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踪的怀表 尚明轩死后的第一年年,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盏通灵灯也灭了。 有人长吁短叹有人视若罔闻,可更多的人却是松了一口气,终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这些动摇人心的神鬼之术。 冥冥中,似乎有人在冷笑。 既然惧怕,又为何要苦苦追寻? 白天的现世,有人撕掉了旧时的日历,剥掉了门上的符咒,可是晚上依然有人躲在黑暗里,不断地寻找着传说中的--长生。 ** 三十年后, 淮安无常斋,顾梁笙看着地上被打碎的越人窑唐三彩,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糟老头子,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准备动手讨债。 “诶诶诶,别介,姑娘,你这里当不当民国的东西?”他问,顾梁笙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老头子一番,穷酸的打扮,加上那个让她肉疼的唐三彩,更不会有多少好脸色,“当然収,只要你的价格够赔我这宝贝。” 她斜了一眼地上碎成好几块的唐三彩,“说吧,现金还是刷卡?” 做他们这一行的什么东西没见过,唐宋元明清伊始到她现在这一亩方寸地,来典当东西的人向来是络绎不绝,历朝历代缺了谁也不会缺了她这里的生意。换做平时有人弄坏了她的收藏,动辄小鬼小妖伺候那是常事,只不过今天早上她给自己卜了一卦,火地晋火雷噬嗑,像是有奇客上门,重整前程之象,她这才没有放鬼咬人。 “好说好说,对不住啊,姑娘。”那老头子赔笑着拿出手机扫码,顾梁笙心想这老头子还挺潮,扫码支付都会用。 “其实吧,我就想来你这赎一个东西,就是一个民国的怀表,三十年前,在桐州被发现的,后来在军事博物馆被盗走的那个。”他问。 “你都说了已经被偷走了我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顾梁笙翻了个白眼,“想找怀表就去古玩市场,要不然拍卖会,较真一点就去海外,你当我这里是什么黑市啊?” 那老头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当然是知道你们这有能耐弄到我才来的。”顾梁笙没心思跟他扯皮,正想送客却见那老头压低了声音凑在她耳边说,“我啊,是刘老介绍来的。” 顾梁笙的目光突然警惕了起来,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人,不管看多少次都不觉得是会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的人。 再说,那个姓刘的不是早就上奈何桥报道投胎了吗?怎么?临死前还给这老头留了点什么? 顾梁笙眉头一皱,作势要赶人,“什么刘老,我可不认识这号人。” “别急啊姑娘,”他伸出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细长的小木盒,“刘老说,无常斋的人看到这东西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顾梁笙一脸疑乎的接过抬眼看着老头子,依然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心底打了个问号,木盒子一打开,顾梁笙的眉头下意识的挑了一挑。 那是一只非常普通的手表,大街上大概五十来块钱就能买到,白色表带黑色刻度盘,没有一点点值钱的地方,但是让顾梁笙惊讶的不是这只表本身,而是这只表上的秒针,整只秒针上面泛着金属的光泽,在顾梁笙拿起来的一瞬间,她敏锐的感觉到从那跟针上面传来的冥力的波动。 这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那姓刘的当年虽然说和桐州那边的无常斋来往不少,但是那交情绝对没有好到这种地步,那这东西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又为什么要送到这里来? 顾梁笙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放弃思考这个问题,单刀直入,“你既然是那姓刘的介绍来的,也该知道我们这店是做谁的生意,你想要干嘛?” 他拍拍手笑着从顾梁笙手上拿回手表,“这是我从刘老那里拿来的,他说想让你帮我把这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顾梁笙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这生意不轻易开张,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别到时候捡了芝麻丢西瓜。” 他挠着头笑,“都说无常斋的人各个神通各异,看起来他倒是没骗我。行吧,说实话我确实是来找无常斋的,但我不是来找你的。” “那你想找谁?” “我想找你姑姑,三十多年前,桐州无常斋的主事人,尚明轩。” 顾梁笙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想找她?你倒是所求不小啊。” “你姑姑当年从月光之心里面剖出来的海神怀表的时针是不是真的上交了政府,有没有留下一点笔记或者记录?或者说她当年交上去的是不是真的海神怀表?” 顾梁笙没有耐心等着他把话说完,冷冷的抽回自己的手,猛地一拉栅帘,“慢走,不送!” 那老头子一拍大腿喋喋抱怨,“诶诶,你这丫头怎么这样啊,生意上门哪有赶客人的道理?” “想做你这生意的都是脑袋挂腰带上的,姑奶奶活得好好的,没兴趣跟你玩。”顾梁笙一边拉着窗帘一边收拾着门口的木架子,动手赶人,“我姑姑她老人家上火星都快三十年了,想找她,回家打个火箭做棺材吧。” 顾梁笙冷眼瞧着这老头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做生意的,不管是尚明轩生前哪块的生意,怎么看都不会交给这种流里流气的老流氓。 三十年前她大哥都才出生没几年,她那时候连个受精卵都不是。她在心底默默吐槽,这老头子该不会刚从什么监狱精神病院之类的地方出来,黄历都换了好几本,还能给他从黄泉路上叫个魂回来? “嘿你个丫头片子,都说侄女像姑姑,怎么你这暴脾气一点都不像她。”老爷子自顾自的抱怨,“像我们这种快进棺材的人都是用年来算日子的,我跟她几十年没见过跟几天没见有啥区别你说是不?别看老头子年纪大了,可我这眼力劲还在。” 说着,他贼兮兮的笑了笑,“不管怎么说,尚明轩那丫头应该给你们留过什么话吧,关于这个怀表?” 顾梁笙白了他一眼,从他手上抽过了那个木盒子,那老头还是一副低眉顺眼赔笑的样子,心底念头转了转,索性打开拿出来仔细的看了看。 海神怀表,上古传说中诸神之战时间神遗落在刹古错海的神器,控制时间流逝和四季变化,天长日久失去了神力,最后变成了刹古错海的器灵被海边的渔人捡走流落人间。 其实说到底,传说就是传说,如果真的有这么神奇世界上的人早就趋之若鹜,又怎么会被当成一块古董在他们这些小当铺里面来回周转。 顾梁笙的姑姑当年拿回来的那个据说被他们一家来来回回研究了很多年都没看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但是这东西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拿着没用,放出去又会平添事端。时至今日当时那个怀表依旧被放在无常斋压箱底的地方,权当镇宅之宝,吓唬吓唬那些来找事情的老不死的。 “你口中的那个丫头现在还在火星上等着我团聚呢,招魂幡六万一个卖你要不要?” 顾梁笙这毒舌劲也不知道像了谁,老头子再三被这么挤兑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但大概是真的有求于人,他还是按捺住脾气,“你就别这么挤兑我了,毕竟干我们这行的算日子都不是能用天来算的,想当年你姑姑,多年轻的一个小姑娘,还不也是大十几年的砸在了这东西上,完了成果都没看到就死了......” 顾梁笙一拍桌子,低头抬眼“这东西你是不想要了是吧。” “别别别,有话好说。您瞅您的,我不多嘴了。” 顾梁笙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老实说这东西乍一眼看过去根本和普通的东西没什么两样,就算是顾梁笙自己也只是模模糊糊的能从上面感觉到一丁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虽然和真正的海神怀表有那么点联系,但充其量就是分子和空气的关系,顾梁笙挑眉笑了笑,“这玩意应该是沾染品,沾染品懂吧。” 看着老头似懂非懂的样子,顾梁笙解释,“就像香味一样,假的东西和真的东西放在一起放久了,上头沾染了味道很正常对吧。至于是真是假,你怎么开心就怎么理解吧。” “那就不能把你这的那只拿出来比对一下?” “我们这是合法生意。”顾梁笙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墙上的营业执照,“看到了没,要找真货你倒是去黑市啊,在我这横有什么用。” 老爷子盯着她没有说话,顾梁笙干脆就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自顾自的收摊,过了好几分钟,那老头才僵持不住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看来我和那东西还真是没有缘分。” “怎么说,这玩意有什么功效,能让你这么在意?”顾梁笙问道。她心里暗暗觉得不对,到底是传说中的东西,说法难免夸大,拿回家当个收藏还想,干嘛非要这么执着凑齐那只怀表? 老头子摇了摇头,“看姑娘你也是半个权圈里人我才告诉你,海神怀表这东西吧直到今天,没人见过全貌,也没人知道那传说是真是假,但是告诉我要来这找你的那个人估计也是你半个同行,你们这些和神神鬼鬼打交道的人,谁又能说得清楚?” 他从顾梁笙手里抽回了那个木盒小心翼翼的放好,“那就这样吧姑娘,火雷噬嗑可不是个好兆头,对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梁笙坐在椅子上没有站起来送客,她看着老头子慢慢走远默默不语,她拉开抽屉,抽屉里面静静的躺着那只卦象。 第二章 姑姑尚明轩 顾梁笙的姑姑大名尚明轩,这名字在现世算不上多特别,但是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是一个避讳到近乎鬼怪的存在。 尚明轩是现世最后的一个通灵师。她会干这行的原因放到现在说就是子承父业,只不过人家做生意接的是自家老爹的班,而她接的却是她的祖父,也就是顾梁笙曾祖父放行当。据说她十五岁的时候,萨黛小鬼外逃,结果曾祖父那时候一病不起,为了逃避冥渊的追责,她私自拿着曾祖父的招魂幡一个人独闯鬼蜮,那时候萨黛城还是座孤城,四面环海成了大大小小的孤魂野鬼的栖息地,她就跟送死一样的闯进鬼蜮中心,然后一刀子结果了领头占山为王的那个鬼。 再后来,曾祖父的身体时好时坏,总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到了尚明轩十六岁的时候,她正式接掌招魂幡入主无常斋。 她执掌无常斋的那十年,在冥渊的记载里被叫做最后的黄金时代。以一己之力严防死守,和整个体质对抗,这种情况就导致了两界的隔膜越来越深,下一代的人几乎是不知道冥渊的存在,认为萨黛就是大陆的边缘。滞留在两界之外的通灵人大都选择跟随冥渊,他们的后嗣则是留在了现世,和普通的现世人通婚,血缘一代一代的稀释,不要说到再下一代,就是顾梁笙这一辈的人,都已经变得和现世人没什么区别了。 可以说,尚明轩是现世最后的一个通灵师,而她死后,冥渊现世的交际,正式脱离。 顾梁笙支着头,回忆着记忆里那些从长辈们口中听过来的为数不多的尚明轩的过去。尚明轩曾经是极月夜学院的高材生,也就是后来的国立极月大学,据说当年也是个风云人物,和顾梁笙一样,一根笔杆子玩的提溜转,顾梁笙曾经找过当年尚明轩写的小说,当时还小小的畅销了一把。可是,关于尚明轩本人,任凭冥渊史书如何讲述,作为本家的尚家,却是从未留下过关于尚明轩的只言片语。她这一辈只有她一个人,也没有结婚,唯一的通同龄人也只有她的堂兄也就是顾梁笙的父亲,他们的关系说不上有多好,但是设身处地的想,当时尚明轩一身本领见识,却无可以倾受之人,她的父亲也只能是唯一的选择。 尚明轩确实没有留下什么话,但是她却留了三样东西,在顾梁笙压箱底的地方。一只藏着海神怀表分针的复古钟表,一个木牌,还有一盆花。除了那个被外界传的神乎其神的海神怀表,剩下两个东西有什么用她一概不清楚。但是据说她姑姑当年对这两个东西宝贝的要命,有人猜测那是可以重新打开两界大门的钥匙,但是顾梁笙翻来覆去看过好多遍,甚至把那朵花折腾的快死了,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到后来,顾梁笙也就慢慢忘了这件事情。 第二天凌晨三点,有人敲响了无常斋的大门。顾梁笙开门一看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外面瓢泼大雨淋得女人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 “你...是想进来躲雨吗?”顾梁笙问。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哆哆嗦嗦的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顾梁笙,顾梁笙看着她不解的接过。 “八字镰刀开路,醒梦花。”那女人突然说出了一句话。 “什么?” “八字镰刀开路,醒梦花。”那女人并不进来,只是重复着这一句话。 顾梁笙疑乎的当面打开了信封,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惊雷砸下,她下意识的抬头,却发现刚才还站在自己眼前的女人突然间竟然不见了。 她僵硬的回过头,书桌上的蜡烛无风自动的跳跃,一阵寒风吹过。 灯灭了。 顾梁笙握着手里的信纸,心跳如雷。 第三章 夜访顾三千 信纸上并没有写一句话,只是画了一个抽象的图案,黑底白纹,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只是顾梁笙却见过这个东西。 她撩开衣袖,左手小臂上,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印记。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奇怪,顾梁笙干脆锁好门窗,穿着雨衣就往雨里冲直奔自家大哥的住宅,一方面她毕竟年轻,许多陈年的事情流传到她这里就断了来源,出了什么差错而没有被察觉是件要命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他帮忙分析分析今天的事情,把自家的那个钟表拿出来对照一下,说到底他算是顾梁笙这一辈唯一一个见过尚明轩的人。 顾梁笙离他住的地方大概开车都要半个小时,等顾梁笙跑到他家楼下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被淋透了,天边都可以看见隐隐的天光。 顾梁笙喘气喘的连喊的力气都没了,她按响门铃,就听到楼上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谁啊,大晚上不睡觉来叫魂?!” 顾梁笙切了一声,但是体力不咋地实在没有力气回应他,只是继续按着门铃催促他下来开门。 “来了来了,别按了,耳朵都要坏了。”那男声嘟嘟囔囔的抱怨着下来,声音由远及近,猛地一把拉开了大门。 “靠,原来是你丫头,我说谁这么吃饱了没事干这个点过来。”话虽这么说,还是赶紧的把顾梁笙拉了进来,转过身在柜子里掏了半天掏出条毛巾扔到顾梁笙怀里,把人推进卫生间,一边嘴里还在碎碎念。 “你该庆幸我今晚没带人回来,要不然你就被关门外了,看谁放你进来。” “那你下次倒是带一个正经的回来啊,别整天黑市夜店的啊。”顾梁笙隔着卫生间的门远远的吐槽了一句。“能再给我拿件衣服不?” “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是为了谁。”男人抱怨了一句还是任劳任怨的翻了一件衣服给她。 时值深秋,天气已经开始转凉,这烧钱的大哥家里已经开始开了暖气,哆哆嗦嗦的裹着被子捧热茶的捂了好久,顾梁笙这才缓了过来。 “说吧,出什么事了?” “我今天碰到了一个老头子,他拿着一只怀表......”顾梁笙抱着茶杯喝了一口,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着重突出了今天晚上被那个女人吓得睡不着觉的惨剧然后顺便控诉了一下自家大哥丢烂摊子要她擦屁股的不负责行为。 原本她以为又是一个觊觎自家东西的人,但是晚上的事情却让她怎么想也觉得不对劲。 “你是说那张信纸上面画的是你身上的胎记?”他突然打断了顾梁笙的话。 “对,一模一样。”顾梁笙点了点头。 “那张信呢?”他皱着眉头思索,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催促顾梁笙拿出了那张信。顾梁笙摸出信纸,顺便撩开了自己的衣袖,“侬,一样的吧。” 顾家大哥的住宅风格显然和无常斋是两个极端,灯火通明亮堂通透,灯光之下,两个一模一样的纹路绘制着诡异的走向。 他戴上眼镜,皱起眉头仔细的端详。 “你怎么想?” 他抬起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顾梁笙,说道,“我怎么觉着,这东西画的像个坐标啊。” ** 顾梁笙看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印记,满眼歪七扭八的样子,实在是不明白这老男人从哪里看出来的坐标。该不会是天天研究那些神神鬼鬼的研究的脑子进豆浆了? 完全不知道顾梁笙内心在吐槽他的人忍不住在客厅里面来回走动,然后翻箱倒柜找出他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淘出来的旧书,兴奋的像是嗑药嗑上了头。 “弄清楚这个老东西的来历了吗?算了,我估计你也没怎么上心,要不姑姑怎么说到了你这儿咱家的东西都要败光了,这次还真的是黑灯瞎火摸黄金啊,看来这老头子多多少少有点门道,可惜碰到了咱们,干脆先下手为强,赖死不认账,谁奈何的了?” 顾梁笙被自家大哥绕的有点晕,“坐标?合着你跟我过了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偏偏今天发现?” “别搁这阴阳怪气的啊,老子没偷窥的爱好。你看着张纸,除了那图案你就没看出点别的?” 顾梁笙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就知道你不懂,傻了吧。你看看这信纸的底稿压迹。看不清就把显色卡拿过来放在上面好认一点,看出什么来了?” 顾梁笙拿着显色卡,其实就是最老版3D眼镜片的放大版本按在信纸上,她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经纬线?” “你见过画的这么歪歪扭扭的经纬线吗?”顾家老大毫不客气的嘲讽。“这是人体经络图,从盘古开天地身体化神州的典故出发,用来来隐藏坐标的一种方法,这种方法在宋朝的时候比较多见,一条经脉就代表一条走向,要想看懂这种坐标图,首先你得懂人体七经八络,然后这么多的线路里面,你得找出唯一正确的那一条。老实说,现在研究这玩意的人除了我也没几个了,你说你运气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顾梁笙的一个白眼。 顾家老大大名顾三千,据说是小时候被自家老爹三千块钱卖给了小姑姑当儿子,年少气盛给自个改了名。从小离经叛道,什么不让做他就偏偏去做什么。什么黑市鬼集,深山老林,十个地方九个能找到顾三千的踪迹,狐朋狗友不少,都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家伙。顾梁笙很少和他们打交道,但是也隐隐听说过他们这些年的传闻。 每次听到顾三千的消息,自家老爹就会庆幸他和老伴都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好好好,您老人家聪明绝顶,哪有您不会的事情。” 顾三千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早就跟你说过,多跟我学学不就没那么多麻烦事了?现在倒好,人找上门了居然被吓成这幅鬼样子......” “喂,我只是跑得快了点喘不上气好不好。” “那你干啥要跑这么快?” 顾三千叹了口气,“看来真的是没救了。” 顾梁笙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不想继续这种无聊的斗嘴,她心里暗想,除了那些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谁现在还会研究这些。 “谁让我还得养家糊口,可不像某些人,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的研究这些不出去干活,指望着我给生活费养活自己。” 他撇了撇嘴,不在继续这个话题。 “这玩意儿画的应该是头面部的神经,上面这层比较显眼的是走向规律,至于那一条是正确的,我现在还没看出来,得给我点时间,照着画出来,然后换算成现代的标尺,就是完整的一副坐标图。” “现代坐标图都是三维立体,这东西撑死也就是个平面,万一人家在山顶,结果你在山脚挖半天有什么用。” “你以前地理课难道没学过‘制图六体’这种算法吗?” 顾梁笙默默的收回了自己说的话。 “但是为什么,这东西会和我手上的印记一模一样,难道说,这不是胎记?而是后来刺青刺上去的?” “这个我真不知道。”顾三千说,“你出生那会儿我还在萨黛上小学,反正我回来的时候你手上就已经有这个了。” 他回忆着,突然觉得奇怪,“如果说真的是有人后来刺上去的,那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四章 老天子镇 顾三千在房间里来回打转,转的顾梁笙头晕眼花。 “所以说,你打算怎么办,给个章程?” 听到这话,顾三千停了下来,看着她,“丫头。” “你干嘛?” “有没有兴趣陪哥去墓里抓只小鬼玩玩?” 顾梁笙看他兴奋的两眼放光的样子顿时觉得奇了怪了,她这充其量诡异了一点的事情远远没有顾三千过去处理的那些事情来的惊心动魄,这坐地起价的奸商居然自降身价来处理她的事情?真的是母猪能上树的千古奇闻。 “怎么?你真打算替我跑这一趟啊?” “什么叫替你跑,你不跟着那我不是瞎忙活?”他一屁股坐到顾梁笙的身边,“你就一点都不好奇,这种小鬼上门的生意可不是人人都能遇见的。咱们姑姑那一身的手艺本领,不能到了咱们这就失传了对不?” 顾梁笙直觉有哪里不对,但是又找不出可以反驳的点。 “我刚才算过了地形方位,白虎卧西,绝对是笔大买卖。顺道还能解决一下你的问题。话说回来,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你身上这印记到底是哪里来的?” “你就这么肯定,万一只是巧合?或者扑个空?” “就说你没见识了吧,你仔细看看这图案。”他指了指那张纸上像是鬼画符一样的印记,“一个地方出现是偶然,两个地方出现就是秘密。虽然说你和老爹都不想沾上这些事情,但是你也该知道,我们避免不了。与其等着别人拉我们入局,不如我们自己跳进去把水搅搅浑,浑水摸鱼早晚会摸到好东西的。” 说到这,顾三千笑了笑,举着自己手上的酒杯举到顾梁笙的面前,“怎么样,碰一个?” “我要是出了事,一定会让老爹把你打个半死,然后丢进疯人院。”顾梁笙斜了他一眼,装作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举起自己的茶杯一碰,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时间过半,天早已大亮。 顾梁笙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应该不会就我们两个人去吧。” “当然不会。”顾三千也是懒懒的躺在沙发上,“我会叫几个熟练的兄弟过来,你也把姑姑留给你的那些东西带上,这几天本大侠闭关修炼,你得回一趟家把我之前留在那里的东西拿过来。”说着他丢给顾梁笙一只录音笔,然后说“怎么找的方法我录在里面了,按照里面的说法一个一个找出来,注意别丢三落四了啊。啊还有,把你的学生证和校服带上,说不定还能打点折什么的,别动不动钱啊钱的,省得到时候人家以为我们是什么古董贩子,没到地方就被逮了。” 难道不是吗?顾梁笙在心底默默的吐槽。然后上楼准备去补个觉。 顾三千的这套算是个小复式,楼上有一间小阁楼是留给顾梁笙的,她刚上学那一会儿睡不惯学校的床,干脆连人带书的搬到这里住了将近半年。 一觉醒来,顾三千早就出门了。睡饱喝足的顾梁笙收拾完东西回到老家准备按照顾三千的吩咐开工干活。这二缺男人平时看着大大方方的一个人,藏东西藏得比鬼都精,什么照相册里面第几张照片后面的密码啊,衣架上第几排第几个衣服挂钩上挂的钥匙啊,还有一大堆藏在奇奇怪怪地方的本子,盒子,密码机关锁等等一大堆的东西,还要分门别类的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就这一件事情,顾梁笙几乎花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 她不负责任的腹诽,这种藏东西藏得这么小气的男人将来结婚了也一定是一个藏私房钱,要钱不要命的主。 一个星期之后,她接到了顾三千的电话。淮安的车站里,顾梁笙带着那一堆东西,看着顾三千领着一个顾梁笙曾经见过面的兄弟,还有一个不知道是顾三千从哪里带来的小朋友,一行四人到了华沙城老天子镇再向南走大概十多公里的地方。 第五章 柯利鸟的气球 顾梁笙不知道第几次在心底暗骂这顾三千实在是不厚道。 老实说顾梁笙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国家里居然还有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个老天子镇在地图上根本查不到,更不要他们的目的地离这里还有大概十多公里。他们一行人走的是私家车,开国道开到308过道附近,再中途走小路,开了前后大概六个多小时,偏偏车又大,土路又小,还得七拐八拐的避开岩石和树木,最后只能把车子停在老天子镇,然后一群人背着自己的行李,坐着顾三千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拖拉机突突突的上路。 坐了不知道多久,拖拉机终于停下了。顾梁笙迫不及待的跳下车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感觉人又重新活过来了。她看着眼前遮天蔽日的森林和浓郁逼人的瘴气,扯了扯嘴角。 “我说三千啊,接下来怎么走啊,别告诉我你要一路砍树砍进去。” “叫大哥,没大没小的丫头片子。”顾三千从身后走出来,毫不客气的赏了顾梁笙一个爆栗,“地上不能走,难道天上也不能?动动你的脑子。把我叫你带的东西拿出来。” “雨伞,抄家伙。”他回头招呼随行的那个男生。那个男生应和了一声,把自己的行李从车上挪了下来。 被叫做雨伞的是顾三千的小工作室雇的员工,顾梁笙见过几面。这家伙没看出来有什么别的能耐,就是一双手,巧的像是古代那些皇室作坊里面的老匠。 顾梁笙把自己包里面那些重的要死的东西倒了出来。阳光下灰尘纷纷扬扬,呛得有些刺鼻。 她带来的那些东西,大多是木料的半成品,只是有的像中梁一样厚重,有的就像是晒干的柳条那样柔韧。雨伞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做出了一个雏形。 只不过,这看着却像是...... “伞哥,你这做的是.......球?”顾梁笙实在不确定这个看起来圆滚滚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说这是气球你信不?”雨伞笑着在那个球的边缘拧出了一个弧度。 “你要做热气球?飞过去?” “这是篮框,能装下我们四个人,但是只能说是用了热气球的原理,我们没有那么大的球囊,所以飞行时间没有那些正规的热气球那么长。” “那风向怎么办,我们这可没办法控制。” 听到顾梁笙的问题,雨伞颇为得意的笑了笑,他指着天上,“你看看,上面有什么?” 话音未落,顾梁笙就听见了一阵尖利的鸟叫声。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顾三千带着那个小朋友麻利的收拢网绳,网里面,是叽叽喳喳的鸟群。 “那是柯利鸟,世界上可飞行的体积最大,也是俯冲力最大的鸟。”雨伞说。 “这鸟,能带我们飞?” “老实说速度还行,我和你三千哥之前试过一次,”雨伞走到顾三千的身边,接过网绳的收拢口,拿出绳子把它绑在了自己刚才做的帆布气球里面。“把它们放在气球内部网在一起,再在透明气球布前面放上草料,这样就能控制方向,就算燃料不够了我们也还能有个缓冲,不至于直接掉下去。” 顾三千回头招呼顾梁笙。“愣着干什么,把东西搬上来,这些小伙子们会带我们穿过去的。” “现在还不急,燃料燃烧需要时间,”雨伞把自己的行李抱过来放了进去。“话说三千,你在那边有安排什么向导之类的人吗?我们可不认路,万一碰上些什么,吓到你家梁笙可不好。” “切,她那性子不去吓别人我就阿弥陀佛了。”顾三千吐槽了一句,“翻过这片树林再走一段就有一个小村子,我雇了一个老头子带我们进村先住下来在说。” 一群人先后跨上了那个篮子。 其实这个篮子的承重大概可以有六个人,加上顾梁笙和那个小孩子的体积是在不大,本来应该够宽敞,但是四个人的行李横七竖八的放了一地就显得有些狭窄。 气球摇摇晃晃的上了半空。已经可以看见大半个森林的顶端。 “现在几点了?”雨伞问。 “三点半,你跟那人约的是几点?” “我叫他吃了中午饭就在山口等我们。”顾三千回答。 森林里的瘴气似乎不是顾梁笙以前见过的那种,下午的温度越高,那些瘴气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浓厚。 “这种瘴气叫阴瘴,在我们家那一带基本上见不到。”顾三千向她解释,“当然了,全国各地这种瘴气的存在也找不到多少,主要是因为这种瘴气形成的地理位置非常的奇特。” 阴瘴,又叫做无名瘴,最早出现在宋朝的《百瘴奇闻录》里面,多形成于沼泽,墓地聚集的地方,是在高温稳定的情况下产生的毒气,但是这种毒气并不像是湿冷地区产生的气体一样会随着温度上升而消散,反而会越来越厚重,传说中是一个无名的侠客发现的这种瘴气,后人寻访不到其姓名,索性就叫做无名瘴。 下午的风不大,加上柯利鸟的速度确实够快,大概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一行四人摇摇晃晃的,已经看见了那座荒山的山口。 第六章 虞美人山 那座荒山叫做虞美人山。 这是从顾三千找来的那个向导的嘴里听说的。 老婆子一身精瘦,走路颤颤巍巍的,底盘却稳得很。顾梁笙一行人到的时候,老婆子正优哉游哉的坐在石头上抽着旱烟。 顾梁笙四处张望,也没看见什么据说是来接人的向导,最后是顾三千拿着手机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不死心的凑到老婆子跟前,“大娘......” “干吗啊?没看我忙着那啊。”顾三千被那一口旱烟喷在脸上,说不出的怪味憋屈。 “您是......” “我就是你们雇的向导,姓顾的对吧。” “对对对,这是我们家老板。”顾三千一把拉过顾梁笙把她往自己跟前推。顾梁笙猝不及防,正正撞上了那老婆子的那杆烟枪,脑门上都被嗑出了一个红印。 “你作死啊,”顾梁笙甩开顾三千,也不知道是在骂他还是在骂那老婆子,“你知道是我们,干嘛还不带路?” “现在还早,路还没通。小姑娘家的,脾气这么爆当心以后没人要。” 顾梁笙那白眼都快白到天上去了心说你一个死老太婆什么破事这么多,连老子都管,要不是指着你带路早就把你丢山沟沟里面喂苍蝇了。 顾三千看了一眼表,下午四点一刻,“你这什么时间观念啊,再晚晚饭都吃不上了。” “你着急也没用,这村里只有一条小道通道村里,但是周围是个大湖,顶上是以前凿出来的防空洞,只有落潮的时候那条小路才能过人。”老婆子又吸了一口,迷上眼睛“我看你们这一堆的行李,别说游过去了,跳进去就得被淹死。” 顾三千和顾梁笙面面相觑,然后瞬间拿出了自己的坐标图。另一个撩开袖子,然后弹开手表上面的小型显色卡,对着阳光,把色打在了小臂上。 雨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一步一挪的挪到了顾梁笙的边上,那个小朋友寸步不离的跟着顾三千,从开始到现在还没说过一句话。 叫他小朋友其实也是夸张的说法,但是顾梁笙实在没有办法判断他的具体年龄。他看起来不到一米五,留着一头时下颇为流行的卷卷发,看起来像个奶油小生,他脸生的嫩,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顾梁笙路上借着搭讪的由头观察了他很久,也没套出什么消息来,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玩着手上的魔方,也不知道顾三千是从哪里把人挖出来的。 “听着老太婆的说法,似乎是个山里湖,”雨伞说,“看这山光秃秃的,居然还有地下暗河这种东西?还真是奇怪。” “有可能只是这座山内循环造出来的湖这里离海这么远,潮汐乱流应该也影响不到这里。”顾三千回答。 “老人家,你们这里没有船只可以来回吗?” “虞美人山是没有船可以留下的。”那老太婆突然阴测测的笑了笑,或许是抽多了烟,她的声音听起来嘶哑难听,像是夜枭一样,平白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哦?还有这种说法?”顾三千无所谓的笑了笑,看起来完全没有被影响到。 “都是老一辈留下的说法了。”老婆子咳嗽了几声,“很早以前,这里满山都开满了虞美人,有当官的来过这里,说是要收购这些花,结果啊那些花被拔走了之后,连着三年接连不断的暴雨,硬生生的凿出了这个湖,整个村子的人就都出不去了,别看着山上黄突突的,要是下雨的,那就是个大筛子,把不属于这里的人都给筛出去。” “拿什么筛,那雨筛?”雨伞完全没把这些话当回事。 “拿你的命筛。”老太婆咧嘴一笑,格外渗人。“只要有外人进了虞美人山不出三天必然会暴雨倾盆,来的那些人,就从来没有一个活着出去过。” 顾梁笙想起了那天夜晚深夜到访的那个女人,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那合着您老人家也算个人物啊,敢来接我们这些外人进村。”顾三千轻笑,从自己的钱包夹里面翻出了几张票子按在老太婆的手里。 “你不相信,我又为什么要拦着你。”话虽如此,那老太婆还是把钱收到了口袋里。远远的,山中传来了婴儿的哭叫声,凄惨而诡异。 雨伞下意识的把手伸进了背包,突然被一只手按住了。 “没这个必要,是夜猫。”顾三千说。 老太婆呵呵一笑,“你这个人倒是有一点意思。”她站起来招呼其他人,“行了,时辰到了,想上路的就走吧。” 第七章 白骨开道 山水图志里面有过这么一个说法,地下河的水系分布就像是变异蜘蛛的产卵率,能生出几条腿全看运气。虞美人山这种地貌在国内其实不算罕见,但是由于后来的人为原因造成的水系结构把这里直接变成了小洞穴结构,有的洞口能过水,而有的会连人带水,一起过滤出去,至于终点在哪,没有人说的清楚。 “老人家,进村就只有这一条路?” 老婆子走在前面没回头,“如果你们是从后山那边悬崖的天梯下来那也能走。不过你们这一身的东西估计就得报废了。” 顾梁笙听得眉头一皱,他们跟在那老婆子的身后,雨伞还扛着一大麻袋那老婆子带来的东西,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看雨伞龇牙咧嘴的表情,显然重的要死。 那老婆子看起来身形佝偻,速度却不慢,这里的地势复杂,山路十八弯的没过多久就被她远远的甩在了后面,顾三千皱了皱眉,“三千,你先停一下。” 雨伞依言停下,把东西放到了地上,顾三千走过去捏了捏麻袋里的东西,顿时觉得有一阵水一样的东西溢出来流到他的手上,把手抬起来闻了闻,突然面色一变,“靠,不会吧。” 顾梁笙走到他身边,一股浓郁的土腥味扑鼻而来,呛得顾梁笙捂住鼻子,“这老婆子弄得什么名堂?” 雨伞哈哈大笑,“这算不算封建迷信打败科技的典范。” “这里面装了什么?别以为你在笑我我不知道。”顾梁笙嫌弃的往边上走了两步。 “这是阿魏的味道,通常都长在死人的身上。”顾三千说,“那是个土殉葬坑,土克水,怪不得船只都过不了。” “见鬼。”顾梁笙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瞪了讪笑的雨伞一眼,连带着那个小朋友的脸色都变了。 “那我们就这么进去,不会有问题吗?”顾梁笙问。 “说不好,我刚出来混的那几年也碰到过这么一个东西,据说那是当时明朝的乱葬岗,一堆被处斩的炼丹道士和风水师被堆在那里,一大堆的招魂幡挂在那里腐烂的连样子都没有了,那时候年轻气盛,也没管什么忌讳不忌讳的,披着一个招魂幡就进去了,我当时还带着小朋友,那群熊孩子比我更嚣张,拿着家里的老东西就冲进去,我原本想着都几百年了要有什么鬼鬼怪怪的要么早投胎了要么被打死了,也没怎么多注意,结果突然就听到了那群小朋友们一群人疯狂的尖叫,我赶紧跑过去,结果原本的出口没了,那群孩子一个个被吊死在空心洞上面......” 顾三千支着头手指敲着脑袋,“最后我把那群小家伙放下来,堆在乱葬岗里面一把火火化了,烧火的时候我还能听到那些鬼叫声。后来出来之后碰上的同行才告诉我那群小家伙半个多月之前就死在了突发的洪水里了。” 顾梁笙觉得后背一阵冷汗。 “后来我跟着一个老前辈又走了一次殉葬坑,他更绝,直接架着一具不知道从哪里刨出来的白骨走进去,走到当时火化那地儿的时候我看他整个人都像鬼了。他告诉我,过这种地方,就要把自己身上的味道弄干净,然后要有那边的伙伴给自己带个路,也算是保驾护航,死者生前的东西算是最次的了,在高一点就是寿衣招魂幡之类的,尸体和白骨算是顶配,不过正常人也不会这么干。你说,这老婆子让我们带的是什么?” 顾梁笙刚想说话,就听到远远走在前面的老婆子突然转身折返,“动作都快一点,时间晚了谁都进不去。”说着突然恶狠狠的盯了顾梁笙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顾梁笙被她瞪的莫名其妙,而这个时候雨伞背好了自己的包,重新扛着麻袋走到她前面,小朋友也默默的掏出了自己的背包,手插在口袋里,口袋里囊鼓鼓的,顾三千有意无意的走到了顾梁笙的身边,揽住顾梁笙,低头用家乡土话说了一句,“小心这老婆子。” 第八章 灯光尽头 顾梁笙不是什么迂腐死读书的人,相反,二十出头的年纪顶着无数人豺狼猎豹的垂涎,就坐上了无常斋一把手位置的人,手里就算没沾过那些血腥,也不会有多干净。顾三千这一句话,顾梁笙心底就有数了。她摆了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明白。顾三千的团队里能人不少,做他们这一行的那都是闻着腥味数日子,哪个手上功夫不是拔尖的。柿子要挑软的捏,而顾梁笙自然会成为整个团队的缺口。 她装作不在意的把手伸进了口袋,口袋里冰冷而锋利的的触感给了她一丝的安全感。 这里的太阳落山很早,大概五点没到的时候,就已经一半沉到了山后。不知道是不是顾梁笙的心理作用,那股题土腥味越来越重,而这种感觉,在他们来到了那洞口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洞口里面一片漆黑,连湖水都是幽深的,将整个洞口淹没的大概只剩一米不到的矢高。 顾三千看到洞口的时候就皱了皱眉,心底暗骂一句这倒霉催的。这洞隐藏在山崖腹地。附近土质疏松,排水过快,山下偏偏又是水泥灌浆,估计什么枯叶烂沼全都在这水下了。 “你不是说时间到了吗?这样我们怎么过去?” “不要着急,上路吧,等等总是有必要的。”又是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听的人很不舒服。 她走到离那个洞口大概还有十多米的湖边,“过来个人,把东西丢下去。” 雨伞和顾三千对视一眼,顾三千点点头。他走向湖边举起麻袋就往湖里扔,发出了一声沉闷的落水声。 麻袋被投入水中,原本用来固定麻袋的绳索快速的宋娟,就像是上了马达了机器迅速疯狂的在湖里打转!绳索旋转着越来越接近绳子的另一端--那个老婆子! 就在旋转的绳索即将接近老婆子的那一瞬间,老婆子突然扣住顾梁笙的肩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听见顾梁笙的一声尖叫,巨大的动能连带着两个人,跳进了湖水的深处! 之后一片让人窒息的黑暗迅速笼罩了顾梁笙,她越沉越深,偏偏那个老婆子的手还扣在她的肩膀上,憋气憋的肺都要炸掉了。她摸索着摸到口袋里的军刀,对着肩膀上的手就是一挥! 就在血花炸开的那一瞬间,她的脚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然后,她就听到了身边迸发出的震耳欲聋的水流声。大量的水像是瀑布一样的从她身边流过,像是圣经之中摩西分海的壮观场景,她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成千上万块石板中间出现了深深的沟壑,像是无底洞一样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吸走了这一片的湖水。 “梁笙。”顾三千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上下把人检查了个遍,“没事吧。” “放心,有事的那个可不是我,”顾梁笙意有所指的一笑,“就是某些爪子不干净的,刚才在水里不知道被东西给挠了,溅的我一脸血,臭死了。” 顾三千转头一看,刚才的那个老婆子已经不见了,只有石头上零星滴落的几滴血证明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四周的水位已经完全退了下去,雨伞还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蹲下来把一只长得像温度计一样的东西垂直插进了缝隙里。“真是不可思议,”他说。 “水位完全下去了,看这里面的水分子密度,至少在这石头往下三四米的地方。”那小朋友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天色已经黑了,他的光源扫过地下,在不远的地方隐隐看见了反光。 “三千,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的设计,很像是一种东西。”雨伞轻声说。 “升降台。”两人相对一眼,似乎心中都有决断。 ** 在场的都不是什么愚笨的人,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稍作分析就能判断的出来。 其实这种东西如果放在其他的地方可以算作是一个活动的机关,和水位本身的关系不大。近日天气干燥少雨,水位本就低洼,只不过是这天然的石块卡在了这个殉葬坑中间,泥沙和胶泥堵在了石头缝里面水漏不下去才造成的水位高升的迹象。这水中的胶泥遇到大温差就会收缩变形,所以必须要等到昼夜交替的时候,水位一降,水漏下去将石块顶起,就好像是凭空之间湖水消失出现石路一般。 “古代有轻功水上漂的说法,你说我们今天算不算是亲身体会了一把。”这个时候顾三千还有心情调笑。 “石块的灰化并不严重估计是后来压上去的。”雨伞说。 “那骨头呢?” “多半是还被压在下面。”顾三千回答。“坐标上的位置大概就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只不过我有点奇怪,这村里人明明知道这种地方晦气的很,怎么会把村子定居在这?” “说不定和你一样,靠山吃山,这么大一个地方估计油水也不少,吃个好几辈估计也没问题。” 他们一路往洞里走去。 还没进去的时候雨伞就已经打开了手电筒,这手电筒似乎是被改装过的,这光源大的似乎像是以前顾梁笙从老京城的官宦人家手里收来的民国矿灯。但是等他们进到洞中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空间并没有他们之前所想象的狭小。 洞中非常的黑暗,但是前后都有出口,所以并不是完全密封的,大灯照着前方,照出了空气里不规则飘散的颗粒,雨伞拿着大灯走在前面,带过一阵风,让这些颗粒在空气中打漩着飞过。 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总觉得有些渗人,顾梁笙下意识的往顾三千身边靠了靠。顾三千带的是头顶,他顾念着顾梁笙不免人就往她那边侧了几分,灯光照向边上,就看见了原本隐藏在黑暗里的巨大的黑色空洞。这些空洞有大有小,但是都是在半空,灯光里照着的灰尘幽幽的飘向上空,顾梁笙抬头,灯光的尽头,是一具一具腐烂的棺材。 第九章 白骨无边路 这些棺材很多都是横七竖八的躺在洞里,周围都绕着一圈厚厚的枝叶,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泡的太久,很多都已经发白开裂,有的棺材上漆了图案,顾梁笙隔着大老远都能看见上面巨大的铭文。 “你说,这些棺材是后来运过来的,还是原来就在?”顾梁笙在顾三千的耳边悄悄说。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个人觉得不会有人这么想不开死了还要泡冷水澡。” 顾三千耸了耸肩,棺材和棺材之间隔着相当一段的距离,触目所及整个空间里面的黑洞怕是都被这些棺材填满了,腐朽却不苍老,植物繁盛却充满死气,看起来诡异而渗人。 四人一路往前面走,不断走着顾三千就发现,这些棺材裸露在外面的地方似乎都被人为标上了记号,草草一看,那些棺材上面篆刻的巨大的铭文似乎格外相似,再看看这段山洞的长度和这些棺材的年份,如果说这是大家族坟葬的迁移,那工程量未免也太大了。 “我想收回我刚才的话。”顾三千面无表情的说,他指着四人头顶正上方的一口棺材,那棺材的长相和其他的分不出什么区别来,只是那口棺材的面上画着一个巨大的铭文,铭文的边上还有一圈很小的字符。 雨伞打开戴在手指上的小灯,蓝紫色的灯光打在那圈字符上,毫不意外的显现出了一个模样长得像英文c的记号。 “三千,你还真是乌鸦嘴。”雨伞指着那些字符。 “这看起来像是我们的同行。”顾三千招呼着其他人把灯都打到那口棺材上面,上面的铭文清晰可见,“似乎是一票大买卖,无常斋估计一年都没这么多的收成吧。”这些棺材看起来像是那些职业挖坟的出来玩脱了,然后找不到地方销赃处理棺木,看这里人少怪事多,干脆就扔着了。 “打住,我这做的可是正经买卖。”顾梁笙吐槽,为了记录这些被挪出来不知道出处的棺材,每条销售链都有自己的标记法,但是都大同小异。只不过顾梁笙有些疑惑,这些标记虽然相似,却并不是从同一个地方出土的,换一句话来说,这里算是个藏宝库,只不过别人藏得是宝藏,他们藏的是棺材。 时至今日,像他们这种还下地开墓的早已经少之又少,但是留下来的无一不是狡兔三窟,将自己包装的严严实实,就像顾三千只管开墓,最后流出来的东西都会流到顾梁笙的无常斋,至于她是怎么流出去的,顾三千从来不管,也不会问,二者互不干扰也互不知情最大限度的保证了安全。 “三千你看,”顾三千突然听见顾梁笙在问,“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棺材就是这样的吗?” “棺材上面的棺盖去哪了?” 一阵阴风吹过,吹得人一身的鸡皮疙瘩。 顾梁笙僵硬的往顾三千的身边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三千刚想说话,却听见那个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的小朋友说,“嘘,别说话,仔细听。” 剩下三人马上屏住气息,果然听到了幽幽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竟然像极了人说话的声音!顾梁笙努力分辨,却感觉一仔细听就像是千万只虫子钻进了大脑,头疼的要命。她回过头伸手想拉住顾三千,手却扑了个空! 原本一直站在她身边的顾三千竟然不见了!再转过来也没有发现雨伞的踪迹! 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三...三千!雨伞!”她急的大叫。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顾梁笙下意识的想要尖叫,却被捂住了嘴。 “是我。”是那个小朋友,“别慌,我没闻到血腥味。” “大意了。”顾梁笙愠怒懊恼,“我们得找到他们,这种鬼地方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顾三千说,你是个开当铺的,带寿衣了吗!” “怎么可能,我天天咒自己死啊。”顾梁笙呛他一句,但脑子里也是迅速回忆起了刚才顾三千说的话。 “那你有没有带什么骨头啊,铃铛之类的。” 那小朋友没有理会顾梁笙,自顾自的拉着顾梁笙往前走,刚走没几步,顾梁笙突然感觉到整个地面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手肘打在了边上的墙上,结果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借着灯光,他们就看到了空洞里面密密麻麻的白骨。 顾梁笙猛地打了个激灵。 第十章 神秘鬼瞳 “我去,这tm哪里是什么殉葬坑,分明就是秦公大墓。”顾梁笙大喘了一口气,心脏跳得简直快要超速。她扶着墙壁站起来,腿肚子都还在打哆嗦。 “这洞里有不少不干净东西,我们得先出去。”那小朋友虽然看起来年纪小,但心理素质却强了顾梁笙好几档,他踢开几块没有完全碎掉的土砖头渣,“顾三千他们自己会想办法出来的。” “你就这么肯定?”顾梁笙强自镇定的问。 “我比你了解他们。”那小朋友轻笑了一声,在空旷的地洞里显得有些渗人,“你那大哥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顾梁笙没有说。 说着,他一只手拽住顾梁笙的手腕,另一只手上戴着手套在那白骨堆里面挑挑拣拣,聚精会神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顾梁笙不太想动手,却在抬头的时候正对上这小朋友幽深风眼睛,深不可测,平白让人脊背发凉。 顾梁笙之前也有问过顾三千说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顾三千那时候就是笑笑然后让她注意那小朋友的眼睛。他那时候只是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你说咱爹妈会不会给我们弄了个亲弟弟。” 结果回答这句话的当然是顾梁笙的白眼。 这之前顾梁笙只是拿顾三千的说法当玩笑,加上这小朋友这一头卷发实在是挡眼睛,所以顾梁笙还真的没注意过。直到今天这一下,顾梁笙突然想起了顾三千的话。 他的眼睛角膜缘的一圈有一层薄薄的红色。 她联想到无常斋里那本《冥渊列传》,里面就有过相似的记载,古代来往于现世和幽冥之间的使者并不只有传说中的无常一种,有一种人是天生的鬼胎,从出生开始眼睛黑眼珠的边缘就会有一层薄薄的血色,围成一个圈,这双眼睛可以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一旦有能人修炼点化,会具有非常强大的杀伤力,但是能力不够也会吸引来幽冥厉鬼的垂涎,传说中可以用来治疗夜盲的药引,所以那时候有通灵师为了抓鬼,常常会重金收买拥有鬼瞳的人作为诱饵,像钓鱼一样把鬼钓出来。 顾梁笙一度觉得这种东西都是古代人编出来吓唬人的,就看见那个小朋友的眼睛整个儿的亮起了血红色,就在那一瞬间,顾梁笙看到原本白骨遍地的黑洞出现了无数四肢僵硬的人,他们满脸鲜血,死气弥漫。 再一眨眼,竟然全部都不见了。 顾梁笙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眼前依旧是一地的白骨,几乎是错觉一样,那小朋友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原状,他的手上抱着一个头骨,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根股骨,递到顾梁笙的面前。 “拿着,走吧。” 两个人各自拿着一个骨头,场景看起来荒诞而惊悚。这个洞的深度远远超出了顾梁笙的预料,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准备没有再多一点。 “他们两个人真的没有问题吗?” 小朋友没有回答她。 顾梁笙自觉没趣摸了摸鼻子,跟在他的后面老老实实的往前走。 他们两个人带着的都是普通的手电筒,在微弱的光源下,顾梁笙发现这个洞竟然越走越窄,但是棺材分布的量却没有减少,转过一个过道,接下来的路基本上是只能过一个人的大小,两边棺材密密麻麻,时不时飘来绿幽幽的鬼火。 不知道是不是顾梁笙的错觉,她总觉得听到了咯咯咯的磨牙声。 有的棺材已经破旧不堪,露出了里面的腐尸白骨,有的完全白骨化了,还有的只留下了一点点皮肉,狰狞恐怖几乎是贴着顾梁笙的鼻梁骨擦过,让她整个人脊背发麻。 透过莹莹的绿光,顾梁笙发现这些尸体上面似乎都包裹着一层蚕丝状的东西,就好像是个蚕茧一样,有的蚕茧部分非常的脆,顾梁笙背着这么一个大包一个不注意剐蹭到了棺材的表面,连皮带木头的蹭下了好大一块,吓得她差点没心脏骤停。 “这棺材里面的尸体和刚才洞里的不是同一批,你最好小心点。” “你是怎么知道的。”顾梁笙咽了口口水。 小朋友还是没有理她,但是顾梁笙也顾不得这些了,紧张之下她甚至大脑一片空白,忘了刚才千钧一发之际她是想对顾三千说什么的。她一步一挪的小心翼翼的挪过去,远远的,她看到了不远处山壁之上,一口破旧的棺材,棺材的一半几乎都悬空在外面,里面埋的不知道是什么人,露出了半截白骨。 “小.......小朋友。”顾梁笙的声音都在打颤,“这.....外面走过去,会不会有尸体砸下来。” 第十一章 各怀鬼胎 话音未落,一截摇摇欲坠的断臂就突然砸了下来!贴着顾梁笙的脸直直的砸到了地上。 顾梁笙吓得后退一步结果被地上的东西一绊,连带着那个小朋友一起摔倒在地上。这个时候,她突然听见了一阵隆隆作响的声音,两人惊魂未定的站起来,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发现了一个大开着口的棺材不知道从哪里掉下来的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身后,棺材里空空荡荡,半截风化的衣服袖子挂在边上,幽幽荡荡。 “这里面的......尸体...去哪了?”顾梁笙哆哆嗦嗦的握紧手上的军刀。 “别转过来,”那个小朋友拉住了她,“跟着我,我们得往前走。”他一边说,一边拉着顾梁笙往前走,两个人保持着一种背对背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这个时候过道一转,绕过了狭窄的那一段路,前面的空间随之变大,这时候顾梁笙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惊叫一声,吓得一个用力拽着小朋友差点又要摔倒。 “你又怎么了?”那小朋友有些不耐烦。 顾梁笙哆哆嗦嗦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的指着斜前方,小朋友下意识的一看,只看见一个满身腐肉的尸体穿着青色的不知道朝代的衣服,坐在一具棺材上背对着他们,手臂上半截空荡荡。 “尸体.....在这儿呢--” “你都多大的人,能不能出息一点。”小朋友的话总感觉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幅表情在他的脸上做出来总是说不出的怪异,他拉过顾梁笙的包,从里面翻出了两个口罩,扔了一个给她,然后从自己的包里面拿出了一把长得像旧式火铳一样的东西,“那就是个死人,不会突然变粽子跳起来,怕的话就一枪蹦过去,话说,你和顾三千真的是亲兄妹?” 顾梁笙拉住他的背包,“这种事情用不着你来管,带路。” “还真是精分。”那个小朋友嫌弃的说了一句。这一路走过来,顾梁笙的态度其实很奇怪,一方面,她虽然和顾三千是血亲,但是她从来没有跟着下过墓,害怕也正常,但是她所表现出来的又不仅仅只是那种单纯的恐慌,反而是那种让他有点说不上来的,就像是他家的猫在碰到雷雨天的时候,不是特别害怕,但是明知道危险想躲又躲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打到的那种焦虑;另一方面,她表现的实在不像是一个第一次下墓的人,他又想起了之前岸边的那个老婆子,看那一地的血迹,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让她这么的警惕,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下狠手。 他举着那只火铳,对着眼前的腐尸开了一枪。 就在那枪打出去的一刹那,那青尸的身躯顿时四散开来,像是沙化一样的被打散成了密布的灰尘,瞬间在空气中四散! 顾梁笙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还在冒烟的火铳,不知道里面的子弹是用的什么材料,竟然会有这样的效果。 那尘埃四散,就听见无数哐当作响的拍打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所有看见的棺材都砰砰砰的震了起来,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拼命的想从里面爬出来。 顾梁笙下意识的把手摸到了腰间别着的东西上,却被那小朋友一把按住。“现在还不需要动你的东西。”他说。 那小朋友拉开弹夹,往里面放了几块子弹,奇怪的是那些子弹里面分明是金色的液体!他调转枪头,朝着四周的石壁轰击而去!那一瞬间天摇地动,小朋友拉着她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疯狂的朝着出口跑去。 眼前,终于有一个小小的光点出现,然后越来越大,终于可以看见外面,整个洞看起来很像是一个空竹的结构,两边大,中间小。两个人拼命的往外跑,跑着跑着,就变成了顾梁笙拉着那个小朋友在跑,她高中的时候还是当年省运动会的短跑冠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那个小朋友拉着她的手越来越近,那力道简直快要把她的臂骨折断!莫不是他跟不上? 顾梁笙气喘吁吁的转过头,想看看他还能不能支持住,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心脏骤停,她回过头的瞬间,哪里还有什么小朋友的踪影,拉着她手的,是一具已经腐烂的青尸!他根本就没有腿,完全是刚才顾梁笙拖着他在走! 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尖叫,就觉得有人的手从她后背伸出来捂住了她的口鼻,正想挣扎就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十二章 厉鬼将至 黑暗之中时间向来是没有概念的。顾梁笙觉得自己反反复复的做了很多梦,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在她身边坐了很久,又好像似梦非梦,看到了很多早就离开了的人。眼前的色彩像是碎片纷纷扬扬,恍然如梦。 她看见了一个白衣服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不停的哄着她,她背对着顾梁笙,可是顾梁笙总觉得很熟悉,她想凑过去看清楚她的脸,可是就像是隔着一层雾怎么也看不清,她拼命的叫喊,可是那两个人都听不到,她看到那个婴儿在挥手,手上似乎还带着一个东西,声音很清脆,滴答,滴答...... “醒醒,喂顾梁笙,没死就吱一声。”随着失重感一起到来的是有人在拍她的脸,顾梁笙一睁开眼就看见了顾三千那欠揍的笑容还有他身后的繁星点点。 “睡够了没啊。”顾三千揪着她的头发,不停的戳她的脸。 顾三千甩了甩头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嘴巴却下意识的怼了他一句,“总比您老人家好,差点就长眠在这儿了。” 她摸了摸鼻子,下面一片湿润,“顾三千,你不觉得得给我个解释?” “出门在外救你还穷讲究,叫你跟紧我们,你才是差点栽在这里的那个。”顾三千甩给了顾梁笙一张纸巾,纸巾按在顾梁笙的鼻子下面,拿出来一看是一滩的血。 顾梁笙彻底清醒过来,惊的瞬间甩了甩自己的手腕,想看看自己的手还在不在。雨伞在边上忍俊不禁,“别紧张,已经被搞定了。” 他比了个拔枪的手势。 “那是什么?”顾梁笙惊魂未定,心跳都还没平稳。 “那小朋友说,那具青尸实际上是一个聻,传说之中人死为鬼,鬼死为聻。不过这鬼东西还没修炼到家,只能是喷出点致幻的气体,吓吓你们这些小鬼头的,具体情况那小朋友也没说,他把你拖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吃。” 顾三千一边说,一边背着他和顾梁笙的包往前走,“看起来这小鬼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聻这种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他是哪个老家伙手下的。” 顾三千干脆牢牢的挽着他往前走,目光看向斜后方,雨伞和小朋友两个人走在一起,那小朋友手上不知道拿着什么,一边走一边啃,看起来很饿的样子。 顾梁笙回过头在顾三千耳边问,“你不知道他来历就敢往身边带?” “切,那有什么,我当初还不是带......”顾三千笑着说,然后突然之间反应过什么来,面色古怪的看了顾梁笙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恩?” “你就不能对我有点自信。”顾三千假装半抱怨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然后说,“知道他来历的人很少,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圈子里面的,刚来的时候有说过他姓巫,至于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 “姓巫?老实说这个姓氏总能让我联想到一下不太好的东西,尤其是在这一行里面。”顾梁笙说。 她说的是几十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当时在圈子里面闹得很大,这么多年惶惶而过,也不是道有多少家现在还活着这件事情的阴影当中。 “怎么说人家也救了你一回。”顾三千也没有否定,“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谁给你介绍的他?”顾梁笙问道。 “桐州冯家,他们家放心用的人,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顾梁笙本来持的怀疑态度在听到冯家的时候稍微减退了一点点,但是内心的疑惑却不减反增,怎么看怎么神秘的一个人,难道冯家都没有调查过? 想起冯家阿姨,顾梁笙也没有再问,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顾梁笙也没必要去驳他们家的面子。 她问顾三千,“你确定路是对的?还要走多久?” “应该快到了,”顾三千拿出指南针校准方向,又看了看天上的星象,“大概还要十来分钟,你要是不昏那点时间说不定我们早就到了。” “去死吧。”顾梁笙日常嫌弃的翻白眼。 他们站在山头,可以清晰的看到半山腰下的火光。紧赶慢赶的往山下走,终于赶在那小村子熄灯之前来到了村口。 顾梁笙举着手电筒四处乱照,想看看门口有没有界碑铭牌之类的辨识物,然后突然照到了一个蹲在灌木丛边的妇女,她留着枯槁杂乱的头发,转过头来,灯光下惨白诡异的表情和顾梁笙四目相对。 她咧嘴一笑,“哈,鬼来了。” 第十三章 夜宿观星塔 不知道是不是顾梁笙的错觉,那一瞬间,阴风乍起。 顾三千却没有计较,他带着顾梁笙三人往村子里面走,那个姓巫的小朋友从开始吃到现在,一直都没松开手上的东西。 顾梁笙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惊叹这孩子的胃动力惊人,还是疑惑什么东西这么好吃吃到现在。顾梁笙看到边上有一户人家的女主人还在填饲料,就走到篱笆边上问这里有没有宾馆招待所之类的地方,那妇女看起来很怕生,小声的说这里没有招待所,有过路人过来都是借宿在老旧的观星台里面,同时女性,可是连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她。顾梁笙忍不住暗自吐槽这到底是什么穷乡僻壤,什么年代了还有生人大防这种玩意儿存在。 顺着她的指引,顾梁笙一路七拐八拐的找到了那个荒郊野外的观星台,看样子以前过来歇脚的人也不少,里面虽然乌漆墨黑的,但是好歹水泥灌浆,不至于漏风,四四方方的地面上落地钉还没有拔掉,显然是给帐篷准备的,门口有自来水,只是太久没人用了,放出来了好大一盆的铁锈红。 这种条件也没办法在意什么干净不干净的了,四人各自拿出毛巾草草擦了一把脸,分工合作支帐篷的支帐篷,拿睡袋的拿睡袋。那小朋友终于停下来看样子是吃饱了,顾梁笙从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和罐头,也没人和她客气,各自补充着体力,也没有人多说什么。 顾三千这个没个正型的还带了原料酒,化了一点点在水里,露出了一副陶醉的神情,后果当然是挨了顾梁笙一脚然后被没收了酒瓶子。至于那酒去哪了,阿弥陀佛,那全都进了顾梁笙的肚子。 “顾梁笙,你个没良心的。知不知道我这次亏本出来是为了谁啊?”顾三千在她耳边像唐僧一样碎碎念, “你也知道这次出来是我的意思啊,所以啊这瓶酒就算是你的罚金了。”顾梁笙无辜的摇了摇手里空空的瓶子,“我都没好意思问你真的要,看在你被骗了不少钱的份上。”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刚才没看到那个农家小院后面的电瓶车吗?如果没有陆路,又不能坐船,村里人不能出去,那电瓶车是怎么进来的?我刚才看这个村子基本上没有看到小孩子,如果都出不去,那孩子应该会很多才对。再说,我刚刚摆脱人查了查这附近的公路消息源,几年前这里就有村民自费修建了一条盘山公路,据说大货车也能过来。” 顾梁笙向他晃了晃手机,里面清清楚楚的标记出了这附近所有的通行路线。不用想,这又是她摆脱哪个客户要回来的数据,原来她刚才一路上没说话都在查这些。 “你早跟我说去哪里不就没这么多破事了?” 顾三千讪讪的笑了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拿过顾梁笙的手机把玩起来。 “那水路......” “这村子里确实有水路不过人的说法,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村子里几年前通公路之后就没有再管那条水路,本来这个村子就没有几个人会水,至于湖水短期退潮,倒是没有明确的说法,这不过解放之后有不少像某人这种人傻钱多的找到这条水路想要进村,结果最后一个也没进来,有传言说那个洞里藏着吞山鬼,不过现在我倒是觉得,吞不吞山还得另说,吞财吞命才是真的。” 顾梁笙斜了一眼顾三千,心说按他这逼样是怎么混到今天的。 顾三千被顾梁笙这么挤兑估计面子上也挂不住没有再说她什么,雨伞就没这么客气了,毫无顾忌的放声大笑,笑的肚子痛倒在小朋友的身上。 顾三千颇有深意的盯着雨伞看,看的雨伞顿时憋住想笑不敢笑的样子颇为辛苦。“咳咳,玩够了啊。” 他把手机抛过去还给顾梁笙,“那这座观星台是谁建的,建了又废弃在这里?” “没个肯定的说法,不过比较有说服力的一种,说是解放初期气象调查的时候,国家有派人下到这里,后来人就都撤走了,这村子大概率不怎么热情好客,有外来人过来都会告诉他们这里可以住。”顾梁笙说。 “我觉得有点奇怪,”开口的是雨伞,“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看着地钉虽然陈旧,但是打进去的时间也没有几十年这么夸张,看着锈迹,撑死半年左右。” “也就是说,在我们之前,一直有人来这里。” 顾三千“啧”了一声,“看来这地还真是庙小妖风大,这么个破村子都有人惦记。” 顾梁笙环顾了一圈四周,雨伞好笑的用肩膀推了推他,“行了啊,就不能有人和您老人家一样慧眼识珠啊。”然后看到顾梁笙维持着那个抬头的姿势有点时间了,“怎么了,梁笙?” “啊,没事,总感觉这地方瘆得慌。”顾梁笙回过神笑了笑。 “这倒是,偏僻成这样还有人惦记,说不定咱们是跑到别家阎王爷的底盘上来了。”雨伞附和着说了一句。 就在这时,顾梁笙耳朵一动,听到了一阵诡异的声音。像是有什么活物从她头顶上跑过。 顾梁笙下意识的抬头,头顶上依旧是厚厚的石壁组成的天井,坐在她这里,可以看到天上的上弦月。 血红色的,上弦月。 顾梁笙的心底咯噔了一下。 顾三千没有注意到她的动静,问雨伞,“有查到这村子的来历吗?” 雨伞摇了摇头,“这里处在老天子镇的附近,你也知道上头那群老古董对这地方有多忌讳,只能查到那时候老天子镇有一批人发了怪病,村里人害怕,所以就把人赶出了村子。” “怪病?”顾三千重复了一句,他还真没想过这种来历。“有什么说法吗?” “也只是传说,民国那会儿的事情,说这些人之所以生了怪病,是因为当时这里有军阀入驻开墓,那群人被赶进墓里开墓,结果就染上了病。” “尸毒?” “鬼知道。”雨伞说,“几十年前,大概刚解放的时候,有一群自称气象调查的来到这里,建造了这座塔,我听梁笙刚才问出来的结果,每隔个几年就会有一批人到村子里来,但是村子里的老一辈拒绝修建驿站,来外人了就往这里赶。” “等等,你刚才说怪病。”顾三千说,“到底是什么病,我看着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是能蹦能跳的。” “都说了只有鬼知道。”雨伞说,“我们手上唯一有的记录是二十年前有一个姓易的地质学家来过这里,他怀疑是一种当地植物释放的神经毒素,他亲自来到这里调查,结果后来尸体被发现在几十公里之外的三姑河河口,死因是心肌梗死。” “突发的?”顾三千自己嘀咕了一句。 “多半是吓死的。”雨伞补充,“至于是被什么吓死的......” “还真是只有鬼知道。” “有点意思了。”顾三千笑了笑,“那你说从民国那会儿到现在也几十年了,还有人找到过那个墓吗?” 雨伞刚想回答,结果被顾梁笙抢了先,“不需要找了。” “为什么?” “因为根本就进不去。”顾梁笙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三十年前华沙城地动,震塌了当时荒山的山体。” “里面掉出什么来了?”顾三千莫名有些紧张。 “掉出了一群棺材”顾梁笙喝了一口酒,和雨伞碰了个杯,“里面埋着一群被挖了眼睛的人。” 第十四章 顾三千其人 “没眼睛的?这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了?” “谁知道呢?那时候有政府的部队来这里接管局面,这群没脑子的不想多事直接封掉了进山的那条路,如果现在我们想要过去只能从悬崖那边爬上去,但是这边塌方之后流水造成的山体空洞非常多,我们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雨伞说。 顾梁笙看了一眼那个小朋友,他摆弄着前面生活的柴火,看起来对于这个话题没有半点兴趣。 “办法总是有的,但是现在说不好,得去那里亲眼看看才知道要怎么进去。”顾三千说道。 那小朋友又往火堆里面丢了一根柴火。“还有一个问题,这些装备。”他指着地上歪七竖八丢了一地,“这么多不可能全部带在身上,而且我们就这么点人,不可能有人留下来看守这些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顾梁笙的错觉,她总觉得这话是对她说的。 “这个好解决,不过我得确定这段时间除了我们不会有人来到这个村子。”顾三千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是顾梁笙明白他的意思。 “我会放出消息,易家盯上了这块地。”顾梁笙说。 桐州易家,是近代对所谓的灵异事件研究最多的一家,他们本质上是一个机构,但是底蕴积攒的非常深,在这个领域里面说一不二,在整个省内,几乎不会有人想不开去和他们家作对。 “至于这些东西,我们得把它们分开埋起来,有用的带上。从我们得到的资料来看,这个墓的里面摆了一个非常奇特的环门阵,有时候墓道直接变殉道,这是个宋墓,一般是仿木结构建筑的砖室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和我们之前见过的唐墓应该差不多。至于那倒霉催的死了几百年还被拿出来展览的尸体,那是随葬的阴煞俑,通常都会被放在耳室,有人喜欢拿来当收藏随葬,有人就是拿来给自己守墓的,而后者被放在墓道口。” 顾三千拿出一张图纸,顾梁笙认出那张图分明就是自己手上那个印记的拓样,只不过旁边多了很多辅助标记的细线,他指着最上面独立的那个点,“这个点是位于主墓室里面的环门阵,阴煞开路,生门变死门,防的这么严实,傻子都知道里面有东西。再看这里,三阴汇聚,正常说法里多半是墓道口的起点,从这儿里下去说不定一勺子就敲断了上面的顶砖,还会惊动下面的东西,一般我们的人不会这么干。” 他又神秘兮兮的笑了笑,指着一个弯口,“这个地方在耳室的正上方,但是又靠近墓门一点,方面拿完东西跑路,要是我没准备的来,我也会把口开在这里。” “哦,所以怪不得那一次山体塌方直接就把那些阴煞塌出来了。”雨伞恍然大悟。 “拿自己的墓埋别人,这墓主人还挺有情趣。”顾三千嘴上向来没个把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群把洞打在那上面的倒霉蛋我们下去了就能看到了,必要的时候还能当当盾牌什么的。” 顾三千看众人听得入神,掩饰不住自己的得意,“还不是多亏了我见多识广......”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顾梁笙幽幽的眼神,迅速改口,“当然了,这张坐标图也是至关重要啊,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再碰到机缘啊。” 顾梁笙听到这里刚缓和下表情就听到了顾三千的下一句话,“可这世上啊总有些人拿着毛爷爷当草纸,不识货。” 然后顾梁笙就把一把稻草拍到了顾三千的脸上。 夜渐渐深。 一行四人都开始收拾自己的装备把没用的留下来。顾三千在他的包里不停摆弄,他的包里装了什么,一手收拾的顾梁笙一清二楚,他只拿了一开始要顾梁笙准备的攀援用具和一把小匕首,还有一个顾梁笙都没打开看过的钱包夹,稍微大一点的挖掘探铲都在雨伞的行李里面,人如其名的雨伞身边还带着一柄样式古老的油纸伞,至于那个小朋友,他有那柄火铳,被皮革包的结实,挂在腰后,他的包本身就不大也没见他打开来过,顾梁笙有时候忍不住想那里面是不是装的全是吃的。 东西分开放有分开的好处,不会说团队里面有人为了独吞自己逃跑然后留下其他人等死。这也是顾三千的意思。 在淮安讨生意的人大都听说过顾三千的名号。 现世现存的通灵师家族所剩无几,而顾三千和顾梁笙是当年通灵师家族鼎盛时期的尚家,半鬼无常尚明轩的后代,尚明轩当年以一手八重剑法出名,凌空一剑,剑过不留人。而顾三千是他们这一辈之中唯一一个走上了尚明轩老路的人。当年的那些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通灵师的下一辈也只有顾三千能出来主事。 但是,就像顾梁笙经常嫌弃的那样,顾三千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 他正值壮年,却几乎没攒下什么家业,就连生活费都基本靠妹妹顾梁笙扶持,明明出生在这么一个以通灵为主业的家族却常年和一群盗墓贼混迹在一起,盗来的东西真真假假混在一堆,然后全部抛售出去,总有人在赌那万分之一的概率,能怎么办呢?只好把他抛的东西全部买下,然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花钱买了一堆赝品和一个血的教训。 他带团队也是一样,他认为通灵家族的后人比那些只知道开墓扒坟的盗墓贼强上不知道多少,他们有先天的优势能够搞定那些凶相环生的大墓,所以他要人总是会要那些先天感觉很强的人,教授的机能也是偏向于功能性的,一人教一样,最后得所有人一起动手才能搞定,只要有一个人敢走,他就能让那个人再也出不了这墓门,然后把那人的技能教给剩下的人。 顾梁笙不负责任的揣测,顾三千其实是在用这些人的命在做一次筛选,筛掉那些没用的,胆小的,不肯忠于自己的,留下的都是敢去干大事的。 所以跟着顾三千本质上是一场博弈,赌注是你自己,要么被杀死,要么杀死别人。 第十五章 三十迷雾 这一夜的时间,众人各有各的思量,谁也说不清楚谁的心思。 第二天一早醒来,一行四人各自洗漱,吃完早饭,带齐了装备就出发了。这座塔非常的偏僻,在整个村子的西南角,而他们要找的那个宋墓在东方,拿着顾三千那个半吊子的指南针,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才到的几年前塌方的那个地方。 顾三千和雨伞相互确认了一下地表,二话不说就开始翻出装备准备攀山。 前面说过,这种地质的山是这一带非常常见的沙壤土结构,排水性好,流通速度快,这种沙壤土如果分布在山上就会形成一种非常奇异的,像是月球表面坑洞一样的,大大小小坑坑洼洼的蜂窝巢,站在最底下看,整座山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陨石坑洞。 顾梁笙看着眼前的场景,不自觉就联想起了几年前血窟窿岭的那一幕,灰白色的石头和泛着焦黑的空洞让整座山变得面目可憎,像是当时那些腐烂穿孔的尸体,上面隐隐能看到后来人凿出来的沟渠,但是荒废已久,看上去就好像是陈旧的血迹,混合着当时的脓液和瘀血,时至今日依旧会让人产生强烈的不适感。 当年血窟窿岭的经历让顾梁笙无比的反感下墓,近乎于是一种生理上想要作呕的排斥和抗拒,若非是这一次情况实在是不得已,顾梁笙这辈子都不会想下来再碰这些。 好在这种感觉只存在了那短短几秒钟,雨伞在她身边搭建缆绳和固定器的声音惊醒了顾梁笙,也难为雨伞一个人背着这么大的一个装备,他把那些零碎的小部件全部倒在了地上,那个小朋友在他身边蹲下来给他搭把手,顾梁笙注意到那个小朋友的火铳里装的子弹又变了样子。 小朋友今天穿的是一件小马甲,雨伞把绳子结实的挂在了他的腰上,手脚并用开始徒手攀爬,在他们这一行来看,身量小显然不是一个劣势,他一路几乎没有停滞的往上爬,在碰到很长一段没有支撑点的地方,他就双脚挂在凸出的枯树枝上面,整个人借助背部的力量往上探,然后干脆利落的开枪打位,这种子弹里面装的是一种粘性非常强的类似于橡皮泥一样的东西,高空作业的时候可以迅速填满几米半径之内山体的细小沟壑,然后用右手带着的镯子上弹出的细绳牢牢的拴在上面,用力一荡,像是荡秋千一样荡过去。 顾三千说,干他们这一行的都有自己趁手惯了的武器,他的速度很快,几乎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看到了被他拴在腰上的绳子落了下来,还在半空中被用力的晃了晃。 雨伞确认了一下绳子的牢固程度第一个爬了上去,顾梁笙跟在后面,攀援这种事情虽说顾梁笙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但是身体的记忆却还是存在了,刚开始一段有些磕碰之后,她就找回了感觉,但是顾忌着前面的雨伞,速度也没有太快。 她没有注意到,后面顾三千紧锁的眉头和若有所思的眼神。 他们一路很顺利的爬到了山头,也没看到什么被挖了眼睛的人,这山头的后面是一片树林,扑面而来一股湿意,也不知道这种奇怪的地貌是怎么产生的。 顾三千眼尖的看见山下有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踩着石头一路往上来,顾梁笙仔细一看,顿时一口气憋得火,这不是别人,正是一开始暗算顾梁笙把人推进湖里的那个老太婆! 那老太婆猛然看到顾梁笙,大白天的以为见了鬼,脚下一个没踩稳就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摔到半山腰的小平台上,摔得鼻青脸肿,哎呦哎呦的叫。 顾梁笙冷笑了一声一把拔出那小朋友腰间的子弹朝着那老太婆的背打了过去!这种子弹直接黏在了老太婆的背上摊成一大片的墨绿色,不知道是不是材质特性,他一抬手的时候就发现这种子弹的密度非常大,打在人身上直接就把人压趴下了,站都站不起来。 那老太婆货箱那千年王八万年的龟,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划动,看起来分外可笑。 顾梁笙顺着绳索滑了下来,就看到那老太婆哇哇大叫,鼻涕和眼泪一起流下来,“姑奶奶饶命啊,老婆子胆大包天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吃了熊心豹子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别跟小老婆子一般见识啊。” “怎么,我看你这身子骨健朗的,再下水下个几十来次也没什么问题啊,你说是不。”顾梁笙蹲下来,拿着手里的火铳拍拍她的脸。 “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了姑奶奶您。”她那一脸的鼻涕眼泪看的顾梁笙倒胃口,“小老婆子身体向来不好,您别看我能走能跑的,都是靠着神药救命的啊,不信你往上头看看,我每天都去采药的啊。”她说着指了指头上的山头。 “切,你哄鬼呐,”顾梁笙站起来一翻白眼,“我问你,当初那殉葬坑,为什么推我下水?” 老太婆趴在那里还能听到顾梁笙拉动保险栓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可要想好了再回答啊。” 那老太婆胆战心惊的看着她手上还在冒烟的火铳。 “放心,杀了你我们又没好处拿。”小朋友从顾梁笙手里拿回火铳,“我们可不是什么坏人。” “我说,我说,您.....您..您悠着点。”那老婆子哆哆嗦嗦的开口,“其实小老婆子当时以为你们是......是以前的那一批人。” “以前?” “对,三十年之前来了一批自称是气象调查的人,说是要在这里找什么标本,当时我还年轻,他们给的钱又多,虽然村里不让进生人,但是我想了个办法,就是从后山水路的洞口那边带进来,但是那水确实诡异的很,没有船只可以在上面通行,所...所以。” “所以你就利用了这湖水每日落潮的规律坑了他们一笔对吧。” “对...对。”她回答的诚惶诚恐,“但是原本也不是这样的,这湖水的退潮以往从来都是没有规律的,当时我是本想等落潮了再去通知他们,但是当时那队伍似乎是在岸边发生了争执,然后就动起了手,后来有人推推搡搡的就被推到水里去了,但是奇怪就奇怪在那时,那时候那个人掉下去的一瞬间,湖水就开始退潮。” 顾梁笙和顾三千面面相觑。说到这儿,那老太婆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恐惧。 “然后,那个队伍的领队就觉得这个湖水需要一个人下去,但是他们试了好几次,每次下去的基本上就没命了,所以到最后没有人愿意再继续下去,所以后来没过多久他们就撤走了。再后来这三十多年先先后后来了好几批,只要是自称那个老板介绍来的,都带着一个‘礼品’到了地方就把人推下去。” 这下子顾梁笙就明白了,她那时候之所以要推她下水,是因为她把她当成了所谓的礼品,想起了顾三千那时候一口一个老板的,顾梁笙就恨得牙根痒痒的。 顾三千看见她的表情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赶紧作势求饶,声明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的。 “那你那个时候也掉下去了,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雨伞看的尴尬,想要去替顾三千解围,结果一张嘴就遭到了剩下三个人的集体白眼,雨伞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这种事情显而易见,老婆子在把人拽下水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不行了,有的还有力气挣扎就会被这个死老婆子再补一刀。只不过这一次她碰上的是顾梁笙,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顾梁笙给解决了。 “其...其实,以前那几位老板下水的时候,都....都已经.....”老婆子结结巴巴的给自己解释。 她突然想到什么,面色一变,“对了,那这一次,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当然是有人已经去报道了。”说这话的是顾三千。在所有人惊讶的眼神下,他伸出手,尖利的匕首一下子捅进了那老太婆的耳后。 第十六章 真正的入口 在一众人错愕的目光下,那个老太婆面上的表情狰狞而扭曲,最后变成了一个正常人几乎做不到角度的诡异样貌,然后整个人迅速的膨胀,肢体变得粗大皮肤变得透明,最后随着砰的一声炸开,四肢百骸散落在周围,而她的残肢里面,竟然生出了大大小小的黑虫在她的的断肢附近爬来爬去。 “这是浮尸虫,通常都会长在被淹死的人尸体里面。”顾三千站起来拍了拍手,边上的雨伞知道他习惯递上矿泉水,淋了淋那把匕首。 “长在尸体上的虫......”顾梁笙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早就死了。”顾三千说。 一个早就死去的人还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活动行走,甚至于直到顾三千下手的前一分钟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真是不可思议,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顾梁笙低声的说。 “你说,她是在碰上我们之前就死了,还是在我们之后的事情。”顾三千侧头问。 “我......” “按她的说法,下水一定会有人死,她算计不了你,自然只能自己抵了命。”那个小朋友不紧不慢的说。 顾梁笙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差点没压住脾气。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就好像是自己害死了这个老婆子一样。 “发死人财的人不是早就该有这觉悟了?”顾三千嗤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捂着打火机点燃。 “这种虫子是屈烺虫的亚种,以食腐肉为生,基本上只会出现在尸体扎堆,并且气候条件阴湿的地方。我们之前来的那个洞口下面应该就是我猜的那个殉葬坑。” “这还用得着猜。”雨伞懒洋洋的说,目光从顾梁笙和那个小朋友的身上扫过。 “但是我们一路走过来尸体看到了不少,但是并没有找到这种虫子的踪迹。”小朋友突然开口。 四人现下都处在山顶下来一点的一个小平台,面前正对着的就是一片巨大的森林,和他们来之前穿过的很像,只是站在这里都能看到森林上空蒸腾的雾气。 顾梁笙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所以那个墓......” “墓就在我们脚下,但是他们打的那个入口,”顾三千指着前面的森林,“在那里面。” “我们得从他们打的那个入口进去。”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面,四人几乎是一步一脚印的地毯式搜索去找之前的那个入口。最早发现异常的是那个小朋友,他发现的那个洞口在深山之中距离小山大概隔了一公里不到,非常的近。 “这么近,看样子着陵墓也不大。”顾梁笙说。 这个洞口是一个斜角大概在四十度左右的隧道。洞口被高大的树木和灌丛遮住,顾梁笙注意到,这附近的树木高耸入云,灌木却不怎么茂盛,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丛,这洞口下面还长着几个黄白色的蘑菇,她这一看就大概知道了小朋友是怎么判断的。 顾梁笙是淮安大学植物学毕业的,毕业论文写的还是关于失传断代的传统中医药科目采集,在这方面自然做过不少功课,这种蘑菇叫做地灵菇,是一种菌菇,传说中只生长在棺材上面的蘑菇,据说有驱邪避祟的作用,有的地方也会用它来入药,至于吃完之后人死了没顾梁笙倒是没有关注过,只不过这东西被传说夸大了,实际上这东西生长的地方确实和陵墓的要求幻境很相似,有这种菌菇生长的地方多多少少也有点不可言说的东西。 书上说,这种菌菇成熟了会变成完全的棕黄色,但是现在还是浅浅的一小只,估计是后来树枝遮盖住的时候挡住了不多的阳光,然后才长出来的,本来是为了掩盖,反而暴露了位置,不得不说确实是有趣。 一行四人迅速的围了过来,然后挑开了这些树枝和菌菇,整个洞口终于彻底的暴露在了眼前。 第十七章 初入墓道 既然找到了洞口那就没理由再继续耗下去,小朋友先下一步顺利摸到了地下,在下面挥了挥手电筒,然后剩下三人依次下去,顾三千下来的时候还顺手把上面的树枝落叶掩的更严实了一些。 这墓道从上面看起来并不是很长,但是里面黑洞洞的,只有四人手上的光源,难免让人心里头打鼓,整个环境一下子死寂了下来,让顾梁笙感觉有些毛毛的。 她不自觉的抓紧了手上的军刀,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整个人越来越不安,整个人的心脏都要剧烈的爆炸,就好像黑暗之中掩藏着什么一直窥伺着他们。 一路心神不定的走下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走在前面的小朋友的手电筒明明灭灭了两下,然后彻底熄灭了。 在那一瞬间,顾梁笙听到了身边雨伞陡然加粗的呼吸声和与此同时子弹上膛的声音。 一长一短明灭的意思是,前面有人。 顾梁笙楞了一下,随即冷汗一下子发出来湿透了后背。古墓里面,为什么会有其他人?活人,还是死人? 透过前面小朋友没有挡住的视线,她看到了一个影子。 一个人形状的影子,隐没在隐约的光线里,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来人。 顾梁笙直觉脑袋嗡的一声,然后头皮发麻,一股可怕的麻酥感笼罩了她全身。 顾梁笙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可后面顾三千牢牢的扶着她,才没有让她摔倒下去。 “那是什么?”她悄悄的在顾三千的手上画着字符。 “我也不知道。”顾三千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回答她。 一阵冷风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吹的人身上起鸡皮疙瘩。 “别慌,应该不是活的。”顾三千低声说。说着一手握着匕首,另一手打着手电朝那影子照过去。 那个影子的正主正常人大小,身上穿着一身原本应该是大红色的衣服,只不过到现在已经风化褪色,裸露的手臂是不自然的惨白,木然的站在那里,在昏暗的光照下显得尤为诡异,手电照过去,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个时候,顾梁笙看到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很诡异的脸,五官俱全,但是总有哪里说不上的不协调,整个脸集合可以说是平面成一张纸的扁平,脸颊上还被画了红彤彤的腮红,配上那张笑脸,显得无比恐怖惊悚。 原来,是个偶人。 身边听到雨伞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顾梁笙却笑不出来,这个偶人做的无比逼真,在看不到脸的情况下,真的和真人找不到区别。 顾梁笙一头的冷汗顺着鬓角滑下,心头狂跳。 众人心有余悸的走到小朋友的身边,发现这个偶人是以一个跪坐的姿势立在那里,但是之前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整个半边身子被砸的粉碎,只剩下半边,整个墓道里堆着大大小小的图层,有一个正好卡在了偶人的下面,斜斜的立在那里。 小朋友手上,握着已经开了保险栓的火铳,估计他在打信号的前几秒就迅速的做出了判断。偶人的脸上画着一个大大的浓妆,就好像现在的棺材店里面卖的纸人。 “这是陶俑,应该是陪葬的。”顾三千说。 他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头顶,“上面有东西。” 没有等他继续说,小朋友就踩着图层一个轻巧的跳步跳上去扒住了右边墙上孔洞的边缘,他嘴里咬着手电,徒手挖开了上面的碎石块。 “顾三千。”他突然叫道,“你要不要上来看一下。” “上面是什么?” “见鬼。”他轻声道,又挖开了一小片石头,露出了一个较大的空洞,“顾三千,这里面好多的死人。” 第十八章 长明灯与定魂钉 顾三千一个借力跳到了上面的洞里,发现这个石壁的厚度似乎比起正常的墓道墙壁更加的厚实,小朋友站在里面,手里还握着一个看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 “那是什么?” “蜡烛。”小朋友轻声的回答他,“要不要点起来给你看看?” “这有什么问题?” 顾三千问,他视线四处扫视,看见了刚才小朋友说的死人。那些不是什么几百年前的殉葬者,而是一群和他们一样的人。顾三千蹲下来把人翻了个身,正规的登山装,边上还有大大小小的好几个背包,看起来是一些很沉重的装备。 “这不是普通的蜡烛。”小朋友的声音在黑暗中挺起来有些空洞,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划火柴的声音,眼前轻轻一亮。 顾三千看向他,发现他手里握着的蜡烛通体惨白,烛光燃起竟然是幽幽的绿色,但是烛光照亮的内里,竟然有一丝隐隐的暗色。 “这是长明灯。”小朋友说。 长明灯是五十多年前末法时代非常流行的一种照明工具,当然了,通常都是用在矿山,墓碑,渡口这种小鬼难缠的地方,用山谭羊的血冷冻做成模板,制成蜡烛,最后的成品非常防风,一被点燃,里面的羊血就会化开,整条蜡烛就会变成血红色,烛火只明不灭,除非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然只有八级大风才能吹动烛火。 顾三千家里也有,只不过后来被顾梁笙软磨硬泡拿到了无常斋。 此刻,在小朋友的手中,幽幽的绿火明明灭灭,跳动不安。 落在后面的雨伞和顾梁笙这时候也顺着空洞爬了进来,等顾梁笙看到他手上的烛火,面色也是微微一变。 她看见地上被顾三千扔在一边的包,拿过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还有好几根一模一样的蜡烛,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零碎但是很实用的工具,压在最下面的还有一个钱包夹,里面隐隐露出了一点黄色纸张的边。 黄色的......放在钱包夹里面。 顾梁笙下意识的想起了顾三千身边的那个夹子,人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快一步的把那包里的钱包夹放进了自己的背包。 顾三千环视了一圈周围,然后蹲在了那具尸体的边上仔细的打量,“死了大概快半个月了,这蜡烛也应该是他点的。” “可是,那老太婆说他们上次来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顾梁笙说,“而且,这里离墓道口也不算太远,路上也没看到什么机关。” 她又拿过一个包,上面的logo和之前那个包是一样的,包里面装的东西除了那蜡烛剩下的也是大同小异,显然是一批人。 “他们装备的东西比我们多,结果在这里困了一个多星期才死。”顾三千的话有些让人不寒而栗,但是他面上却是一副无所谓轻松的模样,“只能说他们点背。” 顾梁笙没有接话,她在包里翻翻找找,突然隔着布帛摸到了一个细长尖锐的东西,她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东西是什么,小心翼翼把手缩进了袖子,隔着袖子的布料把东西拿了出来,幽幽的灯光之下,顾梁笙看到了这东西的全貌。 她突然转过头对顾三千说,“我们得把这些尸体都检查一遍,有人给我们留了信。” 听到这话,众人具是一愣。 “理由?”小朋友问。 “你们看这个。”顾梁笙摊开手,露出里面的东西。 灯光之下,血迹斑斑的......一枚铁钉。 “这是定魂钉,拿放大镜来看的话还能看到上面符咒的纹路。”顾三千举到他们面前,“这种东西被认为是破邪镇魂的法器,以前大家族的人做法事会把这种针钉在无辜枉死或者穷凶极恶的亡者身上,避免他们将来心有怨气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可这钉子已经被拔出来了。”小朋友说。 “但是这话没有被带出去,”她指了指周围的尸体。“一定还在他们的身上。” 顾梁笙话音未落,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四人下意识的转过头就看见原本直直的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浑浊的眼睛猛然一转,直勾勾的看向四人所在的方向。 小朋友被吓得立刻后退了一步,手比脑子快直接拿起火铳就要动手,结果被顾梁笙一把按住。 “是个死人,不会诈尸。”顾梁笙啧了一声,“把枪给我,子弹换换。” 小朋友冷冷的看着她,她却毫无所觉的朝他伸着手,半天没动静,她干脆转过头催促他,“快点。” 犹犹豫豫的交给她,顾梁笙慢慢的往前挪着,走到跟前,顾梁笙才发现这个人的长相五官深刻不像中原区,倒似乎是西北一带的人。 那具尸体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断靠近的顾梁笙,这时候顾梁笙的心底也在悄悄打鼓,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她绕着尸体转了半圈,尸体的眼睛僵硬的转了转,也跟着转了过来。 她一手握着火铳,另一只手的手上戴着手套拿着铁钉,慢慢的朝着那具坐着的尸体伸出了手。那小朋友突然大叫,“不能碰!” 在那一瞬间!尸体的肚子里面无数根密密麻麻的铁钉破肚而出,朝着前面疯狂攻击! 顾梁笙一跃而起,以一个一字马的姿势把自己固定在高空两边石壁上,凌空而站,弯下腰一把把手上的铁钉捅进了尸体的眼睛里! 然后另一只手手持火铳顶上尸体胸膛,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攻击破空声戛然而止。墨绿色的脓液混杂着黑红色的血流了下来。 顾梁笙弯下腰,抓住眼睛一扭,就把一个冰冷的东西从那具尸体的眼睛里面挖了出来。 小朋友有些不适的避开眼,顾三千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他走到顾梁笙的身边,接住掉下来的顾梁笙,拿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这是一张被包成一团的图纸,两人对视了一眼拉开图纸,顿时瞳孔骤然一缩。 这张图纸里面画的,是一只怀表。 第十九章 四方玄门 这只怀表别人不知道,顾梁笙和顾三千却是一清二楚。 这是四十多年以前,时任无常斋主事人的尚明轩带回来的,传说之中能够操纵时间,颠倒阴阳路的--海神怀表。 当年,基本上所有人都不知道尚明轩是从哪里带出来的表,加上她那些年有意无意的把一些藏品真真假假的堆在一起,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过往那些年尚明轩在的时候,还能勉强压住那些人,尚明轩死后,那些人索性直接撕破了脸,在顾三千的记忆里,那段时间经常有身份不明的人在他们家门口四处观察,打砸抢劫的事情那几乎是三天一小次,五天一大次。一直到后来顾梁笙的出生,大几年的时间都是在搬家当中度过的。 当时,未免波及到下一代,顾梁笙的父亲和叔伯和当时的通灵师还有精研于此的军阀做了一笔交易。尚明轩带回来的那个表里面,只有时针和分针是真的,但是外界的人都不知道。后来,顾梁笙的叔伯们放出消息,说这就是真的怀表,集合各大家族会议,将整块怀表一分为四,从此互相提防,泾渭分明,但同时却给大伤元气的顾家挽回休养生息的时间。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当年的通灵师的整个体系。 和传统的一些古董行业非常相似,整个通灵师群体也有一套以非常完善的家族体系。 这里得强调一个时间点,就是四十年前,也就是一五年的那个时候,以她姑姑尚明轩和现世军门的易家当家易楚天为首的激进派开始掌权,划分了整个通灵师时代的界限。 老桐州的四方玄门,脚踏阴阳,横穿生死,在民间的传说里是近乎鬼神的一种存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当年并没有现在所谓的家族概念,几十来号人单打独斗,但是互相之间交易人情来往紧密,互相猜忌,互相渗透,但是都牢牢把持住当时现世和冥渊的交叉口,垄断了所有的接触,几乎所有的案件来往,只要两个世界有人破门而入,必然会惊动其中的哪几位。至于为什么会称为四方玄门,有很多种说法,顾梁笙最早听说的就是,因为老桐州中心有一个海岛叫做萨黛,是传说里现世和冥渊之间的通道,如果有人想从那个通道里出来,就一定会到达桐州,而桐州疆域方正四周巍山高耸,如果想要出城,除非插上翅膀飞升玄门,四方玄门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插翅难飞。 当时严,冯,霍,尚,老四家的下一代,基本上都和尚明轩共事过,但是当年尚明轩死后,那一批人先后失踪或者是死亡,留到最后的只剩下冯家那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的阿姨冯诺。而他们的下一代,如雨伞之类的,基本上就没有了原本赖以生存的冥力。 尚明轩没有后代,顾三千虽然说是记名记在了她的名下,但却不是她亲子,现存的四大家基本上是名存实亡,顾梁笙不负责任的揣测,万一哪天那些当家的长辈不幸上火星了,那这个家族估计就算是完了。 直到现在,各个家族依旧是出于那种半黑不白的状态,想彻底洗白,但是又放不下那些曾经在黑暗里面挣来的财富。 从大体结构上来看,四家的模式大概是两种,其中一种像是尚家这样,本家子女凋零,反而动用外姓的顾家接盘,顾三千跟着盗墓的下地拿货,顾梁笙负责销赃,从中筛选出一些暗含有冥力的冥器,日积月累,自然就会慢慢恢复血脉之中对于冥力的感知。只要能感知到,哪怕只有一星半点,自然就能重操旧业,重现昔日荣光。理论上说这种模式非常的安全,顾三千拿货真假混杂,到了顾梁笙手上在这么浑水摸鱼的一摸,根本便宜不了任何人,真正有用的根本不会流出去。 而当时顾梁笙父亲所用的,就是这样浑水摸鱼的办法。所以外界的人根本就不会想到,那怀表只有两根针是有用的,就算是想到了,那两根针也根本不在那些家族的手上!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顾家父亲英年早逝,母亲多病,原本被安排可以远离这一切的顾梁笙阴差阳错的踏进了无常斋,成为了这一座小当铺的下一任主人。 第二十章 长生人皮胎 顾梁笙仔细的观察着那张图纸,怎么看,怎么像当初尚明轩带回来的那个。 她再度蹲下来揪着尸体来来回回的打量,这个人看起来和顾三千差不多一个年级,翻遍尸体没有看到明显的伤口,但是身下流了一滩的血,现在摸上去都已经干了。他身上穿着登山服,顾梁笙捏着他的下颚,感觉腮帮子有些胀的不一般,用力用手指推了一下,一个古旧的金币从他嘴里掉了出来。 顾梁笙忍着恶心抹掉了上面的瘀血口水,发现上面刻着一个骷髅头,下面还打着一行小字,由于光线的昏暗,看不出来是什么。 也没有再多做什么研究,顾梁笙把那枚金币放回了自己的包。 这里的布局简陋的根本不像是一个庞大墓葬群的耳室,有点像后现代那种大繁化简的意思,但是这里不是什么艺术展,也没人死了还会有这种雅兴。 “你确定这里是耳室?”顾梁笙低声问道。 “你好歹也信我一下,”顾三千说。“仔细找找,这里绝对有猫腻。” 宋朝的时候,活人殉葬的风俗基本上已经绝迹,但是为了防贼惦记,宋太祖之后,大都的皇帝修建陵墓都会下令修建的工匠殉葬或者是弄瞎弄哑的赶出去自生自灭。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命难保的时候往往是人类智慧达到最高峰的时候,有些工匠会在工程开始之前就联络好这一带的摸金校尉和林工,土层最薄弱的地方打耳室,用料什么的稍微讲究一下,墓门一闭,他们就会打通耳室上头的石料,带着贿赂的陪葬品,上面自然会有要钱不要命的来接应。 顾梁笙带着手套在四周的墙壁上敲敲打打,果然在敲到一块土层的后面听见了空洞的回声。她回头示意小朋友,火铳里换上之前的子弹,顶着墙壁扣动扳机,就听到一声沉闷的巨响,然后整片墙壁轰然倒塌,中空的墙壁后面是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石梯构成的巨大空间,远远超出了顾梁笙的预料,连个防护的栏杆都没有,顾梁笙站在最高的地方估计了一下高度,俯视下面,突然腿肚子有点哆嗦。 这个时候,她突然看大有一张惨白的脸从一个石梯下面探了出来。 顾梁笙吓了一跳瞬间脱口而出的“窝草,这tm的是什么怪物!” 那东西也看到了顾梁笙,她站在最外面,顾三千看到顾梁笙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几乎从那通道里掉下去。 顾三千来不及拉她就见她突然掏出藏在内袋里的东西!她顾梁笙是疯了!?顾三千冲上去拉住她“顾梁笙你干嘛?脑子进水了?!” 顾梁笙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用力一甩,尖锐的匕首凌空而出,贴着顾三千的耳朵呼啸着冲过去,在一片寂静之中清晰准确的扎中了那东西的脑门。 这个时候顾三千也反应过来,震惊的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抽搐的东西,突然明白了刚才顾梁笙的反应。 那东西有着人的雏形,却根本不能算是人。 青灰色的皮囊,裹着在一团血肉的外面,没有五官,没有小关节,像是一个制作失败的胚胎,顾梁笙那一刀扎在了它的头上,如果那摇摇晃晃的勉强能算是头的话。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弥漫,墨绿色的液体潺潺流出,不知道是不是它的血,有的溅到了周围的墙壁上,顺着墙壁流下,离四人只有那么几厘米的距离。 顾梁笙往前走了几步,离这些黏糊糊又恶心的东西远远的,然后往那东西的身上又补了两刀,嫌弃的拿出消毒巾把自己的匕首拔出来里里外外的擦了个遍。“杵在那里当木头啊,还不走?这东西不止一只。” 顾三千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松了口气然后招呼两人,然后紧跟在顾梁笙身后,贴着墙根慢慢的走下去。他握着顾梁笙的小臂,她的手臂纤瘦而冰凉,几乎没有了正常人的温度。 “你自己小心些。”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也只憋出了这一句。 “我会的。”顾梁笙轻声回答他。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顾三千说,而这一次,顾梁笙没有回答他。 他们小心翼翼的往下,在经过那怪物身边还特意绕开了一点,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这怪物的全貌,尽管之前有所准备,顾三千还是忍不住犯恶心。 “你知道这是什么?” “是人皮胎,我一直以为这东西只是传说。”顾梁笙说,“古书上有记载,宋太祖时期,有方士为求长生,拿朱砂炼丹,让孕妇吃下去,怀胎九月,把孕妇杀死,取她的皮肤和子宫,只开一条口,把新生的小儿放进去,用药丹做食,长大了就会变成这种人皮胎。”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让人长生!” “没人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当时记录上有一个人活了九十岁,在那个年代,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顾梁笙说,空洞之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只是听声音顾三千觉得她似乎是在笑,笑的讽刺。 “和长生比起来,死几个人算什么,是吧。” 第二十一章 古墓突变 一路算是有惊无险的过来,终于摸到了石梯的最下层。下面的通道口出人意料的宽大,不像是一个机关算尽的陵墓,反而是一个诚信让人来观赏的博物展。 顾梁笙一下子有些词穷,在她的眼前是一个巨大且空旷的石洞,完全找不到后来人工雕琢的痕迹,大概面积有桐州一个地级市那么大,洞口出口在下面的一个小角落,顾梁笙一钻出来就被震撼到了。周围是岩石的天然纹路,但是那种走向规整而方正,像是有着某一种特定的含义。整个巨大的空间像是远古时期诸神的阵法。 最让人感到震撼的是这个空间的正中央,有一个庞大的日晷,上面刻着精细深刻的刻度,中心的针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过了这么多年,上面的材质早就看不出来,针身上面还缠着无数条暗红色的枝蔓,纵横交错有的垂落下来落在日晷的盘面上,牢牢的扎根在了表盘上,甚至还有一些顺着日晷的表面贴到了地上,匍匐而生,看起来荒凉而诡异。 顾梁笙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但是这些枝蔓无风自动,摇摇晃晃根本看不清楚。 她从洞口跳下来,结果一脚落地就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她抬脚一看,发现是一层黏糊糊的壤土,踩起来感觉似乎格外厚实。 站在她后面的顾三千探出头来,一落地“我的天哪,这是什么?时间日晷,我tm的以为这真的是传说中的东西,原来是真的存在的啊。这里难道就是宋陵王那个老变态的墓?只有他会这么变态的把这种东西藏在自己的墓里。” 他激动的打转,拳头在空中挥的跟前面有个二百五一样,“又有什么用呢老王八蛋,还不是栽在了我顾三千手里,看我不搬空你老窝。” 这时候他说的兴起,完全没有注意到附近的异动,这个时候最后一个钻出来的小朋友突然打断,“先别吵。” 顾三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周围还回荡着回声,面面相觑不敢妄动。 “宋陵王的墓,不是那么好搬的。你仔细听。” 顾梁笙抬头看啦上面,周围晦暗一片,但是隐隐能听到从山壁后面,或者说是脚下,天空,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低沉的震动声。这里声音汇聚力很强,基本上小声说一句话都能掩盖掉这种动静,顾三千废话了一大堆,让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种声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机关在启动?”顾梁笙比划着手势问。 顾三千仔细听了听,手指在自己的掌心打节奏,“我不清楚,这种声音的节奏是平的。” 顾梁笙皱眉,直觉这样子等下去情况会不妙,她绕着墙壁的弧线走了大概四分之一的弧线,然后贴着墙壁仔细的听,确实像顾三千说的那样,节奏平缓厚实,连续不断。她看着看着,突然把视线转移到了前面的日晷上面。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顾梁笙转过来看着他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来这里,到底是想找什么?” ** 顾梁笙其实心里早就觉得不对劲。从一开始顾三千对于这件事情那么上心的时候顾梁笙心里就在打鼓,她个顾三千虽然是兄妹,但是年龄上相差了八岁,从小到大都是拿那种哄小孩子的态度应付她的事情,比这文身更诡异的事情她不是没遇到过,但是顾三千却也只是懒洋洋的让她自己解决,再然后是这个小朋友的出现,那把来历不明的火铳和她记忆里某个人手上拥有的战鬼枪非常的相似,而那个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想动用他的关系下墓,那一次的费用相当可观,他这一路过来,完全没有听到雨伞和那个小朋友问过哪怕一句他们此行的目的,如果只是为了顾梁笙,顾三千何必要花这么大的力气,一路上像带着一个拖油瓶一样的带着她。 期初她以为,顾三千或许觉得海神怀表有关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肥的流油的陵墓孤坟,但是这里这些基本上只在书上见过的怪物接连出现,让她不由得怀疑这些人的动机。唯一可以解释的是,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一趟的目的是什么,只有顾梁笙自己不知道,而且绝对不能让顾梁笙知道,她的存在在这一次的行动之中起着不小的作用。 雨伞下意识的觑了顾三千一眼,而后者的脸色此时略有阴沉,但并不是雨伞想象的那样暴怒。 他轻轻的笑了笑,“怪不得来这前,那老头子一定要我带上你。” 他甚至都没有要辩驳的打算,只是这么的感叹了一句。看着不远处一脸警惕的顾梁笙,“过来点,怎么说你都是我妹妹,我还能真的把你扔着喂鬼。”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梁笙说。 “如果我是你,在我察觉不对劲的第一瞬间就会安排下手,不会让自己有一分钟处在危险里面。而不是到现在只敢站的远远的,别的什么都不敢做。”顾三千自顾自的说,然后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顾梁笙伸出手,“把你的怀表给我。” 第二十二章 顾梁笙的秘密 顾梁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排开众人,顾三千站在了三人的中间伸出手,“听话,把它给我。” 顾梁笙眉头一挑,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全然陌生的人,冷冷一笑,“如果我不给,你是要连我也一起埋在这里?” “我希望你不要让我这样做。”顾三千说。 “那还真是有些麻烦啊,对上像你这样冷血又变态的魔鬼。”顾梁笙歪了歪头,笑的无辜,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好听。“我顾梁笙的命可不是你能拿得走的,想要怀表,拿你的血来换。” “噌”的一声脆响,她已经拔剑出鞘,闪烁着寒光的剑锋斜斜前指,正对着前方的顾三千。 “你我兄妹,何必如此兵戎相见。”顾三千不失遗憾的摇了摇头。对着身后的雨伞打了个手势,“上!” 雨伞瞬间拔出背在身后的油纸伞,伞撑开的一瞬间,八把利剑破伞而出,呼啸着向着顾梁笙攻击而去! 在雨伞的料想之中,顾梁笙不过是一个店铺的小老板,怎么可能躲得过这么快的攻击,最多撑过两把剑就会没命了。 最先划破空气冲到顾梁笙眼前的一把剑堪堪停在了顾梁笙鼻尖三寸的地方,顾梁笙抬手抵挡“噌”的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声,两剑相格,溅出了点点火花,震开了那把剑!抓住时机,顾梁笙回手从大衣口袋里夹出一张符咒,左手飞快的画出攻击印,加注在自己的剑锋上狠狠的往对面加大力度挥去! 顷刻间,半空之中的其余七把剑在空气中爆炸开来 雨伞下意识的一躲,却从来没和符咒打过交道,堪堪闪过,却没注意到已经大到后头的符咒团在空中突然一个大转弯砸到雨伞的身后突然爆炸开来! 他急急避开,却还是被炸火花的余波波及,整个后背火辣辣的疼。 顾梁笙的反应显然有些出乎对面人的意料。连表面上的虚与委蛇也不想再做了。 “拿下她!” 顾梁笙下意识的后退着贴着墙壁往上飞,几乎是同一瞬间对面的雨伞就猛扑了上来。几乎是贴着顾梁笙的残影追上来的! 好快的速度! 她来不及多想,轻轻跳上街道边的屋顶,踩着边上墙壁断断续续的搭造的石窟,用出她最快的速度就往日晷的顶上跑,几乎是跟着心跳弥漫出来的不安压住了整个心头,划出了一个很荒谬又无来由的想法,“这帮人...莫非是冲着那个东西来的?” 后面紧跟着她的雨伞步步紧逼,顾梁笙余光瞥见站在下面的顾三千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然后下一秒她就听见一声巨大的流弹破空声在空气中炸响!! 她马上明白了顾三千的做法,她咬牙切齿的一个翻身落到了一个摇摇欲坠的石窟上面,下一秒,脚下的砖瓦就出现了一个空断,她猛地一回身一道符咒打向那三人,迎面雨伞凌空挥剑的阻挡的气流一下子盖过了顾梁笙的符咒,借着朝自己袭来的气旋团,顾梁笙顺势护住自己的头,放松了抵抗直接让那道风带着自己冲向半空! 半空之中,顾梁笙以一个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动作扭过了自己的上半身。与此同时她的余光已经看到了不远处在换子弹的顾三千,一用力扯下了自己的外套往前面扔去。 古墓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帮了她一个大忙。 还带着温度的外套在半空之中摇摇晃晃的挡在了那三人望向自己的视线之间,顾梁笙就这刚才的姿势缩进外套的后面。 外套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可本来应该在风衣之后的顾梁笙居然不见踪影!!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震惊和不解! “该死的,她是怎么跑了的!”刚才顾三千咒骂道。 雨伞喘着气回答。“应该是这里面有空间裂缝,这里的孔隙很多,说不定往哪个垌口里钻了,她没有装备,跑不远,追!” “兄弟,借火铳一用。”顾三千虽说是借,但是完全没有借的态度,从小朋友的手上抢过火铳就往身边最近的一个空洞打进去,空洞的表层瞬间就被子弹里面的东西填满,不断的延伸,很快,一个接一个的洞口表面都覆盖上了这种东西,远远的,有一个没有被覆盖着的洞口处,传来了石头碎裂的声音,顾三千指挥着二人,“都跟我走!” 雨伞跟在她的后面打开矿灯,孤零零的光源朝着那个空洞一路移动着消失不见。 空旷的空间里,又恢复了黑暗。 在一个根本没有被关注到的角落,一个人影慢慢的从透明变得越来越真实,最后变成了顾梁笙的模样。 她睁开了眼睛,谨慎的四处看了看,捡起了刚刚丢下的外套,往肩上一披就准备走。 “到底是执掌了无常斋这么多年的人啊,从尚明轩到你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没有一个是好糊弄的,你说对吧,。” 她听见上空有人笑的揶揄嘲弄。 是谁? 她抬头,看见那个小朋友坐在日晷的斜面上,手里还拿着那根还在冒烟的火铳,“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谈谈,放下你的剑。” 顾梁笙看着他。 “别紧张,我不是顾三千的人。”他把火铳收回到自己的背包里。“该怎么称呼你呢?比起顾梁笙,你或许更喜欢别人叫你--尚明轩?” 第二十三章 迷雾丛生 “你的话像是从哪个话本上面看来的台词。”顾梁笙看着他。 “也对,一样的,名字而已。”他站起来看向顾梁笙,“我找的就是你!” 顾梁笙瞪大眼睛,看着刚才还在墙头的小朋友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手中的火铳被重新换上了子弹,整个空间弥漫着火药的味道,熏得顾梁笙的眼睛疼,在他抬起手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她想起了什么。 可她已经来不及管这些。 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你想死就继续,兔崽子!”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 顾梁笙此时终于感觉到了哪里不对,不知道什么时候,顾三千在山洞里骂骂咧咧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四周一片死寂,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原本静止不动的巨大日晷上面的指针竟然缓缓的转动了起来! 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日晷的上空浮现而出,不断的蠕动扩大,渐渐的包围了整个日晷上空。 一种诡异而恐怖的气息开始出现在这片空间里,顾梁笙看着小朋友握着火铳的那只手,手腕上带着一只手表,表盘已经彻底的碎成了粉末。 “快把表拿掉!” 小朋友顺着看到随即马上意识到出了问题,立刻动手拆下手上的腕表,但是这腕表的表带绑的死紧,拆都拆不下来。 这实在不能再糟糕。 “时间,被破坏了!”顾梁笙像是被控制了紧迫的说出这一句自己也不知道意思的话, 时间?被破坏?到底是什么? 顾梁笙完全没有思路,只是机械的说出这些她根本就不知道的东西。但是那个人一定知道。 小朋友满脸焦急惊骇,拼命的想把手上的表带拿下来。 “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顾梁笙一把拉住他的手,手上袖剑手起剑落,干脆的把腕表切断! “快走!”顾梁笙拉着他往来时的洞口跑,“离开这里。” 头顶,那一片黑色的漩涡越来越大,小朋友甚至感觉顾梁笙握着他的手都是冰凉的,周围,显得越来越黑,无比的陌生恐惧。 他想从包里拿出手电,手却抓了个空!背后空空如也! 他立刻跟着顾梁笙,拼命的往前跑。 “出去之后,你丫的一定得给我个解释。” “只要你那个时候还活着。”顾梁笙气喘吁吁的回答。 她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默念咒语,惊恐却发现一点作用都没有。 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为了尽快在抹黑里面找到那个洞口,他们一路尽可能的靠近石壁,但是伸手抹在墙壁上,光滑无比,竟然一点缺口都摸不到!顾梁笙一遍一遍的深呼吸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要慌。 她回忆起记忆里那个人留下的手札和笔记,这种情况远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至少现在小命还在。她握紧口袋里的东西,生死一瞬的时候,只有这东西还有可能救自己一命! 顾梁笙摸着墙壁,拉着小朋友一路狂奔,一路寻找记忆里那个洞口的方向。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突然发现周围的环境变了。走在地面上,不是那种坚硬不平的岩石的感觉,反而是一种很有韧性的东西,像是人体的皮肤一样的感觉!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那个漩涡出现之后,顾梁笙那一瞬间心头狂跳,那句“时间被破坏了”就这么脱口而出。 这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到底.....忽略了什么?! 顾梁笙此时就犹如回到了几年前血窟窿岭的时候,那样绝望而无助的时刻,不知道下一刻会遭遇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突然死去。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不只有她一个人。 跑了不知道有多久,顾梁笙停了下来,小朋友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到了她的后背上。 只不过这一次,两个人都是一言不发。 顾梁笙摸到了一块岩石,吐出来的形状弯弯扭扭,她有印象。是在她和顾三千对峙的时候,她靠着的那个地方! 她明明是往相反的方向跑得,怎么会又回到了原点!? 小朋友也察觉到了,不安的握住了顾梁笙的手。黑暗之中似乎一直有什么,蠢蠢欲动。 随即,小朋友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是骨骼吱呀咯噔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被打断,然后不断重组的动静! 而这个动静就在距离他不足一米的前方! 是顾梁笙?! 小朋友吓得脸色一白,然后慌乱之中向前扣动了扳机!炸出了一大片的火花!余光之中他隐约瞟到了什么,连头也不敢回拼命往来路跑! 最终,他在跑出不知道多远之后,停下了脚步。 很显然,继续跑下去,也是白白的浪费体力!很显然,这样的环境下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们来时的那个入口! 此时的顾梁笙也被突然炸起的火花吓了一跳,但是她看到那炸火花的地方距离她有着相当长的一段距离,那么她握着的这个人是谁?! 这个时候,忽然...... “咯吱--咯吱--” 这个声音,平时听起来就像是她练骨头的时候闹出的动静,但这里总不可能有一个爱做广播体操的鬼!她被吓得一激灵,不知道拉着什么东西的那只手就往石壁上面撞!清楚的听到了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 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连续的撞了好几下,然后立刻抓住了自己的背包,往边上跑!这个时候,她包里的手电筒掉出来落在了地上,按钮被砸开的手电筒照亮了小小的一个角落,而在光源的尽头,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就这样木木的对着她! 第二十四章 海神怀表 长生胎! 顾梁笙惊恐的盯着那不断逼近的恐怖人像,整个人紧紧的贴到了墙上! 她的额头不断的冒出冷汗,但仍然克制着没有逃开,在那怪物逼近的一瞬间,顾梁笙猛地朝墙上一踩,整个人借力抛向空中,半空之中冲天而起,夹杂着明明灭灭的冥火,顾梁笙从极高处落下,落向那怪物的头顶,袖剑做刀凌空一斩! 机会只有一次。 在那一瞬间,顾梁笙看到周围的空气似乎扭曲了一瞬,手起刀落! 她在地上打了个滚站稳,身后,那怪物的头颅应声落地。 顾梁笙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但是还没等那一口气喘完,她就听到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密密麻麻的骨骼重组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响起! 难道…… 顾梁笙的脑海里警铃大作,神经疯狂的抽动,闪现出了无数怪物密密麻麻攻击而来的模样。 天啊…… 下一刻,这个声音,极其统一的停了下来。 顾梁笙没有犹豫,马上跑回了石壁的边缘,踩着那些凸出来的石头就往上爬!完全不考虑如果那些怪物如果也会爬山她就必死无疑! 该逃到哪里去?! 她咬紧牙关,看了看身下,依旧是乌漆墨黑的一片,在爬了大概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摸索着背包里面的绳索, “王八蛋,你再不出来我是真的要死了啊” ** 而此时,小朋友的处境也是堪忧。贴着日晷,他小心翼翼的把自己隐藏在斜方日晷墙面后面的那个小角落,之前的体力消耗太大,就算下过不少凶险的地方,但是以前是有人护着他,也没有那一次像今天这样弄的狼狈。 但是身量小也是一个优势,他缩在那个角度构造的小地方,身上抹了大量指引针上面藤蔓的汁液,生怕引起黑暗中那群怪物的注意力。 要是那东西敢直接过来,他就一枪结果了它。他暗暗给自己打气他就不信了这几千年前的鬼东西能够顶得住他这一枪! 但是他的子弹不多,背包又不知所踪,硬碰硬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缩在那一个小角落里,小朋友忽然感觉有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不断的往这边来,似乎是那种腐烂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的朝着外面伸出镜子,黑暗之中嗅觉似乎变得更加的敏感,那种怪物的数量,似乎源源不断的在增加。 如果这时候顾梁笙和他在一起的话就会发现,这绝对不仅仅是那种怪物所能造成的。 这里不能再待下去! 他突然想到,这里并不是什么适合藏身的地方,一旦被发现,狭小的空间让他很难施展开来,毫无反击的余地。 果然,还是要......面对啊。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声机栝扭动的声音。 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了运转,狭小的空间突然缩紧,小朋友连忙跳出来,这个时候他才看到,眼前的日晷突然间转了个方向。 “时...时间!” 他突然想起顾梁笙刚才说的话。 时间......被破坏了? 刚才无论是碎掉的手表,还是日晷,都是代表着时间的东西!时间被破坏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他听到那吱呀作响的骨骼重组的声音由远及近,显然在朝着这边靠近。 那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黑暗世界,显得尤为刺耳! 是那些人皮胎,迅速的向这边靠近!是什么启动了他们!? 时间被破坏了。 被什么破坏了?破坏了,会怎么样?! 没有时间概念的......永生!也可以是,永远的......死亡! 这时候疯狂奔跑的小朋友下意识的转过头。 然后,他就看到,那一大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一个个没有五官的人皮胎不断的靠近,所过之处,被黑暗不断的埋葬。 那一瞬间,他的心头几乎要跳到爆炸! 他不假思索的往日晷上面跳,然后对着声音最密集的地方就是一枪,炸火花的光照亮了那一小片角落,密密麻麻的,都是怪物! 惊悚而骇人听闻! 他的枪里面只有三发子弹,都是之前用来撞墙的那种子弹,剩下只有两发!根本就没有希望全部打死! 蠕动的怪物近在眼前,他却无路可退! 有一只怪物已经摸索到了他的脚下! 他猛地扣动扳机打出了一发子弹!可这完全不够!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想想自己英明一世,结果栽在这一群丑不拉几的怪物身上。 最后一发,要不,留给自己、 黑暗深处,散发着让人绝望的恐惧的气息,小朋友握着火铳的手颤抖着,举着对向前面看不见的危险!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只惨白的手,从他身后伸了出来。 顿时,一道银红色的像是水波纹一样的纹理在空气之中扩散开来。 黑暗中让人倒牙的声音迅速的安静了下来,居然犹如倒带的录像,就这般倒退回去了! 而小朋友站在原地,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光芒所到的地方,那些披着人皮的怪物一个个的皮囊迅速的衰老干瘪,加速的老化然后在原地摊成一片,就像是科幻小说里面的时间加速器,只有他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改变! 然后那只手一把抓住了愣神的小朋友,然后,那光芒就渐渐消散了。 “跟我走!” 一个声音突然在小朋友耳朵边炸响,顿时他明白了身边的人是谁。 顾梁笙! 这时候,小朋友终于明白了顾三千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一直想从顾梁笙手上拿走的是什么! 竟然是海神怀表! 传说之中往生界日烬之战,时间神掉落在槐海之上的一枚戒指,落在了珊瑚之上,在宋代匠人的手上变成了后来的海神怀表。 这个东西哪怕在几十年前也依然是传说,后天而生的冥器非常少有,像他的火铳已经能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但是时间系的可以说是绝版到了独一无二的那种! 而顾梁笙此时,已经把怀表收回到了内袋里。她的冥器,能够让所有生物身上的时间加速,也就是加速死亡的进程!哪怕是一个婴儿,也能在一瞬间行将就木! 这才是顾梁笙最强大的杀手锏! 第二十五章 阴阳晷的由来 这件冥器实质上可以算作是一个神器,春秋战国之后天地灵气消弭,在宋朝差不多的时候已经几乎绝迹。而顾梁笙手上的这个怀表的核心是暗藏在时针和分针里面的冥力,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但是能在生物个体上加速时间流逝,是一个现实生活中绝对不存在的荒诞而可怕的能力! 顾梁笙本身并不以力量见长,但是她却能取代顾三千,成为无常斋的主事人,可见她隐藏的手段绝对不容小觑。直到今天,小朋友才在这样生死一瞬的场景之下,见识到了她的冰山一角。但是这玩意也不是没有缺点,鼎盛时期的海神怀表,三针,挂链和表盘,缺一不可,全盛时期的怀表可以做到大范围的控制领域内的时间倒退或者暂停,一旦使用,将毫无反击的余地,但是仅仅只有两根指针的怀表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加速,如果是没有生命的物体,或者对上那些本身就长寿奇异的远古异兽也是没有半分作用的。 所以说当年血窟窿岭,顾梁笙救不了严钧,反而催动了附近活体植物墙体的大规模坍塌,差点害死所有人。这也是顾梁笙一直不愿意再下墓的原因。 小朋友被顾梁笙拉着跑,一路隐隐约约的感受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然后,他听到顾梁笙的喘息声加大了一瞬然后感觉自己就被她一把拉进了一个低矮的地方。 他一抬头就撞到了顶上的岩石,撞得眼冒金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之前他们钻出来的那个洞口,在他愣神的时候,顾梁笙已经把迅速的怀表收了回去,只是那一瞬间,怀表之上陈旧的血迹还是看的小朋友心头一跳。 这只怀表是昔年的无常斋主事人尚明轩从民国军阀易长生的墓里捞出来的,据说当时死伤惨重,只有尚明轩一个人带着这只怀表逃了出来,是真是假现在早已无从分辨,不过有传说说的是那时候尚明轩有一个小白脸也折在了那个墓里面,怀表上沾染了那个人的血,一旦这只怀表被再度使用,那个人的亡灵就会从怀表里面醒来,诅咒在场的所有人! 小朋友看到顾梁笙的怀表也顾不上再吃惊询问,现在毕竟是逃命要紧! 他们一路摸索着找到了之前下来的石梯,没有多话,一路连爬带走的拼命往上跑,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之前打死第一只长生胎的地方,顾梁笙拉着小朋友只喘气。 小朋友稳住呼吸,仔细的听了听,确定没有在听到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之后,轻声对顾梁笙说,“没有追过来。” 顾梁笙也松了一口气。她四处的看了看,确定安全之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她招呼小朋友,“休息一会儿吧,不然我们爬不上去。” 小朋友看了她一眼,也在她对面坐下,“现在,我们不如来交流交流情报?这个宋陵王的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被你惦记上了?” 顾梁笙一听,觉得这家伙似乎是话里有话,便问,“我倒是不知道这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惦记的。” “切”,她听见那小朋友嗤笑一声,“宋陵王不过只是一个没落的王侯,寻常珍宝,你也见得多了,唯一能说道说道的也只有当年他和巡抚使秦淮安的那点交情,你跟着来也是在猜,秦淮安死后,会不会把把那只怀表的表盘藏在了这里,我说的对吗?” “看来你历史学的也不怎么样。”顾梁笙白了他一眼,“怀表产生在20世纪,宋朝离那会儿差了八百多年,你是穿越了啊。” “或许我应该换一种说法。”小朋友从善如流。“在那个年代还没有怀表这么一种说法,那时候用什么来计时间?日晷?” 她往洞口看了一眼,依旧是黑乎乎的一片,其实这个角度已经不大能看清楚外面的情景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往这里面找?” “因为这里面点了长明灯。”她指着上面依稀可见的绿色冥火,“烧得这么旺盛但是我们在上面没有遭遇到很大的危险。”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小朋友说。 “那你想听什么?”顾梁笙看着他,神色平静。 “就讲讲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 前面说过,现代的通灵师家族体系来源于古代往生神话。 洪荒大陆一分为二,以萨黛淮安为界,淮安以西是现世,随着科技的发展,国家的强盛逐渐发达,人民生活日益富足,淮安以东则是冥渊,建立在深海之下的影子世界,封建制的体系和传说中强大而诡异的冥能构筑了这个世界的屏障。 而通灵师,则是沟通两个世界的钥匙。 通灵师家族自商朝祭司而始,宋朝太祖时代达到了鼎盛,那时候方士薛氏献长生秘方鬼泠散于太祖,太祖大喜,封其为宋陵王,以国为号,以令为名,这在历史上可以说是前所未见。且说那宋陵王薛氏,原本是太祖枢密使秦淮安辖下的一个炼丹道士,灭南唐一战之中,阴差阳错救下了当时的枢密使秦淮安,念其救命之恩,秦淮安遂与其义结同袍,授之以冥渊神器,阴阳晷。子时为界,一分阴阳,颠转轮回,校对生死。 而这个阴阳晷,就是后来海神怀表的原型。 和后来以讹传讹的说法并不相似。 时间过去一千多年,宋陵王因谋反之罪赐死淮安之地,而陵墓也无人知其所在。民国初年,有通灵师后代寻访昔年秦淮安炼丹之地,得其阴阳晷原材凤血石,以毕生所学铸成怀表,蕴藏凤血石之中大量的冥力。然,后世战乱不断,民不聊生,冥渊所志,通灵之法也就渐渐失传,直至今日,那怀表的表盘和秒针早已淹没在浩瀚烟海之中,不知所踪,只剩下两枚指针的怀表最终落入了最后一任无常尚明轩的手上,尚明轩死后,再也没有人找到剩下两个东西的哪怕一丝痕迹。 所以,这才有了顾梁笙这次的老天子镇之行。 期初,她只是打算借着顾三千的手探明那个不请自来的老头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在她发现不对之后,干脆先下手为强,趁乱打起了这个阴阳晷的主意。 就算没有了表盘和秒针又怎么样,眼前的阴阳晷和怀表分明是用同一种材质制成的,一样可以修补这块并不完整的怀表,想到这块怀表的真正用途,顾梁笙的呼吸急促了一瞬。 小朋友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他听见她在说,“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个人。” 第二十六章 真假难辨 “快点,找到入口了吗?”远远的,雨伞还能听到顾三千气急的声音,默默的叹了口气。 “大爷,你找的那个小朋友可不是什么善茬。”他费力的一铲子砸向前面的土层,“就那么两子弹,就把我们要死要活的困在这了。” “要钱不要命的主,随他去吧。”顾三千冷笑,“本来招来他就是冲着他能打开阴阳晷,现在也没用了。” “你家梁笙还跟她在一起,真不担心?” 顾三千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我说不担心你相信吗?” “不好说。”雨伞的声音远远传来,似乎快要挖到边缘了,就听到他由远及近的脚步,“你们兄妹俩还真是精分。你当时那一枪对着她,真的魂都快给你吓掉了。” “情势所迫。”顾三千只是这么说了一句。“毕竟那小朋友还真的是以为我们是来找阴阳晷的。” “你不怕梁笙没看出来假戏真做了?”雨伞好奇。 “那样也好,一举两得高枕无忧。”顾三千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喂,你不会真的对小梁笙打什么主意吧,她可从来没招惹过你诶。”雨伞炸毛似的跳了起来,结果一头撞到了头顶墙壁疼的龇牙咧嘴。 顾三千朝他做了个嘲笑了表情,没有回答他的话。 对待顾梁笙,他的态度很复杂,一方面,顾父顾母老来得女,导致两个人的年岁差距非常大,在顾梁笙成年之前根本就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年少时期的顾三千一度嫉妒当时刚出生的顾梁笙占据了父母全部的注意,另一方面,顾梁笙小时候非常黏他,无论是开心还是生气,习惯于天天待在他身边的顾梁笙情绪一旦起伏就会被顾三千迅速的察觉到,明明想装作不在意的妹妹,结果陪伴着他近十年青年时代的顾梁笙无疑也成为了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不着边际的回忆那些零零碎碎的过去,一边想着,如果没有那一次的犹豫,他的妹妹依然还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不用和他一样,深陷这种黑暗中让人绝望的内疚和窒息。 ** “是很重要的人?值得你这么做?”小朋友问。 “或许是吧。”顾梁笙拨弄着眼前从背包里清理出来的符咒。“如果他那时候没有死的话,我可能现在都结婚了,说不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小朋友露出了一个八卦的表情,然后就被顾梁笙敲了一个爆栗。 “回答完了,现在该我问你了。”没有理会哇哇大叫的小朋友控诉不公,顾梁笙自顾自的问道,“你和尚明轩,是什么关系。” 小朋友看着她,眼神中出现了一抹谨慎,但是只出现了一秒,随后又是恰到好处的无辜,“我家老板交代的话,我就是个传话的,怎么会知道是什么意思。” 顾梁笙斜了他一眼,“那你会告诉我你老板是谁吗?” “显而易见,不会。” 顾梁笙轻笑了一声,“合着某些人是忘了之前有多嫌弃的说我精分又戏精,殊不知自己才是。” “你要阴阳晷做什么?”小朋友装作没听到这具讽刺意味十足的话。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问题。” 顾梁笙话音未落,就听到了那阵让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突然响起,无数咔擦咔擦的声音从洞口的地方响了起来,二人震惊的对视了一眼就看到洞口处原本点燃的长明灯摇摇晃晃似乎马上就要熄灭,门口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些人皮胎的轮廓!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顾梁笙的血一下子变得冰凉,小朋友一拍顾梁笙的后背,大吼“往上跑!” 他立刻背上背包,往石梯上面跑,顾梁笙还想再点一根长明灯阻拦一下,小朋友大叫,“没有时间了!快跑!” 顾梁笙一听,也学着小朋友拎起之前的盗墓贼落在这里的一个包就往上面跑。这种石梯往下走很容易,但是往上走非常的困难,两个人连爬带拽的靠着绳索和火铳里面固定的子弹一路往上面爬,一口气爬到了之前遭遇第一个人皮胎的地方,此时那具被杀死的人皮胎已经完全萎缩成了一个佝偻的状态。看起来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原本顾梁笙以为那些人皮胎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意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群怪物好像脑子一下子变聪明了,像是叠罗汉一样的叠上来,而且速度还不慢。 小朋友爬在上面,“有没有办法暂时挡一下他们?照这个速度...我们...我们还没爬到就得先进他们的肚子!” 顾梁笙费力的把手搭上上一阶台阶,喘了口气,“硫酸,还是炸药,你有吗你。” 她低头一看,那些人皮胎已经朝着他们争先恐后的接近,也就四五米的距离了! “你的怀表,不能再用?”小朋友在上面叫。 “要能用我早用了。白痴。”顾梁笙急的大骂。她踹了一脚脚下的碎石,踹下一个可以踩稳的小坑洞,踩在上面又往上爬了一段。 她一路寻找着那些松动的地方,踢掉表层的土,往下一看,猝不及防看到一张没有五官的脸直直在她的下方出现,吓得一个没踩稳,整个人往下滑了一下,背包里的东西倾泻着翻了出去。 顾梁笙伸手勉强拽住了一根背包带,露出了里面散落的符咒。 她看着不断接近的人皮胎,脑海中突然嗡的一声,出现了什么。 这时候,小朋友在上面叫,“把包扔下去!我来开枪!” 第二十七章 真正的主墓室 顾梁笙脑子里的东西还在打转,手却下意识的听从小朋友的话松开,眼看着背包落进一堆人皮胎的中间, “快点,爬上来!” 这时候,人皮胎们看到这个从天而降的东西一拥而上,唰的一下子淹没了背包,小朋友在上面喊,“再快一点,距离太近能直接把你炸下去!” 顾梁笙回头看了一眼地下的人皮胎,“来不及了,动手!” 她一咬牙抓着绳索,整个人滚到了那一阶陡峭的石梯的最里面一块,然后就听到了小朋友开枪,自下而上的那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顾梁笙护着头部,耳边的声音突然一下子听不清楚了,然后整个人被气浪冲到了半空中,然后重重的撞到了什么东西的上面,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耳朵里面流了下来,眼前灰蒙蒙的一片,左小腿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痛,缓都缓不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在拖着她走,眼前的黑影逐渐慢慢散去,她睁开眼,看见眼前的景象分外陌生,有不少的壁画铭文,似乎从来没有见过。 也难为小朋友一路好歹没丢下她,拖也把她拖出了那个地方。 这里似乎是这座墓葬的主墓室,边上用不知道什么材料画出来的壁画鲜艳而大气,完全不像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埋了几千年的东西。 “你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顾梁笙问。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肺部,她总觉得自己说话的时候胸口都是火辣辣的疼。 “路上有路标,”小朋友说。 看着顾梁笙一脸你还敢不敢再说点的样子他叹了口气,“真的,别不信啊,你看看这东西。”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符咒,把它凑近火铳,什么都还没做,结果那张符咒无风自燃,然后瞬间变成了一团灰烬落在了小朋友的手心。 顾梁笙对符咒这种东西的研究不多,但是无常斋这么多年的耳濡墨染,加上这种造构的符咒很多的古书上都有记载,一看便明白了小朋友的意思。 这种符咒叫做天火咒,来历不详,发明者不详,古书上唯一记载的作用就是遇冥鬼之物自燃,做警示之用,这玩意事实上根本没人见过,后来到了清末民初,被当时通灵师一族里颇有名气的霍家长辈用磷片,甘火油等材料做出了一个高仿货,这位长辈当年留过学,追根溯源,也就用了天火咒这么个名字。 小朋友说,他刚才被爆炸的气浪冲上来,发现被冲到了一个之前没有到过的地方,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尸体,从样子古怪的衣服到后来装备精良的登山装,显然是不同的年代,但是一着不慎,都死在了这里。 这种符咒扔得满地都是,路的尽头是一个封土层。 小朋友一子弹轰开图层,在那一瞬间,那些符咒纷纷自燃开始指引方向,当时顾梁笙还没醒来,他也不敢托大,只是慢慢的一路走到边界,就没有再往里面继续。 顾梁笙套上心的手套,接过另一张符咒,非常疑惑,这里死过很多人,从小朋友找到符咒的那具尸体不难判断,这一批人应该是当时生活在老天子镇一带的通灵师,文化程度在当时应该也不算低,他们对于这种古老武器的用法显然比顾梁笙要熟练,末法时代的现状之下,在这墓里可以防身的东西还真的不多,不然也不至于弄得这么狼狈。 顾梁笙一边想,一边跟着小朋友往前面走。 “这些壁画。”小朋友突然说。 “什么?” “你能看得懂吗?”他问。 “宋陵王的生平,我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顾梁笙回答。 她并不是顾三千那种职业盗墓的,不论是下墓还是开山,从当铺到三百里黄沙大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有着非常明确的目的性,至于其他的,她也没怎么过多的关注过。 “你是发现什么问题了吗?”顾梁笙问。 “你仔细看”小朋友轻声回答。他抚摸着墙上的壁画,像是在隔着这段墙触摸那段历史和他里面的人。“这是一段历史。” 顾梁笙愣住了。 “这是一段真实的,从来不被承认的历史。”小朋友说。 空气一下子静寂无声。顾梁笙瞠目结舌之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说这是冥渊........” “那时候现世不是用的这种历法,人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怪物呢”小朋友说,“其实一直都是有的,只不过没人愿承认。” 那时候,鸿蒙初开,往生六界,以天为道。 醒梦之花始于天道,蕴冥渊而生。 他回过神来,“宋朝是现世历史几千年来,和冥渊关系最为密切的一个朝代,在那个时候,虽然也有冥渊为祸的说法,但是统治者重用风水阴阳,无人敢于置喙。可是就算是这样的一个朝代,仍然没有正规的史书和手稿记载和冥渊有关的一切,从那个时候的统治者就开始把冥渊从现实变成了一个来历不详的传说,现世更不应该有人知道了......” “那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顾梁笙问。 “喂,小朋友。”顾梁笙看他竟然在这种时候发起了呆,推了推他。 “没事吧。” “没事。”小朋友疲惫的闭了闭眼,拧着自己的鼻梁骨。 两人强定心神,继续研究起这里的壁画。 “看起来这像是在描绘一场战争,”顾梁笙轩指着其中的一幅壁画在说,“但是这军队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画的跟妖怪一样,这记录的人是站另一边的?” “传说中的明州之战。”千沫漩深吸了了一口气,平静的说,“之所以画的跟妖怪一样是因为那是冥渊的军队,他们在现世人眼里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正常人。” “明州?”顾梁笙轻声重复了一句。 无论是对于顾梁笙,还是现在大部分通灵师的残留体系来说,和冥渊相关的一切都足够陌生,三十多年前最后一场冥渊之战结束后,随着现世通灵师的死亡,冥渊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传说,就算是他们的后代,也没有人能够证明这个传说之中的国度真的曾经存在过。随着人类的增多,现世的发展,到现在,现代的无神论彻底抹杀了他们的存在。 “那他们现在还在吗?”顾梁笙问。 “我也不知道。”小朋友说。 他们一路走过壁画长廊,顾梁笙尽可能的记下上面的那些信息,没有电子产品在的地方,还真的是考验记忆力。 长久的没看到自动燃起的符咒,顾梁笙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但是乐极生悲,她走着走着,就感觉自己踩到了一块活动的挡板之上。 清晰的动静让小朋友迅速的反应过来冲到顾梁笙的身边抱着她一个驴打滚的往角落里面躲。随后只听见一阵机关启动,箭簇发射的声音。 等到声音渐渐稀稀拉拉的停了下来,顾梁笙探头一看 就看见原本看起来长的没有尽头的通道中央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孔洞,有隐隐约约的火药味从空洞里面传来,还能看见零星的微光。 小朋友也凑过来,打开手电,就看到下面的巨大空洞,正是之前他们遭遇人皮胎的阴阳晷附近! 从上往下看,阴阳晷占据了这个孔洞非常大的一片区域,手电筒的光打下去,正落在阴阳晷盘面上坤位的刻度之上,看起来幽深而诡异。 而指针之上,停放着一具巨大的玉棺! 之前顾梁笙看到的以为是长草了的灌木树枝,其实是已经死去的长蛇和褪下的蛇蜕,弯弯曲曲的扭在一起,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原来,这就是主墓室。” 第二十八章 惊悚降临 顾梁笙先一步跳了下去,从下面看这阴阳晷非常的庞大,但是站在上面大概目测也就两米多一点的距离。保险起见,她还是在身上栓了一根绳子。小朋友随后而下,他落地看了看不远处隐藏在一堆蝮蛇尸体里面的棺椁,皱了皱眉,“我总觉得这宋陵王是个变态,把自己的墓搭在这里不怕睡醒了掉下去?” 顾梁笙绕着转了两圈,确实也是这感觉。他们这一路过来碰到的怪事不少,古时候有那么点奇怪癖好的人虽然也不少,但是没几个丧心病狂的死了之后还随时准备翻个身下来溜达溜达的。 小朋友看了看那棺椁距离地面的高度,“你说,如果你想把这么一个大宝贝拿回去,是不是得拿个卡车来搬。” “你想说什么。” “这棺材里面绝对有你想要的好东西。”小朋友笑的意味深长,放在他那张娃娃脸格外奇怪。 “怎么样,开不开?” “况且,这里距离我们下来的洞口非常的远,从这里打洞出去,远比原路返回要方便的多。” 顾梁笙抬起头观察了一下,确实是小朋友形容的这种情况。在这一块,他比顾梁笙有话语权。 “但是这个墓穴的顶上有一个玄门阵。” “这就要靠你了。”小朋友说,“那些符咒,你应该都会用的吧。” “这玩意从来只在传说里出现过!怎么可能真的相信这种老掉牙的东西!”顾梁笙说。 小朋友挑眉一笑,“那你还真是残了,毕竟能带我们出去的只有这个了,你不会以为顾三千那王八蛋会真的放你一条活路吧。” 顾梁笙斜了他一眼,“你说呢。” 嘴炮归嘴炮,两个人还是拿好各自的武器慢慢的在斜面上行走,小心翼翼的靠近那指针最边缘的棺椁。 刚才乌漆墨黑的,顾梁笙也没怎么关注过这个阴阳晷,整个仪器乍一看像是用板岩之类的天然岩石打磨出来的,但是手电筒的光照之下,顾梁笙看到了整个阴阳晷表面的一下磨损,里面露出的是深绿色的内芯,大块大块的碎石之间也能看到一些锈迹。看起来似乎是金铜之类的金属。 这种造法非常少见,在冶金业并不怎么完善的宋朝初年,大量金属只是被用来打造兵器和农具,看里面的铜锈敲两下,连回声都穿不出去,这是得有多厚实! 顾梁笙也有些疑惑,她之前虽然也有看过阴阳晷的相关记载,但是也没有谁提到过这东西竟然是这么一具庞大的铜器! 他们慢慢的接近那只巨大的棺椁,走到近前,他们才发现,整具棺椁通体铜锈,但是依然牢固的连接在指针之上,那具棺材不是被后来人放到指针上的,而是整个巨大的阴阳晷,组成的一个巨大的棺椁。 棺椁上面刻着不少铭文。 宋朝的文字大多以楷书为主,虽然后来有不少其他字体的出现,但是在太祖时代,印刷术日益成熟的情况下,楷书成了当时普遍应用的文体。现在宋朝的字画值钱的大多是后来那些醉心书法的皇帝折腾出来的比如瘦金体之类,但是文字已经彻底定型,不难看懂。 “真是有些奇怪。”小朋友说,“棺椁上面为什么要刻铭文。” “可能是想让人家死的知道是在谁的墓里吧。”顾梁笙说。 “这话讲得好像是你在咒你自己。”小朋友撇了撇嘴。 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顾梁笙突然觉得这地方阴冷的厉害,总感觉有什么冷风幽幽的吹过她的脖子。 “诶,你有没有感觉,”顾梁笙觉得有一股冷汗正从头顶爬下来,“我们是不是吵醒了什么?” 小朋友看着顾梁笙有些害怕的样子,刚想嗤笑,就听到前面的棺椁突然就传来了一声吱呀的动静。 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就看到棺椁再一次的震动了起来,一阵让人牙倒的吱呀声之后,那看起来厚实坚固的棺材板,突然就这么开了,直勾勾的砸了下来! 第二十九章 危机前奏 两个人全部吓得后退了几步,虽然说这些年怪事也见得不少,但是还真的没有哪次像这样的,人没下去,墓主人倒是先跳出来迎接了。顾梁笙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棺材盖落在地上还震的嗡嗡响。小朋友哆哆嗦嗦的举着火铳,估计完全忘掉了他火铳里面只剩一发子弹。 顾梁笙的手都在发抖的拉住小朋友,“先等等,里面这个......是什么东西,还...还不知道。” “知道了就晚了。”小朋友同样也是脸色发白,“只能祈祷这是个一枪能打死的。” 两人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那突如其来打开的棺椁,“你说里面那个是活的还是死了?” “不是粽子就是鬼,人能在这种鬼地方混多久?” 顾梁笙两人谨慎的观察着,生怕下一秒就有一只怪物跳出来,嘴巴一张她小命就得交代在这儿。 等了大概一分多钟,棺椁的地方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若非那棺材盖还被掀翻在地上说不定顾梁笙会以为这只是一场幻觉。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的走上前,踮起脚尖,看了看上面的情况,小朋友突然就听到顾梁笙松了口气,“看到什么了?” 顾梁笙仔细的打量着顶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才疑惑的摇了摇头,“被掀翻的是上面的封土层,棺材板都还压得好好的。这是怎么做到了?” 小朋友愕然,他走上前大概估量了一下这具棺椁的重量,然后绕到棺椁的四个角落仔仔细细的观察,然后掏出刮刀在边上火漆封口的地方剐蹭了几下,露出了里面是结构。 这时候,他也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怎么说?” “构造,你仔细看这具棺椁的构造。”小朋友提示,“这具棺椁一共有两层,外面的这一层实际上用的不是原木挖空,而是五块木板拼接而成,没有用铆钉,也没有用其他的东西固定,所以棺材顶部并不是十分的牢固,稍微有点动静,就能把棺材板震开。” “所以意义何在?吓死盗墓的?”顾梁笙一开口,自己也忍不住想笑,倒是稍微缓解了一点紧张的气氛。 “这是隼接,并不需要用到铁钉。”小朋友说。 顾梁笙知道小朋友的意思,但是她依旧有些想不通,“不牢固也只是相对而言的,这是现在都差不多灭绝了的晁珊木做成的,不牢固也得有个限度。再说我们是炸了山还是开了石头,能有这么大动静让他掀开。” 话音未落,顾梁笙和小朋友两个人同时感觉自己的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强烈的震动了一下! 咚--咚-- 两个人在地上控制不住的被震到空中,然后隔了好几秒钟才落地,和他们一起落下来的还有那刚才就掉在地上的棺材盖。棺材盖压在了小朋友的手上,哐当一下砸在了他的胳膊上! 小朋友顿时痛的龇牙咧嘴,但是还存着一丝理智顾忌着这地方不能大声喊,顾梁笙看着他挣扎,然后半跪在他身边,从自己背包里拿出压力球,往里面猛吹了一口气之后就塞到那棺材板的底下,这玩意儿少说也有大几十斤重,顾梁笙在边上帮着抬也就得整个人吃不上里,大概过了一分多钟,顾梁笙累得气喘吁吁,压力球才慢慢变大一点一点的把棺材板挪起来,小朋友身体靠着棺材板和顾梁笙同时用脚蹬住压力球,才把自己的手从那缝隙里面拔出来。 第三十章 面具里的眼睛 两个人惯性之下不受控制的往后滚了好几圈。一直到撞到了后面柱子才停下来。 摸了摸撞得生疼的脑袋,顾梁笙站起来,终于看清了最里面的棺材的样子。 那是一具镶着翡翠玉石的木漆棺,翠绿色的翡翠里面隐隐流动着光芒的纹路,顾梁笙下意识的觉得这上面翡翠的排列有一种很隐蔽的规律,但是一下子确实想不起来。小朋友凑到跟前细细的端详着抚摸,“我的天啊,顾梁笙,这是洛河翡翠。” “洛河翡翠?” “翡翠里面最高品类的一种,存世量极少,基本上都是国宝的存在了。”小朋友啧啧感叹,眼珠子都黏在上面下不来了。“把这一套的翡翠拿出去,世界首富都能换个人了!” 说着就要上手掏工具撬下来。顾梁笙急忙拦住他,“停停停,暴殄天物啊你,你看看它的排列。” 顾梁笙总算想起来了,“这是北斗星空的排列图,这翡翠嵌在上面,那叫灵藏星现,整一大个的拿出去,毛爷爷那是得翻好几倍,看你这没见过钱的样。” 小朋友用手指简单的扣掉了一点外面的封土层残留,露出了翡翠的底板,下面的木板原料应该是凤凰木u,但是不知道是当时的环境变化还是物种蜕变,这种木料非常的厚实,但是平滑程度不比后来的原木。 “一般情况下,宋代前期的棺椁都是三层棺,整个陵墓是第一次,阴阳晷连带着我们刚刚扒下来的是第二层,那么这一层应该是第三层,但是用料为什么这么粗糙,而且正常情况下,也不会用凤凰木作为棺材板的原料。”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小朋友的手却没有停下来,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根木棍一样的东西,头却细的像银针一样。小心翼翼的刮掉表面的封土层,终于找到了整个棺木的拐角机关。那是一根和头发差不多粗细的线头,不知是银线还是别的什么,拉着那根细线,和顾梁笙一起小心翼翼的将整个套棺取了下来。 这样,顾梁笙终于看到了整个棺材的全貌,棺材之上还留着洛河翡翠的嵌痕,凤凰木之中的缝隙不少,顾梁笙接过拿在手里,发现里面竟然有着大大小小的粉尘。 也不知道这坟墓里是不是有啄木鸟,能够弄出这么多的粉末,只是顾梁笙感觉很奇怪,这凤凰木本来应该是完整的一套,拿在手上才发现,这凤凰木之间有很多的裂隙,看起来将凤凰木规整的分成了好几块,轻轻松松的一掰,就把整块版分成了好几份,就像折叠眼影一样变成了不大的一小块,堪堪装进顾梁笙的背包里。 就好像,是方便人把它带出去一样! 顾梁笙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 她的视线转回棺材内部,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那套棺的顶部正是棺材的棺材板,最里面的那层根本就是空心的,只靠区区一个套棺裹在外面。这里面躺着一具带着面具的尸体,没有了套棺外部的支撑,整个棺材顿时四裂开来,砸起一地烟尘。 顾梁笙这才看清,这具尸体是一具男尸,脸上带着的是一个黄金面具,浑身上下并不是顾梁笙之前以为的文官官服,而是一套盔甲,看制式竟然是正三品的大将。身边还放着一把刀鞘华丽的剑! 小朋友蹑手蹑脚的接近,细细索索的声音在空旷的的地方被放大了很多倍。顾梁笙耳朵动了动,突然听到了一阵让她背后一凉的动静。 仔细一听,发出声音的地方就在自己底下,她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发现棺材里面的尸体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眼镜和嘴巴两个地方多出了三个孔,隔着洞口,顾梁笙对上了那双浑浊的银灰色的眼睛!冷冷的看着她! 第三十一章 传说中的镇尸珠 那眼神看得人毛骨悚然,平白让顾梁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时间也不敢移开视线,动也不敢动,但是僵持了一会儿,顾梁笙胆子总算回来了一点,发现这男尸的视线似乎并不是盯着她,准确的说,是在盯着她的右耳!顾梁笙下意识的转了转,发现尸体的眼神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僵硬的挪着身体慢慢的转过头, 她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无数的尸体悬挂在半空中摇摇晃晃!阴阳晷地势很高,几乎快要到顶!那些尸体就这么突然挂下来直接怼在顾梁笙眼前,最近的都能让顾梁笙看清那恐怖的死状,顾梁笙差点就要被吓得心脏骤停,但还好总算是没有吓得尖叫。小朋友站在她身边打开了保险栓。 他环视了一圈,大大小小数十具尸体,摇摇晃晃,看起来像是钓鱼的鱼饵! “你说,如果我一枪崩了他会怎么样?”小朋友凑在耳边说。 “你作死啊!就怕我们出不去!”顾梁笙瞪了他一眼,也回头看了那尸体一眼,随即那气势就弱了下去,心虚道,“出不去也比被晾在这里变鱼干强。” 就在这僵持了大概一两分钟,两个人看看左右没有多一步的动作,不由得想爬下来小心翼翼的挪出去,包里这东西绝对够他们出去安稳过个好几年,可是没成想两人刚爬下来没挪两步,半空之中悬挂的尸体就开始慢慢的有了动作,顾梁笙余光看着竟然有好几双脚落到了地上!然后一步一步的朝他们走过来! 两人惊恐的对视了一眼,小朋友咬牙,干脆就爬起来,大步冲向那具棺材边上,一个用力,就把尸体脸上的面具拉了起来!那小朋友一动作,顾梁笙就听到了那恐怖的动静就停止了。顾梁笙心说这还真是什么小鬼王啊,真是听话的要命!这一拿,那男尸的真面目就露了出来。 这具尸体的模样,说不出的怪异,明明眼睛是眼睛,耳朵是耳朵的,但就是让顾梁笙平白的感觉不舒服。 “喂,你看他嘴巴。”小朋友突然说。 顾梁笙低头一看,这才明白自己心里的怪异感是从何而来,正常人死后,嘴巴微张,整个人的肌肉在经历了短暂的尸僵之后会停留在松弛状态,更何况这死了一千多年的人,而眼前的这具男尸,双唇紧闭,舌部却囊鼓鼓,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一样。 顾梁笙后退了一步,留出位置给小朋友,就见他拿着刚才挑土的木棍,拿着最细的一段伸到了尸体的唇上试图挑开上嘴唇。 “像是有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小朋友说。 “总不至于是双面胶。”顾梁笙在后面观察,“要不要试试灭活剂?” “你是觉得这玩意儿还有活性?”小朋友白了她一眼,“这一千年都快过了,就算是鱼鳔胶都该化了。” “那现在还不是黏在这里,瞎比比个什么劲。”顾梁笙低头,看着这男尸的相貌,依旧是摸不着头脑的怪异感。 不仅仅是嘴里有东西...... 还有......很奇怪的...... 到底是什么...... 想了半天,想到快翻白眼了也没想出来,索性不去管它,带好防护的手套就往男尸的嘴边伸过去。 “喂,你要干什么?!”小朋友低声喊她。 “靠你那根棍子得等到猴年马月。”顾梁笙也压低了声音说,说着干脆利落的上手,在尸体的两腮用力,轻轻松松就掰开了嘴巴。 里面,一枚墨蓝色的珠子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散发出幽幽的蓝光。 她看了一眼小朋友,后者配合着后撤了两步。 她自己也是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钳制着两腮,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摁上尸体的舌咽,那珠子在嘴里一滚,就冒出了头,小朋友拿钩子一挑,就把珠子勾了上来,稳稳当当的落进了他手里的手帕上。 “矫情。”顾梁笙评价。 小朋友白了她一眼,仔细的拿手帕擦干净,一脸的财迷样让顾梁笙哭笑不得,她看着小朋友,突然被他手上的珠子里面的光闪了一下,顾梁笙觉得不对,刚想说“你先别动。” 就看到小朋友突然大叫了一声,甩掉了手里的珠子,对着顾梁笙喊,“我靠,这是镇尸珠!” 第三十二章 镇尸珠与黄金面具 小朋友话音未落,顾梁笙就看见了原本已经慢慢禁止不动的空中的尸体又开始动了起来,身后,咯咯咯的动静不断响起,让她回头看都不敢。 身后的,是一张阴测测的脸,如果顾梁笙回头去看就会发现那张脸诡异的渗人,五官俱在但是组合在一起,明明死了几千年了嘴巴却咧的大大的,畸形到眼前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骷髅头,狞笑着看着顾梁笙。 小朋友一转身就被吓得够呛,“我去,这宋陵王怎么长得这么像饿死鬼?” “这副德性你说他像牛头马面我都信。”顾梁笙冷汗蹭蹭的说。“你倒是想个办法啊,我看那群风干腊肉都要下地了!” 小朋友在这盔甲尸体上瞄来瞄去,突然想到了一个见鬼的传说说宋朝的时候有一种鬼面下葬的习俗,一般都是生前大恶滔天又集聚权贵的人害怕自己死后被人挖坟鞭尸,所以制作黄金面具,以塑形的原料倒在脸上勾出脸的轮廓,然后用金水塑造出人脸型的面具,最后取掉塑形,剩下一个黄金的面具,通人言,善化形,能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然后以面具表情控制大墓之中的各种机关,而就在那些尸体落下来的一瞬间,那张面具上的表情突然变成了诡异的笑脸! “我听说这种黄金面具是用来控制机关的。” “那有没有说过,面具被取下来会是什么后果,”顾梁笙咬牙切齿的低声说。 小朋友咂咂嘴,“这个没说,不过试试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顾梁笙就感觉有一个巨大的东西照着她的脸盖了下来! ...... 在那一瞬间,顾梁笙仿佛听到无数窃窃的像是地狱里饿鬼呢喃一样的声音在四周响起,鬼哭狼嚎,冤魂凄厉。 若有若无的地狱呢喃之声突然拔高,像是尖利的刀刃刺破空气呼啸而来,在那一个瞬间膨胀成了毁天灭地的力量。她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无数血红色的身影,在她的面前张牙舞爪的走来。顾梁笙突然明白,这些红色的人影是悬挂在空中的尸体,不去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似乎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有一种汹涌炽热的东西在她的血管中疯狂的流动,她看着那些尸体,从四面八方疯狂的涌来。 她的手上,那只怀表上的指针开始慢慢的转动。 像是火焰燃烧的温度从不知道那一具尸体上开始释放,一个接着一个,气温混杂着血腥和腐臭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面迅速升高,驱散了空气中的寒意,以顾梁笙为圆心,直径不知道放大了多少米之外的地方,无数腐朽的尸体在空气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扭曲,像是被一把看不见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最近的那一具尸体连顾梁笙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小朋友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前面隐隐绰绰的尸体堆里面有一个道行看起来还挺深,隔着大概十来米的距离,顾梁笙听到了沉闷的,铁链撞击的声音,小朋友提醒不及,一具尸体身上缠着巨大无比的铁链,像一个自杀式的炸弹冲着顾梁笙而来!顾梁笙手指一动,以一种不可能的速度忽然出现在了那具尸体的面前,一伸手就打偏了尸体,握住尸体唯一没有被禁锢的脖子,整个人翻身后仰,手掌无声的用力,她的手掌完全变了形状,样子苍白扭曲,放大了两倍的骨骼,灰白色爬上了青筋暴起的手,随着咔擦一声,整具尸体的脖子就被她扭了下来。 残余的手臂挥舞着铁链继续攻击试图拉上顾梁笙垫背,顾梁笙一个侧身抓住了铁链的最顶端,然后一个大力,就把整具无头尸掀翻在地。地上尸体还在不断的抽搐。 小朋友心有余悸,却在这时,顾梁笙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带任何的属于人类的感情,空洞的眼睛透过面具上留的洞口看着他,让小朋友脊背发凉, 她真的还是顾梁笙吗? 【】 小朋友的惊惧经久不散,余光瞥见棺材里,那具身着将军甲的男尸竟然坐了起来,他惊惧之下几乎就要开枪,结果顾梁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别动。” 她的手冰冷而僵硬,让他一时间真的无法确定身边的这个人到底真的是顾梁笙还是从这个墓里面爬出来的怪物。 他胆战心惊的看向前面的这具男尸,这个角度,他才看清楚这传说之中宋陵王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并不是他刚才想象的那样干尸的模样,这具尸体似乎是用了非常罕见的防腐技术,全身的皮肤看起来并不干瘪,而是一种符合年龄的褶皱,两只眼睛半睁着看人,嘴巴里还含着一枚珠子。 “你说的镇尸珠,是什么?” 他听到顾梁笙在问。她没有把面具拿下来,隔着面具顾梁笙的声音听起来空洞僵硬。 “古时候传说人死之后身上就会带着鬼气,镇尸珠,就是用来镇鬼的。”小朋友咽了口唾沫。“我还以为这玩意儿失效了,原来又是机关。” 顾梁笙听了这句话,绕到了棺材的另一面,就看到了尸体的背后支撑着一大团看不清模样的东西。 “那个应该就是古代的伸缩球,看起来跟团头发似得,平白恶心人。” 恶不恶心倒在其次,关键是如果是一般的盗墓贼就这一下估计就能被吓死在这里。 “那...那个顾梁笙。”小朋友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要不....你先把面具拿下来,这样子看起来瘆得慌。” 话音未落,顾梁笙就转过了头,直勾勾的看着他。面具让她的前部看起来非常的大,整个人不是正常模样的转头,就好像身子没动,头却转过了一百八十度。 小朋友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没...没事。” 顾梁笙没有理他,走到棺材边上,看样子似乎是在打量那件将军甲。小朋友壮着胆子一步一挪的走到棺材边上余光小心的窥探着那具尸体,突然发现那尸体的手竟然还在动!好像还有反应一样! 只是那棺材打的很牢固,手指敲上去发出的声音非常的刺耳。 小朋友震惊,“这个东西还活着!” 活着?!顾梁笙心里一个咯噔,但是也仅限于心里这么想想了,这诡异的面具不知道附加了什么诅咒,竟然让她对于眼前的一切生不起丝毫的恐惧,反而涌现了一种暴虐无道的冲动,加上小朋友在她的耳边聒噪,竟然让她险些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想起镇尸珠的说法,顾梁笙自己心里也没有底,这种说法她也听过,但是年代太过久远,现世年岁到现在也没正儿八经的见过一个,看着尸体口中含着的珠子,她的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诡异而荒诞的念头, 如果把珠子拿走了,这具尸体会不会彻底活过来?! 这个念头如此的荒诞而惊悚,但是顾梁笙却觉得黑暗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不断的诱惑着她,把那颗珠子拿下来!若有若无的呢喃之声在她耳边不断作响,让她的精神开始恍惚。 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不受控制的往棺材边山走,朝着那具尸体的脸慢慢的伸出了手! 就在几乎要碰到那具尸体干瘪的罪臣的时候,顾梁笙突然感觉有一股力量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别动!” 第三十三章 是你害了我 顾梁笙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声音虽然沉闷,但是顾梁笙一下子就能听出来这是顾三千的声音!他不是被困在山洞里了吗?怎么听起来就在她身边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之前那种不断被人窥视的感觉,又产生了。就好像有一个东西,在隔着一个维度的地方窥视着自己, 然而就在这时候,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再度产生了。 “顾三千,是你吗?”她无声的问。 她下意识的想转头四处寻找,却又听见了顾三千的话,“你不要乱动,镇尸珠一被破坏就会起尸。” 破坏? 顾梁笙脑袋闷在面具里听声音都是模模糊糊的,根本恩判断不出顾三千的位置,“你想干什么?” “我不会害你,梁笙。这些事情我回去会和你解释的,”她听见顾三千的声音,“你听我说,不要用手直接抓,把尸体的头抵在棺材壁上面,然后手刀打他的喉咙,记住力气要足,不能打在咽下三寸的上面,不然会把珠子打坏。” 顾梁笙思索了一瞬,照着顾三千的说法,把尸体的头颅靠在棺材壁上面,然后用手做刀状砍向他的喉咙,一颗幽蓝色的珠子就从他的嘴里掉了出来。 那珠子调出来的一瞬间,她微不可查的听见了一声吸气声。 尸体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异常的举动,但是她心头那股诡异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她又听见顾三千在说,“那个小朋友是不是还在你边上?” 她抬眼看向小朋友,他正缩在一边但是仍然专心致志的研究那颗掉下来的珠子。 “摇头或者点头。” 顾梁笙只等了大概那么一瞬间的思索,点了点头。 然后她突然听见顾三千说了一句话,时间太短顾梁笙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看到顾梁笙没有动静,顾三千又重复了一边,顾梁笙这才听清楚,顾三千说的是萨黛的古语,她听见顾三千在说,“你的面具能看到他的颜色吗?” 顾梁笙一听不由得一愣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小朋友,这一瞟就瞬间明白了顾三千的意思。 黑暗之中,暗红色的尸体身影挂在半空之中隐隐绰绰,而那些被怀表销毁的则是变成了淡淡的红色粉末散落在地上,而在一堆或浓或淡的红色里,唯有那个小朋友的身影带着浓重的猩红色! 顾三千的声音听上期带了几分慌乱,他继续说,“梁笙你听我说,我刚才从山洞里面出来,就看到了那个小朋友的尸体,是被他自己的炸火花炸死的,你千万要小心你眼前的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 顾梁笙看了一眼那个小朋友,面具之下的视线非常的有限,不管她怎么看看到的都是一片猩红色,很难说,正常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她举起自己的手,视线里的手根骨分明,带着一层淡淡的黄色。 “你确定没有看错吗?”顾梁笙用同样的古语问顾三千。 “错不了你个笨蛋,”顾三千气急,“绝对是他,我自己招的人我自己会不清楚?!他刚才为什么要把面具盖在你的脸上!那是在害你!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 “那照你这么说,我眼前的这个,其实是一个鬼?” “魑魅魍魉谁知道他到底是哪一个。”顾三千说,“听我说,不管他待一会儿说什么你不要理他,想办法跑。” 这时候,小朋友抬起头,幽幽的鬼瞳在黑暗之中格外渗人,声音听起来也格外诡异,“你在说什么呀?” 顾梁笙心下一惊,强迫自己定了定神,摸到了藏在腰带中间的符咒。她的背包在过道之中就已经丢失,剩下的也只有来之前以防万一卡在腰带里的这两张。 在她印象里应该是驱鬼之类的大路货,也不知道能不能管用。 她不着痕迹的把符咒攥到手里,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顾三千,你是怎么看到我的?” 顾三千说,“我在你下面,这阴阳晷下面是一个人工湖!刚才的爆炸把湖面的防护震碎了,我从山洞里面挖地道一出来就到这里了,幸亏你能听见我在说话,要不然真的要完蛋。” 顾三千这话乍一听听不出什么问题,但是这王八蛋不打一声招呼就动手的事情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个疙瘩,纵使不停税负自己顾三千做事有他自己的原因,也不免留下几分芥蒂,再者说,就算是人工湖,上面还铺了这么厚的一层玉石,怎么可能看的这么清楚,而且山洞的地形也很高,得挖多久才会挖到这阴阳晷的下面?! 顾梁笙又看了一眼小朋友,后者缩在棺材边摆弄着那颗镇尸珠依旧很长一段时间了,顾梁笙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和这个小朋友的交情不深,但也知道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在这种危险的地方耽搁这么久,还听她说了半天啊根本听不懂的话。 顾梁笙小心翼翼的捏紧了手里的符咒,一只手按在棺材上面,刚想把面具摘下来,没想到一发出动静,小朋友突然面目狰狞的举起火铳大叫一声,“是你害了我!” 第三十四章 顾梁笙的脸 顾梁笙急忙闪避,抄起最近了重力球就往小朋友那里砸去,没想到他闪都不闪直勾勾的冲着顾梁笙追手里的匕首就捅了过来。 “你干什么!” 顾梁笙连连后退了几步,看他双眼充血,狰狞通红,像是根本没有听懂顾梁笙的话一样,冲着他又是一刀,那小朋友身形颇为灵活,顾梁笙飞快的估算了一下距离,在拐角处一个闪身,然后助跑几步用力一跳,紧紧的抱住那横着的石柱,就听见火铳上塘的声音,然后轰隆一声的炸火花在她身边不足一尺的地方炸开,气浪掀得她掀到了半空之中,,那狰狞的面目在此时露出了一个阴测测的笑,然后对着顾梁笙的位置,拉开了保险栓! 半空之中没有着力点,顾梁笙挣脱不得,咬了咬牙,情急之下就着鲜血淋漓的手,握着怀表用尽最大的力气抛到了空中! 远远的,顾梁笙已经可以看见炸火花的轮廓! 就在这时,被扔在半空之中的怀表突然飞快的转动了起来,而与此同时火光明亮摄人的炸火花已经距离顾梁笙不足一尺!气浪掀翻开来,炸开了黄金面具的一角!顾梁笙直觉的脑袋里嗡嗡作响,无数窃窃私语的声音同时袭来!突然就觉得一阵晕眩,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被塞进了脑袋! 强烈的震动和晕眩让顾梁笙彻底失去了对于怀表的掌控!随着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之后,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被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但是为什么没有多痛呢?顾梁笙有些迷惑,难道自己已经死了?身体的感觉大概慢了半拍,她只觉自己的骨头根根像是齐齐断裂一般痛不欲生,眼前不断晃悠的东西也随之清晰,然后突然间清醒过来,忍着痛勉强爬起来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倒在了阴阳晷之下,不对,也不是之前遭遇人皮胎的地方! 顾梁笙扶着墙壁站起来,发现这里竟然是整个阴阳晷的下面,头顶明明是阴阳晷诡异的模样却好像凭空多了一层透明的湖面,微微起伏,波澜不惊。 她抬头打量着四周,就算是掉下来,也不可能掉在这里。她看着头顶,阴阳晷上面的棺材依然是小朋友和她在上面时的那副模样,但是那满半空的尸体竟然凭空消失了! 她环顾四周,身边空空荡荡,脸上根本没有那一张面具,而怀表也好好的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虽然粘上了不少的黏土灰尘,也有不少细小的破皮的口子,但是根本就没有那样满手鲜血的惨烈,脖子上的怀表还是那样冰冷,分针转动的缓慢,全然没有当年那样的炽热疯狂,顾梁笙这才醒悟,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她抬头看向上面,隔着一层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这里的视角看上面非常的模糊,那具尸体应该还躺在棺材里,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能看到那棺材板。 顾梁笙自己的心里在不断嘀咕,那刚才听到的顾三千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她左左右右的寻找出口,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中空的固形腹地,唯一的出口就是上面和天井一样的东西。 像是生活在水下的人,隔着一层水面,真真假假,没有人分得清楚。 怪不得那个时候,父母总是和她说,这些东西是碰不得的,人这一辈子,总得要敬畏点什么。 她看着自己的手,握着怀表还微微的颤抖。 刚才的都是幻觉,那现在呢?就醒了吗? 心里千头万绪间,突然听见了上面传来的巨大动静,震的整个地下层摇摇晃晃,直接把顾梁笙晃倒在了地上。 她心道不好,顺着往上面看去,果不其然上面出现了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就听见那轰鸣之声再一次响起,整个空间摇摇晃晃,大块大块的石头掉落下来,顾梁笙一个打滚滚到了最边上避免自己被砸成肉酱。 头顶上的人显然不懂得小心为上是一种如何可靠的想法,连续三次摇晃之后,他们终于接近了棺材。 这时候,顾梁笙心里突然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第一这次过来的只有他们四个人,按照顾三千的脾气绝对不可能这么鲁莽的直接和棺材里面的老怪物对轰,雨伞跟在他的身边,而她又在这里,那上面的两个人是谁? 顾梁笙突然开始浑身冒冷汗。 这事情显然不对劲。 这个时候,上面的两个人开始有了动作,其中一个对着另外一个人拉拉扯扯,这里听不到上面的声音,但是从肢体动作来看似乎是在催促,顾梁笙盯着盯着就发现一个人影的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不断的比划挥舞着,然后猝不及防之间,其中一个人抡起那东西就往另外一个人的头上砸去! 顾梁笙瞪大了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顾梁笙看见了那个人的脸! 那是,她自己的脸! 第三十五章 怎么会这样 顾梁笙突然睁开了眼睛,而在这一次,她依旧躺在阴阳晷的下面,只是不同的是,她的身边多了生火烧水的人。 在死人的地方给活人烧水,那都是泰山面前不该于色的人,至少在这时候,顾梁笙觉得是最有安全感的时候。 “呦,醒了。”她听到了顾三千的声音。 接着,一个小巧的水壶递到了顾梁笙的面前,她也没有多客气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 “是你该向我解释才对。”顾梁笙说。脖子上的怀表还好端端的挂着,只是上面不知道是不是沾了血,看起来陈旧腐朽。 顾三千灭掉了火光打开手电,“你绝对想不到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什么。”他的手电照着脚下的碎石,出乎顾梁笙的意料,这下面并不是平整的,而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堆,“这些石头应该是这个陵墓建造之初就被倾倒在这里的,和外面的山洞比起来这里已经条件够好的。” 顾梁笙的腿还在叫嚣着疼痛,“可是我们下来的地方都是石块,为什么这里用的碎石。” “或许宋陵王那王八蛋比较喜欢这种手感。”哪怕是这种时候,顾三千依旧是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慌张。 “和你分开之后我和雨伞被困在了山洞里,你那小朋友一枪差点把我埋在那里。”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有问题的?”顾梁笙看着他。 听到这话,反倒是雨伞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顾梁笙道。 “梁笙,有问题的是我们,而不是他。”雨伞在前面带路,“你难道忘了,我们是为什么要来这里的吗?”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只有手电微微的光亮,雨伞走在前面,远远看着和最前端那庞大的黑影几乎要融为一体。 走到前面,顾梁笙终于看见了这个黑影的真面目。 那是一座被腐蚀的不成样子的塔楼。 “按照我们之前的判断,这个坐标的真正位置应该是这座塔楼。”顾三千说。 顾梁笙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直以来她也有这个怀疑,历史上的阴阳晷是一所非常小巧的时钟指向,所以演变到后期也有了阴阳晷其实是怀表原型的这么一个说法,但是他们身处的这座阴阳晷体积庞大而诡异,让人在见到的第一时间就会自动的把他和传说之中的阴阳晷挂上等号。 不过也仅仅限于此了。 “我猜,那个小朋友的目标也应该是这里,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来的,”顾三千说。 “所以你是本来想找个替死鬼,结果一不小心,给别人趟了雷?”顾梁笙说。 “闭嘴。”顾三千愤愤的说,“要不是你个丫头片子死心眼居然跟他搅到一块去了,我至于想了这么一个招吗?” “打住打住,是你自己跑太快。”顾梁笙打断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嫌弃我碍事。” 三人走进塔楼,这座埋藏在硕大的阴阳晷里面的塔楼比之正常的建筑要小了很多倍,大概整座塔楼也只有三米不到的样子,里面干燥而阴冷,塔身之上都有着巨大明显的裂痕。 顾三千估算了一下不得不承认按他们三个人的重量很有可能一踩上去整座塔楼就会立刻塌掉。 “看起来像是小人国的门。”顾梁笙评价。 雨伞用眼神示意顾三千要不要进去,塔里面的空间也不是很大,看着里面只能一个人进去,有没有危险还说不好。 没等顾梁笙和雨伞跟上,顾三千绕着塔楼转了一圈,双手突然用力的攀上了其中一个空洞的窗口,然后手臂一使劲就整个人钻了进去。 雨伞和顾梁笙二人对视了一眼,也不得不撬开下面的小门,两个人弓着腰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第二层非常的狭窄,只有顾三千进来的那一个窗户,顾梁笙一进来,就看到了整条过道之上密密麻麻的尸体,这些尸体穿着各朝各代的衣服,和刚才顾梁笙看到的别无二致。 她走过去挨个探了探,“我刚才在阴阳晷顶上也有看到一堆的尸体。” “是同一批。”顾三千拉出了一条干枯的手臂,上面还有一个新鲜的弹药灼烧的黑痕。 顾梁笙认得,这是哪国小朋友的火铳留下的痕迹。 “这是怎么做到的,瞬移?总不可能是幻觉。”顾梁笙说。 “所以我猜这里面一定有某一种我们没有想到的机关,我有预感,这也是我们此行的结果。” “那个小朋友?” “如果一颗镇尸珠能填饱他的胃口就最好,”顾三千耸了耸肩,可说出的话却没有那么的轻松随意,“毕竟在墓里对自己人下手还是第一次。” 顾梁笙想了想,没有说话。 走到第三层,通道戛然而止,仿佛这个地方完工的颇为突兀,再也没有继续走的路。 在往上就没有建筑物了,这三层的小塔楼好像是宋陵王留下的唯一的建筑。 但是顾三千却不死心,他回到二楼,小心翼翼的从窗户里面爬出来,然后顺着外面的墙沿艰难的往上爬,顾梁笙只能跟上,她的体力向来比不过这些靠蛮力吃饭的家伙,顾三千颇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也只能停下来拉了她一把。 “图纸上面解出来的结果,这上面应该还有东西,”她听到顾三千在说,“你从这里往阴阳晷的石柱上面看。” 她顺着顾三千的指示看过去,那条石柱的阴影落下来,堪堪落在了塔尖距离大概还有五尺左右的地方。 “可是这就是团空气,什么都没有。” “不,一定有。”顾三千说,“如果没有,那不可能光会打在这里,陵墓机关一定是每一个东西都要发挥最大的价值。”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东西,必须放在这里。” 顾梁笙看他说的不像是机关,反而是信物之类摸不着头脑的东西,心中突然有了一股很奇怪的感觉,“信物?” “你觉得是什么?”顾三千反而问顾梁笙。 “我不知道。”顾梁笙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我觉得是一个特定的时刻。”顾三千说。 “时刻?” “就像太阳神庙一样,每一年总会有一个特定的时间阳光会穿过来,这里也是一样。”顾三千说,“你也看到了,那阴阳晷是会动的。” “刚才你没有掉下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顾三千索性坐在了塔尖之上,这里非常的靠近天井的最上空,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把人从上面抓下来。 “所以说,我刚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顾梁笙问。 顾三千看了她一眼,“老实说你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 他指了指石柱上面的黑痕,“看到了吗?” “看到了。” “这是你和那小朋友对轰的时候留下的痕迹。”顾三千说,“你用了符咒。” “不可能,我那时候还没来得及......” “我看到的就是这样,”顾三千说,“他企图把面具戴在你脸上但是你挣扎避开了,还朝他扔了天火咒。” “那后来呢?”顾梁笙着急问,“后来你们拿着火铳对轰,气浪把你们两个人都掀开了,然后你就砸到了阴阳晷的面板上面滑下来,我在下面接住了你。” “就这样?” “就是这样。”顾三千说。 “怎么会......”顾梁笙喃喃自语。 第三十六章 惊悚变异 在顾梁笙的记忆里,小朋友趁她不备把面具戴在了她的脸上,然后她就好像被控制了一样暴戾的启用怀表然后炸掉了一堆的尸体,后来听到了顾三千的声音,然后就被突然发狂的小朋友开枪逼到空中。 “我根本没有叫你,换句话说,我在这里说话你在上面不可能听得到。”顾三千说。 “可是我明明有听到你的声音。”顾梁笙不解。 这件事不对,绝对不对,如果用幻觉来解释,她根本就没有带上那个面具,也没有动用怀表,那为什么她会产生那样的幻觉,小朋友又为什么会突然攻击她,还有他是不是喊了一句话? ......是你害了我...... 害了他什么?他又看到了什么? 会不会和她一样,也陷入了这种幻觉?那她又为什么会听到顾三千的话?为什么会知道阴阳晷下面有这样的一个空洞? 难道连这些都是我幻想出来的东西?可是幻想出来的为什么会变成现实?为什么现实里面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 她想起了尚明轩曾经留下的那株小盆栽,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其实在那里面找到了东西。 她找到了一本笔记本,那是尚明轩的手记。 那里面记录的东西最初都是一些民间怪谈或者是所谓的灵异事件,但是到后面,尚明轩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在她的笔记里,顾梁笙看到了一种被尚明轩命名为具象化的能力,只要是见过的,就可以把它完完整整的复制出来。这种东西如果真的存在倒是可以自圆其说,但是顾梁笙仔细一想就觉得不对,这种能力她从来没有见过,凭什么在这么诡异的地方就出现了呢? 尚明轩的笔记里记载的东西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以现代公知青年自称的顾梁笙一向是把这本笔记当做灵异小说来看的,基本上从来没过脑子,但是为什么偏偏就在这里想起来了呢? 她看着坐在塔尖上的顾三千,顾三千的身上还背着一个包,包里的很大一部分东西都是她帮忙收拾的,一个小小的布包有一个小角落在外面,还想还是当初姑姑尚明轩送给他们父亲的东西...... 这时候顾梁笙的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丝异样,一连串的思绪划过快的让人抓都抓不住,顾梁笙心里一个咯噔,猛然抬头盯着顾三千。 来之前,顾梁笙收拾了不少的东西,这些东西或多或少都和一个人有关系,或许已经猜出来了,这个人就是她的姑姑尚明轩。 照道理来说,顾家这一辈只有顾三千算是继承了尚明轩的半个衣钵,手里有她的东西也正常,但是尚明轩当年遭遇玄门之外的大规模搜捕,留到她临终那几年已经是所剩无几,但是看顾三千这一个大包里面满满当当的竟然都是当年尚明轩指点过的行当。 从一开始她就有一些在意,但是她确实没有想过顾三千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也没有再多上心。想着或许是长辈曾经的指点被后来人奉为经验之谈,顾三千一直照着做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经验和装备一样都是在一代一代的继承之中不断的进化的,尚明轩的经验或许在她那时候管用,到了现在就绝对不好说,这道理顾三千又怎么会不明白。 一想到这些,顾梁笙不由自主的冒出了冷汗,她盯着眼前的顾三千,感觉自己入赘冰窖,自己真的已经醒过来了吗? 大概他是真的在等某一个时刻,他坐在塔尖,手里掐着时间,看起来有些焦急,一时间没有注意到顾梁笙躲在下面审视的视线。 先前说过,顾梁笙和顾三千两个人整整相差十二岁,所以说一直以来,顾梁笙对于顾三千这种流氓作风到底是怎么养成的至今没有定论。顾梁笙记事之后对于他的印象就停留在了这个钻营鬼怪灵异事件的盗墓贼。 但是,她根本就不知道,一直以来顾三千到底是在做什么,或者说他到底想要什么? 顾梁笙紧张的手都有些出汗,她也看了看时间,不着痕迹的从塔身上撤了下来,站在下面低声的叫他,“三千。” 顾三千转过头来,“你怎么下去了,快点上来,时间要到了!” “我觉得站在下面等会更方便。”顾梁笙站在下面说,她指了指自己的腕表,顾梁笙不喜欢戴这个东西,所以一直以来都被她塞在内袋里面,此刻她把这块腕表拿出来,举到了顾三千的视线里。 他疑惑的看着顾梁笙,以为是顾梁笙发现了什么整个人往下面看,顾梁笙走到不远处天井的正中央,站在那里,却什么都没有做。 顾三千被弄得莫名其妙,问顾梁笙,“你这是做什么?” 顾梁笙的心里微不可查的沉了沉,看着顾三千,说,“你包里面的东西看着很眼熟,是姑姑给你的?” 顾三千一脸你疯了吧现在说这些的表情失笑,“活在梦里吧,这时候还在说这些。” 顾梁笙后退了一步,“是你还活在梦里,顾三千,半个月之前你开了单子要我回家里找,我当时也想要姑姑留下的这个符咒包,但是后来我还是没带上,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笑了一下,“因为这个符咒包只有姑姑自己知道该怎么用,我第一次跟着你出任务的时候带着这个包和对面的对轰,结果差一点就要死在那里,后来你告诉我这个符咒包的使用方法连你都不知道,那就是个没用的,你说那你现在带着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呢?” 顾三千站在那里,脸上表情变了一下。 顾梁笙看了看腕表,时针指在了十二点的正中央,“所以我就开始怀疑,你的目的何在?你炸掉天井跳下来用的真的是符咒包?还是用的炸药?”她等待着分针一点一点的移到了时针的位置,吧嗒一声,两根指针合在了一起,“我猜应该是你的火铳吧,小朋友。” 随着外面阴阳晷清亮鸿久的蜂鸣,整个空间突兀的震动了起来,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停了下来。 顾三千看着顾梁笙,良久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忽然间,顾三千壮硕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收缩,像是一只干瘪的气球,顾梁笙看着他的身形一点点的变化,最后变成了小朋友的样子。 第三十七章 顾梁笙的怀表 他扭动手脚,还能听见骨骼咯噔的声音,笑嘻嘻的转了转手里的火铳,说道,“顾梁笙就是顾梁笙,果然不应该小看你。” 顾梁笙冷冷的看着他,“废话到此为止,你到底想干什么,顾三千呢?” 小朋友依旧是那样笑嘻嘻的模样,从背包里摸出了一个棒棒糖,“不要着急,该见到的时候你自然会见到。” 看顾梁笙没有接他的话,他继续说,“不过你们还真是好演技,顾三千对着你开的那一枪连我都差点被你们骗过去了,有一说一,现在我们扯平了。” “你的目的不只是镇尸珠那么简单吧。”顾梁笙说,“或者说,你对这座塔上面的东西也感兴趣?” 这个小朋友的来历,顾三千也没有和她说明白,照道理她也没有过问的权利,再来之前她也是以为这个小朋友也是和其他的盗墓贼一样只为求财而来,但是这一路上,顾三千对他的态度一度让顾梁笙非常的迷惑,一方面顾三千非常的忌惮他,甚至说是提防也不为过,但是却似乎笃定他不敢在路上做什么小动作,就好像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一样,另一方面的就是顾梁笙自己,这个小朋友似乎对他家里的过去非常的了解,似乎好像还图谋着什么东西。不管怎么样,顾梁笙心里已经认定,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朋友,正在筹谋一个阴险狡诈的计划,从他们见面的第一天开始就有意识的诱导着她,甚至顾三千当时给她的暗示根本就没有看到,若非后来她发觉了不对,早就被炸死在墓道里了。 这该死的王八蛋。 小朋友捕捉到顾梁笙细微的表情变化,知道这个人脸上虽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心里已经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边,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脸上还是那副恨不得让人打上一拳的表情,“一颗镇尸珠还没有必要让我在这耽搁这么久。” 他看着顾梁笙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其实你也知道的。” 顶着顾梁笙疑乎谨慎的视线,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出了那个之前被幻觉之下的顾梁笙以为是符咒包的东西丢给了顾梁笙。 顾梁笙接住一看发现是一个楠木盒子,顾梁笙打开一看竟然是最初那个老头子拿到当铺里来的大怀表。 不,不对,这不是之前她见到的那个怀表,虽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她手中的这个那股力量明显更充足。最重要的是,她脖子上的怀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轻微的震动了起来。 顾梁笙摸不准他的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她的畏缩,“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是替我老板来传话的,不过那时候我还没和你说完。” 小朋友转过头看向塔顶,子时正中,阴阳晷移动,石柱的阴影压在了他之前守住的位置上面,不知道从哪里漏进来的光落在了那一小块地方,显现出月光一样漂亮的颜色。 “顾梁笙,”她听见小朋友在说,“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表盘。” ** 与此同时,顾梁笙和小朋友绝对想不到的是,被困在外面的顾三千和雨伞,已经摸到了宋陵王棺材边上,顾三千捡起落在地上的面具,这面具大概是融金做成的,保养的非常好,像是那时候大戏用的灵官面具,这面具外表看起来平淡无奇,但是翻过来,面具的里面竟然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借着手电筒,顾三千眯起眼睛隐约能看到最边上刻着的“陵王辞暮之书”。 比起这个面具,雨伞显然对这具尸体身上的陪葬品比较感兴趣,掏出手套和包裹就把东西亟不可待的装好。 顾三千坐在地上,恨不得把眼睛当做显微镜来用。以他的水平,要看懂上面的文字实属勉强,倒不是说他看不懂,宋国之后,大小楷书通行,也不存在看不懂这么一个说法,但是吧,这字是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以顾三千这中语文全靠运气才能及格的人来说,看得懂简直是天方夜谭。 磕磕绊绊的,好歹读了个大概。 这个爱好诡异到在自己脸上刻字的宋陵王大名薛有生,是太祖年间的枢密使秦淮安手下的一个炼丹道士,靠这对秦淮安的救命之恩发家,后为皇帝炼丹,此人出生神农架一带,信奉九黎和冥渊,以此蛊惑太祖赋予其金银器具朱砂丹药练就长生不来之灵药。这面具上讲的就是他的生平。 这些歌功颂德的屁话顾三千看都不看,直接跳过,引起他注意的是下面的这一小段。 这一小段说,他三十岁的时候入职枢密院副使,受命于当时的枢密使秦淮安,因秦淮安与当朝祭司莫氏的私交,有幸得到祭司的点化,授予其风水堪舆术数,他=用原话说就是不胜欣喜,废寝忘食的钻研最终小有成就,五年之后被太祖皇帝任命西南道巡察使,勘察龙脉,结果在老天子镇一带发现了一个不知道年代的古墓,墓里面葬着一个年逾耄耋的老人,薛有生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上靠的就是不怕死,他接近棺材,从那个被铁索和毒蛇包裹的棺材里面,那个老人的玉枕头下面找到了一块神秘的石头。 看起来像石头的东西经过鉴定并不属于当时任何一种已知的原料,他惊奇之下将这块石头存放在自己府邸的密室之中,皇帝议政三日,他回到家中却发现密室之中的护卫竟然全部死亡。死者无一不是面目苍老,手皮干枯。 这薛有生立刻意识到这块石头并不是什么长生不老的神药,而是一种时间加速的不可逆转之物,于是他瞒着秦淮安和那个祭司偷偷扣下了这块石头打算练成武器收为己用,能够控制他人生死的武器,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都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 看到这里,顾三千突然明白了最后薛有生拿那块石头做了什么东西。 顾梁笙的......怀表! 第三十八章 传说中的冥渊 “表盘?”顾梁笙低声重复了一遍,看着上空逐渐成型的圆形,月光一样柔和的颜色,透过阴阳晷上的刻度,显现出了一个表盘的雏形。 小朋友点了点头,“你以为传说中被称为海神怀表原型的阴阳晷真的会是这么一个笨重的家伙?这宋陵王妄想长生不老,最后还不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和你一样有一本笔记。”小朋友笑了笑,全然当做没有看到顾梁笙瞬间警惕起来的神情,“说起来那也是我......我的一位前辈,和你姑姑是旧识。” 他指了指头上越发明亮的表盘,“他们当年曾经一起研究过宋陵王的生平,并且还联合外面的人把掘地三尺去找当年民国那位老前辈的后人,不然你以为这个怀表是从哪里来的。” “至于这做嫁衣这回事情,那就更简单了。”小朋友说,“那宋陵王是秦淮安的手下,他这么大的动静秦淮安会不知道?” “可是照你这么说,那个秦淮安作为最后的得利者难道不应该长生不老?”顾梁笙问。 “他是死是活现在没有人知道。外头的玄门大阵你也看到了,万目狰狞,视死向生。这可不是宋陵王能做到的手笔。”小朋友说。 顾梁笙看向头顶越来越亮的表盘,发现自己此行所了解的东西实在太过稀少,竟然找不出任何能够反驳他的地方。 小朋友拿出符咒,顶着顾梁笙审视的视线,耸了耸肩,“你别紧张,正常的火石符而已。” 说着符咒在空中无风自燃,模糊了小朋友的神情,但是透过烟雾,顾梁笙还是能看到小朋友有些颤抖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走到这一步,她就觉得小朋友的情绪陷入了一种无法镇静的狂喜,这种情绪让他整个人似乎已经接近了一种近乎于是癫狂的状态,癫狂到危险。 在这里,他到底图谋什么? 顾梁笙看着天上的表盘,突然觉得她很快就要知道了。 表盘的位置和小朋友计算的地方几乎完全重合,在塔尖往上五尺左右的地方,这座塔看样式有点像供奉大祭司座下的亡灵歌姬,但是体积缩小了两倍不止,表面很多的彩漆已经剥落,放在现代这东西看起来算不上美观,但是五角重檐的制式已经是当时供奉最高的规格。 光亮照下来,照在塔尖,顾梁笙这才发现,光路通下来竟然照到了塔楼的内部,顺着塔楼往下,大片大片的地面都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顾梁笙震惊的低头,发现那光亮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脚下。 地底下微弱的光芒隐隐勾勒出了一个轮廓,乡坊分明!护城河自中心而过!这分明是一座城市的轮廓! “阴阳晷是传说之中能够沟通阴阳的钥匙,我们脚下是万丈深渊,也可以是另外一个世界。”小朋友大笑,“你看到了吗?这座城市真的存在!” 他们站在整个轮廓的正中心,四周一片黑暗,唯有深渊凝视着光亮。 顾梁笙感觉到那一阵窃窃私语的低絮声又出现在了她耳边,看着小朋友从塔尖跳下来,一步一步的接近她,“你有没有听过莫重舟的故事?” 她开始头晕眼花,失血过多的后遗症终于爆发了出来,她踉踉跄跄的后退,听着小朋友的话都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别....别过来!” 小朋友自顾自的走来,“那是在宋陵王还要前面的时代了,有一个跑江湖的通灵师,在一个小村庄里捉鬼,鬼没有抓到,反而被抓到了冥渊城外,结果碰上了冥渊六大冥渊王之一的地狱王莫重舟,她生的漂亮,为人良善温柔,莫重舟将他带回城中悉心照顾,待他伤好离去之时,莫重舟赠与他阴阳晷,言说若有一日他愿意回来,就在新旧交替之日寻一枯井,将着阴阳晷抛入其中,纵身而下便可打开冥渊界碑。” “莫重舟一片好意,可那通灵师却心怀鬼胎,他回到了现世禀告了他的家族带着人在月圆之夜大肆杀害冥渊城外的亡灵,在他欲离去之日,他将阴阳晷抛在枯井之中,结果出现的不是界碑而是无尽的深渊。” 顾梁笙不断的后退,在她的眼里,小朋友的身影隐隐绰绰,晃得她头疼却还在不停的讲话,“一念之间,生死相隔,这男人死的活该,可若是拥有这阴阳晷的人一心虔诚的想要来到冥渊,结果会怎么样呢?” 这个传说里的通灵师是一个腐朽而陈旧的通灵师,认为这世上人必善妖比恶,但是如果他通达良善,也许留在冥渊和冥渊王长相厮守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但是一个世俗的通灵师在现世有太多不可逆转的心结,除妖卫道,受尽人间香火供奉得道成仙,所以他的结局完全可以预料。 “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和那个通灵师一样对世俗抱着这么强烈的欲望的,如果一个人根本就不在意这个世界,愿意永远的离开,你说他有可能到达冥渊吗?”他问道。 “除非他不在意生死,”顾梁笙摇摇晃晃的站定看着他,她拿出了手里的怀表正对着他。 “但是很遗憾,我很在意,所以我不会和你这个疯子一起死在这里。” 第三十九章 逃出生天 在那一瞬间,银白色的光亮直冲上空,摇曳着再空中划出一个弧度然后没入了那银白色的表盘之中。刺眼的颜色蔓延开来,两个人都不由得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在那一瞬间,顾梁笙和小朋友都听到了无数巨石滚落的声音,整个空间地动山摇。 “梁笙!你在哪里!”她终于听见了真正的顾三千的声音在上头大喊。 顾梁笙心想他个倒霉催的王八蛋终于找到她了,只要这次能回去,到她亲爹那里打小报告说她逼良为娼都行。 “塔楼下面!”顾梁笙在摇摇晃晃的角落里大喊,手上的怀表对准小朋友开始转动,但是地列山崩的环境之下,她的准头根本对不准,自然也作用力大打折扣! 小朋友在摇晃的空间里不断闪避,这个天井就像是小朋友说的一样,看的见出不去,明明就隔着一层水波纹一样的东西,却怎么也无法突破。 “顾梁笙,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在震耳欲聋的声音里,小朋友的声音传入顾梁笙的耳朵里,“我们的身上有着冥渊的血统,我们本来就是冥渊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留在现世!?我在现世长大又为什么还要告诉我我们有冥渊的血统?!” 千禧年前夕最后一次冥渊之战结束,冥渊和现世的通道彻底封闭,现世锁闭了有关于冥渊的一切传闻,顾梁笙回答不了小朋友,很多年前她曾经也有这样的疑惑。 “现世的人一边害怕却一边唾弃着我们,逼得我们隐姓埋名当一群见不得人的怪物。”他道。“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想找到我的父母找到,我需要一个答案,也做好了为这个答案付出代价的准备。而在这个过程里,我认识了很多朋友,也目送着他们为了这个答案离开” 顾梁笙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 小朋友笑了笑,他看着地底下轮廓越来越清晰的城市放声大笑,眼中迸发着热切的狂喜和期盼。 顾梁笙猛地一个激灵,她想起了之前在阴阳晷边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他说,他认识尚明轩,可是尚明轩已经死去三十多年了,难道他...... 她想着,就看见他的手虚虚一握,随着脖子和左手上的一阵刺痛传来,顾梁笙才猛然意识到他拿走了自己的怀表! “我相信,我和他们一定会重逢。”他说。 小朋友再一次转向顾梁笙,“只是借用一下而已,等到子时一过,这个通道就会关闭,陵墓也会坍塌,我在老天子镇存了一个东西,出去之后你把它带出去,带给冯家阿姨。” “你疯了,他们已经死去很多年了,就算你真的找到他们,难道要和一群死人生活在一起吗?”顾梁笙喊道。 “对于我来说,活着和死了哪有什么分别,”小朋友说。 “只是一个传说。没有人知道是真是假。”顾梁笙不死心。 “那我就来做第一个验证的人。”小朋友回答。“我不是那种迂腐固执的人,你也看到了,这不是人类能够做出来的。” 看着地下如同万丈深渊之中发回的光芒,顾梁笙无言以对。 “顾三千对我早有戒心,是因为我和他的死对头有过牵连,他不会相信我的话,你出去之后干脆就说我被下面的毒气熏的失心疯了,这样子这个秘密就会永远留在这里不会有人知道。” 顶着漫天摇摇欲坠的巨石块,忽然他掏出了火铳,在顾梁笙朝他扑过去时一枪打在了她身上,随着一阵剧痛摔倒在地,同时就看小朋友跳进了那一片微光之中。 然后瞬间消失在了那方寸之地。连个影子都没有留下。 顾梁笙瘫坐在地上,良久倒吸了一口凉气,忍着痛踉踉跄跄的翻出最后一张符咒在爆炸前的一瞬间扔了出去,炸开了一个口子。 顾三千急忙检查她的伤口,顾梁笙疼的不敢乱动,下面确实有着麻痹神经的毒气,但是一出来显然就失效了,小朋友没有对准她的要害,那一枪打在了左肩上,但即便如此,顾梁笙也是第一次遭这种罪,痛的龇牙咧嘴差点就要升天。 “快走,这里马上要塌了。”顾梁笙疼的一句话都说的断断续续。 顾三千环顾了四周,背起顾梁笙往山洞跑,“你坚持一下,”二人带着顾梁笙,一路快跑也顾不得颠簸,冲进了之前遭遇人皮胎的墓道一路往上面跑。 二人的脚程很快,赶在最后一波震动开始前,两个人连挖带刨的挖出了一条小地道从边上的树丛里爬了出来。 那真是累到爬不起来的一段路,连滚带爬的回到之前的小山坡下面,顾三千把顾梁笙放了下来,勉强用酒精消了一下毒,止住血,顾梁笙连说话都说不出来,咬着牙包扎好了伤口。 顾三千说,“最后一波震动过后,这个墓应该会回塌陷,我们得赶紧走到时候被人注意到了就麻烦了。” 雨伞点了点头,和顾三千轮流背起顾梁笙就往来时的树林里走。这段路走的匆忙,加上天色已晚,树林子里根本看不清路,但好在顾三千这种野外生存技能满点的人提前做了准备,走了大概半个晚上,天近拂晓,他们才隐约看到那个小村庄。 顾梁笙的伤口根本没办法和医院的人解释,他们只能找了当地的赤脚医生粗粗处理了一下,连着夜联络了最近的伙计把顾梁笙送到老天子镇里去。 之后的过程就和流水账一样乏善可陈,借着顾梁笙的名头,一行人混进了前来拉人的医疗车,在路上顾梁笙迷迷糊糊的嘀咕了几句话,但是谁都没有听清楚,顾三千自己身上也多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但所幸一路上没有发生感染,二人众口一词说自己是来旅行的驴友,登山的时候遇到塌方被埋进了地洞里,碰到了来盗墓的土贼,结果被一枪蹦了差点连命都没了,这说辞乍一听没有问题但是也架不住人深究,但好在顾梁笙的长相是在是人畜无害,任谁也不会说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会和盗墓贼扯上什么关系,加上这地方本就是穷山恶水,大大小小的事件不知道发生过多少。 等到顾梁笙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最近的华沙城里住了半个多月。 雨伞先走一步会桐州城处理剩下的事情,墓里带出来的东西不多,基本上一股脑儿的塞在了顾梁笙的背包里,那天顾梁笙刚醒过来没多久就看到顾三千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包裹进来,“见了鬼了,我们这次到底是在和什么怪物打交道!” 第四十章 你想和我说什么 顾梁笙好奇,以为他又是买假货被人拆穿了随口道,“叫你别做缺德生意,看,遭报应了吧。” 顾三千把包甩在她床上,“你自己看,是那个面具,我和老供奉检查过,这玩意里面汞含量高的要死,我们做了实验,这玩意儿能毒死一缸的兔子。” 顾梁笙消化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差点就要跳起来,结果一牵扯到伤口龇牙咧嘴的倒了下去,“怎么可能!” “那宋陵王是被这面具活活毒死在棺材里的。”顾三千坐在她床边说,“我当时在上面检查过,当时还不敢相信。” “那我为什么没事?”顾梁笙疑乎。 顾三千叹了口气,“姑奶奶在上,救了你一命。” 他指了指挂在她脖子上的怀表,“根据《往生志》里面的说法,用来打造这块怀表的原料是一种被叫做凤血石的东西。这种东西对于汞和这一类的化合物有着天然的抵抗性。 她低头看向怀表,原本古铜色的光泽泛起了点点黑色,看起来陈旧带着不可逆转的损伤。 “话说回来,你那时候在棺材边上为啥要和那小朋友对轰?”顾三千问。 “他那个面具拷我,还不准我还手啊。”顾梁笙白了他一眼。 “我不是那个意思。”顾三千讪讪的笑着摸了摸鼻子显然是回想起了他差点就要波及顾梁笙的举动,“我的意思是,你当时明明有能力躲开的吧,为什么要戴上那个面具?” 他的神色严肃了下来。 这一次心虚的轮到了顾梁笙。她老老实实的说,“我在那东西上面感应到了那种气息。” 这话一出,顾三千也沉默了,良久,“你能确定吗?” 顾梁笙点了点头,“不然我不会冒这个风险。” 前面说过末法时代冥气消弭,人世的通灵师大多已经不在人世,寥寥后人也鲜少涉足此道,呢些传说中的神鬼之术也就渐渐的真的成为了传说,甚至就算是通灵师嫡系的后人都不清楚这种东西的存在。 顾梁笙至今说不上来小朋友的行为到底值得一个什么样的评价,但是不可言说的是,顾梁笙无法反驳他。他们这一群人生于黑暗存于光明却被二者共同摈弃,寻访多年也无非就为了一个栖息之所,她有顾三千和她的家人,可是别人没有。 通灵师家族血脉稀薄,薄情寡义,那到底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什么,她不明白。 “你听到了什么?”顾三千问。 “有很多的......”顾梁笙组织了一下措辞,“不知道是人还是鬼,不停的在说话。” “能听清楚在说什么吗?” 顾梁笙努力的回忆,但是那一段记忆就像根植在迷雾之中似得,想要看个清楚可是总有阻挠,“听不清楚。” 关于那个世界,曾经有过无数的传说。流传的最为广泛的就是在冥渊之中排行前列的二十四鬼将都拥有一种奇异的能力,各不相同但是都非常的强悍。 这种说法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但是比起普通人来说,他们更容易感知到来自那个世界的气息,而感知力有大有小,靠的什么器官,那又是另一种说法了。 而最为直观的,就是顾梁笙的听。 现世末法,那种神乎其技的能力早就已经消失,流传到现在的也不过是零星皮毛。顾梁笙的耳朵能够捕捉到来自于那个世界的声音,但是这种能力时有时无,就像段誉的六脉神剑一样,至今没有找到规律。而那个小朋友的能力应该就是看,看到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顾三千颇为遗憾的点点头,“要是能听清楚说不定就可以知道这个陵墓修建之初的情况了。” “你觉得殉葬的工人也混在了这里面?”顾梁笙问。 “很有可能。”顾三千说,“你也不想想修建陵墓的工人从古到今有多少是活着回去的。” “但是我们之前在墓道的时候有看到的那条地洞,难道不是逃生的通道吗?”顾梁笙说,“其实我一直很纳闷,棺材前面的尸体鱼龙混杂什么年代的都有,但是这好得是当朝大员的陵墓,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人能够摸到那里去,我当时粗粗的估计了一下,千人以上是少不了的。” “就好像......” “就好像他等着别人来盗墓一样。”顾三千补完了顾梁笙想说的话。 顾梁笙点了点头。 顾三千叹了口气,“看来要弄明白这个宋陵王的秘密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现在这个墓已经塌了,再进去也不可能了。” “也不知道那个小朋友现在怎么样了。”顾梁笙说着突然握拳一拍手,“对了,我差点忘了,当时我们在小村庄里面不是埋了一批用不上的装备吗?小朋友也有一个行李放在那里,他说要把东西还给冯姨。” 顾三千一听拨了一个电话给雨伞,叫他派人去把村庄里提回来的东西拿到这里来。 顾三千出去打电话,顾梁笙做在床上,看着身边窗户上面随风飘动的轻纱,白色的纱帘在温暖的熏风之下流动,明媚而美好,仿佛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他握着手上的怀表,怀表本身冰冷的没有温度,不管顾梁笙握着多久都捂不热。她仔细端详着这块怀表,突然就发现有些不对。 上面的时间变了。 原本这块怀表的指针指着三点四十的模样,不管顾梁笙用了几次,还是自己人工的拨动,但是上面的指针依然纹丝不动的停在了三点四十的地方,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时间悄悄的变了。 古铜色的指针停在了正正五点的地方。 时间.....被破坏了? 她突兀的想起了这句话,还有那时候小朋友语焉不详的言辞。 到底是什么意思? 尚明轩,姑姑,你想和我说什么? 第四十一章 另外一个故事 顾三千动作很快,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就有手下人敲门把东西送过来。顾梁笙行动不方便索性赖在床上看顾三千一包一包的搬进来。 他拍了拍包上面的灰尘辨认了一下上面的标记,然后扔给顾梁笙,“挪,这就是那个小朋友的东西。” 顾梁笙一开包裹,里面就滚出了一堆的棒棒糖,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小朋友死到临头还惦记着送吃的,这心也是够大。”顾三千调侃了一句。 顾梁笙没理会,把那堆棒棒糖推到一边,一样一样的翻找,望远镜,可以搭在一起的铁锹,登山服,都是一些常规的装备,还有一些红药水之类的药品,顾梁笙全部倒出来翻了一边,也没看出来什么猫腻。 “难道那王八蛋在耍我们?”顾三千说。 “不应该,而且在那种情况下也没有必要。”顾梁笙摇了摇头,不死心的捏了捏背包内外,再三确定确实没有夹层这种东西。 对上顾三千看你又被人耍了吧的视线,顾梁笙看都不想看他。、这时候,她的视线落到了那一堆棒棒糖上面。 “怎么,你还怀疑他会拿这东西传递消息啊。”顾三千笑道。 顾梁笙白了他一眼。 这是市面上很常见的棒棒糖,就是那种商店里五块钱能买一大把的那种,包装粗劣,味道也不怎么样。 难道真的是她猜错了? 她想了想,干脆一颗一颗的掰开来,顾三千坐在她身边,看着一颗颗颜色各异的糖果,看顾梁笙没检查出什么东西,索性拿了一颗扔进嘴里。 “你还别说,这小朋友,看起来年纪小小的,口味倒是挺重。”顾三千评价。 “怎么,吃到铁钉了还是吃到鹤顶红了?”顾梁笙说。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刮走。”顾三千一弹她脑门,“别整天咒我,看着棒棒糖长得跟咱家老家那边卖的这么像,味道怎么这么奇怪,又酸又辣的。” 顾梁笙一听下意识的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她摇摇头继续检查,摸到一根棒棒糖突然感觉握在手里的感觉有点不对,她看着手里的棒棒糖一把拨开,发现里面包裹的不是糖果,而是一颗米白色的珍珠。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顾梁笙甚至都想过这里面放的是什么毒药暗器或者是什么绝密消息,结果想都没想到竟然是一颗不起眼的珍珠。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帮我拿一盆细沙过来。”顾梁笙突然说。 顾三千照办,但是这附近是城区,找块土地都找不到,顾三千干脆把摆在洗手间里面的沙漏拿出来掰断,把里面的细沙倒出来,很漂亮的天蓝色被顾梁笙吐槽暴殄天物。 她把细沙装进了瓷碟子里然后把珍珠放进去滚了两圈。这时候,这颗珍珠终于暴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本来光滑的表面被人为的刻上了不少密密麻麻的小字,细沙子卡在了缝隙里,显露出了这些字体的轮廓,顾三千捏在手里一字一句的辨认。 “盖大德者小物必勤,抑养和者摄生必谨。这是什么东西?” 顾梁笙接过来,看了看,“感觉像是什么养生节目的广告词,”她拿出手机搜了搜,“清代的食宪鸿秘。是本食谱。” “食谱?”顾三千有些疑惑。“干什么,要给冯姨送食谱?” 顾梁笙皱眉,“食谱,为什么要送食谱?” 上面的字体不怎么好看但是一笔一划都很清晰,顾梁笙拿在手上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什么,“味道,是味道!” “它是在提醒冯姨棒棒糖的味道,”顾梁笙说,“他在用味道传递消息!” ** 这个发现让两个人忙活了半天,所有的棒棒糖都是一个味道,但是架不住着调料调的复杂难吃。一会儿酸一会儿辣,要记住这么多的味道是在困难。 顾三千都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要不会动了。 顾梁笙坐在他边上研究网上那些杂乱无章的文字,按照食宪鸿秘的分类让顾三千一点一点的尝出来到底是什么味道。 “啊!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顾三千倒在沙发上,“你一转头敲死我算了,这破东西害得我味觉都快要消失了。” 顾梁笙也是垂头丧气的靠在沙发上,“怎么可能,这种味道根本不可能分辨的这么仔细。” 桌子上扔着一堆的糖纸和瓶瓶罐罐的雪碧可乐,照理来说顾梁笙伤都还没好怎么能喝这个,但是架不住这棒棒糖的味道实在太吓人白开水根本压不下去。 小角落还摆着大概十来根的棒棒糖,“我们不能再吃了,再吃真的消息都要被堵在我们这里了。”顾梁笙说。 “你以为我还想吃啊,”顾三千打了个饱嗝都是可乐汽水的味道。 “你说,这种味道连我们都分不出来,小朋友怎么会笃定,冯姨那边会分辨的出来呢?”顾梁笙问。 “或许他们那边有人的能力是味觉分辨?”顾三千提出了这个假设,但是随即他又觉得不对,“但是再厉害的味觉分辨也不可能在一堆怪味里面找出这堆味道的顺序吧。” “或许,是我们忽略了什么。”顾梁笙不置可否。 “但是忽略冥渊这个要素,想找一个味觉灵敏的人,你会找什么人?”顾三千突然问。 “米其林餐厅,五星酒店,反正是大厨师云集的地方。”顾梁笙说,说着顾梁笙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盂兰盆会?” “没错,”顾三千点点头,“其实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我们的关注点一直在解开味道顺序上面,但是我们反而想复杂了,味觉灵敏的人是餐饮一类的掌勺,解不解得开另说,会不会他只是想,找到这么一个人,而在这个人的身上有着他想传达的信息。” “他是想让冯姨去找人!”顾梁笙说。“冯家是盂兰盆会的投资人之一,只要是想要进入孟兰节的人都要经过他们这一关。” “很有可能。”顾三千点点头,“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这种棒棒糖的味道做的这么奇怪,这难道不是多此一举?” “或者他爱好独特,”顾梁笙笑了笑,“或者,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第四十二章 冯诺 现在提起盂兰盆会很多人都会以为是日本的传统节日,但是早在几千年之前,盂兰盆会是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中国节日。 时间在每一年七月的中旬,也就是中元节。所谓的盂兰盆会实际上也就是百鬼之会。 借着复兴传统文化的名义而开办的现代盂兰盆会在暗地里就是一个翻版的朝奉大会。聚集各大当铺古董店的朝奉,鉴定古玩,拉拢生意,可能也就是一杯酒的功夫,有人暗结联盟满体金钵,也有人倾家荡产白条加身。 桐州洛纸坊,在整个桐州城的西南角,曾经是桐州最后的一片老城区,三十年前一场大洪水淹没了这一片土地,变成了一片水域。政府在这片水域之上重新建造了一个人工岛,但是鲜少有人知道,这座人工岛的水下,还有一座小小的坊室。 只属于通灵师的城市。 顾梁笙琢磨着这城市的建造灵感大概是来自于萨黛的湖中湖,入口在人工岛西面的一个岛礁上,只要你上去在礁石下面的珊瑚沙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边上的守礁人就会对照名单然后打开通往水下城市的暗门。 所以说正常人绝对不会想到这种集会会被放在这种鬼地方,难道都不需要呼吸的吗?! “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顾三千跟在顾梁笙的身边,看着眼前打开的暗门啧啧感叹。 谁又能想到这巨大无比的礁石竟然就是一道沉重无比的暗门,边上的守礁人对照着名单上的名字点点头放行。 两个人穿着潜水服,带着小小的氧气瓶,做好准备之后,顾梁笙先走一步下水,示意顾三千跟上自己。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那群人不会想到我们还敢回到这里。”顾梁笙笑了笑,深海之中的传话全靠唇语,隔着氧气面罩顾三千都能看出顾梁笙狭促嘲笑的意味。 从礁石往下是一片深蓝色的海域,这里不比外面公海,多生存着蝴蝶鱼,兰花鱼之类的观赏性非常强的生物。 深潜到一定的深度就会看到三十年前洛纸坊的旧址,青砖白瓦,像是被时间暂停的水墨画。 往右走。 顾梁笙比划着手势。 这里以前大概是仿照宋国的老桐州的建筑,若不是这一场水灾,现在应该是保存的最为完好的古典建筑。 顾梁笙带着他熟练的游过街道,顾三千隐约中有看见那写着无常斋招牌字样的店铺。穿过民居和商铺,停在了冥王庙的前面。 顾三千疑惑的跟着顾梁笙停下来,顾梁笙拉着他的手游进冥王庙。 而在游进庙宇的一瞬间,顾三千感觉身体一重,突然就掉了下去。顾梁笙一个没拉住,就听到了噗通一声沉闷的落地声。 她摸了摸鼻子,难得的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尴尬。 “诶亚,忘了告诉你这里面是有空气的。” 回应她的是顾三千的白眼。 这是洛纸坊最西边的地方,供奉着冥渊传说中的六大冥渊王。庙宇后面联通着一条长长的街道,以往庙会的时候,小摊贩的店面都会摆在这儿。 顾梁笙除去装备寄放在了街头的柜台里,但见街道之上来往熙熙,店铺鳞次栉比,地摊上叫卖的都是上好的翡翠珠玉还有刚刚从沉船上面打捞出来的青铜器,稍微大一点的店铺里面摆满了香甜的糕点甜汤,还有做法已经失传了的大小九龙盒子,空气都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充满了整条街道。 顾三千抬头才注意到,这水下老街竟然是用人为的过滤网过滤出了空气,一种看不出材质的玻璃牢牢的镶嵌在头顶,阻隔了水面。半空中垂下灯光温暖的装饰灯,像是很多年没有见过的星河。 放眼望去,满城灯火,盛世长安莫过于此。 “这两年四方玄门的老人走了不少,所以也没有以前这么热闹了。”顾梁笙走在顾三千的身边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冥王庙前面搭了一个超级大的水晶塔,听说算的特别准,有人花了几千万也求不到一卦。” 冥渊衰微,曾经鼎盛时代的盂兰盆会那真叫一个热闹非凡,鬼门关大开之夜,街头人鬼鱼龙混杂,有人向鬼买命,有鬼向人兜售陪葬品。肯摆在滩面上的东西也比现在的要少见的多,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有钱都买不到,顾梁笙就看过一个莫重舟时代的赤金轩瑯兽,被人当作法器练了几十年,依然是功德光亮,满身威严。 暴发户在这里就是个底层的乞丐。 这些人都是不世出的老前辈,过来给自家后辈撑撑场面,和这群人比起来,没有传承的顾梁笙简直比暴发户都要穷酸。 有人拿她当冤大头,就有人敢拿她点天灯。 但是,尚明轩的名头一拿出来,这群人也比暴发户好不了多少。 一路上有人见着顾梁笙都停下来和她打招呼,她也好脾气的回应,顾三千暗自咂舌,说这无论年龄多大只要是个女人那都是天生的演技派。 不知道是不是被顾梁笙察觉到了心底所思,顾梁笙反手伸到顾三千腰间就是一拧,疼的顾三千面目扭曲,差一点就要当场尖叫了。 顾梁笙笑着摇摇头,径自往一家挂满了琉璃首饰的店铺里走去。 自尚明轩死后,尚家一脉群龙无首,留下的东西也被几乎蚕食殆尽,直达几年前顾梁笙亮相盂兰盆会宣布接管尚家,这些人的动作才慢慢的消停。但是于这一道,顾梁笙的天赋远没有她的姑姑那样出众,几年下来若非是冯家的几个前辈帮忙稳住了局面,顾梁笙现在远不会过得这么潇洒。 而这家店的主人,正是这一次,他们要来拜访的人。冯家阿姨,冯诺。 第四十三章 霍七的到来 这家首饰店的名字叫做起生,名字奇怪卖的东西也奇怪,门前站着两个身穿旗袍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见了顾梁笙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拜帖,引着两个人绕过顾客往里间走。 这个时间段是盂兰盆会的高潮,门外摊贩吆喝声越发热烈店里面也明显拥挤了起来。来来回回的人见到顾梁笙都点头致意。 “冯姨呢?”顾梁笙一一回礼。 “顾小姐多礼。”一个穿着唐衫的老年人站在门口等候引路,“夫人在里面鉴宝,这边请。” 他将二人引到里间的鉴宝室。 那是一座装潢很有意境的书房,一眼望去博古架上全都是大小不一的金银器,顾梁笙粗粗估算了一下,就着一间的小屋子大概就有无常斋一年的收成。暗道若非靠着自己姑姑当年的那几分面子,就她那点小家底早就被掏空了。 衣着艳丽的两个女人坐在桌前,绞着手指不安的相互对视。 在外头风光无限的大朝奉坐在这里还不是畏首畏尾,像是等待成绩的小学生一样看着冯诺。 冯诺坐在书桌前,手里单手支着一个鎏金的平天冠,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滚边的旗袍,这个年纪的女人带着她的故事总是说不出的性感。桌子上还趴着一只小猫大概是英短蓝猫,两只小爪子扒拉着桌布,自顾自的玩的开心。 “想好了没有,想怎么跟我解释。” “大朝奉,你我都是通灵师,您该了解这平天冠的价值,何苦为了那群无知百姓出头!”两个人里面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在喊。 “通灵师有通灵师的规矩,更何况只是区区两个小喽啰也敢自称是通灵师,看来你们家还真是后继无人啊。”冯诺看到她笑了笑,示意自己先把这两个人处理掉。“这平天冠怎么来的你自己心知肚明,强拆人家祖坟,还拿人女儿的血开墓,人家怎么就没剁了你这么个败类?” “我们有提出补偿的......”有人不甘的辩解。 “补偿?你是说把那一大家子绑架到坟墓里,把人吓破了胆签字?”冯诺冷笑了一声,“老子把你放秦公大墓里跟那老大王玩两天,什么时候出来我们这事什么时候结束你觉得怎么样啊?” 这种活人进去就出不来的地方二人怎么可能答应,二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恐与狰狞。 “给你们十秒钟的准备时间,杀了我跑出这里,之前的帐一笔勾销不会再有人过问这件事情。” 两姐妹惊惧的看着她,然后一起拔出了袖子里的袖剑,猛地朝着冯诺冲过来。 冯诺一笑,然后猛然抬头,望着顾梁笙站着的小阁楼。 “很快就好。” 顾梁笙立刻捂住了顾三千的眼睛。 “喂,你干嘛.....”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出刀的声音。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扒拉开顾梁笙的手,两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冯诺的手里还握着滴血的长剑。见到顾梁笙走过来,她拿出手绢擦干净了长剑上面的血迹,“要是知道你要来,我也不会让你看见这些。” “我又不是小孩子。”顾梁笙笑了笑,正想为冯诺引荐,却看冯诺轻轻一笑。“顾家三千是吧。久闻大名了。” “冯姨过奖。”顾三千笑了笑。“您刚才这是......” 顾梁笙踢了他一脚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事,梁笙。”冯诺拉着顾梁笙坐下,“本来算算时间你也应该是这个点回来,只是让你平白无故被人坏了好心情。” “这是哪里话。”顾梁笙笑了笑,环顾了一下四周。 冯诺看她表情似乎是知道她想说什么,招呼外面的守卫退去。“怎么了?” “想和冯姨你请教一个人。” “哦?什么人?”冯诺疑惑。 “是一个姓巫的小朋友。”顾梁笙一边说着打量着冯诺的脸色,“看起来大概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他说他认识您。” “姓巫的?”冯诺一时间有些疑惑,但是转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样,一脸严肃的转过来,“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他现在人在哪里?” 冯诺这个反应显然出乎了顾三千和顾梁笙的意料,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自己眼中的不解。他们曾经推演过很多种情况,但是这一种显然完全陌生。 “华沙城,老天子镇。”顾梁笙试图看出点什么来,“他跟我说,要来给你带一个信。” ** 桐州城无常斋。 雨伞几天前就回到了这里,这里是顾梁笙的店面,他们在这里存着不少东西,接到顾三千的消息后,他就带着人回来点查。刚踏出房门,就看到了天上纷纷扬扬的大雪。 “现在才刚过了十月,怎么突然下雨了?”雨伞打了个哆嗦,抬起手,一片雪花落下来,随即化开“是雪?”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迅速的看了一眼桌子之上枯萎的醒梦花,然后拨通了顾三千的电话,“三千,那个人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雨伞的话,那阵大学纷纷扬扬的盖了下来,但是风雪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隐隐绰绰的黑影,房间里的招魂铃疯狂的响动。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样和平。在这片土地的下面还隐藏着无数的明争暗斗,有人光明正大,也有人走上歪门邪道做出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霍家霍七,就是这样一个怪物。 他是小一辈里面冥力天赋最高的一个人。十八岁独闯鬼龙潭,二十五岁斩杀海域变异的龙齿兽,是霍家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当家。 但是,它对于冥力的渴求已经变成了一种执念,现世几乎没有对手的人丧心病狂剑走偏锋,企图复制当年尚明轩黄金时代的盛况,但是现世衰微,通灵人世家已经走向了衰落,根本不可能和现世的军队实验作对。当年他一意孤行刺探长生天组织,反而被人发现,利用他来向四方玄门施压,逼得当时霍家家主以死谢罪,整个霍家分崩离析名存实亡,在那之后,霍七再无踪影。 有传言说,霍七的冥力已经达到了血脉限制下所能达到的极致,突破一步便能够触及到那神鬼之术的领域。 他出现的地方,风云变色,狂风呼啸。 “真想不到,顾三千的脑子转的还挺快,这么早就派你来了。”霍七抬起头,手指一打,在那一瞬间,顾三千就感受到了手上庞大疯狂的热量,被训练出来的神经第一时间扔掉了手机,就在半空之中爆炸开来! 第四十四章 失踪的孩子 “雨伞,雨伞......”顾三千悄悄的敲着耳机,“你还在吗?” 回答他的是电话那边一声巨大的轰鸣声,然后电话就变成了忙音。 怎么了? 里间的顾梁笙岩石示意他。 他比了一个出去说的手势,先走出了店铺。 店铺里,顾梁笙简短的说了一下他们老天子镇一行的事情,前面的都尽量的精简,只是最后突出了一下那个小朋友。 听完顾梁笙的话,冯诺显得有些激动,但是那种激动里又带着一种深深的忧虑,几乎和那时候小朋友刚到老天子镇的时候一模一样,让顾梁笙甚至开始怀疑,小朋友的老天子镇之行是否是眼前这个人的授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茶几上的茶水都已经凉透了,顾梁笙看着冯诺的样子拿不定主意。 “冯姨......” “啊,没事。”冯诺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他对你说,有东西要带给我?” “是,”顾梁笙看着她,“不过冯姨,你能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吗?” 冯诺盯着她,而后者毫无畏惧的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的太多并没有好处。”冯诺开口。 “我有我的理由。”顾梁笙余光看向屋外,确定顾三千不在,然后拉开了袖子,“或许冯姨还不知道,前些日子有个老头带着一只怀表来到我的当铺,给我带来了这个坐标,不或者说我本来就是这个坐标,有人激活而已。” 她看着冯诺,而后者的瞳孔骤然一缩。 良久,她叹了一口气,站起来一口喝完了冰冷的茶水,“随我来吧。” 顾梁笙站了起来,在沙发夹层里面塞了一个东西,然后跟上冯诺。他们走出鉴宝室,然后走楼梯上楼,三楼大楼梯往上有一个小隔间,冯诺打开了门。一进去我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书房,里面大大小小的全部都是古籍,顾梁笙粗粗一看,发现这些书在市面上都鲜少见到,她随手一关门就发现自己的手被突如其来的电流小小的刺了一下。 这门是通电的?里面有什么东西能让贼惦记? 有的书籍外面都用废旧的报纸日历包裹起来,这似乎是那个年代的人的习惯,看不清名字的书籍摆满了全部的书架。我看到靠窗户边上的墙面上有一张贴画,冯诺走过去把贴画拿了下来,后面放的竟然是一张纹路图。 顾梁笙一惊。 她在脑海中将这张图片与自己手上的纹路相对比,发现二者竟然有惊人的相似。顾梁笙回忆起顾三千的解读,人体脉络......穴位图...... “这是人体脉络图,躯干部的脉络图。”冯诺说,“你既然找到了那个地方,应该也解出了你手上的那一张。” 顾梁笙点点头,两相对比,冯诺手上的这一张要比她的这一张复杂的多,按照顾三千的算法,看轮廓应该是西北一带,但是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古墓。 “做出来的坐标在洛州一带,那边的坐标是在一条街上。”冯诺说,“但是更具体的就找不到了。” “在哪里,有出什么事吗?”顾梁笙问。她暗道奇怪,她以为这些地方应该都是古墓老楼一类的东西,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一条街。 “在普通人眼里,连一场事故都算不上,但是对我来说这非常的重要。”冯诺坐在椅子上,“这条街叫做宋陵街。” “宋陵街?”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墓主人,这两者之间竟有着这样的联系。 “对,宋陵街。建国之前那里是清朝一个少数民族部落的辖地,这张图是那边的巫医绘制的,据说里面藏了什么长生不老药。大概十几年前我儿子在调查局工作,他们那个部门的人和我们多多少少有点联系,有的能耐还不小,当时是四五年那个时候,他们开展了一个项目最后找到了那条街上,我原本想着小孩子家的又是一条老街而已也就由得他去了,可是这一去就出了问题。” 冯诺转头看着顾梁笙,表情里带着一丝落寞,顾梁笙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着让她不难想起小村庄里面那群被挖掉了眼睛的人,他们面朝背部而葬,身上的衣饰大部分都是少数民族的模样,“出什么事了?” “他没了眼睛。” 顾梁笙瞳孔骤然一缩。 冯诺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自顾自的叙说,“他是被人在工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抬回来的,刚开始只是眼睛上面蒙了淡淡的一层血色,后来那颜色越来越重,最后完全盖掉了眼睛。在这段时间里面,他显得很急躁,不停的画着什么东西而且态度坚决的不让我看。” 听到这里,顾梁笙就明白了眼前的这张图是出自谁的手笔。 “他跟我说,在那里的一家香烛店里发生了非常诡异的事情,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眼睛才会瞎掉。我当时觉得很不可思议,趁着他不在出去看医生的时候偷偷翻出了他的话。你知道,我们这一道的人对于这些东西总是比别人敏感一点的,他画的这张图非常的让我不舒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透过这张纸看着我。”冯诺说。 顾梁笙下意识的抬头看着那张图,曲线层层叠叠,用笔夸张扭曲确实让人很不舒服,顾梁笙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但是在那一瞬间,她猛地心头一跳。 “我以为他是压力太大了,害怕被踢出团队。年轻人嘛,争强好胜的心思总是有的,我当时想找他好好谈谈,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就觉得很不对,他的眼睛我联系了当时桐州最好的医生,也算是他的老师,可是他对这件事情表现的很抗拒,整个人处在一种非常急躁的状态,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种......”冯诺想了想,皱着眉头说,“就好像他的眼睛完全比不上那趟工程。” “可能,他被负责人洗脑了,又或者他以为那个工程挖出来的东西能治好他的眼睛。”顾梁笙猜测。 第四十五章 下一个就是我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冯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所以那个时候当我产生了这个想法就动用关系去找那个工程的负责人,但是我一查就发现这个项目非常的神秘晦涩,就连我都查不到这个项目的具体资料,就在这个时候,他失踪了。” “失踪?” “没错,在那之前我完全没有察觉出一丝的异样。”冯诺说。“为了他我先后找了很多和我有来往的要员,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一头雾水,唯一知道一点内情的人都是讳莫如深,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而那个时候,巫云找到了我。” “巫云?” “就是你说的那个小朋友。”她叹了一口气,“他找到我说,这是一张地图,最后解出来的坐标,就是我儿子最后要去的地方。” 顾梁笙听到这里有些糊涂,她明明知道宋陵街,却说找不到资料,而那张地图画的就是宋陵街。 “宋陵街,只是我儿子嘴里的一个名字。”像是看出了顾梁笙心里的疑惑,冯诺缓缓的说道。“关于这条街的一切,我所有的认知全部来自于他。他失踪之后,我找遍了他说的那个城市,可是那座城市已经衰败很多年了,连个人影都没有,又哪来的什么古董街?” “后来,巫云找到了我,他说,这条街道不是现世真正意义上的街道。”她看了一眼顾梁笙,“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听到这句话,顾梁笙立马就想起了宋陵王墓里面那座光组成的地下城市,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似乎有什么东西一连串的划过脑海联系了起来。 不存在在世界上的街道......见不得光的城市....... 那是......! “他说这样的街道绝对不止这一条,这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地方开始和现世世界重叠会越来越多,找不到街道就找城市,一直到进到那座城市里为止。”冯诺道。“我也不明白,他对这件事情比我还要执着,但是我也不想问了,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不管人是死是活,梁笙,你明白吗?” 顾梁笙下意识的点点头。 “巫云让你回来送信就是在告诉我,他要完成的部分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我自己的事了,他走之前说给送信的人留下了一份佣金,就在外面,管家会拿给你”。她摆摆手示意顾梁笙可以离开。 现在这一切都说得通了,小朋友和冯诺一拍即合,利用解出来的地图去寻找每一个和现世产生连接点的地方,但是这个链接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规律,还是说随机出现毫无目的,这些地方是否在消失后都会汇集到那个传说中的冥渊里? 他们又是怎么知道顾梁笙手上的就是那份阴间地图? 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的背后还围绕着一连串更诡异的问题,环环相扣,脱身不得。她的脚像是钉在了原地,眼前人的背影突然有了一些佝偻,算算年纪,她也五十多岁了,常人家颐养天年的老人却还在为了自己的孩子奔走。 讽刺的是,她的儿子究竟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阿姨,”顾梁笙突然叫住她,“那个项目的驻地是不是在洛州的洛河塔?” 冯诺看着顾梁笙脸色突然一变,“你听说过那里?!” “如果您相信我的话,这就是事实。”顾梁笙抬起头看着她,“我在老天子镇找到了一个宋国墓,那个墓的名字叫做宋陵王墓。” ** 关于宋陵王这个人,民间奇闻异事很多,但是让人很意外的是,这个人在正史当中却是半个字都没有。似乎是有人可以的把他的存在一抹而去,连一点都不肯剩下。有人猜测,说宋陵王很有可能掌握了当时最高的机密,但是却不被皇帝取信,或者说被皇帝所忌惮,所以宁可毁掉所有的存留证据,都要把一切存在的痕迹抹干净。 那有没有可能,是杀人灭口呢? 他掌握的有没有可能是传说中能够掌控生死的长生不老的灵药? 这一切,所有人都不得而知。那个朝代的秘密被永远留在了那座不会被打开的坟墓里。 在冯诺沉默的震惊中,顾梁笙把之前简略带过的经历重新说了一边,同时也告诉了她在古墓里找到的那颗镇尸珠和那座像光一样的深渊里面的城市。 听完之后,冯诺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想不到阴差阳错竟然找到了另外一个入口。如果这一次你没有跟着去,恐怕又是一个人间蒸发的事故了。” 顾梁笙看着她没有说话。 “但是我不明白,顾三千究竟在查什么东西,为什么连你也要跟着一起去?”冯诺突然问。 “他是为了我。”顾梁笙不知为何下意识的盯住了冯诺的神情。“冯姨,老天子镇的那张地图,他是从我这里得到的。” 在那一瞬间,冯诺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惊讶,“怎么说?”她问。 顾梁笙撩起手臂,纤细的手腕之上,一团黑色的线路纠缠在一起,组成了那一副纹路图。 “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是胎记。可是现在有人告诉我,这是一个坐标。”顾梁笙在她面前蹲下来,手握上冯诺有些冰凉的手,“冯姨,有人在把我变成一个坐标。” “您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在那一瞬间,顾梁笙似乎听见了血脉之中奔涌而过的血液,只是冰凉的可怕。 “你想说什么?” “阿姨,如果我没记错,您的儿子是和您的前夫姓的。”顾梁笙突然说。 “什么意思?”冯诺诧异。 “你失踪的那个儿子,是不是姓凉,”顾梁笙说,“凉征。” “巫云破凉征,您还记得是什么卦象吧。” 巫云破凉征,是辞暮卦的一种卦象,城梁饮血,笙歌不落。原意是风雨将至,纵情狂欢的末日盛典。 “城梁饮血,笙歌不落。取它惜时不惧别离之意,就是梁笙。”她抬头看向冯诺,“阿姨,他们在告诉所有人,下一个就是我。” 第四十六章 鬼泠散的配方 “您和我姑姑的约定您还没忘吧”顾梁笙用只有冯诺能听清的声音说,“请君入瓮不是只有他们会玩。” “海神怀表重现人间之日,就是您与他们故人重逢之时。”顾梁笙抬起头,对着冯诺一字一句的说,她站起来毫不留恋的走向门口,顾三千在门外等她,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冯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手上多了一个小小的木盒子,盒子上面刻着一朵抽象的鸢尾花和一个小篆的笙字。这是代表着无常斋现任主事人的象征。如果说此时的局面尚且是冰山一角,难以窥见全貌,那么这个曾经代表着冥渊至高权利的现世机构就是那艘最隐秘的破冰船,高调的站在了权利的正中间,像所有人宣布它的回归。 顾梁笙如此高调的出场显然出乎了冯诺的意料,她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顾梁笙,但是此刻留下她并不是最稳妥的做法,在那一瞬间,冯诺似乎从顾梁笙的眼里,看到了另外一个极其相似的人。 她的......明轩啊...... ** 门外顾三千手里拿着电话。“是雨伞的电话,但是已经挂断了。” 顾梁笙接过电话点击了录音回放。 “三千,那个人来了。”录音里雨伞的声音还能听到一丝的恐惧,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凝重。 “是霍七?”顾梁笙说。 顾三千点了点头。 黑色的龙卷风拔地而起,明明还是深秋的季节竟然下起了厚重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阴影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站在无常斋的外面,轻轻松松的摧毁了无常斋的独立电路,如入无人之境拿走了藏在密室里面的令牌和笔记,然后迅速的隐没在了外面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里,像是从来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无常斋之外,被电路爆炸波及的雨伞咳出了一滩血,费力的爬回了屋子里,发出了求救的烟火。 监控探头传回的影像到这里就结束了。 “这个监视器是整个店面唯一独立的不靠供电维持的,霍七带走了东西打伤了雨伞,我已经打电话调周边的监控,但是我估计也没有什么用。”顾梁笙说。 “一下子断掉整个桐州城的电路,他还没这个胆子除非他想被当成恐怖分子。”顾三千说,“他想干什么?公然挑衅?” “能看清楚他盗走了什么东西吗?”顾梁笙指着屏幕。 “我试试。”顾三千拿回手机尝试了一下。 “看不出来,你这监视器又不是真的眼睛,隔着这么远怎么看的清。” 顾梁笙叹了一口气。“算了,我自己回去看看吧。”她仰起头,灯火通明的城市里还冒着糕点甜汤热乎乎的香气,看起来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而城市之外已经是山雨欲来。 “话说回来,霍七那种古怪的能力到底是什么?”顾梁笙问,“是冥能吗?” 顾三千皱眉,“我也不知道。到了我们这一代基本上没人见过真正的冥能,他的优势是触觉,所以他可以控制小部分通人性的生物,但是远远没有到这种程度。可是天象变色却是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做到。” “你的能力似乎也不如他。”顾梁笙说。 “虽然很不想承认,差距确实存在。”顾三千说,“但是那家伙是个异数,尚明轩当年是公认最强的通灵人,不应该我们会和他差的这么多。” “可毕竟我们也不是她的直系血亲,”顾梁笙说,“这只是我的猜测,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个霍七已经变成那种东西了?” “冥渊的鬼?”顾三千挑眉。 “难道没有可能,只有冥渊的鬼可以突破正常人的生理极限,拥有那种可怕的力量,通灵师在这个世界被限制,可是鬼不会。”顾梁笙说。 “那问题就来了,他是怎么得到这种力量的呢?现世居然没有对他有任何动作。简直就是养虎为患。”顾三千说。 “那只能证明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四方玄门需要他的力量去办成某一件事情。霍七是他们最后的武器,如果失控,他就会被放弃。”顾三千说,“你猜,霍七最想要什么?” “那本笔记。”顾梁笙缓缓地说,“那里面记载了鬼泠散的配方!” 第四十七章 从地狱回来的恶鬼 “他偷走的简直是个核武器。”顾三千慢慢的说,“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会有人帮我们保密的,那群指使他的人,”顾梁笙看着他,“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已经知道了。你想怎么解决?” 顾三千做了一个吊死鬼的表情,可是内涵却不言而喻。 “从监控可以看得出来,霍七的状态很不稳定,不然以你们两个人相爱相杀的程度他早就把雨伞一脚踢到你怀里含恨而终了。这家伙一直以来单兵作战从来都是慎之又慎,但是这一次跟我们公然叫板说明情况对他来说进一步恶化了。”顾梁笙说。 “我们必须马上回去。” 张扬的红色法拉利在盘山公路上疾驰,这里距离桐州隔了三个大市,抄最近的小道赶回去也需要一整天的功夫。他们出来的急,连身份证都没有带。 不知是否真的是受到了霍七的影响,深夜深山之上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顶着撕裂狂奔的狂风,车轮两侧深深的甩开了灰白的的积雪。 顾梁笙开车,顾三千坐在后座上,按照平时顾梁笙肯定是要吐槽顾三千这又拿她当司机的行为,车中没有第三个人,但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两个人一路目的明确,开累了就换人,一路的沉默中酝酿开无数的计划。这是她们独有的默契。凌晨一点钟,他们出了冥王庙,正赶上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雪化开了流进脖子里冷的人脖子都要缩起来。 “三千,我们必须马上回去。”她凝视着顾三千的眼睛。 顾三千愣了一秒钟,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迅速的收起装备一路沿着梁洲大桥往桐州开过去。 车灯短暂的照亮了路上的“危险路段”的牌子,顾梁笙开车抄小道走萨黛和淮安交接的桃花庄,路面由于积雪变得光滑难行,索性底盘够稳,加上顾梁笙那绝对是超了速的速度,一路飞驰而过,越往山里开道路就越狭窄,路面随处可见碎石,大灯照亮了山顶上摇摇欲坠的巨石,让人从地下穿行而过的一瞬间都不由得心悸。 “这里,是原来的桃花庄?”顾三千犹豫着不敢认出来,“这才几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原本就是一个小地方,村长死后,年轻人都出去了,老人一个接一个的走,自然就没人了。”顾梁笙说,“后来这里突然发了大洪水,风起岭那一带全部都淹没了,政府干脆就把剩下的人都迁到了临近的千岛寒县,这里就荒废了。” “我还以为,你一直不关注这里。”顾三千说。 “毕竟是我长大的地方,”顾梁笙说,“他们都和我一样,把过去埋在这里了。” 车厢里又恢复了沉默,谁也不知另外一个人心中所思,只是觉得,这雪下的也太早太大了一些。 过来大半夜,天近拂晓他们终于开到了迟素山,这里是淮安的最后一站,法拉利在一条横穿山体而过的可变停下了,这里雨季的时候大水漫灌会变成小小的瀑布往下游的地方倾泻,大雪纷扬,落得河上都是白雪,分不清哪里是土地哪里是河流。 “这座山上没有盘山公路,我们得走山里的小路。”顾梁笙熄火,从后座的座椅下面拿出两柄深色的雨伞,递了一柄给顾三千。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在这种时候要穿越一条连边界都看不清的河流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但是这对于长在萨黛这种水乡的人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顾梁笙本想挽起裤脚淌过河,却被顾三千揽住了,她诧异的看着他,顾三千没有说话,只是换上雨靴,背起顾梁笙一脚踏进了冷冽寒冷的深水之中。河对岸是一块坟地,幽幽的鬼火冒着惨绿的颜色,来路不见一丝光亮。 山中寂静的只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穿越山腰采药人开出的悬崖小路,他们终于到达了山的另外一边。无常斋和其他几座小古董店的分部开在一起,山上巨大的梧桐树和很多的景观植物掩映着山脚,看不清面目。杂草生长,山上破旧的庙宇伫立在期间,像是一个不肯离开的老人,腐烂的房梁之上爬满了爬山虎。 “为什么不走国道?”顾三千问,“你是在害怕什么?” 他们站在庙前,这座寺庙的起源大概可以追溯到民国那个时候,也曾经香火鼎盛。 “我没有害怕,从来没有。”顾梁笙看着他,“该来的总会来。” 她拉下背包,从背包里面翻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十三岁的顾梁笙二十五岁的顾三千,还有......霍七。 十三岁的顾梁笙穿着桐州附中的校服,她那时候刚上初中,身边的顾三千穿着一身的运动装边上站着霍七,两个人摆了一个傻兮兮的poss,背景是这座小庙和萨黛老镇的ps图。他们两从来和和其他人提过,霍七曾经与他们有过这样的一段时光。 心入魔道的霍七,和离经叛道的顾三千,这些事情不应该也不会再有人知道。 从有记忆开始,这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在萨黛老家,两个人满山遍野的乱窜,顾梁笙一到饭店就开始找他们,找了这么多年,没找到几个窟窿,反而把他们的黑历史翻了个七七八八。他们会在河流漫过的山洞里塞防水布,然后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藏进去。 霍七二十五岁生日的那一天,他把他们三个人的照片放进了小山洞。 那是另一张照片,背景是萨黛的桃花庄,三个人趴在大树顶端举着自拍杆傻兮兮的笑着。 那张照片是他们留在萨黛的,最后的时光。镇子里所有的孩子基本上都会说萨黛古语,学的最好的那个就会继任冥王庙的祭司。 顾梁笙以前一直觉得,这个位子就该是霍七的,他聪明又大方,学什么都快,又不像其他人总想着出去。他喜欢顾梁笙学校里的一个小女生,那么大的人了,天天等在学校门口摆玫瑰花。 “我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觉得,霍七已经死了,没有人能从那场大火里逃出来。”顾梁笙慢慢的说。 “所以我不停的希望,希望霍七能够回来。可是他真的回来的时候我又后悔了,回来的那个不是霍七,而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那是五年前的冥王庙的一场大火。 大火烧死了当时举行祭祀的大祭司和当时在场的所有信徒,包括霍七。 可是这场火,他们都是知情人。萨黛在那一年举行了三场大祭祀,供奉冥渊,后嗣有人。可是通灵的大祭司却在判词之中读出了警示。 萨黛有枯鬼。 枯鬼?谁又是枯鬼? 那时候她还在桐州上学,却得知了曾经同学遇难的消息,在新闻网上面她还觉得这只是一场意外的时候,萨黛通灵师的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那个姑娘死于冥气切割。 很诡异的死法,在萨黛却还有几个老祭司知道。 他们确定了凶手,就是霍七。 彼时的霍七已经是鲜有敌手,几位老祭祀劝他自首,却被他逃脱萨黛,就此渺无音讯。顾三千那时候启程企图寻找霍七,却被悲伤欲绝的姑娘的父母跟踪找到了霍七,一行六人困在冥王庙,一场大火,把所有人所有的恩怨是非都烧得干干净净。 在听到雨伞的电话的时候,顾三千还没有绝对的把我说那就是霍七,但是从他踏上这片土地的这一步,正面看到了灯火狼藉的无常斋的时候,他就知道霍七回来了,像是从地狱忘川河里浸透怨恨的鬼魂。 那场大火明明烧死了他,他把他的尸骨捡出来埋在了山涧之中,盖上了厚厚的封土。 “三千,他回来了。”顾梁笙轻轻的说。 第四十八章 无常斋的格局 他们沿着小路走到山脚,无常斋终于得见全貌。顾三千用手机的自备光源当做手电照明,无常斋的大门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被贴心的关上。在阴惨惨的灯光里,顾梁笙摸索到了一把斑驳的铁锁。 “这不是我的东西。”顾梁笙从腰间拔出匕首,“我要谢谢他帮我顺便关门吗。” 不知道这一把铁锁是从哪里来的,铁锁坚实而厚重,还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顾梁笙一把砍断了铁锁,把围绕在周围的铁链斩断,推开了大门,屋里一片漆黑,只有寒风从窗户里漏出来发出鬼魅一样的风声。 整个房间里漆黑一片,大概是漏了水,顾梁笙总感觉整个空间都是潮湿黏腻的慌。 天井结构的窗户隐隐有光漏下来,漏在博古架前面,滴出一个人形的模样。 顾梁笙的脸上透出惊惧,下意识的拔出匕首对着它。 顾三千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他面无表情的摸索出打火机,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 烛火亮起的一瞬间,顾梁笙和顾三千终于看清楚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是一件白色的外套,被染成了猩红的血色挂在衣架上,狰狞凄厉,夜风呼啸而来带起衣服的晃动,像是在地狱里舞蹈的恶鬼。 在地狱里......起舞吗? “他这是想干什么?” 顾梁笙走到那个衣架前面,外套上的血迹已经陈旧,似乎还带着地下腐朽的味道。 “霍七,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 这之后的事情都是一些零散繁琐的事情,顾梁笙整理了整个无常斋,顾三千在一边帮不上忙,只能灰溜溜的坐在收拾好的桌子前面。他的面前就是那一件血衣。 他看着那件血衣却又好像是透过它在看另外一个人。 “你打算去了吗?”他突然问。 “什么?”顾梁笙从柜台后面抬起头疑惑的问。 “凉征的事情,你应该有想法了吧。”顾三千说,他看着顾梁笙认真的神色,“我跟你一起去。” “我好像没有对这件事情发表过自己的意见。”顾梁笙说。 “可是袖手旁观对你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唇亡齿寒,你很明白这个道理。”顾三千看着她,“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顾梁笙一时间没有说话。 印在手上的文身竟然对标着一座通往深渊的古墓,一路追踪而来,长辈之间的隐瞒,同行人的失踪,这一切都围绕着那个神秘的宋陵王展开,她隐隐感觉,冯诺也好,小朋友也好,甚至是霍七,都在酝酿着一个巨大的计划,而这个计划的目标,就是那个传说中亡灵的城市冥渊城。 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无论是为了谁。 “把东西拿出来吧,我们解解看坐标。”顾三千拍了拍桌子示意顾梁笙过来。 “我们这一次找的可不是什么古墓。”顾梁笙说。 “我知道。”顾三千点点头,顾梁笙看着他心里还在回想着冯诺的话,那个项目的人最后全部消失,没过多久凉征也跟着失踪,至此全部的知情人都已经消失不见。所以说就算找到了那个地方也不知道该怎么进入那条根本不属于现世的街道。 “你知道该怎么进去?” 顾三千笑了笑,把油灯添的亮了一些,电路还没恢复,所幸店铺里面自备的烛台够多,隐隐绰绰之间是顾三千明灭的面孔。 “我没有要偷听的意思,但是冯诺和你的对话给了我启发。” 说着,他从桌子的抽屉里翻出一大叠没被用过的打印纸。 饶是顾梁笙也不得不佩服顾三千的记忆能力,仅仅只看过一个照面的图画都能被一点一点的还原下来。 但是顾三千并不是原原本本的拓印,而是直接按照他的破译方法在原图之上直接绘制。 顾梁笙从小就对这种理工类的东西不感冒,看都这里要不是事关重大她的头又要开始叫痛了。 “你看,这里黑线的是原图上面的纹路,按照我吗之前的想法和人体脉络图相比,左上角的这一块纹路都要放大,这是躯干类的走向。主动脉代表的是山,静脉是河,毛细血管壁应该就是地下河之类的暗道。洛河塔那一带地处正西,原来应该是一个水系比较发达的地方,但是现在那里估计全是黄沙子。” 顾梁笙打起精神坐下来仔细看。 顾三千解出来的其实并不是一条什么街道,而是一座城市,一座水系相当发达的城市,和之前的那一张图相比面积大了很多,心脏部位大概就是这张图的正中心,看样子乍一看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一条河流从城中间穿过。 之前的那一张古墓的地形占据了大部分的位置,看不清楚周围是什么,而这一张正好相反。顾三千指着其中的一个部分说,“你看看这个像什么。” 不需要顾三千的提醒,顾梁笙之前隐隐就有了感觉,心中咯噔一下点了点头。 “这种建筑结构很特殊,就算是历史上的宋朝也没有几家结构相同的建筑。” 他说,“我听到冯姨在说那条街道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再听到后来他说古董店的时候我的猜测就已经被证实了,大隐隐于市这种玩法那老古董玩的比我们好多了。宋陵王墓在西南华沙城,代表着头部,躯干就应该是东西走向,主要位置在心脏,山脉河流都有了,长短贯冲,对于街道来说不是什么特别吉利的风水,反而是凶像。但是反过来想,如果那条街道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不管多凶那都是他们的底盘。” 顾三千指了指心脏的那一块地方,“但是冥渊不可能直接接触到现世,所以他们一定会有一个类似于是中转站的地方。” “我相信,这个心脏,就是他们的中转站。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你看,它的结构,像什么?” 他又重复的问了一遍。这一次,顾梁笙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八角垂风,”顾梁笙说,“这是无常斋的格局。” 第四十九章 尚明轩的笔记 在通灵人的历史上,无常斋是一个绕不过的名字,就像他曾经的主人尚明轩一样。 严格意义上说,无常斋的起源究竟在什么时候没有人能够说的上来,从春秋战国时代,韩公韩非子的手札里就有见过“其人生于幽冥,游乐人间”的记载。那个年代真真假假鱼龙混杂,冥渊也被以讹传讹,成了诸如十八层阿鼻地狱这种说法。 但是唯一公认的是,无常斋是冥渊和现世之间的一个中转站。这种说法也不尽然,在尚明轩的笔记里提到过,所谓的无常斋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店铺,古往今来几千年,有人把它经营成古董店,有人经营成当铺,药店酒肆,经营证健康证加上土地证,样样齐全合法营业,至于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全看当家主事人的脾气。 真正的中转站只有号称黑白无常的两位主事人知道,或者说,他们两个人就是中转站本身,掌握着进入冥渊的方法。 “但是无常斋并不是什么穿界门之类的超现实东西,他只是一个小店铺。”顾梁笙说。 “如果是以讹传讹我也会信。但我还是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地方。”顾三千说,“其实我们现在想这个事情也没多少用,我们得先找到那个地方。” 顾梁笙点了点头,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但是顾三千应该多多少少能够猜得到,就是霍七偷走的那本笔记。 那本笔记里,记载了鬼泠散的配方。 那是传说里,可以起死回生的灵药。尚明轩曾经对它有没有打过主意不好说,但是霍七此举明明白白的就是告诉顾梁笙,他就是冲着这个东西来的。 三生醒梦花,凤血石,砚花,冥王命符,这些看起来像是玄幻小说里晋级法宝的东西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引得无数人垂涎。 顾三千继续破译那张地图还不完善的部分,顾梁笙坐在边上,拿出许久没有用过的卦签卜卦。 宋陵王薛有生,暂且先不论这个人的背后有没有什么致使他的势力,以现有的资料可以大概推断,他是那个时代对于冥渊掌握资料最多的人。在他得到了阴阳晷之后,破解出了冥渊和现世之间的沟通途径,但是出于某一种原因或者是他自己的考量,这种途径不能被公之于众。 他希望利用阴阳晷做成自己的一件事,但是这件事情后来大概率没有成功,按照小朋友的说法,阴阳晷每三十年重新启动一次,以薛有生的年龄不足以撑到下一次重启的时候,所以他就要去寻找第二条路。 当朝祭司莫重舟无疑是一个最好的突破口,历史上说,莫重舟传授他堪舆术,其实也就是变相的告诉他那里是人间大凶之地,这样一想,他自然就会把目光对准这些诡异的地方,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个人的目的其实是不谋而合的。 他找到了那条所谓不存在于世的街道,实际上这样的街道肯定不止一条,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找其他的路了,所以他一定会在那个地方留下标记。 从宋陵王墓里面找出来的生平文书来看,这薛有生不是一个长寿的,记载准确的话他大概只活了四十二岁。死的那一年正是宋真宗檀渊之盟的时间点,大宋国力达到顶峰,自誉为盛世明君的宋真宗自然不会给自己留下薛有生这样的污点,而在那个时候,他的研究因为兵权的解除而被迫暂停,而那一年他就死了,很难说这是不是巧合。 而他的陵墓被选在了老天子镇一带,里面还督造了一个加大型号的阴阳晷,很难说这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 就算身死,他依旧在继续着某一项恐怖的实验。 顾梁笙又回想起了那张配方。 她亲手触摸过那个阴阳晷的表面,确实是一种她从来没见过的材质,那有没有可能,那就是传说中的凤血石。 再后来,就是元朝开始,那时候元人当政,信奉少数名族的图腾崇拜,盛极一时的通灵师转入地下活动。在那个时候,宋陵王墓所在的地方发生了一次坍塌,山崩崩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但是还没等消息上报地方,就被一场大雨变成了一个湖泊,这大概就是他们当时差点被老婆子暗算的地方。 尚明轩在笔记里提到,这一次的山崩很有可能就是阴阳晷每三十年一次的重启。 和现在的日食月食一样,明明是正常的天象变化,但是总有人会拿来做文章。 当时应该是元朝元宪宗蒙哥那个时候,蒙古族里的大长老蜀真上书皇帝,说这是上天示警,将有邪物出世。当时洛河一带的崇天,厚土,白日三座成塔大概都是这一次所谓镇压邪祟的产物。这样就可以理解,明明老天子镇在宋朝这么繁荣的地方为什么只过了几十年,没病没灾的怎么就变成了这么荒僻的地方。 但是话又说回来,那个蜀真确实有两把刷子。他就靠着手头上和汉人几乎不通的那一点文字资料,知道了宋真宗年间薛有生的事迹, 宋陵街的第一次现世,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蜀真留下了正统的记载,准确的记录了那个地点,这种记录大概就是顾三千手上的这张脉络图。 由于是元人,对于传统的中国医理,蜀真也只是了解的七七八八,很多的注解条例参照的都是元朝的样本。宋元两朝地图的体例相似,但唯有左右是相反的。所以后来冯诺的儿子在洛州碰到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蜀真也和薛有生一样,妄图有生之年,找到这个传说中的冥渊入口,所以他明里暗里找上了当时的通灵师家族霍家,也就是霍七的老本家。 在霍家的帮助下,一群人铤而走险终于找到了那条街道,但是他们再也没有出来过,至于是冥渊还是深渊,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时到如今,四大家族分崩离析,借着旧社会的壳子,冯家在桐州站稳脚跟,霍家就此分裂,没过几十年就杳无踪迹,若非是出了霍七这个异数,大部分人都已经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家族曾经存在。 尚家靠着尚明轩守住萨黛,剩下的几家大大小小的和现世人通婚联姻,最后几乎都没有了冥渊的血统,消失在了通灵人的世界里。 第五十章 遗留的背包 明面上是打着关心长辈寻找凉征的旗号,顾三千和顾梁笙来到了洛州城,现在被改名叫做徽州的地方。 顾梁笙一直觉得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做法有点微妙,但是涉及到自己,她也没那个必要装什么圣母。 她和冯家的渊源全是当年冯诺对她的恩遇,那个时候也仅仅是知道她和她的丈夫离了婚,有一个儿子判给了她。凉征的年岁和顾三千相当,和顾梁笙也没见过几面,印象里也只是一个工作比较清闲的公务员。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和这种事情扯上关系的。 一路上,顾三千一如既往的流氓作风,和地头蛇称兄道弟,转头就把人的老底掏了个空。至于他心里在想什么顾梁笙也没有做过猜测。面对曾经是至交的霍七刀剑相向,他表现出来的性格之下的平静只会让人觉得是山雨欲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还是坏事。 按照那张地图的指路,两个人各种交通工具的走了两天半,到了正西面的徽州。这里曾经是西南道的中枢,因祭司大阵所在的洛河塔从而得名洛州。 根据冯诺的说法,他们在这里也请过几位熟知古代地形的老人。在他们的指引下,顾梁笙和顾三千找到了他们在洛州宋代刺史府遗址边上的驻地。 这边上原本大概是民居之类的,也很破败,小地方几乎没有人会来这里修缮。他们那个项目的人来了之后应该就在这里搭了一个集装箱房屋之类的建筑。顾梁笙看着地面上留下的痕迹大概估算了一下面积。 “大概是七十平左右,他们来的人不应该只有这么少吧。”顾梁笙说。 “谁知道他们到底搭了几层。”顾三千翻了翻地上翻倒的水桶说。 两个人正纳闷呢,突然就听到半空之中传来的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顾梁笙下意识的抬头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被反应迅速的顾三千一把带过来! 一个燃烧的木火把居然从上空不知道什么地方飞出来带着尖锐的玻璃渣,笔直的砸向了顾梁笙! 在几乎就要砸到顾梁笙的时候,顾三千猛地冲过来抱住顾梁笙往边上躲,只有短短的一瞬,那玻璃碎屑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火把落下瞬间燃烧开来,冒出了巨大的火焰! “没事吧。”顾三千惊魂未定的扶起顾梁笙,然后看着闻讯赶来的村民一盆接上一盆的水把火扑灭。 “有没有哪里被砸到了?”他上下检查着顾梁笙,连带着人转了一个圈。 “没事的。”顾梁笙说着喘了一口大气,显然并不像是表面上的那么淡定。 她环顾四周,见边上村民来来往往,不一会儿就把火给扑灭,眼尖的发现,有几个手上拿着的水盆长相非常奇特。 “大娘,”她拦住了一个老婆婆,“您这水盆挺好看的,是哪里买的?” “啊,你说这个啊,”那老婆婆愣了一下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呢,这个啊,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大概那时候兴这个,现在也不值几个钱。” “原来是这样啊。”顾梁笙笑道,“我看边上好几位都是制式差不多的,您们很早就住在这里了吧。” “是啊,百十年了,都是邻居。”那大娘说道,见火势已经破灭,再三确定顾梁笙没有什么事之后,就走了。 她没看到,身后顾梁笙对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在看什么?”顾三千问。 “你看到她拿来救火的水盆了吗?”顾梁笙下巴像那大娘离开的方向抬了抬。“那是鸢尾花纹。” 鸢尾花这东西在现世只是一种景观花,但是在古时候这不是谁都可以用的,尤其是宋代那个时候,是大祭司御用的引路花,引领亡灵往生。只有在大祭司的居所和冥王庙里才会种植这种花。同样也只有守庙的庙祝和守塔的打更人特许可以用这种纹路的器具。 他们听着先后离去的人之间的聊天,这几个月时时会有点东西从这个驻地里面掉出来,但是奇怪的是小村子里的人里里外外都翻遍认为没有东西的时候,总会有东西从里面掉出来,制造出不小的意外。 顾三千看了她一眼,攀着边上的树往驻地的支架上面爬。 “有看到什么吗?”顾梁笙站在下面问。 顾三千示意顾梁笙往边上走走,顾梁笙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后退了几步,见她退开,顾三千把手里的东西扔了下去,溅起了一地的尘土挥扬。 “咳咳...咳。这是什么东西?”顾梁笙咳嗽着走近,顾三千这东西扔的干脆,顾梁笙还没反应过来,这东西就发出了一声沉闷的落地声摔在了地上。 烟尘散去,顾梁笙这才发现竟然是一只行军包,落在地上动静不小,她用手掂量掂量,总觉得里面装的有点像是铁器一类的东西。 她正想伸手打开,却被跳下来的顾三千拦住了,他戴好防护手套和护目镜,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拆炸弹。 “你还怕里面有炸弹啊。”顾梁笙说。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还是你以前挂在嘴边说的。”顾三千回了一句,“这玩意儿挂在集装箱的焊接口,外面一堆废铁破烂盖着,怪不得发现不了。” 顾梁笙总觉得有点不对。 她帮着顾三千把行军包拖到他们落脚的那个废弃小屋。背包里的东西非常沉重,就算是顾三千这种体格的人也不可能背着这么重的一包东西跋山涉水,甚至还要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这有可能和我们上次一样,没用的都装在这里留下。”顾三千说。 顾梁笙左右看了看,四周完全没有什么古式老街的踪迹。 她回忆了一下冯诺的话,四方缺口的山谷......白幡高挂的长街......还有诡异的黑猫,一切听起来就像是灵异小说的开头。 她回过头,顾三千已经开始拆卸还没等第一层的东西掏完,突然从里面咕噜噜的滚出了一个东西停在了顾梁笙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