：“这桶酒不是产自黑海岸，至少不是郁金香联盟诸国出产的朗姆酒。”
迎着大多数船员疑惑的目光。
大副又让船员倒了一杯船上储备的朗姆酒，将两杯酒放在一起，解释道：“郁金香联盟各国交往频繁，酒庄众多。但实际上他们的酿酒坊都设在南大陆的殖民地，那里有足够的甘蔗作为原材料，制糖业和酿酒业都十分发达。”
“无论工艺怎么变化，是否经过勾兑，但是作为原材料的甘蔗都只有那一种。所以郁金香联盟这边的甘蔗酒都有一种共同的芳香，是有别于其他产地的。”
艾文闻言也端起两杯酒来闻一闻，试图发现两者的不同，但却毫无所获。只能默默以小萌新瞻仰大佬的姿态看着大副，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呀。
“也就是说，一个外来的家伙，没有走正常的航路，莫名其妙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觉得八成是海盗，而且最有可能是我们的目标‘独眼贝奇’！”大副说出了他的推断。
虽然这种外来酒的存在有很多种解释，但船上大多数人都认同大副的说法，艾文也就没有在这种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上插言。
“通知勇士号吧。”
在格尔的示意下，这个消息很快通过旗语通告了勇士号。随后勇士号回信，建议两艘战舰在这里分开，各自负责乱石群岛的一边，一旦发现对方的踪迹，就给对方发信号。
而且不等银翼号回应，勇士号就已经急不可耐的向着乱石岛外侧驶去，那边是海流流过来的方向，理论上发现对方的可能性更高。
“舰长阁下，这样真的好吗？毕竟是银翼号先发现的线索。”勇士号上航海长有些吞吞吐吐地问道，他也是留守战舰被邀请去银翼号共享午餐的军官之一，现在觉得自己舰长的行为着实不太厚道。
“有什么不好，咱们昨天在水源地的发现不是也共享给了他们吗？现在既然抓住了独眼贝奇的尾巴，那就各凭本事，谁抓住就是谁的。”
长相粗犷一脸蓝色大胡子的舰长虽然军衔比格尔低，只是一位中校。但和格尔却没有统属关系，只是因为指挥部命令才配合出海，自然不怕跟他争功。
看着抢先冲出去的勇士号，银翼号上的官兵们面色都不太好看，这吃独食的样子也太过难看，只是有了一点线索就想撇开别人单干？
而且这个家伙是把独眼贝奇看作砧板上的肉了吗，就等他去下锅？这么莽吗？
“把航海日志都给我记好，出了问题可不是我们的过错。”格尔没有多说，只是吩咐船上的尉官们记录好事情经过，先把责任撇清再说。
“让他去吧，独眼贝奇这种行事诡异的家伙可不是好对付的，我们去走内侧。”
......
同一时间，一条挂着黑色风帆的海船上。
“船长阁下，好消息！嘎贡说有鱼儿上钩了！”
身上满是纹身的大副蹬蹬蹬飞快跑上船艏楼，弯腰九十度，向戴着三角海盗帽只有一只眼睛的船长汇报消息。
独眼船长闻言转身，仅剩的一只眼睛中好像带着毒刺，让大副不知不觉就挪开眼睛不敢对视。
自家船长“独眼贝奇”的强大和疯狂比外界传闻中的还要可怕一百倍，即使是自己这样追随他多年的自己人都不敢有丝毫忤逆。
“你去告诉嘎贡，要是这一次他的内脏占卜还不准确，下一次就用他自己的内脏！明白吗！”好像海底中腐烂淤泥发出的压抑恶心的声音传入大副的耳朵，让他一阵难受，不过脸上却一点异色都不敢显现。
“是是是，我这就去告诉他。”大副点头如捣蒜，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更不敢迟疑，连忙跑下了船艏楼。
只是在心里暗暗道。
“嘎贡虽然只是个懂一点点皮毛巫术的土著巫师，但也是这条船上排名第二的恐怖人物。
光是剖开动物的肚子用它们的内脏作占卜，这种手段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我还是少去招惹他的好。”
看着大副离去的背影，独眼贝奇对自己的威慑力十分满意。
转身摩挲着安置在船首像后侧的一个黑色石质雕塑，独眼中闪过一丝热切。
只要能再击沉一艘军舰，完成仪式，这件强大的海洋秘宝“沉船悼歌”就可以完成解锁。
而自己——伟大的独眼贝奇船长也可以完成超凡道路的转换，成为一位稀有而强大的“沉船悼亡者”了！
第三十四章 陷阱
等到那个时候，什么鲨齿海盗团副团长，什么骑士阶无敌的“白鲨”斯库克，对自己来说都只是云烟而已。
自己完全有能力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建立只属于自己的海盗团，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
最重要的是.....离那个已经疯狂的团长....越远越好！
摩挲着黑色的雕塑，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沉船一样的雕塑中，隐藏着一个邪恶的对秩序和文明世界充满憎恨的亡灵，时刻想要对人类世界发起最惨烈的报复。
但盲目也好、自信也好、走投无路也好却让他有信心在转职之后彻底地压制住它。
“有了它，我独眼贝奇一定能成为强大的超凡者，总有一天坐上黑海海盗王的宝座！”
贪婪让他不顾一切，只因为这一件海洋秘宝的效果太过强悍。
每击沉一艘秩序世界文明国度的军舰，持有它的海盗船就能获得一定程度的加成，只要不断狩猎军舰，到最后就算成为真正的传奇战舰都不是梦想。
配合“沉船悼亡者”这个与舰船共生的超凡职业，贝奇有信心早晚成为黑海的王者。
这所有的一切，让他做出了公然袭击军舰的决定，成功一次之后，更要在这片水域张开一张大网，完成另一次狩猎！
......
“舰长阁下，瞭望台传来消息，在海面上发现了一些船上丢弃的垃圾。我们追逐的方向是对的！”勇士号上的大副同样一脸振奋地跟自己的舰长作着汇报。
“哈哈哈，传令帆缆长全速前进，不要让这只小老鼠从我们眼皮底下溜了。”
“遵命，阁下！”
嘿咻——嘿咻——
随即，外面传来干劲十足的呼喊声，全员振奋，仿佛赏金已经唾手可得。
因为他们的舰长一直对他们宣扬，独眼贝奇曾经跟军舰对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绝对不可能是我们对手。找到他就能战胜他，功绩和赏金属于每一位做出贡献的船员。
实际上勇士号的舰长能爬到现在的位置也是有真材实料的，他并不是在忽悠船员，而是基于常识做出的合理判断，他也坚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
风向风速都很不错，勇士号张开满帆，得以跑出高达六节的航速。在与银翼号分开两个小时之后，终于“如愿以偿”追上了那艘预想中的黑帆海盗船。
那艘海盗船停在靠近乱石岛的一侧，好像根本没有料到会有人能发现他们，在看到勇士号气势汹汹杀过来的时候，才刚刚开始起锚升帆。
匆忙应战！
勇士号上的海军官兵们看到海盗船上慌乱奔走的海盗，士气更盛，直接转向下风口准备截住慢慢开动想要逃走的海盗船。
炮口打开，磨刀霍霍！
“嗤——！还真以为能吃定我们吗？蠢货掉到陷阱里面还不自知。”在海盗船暗处躲藏着的海盗干部们，同时露出嗜血的冷笑，看向勇士号如同看待待宰的猪羊。
因为风帆战舰的所有动力都依靠风力，所以在海战中风向对战舰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上风和下风并没有绝对的优劣之分，而是在各种战术中各有优势。
勇士号从下风发动攻击虽然可以打开所有两层炮口，完全发挥火力，也能阻断对方逃跑的路线，却想不到正中海盗下怀，落入他们的陷阱之中。
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
“嘎贡，这次预言作的不错。俘虏的所有海军都是你的！”独眼贝奇对嘎贡巫师的这一次预言十分满意，难得在开战前就许诺给他了最想要的战利品。
“嘎嘎嘎，谢谢船长大人。”满脸干瘪戴着各种骨饰的棕色皮肤老头，张开皱皱巴巴的嘴巴嘎嘎怪笑，黑色的舌头黑色的牙齿黑色的口腔，像是黑曼巴蛇一样恐怖而又恶心。
“打开炮口，速度放慢一点，不要把我们的客人吓跑了。”
“遵命，船长！”
“轰！”“轰！”“轰！”...
激烈的炮战率先展开，跳跃的炮弹横飞，船板炸裂桅杆摧折，双方的战船上不时就有倒霉蛋直接被碾成肉酱。
“啊——”
“我的腿...”
无论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海上的炮战都是惨烈的，这对海盗和海军都十分公平。
处于上风口的海盗船利用自己的风力优势缓缓抵近勇士号，一副要强行展开跳帮战的搏命架势。
勇士号则想要充分发挥自己战舰上火炮的性能，且战且走，运用的是海面版的风筝战术。
“给我稳住，枪炮长把我们储备的所有炮弹都给我打出去，想跟军舰拼火力，还早几十年呢！”
“遵命，阁下！”
炮火横飞中，两艘船渐渐驶出了原本的水域，只要再经过一座乱石岛延伸出来的岩石环臂，就会重新回到深水区。
这时，令勇士号官兵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海盗船上的风帆竟然逐渐收起，舰船开始缓缓减速。
“奇怪，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勇士号的大胡子舰长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搞不明白海盗的意图，但是为了保证火炮的射程自己势必也要减速才行。
“帆缆长，降......”
“嘭！”一声巨响，勇士号船身猛然一震，巨大的力量甚至将不少在甲板上的水兵甩到了海里。
“不好了，触礁了！！”
船员的呼喊声让大胡子舰长脸色骤然一白，自己光顾着阻止海盗船逃跑，竟然忘了观察海况，犯了最最不可原谅的错误。
船上的海军们瞬间慌乱成一片。
没人比他清楚在这种追击战中失去行动力的后果是什么，大胡子舰长痛苦地闭上眼睛：“继续开炮阻止海盗船接近，发求救信号，通知全船固守等待格尔上校救援！”
对向来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的他来说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但和性命相比，这个时候面子已经不重要了。
随着闪耀的红色信号弹冲上天空，海盗船上也有了新动作。
七八艘小小的特制木舟被放下水，每一艘小舟上都有三个海盗，一人举着火把两人负责划船，在小舟中还有用帆布盖着的什么东西。
这次，不用大胡子船长命令，经验丰富的军官们就知道这帮该死的海盗究竟想要干什么，这tmd根本就是纵火船啊！
这是什么仇什么恨啊，自己的战舰已经搁浅在礁石上，这还要派敢死队来烧船？！！！
“快，快开炮，把这些纵火船击沉啊！”枪炮长歇斯底里的命令几乎变调，但炮手们自己的情绪也好不到哪里去，飞快装填弹药向着远方疯狂开炮。
可是因为搁浅，导致勇气号整体发生了侧翻，面向海盗船的船舷炮口全都朝天，在纵火船刚刚下水不久还撞大运击沉了两艘，但等到他们靠近过来，火炮就再也攻击不到他们了。
更何况在这个过程中，海盗船上的火炮丝毫也没有歇着，连绵地炮火压得勇士号上的官兵根本抬不起头来，放下的救生艇也被率先集火，彻底断绝了水兵们逃生的希望。
“疯子，疯子，他们竟然敢在船上储备这么多易燃的火油，就不怕把自己也变成火球吗？！”
只是这时，再如何恶毒的咒骂都挽救不了勇士号既定的命运。
第三十五章 超凡
当银翼号听见远处天际传来的隆隆炮火声，以及在半空炸开的信号弹，冒险横穿乱石群岛，抵达战场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噼啪——
“救命啊——！”
“......”
熊熊的烈火中，原本强大的海军五级战舰“勇士号”已经彻底化作了燃烧的柴薪，呼喊声、求救声、惨叫声响彻云霄！
无数军舰上的水兵在没有救生艇的情况下，迫不得已跳船逃生。
还没等银翼号上前救援落入水中的伤员们，被大火引燃弹药库的勇士号就在一声巨大的轰鸣中发生了惨烈的殉爆！
“轰隆——！！！”
随后整个战场都安静了一瞬间。
艾文张大了嘴巴，一艘昨天还在谈笑风生的军舰就在自己眼前被毁灭，这种震撼远不是曾经与血锚号过家家似的战斗能比拟的，也远不是曾经纸面上的战报能描绘一二的。
“目标海盗船，全员战备，打开炮口，抢占上风，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有我无敌！”
眼前的一幕让银翼号上的众人被深深激怒，有矛盾是内部的事情，但胆大包天的海盗竟然敢公然击沉军舰袭杀海军，兔死狐悲之下，双眼发红的银翼号官兵们誓要为战友复仇！
而格尔抢占上风口的命令也表明了他的心迹，不给自己留下后路战斗到底。
因为在上风口的情况下想要逃跑，只会把自己送到海盗的炮口，避无可避。
“嘎贡！！你来告诉我为什么会有第二艘军舰？这就是你预言的猎物？！”
抓着土著老巫师的衣襟将他丢在地上，独眼贝奇面容扭曲，刚刚解锁海洋秘宝的兴奋瞬间被恼怒取代。
身为船长，他不可能承认自己沉浸在梦想达成的喜悦中，根本没有想到勇士号发射信号弹背后的意义。
这个锅只能由嘎贡来背。
计划被意外打断任谁的心情都不会高兴，但他也知道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有了海洋秘宝“沉船悼歌”的帮助，在与勇士号的战斗中，伤亡并不算大的自己未必会输。
捧起已经开始散发着肉眼可见黑雾的沉船雕像，独眼贝奇冲进船长室，关门之前恶狠狠对着自己的海盗干部喝道：“给我挡住他们半个小时，谁敢后退我就把他沉到海底喂鱼！”
海盗干部们脸色发苦，虽然使用诡计诱骗勇士号进入陷阱，但那毕竟也是五级战舰啊！
就算没有跳帮肉搏，但自己的海盗船也在炮击中受损不小。
五劳七伤的情况下还要和另一艘五级舰硬拼，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可是独眼贝奇的残暴和凶狠压倒了他们对海军的恐惧，狠下心来命令炮手还击，然后火速起锚准备以空间换时间，只要撑到船长出来，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呼——
哗啦啦——
风帆鼓满，舰首劈开海浪。
一追一逃，两艘船离开乱石群岛，驶向深海。在路过勇士号残骸时，银翼号还放下了战舰上所有的救生船，至于勇士号上还能有多少幸存者，就只能问女神了。
“轰隆！.....”
追逐战仅仅持续了二十分钟，虽然海盗船使用链弹十分幸运地削断了银翼号的前桅杆，成功让银翼号减速，但它随后也被银翼号一发炮弹击中船尾舵，彻底丧失了逃脱的机会。
轰——
轰——
轰——
补上三轮火炮齐射，散弹和链弹齐上，保证海盗船确实丧失行动力，并重创甲板上的海盗之后，银翼号选择最佳角度靠上海盗船。
心怀激愤的同时海军们也没有忘记，自己这次的目标是独眼贝奇的脑袋。
“下锚！跟他们拼了！”
逼到了绝处，海盗们丝毫不缺少决死的悍勇，沉下船锚固定好船体，所有海盗一股脑从船舱中冲了出来。
不等银翼号率先发动攻击，他们便在海盗干部们带领下嗷嗷怪叫着使用缆绳开启了跳帮战。
“杀呀！”
“跟该死的海军拼了！”
“......”
银翼号上的水手们自然不甘示弱，有人在甲板上与之接战，也有人直接跳帮直扑海盗船。
一方是海盗一方是海军，这个时候双方没有一个懦弱怯战之辈，转眼间两艘舰船都化作了血与铁的战场。
格尔身为银翼号上的最强战力，环视一圈没有发现那位号称拥有骑士级实力的独眼贝奇，便将银翼号上的战斗指挥权交给了大副。
“轰——”
自己脚下一顿，像炮弹一样轰然砸落到对面的海盗船上，直奔船长室杀去。虽然他不知道独眼贝奇有什么阴谋，但这个时候只要不让对方得逞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时候艾文当然也不可能干看着，参军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遇上海盗，迫不及待想要实践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刻苦锻炼的成果。
无需废话，直接发动“剑式·浮舟”！
身影模糊人随剑走，化作一道雪亮的银光，剑光在银翼号的甲板上游走，每一次闪烁都有血花迸射，一个又一个海盗接连倒在他的剑下。
如果说格尔是深处正式骑士的巅峰制霸这个二级职阶，那艾文自信现在自己也走到了见习骑士的最巅峰，拥有自己对一级职阶的统治力。
要是面对这些普通海盗还要大费周折，那自己八年的超凡剑术不是练到狗身上去了吗？
使用火枪配合，轻易斩杀了一个明显具有超凡痕迹的海盗干部，银翼号这边的局势渐渐稳定下来。
这一波海盗中超凡力量明显比曾经的血锚号强得多，但在艾文单枪匹马斩杀了三个海盗干部之后，海军与海盗的战斗力对比已经实现碾压。
海盗人数本来就比海军人少，而且一个刚刚经过一场战斗一个以逸待劳，除非高端力量的战斗出现逆转，否则结局已经注定。
噗——
“嗬...嗬...啊！”
渐渐的，连海盗的惨叫声都开始渐渐稀疏，海军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些家伙只是弃子，真正的目标独眼贝奇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艾文冲加里使了个眼色，让他在这边压阵。
自己抓着一条缆绳也荡到了海盗船上，就算格尔叔叔不需要自己帮忙，但是能瞻仰一下骑士间的战斗也是宝贵的财富。
“挡住他，不能让他进船长室！”
“上，都给我上。”
“砰！”“砰！”“砰！”
留守的海盗承担着守卫船长的重任，强忍着面对正式骑士的恐惧，蜂拥而上挡在格尔前往船长室的路上。
甚至调来大量火枪，采用三段射击的方式阻止格尔靠近。
就算格尔已经是超凡人类，身体素质远远超过普通人的极限，但也不意味着他可以无视枪弹，更何况是火枪连绵不断的近距离射击。
在他变动步法，不断游走闪避的过程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这时格尔也意识到独眼贝奇大概是出了问题，他的手下正在为他争取时间。但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既然他们没有选择逃跑，那必然自认还有翻盘的希望。
于是不敢再耽搁。
闪身而退，两步冲到船首的同时，挥剑斩断体型相对最小的前桅杆，双手抓住桅杆吐气开声。
“喝啊！”
超出人类极限四倍以上的力量，远不是数字堆砌表现的那般简单，体型对比就如同挥舞着筷子的蚂蚁一般，将桅杆狠狠扫出。
“轰隆隆！”
被攻城锤撞到头是什么感觉？
这群海盗会告诉你，那是飞一般的感觉！
连惨叫都被堵在喉咙里，桅杆夹杂着风雷，只是两下挥击之后血泥肉浆组成的道路便被彻底打开。
小部分海盗被撞飞到了海中，更多的则化作肉酱和甲板永远融为了一体。
格尔与船长室之间再无阻碍。
好像数百年前骑战时代英勇无畏的铁甲骑士，格尔手持着长长的桅杆，好像骑士端着自己的骑枪，向敌人的腹心“船长室”发起了冲锋。
大步流星，每一次踏在甲板上，橡木甲板都会发出一声巨大轰鸣，好像跑过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战象。
“嘭——！哗啦啦！”
艾文刚刚登上海盗船，听到的正是船尾方向传来的这一声巨响。
抬眼望去，后方的船长室已经炸成了一地碎渣。
两个身影和破碎的船板一起纠缠着坠入海中。
只是惊鸿一蹩，数据化视野已经将两个人影捕捉，其中一个身材高大身穿军装的自然是格尔，另一个“奇形怪状”的家伙毫无疑问就是独眼贝奇。
只是艾文有些惊疑：“这家伙还是个人吗？”
赤裸的上半身已经有一大半化作了螃蟹或者龙虾的甲壳，另一半还保持着人形，但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海底寄生物，藤壶、管虫、苔藓虫、贻贝、藻类，好像是沉入海底多年的船板，看上去怪异而又恶心。
最恐怖的是，原本已经瞎掉的左眼，眼罩已经脱落，空洞的眼眶中一簇黑色的纤细触手如同活物般不断摆动，活像是海底水鬼伸出的鬼手。
就算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艾文也感觉鼻腔中已经充满了腐朽恶臭的海腥味。
“这就是真实的超凡世界吗？”
骤然目睹如此的怪异，艾文的世界观遭受猛烈的冲击，也让他有了片刻失神。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通往下层甲板的舱口中，缓缓探出一个苍老干瘪身上挂满骨饰的人影。
第三十六章 诡异石雕
看到明显处于呆愣状态，穿着海军军官制服的艾文，巫师嘎贡悄悄将一根骨质的吹箭放到嘴边。
“嗖！”
“铛——！”
千锤百炼的战斗直觉让艾文在吹箭临身的最后一刻挥剑，闪电般将淬毒的箭头斩飞。
即使毫发无伤，但转身之后看到那个打扮怪异的土著老头，艾文也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虽然对格尔叔叔单独面对这种怪异恶心的“怪物”有些担心，但艾文觉得自己还是先解决掉这个藏头露尾的老家伙为妙。
“嘎嘎嘎，愚蠢的海军，嘎贡已经看到了你的死兆！”
让艾文没想到是，这个奇怪的老头在攻击失败之后不光没有逃，反而从船舱里爬了出来，一边自说自话，一边不断使用吹箭攻击自己。
嗖——
嗖——
深棕色的皮肤应该是南大陆或者新大陆那边的土著，满身的骨饰还有覆盖率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刺青，有点像小时候听到的冒险故事中土著巫医的形象。
艾文悄然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因为在传说中，这种在文明世界十分少见的诡异家伙，也许正面战斗能力不足，但却拥有各种各样诡异可怕的巫术，让人防不胜防。
即使艾文自负拥有凡人巅峰的武力，也不敢对这种家伙掉以轻心。
“剑式·浮舟！”
身形灵动无比，轻而易举躲开所有射来的吹箭。
果然。
看到自己接连射出的吹箭根本伤不到艾文，老巫医嘎嘎怪笑着从随身的蟒蛇皮口袋里掏出一个深绿的“圆球”猛地掷向艾文。
“受死吧！你的死兆就应在这里！”
艾文敏锐的视觉瞬间捕捉到了这是什么东西。瞳孔骤然一缩，这竟然是一个不知使用什么手段缩小了人头，眉眼清晰可辨，只是缩小了数倍。
嘭——
一大股浓重黏腻，好像雾化油脂般的绿色雾气从人头上冒出来，在甲板上飞速扩散。
艾文可不敢以身相试这诡异的玩意儿，飞身窜上桅杆，站在主帆的“帆桁”上，躲开这明显比空气要重的毒雾。
“啊——救命！”
“嗬...嗬....我喘不了...”
艾文能躲开，却不意味着甲板上所有人都能躲开，不少海盗还有和他们对战的水兵就被波及进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后，就再也没有声息。
“你该死！”
艾文见之大怒。
虽然已经意识到这是一种巫术效果，但艾文却无法将这种把同类变成施法材料的行为视若无睹，更加不会坐视战友被毫不留情地屠杀。
呼——
海风很快将毒雾吹散，逃过一劫的海盗和水兵们惊魂未定，躲在角落里再也不敢出来，站在高处的艾文却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巫医的踪迹。
老巫医还躲在几个木桶后面鬼鬼祟祟窥视着船上的动静，口中念念叨叨：“我的占卜不该出错啊，死亡、强大而年轻的身体、乌鸦，这些象征说的难道不是我会收获一具年轻强者的尸体，然后练成强悍的活尸术吗？”
已经通过帆缆悄声来到他头顶的艾文只感到一阵荒诞，这个家伙在做梦吗？一个明显的非战斗类法系职业跑出来跟自己一个战士放对，就因为在占卜中看到了自己的失败？
如果巫师都是这么神神叨叨莫名其妙的疯子，那也怪不得各大教会都颁布了猎巫令。
本以为“猎巫运动”跟前世一样，是掌权阶级迫害平民打击反对者的手段，现在艾文却觉得有必要重新考量一下。
“至少像这个老巫医一样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真的不应该存在！”
心思电转也丝毫不妨碍艾文凌厉的动作。
倒持长剑，如同捕食的金雕直接从桅杆上猛扑下来，借助下坠的力量，长剑划过一道美丽的圆弧，在巫医颈项间一掠而过。
咚——
干瘪的头颅坠地，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惊疑，眼中却再无神采。
艾文本人脚尖在甲板一点，向前继续翻滚，飞快远离了巫医所在的位置。生怕这个巫医也学血锚扎克，自己挂了还想着拖别人一起上路。
好在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巫医本领不到家，还是什么情况，艾文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半吊子的巫医被战士飞龙骑脸，倒得干净利落。
不敢去碰这种家伙身上的任何东西，自己对巫术一窍不通的情况下，不要说找到能用的战利品，一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才是乐极生悲。
艾文找到海盗船上用剩下的火油，直接把老巫医的尸体和身上的东西一把火点燃，烧个干干净净。
趁着火还在烧，艾文干脆配合已经登上海盗船的水兵们将船上最后的海盗都清理干净，而这次再也没有碰到比较难缠的敌人。
海盗准备的火油质量不错，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巫医的尸体已经差不多被烧成了灰。
防火能力不错的甲板也被烧焦了一大片，幸亏艾文点火的时候，把附近易燃物都搬走，否则这艘海盗船也不可避免要步上勇士号的后尘。
不过，还是有东西没有被烧掉。
“这是什么？”
烧剩下的碎骨灰烬中，一个黑色的像是沉船模样的石雕静静躺在那里，光滑干净的表面上，竟然连一丝烧灼的痕迹都没有。
踏..踏..踏..
艾文走上前，看着这个古怪的东西。鬼使神差地将手放在了上面，触手冰凉，方才的火焰对它来说就好像是幻觉一样。
“噗通！”
但在下一瞬间，好像一脚踩空落入腥咸的海水中，艾文感到自己在迅速下沉，只是片刻功夫就已经落入了深海海底。
无边的黑暗笼罩了他。
海底的烂泥蠕动着将他包裹覆盖，窒息、冰冷、恶臭，感官传来的无数负面感觉直接将艾文淹没。
时间流速陡然加快，无数的藤壶、管虫、苔藓虫、贻贝、海藻等等寄生物疯狂在他身上生长，抬起双手，一只已经化作覆盖甲壳的蟹钳，一只分解成了无数不知种类的黑色海藻。
悚然而起的惊惧让他清醒了一瞬间，突然看到了视野中一个巨大的红色叹号，急促的提示音也在耳边回荡。
“精神状态偏移，警报！警报！”
瞬间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莫名的幻境，艾文鼓足力气用力一挣。
“啵——！”
第三十七章 海洋秘宝
气泡被戳破的声音过后，艾文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甲板上，跪在地上胸膛起伏急促呼吸，好一会儿才从刚开的窒息感中缓解过来。
晃了晃脑袋站起来，这才意识到时间只过了一瞬，旁边正在收拾残局的水手们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异状。
“噗通！”
艾文就地坐在甲板上，脑袋里有稀奇古怪的呓语在翻涌，那是方才接触雕像时莫名其妙传递过来的信息。
“超凡路径：沉船悼亡者（代价：永远无法登上陆地）。”
“一级：水鬼。仪式：1、亲手将至少一百名代表秩序侧的人类沉海......”
“二级：船缚灵。仪式：1、亲自指挥击沉至少三艘代表秩序侧的舰船，献祭所有船员......”
“三级：沉船悼亡者。仪式：......”
“海洋秘宝：沉船悼歌。每击沉一艘秩序侧舰船，自己的座舰将会得到加成，加成比例按照摧毁的敌舰实力判定。”
几分钟之后，艾文才消化了脑袋里的信息，同时也搞明白了为什么独眼贝奇要公然袭击军舰，丝毫不顾及会挑动海军的神经了。
如果自己是一个丝毫没有接触过超凡力量的普通人，艾文自认也经受不住这件海洋秘宝的诱惑。
毕竟无需资质无需努力，只要能达成它所要求的仪式，就能成功转职成为强力的超凡者，简直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
但本身已经是见习骑士巅峰，在海军中有格尔叔叔保驾护航前途远大的艾文，可看不上这种极有可能变成怪物的奇诡道路。
只是看一眼已经转职成二级“船缚灵”的独眼贝奇，那不人不鬼的样子，艾文就感到浑身发麻，更不要说自己也变成那样了！
“除非我疯了.....”
也许以永远无法上岸为代价，能获得不弱的实力，但“力量是一阵子的事，帅才是一辈子的事！”
对这句至理名言，艾文深以为然。
最最重要的是，这条道路是残缺的，最高只能到达三级，与骑士道路这种能直达四级的道路相形见绌。
虽然奇怪这个应该属于独眼贝奇的东西为什么在巫医手上，艾文也不纠结。只是不敢再去碰这个诡异的雕塑，找来一个木头箱子，塞上稻草把它装了进去。
回头一看，两艘船上水兵们都已经将战场清理干净，海盗俘虏一个没留，海上也几乎没有海盗会投降。
因为大陆各国虽然海洋开拓力度不同，但对海盗的态度都是一致的，嗯，至少在教会压力下明面上的态度都是一致的。
只要能证明是海盗，或者从事过海盗活动，无需审判直接绞死（当然有合法私掠许可的除外）。
在艾文看来和占据垄断地位，打击竞争对手的金融寡头没什么两样。
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儿，艾文干脆坐下等格尔回来。
咕噜...咕噜...
从刚才和独眼贝奇一起入水开始，船下的海水就好像被煮沸一样，不时发出一声声闷响，迸起巨大的水花。
但艾文对格尔叔叔信心十足，特别是得到石雕上关于“沉船悼亡者”这条超凡路径的信息之后得知，这是一条只有与自己的船互相配合才能发挥出全部力量的道路。
银翼号来得很及时，虽然独眼贝奇达成了解锁条件，但他的这条海盗船还没有经过献祭改造。单纯靠他自己的力量绝对不可能是骑士巅峰的格尔叔叔的对手。
战斗结束的比艾文想象的还要快！
只是艾文处理那件诡异石雕的时间。
水底传来的轰鸣声就已经越发急促，其中还夹杂着各种水生生物的尖叫嘶吼，不过这种现象只是持续了很短时间后，一切便都沉寂下来。
“嘭！”
一个肢体扭曲破破烂烂的人形生物破水而出，像破抹布一样重重砸在艾文身边的甲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随后另一个人影紧随其后，却十分轻盈的落地。
看到艾文和他身边的木箱，格尔饶有兴致地问道：“小艾文，这是你的搜集的战利品吗？”
格尔的语气十分轻松，看样子之前独眼贝奇给他造成的麻烦不算什么。说话的功夫，他身上冒出滚滚的白色水汽，湿透了的军装顷刻间就恢复了干爽。
“尊敬的舰长阁下，你最好来看一看这个，我觉得这个东西应该妥善处理。”艾文却没有格尔的轻松，差点在这个鬼东西上栽了跟头，他迫切想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当然了，等山芋凉了能再让他吃一口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在，他也是有靠山的人！完全有资格啃上一口。
格尔知道艾文不是那种冒冒失失的毛头小子，闻言脸色也严肃下来。
“大家搜集战利品之后交给大副统计，然后原地待命！”
“遵命，阁下！”
转身吩咐围上来的银翼号船员自行搜刮战力品之后，格尔亲自提起那只木箱当先走进海盗船的下层船舱。
能让艾文这么郑重对待的东西显然不适合在毫无遮掩的甲板上研究。
艾文紧随其后。
......
船舱中。
看着格尔轻轻松开贴在石雕上的手，艾文轻舒一口气，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和真正超凡级别的差距。差点让自己栽了跟头的诡异石雕，在格尔手下简直就像是温顺的家犬一样。
“果然是海洋秘宝！”睁开眼睛一向严肃的格尔也不禁露出喜意。
虽然带有严重的缺陷，但海洋秘宝就是海洋秘宝，价值难以估量。至于艾文还好好思量了一番的超凡路径，格尔直接弃之如敝履，看都没看一眼。
“格尔叔叔，我之前也接收到了它传送的信息，但海洋秘宝到底是什么东西？”没有外人艾文恢复了私下里的称呼，没有扭捏，直截了当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格尔先是瞪了艾文一眼，刚刚亲自接触才发觉这个东西的异常，也怪不得艾文之前提醒自己要小心，有些后怕道：
“以后这种诡异的东西不要乱碰，等我来处理。这可不是一件单纯的海洋秘宝，这里面其实寄宿着一个恶灵。
要是之前你不能及时挣脱恶灵的幻境，直接溺毙都有可能。这一次运气好，难道次次都能运气好吗？”
“恶灵？”
艾文这才真正意识到之前的凶险，要不是数据化视野随时监控着自己的身体精神状况，自己这次就要悲剧了。
他也知道格尔是为了自己好，连连保证下次不会莽撞乱碰诡异的东西。
“虽然没有直接暴露出来，但它的存在还是蒙蔽不了一位真正的超凡者的。”
见艾文态度良好，格尔才脸色缓和，将关于海洋秘宝的传说向他娓娓道来。
“传说中.....”
第三十八章 上尉
所谓的“海洋秘宝”并不是人类的造物！
而是特定的物品受这个世界的神秘因子影响，在特殊的条件孕育下，自然产生的一类神奇宝物。
它们产生的原因千奇百怪，可能基于特殊的地理环境，影响深远的大型历史事件，甚至生命的大量消亡等等原因形成。
本体外形也多种多样，可能像“沉船悼歌”一样是座雕塑，也可能是一个贝壳、一块石头、一只怀表等等可能在现实世界中存在的任何事物。
但它们却拥有唯一的共性，那就是极难被摧毁。
每一种“海洋秘宝”都有独属于它的神奇能力，强大而又诡秘。
而名字中既然带着“海洋”前缀，这些能力自然大多与海洋有关，特别是在大海中这些秘宝会为持有它们的船只带来无与伦比的助力，是大海上所有人都在拼命追逐的对象。
“海洋秘宝”几乎已经能与力量和财富画上等号！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海洋秘宝都像“沉船悼歌”一样，里面居住着一个别有用心的恶灵。特意透露出秘宝的信息还有独特的超凡路径，引诱别人使用它邪恶的力量，从而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大多数海洋秘宝都属于宝物自晦的类型，不是专业人士拿在手里根本无法分辨这就是海洋秘宝。
不得不说，这次叔侄两个人斩获了独眼贝奇的人头，还白捡了一个海洋秘宝回来，实在是天大的运道！
虽然因为它敌视秩序侧的原因，只要两个人不想叛逃王国去当海盗，身为海军的他们就无法使用，有些遗憾。但跟有特殊需求的贵族去进行利益交换，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要把这里面藏着的恶灵处理一下，应该能交易一个好价钱。”格尔最后总结道。
至于跟别人交换一个自己能用的秘宝，两人谁都没有指望。机会太过渺茫可遇而不可求，还不如把它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现在能用上的财富和资源。
“对了，格尔叔叔，这上面的超凡路径您打算怎么处理？”听到最后，艾文都没见格尔再提“沉船悼亡者”这个超凡路径，奇怪问道。
提到关乎自身前途的超凡之力，格尔一下子严肃了很多，反问了艾文一句：“艾文，这个世界上的超凡路径有很多，你觉得为什么是骑士道路主导了人类世界呢？”
虽然具有超越时代的眼界，但艾文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下结合小时候里奥爷爷的教导才试探着说道：“是因为稳定？”
“说得对！但不全面，稳定性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
“实际上内外两方面的因素决定了文明世界的超凡现状。
内部因素就是因为骑士道路虽然是超凡，但涉及到的超凡之力只针对人类身体相对基础纯粹，失控的风险最小也最稳定。就算最终失控，也不会有太强的破坏性。”
格尔顿了顿让艾文有消化的时间，继续解释道：
“外部因素则是因为我们大陆各国最上层的超凡力量‘真神教会’的功劳。
骑士虽然力量强大，但是我们的道路已经被死死固定住，就好像是人手中的刀剑一样，就算是超凡四级的封号骑士也只是神兵，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言语中作为老派王国军官的格尔流露出了对教廷淡淡的不满，这要是在公开场合非得出大事不可，艾文则全当没有听见。
“而对那些容易失控酿成大规模伤亡的超凡路径，或者是极富创造力前途远大的超凡路径，包括统治我们郁金香联盟的“黑铁十字教会”、萨克帝国的“晨曦教会”、海上霸主希留斯王国的“永恒之火”在内，七位真神教会的态度都是打压清除！”
“像是‘沉船悼亡者’这种冷门的超凡路径大多都有瑕疵，而且因为我之前说的那些原因，越是离开文明世界，这种特立独行的超凡者越多。路径不完整，或者有各种致命缺陷，失控的可能性也大得吓人。”
这些知识在任何书本上都不可能记载，完全是格尔自己的经验总结。
身为在大海闯到多年的超凡舰长，格尔用他深厚的知识积累和独到的视角让艾文瞬间茅塞顿开。
不禁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位领路人。
“留着坑人吧，孩子！”最后格尔拍拍艾文的肩膀，将重新装好箱的雕塑塞到他手里。
“带回你的房间，返航路上全程看守，未来几年咱爷俩吃干还是吃稀就全靠它了。”
随后两人返回主甲板，调来一部分船员尽量维修受损严重的海盗船，勉强让它能够重新开动起来。
银翼号用缆绳在前面牵引，缓缓回到最开始的乱石岛战场。
“银翼号回来了！”
“我们得救了！”
这个时候，勇士号燃烧后的残骸早就已经沉入了海底，海面上漂浮着的几艘救生船上稀稀拉拉坐着一些垂头丧气的前勇士号船员，看到银翼号回来才重新有了生气。
把他们接上船之后，众人才得知他们弃船后，原勇士号上的军官们已经被重点集火扑杀，包括舰长在内都未能幸免，曾经在银翼号上蹭吃蹭喝的航海长，算是幸存者中地位最高的军官了。
格尔倒是好言宽慰了他们几句，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与海盗提前接战也对他们造成了巨大消耗，对银翼号来说算是助攻。
不过战利品肯定是不用惦记了。
......
时间转眼来到了返回加布雷德后的第三天。
完成任务归来的短暂喧嚣之后，一切看似又重新回到了正轨。
这几天格尔携着斩杀疯狂海盗“独眼贝奇”的荣誉光环，与加布雷德的贵族、商人频繁走动，看似是正常交际想扩大人脉。但实际上只有艾文自己清楚，这是格尔叔叔在为他们的“战利品”寻找下家。
艾文暂时插不上手，却也有属于自己的重要任务。
第三舰队驻地。
驻地走廊中，蓝色调为主的墙壁上挂着大幅油画，有风景、有人物、有战争场面，每一幅画都代表着第三舰队的某个重要瞬间，对第三舰队来说这里就是名副其实的功勋墙。
走在这里就像是走在历史的长廊中一样，一种身为其中一分子沉甸甸的荣誉感油然而生。即使艾文这种对异世界认同感有些缺失的家伙，都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
在一间挂着黄铜标牌的房间前，艾文停住脚步，重新整理了一遍身上的海军军装后，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
力度不轻不重，三声恰到好处，这是源自前世职场的经验。
“请进！”一个沉稳的老年男声响起。
推门而入，装饰简单的房间中拉着窗帘遮住外面的阳光，却又点着一盏气灯，营造出一种幽静肃穆的气氛。
三位身穿校官军装的老人坐在一张长条桌后面，桌子上罩着绿色的天鹅绒桌布，每人面前都摆着一个摊开的记事本。
艾文走到长桌前的空椅子边上，立正敬礼：“三位长官好！‘银翼号’准尉艾文·加略特前来应试！”
“不用紧张年轻人！请坐吧。”最中间头发全白戴着单片眼镜的军官十分和善，笑着让他坐下，示意现在考核开始。
“正式开始前，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这场考核。
虽然你的功绩已经完全达标，对一位入伍只有几个月的年轻人来说十分不易。但每一位军官在危急时刻都肩负着所有部下的荣誉和生命，如果考核不能让我们满意，我们是不能将这份责任交给你的！”
在长桌右侧坐着的一位灰色短发的军官一脸严肃道。
“我完全明白！请开始吧！”艾文示意自己明白，并没有被他吓住。心里猜测这大概也是考核的一部分，防止有人认为是走过场，敷衍了事，最终让大家都难以收场。
“请列举战舰中三种索具的名称及他们的作用。”
“控制帆桁需要升降索、吊索、转桁索......”
“在主战列线战斗中，如果你的战舰被敌方集火，你会下令起锚闪避吗？”
“......”
“风速30到40节，浪高最少一米，这个时候战舰可以满帆行驶吗？”
“不可以，这个时候前、主桅杆的顶帆只升能‘半帆’，用来抬升舰首、减少埋首作用，避免舰船倾覆！”从始至终，无论三位考官如何提问，艾文都对答如流从容不迫。
从格尔那里得知了考试形式之后，他就开始准备，对很多预备军官难度极高的考核，对上辈子从书山题海里趟过来的艾文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毕竟对任何一位能走到这一步的候补军官来说，早已经在战舰上待了足够长的时间，实践能力完全没有问题，这才采用了这种用经验丰富的老军官出题，候补军官回答的形式进行考核。
考核时间持续了二十分钟，每一位考官都问了几个问题，虽然宽泛但并不刁钻。
艾文答完最后一题后，几位考官对视一眼，给出了统一的意见，一个代表通过的印章被盖在艾文的档案上。
“恭喜你，银翼号的艾文，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海军上尉了！”由中间的和善老者代表三位考官公布了这个消息。
“谢谢三位考官！这是我的荣幸！”
艾文脸上露出笑容，起身与每一位考官握手拥抱，再次行礼之后缓缓退到门边才转身离去。
“我喜欢这个小伙子，希望以后能在海军中见到越来越多这样充满活力又有修养的年轻人。”
“呵呵，干了一辈子文职，马上要退休的人，还操那么多的心......”
“你管我....？”
通过军旅生涯的第一次转折，真正完成了从候补军官到正式军官的跃升，艾文只感到心胸一阔，连耳边隐约传来的老军官们的絮絮叨叨也变得可爱万分。
微微一笑，走廊还是那条镌刻着历史的走廊，但他的脚步却意外地轻快起来。
第三十九章 佐罗？
当天晚些时候，艾文就领到了自己的上尉军服，虽然只是多了最简单的肩章，但和准尉以及普通士兵的军服相比已经有了质变。
在加里和几位船上相熟水兵的怂恿下，一行人来到加布雷德城中一家还算不错的酒馆，共同为艾文庆祝。
要不是格尔前天就出发暂时离开了加布雷德，今天晚上举行的应该会是一场由“银翼号”全体船员参与的庆祝宴会。
“干杯！”
“老大不能再喝黄油啤酒了，那里面其实一点酒都没有，是给小孩子喝的。”
“对对，喝这个百加诺，我父亲说最烈的朗姆酒才能配得上大海上最勇敢的男人。”
“哈哈哈....”
觥筹交错，都是在银翼号上表现优秀的年轻人，差不多的年纪让他们在酒桌上都放得开，并没有明显的上下级隔阂，这跟艾文向来没有架子也有关系。
要是格尔或者大副佩里在这里，绝对不可能有现在的气氛。
于此同时，距离加布雷德数十公里之外的另一座内陆城市，一场盛大的酒会也在举行。
金碧辉煌的庄园，在数不尽的气灯照耀下，恍如白昼。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酒、美食，香气四溢，舞池中贵妇名媛和来宾们摇曳起舞，纵情享乐。
如此奢华的酒会当然不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
“上校阁下合作愉快！”此间的主人斯图雅克伯爵端起酒杯，与高大挺拔的灰发军官轻轻一碰，显然此时心情十分愉悦。
“伯爵大人合作愉快！”灰发军官回以微笑，交易顺利完成各取所需，他也十分满意。
应付完一圈必要的社交礼节之后，格尔端着酒杯站在庄园高大的落地窗前，静静看向加布雷德的方向。
“之前我跟后勤部订购的东西应该已经到了吧？雏鹰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已经展露出与天空搏斗的峥嵘，弗曼你的儿子非常优秀，是时候在超凡之路上更进一步了...希望一切都会顺利。”
......
艾文这边虽然简朴，但感情明显更真挚的庆祝聚会也迎来尾声，走出酒馆，大家的关系明显又亲近了许多。
喝了高度的百加诺，有些微醺的水兵们，勾肩搭背晃晃悠悠向着港口走去。
这个时候，无论是因为佩服艾文本身能力，还是受到他军官身份的影响，艾文自然而然被簇拥在最中间。
众人的追捧，让这个上辈子只做过班干部的家伙，也有了几分飘飘然。
“呵，我大概也只是个俗人吧。”
“哎？”
“老大，我眼睛是不是花了，刚刚好像看到有个人影从补给船上跳下来了。”一群人刚刚回到军港，有些醉眼惺忪目光游离的加里，就指着远处一艘运输舰叫嚷起来。
水兵们闻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确实是有一艘他们离开时刚刚到港的补给舰，可能是因为晚上作业不太安全，直接停在那里并没有卸货。
一个背着黑布包裹鬼鬼祟祟的人影正顺着运输舰系在码头系缆柱上的绳索悄悄往下滑。可能是因为时间太晚，还在码头上活动的人很少，轮班的卫兵也根本没有发现他。
“是小偷！”
“上！我，我们一起抓住他！”
一群人里不知是谁大着舌头喊了一声，七八个人就不约而同乌压压地冲了上去。
那道偷偷摸摸的人影发现突然有一群人冲了过来，吓了一跳，再也顾不上隐蔽，直接从缆绳上跳下来拔腿就跑。
“不许跑！”
“小偷站住....”
对水兵们的叫嚷毫不理会，这道人影身手敏捷速度极快，飞快溜到港口区外围，一头扎进错综复杂的连绵民居中。转眼功夫，就消失在七拐八绕的小巷子里。
“古怪的家伙！”
已经开启了数据化视野的艾文早就看到了黑影的一部分属性，敏捷属性明晃晃显示的0.76，证明这个家伙也是一个资深见习级别的超凡者。
可这样的一位见习骑士不光跑到补给船上偷东西，面对一群普通水兵的追逐竟然选择逃跑而不是动手，实在耐人寻味。
因为对艾文自己来说，完全有把握在巡逻队到来之前，就解决掉这几个喝醉的水兵，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嗖——
现在不是揣摩小偷想法的时候，艾文同样瞬间加速，冲了上去。民居中的矮墙、房屋根本无法对他构成阻碍。
追逐战进入后半程。
大多数身体强壮但本质还是普通人的水兵们已经渐渐被甩掉，有点喝多了的加里本就不是速度型选手，紧接着也掉队迷失在陋巷中。
最后还能跟上“小偷”的只剩下艾文一个人。
可能是因为发现后面跟着的只剩下艾文自己，那道黑影也慢慢停下脚步。在路过一座小石桥时，轻盈地一跃而下落在枯水期干涸的河床上。
啪嗒——
“现在海军的待遇已经这么好了吗？值得你追着我跑了半座城，年轻的上尉先生？”
当艾文跟着他也跃下石桥的时候，发现黑影已经好整以暇地立在那里，神态从容丝毫没有身为一个小偷的自觉。
这个时候，艾文才有机会看到这个家伙的正面。
身披黑色的长斗篷，头上戴着黑色的大檐圆帽，黑色的眼罩遮住眼睛，腰间别着一柄迅捷剑，颇有一种在世侠盗“佐罗”的既视感。
“小偷先生能体谅我的辛苦，那就再好不过了。请把东西还回来，这么晚了大家都各自回去洗洗睡觉，岂不是皆大欢喜？”
艾文不觉得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是自己的对手，语气也十分轻松。看在他武力不俗却没有伤害普通水兵的面子上，只要能还回赃物，也不是不能放他一马。
“哈哈哈，有趣！海军里面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有趣的家伙。”没想到能从艾文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佐罗”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嘴角露出饶有兴趣的笑意。
“你想要？很简单！这件东西虽然对我没什么用处但对某些人来说却是很珍贵的。
只要你能打赢我，我就把它送给你。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怎么样？”
话刚说完，便将身上的包裹往地上一丢，腰间的迅捷剑闪电般出鞘，合身飞扑向艾文。
黑色的斗篷飞扬而起，在夜色中好像一只当空扑来的巨大蝙蝠，招式凌厉迅捷，显然剑术不俗！
艾文的身体素质在接连的战斗中已经彻底夯实根基打磨到了极致，可以说只差一瓶魔药，艾文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顺利晋级正式骑士。
在晋级之前能偶遇一个资深见习骑士，同样走敏捷向的对手，艾文并不介意跟他玩一玩。
面对飞扑而来的“佐罗”，艾文腰间寒光一闪，精良的半手剑已经入手。
对普通人来说半手剑和迅捷剑差距巨大，无论是重量还是用途，以及适合配套使用的剑术都不相同。半手剑厚实多用于战场，迅捷剑轻灵多见于格斗较技。
但在他们这种几乎已经半步非人的存在手中，长剑种类对剑术的发挥已经没有太大的影响。
剑光化作一线银电，艾文毫不示弱正面迎上。
嗖——
嗖——
就看到两个人好像融入到了夜风中，近乎同时化作虚影，在桥洞中追逐交锋。
只是一瞬间战斗就进入了白热化，但在激烈的战斗中，两口长剑的剑刃却神奇的没有碰到一次。好像舞池中正在对舞的华尔兹一样，好像拥有着惊人的同步率。
“奥义·圆步！”
“剑式·浮舟！”
下一刻，两人不约而同用出了自家剑术中的秘传奥义，快攻快守，在旁人眼中只能看到两道人影，连他们的脚步都跟不上，更不用说已经交错呼啸化作一片纯白的剑光了。
高强度的剑斗已经持续了一分钟，艾文差不多摸清楚了这位“佐罗”先生的套路，僵持瞬间便被打破。
“叮——！”
艾文以突前半步置身在对方剑下的险地为代价，用自己的强剑身格住了“佐罗”的弱剑身，长剑一转，突刺！
百年前的剑圣德耐尔创造了全新的剑术理念，剑士们不再一招一式互为攻守，而是在同一招剑式中攻守兼备，在接招的同时已经将对手的攻击巧妙反制，一招夺命。
这也是被“白帆剑术”吸收的剑术理念。
“刺啦——！”
兔起鹘落，重新看清两人身影时，他们已经左右分开。不同于艾文从容站定好整以暇，“佐罗”直接转身加速，飞快消失在黑暗中。
“我记住你了！东西送给你，下次再来讨教......”
耳中远远传来“佐罗”强作从容的留言，艾文撇撇嘴，直接无视。
这跟反派的标准语录中“我还会再回来的！”有什么区别？
收剑归鞘，将地上“佐罗”之前丢弃的包裹捡了起来。既然追回了失窃的“赃物”，艾文也没有了再追上去的兴趣。
不光是因为最开始他对海军士兵们的“手下留情”，还因为交手之后，艾文发现这个家伙用的竟然是一手颇为不俗的“蔷薇剑术”。
咳，“蔷薇剑术”听来没有什么，但在法勒提斯王国它却还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那就是鼎鼎大名的.....宫廷剑术！
第四十章 笔记的秘密
这种剑术以招式“繁复优美难学难精”著称，虽然在很多人手中称作剑术倒不如说是一种别致的舞蹈，但要是能学好，也是一门极为高明的上乘剑术。
甚至能以之作为进身之阶，获得王室一位大人物的赏识。
因此，就跟上流社会的标志一样，这门剑术备受宫廷贵族甚至是各家名门淑媛的追捧，流传范围也只局限在上流权贵。
就算以格尔海军上校的身份，在为艾文讲解剑术时，也没能拿出全套的传承，只是大略讲解了这门剑术的特点和应对方式。
在艾文看来。
一个出身不俗，精通“宫廷剑术”的小偷跑到海军补给舰上偷东西，不用想就知道会牵扯到很麻烦的事情，要是抓住了这个家伙只会更加麻烦！
所以艾文直接选择眼不见为净。
“还是让我看看这家伙到底偷了什么东西吧？”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能让“佐罗”这种人物亲自出手偷盗的东西一定不是普通货色。
把黑色的布包打开一看。
外表看似不小的包裹，里面装的竟然不是艾文想象中的珍贵修行资源或者财物，而是一层又一层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包。
“搞什么啊，偷个东西还带这么多层包装的吗？”
直到艾文拆开一层层的黑布包裹，再拆开里面坚韧的牛皮纸包，终于在最里面发现了一个扁扁的木盒。
破坏掉木盒上的小锁，艾文才得以见到这件神秘赃物的真面目。
那是一本黑色皮革封面的书册，但从外表看实在让人有些失望。其貌不扬的古旧封皮上甚至还沾着些五颜六色的染料，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样。
“一本破书？”
艾文却觉得越发看不透那位奇怪的“佐罗”了。
亲自出手冒着巨大风险跑了一趟海军的补给舰，放着仓库里贵重的魔药、配给军官的高档怀表、军饷不去偷反而偷这么一本莫名其妙的破书，不是“佐罗”脑子有问题肯定就是这本书有问题！
所以艾文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决定自己先收藏起这本书，看看明天补给舰上有什么反应，再决定怎么处置。
把那些琐碎的“包装物”统统扔掉，只用一块黑布包裹住书册揣在怀里。
“老大，怎么样，追到那个小偷了吗？”刚刚回到军港，还等在这里的一群水兵就围了上来，被凉风一吹酒醒得差不多的加里当先问道。
“让他给跑掉了。”艾文摇了摇头，倒也没有说谎。
这时他注意到补给舰上灯火通明，看样子上面执勤的水兵也发现了不对。
“老大，补给舰上的人刚刚下来过，现在应该是回去清点仓库了。我去跟他们说一声小偷没追上，这事也怨不到咱们头上。”注意到艾文的眼神，加里解释道。
“好吧，这边你配合他们一下，要是他们清点出少了什么东西别忘了跟我也说一声。”
“放心吧，老大。”加里只以为艾文和他一样只是好奇，也没有多想。
.......
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艾文一时间也睡不着，干脆打开气灯，从怀里摸出那一本书册，坐在书桌前翻看起来。
轻轻翻了两页，艾文发现这实际上是一本药剂学的笔记，因为之前在利奥波德时为了经营药剂店，艾文早就跟里奥爷爷学过药剂学，甚至还考取了药剂师资格证书。搭配前世的医学知识，艾文对药剂学也不是门外汉。
“改良止疼药、腹泻药、止血药膏.....”
根据他的经验来看，虽然大多数药剂都很不错，但也只是简单的治一些普通人小毛病，档次和里奥爷爷发明的“活鱼药剂”差不多。
有些价值，但绝对不值得出身不凡的“佐罗”先生大费周折去偷盗的程度。
暂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于是，艾文津津有味地看起前面的改良药剂来。身为一位注册的药剂师，前面各种改良药方中透露出来的奇思妙想对他同样非常有吸引力。
毕竟药剂学在这个时代也是非常有用的知识，艾文和里奥管家曾经也凭着这项技能在利奥波德过得不错，他也并不想彻底荒废掉。
更何况，骑士路径的三大基石“呼吸法、剑术、魔药”也与药剂学息息相关。甚至用于进阶的“黑海魔药”他都已经搜集了大部分原材料，准备自己配制成品。
这个时候就更不能忽视药剂学了。
沙——
沙——
纸页翻动，随着艾文看书入迷，不知不觉间，桌子上气灯的光焰慢慢减弱，然后突然彻底消失，房间中随后陷入黑暗。
“倒霉，气灯竟然在这个时候没有燃料了。算了，先睡吧，明天再看。”小小的意外打断了艾文读书的兴致，发现时间已经非常晚了，即使接下来这几天银翼号都没有任务，但自己还是要早起修行的。
将药剂学笔记放回桌子上，刚要起身拉上旁边的窗帘，他突然发现在窗外透入的月光下，这本笔记某一页竟然同样反射出清冷微弱的月光。
“噗通！”艾文的心脏剧烈一跳，他感觉自己也许已经发现了这本书隐藏的秘密。
小心翼翼地翻开那张发光的书页，在原本写着药剂配方的空白处，几行淡蓝色的小字悄然浮现。
不过这行小字使用的可不是郁金香联盟的通用语，而是被称作“灵文”或者“迦太语”的超凡文字。
这是自从超凡知识在世间流传开始就存在的古老语言，有人说是它是神语，有人说它是上个纪元古代文明的语言等等。
就算学识再渊博的学者们都无法确定其真正的来源，但这种文字中确实存在着奇异的力量却是真实不虚的。
鉴于此，它也是大陆各国超凡世界普遍用来记录超凡力量的统一文字，流传久远。
出身正统超凡骑士家族的艾文自然也接受过相关的教育，也是他技能面板中精通级文法的由来之一。
“一种新的药剂吗？显影药剂？”
虽然用“迦太”语记录的还是一种药剂配方，但艾文却不敢丝毫小视，毕竟能用超凡语言记录的东西就算不是超凡级别也不可能简单。
联想到这本笔记在月光下奇特的变化，艾文猜测只要能配制出“显影药剂”，应该就有了发掘这本书更深层次秘密的钥匙。
“可惜！”
配方并不复杂，需求的原材料也都比较常见，遗憾的是现在艾文手上一样都没有。
只能小心收藏好笔记本，怀着期待的心情上床睡觉，决定明天一早先去药剂店把原材料买来配药，不然自己是没有心情干别的事了。
第四十一章 巫师
天还没有亮，昨天晚上根本没怎么睡着的艾文已经早早起床，随便抹了一把脸，跟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加里打了声招呼就冲了出去。
现在的他已经顾不上那本书册，可能是已经被补给舰登记的赃物了。
叮铃铃...
“克里多夫先生，早上好！”
走进加布雷德排名前三的私人药剂店，跟已经在柜台后忙碌的店长先生打了声招呼。
“艾文先生早上好！啊，您已经是上尉了，真是小店的荣幸。以一个这样的好消息作为美好一天的开端，实在是太棒了！”
长相儒雅一头卷发的店长，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艾文肩章的变化，立刻微笑恭喜，甚至略带咏叹调式的夸张。
自己的顾客地位上升意味着购买力必然也随之提高，克里多夫的恭喜十分真诚。
“艾文先生，您来的正好。上次您让我帮忙收购的最后一种药草已经到货了，稍等我拿给您。”
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
克里多夫找了一会儿，从柜台后面取出一个盒子，递到艾文手里，一边介绍道：
“请看，至少已经生长了三十年根部变成紫黑色的铁礁苔！这东西还真是难找，要不是我的进货渠道不算少，根本没人知道有这种偏门的药材。”
打开木盒看到里面的东西，艾文眼中闪过惊喜之色。本来只是想收集一下“显影药剂”的原料，没想到连为配制“黑海魔药”准备的最后一种辅药都搞定了。
而且木盒中的铁礁苔成色极好，比之黑海魔药的最基础要求要超出许多，艾文非常满意。
“不错，正是我想要的，克里多夫店长做事果然让人放心。”
收好木盒，艾文顺手又递给他一张原料清单：“这些东西还要拜托店长了。”
“这些都要些常见药，现在店里都有。”克里多夫笑着接过清单，扫了一眼，很快便将艾文的需求配齐，交到他的手上。
片刻之后，艾文跟店长结清尾款，提着一个布袋从药剂店里走出来。
“果然是穷文富武，古人诚不欺我啊！”
艾文颠了颠手中的袋子，不太值钱的“显影药剂”原料加上“黑海魔药”所有的辅药，竟然足足花了艾文一百个金狮，几乎已经相当于一位普通水兵十年的收入！
虽然现在艾文手里攒下的金币不算少，但还是感到一阵阵肉疼。
因为这还只是不涉及超凡的普通材料，想想超凡主材料的价值，艾文就忍不住怜悯自己之后注定还要大大缩水的钱袋子。
他准备等格尔一回来，就问问他“黑海魔药”主材料的来源渠道，然后着手采购。
财富再多也是为自己的超凡道路服务的，他可没有忘记自己加入海军的主要目的，到了该用钱的时候他丝毫都不会吝惜。
回到自己的小院，加里还在海边锻炼，艾文并没有加入进去，他现在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收好铁礁苔，他迫不及待地来到顶层独立的小阁楼，找出自己早就置办好的全套配药工具，开始配制“显影药剂”。
得益于并不涉及超凡材料和艾文扎实的药剂学基础，配制的过程十分顺利。
半个小时之后。
紧紧盯着浸入装满显影药剂水盆后，迅速发生变化的笔记本，艾文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在如同小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中，变化开始。
首先是沾染的五颜六色的染料率先剥离，溶入水中，然后纸页上原本的字迹渐渐消失，新的插图文字缓缓浮现。
不出所料，新出现的文字全都是蕴含着超凡力量的“迦太语”！
等到两分钟之后最后的变化完成，整本书册上的字迹已经全部被用墨绿色墨水写成的“迦太语”所取代。而且现在字迹紧凑，内容最起码比原来多了两倍。
把它取出来晾干，特殊的纸质丝毫没有因为浸水而受损，反而好像经过了能工巧匠翻新，变成了一本全新的书册。
“呼——”
深呼一口气。
下意识不希望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估计加里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来，艾文关上门之后才轻轻翻开了书页。
全新的文字瞬间就让艾文沉浸其中，再也顾不上其他。
沙——
沙——
这一看就是大半天，即使中间加里来敲了好几次门都被他给搪塞过去，一直到落日西斜，艾文才轻舒一口气，缓缓将书册合上。
双手托起下巴，注视着窗外的落日还有远处大海上的波光粼粼，艾文出神了好久。
“果然是藏着大秘密啊，只是对我来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这是大约百年前一位名叫莱昂的药剂师的日记本，其中既有他的生活日常也有他的研究成果，但是最让艾文失神的却是莱昂的身份......一位真正的巫师！
不是像在“独眼贝奇”船上的嘎贡那样，邪恶诡异到面目全非的土著巫医。而是一位理智的，不，是睿智的医学家、药剂学家，一位孜孜不倦的真理探索者。
说实话，得益于前世的记忆，艾文对巫师本身并没有偏见。
但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一位正统巫师，或者说他存在的痕迹，却还是第一次。
毕竟现在大陆上文明国度中占据主流的超凡道路是骑士路径，无论是小时候朝夕相处的父亲弗曼、里奥爷爷还是后来的安德里亚子爵，参军后的教官尤金少校还有格尔叔叔，他们都是骑士道路中走到正式职阶的超凡骑士。
甚至连艾文自己从小修行，现在也站到了正式骑士的门槛之前。
可对神神秘秘的巫师，艾文却只能从传说中故事中了解一鳞半爪，结合前世各种幻想作品中的设定，才能在脑海中形成一个十分模糊的形象。
遗憾的是，这个形象却并不是那么美好。
小时候那些让小儿止哭的恐怖故事、教廷的“猎巫令”、里奥爷爷和格尔叔叔口中非骑士道路的失控风险、亲眼所见的土著巫医。
这一切的一切都给艾文心目中的巫师形象打上了一个负面标签。
所以，在今天之前，即使因为前世的缘故对巫师这种神奇的职业十分好奇，艾文也从不敢过分探究。
超凡世界好奇心过重并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自己并没有领路人的情况下，冒然探究深邃的隐秘之物，风险高到让艾文不可承受！
但现在药剂师莱昂的日记，却为艾文揭开了巫师世界神秘的一角面纱，虽然难窥全貌，但也让艾文了解到一位正统的巫师该是什么样子。
“像一位外科医生一样探究人体的秘密，像一位植物学家一样研究每一种草药的用途，用统计学家的思维归纳总结，透过现象来看到本质！”
艾文轻轻将自己的拳头握起，好像握住了整个世界。
这，不就是异世界的科学家吗？
只是研究的工具从各种现代仪器换成了便捷神奇的巫术。可能他们的一些理念让这个还显落后的时代有所抵触，但对有前世经验的艾文来说却极有认同感。
人之所以有别于动物就是因为拥有智慧，能不断地从自然世界中学习、传承、应用知识，用知识撬动力量，而不是挥舞着手爪与猛兽搏斗。
而正是这种力量与智慧并重的道路让艾文深深为之着迷！
第四十二章 学徒
更加幸运的是，艾文从日记中得知，只有真正具有资质的人才能看到月光下笔记本的异象。
这说明，艾文本身就具有成为一位巫师最重要的前提条件！
唯一让艾文有些遗憾的地方在于，这本笔记中可以称为知识传承的只有一篇最基础的冥想法和寥寥三种魔药配方。如果艾文选择兼职巫师，那么以后进阶所需的神秘知识都需要他自己去寻找，远没有骑士修行时的便利条件。
不过深思熟虑之后，艾文最终还是决定兼职！
虽然可能会有一点风险，但明显收益更大，毕竟法爷是站在超凡鄙视链顶端的存在，有机会不兼职的才是傻蛋。
连格尔叔叔这位巅峰级的二阶超凡者，都对骑士们的生存现状有些不满，艾文自然也不想将自己定位成一个单纯的高级打手。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关键时刻一个人能有更多的选择权是多么重要！
“呼——！”
做出重大决定，艾文心里也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把笔记本贴身收藏好，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快一天没有吃饭了。
拍拍已经咕咕直叫的肚子，干脆叫上加里一起去餐馆解决迟来的早、中、晚餐。
这时才有机会从加里那里了解昨晚的后续。
“我们在码头等了半天，很奇怪的是，他们清点之后却说什么都没有丢失。当时明明看到那个小偷背着一个包裹的啊！”
昨天晚上，经过清点补给舰上的军官根本没有发现有贵重物品丢失，只当是小偷被及时吓跑，还没有来得及偷东西。
感谢了一番加里他们的提醒之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艾文摸摸了怀中的那件东西，才悄悄放下了最后的一丝担心。
他不知道是。
这本珍贵的巫术笔记实际上被当做普通书籍，混在一堆至少上百本的各类书籍中，准备运往下一个海军基地用来补充图书馆藏书。
而补给舰的物资清单上对这些书的计量单位是“一堆”，这才让随船押运的军官丝毫没有发现丢失的是什么东西。
“真是奇怪！”
连军需官都没有发现的东西，“佐罗”又是怎么能提前知道的？而且从他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装”就可以看出他对这本书的慎重，明显早就知道这本书的本质。
而艾文也是在读完莱昂的笔记后，才知道自己又干了一件冒失的事情。
莫名其妙的巫术物品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不要碰，就算是要碰也至少要跟“佐罗”一样做好足够的安全防护，才能下手。
好在莱昂的笔记中并没有诅咒或者巫术陷阱，才让艾文逃过一次可能的厄运。
......
夜半时分，整座城市都陷入安静，偶尔从窗外传来的微微波涛声反而衬得房间中越发幽寂。
月光柔和清冷，照在床上的少年身上。
让人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盘膝而坐，双眼微闭嘴角含笑，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奇异安宁的状态中。
挂钟滴滴答答地走着，这种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
“叮——！精神属性已开启！”
艾文的眼睛瞬间睁开，在别人看不到的视界中，一行数据缓缓浮现。
姓名：艾文·加略特
性别：男
军阶：上尉（所属法勒提斯王国第三舰队银翼号）
职阶：巅峰见习骑士/初级巫师学徒
属性：体质0.95
力量0.92
敏捷0.98
精神0.28
技能：基础冥想法（入门）白帆剑术（精通）法勒提斯军刀术（精通）箭术（精通）文法（精通）航海知识（入门）药剂学（入门）
数据化视野的原理太过玄学，艾文已经懒得去探究了，现在竟然连虚无缥缈的精神力都能量化。他觉得之前还是小瞧了这个“金手指”，最早得到它的时候，叫它“金指甲盖”还真是有点冤枉它了。
属性栏里面原本的智力属性已经被精神属性所取代，而且初始数值就已经高达0.28，并不是想象中的从零开始。其实仔细想想这也合理，没有通过冥想法将精神力活化，并不代表精神力原本不存在。
就好像在骑士训练之前，你的体质、力量、敏捷属性早就有基础数值一样。
虽然艾文不知道这个0.28的初始数值在巫师中间是什么水平，但是从自己仅仅一次冥想就进入状态很快就开启精神属性来看，自己的资质应该还算不错。
关闭属性列表之后，艾文这才发现自己的感官随着精神力开启敏锐了许多，眼中的事物变得鲜活，耳边传来房间外小虫子的窸窸窣窣，敏锐的肌肤好像能感受到房间中微不可查的空气流动。
这是在骑士修行中从未有过的体验。不知为何，艾文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前世道经中的话：“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
难道魔武双修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不成？不过，直到很久以后，艾文才得知这个问题答案。
从床上跳下来。
艾文重新翻开莱昂的笔记本，将其中仅有的三种超凡手段，也就是三种药剂标注出来。它们都是莱昂自己的得意发明，使用相对廉价的材料可以配制出与魔药媲美的神奇效果。
虽然都没有艾文想象中巫师神奇的攻击能力，他也并不觉得遗憾，学徒级别的巫师论战斗能力可能还不如一个全副武装的普通水手，身为一个正职骑士他也不差这一点点战斗力。
巫师们的辅助手段才是他最看重的，有了这些，艾文已经十分满意。
三种药剂如下：
第一种是鸟语药剂。这种药剂不是给人吃的，而是作为一种辅助药剂在配制好之后喂养给鸟类，培养有灵性的飞鸟。能让这些天空的精灵成为十分优秀的侦查者，遍布耳目大大扩展侦查范围。
第二种名为鲸鱼药剂。是给正式骑士使用的修行辅助药剂。一般骑士的日常就是战斗、修行还有十分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吃。吃对骑士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充足的能量补充才是骑士强大身体素质的根基。
作用是能大幅度加快消化速度，吃得越多肉体凶暴化程度也会越快，最终能和大型猛兽狮虎比肩。这在艾文看来就是强化版本的“健胃消食片，饭前饭后嚼一嚼”。
第三种名为萃取药剂。用来和鲸鱼药剂配合使用，能将凶暴化动物或者大型海兽的血肉精华转化为人类能吸收的营养成分，对骑士道路的修行者堪称圣药，对巫师脆弱的身体也有极强的辅助作用。
第四十三章 超凡特质
仔细研究了三种魔药的功效之后，艾文觉得这位百年前的药剂师莱昂绝对是一位天才！
鸟语药剂暂时还看不出什么，但后面两种药剂简直是划时代的创举，对骑士这种着重于肉体的修行者来说意义重大。
艾文预感这两种药剂在自己之后的骑士道路上绝对会发挥出巨大的作用，也许连格尔叔叔那样强大的巅峰骑士都能从中受益。
只是艾文早就发现，在日记的最后一页。百年前的某一天，莱昂记录到他决定去刚刚开始探索的新大陆寻访新奇的药物，后面虽然还有空白页，但日记却就此戛然而止。
艾文不知道他后来经历了什么，是否还在世间，但艾文坚信要是现在他还能活着一定已经是一位顶尖的药剂大师。
实际上这也是艾文有些孤陋寡闻，对超凡世界深层的秘密还是了解太少。
很多大型势力、王国、教会实际上都有自己的秘传魔药，只是侧重点不一样，论效果就未必比莱昂的发明差。要是他进阶骑士之后能进入海军核心，应该也能得到海军的特有魔药赐予。
现在的他并不知道这一点，而是把他们作为能引来杀身之祸的无价之宝小心珍藏。
虽然已经把这三个药剂配方熟记在心，却不准备马上就开始配制，至少在进阶正式骑士之前，除了最简单的鸟语药剂，另外两种现阶段他根本不敢暴露出来。
之前连续性地在药店购买原材料，还能用为骑士进阶魔药做准备来解释。这个节骨眼再一头扎进新药研究中去，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这一刻，艾文“苟神”附体！默念道：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重新回到床上用最舒适的姿态盘膝坐好，艾文再次沉浸到深层次的冥想中去。
......
“请问艾文上尉在家吗？”
第二天一大早，没有耽误任何时间，已经恢复正常训练状态的艾文和加里刚刚从海边锻炼回来，就见到自己家门口有一个水兵正在叫门。
从服装看应该是一个舰队后勤部的传令兵，虽然艾文有些担心是不是笔记本的事发了，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上前招呼。
“你好！我就是艾文，有什么事吗？”
看到艾文的肩章，传令兵立刻敬礼，恭敬道：
“长官您好！我来自舰队后勤部。因为有一件格尔上校预定的物品已经入库，指明银翼号上的艾文先生也就是您前往接收。
物品级别比较高，需要您亲自跟我去一趟后勤部，办理一下签收手续。”
“好的，稍等一会儿，我换一下衣服。”
虽然有些奇怪离开好几天的格尔叔叔到底预定了什么东西，但艾文也没有犹豫，迅速冲了一个凉，换了身干净整洁的军装，和加里一起急匆匆跟着传令兵赶往后勤部。
只是有些不巧的是，他们到达主管办公室的时候，里面恰好有客人在。
他们只能站在外面暂时等待。
“少校先生，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如果你能把那件东西提前兑换给我，你将获得麦尼逊家族的友谊。功勋点我们会按规矩支付，不会让你为难的。”
虽然办公室隔音很好，但艾文刚刚强化过的感官还是清晰捕捉到了房间内说话的声音。
“虽然我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件东西现在不属于后勤部，也不在兑换清单里面。”
即使面对前一个声音的咄咄逼人，后面年轻些的声音依旧平静。
“这有什么关系？我知道有别人已经预定了，只要跟他们说已经被提前领走了，退还他们预付的功勋就是了。舰队后勤部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何必死守着规矩不放呢？”
前一个声音还不放弃，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随后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好像进行什么py交易，之后说了什么艾文就再也听不到了。
又过了一分钟，办公室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白色卷发打扮的好像贵族管家一样的家伙怒气冲冲走出房间。回头好像还要撂什么狠话，看到艾文他们站在门口之后，又生生咽了回去，最后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随后，艾文又隐约听到房间内那位少校先生的自语：“呸！什么玩意，见到好处就往上扑的吸血鬼，打仗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积极？！”
几个人在门外又等了一会儿，等尴尬的气氛消散的差不多了，才再次敲门。
咚..咚..咚..
进入主管的办公室，表明身份之后。少校先生的态度明显比刚才面对那位管家时好得多，十分干脆地为他们办理了手续。
但即便如此，走完复杂的流程，取到那件格尔预定的东西，时间也已经到了中午。这让艾文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这样大费周章，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甚至现在就想打开盒子看一看。
“艾文上尉，替我向格尔上校问好！”
临走时，少校跟艾文握手时说道。
经过大半个上午，少校几次暗示之后，艾文也已经醒悟过来。之前他耳闻的那一场失败的py交易竟然就是冲着自己手里这件东西来的！
一种说不上什么的滋味在他心中翻涌。
差一点，自己就在连它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已经失去了它。
无论少校出于何种目的拒绝了那个卷发管家的要求，自己和格尔叔叔都该承他一个人情。
“有劳少校先生，我会跟叔叔说明情况的，多谢了！”言语中艾文对格尔的称呼也悄然变化，同时他也敏锐注意到少校眼中一闪而逝的喜色。
伟人说过“党内无派，千奇百怪。”这王国海军也不是什么人间净土，自然也有派系划分。
要不是刚好上了格尔叔叔的战舰，以自己表现出的潜力，现在应该也要被动地选择阵营，陷入各种麻烦的争斗之中了吧？
已经预定的事物差点被人截胡，其中内情如何他并不清楚，也暂时没有能力干预。但也不妨碍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格尔，自然有这位最大的靠山出面处理。
自己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突破正式骑士！
而其中的关键显然就在自己手中的盒子里。
毕竟，要是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艾文还猜不出这件东西是什么，那也太过弱智了。又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用官方渠道护送，还会让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人物撕破脸皮也要争抢的呢？
不出意外，这就是格尔叔叔不知何时已经为自己预定好的“黑海魔药”主材料，一份蕴含在魔化器官中的超凡特质，而且必定不会是普通货色！！！
第四十四章 黑海魔药和蜕变
艾文捧着那只做工十分精美的木匣回到住处，加里没有对盒子里的东西过多关心，已经十分自觉地回到自己房间。
几个月的磨炼已经足够让一个莽撞单纯的乡下小子压抑本性懂得人情世故，这也许就是一个人成熟起来的代价。加里如是，艾文亦如是。
打开木匣，果然不出所料。
一枚经过处理拳头大小的半结晶化心脏，静静躺在匣中的丝绸软垫上，隐隐约约还有淡红色的灵光流转，颇有几分神异。
“是蓝旗魔鲨吗？”
取出匣子里放着的一张标签，上面清楚记录了这份超凡材料的来源和捕获地，那是一只从逆风航路捕获的蓝旗魔鲨。
捕获的时间很短，就在大半个月之前。
蓝旗魔鲨是一种生活在黑海海域的魔化生物，游动速度和续航能力都十分惊人。在海洋食物链中也仅在海怪家族和各种巨型魔怪之后，是适应能力极强的超凡掠食者。
艾文出身自传承百余年的超凡骑士世家加略特家族，对骑士蜕变相关的知识并不陌生。
在超凡蜕变时，不同来源的超凡主材料会对骑士阶段的肉体凶暴化产生定向引导。有人擅长力量、有人擅长速度、有人擅长体质，材料选择错误，就会对未来的道路产生不利影响。
艾文的主属性是敏捷，所以这只擅长速度的蓝旗魔鲨跟他十分契合。
而且就算在敏捷属性的超凡材料中，蓝旗魔鲨也是数一数二的原材料。
当然，并不是说这种魔化生物有多么强大，而是因为它属于最适合见习骑士进行超凡蜕变的一类材料，效果最好又没有多少副作用。
魔化生物和艾文曾经遭遇过的凶暴化动物本质都差不多，只是凶暴化动物原来只是普通生物，受到神秘因子影响才产生了某种蜕变。而魔化生物是天生的超凡，已经能够正常繁衍形成固定的种群。
无论是魔化生物还是人类超凡者，在进阶为真正的超凡生物时都会形成自己的“超凡器官”。
但这种“器官”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身体器官，如眼睛、手臂、心脏、肝脏等等，而是一种概念上的存在。
这种“超凡器官”在超凡生物还活着的时候，永远不可能在他们的身体中找到。
可一旦超凡生物死去，他们的超凡特性就有一定概率凝聚在肉体中的某一个器官中，从而留存下来。
也就说千辛万苦找到合用的超凡生物，冒着生命危险狩猎之后，也不可能保证百分百得到想要的东西。
甚至，最后凝聚成材料的反而是小概率事件，更多的超凡特性随着主人死亡，直接消散掉进而重归灵界循环。这也造成了精品原料超凡特性的稀缺性，级别再高的权贵都不会嫌少。
“太珍贵了吧！”
至少艾文觉得以自己攒下的几千金狮存款根本支付不起。
心中有一阵热流涌动。
格尔叔叔考虑的十分细致周到，原本还想等他外出回来跟他商量超凡特质的问题，没想到他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从那场失败的截胡，他已经知道一份合适的超凡特质有多么难得，在王国海军这种大势力中，都有人为之使用阴暗手段。
要是没有格尔，他无法想象凭自己的力量还不知要蹉跎多少时光才能得到合用的材料，就算最后能得到，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品质。
突然之间。
和格尔相认之后，艾文心中似有似无的一丝功利之心一下子就去了大半。前世就是孤儿，这一世再次失去所有家人后，那颗漂泊无依的心在此时此地重新有了着落。
只有失去过才会懂得，有一个不计得失为你考虑的亲人是何等的幸福，也更应该倍加珍惜！
吁——
拍拍自己的脸颊，艾文轻声对自己说：
“开工！”
他也不准备挑选什么良辰吉日，无论是精神力带来的敏锐感官还是数据化视野的随时监测结果，都表明现在的身体状态已经达到最佳。
今天就是自己的进阶之日！
跟加里说了一声不要打扰，艾文走进用阁楼改装成的制药室，一样一样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魔药材料。
开始熬制“黑海魔药”。
窗帘拉紧，明黄色的灯火中，随着一样样材料加入坩埚，墨绿色的汤汁中咕噜咕噜冒出气泡。
啵——
啵——
这诡异的一幕要是让外人看见一顶“邪恶巫师”的帽子是怎么也不可能摘掉了。
看似是魔药级别，但实际上这种用于进阶的药剂熬制却非常简单。源于它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调和各种材料的药性，而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出超凡特性的作用。
就算一个生手来操作，把某一种材料加多了或者加早了都没有关系，超凡特性神奇的特质会解决一切！
更不用说艾文在“白石药剂店”中有着丰富的制药经验，直到最后一样辅药铁礁苔加入坩埚，熬制过程都被他控制地十分完美。
咕嘟！
最重要的时刻来临，艾文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小心翼翼取出那颗宝贵的蓝旗魔鲨魔化心脏，没有再做丝毫处理，一整只都放入坩埚。
噗——
一声轻响之后，药汤终于因为超凡材料的加入产生了神奇的变化。
墨绿色的药液开始剧烈沸腾，一个小小的旋涡在坩埚中心产生。随后，从坩埚最边缘开始药汁由外而内逐渐变得清澈透明，好像所有的色彩和精华都被中间的旋涡给吸进去了一样。
一分钟，两分钟....艾文小心保持着火焰的稳定。
直到变化完全停止，整只坩埚里面已经彻底恢复成透明的清水。
而在坩埚中，一只蓝绿相间的小鱼正在沸腾的清水中游来游去，好像是拥有生命的真正生灵一般。
一边感叹超凡世界的神奇，一边用陶瓷勺子将这条小鱼舀了出来，迅速倒在一只装了半杯冰水的玻璃杯中。
嘶——
一声若有若无的嘶吼之后，小鱼和着冰水化作了一杯湛蓝色如同深海般瑰丽神秘的药液。
重新回忆魔药的所有变化过程，每一种变化都符合家族传承中对“黑海魔药”的记载。
艾文端详了这杯美丽的魔药一会儿，没有再犹豫，凑近唇边一饮而尽。
随后。
超凡蜕变开始！！！
第四十五章 正式骑士
浩渺无垠的黑海。
对生存在这里的各种生物来说，她既是繁殖生息的家园也是厮杀搏命的战场。
某一天，一只小小的鲨鱼从这片海域中诞生，睁开眼睛开始认识这个陌生而又危险的世界。
它捡拾过其他猎食者吃剩的腐肉碎屑，捕猎过小鱼小虾，也曾与巨大的海怪搏斗。
它徜徉在温暖舒适的蓝天碧海，也曾傲视惊涛骇浪狂风骤雨。
它在海底深处早已被历史遗忘的古代城市残骸中游荡，也曾目睹过海边的小村庄如何在短短十几年内成为又一座伟大的城市。
从幼小脆弱到强大无畏，一次次逃窜一次次狩猎，经过时间的磨砺，弱肉强食的法则已经将它打造成凶残狡猾的顶尖猎食者！
此时，黑海中已经没有太多值得它畏惧的东西。
而艾文就伴随着这只蓝旗魔鲨，以一只鲨鱼的视角、感官甚至思维度过了难以计数的年月，在这个过程中身为人类的认知、道德、情感一点一点被剥离，到最后只剩下身为嗜血怪物的凶暴本能。
嗖——
海面下一个巨大的黑影一闪而逝。
冰冷的水流从魔鲨两鳃流过，却丝毫没有给他造成阻力，汹涌的水涡反而化作澎湃的动力，推动着流线型的鱼身在水中高速突进，再突进。
咔嚓！
闪电般张开血盆大口，将一条体型并不比他小多少的大鱼猛地咬成两半。
这一刻，甘甜鲜美的味道从口中炸开，让他分外迷醉。
蓝旗魔鲨的感官如是，艾文亦如是。
瞬间，好像突然打开了某种开关，血脉中千万年传承下来的野兽本能在艾文体内彻底复苏！
黑暗的房间中，艾文盘膝而坐的身影骤然睁开微微泛红的双眼。
人类在建立起辉煌灿烂的文明之前，也不过是丛林中草原上野兽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员而已。
骑士肉体凶暴化的过程，就是要将整个族群驯服自身野性回归文明理智的进化之路，孤身再走一遍。
用艾文的理解来说，就是人的组成分为本我、自我以及超我，本我主管着人类一切本能的欲望，也是超凡理论中凶暴化力量的源泉。
用理性和机智代表的自我以及理想和至善代表的超我，重新将它关进笼子里，进而驯服成能为己所用的力量，那便是骑士的超凡之力。
“呼哧，呼哧......”
大型野兽一般的粗重喘息在房间中响起，滚烫如同岩浆的超凡力量从身体深处不断涌出，粗暴地侵入身体中每一个最细微的组织细胞。
一瞬间，好像陷入沉睡中的嗜血猛兽被惊醒，艾文全身肌肤变成骇人的血红色！
而更深层的变化还在身体内部。
他的每一块肌肉、骨骼、内脏甚至神经都开始在缓缓律动中挣扎抽搐，好像变成了一个个拥有自己意识的独立个体，磨牙吮血，似乎下一个瞬间就要爆起伤人。
“嗷啊.....”
“喝！”
可在艾文本身强大意志的约束下，他的身体就像一座坚固无比的牢笼，即使关押着最凶猛狂暴的野兽，还是静静盘坐丝毫没有动摇。
实际上这也正常，要是以艾文这种从小刻苦训练还有数据化视野这个金手指不断调控身体的见习骑士，都要险死还生呕血半升才能成功的话，那些真正的异界土著早就已经剩不下几个了。
甚至在这种状态下，艾文都能屏蔽肉身传来的影响，缓缓进入浅层冥想。
他那相对于正常见习骑士强大到已经能够显化的精神力，在本能的调控下迅速进入身体，将被野兽本能控制住的每一寸身体组织重新收复。
这种情况比别人纯粹依靠意志力苦苦支撑，跟自己的凶暴化肉身比拼谁更持久的处境，已经高明了不知道多少。
勉强恢复部分身体的控制权之后，艾文退出冥想状态，口中气息隐隐变化，开始使用“白帆剑术”配套的呼吸法。
“呼——吸—，呼——吸—......”
在连神经系统都叛变的情况下，以气息为外在表现的生物能量系统是每一个骑士的最终依靠。
不同流派的呼吸法自然也有它们的独有特质，要与骑士的特长和使用的超凡特质配合起来，否则只会事半功倍。
最凶险的时期已经过去。
外面的世界日落月升，盘膝运转呼吸法的艾文身上，肉体的躁动已经彻底平复下去，理智沉静的气质重新出现。
体型没有发生太过明显的变化，但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艾文重新睁开眼睛，目光清明睿智，凶暴化肉体的影响尽数消退。
至此，第一步突破已经完成。
骑士进阶最大的难关已经过去，但现在的艾文却还不算一位真正的超凡骑士。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宛若新生的超凡蜕变也是一样。
在接下来的数周时间中，身体中更细微的变化会一直持续，直到从细胞层面发生一次意义重大的更新换代为止。
到了那个时候，他的身体会更强壮、敏捷、聪慧，更加适应超凡之力。
就好像从头到脚都重新发育一遍，将曾经的不完美之处尽数抹去，变成自身基因携带的信息中最完美的样子。
......
“哐当——”
最先发现艾文变化的当然是算得上朝夕相处的加里，早起打水洗脸的他第一眼看到艾文就呆愣当场，直到手中水盆无意识地坠地，才将他惊醒。
要是他还是那个只有一把子蛮力的乡下小子，他可能不会这么惊讶，甚至意识不到什么。但现在已经踏上超凡之路的他瞬间就发现了艾文身上的变化。
“老大，你...你已经是正式骑士了？”
超凡是一种广义上的说法，在文明世界各国明面上的超凡路径只有一条，那就是骑士。一定程度上骑士已经成为了超凡的代名词。
艾文微笑点头。
骑士的力量是摆在台面上的力量，这种力量与人的地位、名望、利益深深捆绑，秘不示人留着扮猪吃老虎才是真的闲到蛋疼。
艾文对自己突破的消息并没有打算隐瞒。
“太棒了老大！我就知道老大这么厉害一定能顺利突破的，哈哈哈，我要去银翼号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加里说完，脸都没洗就蹬蹬蹬跑了出去。
完成短期目标的艾文也没有准备把自己逼得太紧，悠哉悠哉去盥洗室洗了个澡。
披着浴衣到厨房给自己煎了一大盘煎蛋和香肠，倒了一杯送奶工刚刚送来的新鲜牛奶，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唔，我的厨艺还是这么棒！”
为了能尽快完成最后的蜕变，艾文这段时间的任务就是吃好喝好，为身体补充足够的营养。
因为修炼也是要符合基本法的，像西方电影中变异一样一夜间就变成超人的情况是不存在的，如果有那种人，最后变成的也不是超凡者而是失控的怪物！
早餐吃到一半，加里就回来了。
让艾文惊讶的是，跟他一起回来的不是银翼号上的船员们，而是刚刚才返回加布雷德的格尔叔叔。
急匆匆走进房间，看到正在悠闲享受早餐的艾文，风尘仆仆的格尔面色瞬间一松，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艾文，我为你骄傲！”
第四十六章 再遇“佐罗”
格尔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配合艾文进行训练的时候，就已经投入精力、财力、人脉开始为艾文物色合适的超凡特质。
要是只想凑合，不管是魔化生物还是凶暴化动物都不算难找，但要想找到与自己契合的高品质魔化材料，却是一件既耗费财力又需要看运气的大难事。
蓝旗魔鲨的魔化心脏已经是敏捷向超凡特质中极为难得的上品，格尔也是付出好大人情和溢价才搞到手。
以艾文原本靠积攒军功慢慢兑换的策略，最后即便能搞到同类材料，也只能是大众货色，绝不可能有这般品质。
也难怪海军中的消息灵通之辈都不禁眼红，冒着得罪格尔这位前四级舰舰长海军上校的风险都要提前截胡。
这也是格尔特地要求，材料入库之后第一时间就要通知艾文去签收的原因。负责这件事的主管少校能挡住那位麦尼逊家族的管家，可未必能挡住所有人。
但是。
他提前准备超凡特质也只是为艾文的突破做第一步准备，后面的辅助原料收集、魔药配制、突破经验传授、场地和时间选择等等工作都要一步步慎重进行。
格尔决然没有想到艾文速度快到，在拿到超凡特质的当天就自己配制出了魔药，甚至第二天就已经“成功突破超凡”。
妻儿不在加布雷德几乎以战舰为家的格尔在今天凌晨刚刚回到银翼号，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听到加里跑来通知艾文突破的消息。
但不同于其他船员们，格尔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彻彻底底的惊吓甚至恐惧！
从一级见习骑士突破到真正的二级超凡正式骑士，是凡人到超凡的质变，但同时也是骑士道路中最容易失控的一次进阶。
在文明世界中骑士道路虽然占据主流，这条道路也以稳定安全著称，但实际上十个巅峰见习骑士能一次性晋级的也许只有两三个。
失败的人里面情况最好的几个人，经过数年休养后可能还有机会再次冲击。
更多的人则在失败后变成了废人，超凡之路自此断绝，最倒霉的那些家伙意志承受不了肉体凶暴化的冲击，直接失控变成嗜血食人的野兽，也丝毫都不稀奇。
利奥波德城卫军长官纳布里勋爵，即使已经到达了见习巅峰多年，都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可想而知，格尔在听到艾文“突破成功”后是何等的惊悚！
后辈再成熟稳重在长辈眼里也是孩子，冒失、不知天高地厚是固有的标签，即使说的再好，不亲眼看到格尔都放心不下。
嘭——
脚下炸开一道气圈。
格尔一把拉起加里，用出正式骑士巅峰的力量就往他们的住处飞驰，生怕自己的担心变作现实。
好在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真正的现实是艾文再次给了自己惊喜！
哪怕是刚刚突破就能神态自若的享用早餐，好像之前经历的不是九死一生的超凡质变，而是去进行了一场普通的郊游。
要不是自己的超凡感知中，艾文那明确无误壮大了数倍的生命力场，格尔都以为他还只是一位见习骑士。
此时，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艾文，我为你骄傲！”
随后艾文婉拒了格尔要为自己举办一场盛大庆祝宴会的提议，虽然他的理由很充分。
一位嫡系超凡的诞生，对任何贵族家庭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值得用一场宴会为之欢庆。
事实上如果加略特家族还在，这也许就是家族复兴的契机，确实值得大书特书一番，对潜在的敌人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威慑力。
但艾文有自己的看法。
现在他们已经不是过去讲究势力、排场的王国贵族，在海军中决定地位的是力量还有功绩。
正因为格尔是一位超凡骑士巅峰，甚至有望第三级大骑士的强大存在，才能为艾文找来优质的超凡材料，仅凭影响力就让后勤主管顾忌得失，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
而这一切的一起靠的都不是所谓的交际，而是实力！
一个人除了人生中有限的几个真正朋友之外，其他的应酬交际不过是为了利益交换。没有对应的力量不是一圈子，关键时刻就算你有首富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丝毫用处。
这一点，艾文在前世就看得十分透彻。
“叔叔，我们就在银翼号上小范围庆祝一下就好。”
听完艾文的想法，格尔本来充满惊喜的眼神中再次有了变化，疼惜中带着骄傲，良久才道：“艾文，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艾文的想法和看待事物的角度，已经让格尔难以再将他当成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甚至主动联想，以为艾文现在的成熟想法是因为幼年时代遭遇的不幸，替老友疼惜的同时，也渐渐将他放到平等的成人位置，再不是一个必需要好好照看的稚嫩晚辈。
正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雏鹰已经有了搏击长空的峥嵘！老鹰又有什么理由不将他放飞呢？
......
“干杯！”
“祝艾文上尉武运隆昌！”
“......”
银翼号上庆祝艾文晋升上尉和突破正式骑士二合一的欢庆宴会自然十分热闹，这里不再细表。
随后艾文就被格尔放了一个长假。
蜕变期虽然不至于像女人坐月子必须待在密不透风的家里，但也确实不适合在海上漂泊，至少大海上的伙食远远比不上陆地上丰富。
艾文从善如流。
除了每天例行的修行锻炼，就是不停的吃吃吃。特殊时期胃口极好又不缺钱的艾文一个人就吃遍了加布雷德大大小小的美食，而且是.....暴饮暴食！
但一周时间过去，他却丝毫没有长胖，身材却越发匀称完美，你说气不气人？
“今天吃点什么呢？不光好吃还得营养丰富，选择困难啊！”傍晚时分，走在加布雷德的街道上，一周时间已经足够艾文吃遍比较出名的餐馆，修行和品尝美食两不耽误，让艾文有些乐不思蜀。
“嗯？这个人看着有些眼熟！”
正在观察街边餐馆的艾文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眼角一闪而逝，飞快转头时，正好看到一个青年人匆匆走进一条偏僻的巷口。
不需要他仔细回忆，数据化视野立刻提示，这个家伙竟然是那天晚上的神秘小偷“佐罗”！
只是今天没有那套标志性的装束，可数据化视野分辨一个人看的可不光是脸，体型、身高、走路姿势、步幅等等参数，远比看脸精准。
毫不犹豫，艾文直接调头跟了上去。
成为巫师学徒之后，艾文越发觉得这个家伙身上一定有大秘密，也许他身上就有自己接触巫师世界的契机，绝对不容错过。
第四十七章 乌鸦集市
今天的“佐罗”先生跟那天的小偷形象可以说天差地别。
一顶绅士帽低低地几乎压到鼻子，只在边缘处露出几缕深蓝色的头发，低调却在细节处体现奢华的得体服饰，一看便是风度翩翩的贵族子弟。
只是今天这个家伙干得事情却跟这身漂亮衣服毫不相称，偏离加布雷德的繁华主路后，就一个劲儿往偏僻的小巷子里钻。
要不是看这个家伙行色匆匆一直没有回头查看，艾文都以为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正在兜圈子躲避追踪呢。
“真是个神秘的家伙。”
不过谨慎起见，艾文还是拉远了一点距离，只是远远吊着，不至于让他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
一直走过了五六条窄小到，连马车都驶不进去的小巷子之后，艾文终于看到他停在了一座废弃的院子门口。
虽然地点偏僻建筑老旧，但地方倒是真的很大。
从已经斑驳破碎的装饰来看，这里曾经也是老城区寸土寸金的地方，只是现在却已经不知道废弃了多少年，连各种灌木都长了出来。
站在荒宅门口。
“佐罗”从随身的小包中取出一件黑色的连体斗篷披在身上，然后面对紧锁的拉花铁艺大门，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一阵水波荡漾中，整个人都消失无踪，那扇看起来历经风雨洗礼的大门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
“巫术？幻觉？”
艾文从远处藏身的地方走出来，小心翼翼的观察。
直到走近之后，他活跃的精神力才捕捉到了空气中残留的巫术气息。
这里被施放了一个固化的永久巫术！
实际上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只会屏蔽普通人，而对超凡者特别是对精神已经活性化的法系超凡者来说，只要走近五米范围之内就像是明灯一样显眼。
怪不得这个家伙一路走过来没什么反侦察的意识，原来这个地方根本就是一个半公开的场所，无论是谁只要能找到就可以进入。
而且看过莱昂的笔记之后，已经不算是一个彻底小白的艾文，对这里是什么地方已经有了猜测。
“运气不错，真是瞌睡就来了枕头。”
艾文有些庆幸今天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件带着兜帽的便服，拉下兜帽别人就只能看到一个下巴。
完美！
随后也径直迈步走了进去，好像穿过了一层流动的水膜，熙熙攘攘的声音瞬间充斥了他的耳朵。
“多少钱.....”
“太贵了，而且副作用太大....”
“不买不要乱碰。”
各式各样的摊点商店、行走的人群，让艾文瞬间有了来到热闹集市的感觉。
只是这个集市与别处有些不一样。
打扮地神神秘秘的买家和卖家，刻意压低的交谈声，整体偏向阴暗的装饰，摊点上各种奇形怪状甚至让人毛骨悚然的商品，而且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古怪的味道，无不说明了这里的诡异。
实际上这里确实是一处集市，只不过不是普通人的集市，而是只服务于超凡者的“乌鸦集市”！
莱昂的笔记中就有对乌鸦集市的记载，他自己也是其中的常客，而且是作为卖家活跃其中。虽然年代和地域都不相同，但本质上都差不多。
要是让艾文找一样世俗中的存在与之对比，那就类似于前世中的“鬼市”，日落而聚日出则散，在这里买卖的任何东西散场之后都概不负责。
艾文觉得这位“佐罗”先生简直就是自己的福星，在自己瞌睡时便送来了枕头。先是“送”给了自己莱昂的笔记，这次又“送”来了一个乌鸦集市，实在是个大好人。
艾文不得不猜测这个家伙必定也是一个巫师，不然实在无法为他诡异的行为做出合理的解释。
贵族、小偷、巅峰级别的见习骑士、巫师学徒，这么多的身份下，艾文对“佐罗”先生的秘密越发感兴趣。
虽然也有些奇怪。
这种明显属于教会和王国重点打击的存在，为什么能堂而皇之的在加布雷德这种重要城市出现。但艾文向来不是穷根究底的人，深层次的原因也不远是自己这个刚刚进入超凡世界的新丁该探究的。
保留几分小心之后，正式走入集市中。
第一次进入乌鸦集市，怀着一种新奇感，也不去管“佐罗”去了哪里，汇入人流自顾自闲逛起来。
“这些巧舌草多少钱？”
蹲在一个卖药草的摊位前，艾文指着摊位上一捆叶片长得像是麻雀舌头的草药，用刻意压低后伪装的声线询问摊主。
巧舌草是莱昂笔记上记载的三种自创魔药之一“鸟语药剂”的主要材料，虽然不是什么珍惜草药，但是能在这里遇上当然不能放过。
原本还担心频繁购买奇怪的药草会引人注目，想要避一避风头再说。但在乌鸦集市这种人人隐藏身份的地方，这种顾虑便不复存在，出了乌鸦集市把兜帽一摘，谁也认不出来。
“一共二十棵，两个金狮你可以都拿走。”同样用黑色兜帽罩着脑袋的摊主连头都没抬，冷硬的声音从兜帽下的阴影中传出来。
对摊主的态度不以为意，一路走过来大多数摊主都是这种爱买不买的欠揍德性，要是放到外面生意早就黄了，可在这里却是常态。
“两个银牛！”艾文淡淡道出自己的心理预期，只不过价格直接砍掉了三分之二。
摊主抬头看了艾文一眼。
至少艾文从他的兜帽后面确实感受到了两道冷冰冰的目光，片刻之后才道：“拿走吧。”
依旧是古井无波。
“还是报高了！”虽然艾文已经尽量高估乌鸦集市中的黑心程度，但看这个摊主的态度，自己报的价格还是超出摊主的心理价位不少。
不过他也没什么沮丧情绪，纸上得来终觉浅，莱昂笔记上记录的只是他自己的经验。
更何况已经过了一百年的时间，要是自己一直困于莱昂记录上的见识，自己要吃的亏还在后头。
随后艾文转遍了每一个摊点，除了还算熟悉的药草零零散散入手了一些，其他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玩意根本连碰都没碰。
在“乌鸦集市”买东西眼力十分重要。
在古玩市场打了眼最多损失一些金钱，在这里要是买了来历不明的古怪玩意儿可是会要命的！
这也是艾文过去碰上诡异的敌人，连战利品都不敢收集的原因，血锚扎克和土著巫医嘎贡都是如此。
第四十八章 咸水沼泽
不过转了这一圈。
艾文对乌鸦集市大体的物价也有了一定了解，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被别人坑了还不知道。
有一点要格外说明，乌鸦集市里用来交易的通用货币跟外界一样，都是使用金狮、银牛。因为高纯度的金、银等贵金属，本身就是珍贵的施法材料，对超凡者也有大用。
“好在，金狮我还是有一些的。”
购买蓝旗魔鲨的超凡特性没有让艾文自己花钱，现在他口袋里总共还有面额超过三千枚金狮的金票，只要不乱花钱已经是一笔能让普通人此生衣食无忧的巨款了。
只是让艾文有些失望的是，这里出售的东西层次好像不太高的样子，而且集市中的超凡者大多数实力也非常普通。
在艾文自己开启精神力属性时，数据化视野也随之更新，虽然不能一眼看出别人的精神力强弱，但基于艾文自己的感官，还是可以有一个大致的判断。
这里面学徒级的一阶超凡占了九成九，而且很少有跟自己一样的骑士职业，大多数都是已经将精神力活化的偏法系职业道路。
但这些人对艾文这种已经是正式骑士的存在来说，大部分都是弱鸡。
身为学徒级别的巫师，他们可以用药剂或者提前准备的巫术道具施法、举行仪式，胜在奇诡难测。
但在突发战斗时，实打实的正面攻击力，可能还没有一个手持火枪的普通水兵高。
这也是法系职业学徒级别的尴尬，那些被教会捕获处死的倒霉蛋里面九成九都是这个层次。
要是艾文没有兼职两条道路，这也是他将面对的问题。
地摊已经扫过一遍，艾文又把目光放到乌鸦集市四周，明显是商店的地方。
就好像是外面有长期固定资产的商家给人的感觉明显要比路边摊靠谱一样，直觉告诉他，那里面应该有更加高端的东西。
可当艾文随便走进第一家商铺，里面的情形就让他微微一愣。
这家商铺竟然是一家占卜小屋。
而自从进入乌鸦集市后一直没看到的“佐罗”，此时就堂而皇之地坐在一张摆着水晶球的桌子后面，充当着占卜师的角色。
身前拉着红色带金色流苏的帷布，熏香形成的青烟袅袅如云似雾，即使在巫师群体中都堪称神秘莫测的气氛浓重，让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而且此时“佐罗”的装束又有了变化，脸被一张镶嵌着白水晶的银色面具完全覆盖，披着一身白色的长袍，身上还挂着各种首饰，打扮十分中性。
在刻意营造的神秘感中，陌生人甚至连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分不清楚。
“‘佐罗’竟然是一个占卜师？！”
这个发现有些出乎艾文预料，却也解释了为什么他能在军需官都不知情的前提下，得知藏在补给舰上“莱昂日记”。
而且，无论是前一世的幻想作品中，还是这一世对超凡世界的了解，预言学派的占卜师都不是什么以战斗力著称的职业。
也怪不得那天晚上战斗时，没有见他用出任何巫术手段来。
“客人，你好！要作占卜吗？”不辨男女十分中性的声音响起，不知是不是艾文的错觉，他总感到他的话里隐含着极强的期待感。
“只要直接指向不超过一级，无论是物还是人，我的占卜术都是很灵验的哦。”看出艾文的犹豫，“佐罗”补充了一句。
“好吧，那就帮我看看吧。”艾文还真有一件事需要可靠的情报，看在“熟人”的面子上，艾文也不介意给“佐罗”一个机会。
乌鸦集市不愧是法系职业的聚集地，之前搜集草药时，只是一圈下来艾文就已经集齐了“鸟语药剂”，能强化骑士消化吸收能力的“鲸鱼药剂”也只差一种材料。
但就是这最后一种材料，咸水鳄的鳞片在集市中却没有找到。也许在“佐罗”这里自己能找到答案，而且就算出问题也无伤大雅，再到别的地方去找就是了。
听从“佐罗”的指引，艾文坐到他的对面。
“你不需要告诉我需要什么东西。
请看着我的水晶球，然后想象你的问题，越详细越深刻效果会越好。
之后，我会告诉你答案。”
在“佐罗”平和的语调中，艾文盯着他桌子上放在一块橡木树心上的水晶球，努力想象咸水鳄鳞片的形状、质地、作用。
“好了。东北方向五公里之外，你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很快艾文便被“佐罗”的声音惊醒，瞬间从类似于冥想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刚才艾文竟然感觉自己的灵觉和这只水晶球有了一瞬间的纠缠，甚至造成了自己片刻的失神，幸亏“佐罗”没有恶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微微的冷汗从后背冒了出来。
草草支付了占卜费用，惊魂未定的艾文没有再跟“佐罗”多聊，扭头逃也似地离开了占卜店。
走在外面的集市上，艾文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因为惊慌，没有来得及问一问“佐罗”能不能占卜到自己姐姐安妮塔的下落。
不过，已经知道了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有这么一个神奇的家伙，艾文相信下次自己想要找到他也并不难。
“奇怪，怎么感觉这个人有点熟悉？”看着艾文的背影，“佐罗”同样对他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不过正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现在的占卜能力并不能对实力超过一级的对象生效，而艾文除了是巫师学徒之外，正是一位二级的超凡骑士。
......
次日一大早，艾文准备好了地图、干粮和必要的装备之后，便向“佐罗”占卜的目的地出发。
“鲸鱼药剂”能大大加快艾文的超凡蜕变速度，原本只是不想暴露自己，才没有着手收集材料。现在阴差阳错之下，距离目标只有一步之遥，艾文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所以，得知最后一种材料的所在地之后，迫不及待地直接出发。
地图上显示，东北方向五公里之外是海港北方不远处的一片沼泽地。
因为地势低洼经常引起海水倒灌，加上各种生物栖息，长年累月就变成了一片地势复杂的咸水沼泽。
沼泽地里有各种沼泽生物，水鸟、水蛭、毒虫、水蛇、鱼类等等，自然也少不了艾文需要的咸水鳄。
艾文不确定“佐罗”是否知道这一点。
但在自己没有明确告诉他自己需求的情况下，能得到这样的结论，已经证明了他跟上一世的那些“大师”相比，确实有两把刷子。
虽然这里已经属于未经开发的荒野地带，但好在同样是从乌鸦集市买来的地图上标注，这里的危险并不大，对一位正式骑士来说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哗啦——”
艾文十分庆幸自己准备了一双高筒皮靴，能让自己免于和那些臭烘烘的淤泥、不知藏着多少细菌和寄生虫的脏水亲密接触。
沼泽地里的地形实在一言难尽，看着是平地的地方可能就是淤泥，看似有水的地方却能让人踩实，即使有精神力辅助感官大大增强，艾文也中招了好几次。
更不要说伪装极深的蟒蛇，让人烦不胜烦的各种飞虫，剧毒的刺棘，在这片沼泽中危险的东西无处不在。
“这也太能藏了吧！”
深入咸水沼泽足足将近两个小时，连成片的土地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在连绵的水波中突出的一片片低矮的陆岛和茂密的水草。
在这里，艾文终于在一片泥地上发现了咸水鳄爬过的痕迹。
有了初步的线索剩下的都好说。
有数据化视野的帮助，艾文的寻踪追迹的能力已经不弱于任何经验丰富的猎手，找到这些家伙的正体只是早晚的问题。
搜寻了十几分钟。
很快，艾文就在一处突出水面的沙地上发现了几条懒洋洋晒着太阳的咸水鳄。而且它们发扬了奇幻世界动物的优良传统，一个个体型都十分巨大！
看着他们树干一样的体型，厚厚的鳞甲，比匕首还要长的森森利齿。艾文并不认为处于蜕变期的自己，和这种大家伙赤膊相斗是个好主意。
好在，人类和动物的区别就是懂得运用智慧和工具。
从腰带上取下在路上狩猎到的一只肥硕水鸟，在它的肚子里藏上一只带着四个分叉的钩刺，用一根结实的绳索牢牢系住，然后远远地抛给那群鳄鱼。
哗啦——
水花四溅，免费的美食惹得它们一阵争抢。
可惜，在争抢的过程中，水鸟也被扯得四分五裂，钩刺也直接掉了出来。
第一次尝试宣告失败。
早有心理准备，艾文重新又去狩猎了一只水鸟，故技重施。趁着一只鳄鱼落单的时候直接抛到它的嘴边，然后贪吃的大家伙想也没想张开大嘴就是一口。
咔嚓！
一条鳄鱼的咬合力是何等的惊人？上下颚在巨力之下直接被刺了一个对穿。
艾文都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这一定很疼！”
“嗷——”
“吼——”
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剧烈的疼痛让它挣扎翻滚，沙土、枯枝败叶、碎石在四肢和尾巴的巨力下四散纷飞。
随后猎人艾文退场，渔夫艾文登场。
他不断控制手中的绳索既不过分放松让它逃离自己的视线，也不过分收紧让它有机会将绳索挣断。
这是一场耐性的比拼。
终于...
在双方僵持了半个多小时之后，随着鳄鱼因为太过疼痛而使用的“死亡翻滚”之后，这个大家伙终于飘在水中再无动静。
嘿咻——
用力把它拖上岸，取出一柄锋利的匕首，一点点从自己的猎物身上搜刮到足够的鳞片之后。
艾文才轻舒一口气，即使自己已经超越了人类极限，各项属性还在快速提升期，但跟这种大块头僵持这么长时间也确实有些吃力。
不过胜利者，终究还是自己。
第四十九章 乌鸦鬼婆
休息一会儿之后，没有在危险丛生的沼泽中过多停留，艾文选择直接原路返回。
“偶尔出来捕获魔药材料作为调剂还行，要是整天为了一种种生长在天南海北的稀奇药物而奔波，那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就太过得不偿失了。
也许还是那种从大海上攫取财富，然后再将财富转化成各种修行资源的道路更加适合我。”
虽然刚刚毫发无伤就完成了一次成功的狩猎，但艾文已经在考虑以后要远离这种日常了。
古人说修行需要“财、侣、法、地”，但对作为巫师学徒的艾文来说，现阶段的修行除了“财”之外，其他的要素尽数可遇不可求。
艾文心里并不急切。
作为一名前途远大的海军军官，他的未来注定是在广袤的大海上，财富、秘宝还有力量都将在那里获取。
这也是大海让一代代人前赴后继不断探索的魅力所在。
“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嗖——
在倒伏的枯木上轻巧借力，艾文像一只矫健的猎豹，在一片片间隔不远的陆岛间飞快穿行。对普通人来说可能需要磨蹭一天的路程，对艾文来说可能只需要一个小时。
而且回去的时候比来时速度要快的多。
走过一次的路对艾文来说，已经再也没有秘密，哪里有落脚点？哪里可能隐藏着危险？一目了然。
但是今天艾文的运气显然不怎么样，天气变化的速度比他返程的速度更快。
在他刚刚离开连绵的陆岛，踩到坚实土地的时候，一阵莫名其妙的大雾短时间就席卷了整片沼泽地，天一下子黑了下来。
虽然还到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也大大影响他的视线。
毕竟，“数据化视野”是以艾文的感官为基础，却不能强化他的视觉，这种天气下他也不敢肆无忌惮地赶路。
谨慎起见，艾文暂停脚步，砍了些富含油脂的树枝，制作了一只火把，然后放慢速度继续前行。
狩猎鳄鱼已经耽误了艾文不少时间，他一点都不想在这种鬼地方过夜。
“数据化视野”中的时间显示，现在是下午两点五十四分。
他要争取自己在五点之前离开沼泽，否则在这种天气下可能不到五点钟天就会彻底黑下来，给他带来更多不可预知的危险。
不同于前世只是存在于幻想或故事中的鬼怪传说，这一个世界是超凡力量显化的世界。骑士和巫师都已经出现，那些诡异恐怖的东西还会远吗？
艾文一点也不想见识这个奇幻世界中，必然真实存在的恐怖怪诞！
可惜，事情发展并不以艾文的意志为转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自己来时留下的痕迹还清晰可辨，但是艾文却感觉自己脚下的路明显变长了许多。
不是真实意义上空间尺度的拉长，而是在艾文感觉中，以自己正常的步速，此时应该已经离开了这片紧挨着沼泽的林地才对。
但是借着火把的光亮，视线中依旧是阴沉沉一眼看不到边的杂乱树林，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寂静阴森。
缓缓停下脚步，艾文不得不承认有什么自己暂时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鬼打墙吗？”
一时间以他的大胆也禁不住有些头皮发麻，毒虫猛兽都不算什么，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文在停下脚步的一瞬间，便觉得四周的树冠上好像有无数双眼睛突然睁开，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艾文的脸色有些阴沉。
这片地区在地图上明明标注的是非危险区域，至少不应该有能威胁到自己的超凡级生物活动，可现在艾文只想痛骂卖给自己地图的那个奸商！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眼前的危机已经来临！
“扑啦啦，扑啦啦......”
黑压压一大片飞鸟从林间飞起。
乌鸦！
除了乌鸦，还是乌鸦！
体型堪比小号的猎鹰，几百只上千只同时飞起，他们的羽翼连成一片遮蔽了天空，连最后一丝微弱光源都被遮挡。
黑夜降临了。
眼前的一幕太过诡异，完全超出了艾文的理解，不由自主后退两步，手中的火把好像也受到了他波动的心绪影响，跟着闪烁了几下。
与此同时。
嗖——
一股股阴冷潮湿夹杂着古怪香气的冷风穿过树梢，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呱，呱，呱...”
艾文猛然回头，却又瞬间蹬蹬后退两步。
甚至控制不住脚下的力量，在泥地里踩出好几个深深的脚印。
因为，就在艾文身后近在咫尺的那棵树上，一只“怪物”正静静蹲在树梢上。
它长着一张抽象变形的人脸，枯黄色的皮肤皱皱巴巴，鼻子突出像长着一只鸟喙，灰蒙蒙泛着点点血光的眼睛闪烁着残忍以及冷漠！
几乎异化变成爪子的手脚，浑身布满黑色的羽毛，但在它的脖子上却戴着一只精致的花环。
蹲在树上，活像一只变异成人的乌鸦精，只是看一眼就让人产生强烈的不适。
“嘎嘎...！”
立在它肩膀上的一只红眼乌鸦，十分人性化地歪头看向艾文，嘎嘎怪叫两声，让人更是心底发寒。
乌鸦鬼婆！！！
即使艾文初入超凡世界，却也听说过这种生物的鼎鼎大名。
在莱昂的笔记中对乌鸦鬼婆更是有着详细的描述，只是艾文更加关心的莱昂本人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却没有详细记录，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不同于已经形成稳定族群的魔化生物以及由普通动物异化形成的凶暴化生物。
乌鸦鬼婆并不是一种天生魔怪，它们的前身其实是人类中的女巫！
不同于正统巫师从无到有逐渐蜕变的修行道路，她们就像是魔化生物一样，从出生之后随着年龄慢慢增长，天生便能觉醒某些超自然力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都是受神明眷顾的天生施法者。
但是。
但是....如果没有系统的引导、学习、进而完美掌握这种天赋，她们在成长迅速的同时也将面临十分恐怖的失控风险。
好像地基就打歪的摩天高楼一样，越强大失控风险越高！
直到某一天。
当她们魔力失控或者心怀怨愤而死时，要是没能被及时处理净化，就有可能和她们的乌鸦宠物一起发生异变，成为这种丑陋而恐怖的魔怪——乌鸦鬼婆。
更重要的是，她们的主食是...人！
第五十章 捅翻乌鸦窝（3500字）
看到艾文竟然没有扭头逃跑，乌鸦鬼婆嘴巴咧开，露出参差不齐的黑黄色牙齿，像乌鸦一样嘎嘎怪笑了两声。
随手从手臂上拔下一根黑色的羽毛，向着艾文当空扔下。
羽毛十分轻柔地缓缓飘落...
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鬼，艾文持剑在手凝神戒备，却没有率先发起攻击。
法系超凡者的能力诡异莫测，即使变成了魔怪也是一样。乌鸦鬼婆大概率继承生前女巫的部分能力，绝对不能简单的把它们当成普通怪物看待。
谨慎是一种美德。
但时间要是放在几年之后，经验丰富的艾文绝对不会放任一个法职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随意施法，二话不说一剑斩过去才是正理！
一秒、两秒...
当艾文意识到不对劲时，才突然惊觉自己的身体僵硬已经丝毫不听使唤。
就好像陷入了梦魇一样，明明睁着眼睛意识非常清醒，但身体却怎么都动不了。
很明显这是一种作用于精神的巫术，连最开始艾文不知不觉绕圈子以为中了“鬼打墙”，也是这种巫术的奇特效果。
不过好在，缺乏应对不同超凡道路对手战斗经验的人，并不只有艾文自己！
乌鸦鬼婆显然不明白一个普通人和一位正式骑士对巫术的抗性是何等的天差地别，刚才不知不觉地引导他迷路还好，现在这种相当于正面攻击的精神巫术，根本不足以完全控制住已经完成超凡蜕变的艾文。
咔嚓——
就在它从树上跳下来，准备掏出少年鲜活的心肝大快朵颐时。
呲——
一道绚烂的剑光迎面扑来，在它几乎毫无反应时，已经毫无阻滞的划过它的半个肩膀。
“噗通！”
一只似翅似爪的肢体落地。
若非艾文的身体还有一些僵直，造成剑刃落点的偏差，此时落地的可能就已经是它丑陋的脑袋了。
嘎——！！！
随着乌鸦鬼婆一声刺耳的哀嚎，艾文感到脑袋里好像被一根尖刺狠狠扎了一下。动作迟疑间，天空中飞舞的无数乌鸦已经飞扑下来，挡住了艾文追击的路线。
刚刚吃过一次亏的艾文可不敢放任这种怪物逃跑，透过乌鸦组成的屏障，艾文已经看到乌鸦鬼婆正在踉跄后退，很快就要重新躲到树木后面。
毫不犹豫，右手从腰间拔出自己的短火枪，“数据化视野”随之分析乌鸦们的运动轨迹，抓住那一闪即逝的短暂空隙，艾文果断开枪。
砰——
乌鸦鬼婆应声而倒，丑陋的脑袋上被开了一个大洞，白色的、暗红色的腐朽物质流了一地。
一阵恶臭在林间漫延开来。
扑棱棱——扑棱棱——
还在阻挡艾文的鸦群瞬间惊慌失措，拍打着翅膀瞬间作鸟兽散。
随手转了个枪花，轻吹一下枪口的硝烟，帅气地把火枪插回腰间。
艾文刚要松一口气...
“嘎——！！！”“嘎——！！！”
接连两声从不同方向传来的凄厉鸣叫遥遥响起。
连摸尸都顾不上，艾文直接扭头狂奔！英俊的脸扭曲至极，也不知因为气愤还是恐惧？
“md，竟然还有两只？！！！”
......
就在艾文向着乱木林外面亡命奔逃的同时，三个装扮怪异的人影却大步流星踏入了大雾弥漫的沼泽林地。
三人身穿样式统一的长款皮风衣，脚踏军靴腰悬长剑，斜挎在肩头的武装带上并排插着三柄制式短火枪，双手戴着皮手套，浑身上下连一丝皮肤都没有露出来。
最怪异的是，他们脑袋上都戴着一只全覆式的鸟嘴面具，紧靠眼部透明的水晶片视物。
配合上黑色调的服饰，远远看去就像是又来了三只大乌鸦！
他们的长剑和火枪上都带着一只人形乌鸦的银色徽记，看起来应该是隶属于某个正式官方组织的作战人员。
“肖恩、赛德利斯虽然你们刚刚加入鸦人部队，但行动守则从现在开始就要严格执行。”走在前方貌似首领的人这时开口道，隔着面具声音有些失真，但不妨碍另两人听清楚。
“距离任务地点还有一段距离，肖恩将收集到的情报再复述一遍。”
“遵命，长官！”后面跟着的一人随即应道。
任务目标：魔怪“乌鸦鬼婆”。
物种及特性：扭曲的巫术造物，需要注意可能的精神巫术。
已经掌握的情报：最早的目击事件是在两日之前，有四位使用猎弓的猎人被魔怪杀害...
“任务目的：确认这次出现的乌鸦鬼婆和从霜叶林地流窜出来的‘三姐妹’是否有关。若无关直接就地格杀，若有关，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尽力削弱剪除。”
两天前，有猎人在咸水沼泽附近的林地里发现了拥有乌鸦特征的人形怪物，在伤亡数人后有侥幸逃脱的幸存者将情况上报给了市政厅。
而后由隶属于王国超凡事件管理部门的鸦人部队，派出了三人小组进行后续处理。
“我们已经进入情报中乌鸦鬼婆的活动范围。我命令，现在进入战斗状态。
检查装备和护符，警惕精神攻击，采用战斗队形，前进！为了女王陛下！”
长官领头，两位新人防守侧移，开始行动。
“为了女王陛下！”
......
扑棱棱——
嘎嘎嘎——嘎嘎嘎——
顶着连绵不绝的乌鸦狂袭，艾文在林间狂奔。
有了警惕之后，乌鸦鬼婆的精神误导已经无法再影响艾文的判断，沿着来时开辟出来的道路飞快前进。
只是艾文没有想到本来逃走的那一群乌鸦，在听到其他“乌鸦鬼婆”的叫声之后竟然又飞了回来，给艾文的逃跑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锵——
一边飞奔，一边攻击。
艾文手中的长剑几乎已经化作一团银光，将一只只悍不畏死的巨大乌鸦生生斩落。
这个时候，他可不敢用自己的身体去赌这种看起来就不太正常的乌鸦品种，爪子和鸟喙上是不是沾染着致命的毒素或者病菌。
好在。
肉体凶暴化的超凡蜕变开启之后，艾文的身体素质已经超越了凡人极限，只是单纯的舞剑他能坚持很久。
但艾文现在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斩杀第一只“乌鸦鬼婆”之后没有多长时间他就被规模更加庞大的鸦群包围，撤退的速度被严重滞后。
在明知随时会有两只乌鸦鬼婆追上来的情况下，斩杀再多的普通乌鸦都没有丝毫意义。
如果后面只有一只乌鸦鬼婆，艾文还有可能尝试击杀，但问题是后面至少有两只。
他敢打赌要是自己妄图反杀，它们绝对不介意轮流给自己刷“僵直”，然后指挥无穷无尽的鸦群一哄而上把自己撕成肉条。
大逃杀游戏持续了将近三十分钟。
艾文预计自己已经接近了树林外围，到了这里连零星的水洼泥坑都基本消失不见，证明自己的方向选择没有失误。
大概是看到普通的乌鸦已经拦不下艾文，随着两声“嘎嘎”怪叫，五只比老鹰体型还大的乌鸦从身后的森林里加速追了出来。
听到熟悉的“嘎嘎”声，艾文预感乌鸦鬼婆离自己已经很近了，这五只特大乌鸦应该是它们最后的手段。
脚下速度不减，艾文提起十二分精神，时刻警惕已经飞到自己头顶的特大号乌鸦。
呱——
呱——
随着鸦鸣，攻击如期而至，不过却不是想象中的物理攻击，而是本应属于乌鸦鬼婆的精神巫术，而且效果极为恶心人。
“巫术·丧志！”
五道攻击同时落下，艾文瞬间就被无情无尽的沮丧情绪彻底包围。
丧！非常的丧！完全提不起任何劲头。
矫健的步伐渐渐沉重，挥舞长剑如同在舞动一座大山，一个个消极沮丧的声音从艾文心底响起。
“跑什么跑啊，逃命多累啊。算了吧！”
“人这一生早晚都有尽头，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胳膊太累了，这么重的剑好想丢掉啊......”
要是普通人受到这种攻击早就已经引颈就戮了，但艾文咬紧牙关，用巨大的意志克制要将人淹没的沮丧情绪。
实际上这和正式骑士突破时的情况有些相似，都是用本身的意志克制负面情绪，已经有过相关经验的艾文还能咬牙坚持。
“该死的，得找机会先干掉这几只臭鸟才行！”
呱——
“长官，前面有动静，好像是乌鸦的叫声！”
另一侧，三位鸦人组成的小队也慢慢接近了战场。
闻言鸦人长官打了个手势，全员隐蔽，小心翼翼向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摸过去。动作高效干练，显然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精锐。
随着一行人不断靠近，乌鸦的鸣叫声，羽翼的拍打声越发响亮，很快隐蔽行进的鸦人们就接近了人鸟大战的战场边缘。
“嘶——，这么大的乌鸦！”
赛德利斯虽然是同级中的精锐，但毕竟年轻，虽然在怪物图鉴中见过不少奇形怪状的魔怪，但亲眼见到还是首次。
“有人正在跟乌鸦战斗，好强的剑术！”
每个人的关注焦点显然不一样，肖恩接着问道：
“长官，我们要帮忙吗？”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惨无人道围观的艾文，此时已经骤然突袭成功斩杀了两只能使用精神巫术的大乌鸦。虽然它们能力特殊但本质还属于凡物，除了胜在体型更大之外，肉搏能力并不比普通的乌鸦强出多少。
艾文十分庆幸这些大乌鸦的攻击范围十分有限，“丧志”攻击必须抵近艾文才能施展。要是真的像法爷一样在普通鸦群的护卫下远远丢debuff，就算艾文也要麻爪。
嗖——
“第三只，斩！”乘着它们再次抵近，艾文故技重施像是一只灵巧的猿猴，踩着树梢一跃而起，长剑挥舞，眼看就要斩落第三只大乌鸦。
没想到几次之后，本就十分聪明的乌鸦也长了记性，看到他高高跃起，立刻扇动羽翼快速爬升，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一劫。
仅仅被艾文的剑尖斩伤了翅膀，扑棱着双翅努力维持平衡，歪歪扭扭向着另一侧坠落。
艾文在树梢一个轻巧的旋身，脚尖在树干借力，像一只猛禽般飞扑而下。
杀意正盛！
乌鸦落地自然要斩尽杀绝！
呱——
“不好，是丧志！快闪开，离它远一点。”
好巧不巧，那只受伤的大乌鸦摇摇晃晃正好落到了鸦人小队藏身的地方。随后，艾文就见到三道怪异的黑色人影从草丛中跳了出来，把他吓了一跳。
“nnd，今天这是捅翻了乌鸦窝吗？！！”
艾文感觉今天自己爆的粗口比这辈子加起来都要多。
鸦人们却顾不上艾文的情绪。
三人飞跃躲避的同时，他们颈间系着的白银护符已经替他们削弱了丧志的效果，战斗经验丰富的鸦人长官率先拔枪在手，后退的同时飞快开枪。
砰——
“呱！”短促的鸦鸣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