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 “双儿,快出来,看看为父为你找的师父”院子里传来一声呼唤。 双生从屋子里探出头来“师父?”看了看院子里,除了父亲,空无一人“哪有师父,不是只有您一个人吗?” 这下轮到南宫武疑惑了“他不是就在我身后吗?”说完疑惑的偏了身子往后看去。 终于,在武父偏身的那一刻,双生看见了被自己父亲庞大身躯遮掩在身后的锦瑟。 说是武父身躯庞大,倒不如说他身后的人瘦小。小小的人,矮矮的躲在武父身后,有些怯懦的看着双生,像是个怕生的孩子。 双生撇了撇嘴“父亲,我的师父,当是铁血沙城的真男儿,他怎么这般瘦弱” 锦瑟闻言有些局促的抓住自己的衣角,不安的捏紧。 “胡说,女孩子家家,成天想着打打杀杀成何体统,为父为你找的师父自然是教你琴棋书画的。”南宫武瞪了瞪眼睛,有些不高兴。 “琴棋书画?那也该找个女子啊,男子教我琴棋书画?况且他也……”双生还想反驳一二,却被武父打断。 “为父自是考验了一番,他完全可以担此重任”不错,在南宫武的心里,能教导他的宝贝女儿的,都是被他委以了重任。 “此事就如此定下了,你莫要再逃避,琴棋书画是躲避不了的,即便我们是世人眼里的武夫,这礼数也不可失,便是礼仪,你也该向他学习一二”南宫武说完,转身就走,生怕他那宝贝女儿又找出些什么拒绝的理由。 “父亲……”双生看了看走远的武父,无法,只能接受。 院子里被留下来的锦瑟低着头,慌乱的不知所措。 双生看了看他,有些无奈“走吧,我的小师父” 锦瑟被她一声轻佻的小师父唤得一下子红了脸,低声应到“是”。 双生带着他往小花园走去,看见了他的局促,转了转眼睛。 “小师父,你叫什么名字啊?”语气温温柔柔,生怕吓到他。 “小人,小人名为锦瑟”似是没有料到双生会开口询问,锦瑟回答的有些慌乱。 “锦瑟……锦瑟……好名字!”双生念了两遍,夸赞到。 锦瑟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女孩儿温温软软的念着,似是三月的春风,让他忽得放下了戒备与不安。 “那年龄呢!你多大了?”双生回头看他,颇有兴趣,在她的印象里能得到武父的认同的,大多都是与武父同辈的,锦瑟这般小的年纪,还是第一人。 “小人今年刚刚束发”锦瑟仍是低着头,恭敬的回答。 双生有些惊讶“15?竟比我还大两岁”。她看了看锦瑟那瘦弱的模样,不像啊! 看见锦瑟还低着头,双生开口“不用这样,你既已是我的师父,便无这般尊卑之分,倒是我该尊称你一声师父” 锦瑟一听,有些慌乱“怎能不分尊卑,这不合礼数” 双生听见礼数一词,有些头疼“那你总该抬头让我看看吧,不然我都不知道我的师父长什么样子” 锦瑟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白净的脸上,那双明亮的眸子,带着些许惊慌,像是只离群的小鹿,清澈动人。 双生很是惊艳“你的眼睛,真好看!” 听见她的夸赞,锦瑟的脸又开始泛起了粉嫩嫩的红,若不是太过瘦弱,真像个娇生惯养的瓷娃娃。 双生寻思着得把他养胖点,真是个好看的人儿。 “小姐,南宫将军说今天要教您识琴谱。”锦瑟一本正经准备授课。 “小师父,我跟你讲,你的正业呢是陪我吃喝玩乐,副业才是授课,记住了啊”双生揉了揉额头,一脸无赖。 “不可以的,每天都有任务,不可以玩乐,时间不够的”锦瑟急了,坚决不同意。 “那我不学了”双生打算无赖到底。 锦瑟无奈,最后在一番商议下终于同意保留一些玩乐时间。 “走走走,我们去花园捉蛐蛐”双生拉着他便往后院跑,丝毫不顾忌男女大防。 锦瑟刚想甩开手,耳边却回响起了她那一声声的“小师父”。罢了,都既是师徒,便可放下些顾忌。 两人一路小跑,忽得双生脚步一停,拉着锦瑟躲在了花园的假山后。 不多时,有人走了过来,听声音,是一群婢女。 …… “大家动作都利索些,我们将军府置办酒宴可不能让别人小瞧了去”为首的婢女开口。 “是”一众人整齐的回答,继而走过了花园。 双生从假山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看了看四周。 “为何这般小心?”锦瑟不解。 “刚刚那个婢女,是我娘的贴身丫鬟,被她逮到我又偷偷跑花园来玩儿,肯定得告诉我娘”双生见人已经走远,长舒了一口气。 “既如此,小姐何不同在下先去学习?”锦瑟开口,三句不离授课。 “我偏不,以前是些糟老头子教我,又老又古板,现在换了你,与我差不多大的年纪,为何还要像那些老古板一样?”双生嘟囔着,不太高兴。 “可……”锦瑟跟在她的身后,还想继续劝阻,却被双生打断。 “嘘……你看”双生指了指树叶上的某物。 锦瑟这才凝神望去,没想到,看见的竟是一只肥肥胖胖的虫子。 “啊!……” 双生回头,看见锦瑟那清澈的眸子写满了惊慌。 “你怕虫子啊?不可怕呀,你看,胖胖的,多可爱。”双生玩心顿起,开始昧着良心夸赞那只肥硕的虫子。 锦瑟不说话,只是往后退了退,一脸严肃的戒备。 “真的很可爱的,你看看嘛”说完,双生抬手去拉他,想把他拉近点儿。 “小姐……莫要,莫要为难在下”锦瑟像脚底生了根,任凭双生怎么拽,都不曾挪动半分。 双生无奈,只得作罢。 见锦瑟如此无趣,便也不再逗弄,自顾自的往花丛中跑去,锦瑟起先是跟着她,后来见她玩的入迷,便走了开去。 过了一会儿,双生回神,回眸找寻时,他已不在身后。正疑惑时,却听凉亭处传出了琴音。 悠悠扬扬,一种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虽琴音如诉,所有最静好的时光,最灿烂的风霜,而或最初的模样,都缓缓流淌起来。 双生有些入迷,寻声一路走去,望见了凉亭轻缦后那瘦削的身影,与他身后的春日暖阳相映,竟比春花还要明艳几分。 双生砸了咂嘴,根据以往她看得民间话本而言,这小师父长大了绝对是倾国倾城的容色。 光是这琴音,便能使他扬名,更不用说他那完全长开后该是多么倾国倾城的容貌了。 一曲中了,锦瑟抬头望向双生。眸子里是清清浅浅的笑意“小姐,要试试吗?” 双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于是当天,双生再也没能有空去玩儿,锦瑟像是逮到了机会,使劲的教,一直到日暮夕垂。 晚上就寝时,双生看了看自己略有些红肿的爪子,感慨了一句“美色误人啊!哎!”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亮,便有婢女叫醒了双生。 双生迷迷糊糊的起床,还没有清醒,跌跌撞撞的跟着婢女去了大堂。 大堂里南宫夫妇坐得端端正正,气势十足。见了双生后,一下变了严肃脸。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能把眼睛撑开吗,今天重要场合,可别给我丢人。”南宫月一把拉过双生,揉了揉她的脸。 “娘~,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双生哈欠连连,往南宫月怀里一靠,准备睡觉。 见状,南宫月赶忙又摇了摇她,终于把双生那迷糊的脑袋晃得清醒了些。 “琉璃,快把小姐带下去梳洗一番,再用个早膳,在客人来之前带回大堂来。”南宫月招了招一旁的婢女,示意。 “是”于是迷迷糊糊的双生又被带了下去,从始至终也没明白为何要早起。 终于整理好自己的双生再出门时,锦瑟已侯在了门口。 “小师父”女孩子的声音还带着些刚清醒的软糯。 锦瑟微微颔首,以示回应。而后恭敬的跟在一旁婢女的身后。 三人走进大堂时,已有了些客人,正在与南宫夫妇寒暄着。 “这是令千金吧,真是个巧妙的人儿。”礼部尚书一眼望见了走近的双生,笑得一脸和蔼。 双生撇了撇嘴,这些个朝堂上的人,个个都狡猾的像只狐狸,才不要理他们呢。 “小双,不得无礼!”南宫武斥责到。 “无妨无妨,不要吓着孩子。”礼部尚书赶紧打圆场。 “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南宫武歉意的拱了拱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寒暄。 一旁小跑过来一个仆人,神色有些慌张。“将军,将军!” “怎么了”南宫武蹙了蹙眉,怎么今天都慌慌张张的? “太子来了!”仆人还有些慌张。 “哦?到哪了?”南宫武也有些诧异,毕竟与太子并无交集,他一向也是避开这些个皇子太子的,以免被拖进争权的乱圈里。 “到门口了,现在正在往大堂来。”仆人终于平静了些,找到了将军就是找到了主心骨,他一个仆人,还是第一次见太子这般尊贵的人物呢。 …… 终黎倾 正说着话,门口已经传来了太监尖锐的声音“太子到~” “臣等参见太子。”一众人等立刻跪了下去。 双生好奇的往门外看了看,一旁的锦瑟立刻提醒“小姐!”双生立马低下了头,做乖乖女状。 “起来吧。”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没有了孩子的清脆稚嫩,更多的是隐忍,像一头孤傲的狼,提防轻蔑着一切。 双生随众人起身,按捺不住好奇心,往门口的少年看去。 却未想,只这一眼,便乱了心。 那男子孤傲的站着,英挺的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那黑亮垂直的发在微风吹拂下,抚过他的脸,在唇角停留,轮廓褪去了少年的青稚,棱角分明,修长的身影孑然独立,散发着盛气逼人的傲气。 只能说终黎倾出现得太合适,完美的诠释了双生心里的向往。双生向往武力,觉得男子便该如此顶天立地。 “小姐。”锦瑟在她的身后唤了声,提醒她回神,入座。 双生惊了一下,回过神来,在婢女的引领下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大家不必拘谨,今日南宫将军才是主,我是客,客随主便。”终黎倾的话说得倒是很漂亮,可在座的大臣们都擦了擦汗,这太子是能说不在意就不在意的吗? 只是这太子今天是为何而来的呢?来拉拢南宫将军的?不能啊,南宫将军早就说过不参与朝堂争斗的啊。 一众人各怀心思的入座。 南宫武开口“既如此,那武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招了招手,一群舞女鱼贯而入,配上些低沉厚重的乐曲,到也彼有些风雅之趣。 礼部尚书点了点头,这南宫将军终于识得些风雅,而不是一味只知打斗的武夫了。 一旁坐在高座上的太子倒也安安静静,只一双冷冽的眸子不时扫过众人。一众大臣也稍稍放下了心,不出声便是最好的,出声了他们还得思考怎么回答才不得罪人。 一曲终了,南宫武刚要开口,一旁的终黎倾却抢先了一步。 “昨日路过将军府,听得一曲琴音,可否告诉本宫是何人所奏?”终黎倾的眸子缓缓扫过众人。 “这……”南宫武看了看锦瑟,又看了看双生。最后答到“是小女。” “哦?令千金真是多才多艺,可否再为本宫弹奏一曲?”终黎倾望向双生,忽得来了兴致。 双生只觉得那目光如炬,灼得她红了一张俏脸。 “这……,小女也是刚刚开始习琴,怕是还未成气候……”南宫武开口便要拒绝,却未料终黎倾铁了心要听。 “无妨,便权当练习。”终黎倾摆了摆手,让武父将拒绝的话堵在了嘴里。 “那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双生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语气娇羞轻柔。 锦瑟微动,抬眸看了看高座上的太子,又低下头去。 双生微微福身,婉婉落座。手腕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凝了凝神,长舒了一口气,而后琴音徒然在殿上响起,委婉却又刚毅,涓涓而来,又似高山流水,汩汩韵味…… 南宫武有些呆愣,这……是他的双儿奏出的琴音?目光投向一旁依旧低眉顺目的锦瑟,忽得叹了口气。 “南宫小姐果真多才多艺,这琴音便是刚习也令人心醉。”高座上的太子抬起手,拍了拍。 众人也是惊诧。 “这南宫小姐,不是传言只会舞刀弄枪吗,怎也懂得这般风雅之物?”郑太尉小声开口,询问一旁的礼部尚书。 “看来传闻不可信啊”礼部尚书感慨。 “倒也不尽然,南宫将军不是说刚学吗。”又有人出声。 “不错,传闻怕是无误,只是以后这传闻得重新定义了。”陆太傅也开了口。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时,终黎倾又开了口“琴音美则美矣,却……并不是我昨日所闻,大体相似,却差了些神韵。” “昨日……可还有他人弹奏?”终黎倾的眸子在双生的周围转了转,最后定格在了锦瑟身上。 “这……是谁家的公子?”终黎倾平静的眸子忽得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转头看向南宫武询问道。 “这是府上新来的小厮,习得些文字,便让他随了双儿,好叫她有些管束,懂得些礼仪。”南宫武开口,却未曾道出让双生拜师一事。 “哦?这样啊。本宫也乏了,这便回宫去了,各位大臣继续酒宴吧。”终黎倾好像忽然失去了兴趣,起身便打算走。 走出不到两步,却又回头“南宫小姐需得勤加练习,习琴习得便是那分神韵,是断断少不得的。”话落,才是真的走了出去。 “臣等恭送太子殿下。”一众人又拜倒下去,等那身影走远了才站起身来。 双生有些恍惚,落座时还有些出神。 “好了好了,大家继续,武某在此敬大家一杯。”南宫武开口,拉回了众人的心思。 大堂里歌舞又起,众大臣寒暄交谈,一片祥和。 “小姐学得很快,日后勤加练习,必定能有所成。”锦瑟帮双生布了菜,又为她准备好餐具,轻声开口。 双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吗?” “真的。”少年肯定的回答,眸子里蕴着些笑意。 高座上的南宫夫妇暗搓搓的说着悄悄话。 “什么情况?你从哪儿给双儿找来个这么厉害的小厮?”南宫月很好奇。 “哪是小厮啊,那是我给双儿找得师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南宫武还沉浸在刚刚双生琴艺表演的喜悦中。 “那为何要对太子说是小厮?”南宫月不解。 “那不是怕太子抢人吗,他话语间全是欣赏,要是一时兴起,跟我要人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找到个没被双儿气跑,还能学进东西的师父,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他。”南宫武狡猾一笑,认为自己很是机智。 “也对。”南宫月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自打宴会结束,双生便将太子终黎倾引以为天人,对他的话自然牢记于心,从此开始了勤奋苦学的日子。 “小师父,小师父,我这边还有些不懂,你那边结束了吗?”双生一迈步堵在锦瑟的必经之路上。 锦瑟无奈,他这还没开始,双生便问他有没有结束。 宴会结束时,南宫武上上下下打量了锦瑟一番。 “太瘦弱了,缺乏锻炼。”然后就勒令锦瑟每天与护院家丁一起先学些防身之术,顺便锻炼锻炼体格。 “小姐可否稍等片刻,小人这边还未开始。”锦瑟无奈的开口。 “等一下呀……不嘛,我就要你现在教我。”双生自是不愿的,于是就耍赖喽。 当然双生耍赖的时候是没有人能敌过她的。锦瑟自然也是。 于是等锦瑟终于指导完双生,赶去习武时,护院们已经散了。 锦瑟有些落寞,在原地站了会儿准备离去。 “以后,便由我来教你,如何?”一道声音响起。 锦瑟回头一看,是南宫武。 “南宫将军日理万机,小人不敢叨扰。”锦瑟躬身行礼。 “哈哈哈,无碍,我自是有时间的。”南宫武对这个能教导双生的孩子还是很看重的,既然对外称是双生的小厮,便更该让他学些武术,有什么突发情况还能应付一二。 “那……便劳烦南宫将军了。”锦瑟一躬身,又要行礼。 “以后这些个虚礼,便略他一二,在我南宫府,没有如此多的规矩。”南宫武笑了,笑声很是爽朗。 “是。”锦瑟一动,又要拱手。 “罢了罢了,这习惯慢慢改吧。与我习武时,不需这些虚礼,但若是在双儿面前,礼数还是不可少的。”南宫武希望锦瑟能潜移默化的感染双生,让她守些礼数。 “是。”锦瑟又应了一声。 而另一边,双生琢磨完琴艺,又开始琢磨书法。 写了十几遍,看了看自己的字,又看了看旁边作为样本的锦瑟的字迹,长叹了一口气。 “唉~!人比人,气死我了。”双生趴在桌上,开始乱涂乱画。 “我要去找小师父,好好讨教一下。”说做就做,双生拿了纸笔,便风风火火的跑出来了书房。 “小姐,小姐,你去哪?”春生急忙询问。 “我去找小师父,你放心,我不会胡闹的!”双生边跑边回头大声回答。 “您慢些跑。”这速度,能让人不担心吗,唉~。 “知道了!”双生的声音遥远的传来,脚下速度却不见减缓。 “夏清,夏清,你看见小师父没?” “在前院呢,老爷也在那。” “爹爹也在那?知道了。”找明路线,双生又似脚底生风一般跑了开去。 夏清有些惊讶,小姐竟不躲避老爷了。看了看双生的速度,又不免有些担心“小姐,您慢些。” 双生快要抵达前院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然后迈着大家闺秀的淑女步伐,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看见爹爹,先行礼。 “女儿拜见爹爹。”笑话,这礼数怎么能少,少了又得被念叨。 “嗯。”南宫武应了声,很是满意。 不休息就进补 双生这才将目光移向了正在扎马步的锦瑟。 少年的额头有些许细汗,马步倒是扎得挺稳。 “爹爹,你这是……?”小师父做错什么了吗?这是在罚他? “为父在教导他。”这是第一步,虽然看起来鸡肋,但也是必不可少的。 “哦。”双生想了想,也对,当年她刚开始习武,也是这般。刚刚先入为主,还以为父亲在罚小师父。不是罚就好,不是罚就好,小师父可不能累坏了,她还指着他教她书法呢。 “你这是……?”南宫武看见双生手上的纸笔开口询问。 “我来找小师父探讨书法哒。”双生看着锦瑟,眼睛一眨不眨。小师父那么瘦弱,也不知道能不能从她爹爹手里坚持下来。想当年,她养得白白胖胖的,愣是被她爹折磨的瘦了好多,那等小师父坚持下来,岂不是得瘦的皮包骨? 双生想了想那情形,打了个寒噤。不行,不行,不能想了,太可怕了。她还想把小师父养胖一点,养成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呢。 “书法?不如让为父来教你?”南宫武一听,立马开口。天知道他多想亲自教导女儿,只可惜,他一个糙汉子,也不懂那些个琴棋书画,风花雪月的东西,但这书法,他还是可以指点一二的。 “不要。”双生想也不想便拒绝他。 “……为什么?”南宫武不开心。 “我想学小师父的字迹。”双生回忆了一下自己父亲的字,那叫一个狂放不羁啊,不想学,想学小师父的字迹,仙风道骨,好看的紧。 “好吧。”南宫武也是看过锦瑟字迹的,自知不如,便不反驳了。 那边扎马步的锦瑟有些坚持不住了,原本就白的脸色更加白了,汗水也开始顺着脸颊往下滴。 “爹爹,爹爹,可以了,莫要累坏了我的小师父。”双生一看,急了,累坏了谁教她书法? “不行,时辰尚早,他身子瘦弱,更当多吃些苦,养个壮硕的体格。”南宫武立马拒绝,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这点苦都吃不了? “爹爹,爹爹,你让小师父休息一会儿嘛。”双生知道说服自家父亲又多难,便打算为锦瑟争取些休息时间。 “不可,什么事都不可半途而废。”南宫武仍是拒绝。 “爹爹~爹爹~”双生上前,抓住南宫武的衣袖,用力摇晃。 正在南宫武承受不了自家女儿的撒娇,准备松口时,锦瑟开口了“南宫将军,小人无碍,可以继续坚持。”虽是说无碍,可那声音已有了颤音。 双生见他如此不配合,不高兴了。“那你就累着吧,哼!” 南宫武看了看锦瑟,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孩子这般有毅力。 双生一跺脚,走了开去。 锦瑟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颤颤巍巍却无论如何都不愿喊停。 双生很气恼“不识好人心!累死你算了。”一边走一边踢开路边的石子。 “唉~算了算了!”双生叹了口气,往厨房走去。 “小姐来了,想吃些什么,奴婢给您做。”厨娘见了双生,已经很是熟稔了。 “多做些大补的。”双生吩咐到。 “大补?小姐身子不适?”大补之物可不能随便吃呀。 “给别人的,他身子骨弱得很。”双生表示很生气,不休息,那就只能换个方式了,唉~她这个做徒弟的还得为师父操心。 “好的。”厨娘也不多问,知道自己小姐的脾性,虽顽皮了些但也不是个爱胡闹的,定然是有她的用处。 双生带着一众婢女抵达自己院里的正厅,布好菜时,锦瑟也结束了训练,回到了院子里,脚步有些虚浮。 “来来来,过来吃饭。”双生见了他立马招手示意。 “小人……不便与小姐一同用膳。”锦瑟有些犹豫。 “我既叫你一声师父,那便无那些尊卑之分。快过来坐下。”双生满不在乎的摇摇手。 “那……好吧。”锦瑟无法,只得坐下。 “来来来,吃吃吃。”双生把所有盘子都使劲往锦瑟面前推。 “小姐……”锦瑟出声打断。 “啊?”双生懵懵的抬头看他。 “放不下了,再推就要掉地上了。”锦瑟将餐盘往旁边放了放,终于找到了地方,放下了自己的碗。 “那我不推了,你快吃。”双生见状,只得作罢。 锦瑟也确实是饿了,也不多言。 可吃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抬头一看,见双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锦瑟一噎,一张白净的脸霎时变得通红。 “小姐……不吃吗?”锦瑟有些犹豫的开口。 “不吃不吃,全给你吃。”双生笑眯眯的回答。 “这……”锦瑟更是犹豫了。 “快吃快吃。”双生催促。 “……”像是被圈养的动物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在双生的殷勤叮嘱下,锦瑟把自己塞的饱饱的,直到再也吃不下。 “你要转一转消食吗?”双生再度殷勤开口。嘴上虽是如此说着,眼睛里流露的却是拒绝。她想先学书法呀,唉~ 锦瑟自然是看出了她的不愿“不用了,我们这便去书房。” 可没想到,刚从椅子上离开,还没站起来,锦瑟就摔在了地上。 “……!?”双生懵了,啥情况?? 锦瑟也懵了,简直不能再丢脸了。他能说他是马步扎久了,腿软吗? 锦瑟什么也没说,黑着一张小脸,自己又站了起来。 “莫不是补过头了,气血上涌,头晕了?”双生在一旁嘀咕了两声。 “小姐说什么?”声音太小,锦瑟没有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双生连忙假笑,万一真是她的错,补过头了,那可真是罪过啊! “也不对呀,进补也没这么快啊,这不是刚吃下去吗?”双生脑子又转了几圈,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结论。 “……”锦瑟表示他还是没有听见,小姐为何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不好,怕是肾虚!”双生脑子又转了几圈,最后转到了自己往日看过的话本上,突然觉得自己真相了。 又上上下下打量了锦瑟一番“不错,这小身板,没错了。” “……”锦瑟并不知道,一时腿软,会让双生给他定义为肾虚。 二人各怀心思来到了书房,开始了学习。 …… “好难啊!……啊!”双生放下笔,趴在桌上,不想动弹。 “小姐,这书法与旁物不同,定是不会立刻精进的。需得长年累月,磨炼心性。”锦瑟边研磨边开口。 “心性?”双生偏头看他,少年一袭白衣,眉眼如画,似是远离尘世喧嚣,给人一副岁月静好的感觉。 “是了是了,你那么仙风道骨的字迹我是难以模仿了。唉~”双生被打击到了。 “模仿?小姐又为何要模仿我?”锦瑟笑了,摇了摇头。 “不模仿你?那怎么写得好?”双生不解。 锦瑟不言,拿起纸笔,在一旁铺开。“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无法模仿,该有自己的字迹。” 说着写下一行字,字迹狂妄遒劲,如沙划痕。“南宫将军一类便该如此。” 双生探头过去,好奇他口中的如此。一看便惊了,“跟爹爹的字迹一模一样!天哪!怎么做到的?” “并不一样,小姐你看,这里的划勾,南宫将军会更有力强劲些。”锦瑟笑了笑,指给他看。 “哪有不一样?分明一样啊!”双生看不出来。 锦瑟也不解释,继续提笔。这一次字迹娟秀,流美灵动。 “南宫夫人的字迹便当如此。” 双生简直目瞪口呆,怎么能这么像,像得她都分辨不出。 锦瑟放下笔“无他,熟练罢了。” “唉~”双生想放弃了,休息一下嘛。 当然双生耍赖时,没有人能说服她。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突然某天傍晚,习武中途,锦瑟流血了,鼻血……。 “……”南宫武也是震惊,莫不是他要求太严格,把孩子弄伤了? “把许大夫叫过来,快!”南宫武赶忙吩咐下人,锦瑟目前在他心里的位置也就比双生低那么一点儿,这可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可千万不能弄伤了。 不一会儿,许大夫用手顾着自己那花白的胡子,急匆匆的赶来。把完脉,却黑了脸。 “怎么了?”南宫武有些紧张,这大夫的脸色不是很好啊,莫不是什么顽疾? “无碍,进补过头了。”许大夫还以为什么大事,急匆匆赶过来,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刚刚赶来的双生闻言,悄咪咪的把要迈进院子里的脚又收了回来。罪过罪过! 想了想,双生换了个方向,直接去了厨房。 “小姐来了啊,今晚还加餐吗?”厨娘开口询问。 “不加了,不加了。”双生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以后都不加了。” “好的,小姐什么时候需要了,再说一声。” 双生回头打算再去看一眼锦瑟。 “小双生~” “……?”谁在叫她?双生环顾了一周,什么也没看到。 “往上看。”那声音很微弱。 “……?”双生抬头,然后……看见了墙头上的……太子!? …… 病来如山倒 “……”双生震惊了,太子爬墙?还爬她家的墙?还叫住了她? 双生的脸开始诡异的泛红。 “太子殿下,你……还是下去吧,走大门比较合乎礼仪。” 终黎倾闻言笑了“你还在乎礼仪?”那笑容如春日的花绽放,迷了双生的眼。 “……”好像也是哦,她从小的名声在外,便是不拘小节,说难听点就是不懂礼数,无教养。 可这话从终黎倾的嘴里问出来,到让她窘迫的很。若是有个地缝,她大概已经钻进去了。 “小双生,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要拉我一把,让我进去吗?”终黎倾笑着问她。 “男女七岁便不同席,当然不能拉你了。”双生红着一张脸拒绝。 “哦。”那声音听着有些失望,“那我自己进来好了。”说完一翻身,便进了院子。白衣蹁跹,好看的紧。 双生没有料到他竟然就这样进来了,懵懵的看着他,一脸不解。太子是这般的吗?说好高高在上的呢!? “走了走了,带我参观参观你们这将军府。”终黎倾也不顾忌,直接拉过她。双生还未长开,在他面前便像个孩子,力气也悬殊的很,他一拉,差点摔倒。 “别……,你这样不行,会被人发现的!”双生急了,什么人啊,当别人看不见吗?傻不傻啊! “那倒是,……要么小双生你把我藏起来吧,金屋藏娇那样。”终黎倾回头看她,眸子里不再深不见底,亮亮的,像是藏进了一个夏天的阳光,耀眼的很。 “好的。”双生有些失神的回答。 “那走吧。”终黎倾偏过头,掩去眼底的紫色幽光,示意双生前面带路。 双生像是失了魂,动作僵硬的往前走,还自动避开了人多的地方,走了小路。 正要迈进院门时,终黎倾微微侧了侧头,忽得躲进了一旁的树上。 “小姐?”锦瑟走近了,看见双生竟从小路出来,眼里尽是询问。 “嗯?小师父?你回来了啊。”双生摇了摇头,又揉了揉。 “怎么了?小姐为何从那边过来,那边有些泥泞,路滑,需得当心些。”锦瑟有些疑惑。 双生也是很疑惑,怎么从那边走了呢?之前她去哪来着?哦,对了!她刚从厨房出来,然后……然后……怎么就走了那条路呢? “小姐?”锦瑟把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哦……那个,我就是今天从那边……走着玩儿,以前没走过嘛,今天看看,能不能捉到蚂蚱啥的。”笑话,怎么能让他知道她从厨房回来,那样她不就暴露了吗? “那小姐,还是先换身衣物吧。”锦瑟提醒。 “怎么了?……啊!”双生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衣服染上了黑泥,有的地方还被刮破了,露出了里面粉嫩嫩的里子。 双生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屋,换衣服去了。锦瑟站在原地,四下看了看,这才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树上的终黎倾躺在树干上,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小师父?事情很有趣的样子。”声音里尽是意犹未尽。 “罢了,今天便先回去。小双生呀,我们……来日方长。”转身,起跃,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第二天一早,双生迷迷糊糊的起床,只觉得头疼欲裂,难受的很。走了几步,竟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小姐!小姐!”琉璃赶忙扶起她。“快,锦瑟小师父,快帮忙叫下许大夫。”琉璃很着急,可是分身乏术,正巧看见了从自己屋子里出来的锦瑟,连忙开口求救。 其实双生踏出房门时,锦瑟便有所觉了,但未曾想会是这番景象。闻言也不多说,一转身便出了院子,往许医生的住处疾驰而去。 时隔两年,锦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瘦弱的孩子,那个扎久了马步还会抖的初学者。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许大夫门前。 还没有敲门,门竟从里面打开了。许大夫被门口的锦瑟吓了一跳。看清是昨天那个补过头的臭小子之后,脸一黑,打算把门再给关上。 锦瑟却等不及了,把门推开,又把许大夫一把扛上肩头。 “你个臭小子,放我下来!”许大夫在锦瑟肩头挣扎着。 “许大夫,小姐生病了,那边情况紧急,多有冒犯。”说着,竟脚步轻点,速度非常之快。 “放我下来,我要吐了,你个臭小子。”许大夫简直想拿根针戳死他。 “请忍耐一会儿。”锦瑟也不多言,眨眼功夫就回了院子。 许大夫被放下来的时候还有些脸色发白,刚准备好好训斥一番锦瑟,却一眼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双生。 “许大夫,快,快给小姐看看。”琉璃急忙开口求救。 许大夫也不含糊,医者本能叫开始准备医治。“快,把小姐抱进屋里!”他示意一旁的锦瑟速度快点。 “我吗?”锦瑟有些犹豫。 “不是你还是谁?要我这个老胳膊老腿来吗?”许大夫瞪他。 “……”锦瑟浑身僵硬的抱起双生,进了里屋。女孩子的身体柔软的简直不像话,脖颈处的皮肤光滑,宛若凝脂。 送进了里屋,锦瑟就退居二线,一线当然是许大夫,锦瑟揉了揉有些滚烫的脸,目光焦急的看着床上的双生。 把完脉,许大夫的表情有些凝重。“小姐的脉象,很奇怪,身体无碍,但温度却一直在上升,像是风寒,却无病状。” “那怎么办?”琉璃急了。 “先降温,你先去打盆凉水来,按理说小姐并无大碍,休息着等烧退了就行了。”许大夫很奇怪,他行医多年,还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我会在这里守着,以便及时处理病情变化。”略微沉思了下,许大夫决定留在此地看守。 “我去禀报老爷。”锦瑟开口。 “去吧。”许大夫回答,眼神却一直紧紧的盯着双生。 …… “什么?我双儿生病了?”正在前院练武的南宫武一听,立刻急了。“快,快随我去。”刚准备抬脚离去,南宫武又回头“不对,你先去告诉夫人,告诉她双儿病了,快来。”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锦瑟接了命令,正要去南宫月所在的映月阁,却听见一声呼唤“小师父~” 是个男子的声音,锦瑟一下子警觉了起来“谁?” “你抬头,我在这儿。”终黎倾坐在墙檐上,笑眯眯的看着他。 看清了来人,锦瑟的警惕不减反增“太子?” “你记得我呀,真好。”终黎倾依旧是笑。 “太子请回吧,小人还有些事,不能陪同太子。”锦瑟拱了拱手,就要离去。 “小师父不想救你家小姐吗?”见他要走,终黎倾也不阻拦,只悠悠抛出一句话,便成功让锦瑟止住了脚步。 “你……知道小姐是何病症?”锦瑟那双小鹿般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 ‘真是好看’终黎倾心想。 “我不仅知道是什么病症,还知道如何医治。”终黎倾收回落在锦瑟脸上的目光,望向天空,天空那么大,真是自由的样子。 “当真?”锦瑟紧紧盯住他,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微弱的表情变化。 “自然是真的。”让锦瑟失望的事,终黎倾除了那个挂在脸上,面具一样的笑容,并无任何表情变化。 “今夜亥时,若是想让你家小姐痊愈,便支开众人,我自然会帮助她。”说完也不看锦瑟,转身便走。 锦瑟握了握拳头,也未置一词,转身去寻了南宫月。 众人都围聚在双生一旁时,双生的脸色真真是难看的紧,红通通的,还有细汗渗出。 “水~”双生逸出一声轻吟。 众人立即取水送到她的唇边。 “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双儿长这么大,还没生过这么严重的病呢。”南宫月都快急哭了,束手无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让她的双儿一个人承受病痛。 “老爷,先带夫人去休息吧,这儿我守着,该是烧退了就无碍了,这特殊情况老夫也不敢随便用药。”许大夫撸了撸自己花白的胡子,脸色凝重。 “不,我要在这儿陪着双儿。”南宫月当然不同意。 “小姐需要静养,人多并不是好事。”许大夫拒绝了南宫月的要求。 “找些下人,把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我们就住在旁边,也安心些。”南宫武也帮不上什么忙,让他上阵杀敌无妨,让他治病救人,那可真是没有法子的。 锦瑟看着床上显得格外痛苦的双生,眸光闪了闪。 亥时…… “锦瑟,再去换盆水来,去井里打,要凉些。”许大夫放下手中的布,吩咐到。 锦瑟上前,接过许大夫手里的木盆,趁着许大夫转身之际,啪的一下劈在了他的脖颈上,当即许大夫便软倒下去。 锦瑟将他轻轻放下,接近了陪侍床边的琉璃。同样的一劈,屋子里仅剩的两人都解决了。 这边锦瑟刚把琉璃放倒,房门就被推开了。吱呀一声,有人迈步进了屋内。 “小师父的动作好慢啊,我险些在屋檐上睡过去。”悠悠少年音传来,声音里有些哀怨。 …… 梦魇 锦瑟看了看他,未置一词。只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依旧守在双生旁边,全身都紧绷着,随时准备出手。 “哎呀呀~小师父不要这么防备我嘛。我怎么会欺负你的小徒弟呢?”终黎倾走近床边,轻轻推了推木桩一样的锦瑟。 锦瑟不说话,只一双眸子冷冷的盯着他。终黎倾耸了耸肩,也不生气,伸出手探上了双生的脉门。 一丝内力顺着接触的皮肤,悄悄潜入双生体内。黑夜的掩映下,无人发现终黎倾眼里闪动的紫色幽光。 “嗯~”双生嘤咛一声,睫毛颤了颤,竟要睁开眼来。 “小姐!”锦瑟听见双生的声音,迈步上前。 可双生睫毛颤了颤,并未醒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好了。”终黎倾收回手,偏头看向锦瑟。 锦瑟也盯着他“好了?”不是很信任的样子,许大夫行医多年束手无策,他一会儿就治好了? “好了呀,小师父是在怀疑我吗?”终黎倾只是盯着他,嘴角的笑容微微扬起。 “你……有什么要求?”锦瑟看了看床上明显睡得安稳的多了的双生,开口问道。 “要求啊……”终黎倾坐在了床沿上,伸出手,沿着双生的脸部轮廓,就要摸上她的脸颊。 啪的一声,终黎倾的手腕被人狠狠抓住。“太子,请自重。” 终黎倾眸光一转,无视手腕上那大得惊人的力道,反手握住了锦瑟的手腕。“小师父,也请自重~” 锦瑟盯着他,良久松开了手。 “要求嘛,我现在没想到,等我想到再说吧。”终黎倾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站起身来,走向门口,声音有些冷冽。 锦瑟身型未动,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又关上。转头看了看门口,先将许大夫与琉璃两人唤醒。 “我竟然睡着了!小姐!小姐怎么样了?”春生惊呼一声,头还昏着,像磕到了什么东西,也顾不上,跌跌撞撞往床边走去。 许大夫揉了揉自己的头,还没有缓过来。锦瑟立在一旁,像是个安静的背景,低垂了眼帘,任谁都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 过了会儿,许大夫缓了过来,给双生把了脉,又探了探她的额头“怪了,真是奇了,竟然退烧了!”许大夫抚着自己的胡子,神情里竟是疑惑与不解。 “锦瑟小师父,麻烦去知会一下老爷和夫人,免得他们担心。”知道小姐无事了,春生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因为还要随侍身边,离不开,便要锦瑟去知会一声。 “是。”锦瑟低着头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南宫武与南宫月急急忙忙进了来。“许大夫,双儿没事了?” “没事儿了,就是还需要休养几天。”许大夫回答。 “那……这,双儿究竟是何病症?会不会再发啊?”南宫月依旧有些担心。 “这……老夫也不知道。我行医多年,还未遇见过这种情况。”许大夫有些惭愧。 “老爷,若是无事,我先下去了。”锦瑟开口,打断了南宫夫妇与许大夫的对话。 “好,你先下去吧。”南宫武也未回头,只当他是累了。 锦瑟只觉得,天色很黑,路都难以看清,像是晕开的墨,浓重的化也化不开。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锦瑟什么也没做,只是躺下,睁着眼睛,大脑放空,不想动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大概是真的累了,他闭上眼睛,一偏头就睡了过去。 “小星月~小星月~”一声声的呼唤在锦瑟的耳边回响,像是入了魔怔,怎么也摆脱不了。 “上台去!磨蹭什么?”有人啪的一鞭子打在他的身上。疼!好疼!上台?上什么台?他踉踉跄跄得往前走了两步,一下子眼前亮了起来。 他站在台上,低头。 “出来了,出来了!” “真是个妙人儿!你们看那双眸子。” “与他的花名一样,真像那天上的星星。” “竞价!竞价!怎么还不开始?今天我要定了!” 锦瑟看着那群疯魔的人,一个个手舞足蹈,他们伸出手,想触碰他。他们的表情或激动或痴狂,他们的目光将他牢牢钉住,露骨的剥蚀他的皮肤,侵占他的思想。他只是站着,木木的看着他们。 “一万两,他今晚,是我的。”突然有人发声,夹杂着内力,灌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锦瑟往声源处望去,那人覆着面纱,一袭黑衣,坐在楼阁的栏杆上,笑着看他。他撇过头,却只觉得恶心。他做出呕吐的模样,看那男子望向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冰冷彻骨。他很恶劣的笑了,眸子里的惊慌还未褪去,却恶劣的荒唐。 身后有人啪的又是一鞭子,痛得他弯下腰去。那男子抬手制止“真是只好斗的小鹿,不知那星辰般的眸子里若是流露出三分恐惧,七分绝望,又该是多么美好的画面。”那声音温润如玉,如上好的玉石撞击清脆的山泉。可那话语中的冷意却让他生生打了个寒噤。 只是他弯腰的那一瞬功夫,男子竟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他动作轻柔的将他扶起,又抚上他的脸颊,那手指从眉梢滑落到唇角。 台下人声鼎沸,却好似与台上的人隔了很远。他们的热闹不过是为了庆祝一只落入狼群的小羊羔无处可逃。 “小星月~”男子开口,嗓音缱绻温柔,手指下滑,从唇角落下,流连在他的脖颈,又在肩头止步。 “不要!”锦瑟猛得睁开双眼,大口喘着气,像是条脱离了水的鱼。半晌,他平静了下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了些许曙光,在厚厚的云层后探出了头。 他出了房门,打了桶清水,当头浇下,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又擦拭了一番身子,换上干净的衣物。拿上南宫武给他精挑细选的剑,去了前院。 南宫武晨起在院门外一眼便看见了锦瑟。那少年白衣蹁跹,动作骨感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每一剑都有着杀伐之气。正欲开口,那少年却已经察觉到了有人。 “谁?”边说边迅速逼近,剑尖直指南宫武的心门。 见是南宫武,锦瑟连忙收回了几分力道。南宫武抬手,用剑挡了一下,没想到竟然被逼退了好几步。 “老爷!”锦瑟收剑,要去扶他。 南宫武一把挥开他,笑声爽朗“哈哈哈,没想到啊,你这小子,简直进步神速啊!”不愧是他看上的练武奇才,也不枉他这些日子的教导了。 “老爷过奖了,小子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望老爷指导。”锦瑟垂眸,恭恭敬敬的回答。 “嗳~,有进步就该夸奖,你的进步都是你的努力换来的,你能接受我的赞誉。”南宫武这些日子也见证了锦瑟的能耐,清楚他谦虚。说实话,他心底也是对他有些佩服的,这般坚韧的心性,便是他当年也不曾有过。 此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这边习武兴致高涨,那边的双生悠悠转醒,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动了一下,偏过头,发现是自己的母亲。 “娘亲~”双生开口唤她。 “嗯?双儿你醒啦!太好了!可把娘亲给担心坏了。”南宫月本是伏在床边睡着的,也只是浅眠。双生一开口,她立马就惊醒了。 “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南宫月看她脸色还有些苍白,依旧有些担心。 “没有,我很好,娘亲放心。”双生摇摇头。 “想吃些什么?娘亲去给你做。”一天一夜没进食,小脸都饿瘦了,可把南宫月给心疼坏了。 “娘亲做的都喜欢,什么都可以的!”一提到吃,双生立刻就精神了。也确实是睡得久了,饿得慌! “好,娘亲这就去做!春生!春生!”南宫月往外走去,唤到。 “嗳!夫人,我在呢。”春生回应。 “小姐醒了,你去好生服侍着。”一般她们家是用不着下人服侍的,都是些练家子的,线条粗些,不习惯他人把自己当个娇柔的娃娃一样伺候。 “是。”春生颔首,进了里屋。 双生还坐在床上,神情有些呆愣。见琉璃进来,她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小姐怎么了?还有什么不适吗?”春生赶忙上前,制止了她继续摇晃脑袋。 “不是……就是我这病来的好奇怪啊!”她也想不起来是怎么一回事,好像前天晚上开始就已经记不清发生什么了。 “是挺奇怪的,许大夫都不知道是何病症,身体一切正常,就是高烧不退。好在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昨儿个夜里自己退了烧。”春生小心的把双生扶起来,又为她拿来衣物。 “小姐也别多想,谁没个病痛什么的,好生养着便是了。”春生继续宽慰。 “也对!”双生也是个乐观的,反正再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倒不如放宽心,顺其自然。 可双生没想到,就这么一次生病,武父竟然勒令她一个月不许出门,好好养病。 “爹!爹爹~”第十天,双生实在是忍不住了,早早的等在府门口,堵住了她刚下早朝的爹爹。 …… 养病进行中 南宫武不理她,径直往府内走。 “爹爹啊!我的好爹爹!你就让我出去玩儿吧,我早就好了!”双生一把拽住武父的袖子。 南宫武依旧目不斜视,往前走。 “爹爹~你女儿你还不知道嘛!我现在都壮得能打死头牛了!” 依旧不理。 “爹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再把我关在府里,我都快闷出病来了!”双生无法,只得使出杀手锏。她爹爹最在意她了,要是真把她闷府里闷病了,他可得心疼死。 “别想了,外面那些狐朋狗友都给我忘了,刚好这次生病,给我在家好好敛敛性子!”南宫武终于赏了个脸开了尊口。 “……”爹爹怎么知道自己在外面有狐朋狗友,哦!不对!呸!什么狐朋狗友!那都是良民好吧~_~,而且,她外面还有两个跟她习武的小徒弟呢!她这都十天没出去了,也不知道那两个小子有没有荒废武术。 不行!她要出府! 南宫武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屈服了,也不多言,自行离开,去书房处理事物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女儿正暗搓搓的想着爬墙呢! 双生也是个办事利索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说干就干。 好不容易借着墙边的树木爬上了墙头,下面却传来一声呼唤“小姐!”双生一惊,差点儿从墙头掉下来。 下面的人一跃,上了墙头,稳稳的扶了她一把。 “小师父!”双生看清来人唤了一声。 “嗯。”锦瑟回应。 “小师父,你的武艺进步可真快!”双生由衷的夸奖,可惜这轻功,爹爹不让她学,就怕她到处乱跑,唉~不然她也不至于爬个墙都这么难。 “小姐想学?”锦瑟询问。 “想!你愿意教我?”双生不可置信的问。 “为何不愿?我这一身武艺不也都是南宫将军教的吗?”锦瑟回答。 “太好了!”双生一个高兴,差点蹦起来,忘了自己还在墙头,直直往下摔去。“啊!小师父救命啊!” 锦瑟一把捞住她,缓了些下落的力道,双生稳稳落地。 双生拍了拍胸口“哎呀~吓死我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已经到了府外。双生回头警惕的回头看了一下将军府的外墙。目光一转,又看见了还在墙头上的锦瑟。 “小师父!你快下来!别被琉璃看到!”被琉璃看见,她铁定要被爹爹逮回去,还免不了一顿臭骂。 “小姐要出府?”锦瑟没有动,只是询问她。 “对呀,对呀,你快下来,我们一起出去,可别被我爹看见!”见他不动,双生都快急死了。 “好。”锦瑟从墙头跃下。 双生目瞪口呆,敢情就是他也想出去,不然怎么她一说他就下来了! 唉~算了算了!就当是尽个地主之谊,带他逛逛吧。 二人意见达成一致,就这样离了府。 双生先是带着锦瑟七拐八拐,又过了几个闹市,随后走进了一个小巷子。 “喵呜~喵呜~”双生学了两声猫叫。锦瑟不明,却也不多言。 很快,双生的喵呜声有了回复,两个小脑袋从巷子里的一户人家探了出来。 双生带着锦瑟走过去,二人进了院子,关上门。 “双儿姐姐,你终于来了。这几天可把我们担心坏了!”小夜扑上来抱住双生。个头小小的,只到双生腰部。 “没事儿,前几天生了个病,现在好了,就来找你们了。”双生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这几天我没来,你们有没有荒废武术啊?” “没有,姐姐放心好了!我们每天都有很认真的练习!”另一个孩子开口,男孩子的模样,出了口的声音却是女孩子的清脆。锦瑟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她。 那孩子也看见了锦瑟,问“姐姐,这是谁啊?”大大的眸子里有着四分警惕,六分好奇。 “这个啊~他是我师父!”双生笑眯眯的开口。 小秋眼里的防备一下子就放下了,倒是很敬佩“姐姐的师父啊!好厉害!” 锦瑟闻言,也不说话,只是笑笑。 双生眼珠一转,蹲下身去,看着小夜。“小夜,姐姐的师父很厉害对不对!” “对!”小夜回答。 “那……姐姐跟你讲,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厉害吗?” “不知道!” “想不想知道?” “想!” “来,姐姐悄悄告诉你!”双生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姐姐告诉你啊!这个小师父以前和你一样呢!” “真的吗?”小夜的眼睛里满是质疑。 “真的呀,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把小师父的秘诀告诉你啊。第一呢,就是要好好吃饭,这样就可以快快长高,小师父一天吃好多呢!” “嗯!”小夜点头。 “这第二呢,就是每天认真练武,小哥哥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练习了!” “真的吗?”好辛苦的样子。 “真的,小师父可以做到,我们小夜也一定可以。”双生循循善诱。 “好!小夜知道了!”小夜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 “这是变厉害的诀窍哦!小夜不要告诉别人!”双生诱导成功。 “姐姐也不可以吗?” “小秋也不可以!”说完,双生起身。 “今天让小师父教你们好不好?”人都带出来了,怎么能不利用呢? “好!”两个小孩子异口同声的回答。 锦瑟深深看了她一眼,开口“今天,我教你们轻功。” “……”他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太可恶了,哼! 刚准备躺在树上看戏的双生愤愤的起身,没办法,谁让她想学呢?唉~! 锦瑟教导时,言语清晰,重点解释的清清楚楚,三人也不是什么愚昧之徒,不一会儿,就把入门的基础学了个七七八八。 “姐姐,父亲快要回来了,姐姐先走吧!”小秋开口。 “好!”双生教导他们武术是避着他们父母的。孩子还小,不认识她,父母就不一定了,万一被认出来,告到她爹爹那里去,还有得了? 刚好学了个轻功入门,虽然还不太熟练,但脚步是轻快得多,走起路来,速度也快了些。锦瑟跟在她身后,偶尔开口,出声指导纠正一下不当之处。 双生兴致上来了,脚步也不停顿,身型竟越来越快,一晃便拐出了巷子。走过了几个巷子,到了闹市,双生才慢慢放慢脚步。 “嗳~南宫小姐!出来玩啊!”卖豆腐花的老奶奶看见双生,开口招呼。 “对呀,奶奶给我来份豆腐花,哦不,两份。”双生从钱袋里拿出钱。 “好嘞,给您来两份最多的。”魏奶奶也老了,家里也没个孩子,看这些个小辈,欢喜的紧。 “谢谢奶奶!”双生高兴极了,拉着锦瑟在路边的小凳子上坐下。 锦瑟看着她的笑颜,那笑容明亮欢快,轻松的很。一份豆腐花就能让她这么开心?还是个孩子的心性。锦瑟勾了勾唇角,四周很热闹,人来人往,全是过客,浓浓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啊~好吃好吃!小师父你也吃。”双生一边吃着,一边把锦瑟那一份往他那边推了推。 “不了。”锦瑟笑了笑,又给她推了回去。 双生看他的确没有想吃的意思,也不客气。拿过来三两口就给吃了个干净。还真是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魏奶奶也不惊讶,显然是见惯了的“慢点吃,不够还有。” “奶奶手艺越来越好了!”双生吃得头也不抬。 吃饱喝足,又跟刘奶奶唠了会儿嗑。锦瑟就听着双生跟魏奶奶从街头谁谁谁家的女儿嫁了个什么样的人,那人家世如何,二人关系又如何,聊到了街尾刘屠夫家的猫不捉耗子…… 终于,双生聊完了,站起身来,向魏奶奶告别,眼看就要接近正午了,得赶紧回家,吃饭的时候见不到人,武父一定要疯。 锦瑟见她们终于聊完了,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走,我们快些回家去!”双生招呼锦瑟离开。 另一边,“加速。”马车里男子的声音陡然响起。 “可是殿下,这是在集市上。”人多,速度快了容易出事。 “加速。”声音里明显不悦。 “是。”无法,殿下要生气了,他只能负责执行。 这边双生才加快了速度,就见一辆马车向着她冲了过来,转眼间就到了眼前。那驾车的人一下子反应不及,再来拉马时已经来不及了。 “啊!~”双生吓得立马蹲下,护住了自己的头。锦瑟一闪身,挡在了双生面前。下一刻,变故陡生。 马儿痛苦的嘶鸣声响起,双生预感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她放下手,看见了挡在她面前的锦瑟,感动一下子充斥了她的胸膛。可当她站起身来,什么感动都没有了,目光里全是另一个人。 那男子站在马儿面前,手里握着一只小巧的匕首,精准的刺入了马儿的脖子。血顺着他的手腕滴落。他拔回匕首,厌恶的甩了甩手,一旁的侍卫立刻拿出帕子来给他。 他擦了擦手,倾眸,回身。“南宫小姐,可有受到惊吓?” 倾心 他擦了擦手,倾眸,回身。“南宫小姐,可有受到惊吓?”初次见面时双生感受到的凌人的气势被终黎倾刻意收敛了起来现在看来,像是恶狼收起了利齿,温顺的很。 “没,没有。”双生呆楞楞的,视线扫过那匹马,又在终黎倾身上扫过。 “真厉害!要不是他出手及时,南宫小姐就惨了!” “是啊!还好没伤着南宫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啊!” “对了,那人是谁啊?” “那个?那是当朝太子。”旁边的人压低了声音告诉他。 “哦!这是我朝太子啊!还是第一次见着,这身手也真好,模样也俊俏。”那人赞叹道。 “是啊,跟我们南宫小姐真配!” 双生听他们越说越偏,一张脸瞬间红了个彻底。 “南宫小姐,南宫小姐,你还好吗?”终黎倾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锦瑟上前一步,将双生挡在了身后。可双生却轻轻推开了他“无妨,太子殿下也不是坏人。” 终黎倾收回手,堪堪擦过锦瑟的唇角,锦瑟身体一震,下意识就想后退,忽的又稳住了身型“太子殿下还请自重,我家小姐尚未出阁,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莫要辱没了我家小姐的清白。”他身姿挺拔的站着,态度强硬,分毫不让。 “哦?若是辱没了呢?我便娶了她可好?”终黎倾看着锦瑟,似笑非笑的说道。 双生的脸更红了,我的天,他们究竟在讲什么啊! 锦瑟握拳,并不开口,只冷冷的看着他。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都聚在这儿干嘛?” “散了散了,都给我散了!”一队官兵走了过来,驱散了人群。 领头的一看,立马哈腰“太子殿下,是您啊!” 终黎倾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依旧直视着双生。 “太子殿下莫要说玩笑话,我家小姐年龄尚小。”锦瑟脸色又黑了一度。 “哦?”终黎倾轻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本宫在开玩笑?”他往锦瑟身后看去,对上双生那有些躲闪的眼神。“小双生~你要快些长大哦!” 双生看着他,眼底有紫色暗纹闪烁,鬼使神差般的,她回答“好……。” 一旁的侍卫长看着一向冷漠的太子这般,可以说是轻佻的言语,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天哪,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太子殿下你的冷漠脸呢?你的不近女色的称号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吃掉了吗! 双生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回答了什么。虽然她一向也不怎么在乎世俗目光,可再怎么强悍也还是个女孩子啊!这种婚姻大事她就随口在大街上答应了? “小双生答应了哦!我等你~”说完,终黎倾转身,眼睛的温柔一下子褪了个干净,终于,他分了个眼神给旁边的侍卫长,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是是是,小人这就滚。”侍卫长早在一旁暗暗叫苦了,早知道太子殿下会说出这么柔情蜜意的话,打死他他都不敢往前凑啊!知道的太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啊!现在终黎倾一开口,他立马转身就走,速度之快,让人难以企及,生怕太子殿下一个不满意,把他叫回来处置掉。 另一边,已经准备用膳的南宫夫妇发现:双生不见了! “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有看好小姐。”琉璃连忙认罪。 南宫武的脸色黑了个彻底。他就知道,那丫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怪不得今早没有继续烦他,原来早就自己爬墙跑了出去。 “不怪你,不怪你,双儿那丫头,要跑谁也拦不住。”南宫月看琉璃急得都快哭了,出言安慰道。 “这丫头!”南宫武咬牙切齿的说:“等她回来,定要好好罚她!” 南宫月一听,不高兴了“要不是你约束着双儿,双儿能自己偷偷跑出去?”还罚,不准罚,谁都不能罚她的宝贝女儿! 夫人开了口,南宫武一下子就蔫了“是,不罚,说她两句总可以吧!这般无法无天,以后大了要吃亏的。” 南宫月想了想,也对,说两句提醒提醒也好,以后大了,出去交际,那些个贵妇啊小姐的,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双儿这性子也该收敛些了! 此时的双生终于从刚刚的事情了反应了过来。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什么都忘了,脸红什么的一下子都抛之脑后。“完了完了,迟了,这下要被爹爹发现了!小师父!我们赶紧回家!” 锦瑟黑着一张脸,不过还是很配合的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一路狂奔,不一会儿就看见了将军府的门。 双生停住脚步,理了理自己略微凌乱的衣服和头发,端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进了门。 一进门,就看见自家爹爹倚着前院的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爹爹~”双生放软了声音,柔柔唤道。 南宫武把玩着手里一根粗壮的树枝,也不理她。 “爹爹~”双生又唤。 啪的一声,南宫武把那跟树枝随手折断了。双生瑟缩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腿就像那树枝一样,一不小心就会断掉! “回来了?”武父假笑着看她。 “回来了。”双生回答。 武父看着她,只是假笑,笑得双生头皮发麻。“我错了,我不该偷偷跑出去!我有罪!我该罚!”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但威武一定要屈!好汉不吃眼前亏啊!双生果断认错。 “哦?错哪了?”南宫武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继续问。 “错在偷偷跑了出去!”立马回答。 “还有呢?”南宫武调整了一下姿势,换了个更舒服的倚法,继续问。 “……??”还有?双生思考了一下,好像没有了啊! “还错在哪?”南宫武逼问道。 “还……还错在……还错在在魏奶奶的摊子上吃了两碗豆腐花,忘了给爹爹带一碗。”除了这个,真没有其他的了! 南宫武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合着他在这儿堵她,让她认错,在她眼里就是因为一碗豆腐花? “其他没有了!爹爹我很乖的!”双生一脸认真的看着武父。 算了算了,南宫武长长抒了口气,觉得跟她计较,能把人给气死。 “进去吃饭!”说完转身就走,明显心里还憋着气。 双生闻言,又欢脱了起来,吃饭!说明爹爹不计较了,这事儿就算揭过了。 “我机智吧!”武父率先走进了屋子里,双生回头,一脸嘚瑟的低声对锦瑟说。 锦瑟不回答,脸色一直是黑的。 “小师父!小师父~”双生拽了拽他的袖子,“你怎么不理我啊!” 锦瑟将袖子从她手里抽回,力道不大,态度却十分强硬。 双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就不高兴了呢?还不理人! 不理就不理,哼╯^╰,双生这小脾气也上来了,噔噔噔跑进屋子里,自己坐下吃饭。 南宫月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还以为武父为难她了,立马给了武父一个眼刀子。 武父一脸无辜,什么情况?怎么还生上气了?冤枉啊!他什么也没干啊! 双生没想到,锦瑟这家伙竟然说不理她就不理她了。 每天还是正常授课,可除了跟课业有关的,其余的话他一句都不愿多讲。 “小师父~”这天练完书法,双生一把拽住了即将要转身离去的锦瑟。锦瑟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 双生想了想,绕去了他的面前“小师父~你怎么了嘛,怎么总是不理我?” “小姐多虑了,在下并未不理小姐。”锦瑟低垂着眼帘,回答道。 “还说没有!你就是不想理我!”双生气结,愤愤的甩开他的袖子。 锦瑟看着自己的袖子在风中飘散开,柔柔软软的晕开,又落了下来。 “小姐可还记得前些天在街道上答应太子的事?”沉默半晌,他悠悠开口。 “你……你提这个干嘛?”双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小姐可是真心想嫁与太子?”见她的脸红成这般,定然是记得的,锦瑟又开口问道。 “你说什么呢!”双生羞愤的跺了跺脚,这事儿该是他一个男孩子该问的吗?“我现在还小,没去想这些!” “那为何……那般草率的便答应了?”锦瑟继续逼问。 双生简直要恼羞成怒了“与你何干?我愿意答应便答应了!你只是我的师父,管那么宽干什么?”其实双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鬼使神差的答应了终黎倾,可锦瑟近几日的沉默和今日的不断提问,让她难受的紧。 “与我无关,也对。”锦瑟扯了扯嘴角,自嘲的一笑。他算是什么身份呢?若不是南宫将军将他带了回来,他只怕早已……又有什么立场去干涉双生的决定呢。 可那太子,实非良配啊! 双生见他笑得这样凄凉,也有些难受,她知道锦瑟在关心她,可是……脾气上来了,什么都不顾忌,现在她也拉不下脸来,跟他道歉。 锦瑟眸光暗了暗,罢了,大不了以后他护着她。 …… 岁月如梭 两人沉默着,谁也没说话,第二天一早,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心照不宣的恢复了以前的相处方式。 她教他一些习武的小窍门,带他捉蛐蛐,看蚂蚁搬家,他教她琴棋书画,带她用轻功飞檐走壁。 日子不声不响的过去,一晃便是几年。 这天,双生及笄了。来拜礼的人很多,将军府所在的街道也密密麻麻全是人,不少百姓都很爱戴南宫将军,这南宫小姐的及笄礼当然是想观赏一二的。 小夜和小秋偷偷跑来并且挤进人群时,已经到了初加这一步。 双生转向东正坐,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礼部尚书的夫人走到双生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下(膝盖着席)为双生梳头加笄,然后起身,回到原位。双生起身,众人向她作揖祝贺。正要回到东房,外面的人群突然骚乱起来。 一队人马从众人中间进了来,为首的太监开口“圣旨到~” 众人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南宫小姐的及笄礼会有圣旨,这圣上又是要闹哪一出啊!众人未及多想,哗啦啦跪了下去。 “封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南宫府嫡女及笄,此女贤良淑德,容貌闭月,才艺更是各大世家女子之首,特赐翡翠十对,雪兔一双,……”一堆的赏赐让大家都懵了,双生也不明所以,贤良淑德?是在说她?不敢当!不敢当! 终于那领头的太监读完了那一堆赏赐,歇了口气,继续道“另南宫小姐文武双全,与我朝太子甚是相配,朕决定赐予二人良缘,择日完婚,钦此!” 双生楞在了原地,她听错了?完婚? 那太监见她一副呆愣的样子,不由得开口“南宫小姐,还不快快接旨?” 双生回神,“谢圣上恩旨!”跪着接过那黄色的卷轴,双生还未从惊讶的缓过来,人群诡异的安静了一会儿,忽得爆发出巨大的骚动。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这圣上是要让南宫小姐嫁给太子?” “我莫不是听错了?” “没有错,我也听见了,可那礼部尚书的女儿怎么办?说是倾心太子已久,非太子不嫁呢!”一个小官员问一旁的同伴。 “能怎么办?这可是圣上下的旨!若是她执意要嫁,那也只能做个侧妃了。” 小夜与小秋不明白什么正啊侧的,只听明白一个信息,那就是他们姐姐要嫁人了,嫁给当朝太子。二人很高兴,这天下,太子的位置可谓非常之高,若是日后不出变故……姐姐以后也是人上人!不用吃苦。 南宫武和礼部尚书的脸色却难看的很。 太子,那将来是要做皇帝的,还有后宫佳丽三千,规矩条条框框太多,他那粗线条女儿嫁了过去,还不得被那些人给吃干抹净?南宫武很不满意这桩婚事。 礼部尚书更是不满!他早年便跟皇上提过小女爱慕太子,皇上也答应了,怎么今日又下了这样的旨意?这岂不是出尔反尔?他的宝贝女儿要给别人做小?不成! 可生气归生气,谁也不能去找圣上理论啊!况且这及笄礼还未结束,南宫武黑着一张脸开口“继续!”双生跟着一番流程又是一顿折腾,终于完事儿了。 南宫武呢也是决定今天把锦瑟一并介绍了,女儿大了,以后再与锦瑟独处教导,被人知道,肯定要有闲言碎语,倒不如告诉众人,他是双儿的师父,以后行事也方便些。 拜礼结束,趁众人还没有散去。南宫武往旁边退了一步,让众人看见了身后的锦瑟。 “快看,快看!”众人刚要离去,突然有人眼尖,一眼望见了锦瑟,脚步又顿了下来。 锦瑟就那般安静的站着,任凭那些目光打量。遥遥若高山之独立,皎若玉树临风前。青丝未挽,随意的扎在身后,有风轻轻拂过,柔柔软软的飘荡,动人心弦。最妙的是那双眼睛,钟天地之灵,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薄唇微抿,忽而勾起一抹浅笑。 “我的天!这是谁家的公子,怎么这般好看!”有前来观礼的女子惊呼出声。众人也回过神来,纷纷看向南宫武,希望他赶紧介绍一番。 “此子名为锦瑟,是小女的师父。”南宫武开口解释。 双生看着台下众人惊讶的神情,很是骄傲,她的小师父,就是这么好看!少年的身型早已不是当年的瘦弱,变得修长挺拔,每一寸肌理纹路都有着惊人的爆发力。认谁也看不出锦瑟就是当年双生身边的小厮。 礼部尚书看着锦瑟,若有所思。总觉得这双眼睛,在哪儿见过。 锦瑟那勾唇一笑,算是跟大家打了招呼,随后他又退回了南宫武身后。天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那太子,竟真的要来了圣旨!他看了看那笑得一没心没肺的双生,恨不得冲上去,使劲晃一晃她的脑袋。 双生看自家的小师父忽然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全是凶狠,有些无辜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怎么了?小师父好像不太高兴。是觉得大家窥探了他的美貌,他被玷污了?不能啊!又不是她介绍他的,不该瞪她才是! …… 夜晚,用完晚膳的南宫家众人,聚在了凉亭里。 “我不管!你给我想办法,我才不要我的双儿去那深宫后院里受苦呢!”南宫月瞪着南宫武,无赖的开口。 “我也不想啊!可是这圣旨……”南宫武也很无奈,很生气,还无处发泄,一口气堵在胸口,郁闷的很! “我看那皇帝就是想用双儿锁住你,让我们南宫家族继续为他卖命,还能控制我们。”南宫月愤恨的开口。 “隔墙有耳!隔墙有耳!你小些声!”南宫武一惊,在朝堂上混久了,他还是知道些忌讳的。 “哼!本来就是!”南宫月虽然气愤,但也不想惹麻烦,稍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 “娘亲~”双生咽了咽口水,唤南宫月。 “嗯?”南宫月询问。 “我……我挺喜欢太子殿下的。”双生期期艾艾的开口。 “什么?!”南宫武与南宫月异口同声的惊讶开口。 “太子殿下……他人很好的!”双生的脸有些红,“女儿……很喜欢他。” “不行!我不同意!”南宫武第一个开口拒绝。 “爹爹~女儿真的……很喜欢太子殿下,况且,他还救过女儿的命!” 南宫月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她的女儿还遇到过生命危险? “就是几年前生了病,爹爹禁足我,我偷溜出去的那天。”双生回答。“况且,不是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女儿几年前就答应太子殿下要嫁与他了。” 南宫月狠狠剜了南宫武一眼,都怪他,禁足!禁足!闹腾出这么多事儿来。 南宫武问锦瑟“确有此事?” 锦瑟眸光暗了暗,在双生一脸期盼的目光中开口“是,确有此事!” 双生看向武父“您看,女儿没有骗您吧!” 南宫武皱了皱眉,还未开口,锦瑟却又道“此事虽为实,可那也是一时玩笑,做不得数。况且……我认为,太子殿下,实非良人!”他一字一顿,直视双生。 双生不解“为什么!”凭什么说太子殿下不是良人! 锦瑟抿了抿嘴,移开目光,不愿多说。 “我不管,我就要嫁!”一个个的都说不好,她偏要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给他们看。 南宫武与南宫月对视一眼,对方眼里的忧愁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可怎么是好!他们这傻丫头还非人家不嫁了! 双生见他们都不说话,只是沉默,放下手里的茶杯,转身跑了。 “双儿!”南宫月急忙唤她。双生却走得头也不回。 “夫人莫要着急,我会看顾好小姐的。”锦瑟开口,说着就追着双生走远了。 …… 皇宫内 “父皇的速度还真是快,儿臣昨日才提的事,今日就办好了。”若是这时大殿里还有其他人,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坐在那龙椅上的……是终黎倾!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皇帝现在正坐在下方的椅子上。虽是坐着,可那四肢却止不住的发抖。 终黎倾看着手里的茶水,没有放茶叶,只一杯清水,一晃一漾,形成了一段段的层次。 “好看!”终黎倾赞叹道,真是好看,就像某人的那双眸子,清澈明亮。 下方的皇帝也不敢接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惹了龙椅上的人注意到他 终黎倾将手里的茶杯倒放,里面的水哗啦一声倒了个干净,皇帝被那声音吓得一哆嗦。阴影里有人走出,接过终黎倾手上的茶杯,又递给他干净的手帕。 “明天下聘礼,数量多少你看着办。”终黎倾将手上溅到的茶水擦干净,开口继续说。 “是。”下座的皇帝连忙回应,生怕慢了一步,惹他不快。 “小姐,我们回去吧。”春生劝到,他们已经在这儿呆了一个多时辰了! …… 聘礼 “小姐,我们回去吧。”春生劝到,他们已经在这儿呆了半个时辰左右了!她好困啊!双生不理会,蹲累了就一屁股坐下,也不嫌那鹅软石硌人。 双生借着月光看水里的鱼,游来游去,无忧无虑的欢快。“唉~”她长叹一口气,随后就那么躺下了。星空可好看了呢,星星亮亮的,一闪一闪的。像……像她小师父的眼睛。 双生一惊,她怎么会想到小师父,哼╯^╰,那家伙才不好看呢!就知道跟她对着干。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嗯,果然,现在星星不像他了。 可是,居然出现了小师父的脸!她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在星空里看见小师父?她啪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又抬起手,给了天空里的那张脸一巴掌。 “小姐!”春生惊呼。她们家小姐究竟在干嘛哦!可怕! 双生疑惑的转头看她,却只看见一身白衣近在眼前,挡住了春生。 为什么她的手竟然打到了实物?还软软的,我的天!她抬头,顺着衣服往上看,果然,看见了锦瑟那张黑了个彻底的脸。 她讪讪的收回手“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说来也奇怪,晚膳那会儿生的气,早已散了个七七八八,现在看见小师父白皙的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心里倒是只剩下了愧疚。 “小姐……”锦瑟开口,欲言又止。 锦瑟一开口,双生那怒意却又燃烧了些起来,不帮她说话,反倒跟父亲母亲一条战线,现在又是如何?想要劝劝诫她? 双生撇过头不看他,耳朵却竖得比谁都机灵,她倒要看看锦瑟要如何解释! 没想到那人竟不置一词,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等了一会儿,双生脖子都扭疼了也不见他说出一句话来,气的她站起身来拔腿就要走。 此时,锦瑟拉住了她,动作之快,似有些急切又无奈。非是直接肌肤相触,他拉住的是她的衣袖。多年恪守的男女大防,此刻也未曾抛开。 双生止住脚步,固执的没有回头。 “对不起。”锦瑟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有些无奈。 双生转过头去,“既知错,为何还要坚持说太子殿下实非良配?”双生觉得他分明就是故意的,那日太子救她,锦瑟也在场,亲眼所见。太子殿下若非良善之人,大可不必理会,又怎会出手相救? “……”锦瑟沉默,他能说什么?单凭直觉?又或者……向她称述他那不堪回首的经历? “我不再阻拦便是。”锦瑟垂眸,同时也放下了拉住她衣袖的手,缓缓开口。 听到这句,双生立刻喜笑颜开“这就对了嘛!你不阻拦,就还是我可爱的小师父。” “春生,走了!”刚刚饭没吃饱就跑了出来,饿得慌。现在小师父也说了不阻拦了,问题都解决了,堵在她胸口的气也消了,双生决定去厨房加一餐。 锦瑟看着双生就这样风风火火的带人走了开去,薄唇抿了抿,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翌日,早朝 “皇上,臣有一事相求。”南宫武上前一步,开口道。 那皇上看了看下首的臣子,又几不可查的看了看恭敬站在前排的终黎倾才开口“何事?” “臣女尚幼,又天性活泼顽皮,恐难堪太子妃之重任。”南宫武直言不讳。 “这……”皇上又看了看终黎倾,见他还是一动不动,毫无波澜,恭敬的仿佛畏惧 ,遂开口“圣旨已下,君无戏言!爱卿这是何意?” 南宫武心头一紧,这是打定主意要他双儿嫁与太子了? 还未等他想好如何回答,终黎倾开口“南宫将军无需担心,我若娶了令千金,定不会亏待了她去。且这圣旨,如若本宫不是真心,又为何去向父皇求这圣旨呢?” 南宫武沉默片刻“那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日后若是小女处事有何不当之处,还望太子殿下与皇上多加宽恕。” 南宫武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还易惹得旁人碎语。 “那是自然。”终黎倾回答。 “无事那便退朝吧。”上位的皇上挥了挥手结束了早朝。 一众大臣走出朝堂,纷纷聚往南宫武所在方向。 “南宫大人真是好福气啊,恭喜恭喜!” “是啊是啊,令千金也是好福气,可是这太子后宫第一人啊!” “莫要妄言!”后宫,那是圣上的后宫,太子这还未曾登基呢! 南宫武心里不大开心,又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岂不是对圣旨有所不满?昨日双儿刚刚及笄,乡里乡亲的观礼人数又多,那圣旨一宣读完毕,人群散了不多久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这帮老家伙,个个人精似的,一听到消息,立马就来巴结讨好。 这太子,也不知道是要闹哪出。虽说是救过双儿的命,可这也未曾见过几面,怎么就非要娶他女儿呢?但愿如太子刚刚在早朝上所言,不会亏待他的双儿。南宫武拨开众人,径自回了府去。 刚一回到府中,自家夫人便寻声而来“怎么样?怎么样?退了吗?”南宫月急忙问道。 “哎~!君无戏言,圣旨已下,改不了了!”南宫武长叹了一口气,刚刚在外未敢表现出来的满面愁容,现在都表现了出来。 南宫月一听,怒了,这太子,为何这般随意就取了圣旨 !天下那般多的姑娘,为何偏偏要选中他们家双儿! 两人正沉默之际,有小厮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老爷!老爷!太子,太子……”那小厮刚刚跑得太快,现在说话喘的厉害。 南宫武眉头一皱,太子! “太子又来了?”南宫月怒气还未消,听到这太子二字,语气差得很。 那小厮喘匀了一口气,立刻说“太子殿下的聘礼来了!” “这么快?”南宫武不过刚下早朝回府一会儿,这聘礼……竟如此之快? “不不不,还没到门口,远远的大街上排着呢!”小厮连忙解释。 “排着?”南宫月疑惑,什么叫排着,太子送的聘礼还有人阻拦不成?还要排着等候吗? “不是不是,瞧我这嘴!”那小厮打了自己一巴掌,继而解释“那聘礼的队伍太长了!一眼都望不到头呢!小人远远的瞧见了就赶紧回来禀报了。” 南宫夫妇皆是一愣,聘礼这么多?两人对视一眼,起身往将军府门口走去。 果然,远远的望过去,那喜庆的大红色的队伍长得都看不到头。 “这……”夫妇两人面面相觑,这么大的排场,这太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当真就这么喜欢他们家双儿? 南宫武面色微沉,喜欢?这皇家要出一个痴情种吗?可笑,大抵不过为了他手上那点兵权。罢了罢了,既是那太子愿意,那皇上也愿意,他也乐得双儿能有那么大的排场,左右无法改变,换言之,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此次排场,就算日后太子另娶,也难以超过。 两人收拾好心情的时候,那队伍已经快到眼前了。为首的公公快步上前来,展开手中的圣旨,二人忙跪下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宫氏南宫双生贤良淑德,能文能武,实乃良配,今日下聘,于下月初三完婚,钦此!”王瑞读完,将圣旨交与南宫夫妇,说了几句吉祥话,又展开一列单子递给南宫武。“这是聘礼的清单,还请将军过目。” 南宫武接过单子,只粗略看了几眼,那聘礼的数量也当真是多,正常的聘礼单,那字却小了一倍,密密麻麻写满。 南宫武拱手“烦劳公公替微臣谢过皇上。”而后命人拿了些钱财,分发给外面的百姓。又让管家带着抬聘礼的一群人去了将军府库房一件件记录。 “公公这边请”婢女将王瑞带往大堂。王瑞也未拒绝,照这聘礼的量,一一记录下来,也要一两个时辰,去大堂休息休息,喝口茶水,自然再好不过了。 …… “小姐小姐!”春生刚得了消息,远远看了那聘礼进府,就赶来报告了。 “怎么了?”双生放下手里练字的笔,抬头看她。 “太子的聘礼来了!”春生喜悦之情都写在脸上了。 “这么快?”双生诧异,心里也是一喜。 “对呀,不仅快,那数量还多,奴婢远远了望了一眼,都看不完全呢!太子殿下当真是把小姐放在心里的。”春生是真的为了此事高兴,说的眉飞色舞,就差给她描绘刚刚的情形了。 双生的脸颊忽的红了“什么放在心上不放在心上的,你呀,一脑子画本子。” 春生不以为然“怎么,奴婢说的不对?若是没放在心上,干什么送来这么多的聘礼?” 双生羞红了脸,推她出去“你快出去,打扰我练字了!小师父练武回来要查的!” “小姐,你这分明是害羞啊,还说奴婢打扰您。”春生说完,立刻跑了出去,还把门关上了。 “好你个春生,看我练完字打不打你!”双生跺了跺脚,又坐回书桌前,只是那脸颊的热度却怎么也降不下来。 嘎吱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 等待 “你怎么又进来了!”双生抬头,语气里尽是懊恼。 “我……?”锦瑟尾音微扬,有些疑惑。 双生猛的抬头“小师父!”她还以为春生又进来取笑她呢。 她的面色微红,眼底的羞涩还未来得及掩去。锦瑟的心猛的一沉。 “小姐可是病了?”锦瑟低声问。 他这么一说,双生的脸红的更是厉害,胡乱应道“没有,没有,就是有些热罢了”说罢,很是豪爽的拿起桌上未写完的宣纸,一折叠,给自己扇了两下风。 锦瑟见状,再结合刚刚练武归来,经过大堂时看见的王瑞,心里的猜测越发明朗,脸色也越发不好看了。 锦瑟走近书桌,拿开双生压住宣纸的砚台,将那几张写好的细细打量了一番。 “小姐进步神速,这字迹模仿也越发相像了。”锦瑟夸赞了两句,面上仍不动声色,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关心。 双生闻言“真的吗?”她也顾不得害羞什么的,这么多天了,这还是头一次锦瑟对她的书法表露一点赞赏之意呢。 “只是此处,该再敛些。”锦瑟指了指某个字,抬头看向她,“小姐正值青春年华,多些锋芒是必然的,只是要懂得内敛,否则只会韶华勿折。” 他的语气轻轻的,可双生直视他的眼眸时,里面分明就蕴满了沉重,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双生低头,看他指的那个字,竟是个喜字!他所指的那一横,恣意张扬,满满的生动。双生复又抬头看了看他,愣了一下,回答“哦。” 锦瑟依旧看着她,“小姐此番进宫去,嫁为人妇,更是贵为当今太子,日后行事,务必多加小心!” 双生在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安。心里那份欢喜,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对太子的仰慕,年少时便在心里扎了根,从收到赐婚的圣旨,再到今天的聘礼,喜悦,一直是她心头的主情绪。 现在猛得被人提醒,她想到那些个话本里的争宠,斗心计,不见硝烟,却又鲜血淋漓。她,成为太子妃,在太子府,甚至是全天下,一下子成为进入了权利争斗的中心! 双生抬头,看向锦瑟,“太子殿下会护好我的,况且……” “那以后呢?若是他有了侧妃,有了宠妾呢?又或者你的存在有损他的利益呢?”锦瑟打断她的话,语气越发激烈。 双生没由来的,怒意上涌,“那又与你何干!我的生活我自己知道该如何,不用你教导!” 锦瑟一怔,眼里的情绪瞬间收敛,“是小人逾越了。”说罢,走出门去。 过了半晌,春生进了书房,替双生掩上了门。 “小姐无需多虑,那些事儿还远着呢,太子殿下也不是薄情之人,定不会负了小姐的。”春生收拾好书桌,宽慰道。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他不喜欢太子殿下,总说些让人恐惧的话。”双生想不明白,为什么锦瑟就非要把事情都摊开在她面前呢? …… “殿下为何不直接除了那皇帝?”琉璃疑惑。 “交代你的事都办完了?”终黎倾不答反问。 “……还没有。”琉璃回答。 “那就去办!”终黎倾扔下毛笔,旁边有人立刻收拾好他批阅的公文,退了下去。 琉璃还想再问“可……” 咚的一声,那毛笔掷在了她的脚边,陷入地里。 琉璃再不敢多言,立刻退了下去。 “我的好父皇,我怎么舍得杀你呢?”终黎倾低语轻笑。那皇帝现在还不能死,且留他一条小命,让他再苟活一段时日。 …… 自从聘礼送入将军府后,太子那边也没了动静,这倒是让南宫夫妇松了口气,生怕那太子又做出什么事儿来。这百姓最近聊得火热朝天的也正是聘礼一事儿,毕竟已经多少年未见这等数量的了。 宫里派了人来,教导双生规矩礼仪。 “这南宫小姐礼仪却是极好的!与传言不相符啊。”宫里两个嬷嬷私下里讨论。 “是啊,不是说南宫小姐莽撞,不知礼数吗,看来传言不可轻信啊。” “那尚书小姐那儿……”一人犹豫了。 尚书小姐柳青墨曾暗中嘱托她们,教导双生时在细微处出些差错,好让她日后出些丑,挫挫她那些锐气。 “糊涂!若是南宫小姐礼仪出了差错,在重要场合丢了皇家脸面,咱俩这小命还能保住吗?”另一人立刻制止她。 “可是我们这银子也收了……”还能不办事不成? “我们自然是教了‘差错’的,我们教导她礼节那般敷衍,可这结果究竟如何,我们也说不好啊。”到时候报给尚书小姐,就说那南宫小姐不信任她们,故而又另学了礼仪。 那嬷嬷眸光一闪“对,对,我们已经办到了。” 至于双生的礼仪为何那么好,大多归结于从小便跟着她的小师父学习,潜移默化的影响里,自然无可挑剔。双生也未觉得两个嬷嬷教导她礼仪敷衍,只当是因为自己做的好,两个嬷嬷无话可说。她们不训她,双生也乐得清闲,趁空闲之余溜出府去,探望她那两个小徒弟。 七拐八拐拐进了巷子里,不曾想喵呜喵呜叫了几遍暗号也没人应答。心下一惊,以为自己那两个可怜的小徒弟出事儿了,立马翻上了墙头,准备进去。 可刚等她笨手笨脚的翻上去,却见一道素白身影迎面扑来,吓得双生立刻后退,掉了下去。 “……”那素白身影忽得停住了身型。 双生摔得有些疼,还好普通民居围墙没有将军府那么高,也幸好她爬将军府的围墙摔习惯了,不然这一时半会儿还真起不来。到时候别说救援她那两个小徒弟,恐怕自己也跑不掉。 双生顾不了疼痛,利落的爬起来就要跑。 “小姐……”墙头上的素白身影忽然叫了一声。 “……”双生僵硬的抬头,那墙上站着的,不是她的小师父又是谁? “小姐为何翻墙而来?”锦瑟很是不解,刚刚差点把她当做贼人处置。 “……”双生沉默,忽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抬头,“我那两个小徒弟呢?小秋和小夜呢?他们怎么不回应我的暗号?”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小秋探出头来“姐姐!” 双生连忙跑过去,弯腰问“小夜呢?你们没事儿吧!” “没事儿呀。”小秋有些莫名其妙,“姐姐你怎么来了?锦瑟小师父说姐姐最近很忙,没时间来教我们,姐姐今天不忙吗?” “没事儿怎么不回应姐姐暗号,姐姐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儿呢!”双生揉了揉她的头。 “这个……大概是刚刚习武没有听到。”小秋吐了吐舌头。没办法啊,他们正练着呢,要不是锦瑟小师父突然飞上了墙头,他们也不会注意到她。 双生直起腰来,看向锦瑟,此时锦瑟已经从墙头上下来了。 “你怎么……”小师父也不叫了,这还是她跟小师父吵完架之后第一次见面呢。气还没消,才不要再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小师父呢。 锦瑟快步走了过来,“他们总是要有人教的。”未提吵架一事,仿佛就是刚好遇见她了,打个招呼的语气。 “……”的确,还有不到一个月她就要嫁人了,进了太子府,可就没那么好出来了。小秋与小夜……“那他们就拜托给你了,好好教导他们……小师父。”末了,还是叫了声小师父,毕竟她有求于人,让人家帮她教徒弟,总得给个敬称不是。 “小姐放心。”锦瑟回答,也不看她,径自进了门。 双生跟随他,牵着小秋也进了门。 小夜练武累了,正抱着茶杯喝水,喝完一抬头,却见了双生,立马惊喜的放下手中的杯子,跑过来,扑进双生怀里“姐姐!” “哎!”双生接住他扑过来的小身子,抱了抱他。 锦瑟走至庭院中央,“小秋小夜,过来继续。” 小夜一听,从双生的怀中离开,跟小秋一同走了过去。 “不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吗?”双生想制止。 锦瑟开口“我自有分寸,小姐还是快快回府吧,今时不同往日了。”待嫁的女儿是不能出来抛头露面的,平日里双生玩耍倒也罢了,这婚期将近,若是被人看见,再上报给皇室,怕是要无端生出祸患来。 “……”什么叫他自有分寸?这不是我的徒弟吗?怎么听他这话倒像是他的徒弟。双生挑了挑眉。罢了罢了,既然锦瑟教导了他们,那勉强也算是他的徒弟好了。 可是她不想回去啊!该学的也差不多了,府里那么无聊。最过分的是,最近竟然开始管制她的零食了!吃喝玩乐都没了,待着有什么意思,就算今天不用来看看她的小徒弟们,她也会跑出来买些吃食画本啥的。 “小姐还是回去吧,莫要生出事端。”锦瑟见她不动,便知她在思考什么。 双生闻言,还是未动,她知道她该回去,可是……好想吃东街的烤鸭,还有西街的魏奶奶的豆腐花。 锦瑟叹了口气,“小姐要什么,我帮你带回去便是。” 宵夜 “小姐要什么,我帮你带回去便是。” 双生眼睛顿时亮了,“当真?” “当真”锦瑟无奈。 “那我要东街的烤鸭,西街魏奶奶的豆腐花,还有将军府门那儿抄小路到的书店的话本子。” “……”锦瑟觉得,她可能是故意的。东西,还有……抄小路? “可以吗?”毕竟有求于人,双生小心翼翼的问。 “……好。”锦瑟感受到双生那期待的目光,都快灼穿他的脸了。 “谢谢小师父!小师父最好了!”双生喜滋滋的说了几句好话,怕锦瑟反悔,头也不回的溜了。 天色渐晚,锦瑟教导完小秋小夜后也未敢多留,照着双生的要求买了些吃食,又找了她所说的那条小路,摸索着找到了那家卖书的铺子。 从外表来看,这铺子有些破烂。小小的窝在巷子的角落里,灰扑扑的门面,甚至店名都没有一个,只用了块板子写了书坊二字。锦瑟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也不见其他的卖书铺子,便推了门进去。铺子里倒是比它的门面亮堂许多,天色微暗,铺子里点了几处油灯,想来是便于客人购买。只是这书店看起来生意不是很好,现在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 “客官可是来买书?”一个女人迎了上来问道。那女子浓妆艳抹,看着不像是卖书的,倒更像是青楼里拉客的。 锦瑟微微皱眉,几不可查的往后退了一步,回答“是。” “客官要买些什么书,您别看我这铺子小,我这铺子虽小,书的种类可齐全这呢。您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帮您拿来!”那女人热情的很,锦瑟有些招架不住。 “要些民间话本。”锦瑟赶忙开口,想尽快买了书离开。 “哦?”那女人打量了他一番,似乎有些惊讶。然后就笑了,问他“客官要什么样的话本子?” “……”锦瑟被她问的有些不知所以,话本子不就是话本子吗?怎么还分什么样的呢? 女人看他不答,以为他是不便开口,笑得有些暧昧,“客官且随我来。”说着带着锦瑟走去一处书柜。 她指了指书柜上的一排书,说“这边便全是话本子,还有那两排,还有……”,说着她停顿了一下,回眸笑着看了看锦瑟,又指了一排,“还有那一排。” 锦瑟被她笑得不明所以,走上前去,一排拿了一本,总共六本递给了那女人结账。 那女人看了看他递过来的书,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报了价格,收了钱,将锦瑟送出了门。 另一边,双生待在门边简直等的望眼欲穿。她忘了锦瑟教完两个小家伙也要一段时间,还以为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带着她的零食话本回来呢。 “小姐,我们要不要回屋去等,你这……”蹲在大门旁,虽说没直接蹲在门口,外面的人看不着,但若是有人来…… 春生有些着急,锦瑟小师父怎么还不回来。若是待会儿有其他人先一步进了府,看见小姐这般,成何体统! 突然,夏柳急急忙忙跑来“小姐小姐!快别守着门了,夫人找你用膳了!” 双生闻言,只得作罢。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夏柳和春生去了餐厅。小师父再不回来,买的那些吃食是打算给她做宵夜吗! “双儿啊,今天有你最爱吃的酱肘子,快来!”南宫月眼尖,老远的就看见正在走过来的双生,招呼了一声。 说到底,这南宫月也是个奇人,从前未出嫁时,便说此生绝不与他人共夫,那些个官家公子哥一听,瞬时断了些念头。她的父亲又仅仅是个小官,好色,因而体弱多病。本来以为不会有人愿意娶了。没想到武父却看上了她那耿直的性子。 武父也没有家人,本就是孤儿一个,凭借自身武力,上阵杀敌,慢慢积攒了功名,也不用顾忌什么家世背景了,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武父便把她八抬大轿娶了回去。一时间京城佳话传遍。 南宫月自小被约束甚少,后来嫁了武父,那好色的父亲染上了病也去世了,武父对她宠爱还来不及,也更是没有约束她的性格。 因而虽然在外南宫月的礼仪是无什挑剔的,但在家里的时候,那些个礼仪多数时候是抛得干干净净的。不然此时也不会做出呼唤双生的举动来。 双生一听酱肘子,立马把锦瑟带的那些个吃食忘得一干二净。迫不及待的加快了脚步,进了餐厅。 南宫武去了军营里,这段时间,边关有些动荡,他有些部署需要早日做好安排。故而今日就没有与她们一起用膳。 “锦瑟小师父呢?”南宫月问一旁的婢女。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锦瑟了。这饭两个人吃太浪费了。 “回夫人,锦瑟小师父近日随老爷去军营,训练较多,这个时辰,怕是还没有回来。”秀玉回答道。 “小师父近日随爹爹去军营了吗?”双生问道,怪不得最近见她的小师父次数少了许多。哦不,不是少了是没了。 春生有些困惑,小姐刚刚不就是在等锦瑟小师父吗,怎么会不知道他去了军营呢。见双生没有提及等锦瑟的事,她也不敢多问,只好把疑惑又压了下去。 “哦呦,老爷怎么把他带去军营了。那细皮嫩肉的,可不得被训练坏了!”南宫月早就把锦瑟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了,现在听说,南宫武带锦瑟去了军营,不由得有些心疼。 双生一边吃着她的酱肘子,一边想:秀玉父亲把小师父带去了军营,那必然就是带去了。可今日见到的,小师父却在教小秋小夜他们,难道……受不了军中劳苦,自己跑出来放松放松?可是这刚跑出来就被她发现了,小师父不会怕她告密不给她买吃食和话本子吧! 双生想到这儿,也没了继续吃下去的欲望,索性也吃了个七八分饱,又随便啃了两口,“娘,我吃饱了,回去休息了。” “这么快就吃饱了?”南宫月有些惊讶。 “嗯。”双生应了一声,带着春生离开了餐厅。 春生看她走出餐厅径直往自己院子里走,还以为她是困了,想回房休息。 可走着走着,春生发现不对劲了,她家小姐一直走到了院墙前,然后……动作迅速的爬上了墙头。 “……”小姐又想跑出府去! “我出去一趟,有人来问,就说我睡下了。”双生头也不回,说完便纵身跃了下去。 “小姐!”春生惊呼一声,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看了看周围,还好没有惊动他人。 可这边双生刚跳下去,就看到了远远的正朝这边走来的锦瑟。 “……”她刚准备出去找,怎么就遇上了呢。 锦瑟听到动静,抬头望过来。 他走在夕阳最后的余晖里,光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暗下去,有淡淡的炊烟飘过,看得不大真切。可双生却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他那双明亮的眸子,那目光透过距离,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小姐?”锦瑟试探的唤了一声。 “嗯。”双生回神,应了一句。 锦瑟身型修长,走路步子也大,一晃便到了她的眼前。 “小姐这是……”锦瑟奇怪,她为何又爬墙出了府来,不是说好在府里等自己回来吗。 “你……都买好了啊。”双生看他手里提着些东西,仔细一看,不就是她要求的那些吗。小师父帮她买了,没有因为怕自己告密就不买。双生突然觉得自己那么想小师父实在太不好了。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下顿时一阵歉疚,“小师父你放心,你偷偷溜出军营的事我不会跟我爹爹讲的。”她立刻给出了保证。小师父帮她买了东西,要是武父追究起来,她一定会想办法帮小师父逃脱惩罚的 “……”锦瑟有些不知所然,这……什么叫他偷偷溜出军营?? 见他不说话,双生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立马强调,“真的!我保证!” 锦瑟拿着东西的手紧了紧,复又松开,“谁说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她究竟理解了些什么? 双生诧异的抬头看他“难道不是吗?”武父带他去了军营,自己还没有回来,那小师父该是待在军营训练啊,怎么会独自出来教她的小徒弟呢? “将军今天部署边关,未曾有空教我武术,便给我放了一天假。”锦瑟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奈解释道。 “哦!”双生一听,这才放下心来。不然她还得想办法帮小师父在武父面前打掩护呢。 “好了,回府去吧。”说罢,锦瑟知道她的轻功不佳,拎起她的衣领便飞升上了墙头,又在双生未反应过来之前,下了墙头,松开了她的衣领。 守在墙边还没走的春生见到这一幕,眼睛都瞪大了。她这边还苦恼怎么帮小姐说谎呢,这边小姐就被锦瑟小师父逮了回来?心里顿时对锦瑟小师父充满了感激。小姐回来自然是最好的了。 …… 寿宴 双生看自家婢女那表情,便知道她想错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见锦瑟把东西递给了春生,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么冷漠无情的吗? 双生也没去留他,留他干啥,反正没啥事儿。留着还得分给他一份。刚好,晚膳没吃饱,等会儿当做宵夜食用。 等双生美滋滋的坐在自己房间的美人榻上,又美滋滋的吃上了糕点,再美滋滋的随手拿了本小师父买来的话本,然后……她惊得手中的糕点都掉在了地上。 小师父给她买了本啥?春宫话本?这……双生自小偷偷摸摸看了不少话本,这普通话本里,男男女女,情到深处难自抑,总归会有那么一些香艳的描写。但小师父这本……语言陈述直白,画面感十足。这……绝不是普通的话本。双生听说过春宫图,虽未见识,但至少听说过,至于这春宫似的话本,她还是头一次瞧见。 看了一两页,双生便没了兴趣,文字毕竟单调,而双生之前又是接触过的,所以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于是她思忖着换了一本来看。可这另一本书刚拿上手,看了开头几行,竟然又是些香艳的描写。 “……”双生默然,小师父是觉得她不足一月要出嫁了,所以需要先熟悉一下吗?这好意她心领了,但是真的……看不下去啊!小师父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竟然会接触春宫话本!她纯洁的天仙儿似的小师父变了,双生这般想着越发有些难过,手里的糕点也没有那么香了。 而另一边被双生误认为变了的锦瑟,正在看南宫武部下夏云送来的书信,突然就打了个喷嚏。夏云看了看锦瑟,开口道“公子还请保重身体,南宫将军还有重任相委。” “无妨。”锦瑟回答,又另附了一张纸,连同原信件交给了夏云。 夏云接过,也未多言,借着夜色又回去了。 第二天,双生在餐桌上睡意朦胧的等早餐时,突然余光里瞥见一道素白的身影。 “是谁呢?”双生有些疑惑。嗯?白的……好像是小师父。想到小师父双生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锦瑟小师父来啦,坐下吃吧,这几天在军营里累这了吧,瞧瞧这小脸都饿瘦了。”南宫月连忙招呼他坐下。 双生看了看小师父,神情有些奇怪。小师父还瘦了?她没大看得出来,不过小师父变了倒是真的。锦瑟在南宫月身旁坐下,安静的像个背景,不时回答南宫月的几个问题,其他时候不置一词。 嗯,还比以前沉默了。 电光火石之间,双生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以前看过的话本子的片段。里面的男子为情所伤,于是日渐消瘦,并且越来越沉默寡言。联想到昨天小师父给她的春宫话本子,她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理。小师父显然是关心她的,不然也不会给她买糕点,买话本子。只是这关心他不愿表达,他为情所伤,不想与人交流! 双生觉得小师父有些可怜,明明那么好一个人怎么会有姑娘不喜欢拒绝他呢?哦!对了,大概是第一次,不懂得如何讨女孩子欢心,才恼了人家。 用完早膳,锦瑟去了书房取了南宫武交代的兵书,然后上了马,准备出发去军营。刚跨上马背,却见双生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小师父,你莫要伤心,若是有什么难处,直接与我说,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双生想小师父若是要追女孩子,她还是可以出出主意的。若是想要腾出时间来与那女子私会,她也可以帮小师父跟武父商量多些休息时间。 锦瑟眸光一暗,他伤心的事,却是她极欢喜的事。她又如何能帮得上忙。 双生见小师父不说话,以为他还在暗自伤神,也不多言。 锦瑟只道“多谢小姐。”随后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驾着马疾驰而去。 这边双生安逸的都快长出霉了,受了南宫武的死命令不许她出门,百无聊赖的呆在家里待嫁。 而礼部尚书呢,最近是忙得焦头烂额啊,上面下了命令,说是太子的婚礼,一定要办得极其宏大,说是要全天下都感受到那份喜气,要普天同庆。这统共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中途还夹杂了太后的寿宴。可怜那礼部尚书柳宇,一边不满这婚事,心疼自家女儿,一边还不得不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来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 柳青墨在家里发了几次脾气,这太子说要娶便当真要娶,也不知道南宫双生给他下了什么药。可偏偏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自家父亲更是靠不住,没能止了皇上赐婚的念头,反倒还要帮南宫双生与太子筹备婚礼。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有人欢喜有人忧。日子一路安安稳稳的过到了太后寿宴。当今皇上,自诩为天下第一孝子,当皇子的时候就博得过孝子的名头。这次寿宴,也做的极为奢侈。可南宫武收到的消息却是边关加急,需要加派人手,也需要更多的粮草供应。 武父叹了口气,这皇上,也就只会到贪图享乐了,以前的鸿鹄之志都被权势迷了眼,只沉溺于纸醉金迷。 双生从门后探出头来“爹爹,该出发了。” 南宫武闻言,收好信件,大步走出门,带着双生与南宫月一起上了马车。 宫中太后寿宴,全体群臣都会携家眷参加,而这个节骨眼上,不足半月要嫁与太子的双生,必定会成为众多权贵结交的对象。 “双儿啊,等会儿你与那些个小姐坐在一处,少说话,千万别与人发生冲突,切记!”南宫月拉着双生的手,不由得有些担心。 “女儿知道的。”双生乖巧的回答。要见到太子了,她有些紧张。那是她将来要嫁的人,多年未见,也不知道再见面时,会是什么景象。 皇宫里禁止马车入内,各府的马车在前段路便停下了,陆陆续续的下了人来。双生随父母下了马车,又一同朝宫里走去。 不断的有人过来打招呼,人群似以他们围城了一个中心。 “南宫将军。”礼部尚书柳宇也上前来打了个招呼。 跟在他身后的夫人柳俞暗中捏了一把不大情愿的柳青墨,带着她行了礼。 “尚书大人。”武父回礼。南宫月也带着双生回了礼。 “南宫小姐真是天资绝色,也难怪入了太子殿下法眼。”柳青墨没有忍住,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双生抬头看了看她,有些意味不明,就权当她是夸奖好了,“尚书小姐也不差。”原谅她并不知道尚书小姐叫什么。 柳青墨见她云淡风轻的回了自己一句,并没有冲动的与她理论,还欲开口。 “墨儿!”柳宇开口,语气里含有警告的意味。 柳青墨这才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南宫武的脸色微沉,也不多言语,大步向前走去,带着家人远离了人群。 太后的寿宴是全天的,还未到午时用餐的时候,众人也没有聚集在一处等着祝贺。有宫女上前来引路,朝臣一处,各官家夫人一处,各府小姐,公子各一处,共分为四处。这四处场地早已备好了茶水和一些糕点,供以食用。 双生与父母分开后带着春生与引路的宫女来到了小姐们聚集的地方。双生来得早,几处亭子还未有人占满,看见桌子上的糕点,双生立刻带着春生占了一处亭子。 刚坐下,还未来得及倒上茶水,远远的看见柳青墨带着婢女走了过来。 “南宫小姐好气派,一人独霸一座亭子。”柳青墨假装玩笑道。 “你来了,我便不算独霸。”双生不看她,自顾自的喝了口茶水。 “那南宫小姐是不希望我来喽?”柳青墨问道。 “是。”双生不与她拐弯抹角,直言道。 “……”柳青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怎么她就直接回答是了呢? 双生并不喜欢眼前这位尚书府的小姐,说话阴阳怪气,明显来者不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都开口问了,那自然是她主动走开不用自己赶好了。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这儿又不是你将军府,便是不喜欢,也不能赶我走呀。”柳青墨见人越来越多,故意说的很大声。她要留在这座亭子里,等会儿的计划才好实施。 “……”双生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她。本就是她自己问出口的,现在反倒怪别人撵她走。 “怎么会呢,柳姑娘误会了,我们家小姐性子直,只是说出自己所想而已,并不是有权让姑娘走。”春生开口,像是帮自家小姐道歉,其实言语里都摆明了态度,就是不喜欢你,能怎么样? 各府的小姐表面上谁也没往这边凑,其实耳朵都竖着呢,到底想得什么,不同人心里不同的想法。听着她们要吵起来,也没人上来劝和。 柳青墨听了春生的话,握紧了手中的帕子,不再言语,只在双生对面坐下了。想了想待会儿要发生的事,她也无所谓尴尬,只要赖在南宫双生身边就好。 …… 事端 柳青墨就这么尴尬的坐下了,婢女为她上了茶,她也不去喝,就那么坐着,中途想搭话,双生却不理她,气得她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小姐,那边有船,莲蓬也结的差不多了,不若我们去摘些莲蓬吧。”春生给自家小姐提了建议。 双生一想,当即就站起身来。摘莲蓬摘莲蓬,才不要跟那个尚书小姐呆在一起。 殊不知听了这话的柳青墨心头一喜,跟自家婢女对视一眼后,她赶忙走上前去,“真巧,我也想摘莲蓬,不如我们一起吧。” 双生开口就要拒绝,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一直抓着自己不放? “南宫小姐,这也就只剩下一只小船了,我们家小姐也想摘些莲蓬,请让我们一起吧。”柳青墨身边的婢女开口道。 柳青墨不大满意自家婢女说话的语气,低声下气,仿佛她堂堂尚书府的千金还要求着那南宫双生似的。 双生看了看四周,的确,一共五只小船,现在四只都有了人,且都不是独行,一只小船上至少四人。若是她独霸一只,等会儿定然还会有人来要求上船,倒不如直接让那尚书府的小姐上来,省得行至一半,被人坏了兴致 。 唉!双生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便宜那尚书小姐了。“行吧,我们一起。” 听到双生的答复,柳青墨纵然此时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憋了回去。‘暂且让你先得意一会儿’柳青墨想。四人各怀心思的上了船。 男女七岁不同席,但太后寿宴这等大事,大家心里都有数,并不仅仅只是为太后祝寿,还有联姻,巩固各大家关系。故而各世家公子也没有被安排的很远,就近被安排在了湖对面。 所以这船上的千金们,也并不都是赏景摘莲蓬的,多数都是奔着对面的公子哥去的。 双生是单纯的想甩掉柳青墨这个烦人的家伙,再说,她已经与太子有了婚约,故而对面哪些公子哥没一个能吸引她的。最多……她想抽空看一眼她的太子殿下。 可是当船行至水中央的时候…… “啊!南宫小姐,你不要推我,不要!”柳青墨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尖叫着,尖叫完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双生一脸懵的看着自己的手被她拽住,然后又看着她自己跳进了湖里。 “救命!”柳青墨在湖里扑腾着。 各家小姐们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有些慌了神。柳青墨的呼救声还在继续,对面的公子哥们也看了过来,看清情况后,当即有人跳进湖里,前来营救。只是……比较双生她们是划船到了湖中央的,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游不过来。 眼前能救柳青墨的也就只剩下离她最近的双生了。双生蹙了蹙眉,彼为不情愿的趴在了船沿,伸手去够她。 没想到柳青墨扑腾的太厉害,一把打开了她的手不说,还越扑腾越远了。柳青墨的婢女急得不行,又无计可施。双生指挥两人划船,往柳青墨扑腾的地方靠近。可是急中生乱,这船怎么也划不过去。 眼见着那边柳青墨快扑腾不动了,双生无法,将自己的外层襦裙撩起,打了个结,随后利索的跳下水,往柳青墨的方向游去。 “小姐!”春生惊呼一声,伸手想拽住她,无奈双生速度太快,她抓了个空。 双生一路游过去,抓住柳青墨的手臂,想把她往岸上带。柳青墨根本不会游泳,本以为跳下去不久就会有人把她救上来,没想到扑腾到现在也没人过来,现在已经快要筋疲力竭了。双生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她一下子吓懵了,扑腾的更加激烈,一边想挣开双生的手,叫喊着“救命”,一边又灌进去好几口水。 “闭嘴,想活命就不要乱动。”双生大声吼她。本来自己已经多年不下水了,也不大熟悉,偏偏她还叫喊挣扎,要是再挣扎下去,双生也得交代在这儿。 索性柳青墨还留有一丝理智,听到双生的话立刻乖乖不动了,任由双生拖着她往岸边游去。 那边的公子哥终于游了过来,接过柳青墨,还要再来拖住双生。双生摇了摇头,示意不需要。自己往岸边游了过去。 双生游到岸边却迟疑了,她全身湿漉漉的,岸上又全是男子,这般上去,少不得要落人口舌。 正在犹豫之际,有道慵懒的声音传来“小双生~” 双生抬头,望进了终黎倾那满是笑意的眸子里。 “太子殿下!”双生惊讶之余,红了一张俏脸。 “我的小双生见义勇为勇气可嘉啊。”终黎倾脱下自己的外衣,蹲下,虚搂着她,掩着她从水中上来。 那边柳青墨也吵吵嚷嚷的被人接上了岸。相较于双生这边,那边可就乱多了。 柳青墨身为尚书府的千金,平日里的保养自然是极好的。女孩子的爱美天性使得她格外在乎自己的身材与外表。故而沾了水之后那玲珑的曲线也全暴露在了众人视线里。 “啊!”柳青墨感受到周围有几道贪婪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惊叫一声,慌忙的想用手遮住自己。 可哪里是她两只手能挡住的,她又羞又躁,再看一眼双生那边,她简直要气炸了。 “王谷,去,给柳小姐送件衣服。”终黎倾看见那边的情形,唤身边的随侍。 王谷领命,可谁会出来多带件衣服呢,现在又不是冬天。王谷想了想,学着他家主子的模样,边往那边走边脱下了自己的外衣。 柳青墨听到终黎倾的声音心里蓦然一喜,可看着眼前那太监递过来的衣服,灰不拉几的,怎么比得上双生披的那件太子外袍?可眼下这情形即使她百般不情愿,也只得接过来披上,低低的道了声谢。 王谷自然是感觉到她的嫌弃的,听她道了谢,也不回答,默默的又走回了终黎倾身边。 双生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开口“多谢太子殿下。” 双生话音刚落,柳青墨猛的扑了过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要为臣女做主啊,是南宫双生她,她将臣女推下水的!”柳青墨哭得梨花带雨,一双泪眼朦胧的眸子直直的往终黎倾看去。 双生惊讶,随后怒从心中起。就不该救她,让她自己扑腾,多灌几口水才好。 小美人哭了,可把陈建给心疼死了,听了这话,立马帮腔道:“南宫小姐未免也太过分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竟然……。” “丞恩公的权势已经只手遮天了吗?”终黎倾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声音有些冷冽。 陈建猛的回过神来“自然是没有的,不敢不敢。” “哦?我看你倒是敢的很啊!”终黎倾不看他,但是话却的确是对他说的。 陈建额头沁出汗来,后悔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帮助柳青墨说了句话。这太子殿下的态度,明显不悦啊。 柳青墨见终黎倾打断了陈建的话,以为他是要亲自为自己声讨,心里不禁喜悦起来。她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眼泪,随后柔柔弱弱的开口,“太子殿下……” “我又让你开口了吗?”终黎倾忽得看向她,声音凌厉。 柳青墨一惊,还要再说话,可接触到他那凌厉的眼神时,只张了张嘴,委委屈屈的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我只相信我看见的,我的小双生是救你的,并未害你。”终黎倾目光柔柔的看向双生。 “太子殿下!……”柳青墨委屈极了。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终黎倾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太子殿下你这是偏袒!”柳青墨急了,跺了跺脚。 “闭嘴!”双生简直忍无可忍,诬蔑她就算了,还不知悔改,甚至试图给太子殿下安上偏袒的罪名! 终黎倾勾唇一笑,“我就是偏袒了,你待如何?” 青玉与春生终于从对岸赶了过来,见柳青墨想扑上前去,撕打双生,青玉连忙拉住自家小姐,小声说:“小姐,莫要惹恼了太子殿下!” 柳青墨听见太子殿下四个字,怒火突然就像被水浇灭了,太子殿下为何要偏袒那个小狐狸精!但也知道不能再继续纠缠下去了,太子殿下护着她,自己根本无从下手。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把这件灰扑扑的太监服丢掉。故而她忿忿的看了一眼双生,将一口气憋了回去,“太子殿下,臣女先行告退。” “嗯。”终黎倾懒懒的应了声。 春生见这情形,知道自家小姐没事儿,松了一口气,上前去扶住双生,帮她拢了拢衣袍。 “小双生也去吧,赶紧换了衣服,莫要着凉。”终黎倾笑着开口。 双生脸色一红,想到自己方才被他虚虚搂在怀里,羞得不敢多言,只低低应了声“好。”然后就跟着自家婢女离开了此处。 双生刚走,终黎倾的脸色便冷了下来,“丞恩公近年来权势大了些,纵容世子在外为非作歹,我会上报给父皇的。” …… 出征 陈建心里一苦,也不敢开口,只得认了。 其余的世家公子们面面相觑,心道:“这太子殿下果然是欢喜南宫小姐的,以后说话行事需得小心些。” 太子殿下果真是为了双生吗?到底为了谁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终黎倾往西南方向望去,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时辰不早了,太后娘娘的寿宴该开始了。”王谷提醒道。 终黎倾收回目光,淡淡嗯了一声,带着众人往前殿走去。 前殿布置奢华大气,全面贴合太后喜好。双生去换了身衣服,回来找到自家父母所在位置,走过去。 “双儿”南宫月唤她,突然微蹙起眉头,“怎么换了身衣服?” “你女儿我救人了。”双生不想让她担心,故作骄傲的说。 “救了谁?”南宫武听见她的声音,与正在交谈的大臣颔了颔首,回过头来问她。 “礼部尚书家的大小姐。”双生如实回答。 “她?”南宫武想了想,礼部尚书今天进宫,只带了正妻和嫡女,那双生口中的大小姐必然就是柳青墨了。这柳青墨不久前还对双儿冷嘲热讽的,怎么到头来还是双儿救了她? “太后娘娘驾到~”外面传来太监那尖锐的嗓音,来不及细想,满院子的人都乌泱泱的跪了下去。 “皇上驾到~”紧接着 “太子到~” 一声接一声的,基本大人物都来齐了。 “起来吧。”太后坐到最上位,开口。 “谢太后!”满院子人齐声道,然后各自回了各自的位子上坐下。 “今天母后生辰,大家不必太过拘谨。”终黎猿坐上了他的皇位,说着话,眼神却往终黎倾的方向恍了一下。 客套了几句之后,开始献礼,一个个轮流上前去,将贺礼给予太监总管王晓,再由王晓呈给太后,一一过目。 南宫武的官职较大,不一会儿便到了南宫家献礼。南宫武走上前去,将贺礼呈上。 “太后娘娘,这是南宫家的贺礼。”王晓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颗珍珠雕出来的花,形态各异,品种繁多。 太后却仅仅是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反而看向了低着头的双生。 “南宫双生,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瞧瞧。”语气平淡,听不出她的态度。 双生心里一紧,这太后怎么…… 双生抬头,望向上位坐着的太后。太后仔细看了看她,道:“行了,退下吧。” 众人也有些惊讶,本以为太后要看南宫双生,要么是想要发难于她,要么就是要夸赞她,谁也没料到仅仅只是看了一眼。 双生舒出一口气,心里提起的石头放了下去,这太后,真是奇怪。 上位的皇帝眼珠子转了转,也看了看双生。忽得一道警告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他顺着视线看过去,是终黎倾!终黎猿立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下面的群臣,手指却暗暗的握紧成拳。 可是他不敢反抗,甚至可以窝囊的说,他怕终黎倾,也只有这个时候,他坐在他的龙椅上,才觉得这天下此刻是握在他手里的,只有看见下面人乖顺的样子,才有一点自己是皇上的感觉,而不是终黎倾手下的旗子、玩物。 一一献礼后不久,太后便表示身体疲倦,需要休息,终黎猿连忙恭送母后回云苑。 太后离开,这宴席并未受多大的影响。终黎猿自顾自的喝了几口闷酒。 台下众人忙着交谈,各自都有各自的目的。 终黎倾端着酒杯,走到南宫夫妇面前,“南宫将军”他举杯示意敬酒,一饮而尽。目光虚虚扫过躲在南宫武身后的双生。 “太子殿下。”南宫武回敬他,南宫月则以茶代酒,还了礼。 众人的声音小了些,虽然在交谈着,但丝毫没有错过这边一举一动的意思,都悄悄的往这边看来。 “南宫小姐为何避着本宫?”终黎倾笑着问。 双生听他说这话,更是羞红了一张俏脸。南宫武不着痕迹的将双生又往身后掩了掩,“太子殿下,大婚之前,男女方应当减少见面。” 其实距离他们大婚也没有多久了,该是直接不见的,又碍于太子的面子,南宫武才说了该减少见面。 “可是本宫想她想的很。”终黎倾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这句话。 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这还是他们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吗?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来! 柳青墨自然也是注意着这边的动向的,一双明亮的眸子恨不得黏在终黎倾身上。蓦的听他说了这么一句,心里忽然就凉了半截,手指渐渐掐紧,陷入肉里。 “太子殿下。”南宫月皱了皱眉,叫了他一声,“大婚之前,男女方见面是不吉利的。” 终黎倾没说话,沉吟半晌,“是本宫疏忽了。”语气里有些失望,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位子。 不吉利?双生有些迷茫,那他们之前已经见过了啊,是不是已经不吉利了? 她从南宫武身后探出小小的脑袋,看向终黎倾的位置。那曾想,那人也刚好看过来,双生看见他的眼里似有潋滟流转,淡淡的紫色将一双桃花眼映衬的越发妖娆。他看着她,笑了笑,双生只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好看! 终黎倾如愿以偿的看见了他的小姑娘,一抹暗芒在他眼里闪过,心情愉悦极了。 一群人打着官腔,互相吹捧,又不时拉拢些关系,宴席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 只是终黎猿喝得有些多了,中途被太子殿下查人送去了休息。 回府的路上,双生罕见的沉默,满脑子都是终黎倾那张魅惑人心的脸。 南宫武看着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唤了一声:“双儿。” 双生回神,看着自己的爹爹。 “为父可能不能送你出嫁了。”南宫武有些无奈。 “为什么!”双生一听,立马问他。爹爹不在,她的婚礼会留有遗憾的。 “边关加急的信件已经送达,再过几天,为父……就要出征了。”南宫武的目光有些复杂,他抬手揉了揉双生的发顶,“我的双儿长大了,要嫁人了,以后的日子要小心啊,别被人欺负了去。” 双生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父亲就不能迟几天再去吗?” 南宫武沉默。 南宫月拉过双生的手,将她的手放进南宫武的手里,“乖~父亲要去保卫边疆了,双儿大了,不能在赖着父亲了,要自己学会保护自己啊。” 双生揉了揉有些泛酸的眼睛,突然将手抽了回来,背过身去,气鼓鼓的说“哼,走就走,但是我要收父亲一份贺礼,要很大份的那种。” “好!”南宫武笑了,“什么都给你,你想要什么,只要父亲能寻到,都给你送来当贺礼!”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果然,两天后,圣旨下达,要求南宫武即日起赶往边疆。 南宫武一走,双生自然没了人管束。但她也记得南宫武交代的话,注意保护自己,不能被人说闲话抓到把柄,所以也很少出门。 直到她想起小秋小夜二人时才出了一趟府,并且不似往常那样直接出去,而是做了一番乔装打扮,确认别人不能一眼认出她来。 见了小秋小夜才知道,小师父这些天也从未来过,他们都几乎要以为被忘记了。 双生歉疚的给他们带了些糕点以示补偿。 “姐姐,你怎么打扮成这样啊?”小夜疑惑的问她。 双生的脚步一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 “哥哥呢,哥哥怎么也不来了?”小夜又问。 小师父?她也不知道,她已经好久不曾见到小师父了,那一身白衣的少年好像在她的生活中蒸发了一般。 “姐姐。”见她出神,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小夜抬起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双生低头看他,语气有些迷茫“姐姐也不知道哥哥去哪儿了。” “姐姐跟哥哥吵架了吗?”小秋拎着烧好的水走了出来,倒了三杯。 “没有”这次双生倒是回答的很快。 “小秋小夜,姐姐以后可能不能经常来看你们了。”嫁进了太子府,有了太子妃的身份压在她身上,她必然是不能随意出府的。 “为什么啊!”两人同时急了,“姐姐,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吗。” 双生笑了笑,摇头,“没有,你们很好,很乖。” “那是因为什么?”两小只抬头看她。 双生看见孩子眼底,纯澈的疑惑和不舍,“因为啊,姐姐要嫁人啦,嫁了人就有自己要担的担子啦,不能随便出来的。” “姐姐要嫁人了?”小秋眼里的疑惑一扫而光,反而是真的为双生感到高兴。 “是。”双生回答。 “真好,没关系的,我们不会落下姐姐教的东西的,我们一定会勤加练习的。”小秋跟她保证。 小夜还有些迷茫,他暂时还不能理解嫁人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姐姐的神色,是好事无疑了,是好事就好,他们也高兴。 …… 有孕 双生辞别了两个小家伙,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她也不知道嫁入太子府是对是错,但是,她是真的,要与过去的生活,过去的一切说告别了。 只是小师父呢?难道她的婚礼他也会缺席吗? 晚间吃饭时,双生还是没有看见小师父的影子,她装作不怎么在意的模样,问母亲:“小师父呢?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其实仅仅是几天吗?并不是。自从上次小师父帮自己买完话本离开的那天,就再也没见过他。仿佛人家蒸发了一样,再也没了音讯,这府里也没人提起他去了何处。 “锦瑟小师父去边疆了啊,跟着你父亲呢。”南宫月回答她。 “边疆?”双生只当他还在军营历练,没有回府罢了,岂料他竟去了边疆。 “对呀,你父亲想好好培养他,让他上战场多练练。”南宫月只吃了一点便放下了筷子。 “娘怎么了,就吃这么点儿?”双生见她放下筷子,蹙了蹙眉头,问道。 “这几天胃口不大好,不想吃了。”南宫月也觉得奇怪,但最近几天都在忙,帮南宫武收拾行装,南宫武走后,又忙着张罗双生的婚礼,也没来得及找个大夫看一下。 “玉柳,等会儿叫许大夫过来给母亲看看。”双生也放下了筷子,吩咐一旁的婢女。 “是。”玉柳回道。 “你也不吃了?”见她也放下了筷子,南宫月问道。 “刚刚吃了些糕点,现在还不饿。”双生心里有些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没由来的感到不安。可能是这么多年来习惯了小师父的陪伴,现在突然知道他去了边疆,且不说不适应,他小师父那么瘦弱的体格,在边关打仗?能保住命就差不多了吧! “好了好了,不想吃就罢了,早点休息啊,我回房去了。”南宫月着实不大舒服,胃里一阵阵翻涌,她有些想吐。 “嗯,娘你好好休息。”双生送她回了房,又等着许大夫过来,然后才放心的离开。 次日双生起床时,春生笑意盈盈的告诉她,南宫月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双生刚睡醒,脑子还有些迷糊。 “孩子啊!”春生笑着提醒她。 “孩子?!”双生一下子就醒了,她要要弟弟妹妹了? “真的?”双生穿衣服的速度快了许多,头发也不梳,起身穿了鞋子就往南宫月的卧室跑。 “真的,许大夫诊出来的,还能有假不成。”春生也高兴,她们府里要多一个小生命了。 “哎,小姐你慢点,别跑那么快。”春生跟在自己小姐身后,却跟不上她的速度。 “没事儿,反正我爹又不在。”双生不以为意,南宫武不在,也没人管她,再说这情况特殊,她是真的想快点见到她的母亲。 “小姐等等奴婢。”春生眼见要追不上了,开口道。 “哎,你不着急,我先过去。”双生回头看了看她,决定自己先走。 “母亲在里面吗?”双生询问房门外的玉柳。 “在的。”玉柳也是刚从房里出来,夫人怀孕反应有些激烈,她出来找些酸糕,给夫人顺顺胃口。 听了肯定回答,双生轻轻推开门,“娘”她轻轻唤了声,放轻了脚步。 南宫月见她进来,笑了笑:“怎么,收到消息了?” “我要有弟弟妹妹了吗?”双生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双眼闪闪发光的问她。 “还弟弟妹妹,弟弟妹妹只能选一个,我还能生个龙凤胎不成?”南宫月又笑,看她幼稚的很。 “都要都要。”双生也笑了,憨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怀孕了。 “你呀!”南宫月拉过她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我这是在跟他打招呼吗?”双生小心翼翼的,只轻轻把手放在上面,一动也不敢动。 “这才一个月不到,他不知道的。”南宫月无奈道。 “嘿嘿嘿,我比爹爹还要先知道,他以后肯定亲我。”双生知道他爹的占有欲,可惜哦,现在他还在边关,还不知道能不能在宝宝出生前赶回来呢! 听了这话,南宫月想到在边关的南宫武,眸光不由得黯淡下来。没有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有宝宝的时候孩子他爹能在身边的,可是她的丈夫或许都不能亲眼见到宝宝出生。 注意到南宫月的表情,双生了然,据说孕期的女人容易多想,且情绪会不稳定,对宝宝不好的。她赶忙插科打诨,“爹爹太讨厌了,我的婚礼他也赶不回来参加,等他回来了,我要打他一下,不,好多下。”虽是为了缓和气氛,但是说完双生自己心里也闪过一丝黯然。她的婚礼没有爹爹是不完整的。 “你看你,等你爹回来了,我告诉他你说的这些话,看他会不会揍你。”南宫月果然笑了,并且打趣了她一句。 “嘿嘿,那娘你不要告诉他嘛。”双生见状,知道她开心了,摇了摇她的手臂。 …… “没想到太子殿下也逛着花楼啊!”陈建刚刚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细细打量了一番,才开了口。 “哦?本宫不能逛吗?”终黎倾似乎心情极好,将手里的扇子合上,反问了他一句。 “能能能,当然能。太子殿下不常来吧,要不要在下给你推荐一些?”陈建见终黎倾搭理他,心下大喜。上次他帮柳青墨说话,惹得太子不高兴,太子还没来得及发落他,现在有机会讨好,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推荐?那你倒是说说,哪个姑娘最好?”终黎倾顺着他的话问道。 陈建高兴极了,赶忙回答,“这要说最好的,自然是这红楼里的头牌雨月了,那身段,那脸蛋……”陈建光是想想就有些心猿意马。 终黎倾淡淡扫了他一眼,陈建突然一个激灵,立马收敛了自己垂涎的表情,又开口道:“最重要的是,她是清倌,只卖艺不卖身!”要不然他早就睡到了。 “不卖身?”终黎倾往中间的台子上看去,“她吗?” 中间舞台上的女子弹得一手好琴,刚好一曲终了,她站起身来,动作优雅的朝台下鞠了个躬,台下立马掌声雷动。 “对对对,就是她。虽说不卖身,但那也仅仅是对于我们,太子殿下您这样的,指不定雨月姑娘连银子都不收就同意了。”陈建存了私心,要是这雨月姑娘连太子也不放在眼里给拒绝了,那他也不用担心自己求爱面子过不去了。 要是她同意了,这太子殿下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定然不会娶回府去,且不久就要大婚,大概很快就会忘了她,到时候,她已经失了身,定然不会再继续只做清倌,那自己就有可乘之机了。 终黎倾扫了他一眼,陈建正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开口叫了身边的侍卫去找老鸨。 陈建大喜,终黎倾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不出意料,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是雨月姑娘同意了。终黎倾站起来,掸了掸衣袖,跟着老鸨往雨月姑娘的房间走去。 那老鸨笑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太子殿下光临她们红楼倌,伺候好了,以后定然会罩着她们红楼的。 “太子殿下放心,雨月姑娘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姑娘,包您满意。” “嗯。”终黎倾淡淡的回应了一声,脸上却带着些笑,仿佛是真的很满意很向往。 老鸨也不啰嗦,将他带到房间就走出去叫雨月了。 不一会儿,“殿下,您的雨月姑娘来了。”老鸨媚笑着将人带了进来。 “见过太子殿下。”女子的声音温温柔柔,带着几分娇羞。 “过来。”终黎倾开口。 雨月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腿上,靠进了他的怀里。 老鸨见状,赶忙出了门去,并且很贴心的关好了门。 老鸨一关门,终黎倾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雨月从他怀里离开,跪在了地上“冒犯殿下了。” “无妨。”他厌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目的达到了,接下来的事并不用他来处理。 “殿下交代的事都安排好了,殿下放心。”雨月并不敢抬头看终黎倾,只低着头汇报自己的工作。 “嗯。”终黎倾只嗯了一声,打开窗,从窗口一跃而下。 雨月听见窗户打开,以及他几不可闻的落地声,走到窗户前,关上了窗户,好看的眸子里尽是失落。 她的太子殿下啊 什么时候能看看她呢? …… 第二天,也不知道哪儿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太子殿下宠幸了青楼头牌雨月,且要为她赎身,作为侍妾娶进太子府。 春生从下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中的镯子没有拿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 “从哪儿听来的?”她有些慌张的问春生。 “青楼里头穿出来的,刚刚已经派了小厮去查明了情况,是真的。”春生说话语气轻柔,她知道小姐必然会伤心,但也没有办法隐瞒。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一下。”双生阻止了她想要收拾碎片的动作,让她先出去。 …… 出嫁 婢女一出去,双生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她不砸东西,没有任何动静的爬上了床,窝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哭泣声也死死的压在喉咙里。 “小双生~”耳边仿佛还有终黎倾那声声呼唤。 她早该知道,她喜欢的男子,不只属于她一个,他贵为太子,必然是会有三妻六妾的,只是这一天来的太快了。她还没有做好身为人妇的准备,就已经感受到了她所爱之人对其他人的喜爱。 半晌后,双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擦干了眼泪,用力眨了眨眼,将眼里的酸涩赶走。 “春生。”她往门口的方向唤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哎,小姐。”春生一直守在门口,心里很担心又不敢打扰,直到双生叫她,她才赶推了门进去。 “帮我打盆冷水,我洗个脸。”双生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 “是。”春生抬头仔细看了看她,见她没有什么异样,才稍稍放下心来,按着双生的吩咐出门打水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双生都表现的平静无比,仿佛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南宫月那边她吩咐下人不要把这些消息传过去,她怕南宫月提她着急,故而将军府表面一片平静。 …… “没有动静?”终黎倾听着手下传来的消息,眉头轻挑。 “是,南宫小姐与平日里表现的并无异常,就像不知道一样,但是消息是的确传到了她的耳里。”琉璃回道。 “小双生可真是薄情啊,居然也不闹腾一下。”终黎倾语气里有些淡淡的委屈,眸子里却闪过几分危险的气息。 琉璃有些不明所以,不闹腾不更好吗,说明那南宫双生识趣。要是闹腾了,岂不是还要去废心思解决?但是她也没有开口问,只当没听见终黎倾的话。 “好了,下去吧。”终黎倾淡淡吩咐道。 琉璃隐入黑暗中,终黎倾放下手里的茶水站起身来,出了门。 …… “小姐,宫里送了嫁衣过来,您试试。”春生带着夏柳捧着四个盒子进了房间。 “嗯。”双生放下毛笔,将信叠好。 “这衣服真好看!太子殿下果然还是宠着我们小姐的,听说这嫁衣啊是太子殿下亲自监制的呢!”夏柳拿出衣服,惊讶的赞叹了一声。 正红色的嫁衣,玄纹云袖,衣服的垂感极好,腰间束以绣有鸳鸯的绯红腰带,更显得那腰身盈盈,肩膀处附以红色轻纱,每一根丝线都有着极其亮丽的色泽。 双生只试了试衣服和鞋子,大小合适便可。 “这些个首饰,小姐不要一起试试吗?”夏柳询问道。 “这些不挑大小,不试了。”双生换下嫁衣,走去书桌前将折好的信塞进了信封里,然后递给夏柳“帮我寄去边关给爹爹。” 夏柳本来还打算再劝,见她递了信过来交代了任务,便把口中的话又咽下了,“是。” 夏柳受了任务出了门去,春生把门关上,帮自己小姐捏了捏肩,一边开口:“小姐是不是……” “没有。”她还没说完,双生便拒绝了继续交流这个话题。 “嗯。”见状,春生也不好多言,只应了一声。 双生给父亲寄了信,告诉他家中一切安好,母亲有了小宝宝,她快要出嫁了,太子殿下很好,她很喜欢,让父亲在边关注意身体,对小师父不要太苛刻,她能想到的,都事无巨细的全跟武父说了,但绝口不提太子殿下与那青楼女子的风流事儿,她不想让武父担心,也不想让武父对太子殿下更加敌视。 因为南宫武不在家,南宫月又有了身孕,而双生待嫁,所以南宫月决定闭府谢绝拜访的客人。前一个月,南宫月孕期反应极强,吃不下却非常嗜睡,经常待在屋子里,双生不放心,经常过去看看。 “娘睡了吗?”双生小声问玉柳。 “没有,夫人刚睡醒,小姐进去看看,再劝夫人吃些东西吧。”南宫月孕期反应太过强烈,吃了就吐,一天也没吃多少东西,玉柳心里着急坏了。 “没怎么吃吗?”双生蹙眉。 “嗯,小姐进去看看吧!”玉柳帮她撩开了帘子。 南宫月正坐在床上发呆,听见门口的动静,早就望了过来,“双儿。” “娘。”双生走去她的床边。 南宫月的脸色有点差,比起以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现在明显脆弱很多。 “怎么不吃饭?”双生揉了揉她的肚子。 “还不是肚子里这个家伙闹的,你当年可比它乖多了!”南宫月嘴上抱怨着,眼里却还是欢喜的,哪有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的。 “等它出来了,我替娘教训它!”双生装作气呼呼的说了一句,她怕南宫月看出她的情绪来。 “好!”南宫月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的双儿长大了,要嫁人了!”眼里也是欢喜的,但也有担忧。 “别说这些了,先吃点东西,这小家伙太坏了,娘你都瘦了。”双生赶紧转移了话题。 “不吃,吃了也是吐。”南宫月拒绝,吃了吐太难受了,她情愿不吃。 “大夫说了,这不吃饭对宝宝不好!”双生也不含糊,直接说是大夫说的。 “我知道。”南宫月嘟嘟囔囔的应了一句,但是神情没有那么抗拒了。 “玉柳,把午饭再热一下端进来。”双生吩咐门外守着的玉柳。 玉柳收到命令,立马去做了,不一会儿就端着餐盘进来了。 “我来吧。”双生从她手中接过餐盘,自己去喂母亲。 看着南宫月乖乖吃饭的样子,玉柳道:“真是奇了,我怎么劝夫人都不吃,小姐一来夫人吃的可香了。” “肚子里的家伙闹腾的轻些了。”南宫月也惊讶,双生喂过来的饭她吃下去也没想往外吐。 “哼!我在这儿,这小家伙不敢闹腾。”双生故作骄傲的说。 南宫月笑了,自己接过双生手上的饭,“不劳驾你,我自己来。” 双生也没拒绝,任由她接了过去,南宫月这番模样,才像是恢复了些力气,虽说跟以前比还是差上许多,但是好歹愿意吃饭了。 双生又摸了摸南宫月的肚子,“你乖一点,不许闹腾!” 正要把手拿开,脑海里却听见了一声“好。” 双生一惊,“你们刚刚有听见声音吗?” “声音?没有啊。”南宫月和玉柳都有些疑惑。 “可能我没休息好。”双生脸色有些发白,勉强笑了笑,不敢让她们发现异样。 南宫月看她脸色确实有些差,“你赶紧回去休息,我这儿不需要你照顾。” 双生也没拒绝,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肯定没听错,她刚刚的确听见了一声好,而且……好像是南宫月肚子里的! 双生并不是很迷信,但也没办法解释今天发生的事儿。 心里放的事多了,精神疲惫,双生思考了一会儿就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再说吧,无论什么事儿,现在都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又三日,大婚。 天还没亮,将军府便已经灯火通明,大家都在忙着准备,他们家小姐大婚,他们不想出一点差错,更不想给小姐留下一点点遗憾。 “小姐,该起床了。”春生走进房间,轻轻唤了声。 双生一晚上都迷迷糊糊的,并没有睡熟,听见声音一下子就惊醒了。看见自己婢女突然反应过来,今天,她要与终黎倾结为夫妻了。 夫妻二字,仿佛千斤重一样,压在她的心头,之前是一直盼着这一天的,突然真的就到了这一天,双生一下子就慌了神。 “小姐,起来梳洗了。”春生又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嗯。”双生用力眨了眨眼睛,坐起身来。 穿上鞋,床边放着早已准备好的婚服。她拿起来,一件件穿上,看那喜庆的红色将自己一层层包裹,看那云纹在袖口熠熠生辉,看那鸳鸯戏水的腰带被春生系在她的腰上,看那些珠宝玉石佩戴在她的头上,手上,脚踝上。 双生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这些东西不是一直是她所向往的吗?她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吗?她在慌什么? 哦!一定是这腰带嘞得太紧了,一定是这些首饰太重了,过了今天脱下来就好了。 “小姐过来这边。”春生见她穿完了衣服没了动静,站在铜镜前唤了一声。 “哦。”双生回过神来,木木的走过去坐下。 “双儿~”门外传来南宫月的呼唤声。 南宫月的脸色不差,甚至比以前还红润了几分,自从那天双生去看了下宝宝,南宫月肚子里的小家伙就再也没闹过,乖的就像不存在一样。 “娘。”双生回头应了一声。 “哎!我家小双儿要出嫁喽,今天真好看。”南宫月看她的眼里满是欢喜,还有不舍。 “看夫人您说的,小姐哪天不好看了。”春生打趣道。 “就是啊,娘,我哪天不好看了。”双生也笑着问她,可是笑着笑着,也不知怎么了眼泪就流了下来。 “别哭呀,傻丫头,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南宫月擦掉她的泪水,自己却也哭了出来。 …… 送嫁 “哦呦,夫人小姐快别哭了,这喜庆的日子哭啥,不吉利不吉利。”喜婆进了房间来,一见都在哭,连忙过来劝住二人。 “别哭了娘。”双生帮南宫月擦了擦眼泪,自己也止住了情绪。 “真是的,都怪你,害的我也没忍住。”南宫月抱怨她。 “小姐坐好了,奴婢要为您净面上妆了。”喜婆早就把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从带来的盒子里取出来就能用。 “嗯。”双生坐直了身体,任由喜婆在自己脸上捣鼓,思绪却飘出了老远。 她的父亲,还有小师父,现在在边关做些什么呢?她要出嫁了,她最在乎的人却只有娘亲一个人在身边,她有些害怕,甚至有些抗拒这个婚礼。 春生出去拿了送来的红色木梳子,交给了南宫月,南宫月接过来,赞叹了一声,“这做工真好。” “那可不嘛,这南宫小姐现在用的一切都是宫里送来的,这太子殿下哦,当真是喜欢南宫小姐喜欢到骨子里了。”喜婆笑着开口,嘴上说着话,却半点都没影响手上的速度。 “是啊,夫人您就放心吧,太子殿下会照顾好小姐的。”春生也笑着对南宫月说。 “那就好。”南宫月听了这些话,多少心里还是有些安慰的,自家女儿娇生惯养里十几年,突然毫无缓冲的,就要嫁为人妇了,自己都没为她一遍遍的挑选夫婿,就被一道圣旨打断了。现在听说太子殿下这般好,南宫月也稍稍放下心来。 太子殿下对她好她知道,只是那个雨月呢?在他心里,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双生没说话,也没有什么小女儿的娇态,心里有的只是慌乱。 描眉画红装,喜婆的手一直在双生脸上捣鼓,“小姐要喝些水吗?再吃些糕点垫一下。接下来一天都不能吃东西呢。”喜婆一边给她上了胭脂一边问。 “嗯。”双生吃了些早就准备好的糕点,又稍微喝了点水。 “小姐,太子殿下的迎亲队伍已经出发了。”夏柳从外面进来报告了一下情况。 “这么早?”南宫月惊讶的问了一句,双生也望了过去,有些惊讶。 “说是要绕皇城一周,接受百姓的祝福。”夏柳笑着解释。 南宫月也笑了,“这太子殿下,也算是诚心诚意了,双儿日后要好好待太子殿下才是。” “怎么,这就把您收买了?”双生见他对终黎倾的防备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心里也挺开心。 “这阵仗,当年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娶亲都没这么风光。”南宫月为自己的女儿高兴,且不说以后太子会娶的三妻四妾,就凭今日的迎亲,日后自家女儿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双生笑着没说话,任谁都看得出她开心了不少。 因为双生今天要出嫁了,不便见男子,就算是家里的小厮也不行。所以每个人进来都把门带上了。夏柳刚进来一会儿,说了消息,喜婆开始帮双生描唇。 有人敲了敲门,节奏轻缓,似春风拂面。 夏柳过去打开门,那男子往后退了几步,确保不会看到屋里的情形。 “锦瑟受南宫将军之命,回府恭送小姐出阁。”那声音温润,略有些沙哑。 “小师父!”双生也不顾喜婆的手,忽的一下想站起来。 喜婆连忙按住她,“哎呦,我的小姐哦,这盖头盖上之前不能被外男瞧见的。” “哪儿有什么外男,那是我的小师父。”双生不听。 “什么小师父,现在就是南宫将军在外面,也是见不得的。”喜婆把她的脸转了回来,继续帮她描唇。 “双儿听话,不能见的。”南宫月也劝阻她,当年自己出嫁也是这番模样的,多少知道些避讳。 双生没说话,身体有些紧绷,等待喜婆完成手上的动作。 “好了,夫人过来帮南宫小姐梳上发髻吧。”喜婆完成了任务。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南宫月一边梳一边说着早就背上的话,祝福女儿出嫁。 “这头发绾上,双儿就是妇人了,以后行事需要多些考量,多些顾忌。”南宫月帮双生带上有着太子妃身份象征的簪子,交代了几句。 “女儿知道的。”双生把话记在了心里。 喜婆过来给她盖上了盖头。 盖头一盖上,双生就跌跌撞撞的往门口走。 “哎呦我的小姐哦,又往哪儿跑,快回来!太子殿下的迎亲队伍还早着呢!”喜婆赶紧拉住她,带着她回到床上坐下。 “双儿不要乱跑,娘去前院安排一下事宜。”南宫月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坐着。 “夏柳,你跟娘一起去,照顾好娘。”听南宫月要去前院,双生连忙交代夏柳。 “真是的,我要你操什么心,你乖乖呆着就算给我省事儿了”南宫月嗔怪了她一句。 “是。”夏柳跟随南宫月出了门去。 双生也想出去,奈何喜婆看得太紧,她出不去。 也听不见外面有什么动静,小师父还在吗?刚刚那一声,仿佛就是她的幻觉一样。 小师父是不是已经走了呢?反正爹爹交代他的祝福已经送到了。 双生这般想着,心里不禁有些黯然。 约莫又等了一个时辰,双生靠在床沿都快睡过去了。突然春生进了门来“小姐快醒醒,太子殿下快到门口了。” 双生一惊,脑袋上带的首饰有些重,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喜婆扶着她,往门口走去。 外面的喧闹声渐渐靠近了,“小姐仔细些脚下。”过门槛时,喜婆出声提醒。 可是终归有些迟了,双生被拌了一下,一个踉跄,眼见着就要摔倒了。 春生惊叫一声“小姐!” 双生觉得她肯定是最丢脸的新娘了,昨天下了雨,等会儿摔下去,衣服得脏成什么样哦。 意料之外的是,她的手被人拉住,撞进了个宽阔的胸膛里。 距离如此之近,双生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心跳,一声一声,极富有节奏感,强健有力。 双生突然就放下心来,她知道,这是她的小师父。 喜婆吓了一跳,不仅仅是因为双生差点跌倒,更是因为这突然冒出来的男子。 这男子也穿了一声红色的衣服,衣服从上到下没有一点装饰,那张脸,虽然有些疲惫,但那容貌却是极上乘的,配上那一袭红衣,当真是天人之姿。若是那衣服上有些祥云,有些与南宫小姐身上差不多的图案,那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不对,这男子并非太子殿下,哪儿来的野男人? 喜婆想到这儿,立马警惕起来,“来人啊!有盗贼啊!” 春生在一旁听她嚎了这么一嗓子,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她的嘴“那是我们小姐的小师父,从小像哥哥一样的。”春生向喜婆解释了一下锦瑟的身份。 喜婆一下子明白了,点了点头,“原来是锦瑟公子,老婆子失礼了。”她知道南宫府上有一名公子,名为锦瑟,虽然没见过面,但是听过他的名声。近期京城里的各家小姐们茶余饭后谈的最多的就是他,说是如芝兰玉树一样的男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无妨。”锦瑟笑了笑回应她,眼神却半点没从双生身上离开。 “小师父。”双生低低的叫了一句。 “我在。”锦瑟转过身,将她背了起来。 “南宫将军边关事务繁忙,派我来送小姐出阁。”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院子里的人都听清。 黎国的习俗,女子出嫁,出了房门双脚便不能再落地,需要父亲或兄长背着送进迎亲的轿子。以示富态安康。 “小师父。”双生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又轻轻还了一句。 “我在。”他依旧低低的应到。 双生的眼睛一酸,差点又掉下泪来。她仰了仰头,把眼泪憋了回去。没有再说话,只乖乖的趴在他的背上。 锦瑟一步一步走的非常稳,生怕惊了背上的人儿。 双生听见奏乐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接近,心里却不在慌乱了。小师父在她身边,她好像什么都有了底,坐什么事儿都能安心。 终黎倾坐在高头大马上,守在队伍的最前面,看着锦瑟一步步将双生背了出来,一步步的走向他,眸子里尽是暗芒。 “锦瑟小师父交给我就好。”终黎倾下了马去,将双生从锦瑟的背上抱了下来。 锦瑟抿了抿唇,任由他将双生抱了下去。 身体突然腾空,又乍然听见终黎倾的声音,双生一僵,下意识的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就那么直直的落进了终黎倾的怀里。 她有些慌乱,心里像揣了一头小鹿,噗噗乱撞。 终黎倾抱着她,把她放进了轿子里。将布帘放下,双生忽得陷入了黑暗。 “锦瑟小师父请回吧,你的任务完成了。”终黎倾勾起唇角,向他道谢。 “是。”锦瑟没有抬头看他,低着头恭敬的应了一声。没有转身,就那么站在门口。 终黎倾看了看他,兀自转过身,带着迎亲的队伍调转了方向,浩浩荡荡的回了太子府。 …… 同娶 锦瑟直起身来,看着那一队人远去,看着那几顶大红的轿子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锦瑟转身进了将军府,躬身行李,“夫人。” “锦瑟小师父多谢你了。”南宫月没让他行礼,扶了他一把。 “南宫将军交代我一定要告诉夫人保重身体。”说着,锦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南宫月,“这是南宫将军脱我给夫人带的信。” “辛苦你了。”南宫月眼睛一亮,接了过去。 “边关战况紧急,锦瑟这就出发回去了。”锦瑟到底还是行了一礼,牵过院子里的马,往外走。 “锦瑟小师父不留下来吃顿饭吗?这大喜的日子来去匆匆。”南宫月想去拦他。 “夫人,边关紧急。”锦瑟抬头又解释了一遍。 “真是苦了你了,带些干粮再走。”南宫月拦住他的去路,让夏柳去厨房拿吃的。 “双儿也出嫁了,这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你跟双儿她爹在外面啊,要照顾好自己,别伤着了。”南宫月走近,给他顺了顺衣服上的褶皱。这么多年,她早就把锦瑟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了,只是这孩子性子淡泊,她也做不出什么慈母的举动来,甚至是一直叫他锦瑟小师父。 “锦瑟明白。”他的眼睛一阵酸涩,南宫夫人待他当真是极好,吃穿用度都是与双生同样的标准,他是真的,喜欢这一大家子,喜欢……他的双生。 南宫月踮起脚尖,锦瑟矮下些身子,任由她摸了摸自己的头。 “乖,好好学些兵法,可为国效力,以后也可谋个一官半职。”南宫月交代他。 “嗯。”锦瑟把马牵到门外,夏柳也拿了吃食过来,他接过道了声谢。 “夫人,我走了,请一定多保重身体,我和南宫将军一定努力早日平息战乱。”说完,跨上马,疾驰而去。 “走吧,大家都回房歇息吧,这一大早的,也累得够呛。”南宫月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带着玉柳回了房。 …… 轿子一路晃晃悠悠,吹锣打鼓的到了太子府。 双生眼前亮了亮,轿子停下了,有人撩开了帘子。 “小双生~”那是她日思夜寐的声音。 双生弓着身子往轿子外走,一双温热的大掌牵住了他。 双生慌忙甩开,“太子殿下,该是要拿着红球带的。”这不合礼数,他们现在不该有接触! “无妨,我想牵又有谁敢阻拦?”终黎倾又牵住了她的手。 双生的脸一下子红了个透,还好有盖头挡着,谁也看不见她。 “小双生莫怕,太子哥哥抱你进去。” 双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把将她抱起,“啊!”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 太子府这边的喜婆还等着踢轿门,跨火盆,拜天地呢,没想到太子殿下抱了人就往新房里走。 “太子殿下不可!”喜婆急急忙忙的想要去拦。 “走开。”终黎倾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太子府里一众等待的宾客也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这太子殿下是要闹哪一出哦! “这太子殿下当真对这南宫小姐宠进骨子里了,这几步都舍不得让人下来走。”一个官员愣怔了会儿,开口打破了寂静。 御史的脸色有些差:“这太子殿下未免太不识礼数了。” 刘宇的脸色更差:“这南宫小姐也真有些本事。”简直就是把太子殿下勾得团团转,自家女儿哪点不如她? “这大喜的日子,说什么呢,太子殿下开心就好。”另一个官员见事态不对,赶忙开口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这边关据说挺紧急的,说是这次外族集结了好几个部落一起来攻打我们呢!”一个小文官开口。 “是啊是啊,不过不用慌,有南宫将军在,这城就破不了。”南宫武镇守边关多年,无一败迹,他们都相信他。 说到这儿,大家又是一阵沉默,他们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南宫小姐大婚的日子,南宫武还在边关守国呢!自己坐在这儿,吃喝玩乐,又有什么理说南宫小姐的不是呢? …… 终黎倾踹开新房的门,将双生轻轻放在了床上,亲了亲她的手,“乖,小双生等一下,我出去应酬一下。” 双生像被烫到了一样,猛得缩回了手,终黎倾笑了,声音里透着愉悦,“小双生在害羞吗?今晚还有害羞的事儿呢。”说完,转身出去了。 双生的脸又在盖头下红了个透,手上还有着终黎倾嘴唇的触感,灼热柔软,脑子里全是小师父给她买的春宫话本。 双生觉得自己没救了,这种时候,居然脑子里想的全是小师父买的的春宫话本! 她深吸了几口气,把心情平复了下来。 肚子有些饿了,折腾了那么久,早上吃的垫肚子的糕点早就消化完了,又不能自己掀了盖头去吃。 正想着,有人推门进来了,双生连忙做直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来的人不是太子殿下,而是一名女子。 “太子殿下吩咐我带小姐用些糕点。”女子的声音清脆,宛若黄鹂鸣叫。 双生心里一喜,太子殿下考虑的真周到,这都替她想好了。可是转念一想,怎么她结个婚这么随便呢?小师父代替父亲背她,太子殿下又直接跳过了一切流程直接抱她回了新房,现在又可以在揭盖头前吃糕点。 “这……不合礼数吧。”双生有些犹豫。 那女子笑了笑,“太子殿下的命令,又有什么不合礼数呢?” 说着过来牵她到桌前坐下,为她将茶水和糕点端近了些。 双生在盖头下撇见她大红色的褂子。 “太子府里所有的下人都穿了大红色吗?”双生不禁询问道。 “不是。”女子只简单的回答了这两个字。 “那……”双生有些疑惑,难道只有近侍才允许穿这红色? “小姐,奴婢名为雨月,是太子殿下今日同娶的妾。”雨月回答。 雨月二字一下子在双生的脑海里炸开,雨月,红楼的头牌,那个被太子殿下宠幸过的女人! 她怎么在这儿?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同娶又是什么意思?妾?她也是太子殿下娶回来的? 双生慌乱的想要站起来,身体却没有几分力气,她撑了下桌子,却打翻了桌上的盘子,盘子哐当一声,跌落在地,碎成两半。 “小姐!”门外的春生听见动静,立马惊呼一声,进了门来。 “没事儿。”双生安抚她,自己却慌得有些不知道所处之处。 “雨月姑娘先出去吧,春生服侍我就好。”双生声音有些颤抖,隔着盖头对雨月说。 “雨月?”春生惊讶的看向那女子,她怎么会在这儿,刚刚不是说是太子殿下安排的侍女吗,不然她怎么也不可能把她放进来。 雨月勾了勾唇角,“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说完,自己开了门出去。 “小姐别生气,也不知道这狐狸精安的什么心思,说是太子殿下让她过来的,我呸,太子殿下能让她来看小姐?”春生快速走过来扶住双生,对着门口的方向狠狠呸了几声。 “没事儿,太子殿下怕我饿着才让她过来的。”双生开口,也不知道说这话是为了安慰春生,还是麻痹自己。 “怎么可能,太子殿下那么喜欢小姐您,要不是不小心上了她的床,怎么可能让她踏进太子府一步!”春生扶她坐下,给她倒了杯热水。 “可是,春生,太子殿下……娶了她。”双生的声音有些颤抖,声音里有着死死压抑的哭泣。 “娶就娶呗,她还能……什么!”春生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太子殿下娶了那狐狸精? “春生,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有些慌,我想哭。”双生的哭音已经压抑不住了。刚刚还沉迷在太子殿下的温柔里,现在却给了她一记重击。 “没关系的小姐,她顶多就是个妾,太子殿下日后定然不会多看她一眼的!”春生也慌了,“小姐不要哭,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等会儿太子殿下就过来了,小姐别哭。” 双生把头仰起来,把眼泪憋了回去。这一天,她差点哭了三次,一次因为母亲,一次因为小师父,还有一次,因为太子殿下。可是这太子殿下是唯一伤她的那一个。 她知道太子殿下不可能只娶她一个,可是她忍不住陷入了他的温柔乡里,误以为那一生一世一双人会落在她身上,故而当幻想被打破的时候,一切都变得灰暗了。 “小姐不要伤心,太子殿下那只是一时迷了心窍,他待您还是极好的。”春生又安慰了几句,虽然知道用处可能不大,但说几句总归可以分散一下小姐的注意力,别一直想着哭就好。 双生把眼泪逼了回去,喝了几口水,表面上又变回了波澜不惊的模样,她没吃东西,肚子饿了一会儿已经没了感觉,“春生,扶我回床边。”盖头还在,走路的确不方便。 春生将她扶回床边,也没出门去,就一直站在床边守着陪她。 …… 光明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外面的喧闹归于平静,有蝉鸣喧嚣,有灯影绰绰,唯独不见终黎倾归来。 “春生。”她唤了声婢女。 “小姐奴婢在呢。”春生就在旁边,立刻就回答了她。 “前院的酒席还在继续吗?”太子殿下为何到现在都不过来? “该是结束了的,现在已经入夜了。”春生回答她。 “那太子殿下……”为何还不来? “奴婢这就去探探情况。”春生说着推了门出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双生想了想,自己掀了盖头,卸下头上的一众首饰,然后坐在桌前,开始吃东西。 春生进来看这架势,把刚刚在路上想的一众安慰的话都丢到了脑后。“小姐,你……” “该吃吃,该喝喝,太子殿下不来了是吧。”双生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喝了口酒。 春生连忙从她手里拿下酒杯,“小姐,这是交杯酒,要跟太子殿下一起喝的!” “哦?那他来吗?”双生已经咽了下去,抬头看向她问到。 春生顿时没了声音,也不阻止她了,出去打了盆热水来,随时侯着。 双生将桌上的糕点都尝了一遍,然后挑了两样喜欢的吃饱,没水,就把酒壶里的酒喝了个干净。让人意外的是她喝完酒还显得很清醒,脑子丝毫不乱,甚至知道自己洗脸。 春生帮她把喜服一件件脱下来,她自己爬上床躺下,刚盖上被子,她又坐了起来,把下面垫的被褥掀开,看看下面的红枣花生有些疑惑,然后抓起来扔在了地上。扔完了自己又铺好被褥,盖上被子,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春生看着自家小姐这一系列流畅的动作,有些懵,这,小姐肯定是生气的,但是这些东西全扔地上要是被太子殿下瞧见了,不就完蛋了吗?她思考了一下,赶紧手脚利落的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干净。 双生的确是生气的,太子殿下同娶了那青楼女子倒也罢了,可是他说等他一会儿,马上就过来,她等到入夜也没等到,说话不算话,她的小师父就不会这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父亲,想小师父,心口有些泛疼,酒喝了倒是没感觉了,躺下就睡着了。 …… “殿下,她睡下了。” “哦?”又没闹腾?他的小双生也太乖了。 …… 第二天一早,双生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头有些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腰上,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看,却发现是一只大掌,心跳陡然加速。 再顺着手往上看,果然,是终黎倾那个混蛋。他还没睡醒,双生想了想,果断踹了他一脚,他动了动,没有睁开眼睛。双生乘机又多踹了他几脚,然后满意的看见他掉下了床。 终黎倾昨夜睡得迟,一直想看双生闹起来,没想到她却早早的睡了,去了她的房里,果然在喜服里找到了锦瑟给她的信。信还没有拆开,看来她并不知道。 为了演一个合格的丈夫,他便在她身边睡下了,没想到,早上他是被踹醒的?还掉下了床?他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终黎倾黑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双生却早已换上了笑颜:“殿下怎么在地上,快起来,别受凉了。”说着伸手过来扶他。 终黎倾的脸色更黑了,也不说话,就着她伸过来的手想要爬起来。然后刚用上力准备起来的时候,她把手又甩开了,甩开了?于是终黎倾又跌回了地上。 “哎!都怪我没抓稳,太子殿下不要紧吧,来来来,这次我一定注意。”说着又朝她伸出手来。 终黎倾哪里还敢让她扶,自己撑了地,起来了。 “小双生是在怪为夫昨晚来迟了吗?”终黎倾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低头问她。 双生眨了眨眼睛,彼为无辜的回答他,“哪儿能啊,太子殿下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娶谁就娶谁,我怎么会有意见呢?” “真的没有?”终黎倾挑眉。 “真没有。”她笑着回答,神情不似做假。 双生觉得自己这一个月都过得浑浑噩噩的,自打太子殿下说要娶她,就开始了,可是这娶与不娶,说到底,又有几分真心?她是喜欢太子殿下没错,但这喜欢究竟有几分深度?她果真爱他爱的深沉?还是说这只是她自己给自己的错觉,或者是自己给自己无知觉的暗示? 太子殿下待她又有几分真心?她昨天喝了些酒,现在脑子虽然有些疼,却异常清晰。好像前一个月都活在梦里,现在才清醒过来。她从来不觉得一个人需要为另一个人守身如玉,因而太子殿下宠幸了别人对她也没什么影响。这太子殿下又为何想要娶她?她可不信是因为什么一见钟情。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当初的那个约定她本来都忘得差不多了,怎么又一瞬间陷入了对他的喜欢里呢? 终黎倾的手突然一僵,因为他感觉到,他在双生体内下的限制被挣脱了!他的心头有惊涛骇浪掀起,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个禁锢,这么多年来,他不管对谁使用,都从来没被挣脱过,这南宫双生是第一个。他危险的眯了眯眸子,打量了她一番。 双生已经自顾自的下了床,开始穿衣服了。 终黎倾不言不语的站在一旁没说话,忽而甩了袖子出去了。 门被哐的一声关上,双生才稍微放下心来。 春生小心翼翼的探了脑袋进来,“小姐~” “进来吧。”双生心情比前段时间好太多了,很多积压的事情都想通了,她的世界里也不再是只有终黎倾一个人为中心了。 “刚刚太子殿下……”春生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自家小姐,这情形,两人不会吵架了吧!可是看她家小姐,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不像吵过架了啊。 “没事儿,就我刚刚把他踹下了床,可能生气了吧。”她也不想去管他了,生气就生气吧,她才没心思哄他呢,当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比如说,南宫月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 她能感受到它没有恶意,但是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又会造成什么,双生觉得自己需要提前去了解一下。只是这几日她肯定是回不去的,得等到回门才能见到母亲。 “踹下了床!”春生惊呼一声,连忙捂住了嘴,她家小姐这,到底是多大的胆子啊! “嘘!别吵吵。”双生制止了她,“过来帮我把这衣服穿上。”前三天的衣服都是喜服,衣服繁琐复杂,她一个人还真穿不起来。 “哦哦。”春生连忙闭嘴,也不多问,上前去帮她把衣服整理好,又为她梳了发髻。 “今天正午的时候要去宫里拜见皇上皇后还有太后娘娘,小姐这礼数莫要忘了。”春生提醒了一句。 “正午?”双生见外面天已经大亮,还以为这礼数免了呢,没想到正午还要过去。 “太后娘娘身体不适,早些天就交代过了正午再过去,小姐不记得了吗?”春生解释道。 这……她还真不知道,看来这一个月她过得真的是浑浑噩噩的啊! 哦,对了,“春生,昨天太子殿下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睡着了也不知道。 “就在小姐睡下后一会儿。”春生也纳闷,怎么就这么巧前面都有事儿,小姐一睡下,太子殿下就来了?“小姐要是昨天再稍微迟点睡就好了。” “再迟?再迟我现在就困的醒不过来了。”双生倒不觉得有多可惜,只是不大高兴。 “小姐今天心情好像不错?”不像前几天阴沉沉的了,春生看了看自己小姐的脸色,问了一句。 “嗯,还行,就像大梦一场醒来了。”双生回答她。 春生一下子就不做声了,小姐这话是指对太子殿下的喜欢吗,大梦一场,却发现太子殿下另有所爱?春生以为戳到了她的痛处,不敢再提。 “咚咚咚”有敲门声传来,两人对视一眼,想到了昨天的雨月,脸色都有些差,但还是应了一声:“进来。” 进来的人不是雨月,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有些怕生,“太子殿下让奴婢给太子妃送早膳来。”说完把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桌上,然后就低眉顺目的退到了一旁。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双生见不是雨月松了口气,见她把东西放下,就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自小将军府里长大,吃东西从来不需要别人侍候。 那小姑娘没动,开了口,带着些哭音,“太子殿下让奴婢在小姐吃完后再退下,不然会责罚奴婢的。”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的,听得人心疼,这终黎倾也太不是人了,这么小的姑娘也收来做奴婢,这太子府里管的也严,这姑娘平时大概没少吃苦。 “没事儿的,你退下歇息吧,到时候我跟他说。”双生安慰她,等会儿去跟终黎倾把这小姑娘要过来,刚好自己院子里现在就只有春生一个,随后也是要添人的。 “谢太子妃。”小姑娘犹豫了一下,退了下去。 …… 进宫 这边双生用完了早膳,就出了门去寻终黎倾了。 “春生你不用跟着,帮我把床上那些花生壳的碎屑收拾扔了,再换床新的被褥。”昨晚迷迷糊糊的没扔干净,有些漏网之鱼直接被她压碎了,睡的隔人。 “哦,那小姐一个人注意些。”春生不是很放心。 “嗯,知道了。”双生随口答应了,就出了门去。 这太子府修的富丽堂皇,规模也大,毕竟不是将军府,她不熟悉。就随手拦下了了个小厮。 “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那小厮一见是太子妃,连忙行礼,听了她的问题,更是心里暗暗叫苦,:“殿下在雨月姑娘那儿,您顺着竹路往前走便到了。”只希望太子妃千万不要迁怒于他。 好啊,她真是小看这终黎倾了,刚从她这儿离开不久,就又去找了那个雨月姑娘? 小厮见她不说话,冷汗直冒,他可是听雨月姑娘的婢女说过,这太子妃不是什么善茬,待人狠辣,不知礼数。现在自己这刚好触了她的霉头,怕是少不了一顿板子。 “好了,你去忙吧!”双生见这小厮还弓着身子在她面前,才想起来这不是在将军府,赶紧开口让他离开了。 那小厮一听这话,逃也似地跑了。 双生来到雨月的小竹居时,里面很安静,刚准备敲门,有人拦住了她。“殿下吩咐了不能有人打扰。” 是个婢女,大概是雨月的什么贴身丫鬟吧。 双生也不管她,不让进就不进吧,她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喊了出来:“太子殿下,臣妾有事找您,请您出来一下!” 终黎倾本来在屋里处理些折子,听见了门口的对话,知道是她来了,听她被婢女拦下也没出去,端看她要怎么处理,没想到她就这么在门口叫上了。 终黎倾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弄乱了些,才出了门,“小双生找我何事?” 双生见他衣领半开,眼神还有些迷离,脸不由得一红,这白日宣 淫?他居然就这么出来了? 不对,她就是来破坏他的好事儿的!果不其然这家伙平日里的清高都是装的,哪里比得上她的小师父,清高的自成风骨。 咳咳,不对,偏了,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臣妾想向太子殿下讨一人。”她道明来意。 “何人?”就是来要人的? “今日您安排过来送早膳的那个小婢女,臣妾自小家里也没什么姐妹兄弟,见她年龄幼小,心里欢喜,想要来做个伴儿。”双生说的话也确实有几分真心,春生年龄也大了,没几年也该是要嫁人的,这小女孩早日讨了过来自己培养,总比日后终黎倾安排人好。 “允了,小双生要什么以后不用告诉我,自己去管家那儿登记就好。”终黎倾宠溺的笑着看她,倒是将一个丈夫的角色演得极好,若是这衣服再穿得周正些,双生都要以为他是真的宠自己了。现在看来只是想找个理由打发她,让她以后少些来打扰的理由。 “那臣妾就谢过太子殿下了。”双生躬了躬身,行了礼,转身就要离去。 “小双生莫走,这也快到正午了,我们即刻出发,去到宫中多陪些父皇母后可好?”终黎倾开口留住了她。 双生一顿,现在就去?她这早膳才刚用完不久啊,等会儿又去吃午饭?但是太子殿下的提议她怎么能不给面子呢?故而回答了句:“好。” 似是想到什么,她又转过身提醒道:“太子殿下记得带上雨月妹妹。”这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既然已经娶了,那肯定是要带去的,难道这太子还打算金屋藏娇?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终黎倾回答她:“不带,带她去做什么,她又不是我明媒正娶的。” 哦呦,您还知道她不是您明媒正娶的哦!那这大早上是跑来别人房间里,衣衫不整的是想要做什么?这金屋藏娇看来是藏定了。 终黎倾哪里是不想带上雨月,就算他想带也带不了,雨月早就被他派出去做事了,这房间就只有他一人。 “走吧。”终黎倾直接上前揽住了她,往府门口走去。双生也没挣开,顺从的跟着他的步子。 马车上 终黎倾看着双生的一双眸子逐渐沉了下去,他不明白为什么那家伙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女子?如此普通,如此……不讨人喜欢! “小双生可是生了我的气?”终黎倾软着声音问她。 双生头也不抬的回答:“没有。”恭恭敬敬的挑不出一点错误。 “那小双生为什么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他的声音有些哀怨,还有些魅惑,带着浅浅淡淡的委屈。 双生鬼使神差的就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一下子就撞进了他的眸子里,暗紫色的光芒在他眼底掠过,好看的很。 “小双生是不是不喜欢我了?”终黎倾又开口问她。 双生下意识的回答:“不是,是喜欢的,很喜欢的。”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一张俏脸立刻变得通红。 终黎倾眼里的暗芒逐渐消失,将双生揽进怀里。 “太子殿下!”双生惊呼一声,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小双生莫动,我们本就是夫妻,抱一下又怎么了。”他低低的笑着,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彼具诱惑力。 双生不敢再动,乖乖的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终黎倾的笑意终究是未达眼底,到了皇宫抱着双生下了马车,牵着她的手一直未曾松开。 两人在宫人的簇拥下到了养心殿,这是太后的居所,终黎猿与皇后林皖早就在了。三人正有说有笑的交谈着。 终黎倾带双生进去,行了礼“儿臣拜见父皇母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向太后行礼,堂而皇之的略了过去,然后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奇怪的是也没人喝止他。 双生只当是皇上皇后宠他,自己却不敢怠慢,一一行过礼去,然后站到了终黎倾身边。 “来人啊,赐座。”终黎猿见她站着,连忙开口让人搬了椅子来。 “谢皇上恩典。”双生福了福身子,谢过终黎猿。 “儿臣带小双生过来见见父皇母后,顺便陪你们吃个饭。”终黎倾见双生坐下,向上位的二人开口道。 “不用不用,不用你陪,你好好休息,这几天事务繁忙,累坏你了吧。”林皖连忙拒绝,她并不是终黎倾的生母,终黎倾的生母早就死了,大概在他一两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她只是坐了皇后这个位子,才得以被他叫得一声母后罢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怕终黎倾,甚至她觉得连皇上也是怕终黎倾的,终黎倾说要陪他们吃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客套话,她可不敢就那么顺着终黎倾的话头把他留下来。 “可以吗父皇?”终黎倾顺着她的话问终黎猿。 终黎猿一惊,接收到他话里的意思,连忙点头,“可以的可以的,你这新婚燕尔,本该给你放假的,但是这朝中事物繁忙,边关又事务紧急,无奈才让你劳累,这你就不用陪我们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双生不说话,努力当个小透明,不过皇上这话说的也真奇怪,这才刚中午,说实话这太子殿下也不过刚起床一会儿,怎么又趁早回去休息了呢?难道在他们眼里太子殿下很辛苦吗? “那儿臣这便带着小双生回府去了。”终黎倾开口道。 终黎猿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然后,终黎倾果真就带着双生出了养心殿,双生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我以后要进宫给父皇母后请安吗?” 终黎倾低下头来看她,笑着开口:“不用,父皇母后可舍不得你这般折腾。”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自然,我也舍不得。” 双生的脸一下子又红了个透,这太子殿下都在说什么啊!羞死人了! 回想到今天早上自己还将太子殿下踹下了床,更加羞愤了,她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回去一定得告诉春生一下,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一定要拦住她。 终黎倾抱她上了马车,自己则坐在了她的对面。 “南宫将军可是在镇守边关?”他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想到远在边关的父亲,双生心里有些担忧:“是的,边关情况凶险复杂,希望父亲能安全归来。” 终黎倾打开马车的暗格,拿了茶具出来,倒了些早已凉透的茶水,递给了双生:“不要担心,南宫将军常年镇守边关,无一败绩,想来这次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双生虽是担心,但也相信武父的实力,倒是小师父,他首次去到环境那么险恶的地方,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终黎倾见她的思绪有些飘远了,自己也倒了杯水,喝了个干净:“听闻小双生有个名为锦瑟的师父也去了边关,小双生可担心他?” 听他谈及小师父,双生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自然是担心的,小师父从小便如我的哥哥一样,这又是他第一次去那边关,也不知道现在是何情形。” …… 引见 “哦?如小双生的哥哥一般?那小双生下次可要帮我引见一番,我得好好谢谢他这些年对你的照顾。”终黎倾抓住了哥哥二字,也不知那人知道这南宫双生将他当做哥哥般的存在会有何感想。 双生只当他是想与自己的家人交好,很是乐意,开心的应了声:“好。” “那小双生的师父都教了你些什么?”终黎倾想让她再多说两句,一切与锦瑟有关的,他都喜欢听。 “小师父教我的可多了呢!琴棋书画甚至礼仪武力都是他教的。”谈到小师父双生像是打开了话闸门,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让她意外的是,终黎倾也当真就听她说了一路,一直到了太子府门口,他才意犹未尽的将双生抱下了马车。 春生早就等在了门口,早上小姐交代了一声去找太子殿下让她整理一下被子后就没了消息。她在院子里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出去一问才知道已经跟着太子殿下进宫了。她对太子府不熟,也不敢乱跑,就在院子门前等着。 “我还有公事处理,你要是饿了就叫厨房去做,我晚上再来陪你用膳。”终黎倾接过身旁侍卫传来的消息,对双生说。 那消息用着丝线缠绕着,还封了丝帛,不像是寻常事儿,双生不敢多看,只回了声“好的。” 终黎倾一转身离开,春生就迎了上来:“小姐您没事儿吧。” 双生好笑的看着她:“我能有什么事儿,你紧张什么?” 春生噎了下,小姐这……早上踹了太子殿下,没被罚?“太子殿下没罚您?” 双生突然紧张了起来:“今天早上你怎么不拦住我!丢死人了!” 春生表示自家小姐这是又吃错药了?今天早上她根本就不在房间里啊!怎么拦?要不是小姐说与她听,她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只知道太子殿下不高兴罢了。 “这,小姐您做之前也没通知我一声啊!我怎么知道您突然就这么……” “这么什么?”双生挑眉问她。 “这么暴力。”春生小声回答。 “好啊你!居然敢说你小姐我了!”双生作势要打她。 春生赶忙往旁边躲了躲:“小姐别生气,下次我一定拦住您!” 双生放下手,拉着她进了屋:“这还差不多。” 两人说了些话,又叫了午膳来,一同吃过后,双生觉得头还是不大舒服,就知会了婢女一声:“我睡会儿,一两个时辰后记得叫醒我。” “小姐下次还是不要喝酒了,昨天还把床上的花生红枣全扔了,要不是奴婢收拾及时,被太子殿下看见可就完了!”春生抱怨了几句,小姐一喝酒就做些惊世骇俗的举动,搞得她也提心吊胆的。 “哎呀哎呀,知道了,好了好了,你下去吧。”双生挥了挥手,让她走开。她也不知道啊!怎么就喝酒了呢!要命啊,脸都丢光了。 春生帮她掖好了被角,轻轻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王管家带着个小婢女过来了,“春生姑娘,太子妃在吗?”王谷问她。 春生见是昨天那个婢女有些疑惑,“小姐刚刚睡下了,这……” 见她疑惑,王谷笑着解释:“这是今早太子妃问殿下要的婢女,殿下刚回府就交代我们送过来,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就稍微耽搁了一会儿。” 春生了然,定然是自家小姐看这小婢女可怜,怕她平日里被人欺负了去,就去要了过来:“不碍事不碍事,这偌大的太子府都得王管家打理,小姐这边也不急着用人。”说着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了银子出来塞给了王谷,“王管家辛苦了,以后在府里还要多麻烦王管家。” 王谷说着不麻烦不麻烦,收下了银子,又客套了几句才丢下那小婢女。 那小婢女生得水灵,白白嫩嫩的,就是有些瘦弱,春生看着也心下欢喜,她矮下身子,“姐姐带你去收拾住处好不好?” 那小婢女抬头畏畏缩缩的看了她一眼,回答了句:“好。” 春生带她去自己的住处,准备再收拾一张床铺出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不敢抬头看春生,只低声回答:“太子殿下说了,既把奴婢给了太子妃,那奴婢以后就是太子妃的了,名字定然也是要重新起的。” “无碍,小姐很好相处的,你进府前父母可有取名?”春生问她。 “有的,母亲叫婢子月言。”她回答。 “月言,倒是个好名字,以后你还叫这个。”春生抱了被子进来,定下了她的名字。 “真的吗?”月言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带着些激动的问她。 “自然是真的,你也别说什么让小姐起名什么的了,就这么叫吧。”春生知道自己家小姐是最怕麻烦的,尤其是取名,刚开始她给自己赐名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说是要取贱名,贱名有福,然后,就给她取了名字叫:二狗? 还好被经过的夫人给制止了,按着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给她取了前两个字。不然出门小姐都二狗二狗的叫,她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画面。 月言显得很高兴,人虽小,但手脚麻利,帮着春生收拾床铺,一会儿就弄好了。 春生不由夸奖了一声:“月言真棒!” 月言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动作更加麻利了。 那边双生却陷入了梦里,隐隐约约有人在叫她,那声音稚嫩,像是很小的孩子。双生有些疑惑,正待细听之时,那声音却断了,而她也陷入了一片黑暗里。走了一段路,发现有光,再往前探时,头像被针扎了似的疼,钻心的疼痛使得她一下子后退了好几步,直到看不见那光了,才恢复正常。 “小姐小姐。”有人叫她,好像是春生,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来了起来,春生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姐,该起床了。” “什么时辰了?”她偏头往窗外看去,天色已经晚了,有金色夕阳从窗口照进来,一直延伸至她的床头,就像刚刚梦里的光一样。 “已经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小姐还是快些起来吧,等会儿太子殿下该来了。”春生给她掀开被子,放好了鞋子,扶她坐起来。 双生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亮度,还有些困。好像还没睡多久,就一会儿,怎么就这么晚了呢? “不用那些首饰了,把头发绾上去就好。”双生打了个哈欠,坐到了梳妆台前。 “可是待会儿太子殿下就来了,小姐确定不要打扮的好看些?”春生有些期待的看着她。 “这,好吧。”双生想了想,是这个理,等会儿太子殿下过来,不得好好打扮吗?省的被那雨月又给比了下去。 春生眼里的期盼霎时间灰暗了下去,小姐还是逃不出太子殿下的手掌心啊!明明早上已经想通了,怎么现在又陷了进去呢? 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试探的问了句:“小姐啊,这太子府终究是个是非多的地方,以后可能会有更多的雨月,小姐还是早日放宽心好。” “我又何尝不知呢?”双生眸光暗了暗,这终究是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春生不再多言,给她绾了漂亮的发髻,陪她一同等待终黎倾的到来。 天色渐晚,双生坐了会儿,也不见人来,以为终黎倾又要像昨日一样,心下黯然。 在余晖落下前一瞬,有人进了院子,双生从窗口望出去,那人踩着金色余晖,周身的寒意似乎都被驱散了不少。 脚步声有些重,透着些疲惫,每一步像踏在了双生的心上,让她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疼。 终黎倾推开房门进来,春生已经上了灯,屋子里暖暖的火光跳跃着,伴着正在等候他的双生,他的心里突然有些悸动,这,就是温暖的感觉吗? “太子殿下。”双生唤了他一声。 “不好意思,我又来迟了。”终黎倾也不知怎么的,好像就那么发自内心的道了歉。 “没关系的,我等您是应该的。”双生笑着回答他。 终黎倾突然觉得这样的人,都谦逊有礼,以他为首,这一字一句都像是完成公务一样,有些乏味。不过他喜欢这样,他需要把一切不确定的都抓在手里! 哪怕让她们都成为他的提线木偶! 终黎倾直直看见她的眼里:“小双生以后不要叫我太子殿下了,叫我殿下就好。” 太子殿下四字太过疏离,太过刻板,还是殿下二字更趁他心意,规矩,不失礼数,还不乏亲近。 双生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开口却回答了个好字。 春生见二人情意浓浓,也没什么需要她的地方,就自己出去带上了门。这太子殿下时好时坏,说他好吧,也确实是好,对待小姐的一切都好的不像真的,可说他坏吧,也是,他竟娶了那青楼女子,且与小姐同一天入门。罢了罢了,小姐喜欢就好,剩下的就不是她这些下人该操心的了。 春生岂料她一出去,终黎倾眼里的柔情蜜意就全收了个干净,双生给终黎倾布菜,那冷漠的脸在她看来却是温柔的很。 …… 回门 三日后回门,终黎倾早就吩咐备好了马车。早早的起来与双生一同回去了。 双生觉得这几天太子殿下都对她格外的好,一举一动就像怕她碎了一样,呵护的很。 春生倒是不怎么觉得,毕竟她多数时候都在门外侯着,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见小姐开心,心里猜测太子殿下对她是极好的。 太子殿下这几日也不见往那雨月屋子里去过一次。甚至于她昨日进去收拾屋子的时候,见到了床上的落红。询问小姐,自然得到是一脸娇羞,只是也不见小姐身体不适,只当是太子殿下温柔且小姐恢复能力好。 太子府与将军府之间有一段距离,但小厮驾马极快,而随侍的众人也是有马车载着的,故而不一会儿就到了将军府。 南宫月一大早就带着人在门口守着了,肚子里的小家伙昨夜没有闹腾她,一点动静都没有,连玉柳都啧啧称奇,小家伙肯定是知道姐姐要回来了,知道母亲要早起,就体贴了一回。 双生刚离开的那天,肚子里的小家伙差点要翻天,闹腾了好大会儿,南宫月怕双生担心也没派人告诉她。 不远处有马车的声音传来,南宫月收回了思绪,看向前面的路。两辆马车,低调奢华,看似不起眼,却处处雕刻着龙纹锦绣。南宫月知是双儿她们无疑了,马车一停下就带着众人迎了上去。车帘被一只素手掀开,双生探了探头,却被终黎倾一把捞了回去。 双生有些懵,见终黎倾把她捞了回来,然后自己下了车去,有些不明所以。 然后听见外面一众人对他行礼,然后他回了句不必多礼之后撩开了帘子,向她伸出手来。 双生知道他要抱她下去,可是这众目睽睽,尤其是当着自己母亲的面,她怎么好意思。 双生伸手推了推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握住,带了出来,然后动作利落的抱下了马车。 眼见着这一幕的将军府众人虽然也觉得太子殿下做的太令人羞燥了,但也放下心来,自家小姐看来深得太子殿下宠爱,在太子府定然也是受到极好待遇的。 “参见太子妃。”一众人又要拜见她。 双生赶忙摆手:“免礼免礼。”从小她就在将军府混着长大,这么多年将军府也没换什么仆人,基本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她怎么好意思受他们这一礼。 “女儿给母亲见礼。”双生对着队伍最前面的南宫月行了一礼。 南宫月笑着受了,然后把他们带进了府里。 “南宫将军不在,本宫也不便留着,你们母女二人好好叙叙旧,我就在这府里转转就好。”快要行至大堂时,终黎倾开了口。 “也好。”终黎倾这话正中南宫月下怀,本来有些话,当着他的面就不大好说,现在他自己要求离开,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双生想了想,也觉得他留着不妥:“殿下不是想要结实小师父吗?刚好小师父现在边关,屋里也没人,殿下可以去他的屋子看看他的字画,还有些兵书。”唤了夏柳:“夏柳,你去带太子殿下过去。” 小师父目前不在,太子殿下想要结实也就只好通过些字画了,小师父的字迹书画双生是极有信心的,不怕太子殿下会不喜欢。 终黎倾眸光似是亮了亮,没拒绝:“也好,我去看看小双生的师父到底有何能耐,让小双生每天挂在嘴边夸赞。” 双生脸色一红,反驳他:“哪里有每天啊!” 南宫月见二人似是打情骂俏,咳嗽了一声提醒,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接收到母亲的暗示,双生的脸色更红了,嗔了终黎倾一眼,自己先走进了大堂。后面有下人们善意的笑声。 南宫月也笑着进了大堂,带了春生和玉柳二人,其余全在门外守着。 “这几日可还适应?”南宫月问双生。 “还好。”双生规规矩矩的回答。 南宫月看了看她,有些奇怪,就回这两个字,要是以前,肯定倒豆子一样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儿全都说出来了。 “倒是比以前规矩多了,有长进!”南宫月夸了她一句,“太子殿下对你可好?” “殿下对我自然是极好的。”双生笑了,回答道。 一旁的春生也抢着说:“对,太子殿下可宠我们家小姐了,什么活儿都不用干,那边宫里的请安也推了,生怕小姐休息不好,小姐每天啊,除了吃就是睡,恐怕这几天都胖了好几斤了。”春生说得惟妙惟肖,就好像双生真的胖了几斤似的。 “哪有!”双生气恼的看着自家婢女。 二人绝口不提雨月那事儿,都怕南宫月担心,现在不比往常,南宫月怀着身孕,她们可不敢拿她冒险,万一她脾气上来非要找太子殿下理论那就麻烦了。故而两人尽挑了些好事儿来说。 春生是挑着些好事儿说,可在双生眼里全是好事儿,除了太子殿下娶了个雨月,没什么对她不好的,极宠着她,且每天一得空就来陪她。 南宫月笑着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告诉她这几天发生的事儿,一边揉了揉肚子。 玉柳见状,连忙问:“夫人可是不大舒服?” 南宫月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胃里有些泛酸。” 双生伸出手给母亲揉了揉肚子,心里却有一丝波澜掀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试图跟她交流。她突然想起来,出嫁前的某次也是像这样,而且当时,她好像还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双生皱眉想要想的更清晰些,南宫月却笑了,对着一旁的玉柳说:“真是奇了,双儿这手神了,一下子胃里就不泛酸了。” 玉柳也笑着回答:“怕是小家伙又想念姐姐了吧!” 双生眉头皱的更紧了,她想不起来了,那天发生了什么来着? 正在迷惑之际,她好像听见了一声软软糯糯的:“姐姐。”猛的,她的头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了起来。 另一边,终黎倾在夏柳的带领下来到了锦瑟的屋子里。屋子里陈设简单,只有些书架与一张床,床上没有被子,大概是长期不住,临走前叠好收进了柜子里。 书架上除了些兵书,剩下的就是些圣人书籍。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把琴,上面稍有些落灰,终黎倾轻轻拨了拨,有清脆的声音响起。似是还能触碰到他指尖的温度。 翻开桌上用砚台磕着的宣纸,果然见到了双生说的属于他的字迹。有的婉转有的狂放有的仙风道骨有的落笔成划,很难相信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正在他要细看内容之时,脸色却忽的一变。他在双生体内种下的禁锢,又被冲破了! 终黎倾脸色阴沉的难看,这南宫双生,到底是什么来路?一而再再而三的冲破他的禁锢,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抬起手想要锤在桌子上,却在目光触及那些字时攥了攥拳头,放下了手。锦瑟小师父的东西,他可不能破坏。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南宫双生! 双生头有些难受,缓了缓神,又使劲晃了晃脑袋,才好了些。 “怎么了小姐?”春生连忙扶住她,帮她揉了揉额角。 “双儿可是起得早了,昨夜没休息好?”南宫月也紧张了一下,握住她的手轻轻揉了揉。 “应该是吧,没关系的。”双生安抚的笑笑,又试探的揉了揉南宫月的肚子。 没有声音回答她:“这小家伙可累着您了。” 南宫月见她果真没什么事儿,就放了心:“那可不嘛,比以前怀你费劲不少。” 双生想了想,道:“你要乖乖的,听见没?不许再闹腾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真的又听见了一声:“是。” 她转头问屋子里其他三人:“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南宫月一脸疑惑:“听见什么?” 春生也说:“小姐怕是累出幻觉了吧!哪儿来的声音。”看来太子殿下这两日没少折腾小姐。 “哦,那我可能听错了。”嘴上是这么说着,心里却更加肯定了,南宫月肚子里怀的,她能交流!是这个小家伙有问题还是她有问题呢?改天得找个孕妇试试。 而此时,门却被人推开了,终黎倾走了进来。 春生一脸惊讶:“这,小姐,你刚刚是感觉到太子殿下来了吗?” 南宫月也啧啧称奇,难道这就是夫妻间的心里感应?双儿与太子殿下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她跟武父就没有这样的感应。 双生笑了笑,应了声:“对呀!”笑容灿烂的看向终黎倾。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不想让终黎倾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终黎倾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哦?才一会儿没见,小双生就又想我了?” 双生低下头去显得很羞燥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自己总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好像糊涂的时候还对终黎倾情根深重,她不知道这是否跟终黎倾有什么关联,但是她自己是一定有了什么问题的! …… 边关加急 “南宫夫人莫怪,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傍晚的时候我会派人来接小双生的。”终黎倾歉意的对南宫月说,摸了摸双生的发顶:“小双生要乖,别惹夫人生气。”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什么时候惹母亲生气过嘛!”双生不知道为何,特别不喜欢他摸她的脑袋,装作无意的抬手给他挥开了。 终黎倾的手微微一僵,又从容的收回手去,转身走了。 “太子殿下当真是对你好的,要好好做这个太i妃才是,做事莫要再随心所欲了。”终黎倾出门后,南宫月又交代了双生一遍。 “是,女儿知道了。”双生拖长了声音,应到。 “好了,你自己玩吧,我去休息了。”南宫月在孕里特别容易困,早上又起的早,现在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双生送走了南宫月,长舒了一口气,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没有别家父母那种,女儿嫁出去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思念的紧。太子府离将军府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再说也就刚几天不见,双方都还没到思念的地步。反倒是双生,这几天在太子府住的,一举一动都要顾忌着,小心翼翼,现在累得很。 南宫月回了房休息,双生则在院子里泡了茶,要了些糕点,还拿了几本话本,躺回了自己院子里的那张躺椅上,晒太阳,该吃吃该喝喝,惬意的不得了。 哦,对了,现在没人看着她,她是不是可以出去见见小秋他们,这么多天没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正想着要出去,春生及时观察到了自己小姐的神情异动:“小姐,你想去哪儿?” 双生回头,傻傻的笑了笑:“没有没有,不出去。” 春生撇她,也没说她要出去啊,这是小姐自己招了? “小姐不是我说您,您现在身份不同了,且不说做小姐的时候什么说法,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您得要注意着些。”春生意味深长的劝诫自家小姐。 “知道啦知道啦,我不出去的。”自家小婢女哦!太唠叨了! 行吧,出不去就出不去,小秋他们也安分,自己会好好练的,自己就放心吧! 要是小师父在就好了,小师父一定会好好教导两个小家伙的。哎!小师父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父亲也不知道,边关加急,这前后也快一个月了,也不见有什么好消息传回来,真是多事之秋啊! 双生在躺椅上晃着晃着,晒着日光竟然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约莫到了正午,阳光有些刺眼,双生睁了睁眼,还有些困顿,又准备继续睡。 春生轻轻推了推她:“小姐,起来了,夫人待会儿过来吃饭。” “哦。”双生懒懒的应了一声,翻了个身,又躺了一会儿。 有下人搬了张大桌子出来,放在了院子里,接着有人端着菜进进出出她的小院子。 香味扑鼻,双生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慢慢走去了桌子前,南宫月还没来,她也不好先动筷子,就趴着看了会儿。 菜是真的香,且不仅是香,色香味俱全。比起太子府的午膳也丝毫不差。因为孕妇多有忌口,所以双生的对面还放着另外一小份,那是厨师特意为南宫月准备的,每样食物用量都不多,每样都是问过许大夫的。确定了没有食物有药性冲突才敢端上来给南宫月食用。 将军府里的每个人都很期待夫人肚子里的小主子。都绷紧着一根神经,也没对外说,在小主子还没出生之前,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双生没等多长时间,南宫月就来了。 “让双儿久等了,刚刚去换了件宽松些的衣服。”南宫月进来,一眼望见双生趴在桌子上。 “没有,就等了一会儿,刚睡醒。”双生笑了,坐在凳子上,晃了晃自己的脚,心情好的很。 南宫月见她这么欢脱,问她:“怎么,回家了就这么欢快啊。” “那可不嘛!太子府我哪儿敢这样。”双生也没规矩的坐好,继续晃悠着自己的脚。 “也是。”南宫月有些心疼自家姑娘,说到底啊!还是嫁得太高了。要是嫁给给身份稍低些的,她家双儿也就不用处处小心了。 二人讲着些平常琐事,悠悠闲闲的,阳光正好,下人们都站在一旁,或端着东西,或站得笔直。看着自家两个主子,心里也是满意的。日子要是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啊!要是老爷和锦瑟小师父也在就好了。 南宫月吃了两口,见大家都还站着等候命令,回头吩咐道:“你们也下去吃饭吧!厨房今天辛苦些,再做些好吃的,慰劳一下大家。” 下人们欣喜,都应了声是退下了。 玉柳与春生依旧是守着的,待会儿厨房会记得给她们留一份的。 “父亲近期有给您传消息回来吗?”双生问南宫月。 “这两日没有,大概太忙了,前几日你大婚那天,锦瑟小师父倒是给我带了信回来。”说南宫月不担心,那时假的,可担心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现在当务之急是保护好肚子里的小家伙,至于边关,南宫月相信自己的丈夫,可以解决的!一定可以的。 “小师父回来带信了?”双生惊讶。 “对呀,该是给你也带了一份才是,你没收到吗?”南宫月也有些惊讶。 “额,大概是那天睡早了,给忘了,后面也没看见,大概是弄丢了。”双生回顾了一下自己大婚那晚,喝酒喝的不省人事,那婚服脱下来就没碰过,大概洗衣服的下人也没发现,现在该是找不到了。 “哦,也没什么,就是说边关一切都好,就是有些棘手,需要些时间处理。”南宫月解释了下。 双生闻言,稍稍放下心来,这么多天没收到消息,她还以为出事儿了呢! 傍晚的时候,终黎倾派的人来了将军府接双生回去。但是终黎倾自己没来,传话的小厮说边关事务紧急,殿下还在处理,故而无暇来接太子妃。 好在南宫月没有送出门来,不然听了这话怕是又要担心了。 双生带着婢女上了车,马车出了巷子,向太子府驶去。 天色渐晚,双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今天这马车太慢了,好长时间过去也没到太子府。可自己确是越来越困。 “小姐,我好困啊,怎么这还没到太子府啊!”春生打了个哈欠,竟就那么靠着马车壁睡了过去。 双生直觉不好,但也醒不过来,浑身乏软无力,这,怕是入了谁的圈套了。 驾车的人听见车里没了动静,反倒是加快了速度。七拐八拐的拐进去了条阴暗的巷子。 “人我们给您带来了。”为首的对一黑衣人开口。 那是个女子,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脸,声音有些阴冷:“你们的赏金先付一半,把她运去靠边关的青楼,到了之后给你们的奖金再翻一倍!” 那几人面面相觑,都看了看对方,然后为首的那个下了决定:“好!” 待他们架着马车离开,那女子收拾了一下周围的痕迹,随后一跃离开了这个阴暗的角落。 双生只觉得这一觉睡的格外的长,腰背睡得有些疼。耳边有声音传来。 “这,你们从哪儿弄来的?”是个女子的声音,有些风骚的语调让人不觉打了个寒颤。 “别管我们从哪儿弄来的,你接了就是,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得罪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让我们送来的。”有男子不耐烦的回答她,丢了锭不知是金子还是银子,落在了地上,咚的一声。 见了钱,那女子也不在多问,拿了钱把人送了出去。 双生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做不到。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李元红送走了几个男子,进了屋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双生和春生一番。 “倒是极上乘的容貌。”她的手在双生的脸色轻轻摸了摸。 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春生:“这个也还可以。” 倒是可惜了,得罪了那位太子殿下,被卖到这边关来,这里的男人,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 “来人啊,把她们带去澡堂子洗个澡,再给换上些薄纱什么的。” “是。” 李元红想了想:“哎!等等,把那个丫鬟模样的先带回来,把那位小姐好好打扮一番就可以了。”正好今天晚上可以推出去,作为个濠头,可以吸引一大批人来。 打理青楼多年,她自然是知道什么样的情况可以更吸引男人的目光。这神秘的把她轻纱遮面送上台,待到合适的时候让他们见上一见,岂不美哉? 下人们手脚利落的把二人抬了下去,进行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 李元红则去了青楼门口,吩咐人把消息放出去:今天有些新鲜的小姐,长得倾国倾城,身段也是一等一的好。 不出所料,果然吸引了一大堆人来,早早的就等在了台前。 双生醒来的时候,正有人在给她套上衣服。 那衣服轻柔的简直像没有一样! …… 准备 双生一惊,这,是什么情况? 再怎么想,她也不能问出你们在干什么这种蠢话。干什么不是很明显吗。但是这是什么地方?穿这衣服? 双生突然联想到了一处,心里一突,这儿,该不会是青楼吧。这扮相,是要让她出去接客啊! 不是,这算什么事儿,太子殿下说来接她,怎么接着接着就到了这青楼来了呢?再说,她早已经嫁给了太子殿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把她撸来? 两个婢女见她醒过来,还以为要废一番心思才能控制住她,没想到她就这么呆呆的也不挣扎,任由她们上下其手。 这别在是个傻子吧!两婢女对视一眼,是个傻子更好,省的她们操心。 二人手脚利落的把双生打扮好,双生一动不动,任由她们折腾,甚至极其配合。两婢女见她这样,也不避讳她了,两人聊起天来。 “可惜了,长这么好看,竟是个傻的。”那婢女有些微胖,长得也魁梧,换身装扮,绝对认不出是个女子。 “要不然怎么会惹怒太子殿下,肯定是嫌她烦了,这傻子啊可讨人嫌了。”另一个婢女皱着眉嫌弃的为双生梳头发。 “我看这傻子倒是听话的很,这不是挺乖的嘛!”微胖的婢女帮双生点上胭脂,反驳她。 “这是现在她疯症没发作,要是发作了那就不一样了。我家隔壁那个啊就是疯症,发作起来就像条疯狗,她肯定是那时候冲撞了太子殿下。”那婢女帮双生梳好了发髻,留出几缕来,闲闲的垂在耳边,更衬得她风情万种。 “可惜喽。”微胖的婢女稍微叹了口气,感慨了句。 “好了好了,别悲天悯人了,赶紧把她送上台去,不然待会儿又要挨训。” 两人将双生收拾妥当,就打算将她带上台去。双生已经将情况七七八八摸了个大概,见二人要带她出去,也乖乖的起身跟着,都不用人拉。 两人带着双生出了门,经过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是屋子,一间间的隔开,里面传出来男女的喘息声,令人面红耳赤。 好在双生也是混过青楼的人,面上丝毫没有显出不对的神色来。 两婢女回头看她,笑了:“还真是个傻的。” 过了走廊,就要到大厅了,厅里有舞台,舞台上有帷幕,两人对双生可以说是没有一点戒心,走在前面自顾自的要拉起帷幕来,将后背完全暴露给了双生。 双生眼疾手快,咚的砍倒一个,甩了甩手,有些疼,另一个见状,惊叫起来:“啊!快来人啊!” 大堂里坐着的人早就等着了,听这一声,再也按捺不住了,有人大喊着问老鸨:“这姑娘呢?怎么还没出来?” 李元红笑着打了圆场:“这不是马上就出来了吗?爷您别心急,这幕后啊是准备着呢!”一遍赶紧使眼色派人去查看。 双生知道想要逃是肯定逃不掉的,这后面全是他们的人,倒不如上了台去,表演的时候趁他们不备,出其不意! 想罢,她连忙把那微胖婢女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在那些人赶来之前,自己掀开帘幕,上了台去。 见有人出来,台下顿时声音更大了,有不坏好意的口哨声,有庆祝的欢呼声。 台上的女子并未盛装打扮,素素的一身褂子披着,站的笔直。她低着头,看不清容貌,皮肤倒是极好的,在舞台的光影里显得格外白皙柔软。 她未曾抬头,却扬声对身后吩咐道:“拿琴上来。”声音脆脆的,宛若莺啼。 幕后的婢女早被赶过来的人带了下去,听她吩咐,赶忙去拿琴。 本来李元红让双生上台,也就是看中了她的容貌身材,见她披着一身衣裳出来,都要气炸了,现在听她吩咐拿琴,倒也缓了缓怒气,让人赶紧拿琴来,只希望她是个识相的,不然可就不要怪她辣手摧花了! 双生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台上,等人送琴过来,台下的吵闹声也渐渐安静了下去。都等着她抬起头来。 终于,琴送来了,她偏过身接过,侧脸的容貌也让人呼吸一窒,这,当真可算的上倾国倾城这四字了。 见状,李元红也有了些安慰,至少没砸了自己的招牌,其他的都好说。这小姑娘也算是识相,知道在台前闹起来她吃不到好果子。 双生将披着的衣服扎紧,只伸出两只手,虚虚的坐在了台前的桌子上,拨了拨琴弦,找了下感觉。 琴音在她的手指间流出,时高时低,似哀鸣似悲愤,似高山之玉石碎裂,似低水之深渊拔地而起,卷走了多少人的心绪,又勾起了多少人心底深处的思念。 男人们有些愣愣的,李元红也愣了,这,为什么她听着想哭呢?本就开在边关见惯了生死,怎么还会有想哭的冲动呢? 一曲终了,双生抬起头的时候,台下没一点儿动静,像被订住了一般。 双生有些意外,虽然这曲她是故意弹奏的,想用这音乐让他们想起些自己伤心的事儿,对她多些怜悯,可是这怎么,一动不动?难道她用力过猛了?让他们抑郁了?不能啊! 有人回过神来,带头鼓了掌,顿时,大厅里掌声雷动。 一个黝黑的汉子开口:“听姑娘一曲,胜过那些圣贤书千倍万倍,兄弟们,回去了,今晚去阵前守着,男儿啊!还是得保家卫国,不该在这儿享乐!” 一时间多人应是,不多时就走了大半的人,李元红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还好今天她是先收的钱才放了人进来,所以也没什么亏空。但这生意,定然是没有往常好的。 双生见人也走了,自己也出来溜过一圈给人奏了一曲,也算是完成任务了,也就往台后走去了。有人上来拦在了她的面前,双生挑眉,李元红走了过来:“这位爷,今天姑娘不卖身,爷改日再来。” 那人有些不情愿:“怎么,出来做妓的,还不让人嫖?” 李元红听这话,面上泛起了冷意,她自己也是做妓的,任人这么说,也不高兴:“这位爷说话可小心些,我这儿做妓的可不比寻常楼里的妓,爷您自己掂量一下。” 那男子想到这妓坊背后的人,不由打了个冷颤,拦着双生去路的手也放下了。 双生见状,乖觉的回了后屋,李元红也随着她进了屋去。 “爷,您就这么放弃啦?”王经的小厮上前来,贼眉鼠眼的问他。 王经心里有气,狠狠踹了他一脚:“不然怎么办?这后面的人我们可惹不起!” 小厮被踹了一脚,哀嚎一声,也不敢多嘴了,跟在一旁不敢做声。 李元红跟着双生进了屋子,反手把门带上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双生一番,双生也就站着让她打量。 李元红冷哼一声:“我告诉你,你既被发配到这儿就最好老老实实的,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双生非但没有受她威胁,反而笑了:“发配?天大的笑话,你可知道我是谁?” 李元红讥讽的说:“不管你的来头有多大得罪了太子殿下,你就是再大的身份也没用!” 双生心下骇然,她还没有说出她是太子妃,怎么她就说自己得罪了太子殿下?她到这儿来,还当真是太子殿下做的? 不会,她虽然感觉到终黎倾不是真的有多喜欢她,但就这情势来说,他也没必要把自己卖来青楼,若是被人知道堂堂太子将自己的太子妃卖去青楼,那他这名声也就败透了。所以,定是为人所陷害! 李元红见双生不说话,当她是怕了:“你啊,就好好的待在这儿吧!别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了,在这边关之地,你即便逃出去了,也找不到什么容身之处的。” 双生只听见了边关二字,她惊讶的偏头问李元红:“这儿,在边关?” 李元红以为她接受了:“是啊,在蛮夷之地,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千万别乱跑,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双生心下大孩,边关,那父亲小师父也就在此地了! 李元红敲打完了,见双生没什么反抗的心思,心下满意,她也转了念头,不打算让双生卖身了,这女子干净的身体得留着,吊足那些嫖客的胃口,那一手琴倒是弹的不错,在这蛮夷之地倒算是个高雅的濠头,先让她卖艺好了。 “待会儿会有人来教你些规矩,你这衣服也不必穿成这样了。”李元红跟双生说了一句,出了门去。 双生松了一口气,不用穿这衣服就好,这纱衣,哪里算是衣服啊!薄的都快没了! 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混出去,再混去军营里去见爹爹和小师父!最好能弄到套男子的装束,作为军人进了军营去。若是以女子的身份,那是肯定进不去的,武父治军极严,军中不可能允许出现女子,她是知道的。 双生在屋子里翻了翻,找到套正常些的衣服,将身上那薄纱换了下来,然后有把发髻重新扎了下,将头发全都束上去,方便行动。 …… 偷生 换好了行头,双生直接推了窗,跳出去了。 笑话,这边关,她会没地方去?只要能混进军营里去,那她就能找到武父和小师父,还愁什么没地方去?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有人守着窗户?她这么重要吗?太没人性了吧,居然派人看着她! 双生看了看面前两个壮汉,那块头,绝对不是她硬拼的过的。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我就出来透个气。”双生谄媚的对他们笑了笑。 两个壮汉对视一眼,一个对另一个歪了歪脑袋,一个壮汉走上前来,把双生拎起来,从刚刚她跳出来的窗户又给她扔了回去,然后啪一下把窗户又给关上了。 双生揉了揉自己摔疼的屁股,想哭的心情都有了。 有人敲了敲门:“姑娘,我是来带您熟悉楼及流程的。”外面是个男子的声音。 双生放下揉屁股的手,开了门,门外是个小个子的小厮。 “你叫什么名字?”双生想着他带他熟悉流程,等有什么不懂的需要问,自己总不能一直喂喂的叫他吧。 那小厮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小人叫南方。” 双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畏畏缩缩的,但是也没深究,反正也跟她没啥瓜葛,等介绍完了就没交集了。 南方有些仰慕面前的女子,虽然他自小在这青楼里打下手,但这众多的姑娘中,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女子,不柔媚跗骨,反而有几分英气,对上李元红那样的也丝毫不害怕。 “姑娘叫什么?”他抬头看双生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双生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下,她以为他不会问这样的问题才是,不过也就是问个名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考虑什么,就直说了:“我啊,叫双生。” 说完,双生很迫切的想要在他的脸上看出几分惊骇来,毕竟当时终黎倾娶她的时候可是昭告了天下的。 可让她失望的是,南方神情没有一丝变化,根本就不知道这么个人。双生唏嘘一声,果然啊!终黎倾说是昭告天下,收集天下的祝福,其实也就只是个做派,也就京城那些个人知道罢了。没有实际的物质奖励,下面谁会真正去办啊。再说,这边关也偏远,那些个王权富贵花的消息,怎么会传到这里呢? “双生姑娘请随小人这边来。”南方往某处做了个请的手势。 双生叹了口气,跟上他的脚步。 “这里是观景台,高处多为富贵或财大气粗的主,下面的则是一些边关士兵。”南方给双生仔仔细细的介绍,甚至精确到了相关人员。 双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思绪有些飘忽:富贵或财大气粗的主,小师父是不是也包括在里面,这边关,靠近军营驻扎地,小师父会不会得了空也随那些个将士过来玩上一番呢? 要是来了,那就好办了,她出去定然是极容易的。 可是双生转念一想,小师父那样如皎皎明月般的人,怎么会来这里呢?哎!自己只能想想算了,还是好好思考怎么靠自己出去吧! “那边是后宅,是姑娘们接客的地方,姑娘那间屋子也是,双生姑娘?双生姑娘你有在听吗?”南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双生回过神来:“有的有的,在听呢,你继续。” “哦,那边是舞台大厅,多是姑娘们表演定价的地方。”南方继续介绍。 双生想了想,这小师父不会来,那自己又出不去,能怎么办呢?窗户外都有人看着,也不知道这明里暗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抓她来的人真是煞费苦心啊! 嗳?对哦,既然来的多数都是些边关将士,那她要是有了名气,再有个士兵在军营里多嘴那么一句,那小师父和武父不就能知道她在这儿了嘛! 双生眼睛一亮,打断了还在继续说话的南方:“南方南方,老鸨在吗?能不能带我去找她?我有事要跟她商量。” 南方犹豫了一下,按理来说,李元红不是谁都能见的,尤其是这刚来的姑娘,想要见到她都得出了些名气才行,可是她今天在台上的表现也的确是个好苗子,李元红看起来也挺中意她,可是带去了又不符合规矩。 南方正在犹豫的时候,见双生眼睛亮亮的看着他,眸子里全是期待,狠下心来,答应了:“姑娘请随我这边来。” 双生心里一喜,能见到李元红就好,她也好试探试探暗中还有没有看着她,如果还有,那她就卖艺吧!没办法了! 南方带着双生穿过走廊,开了两扇门,最后来到了一处静谧的院子,敲了敲门:“李姐,有姑娘找您。” 里面传来李元红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双生看了看那扇门,又看了看南方,南方点点头,示意她进去,然后自己去了院门外守着。 双生推了房门进去,闻到的不是脂粉香,却是禅香,她挑了挑眉,哦?这老鸨还信佛? 李元红把手中的佛经放下,见进来的是双生,有些惊讶,但也仅仅是一瞬。 她淡淡开口:“别想着逃走,送你来的人都安排好了,你出不去的。” 双生心里一咯噔,随即也释然了,李元红肯定是收到了她刚刚想跳窗逃走的消息。 “我想多些表演机会。”双生知道既然逃不走,直接开门见山讲了自己的要求。 “哦?”李元红终于正眼看她了,“怎么?想通了?” 双生也不拘束,随地就坐下了,站着说话累啊,还得低头看她:“是啊,相通了,又跑不掉,倒不如多挣些银子,等太子殿下那边放下我了,不记我的仇了,那我拿着钱也好过日子。” 李元红笑了:“你倒是想的明白。” “没办法啊,生活所迫。”双生叹了口气,尽量装作很无奈,抑郁匆匆的样子。 “行吧,会给你安排多些演出的,你回去吧。”李元红挥挥手让她出去,莫扰了自己清净。 双生站起来,拍了拍脏了衣服,做了个揖,出去了,顺便带上了门。 来到院子外面,见了还等着的南方,示意了一下:“好了,我们继续吧。” 既然决定了要好好干,那就得好好看看这青楼里的布局格式了。 南方又带着双生逛了逛,将这地方的所有用处都事无巨细的讲解了清晰告诉她。 双生听完了,努力记住了几分,然后告别了南方,自己回了房去。 这屋里屋外都有人守着,为的不过是不让她逃出去,让她好好做个妓。不过这换种想法,还算是个保护呢!哎!就这么安慰自己吧! 不过双生也的确是心大,很安稳的睡着了,还睡的很死。 第二天刚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一时没想得起来自己身在何处,缓了缓终于想起来了。天呐!她在青楼呐!还是个妓,要被嫖的那个啊!她怎么能睡这么死啊!双生捂住自己的脸,默了一会儿。 有人敲门,说了个重磅消息:“姑娘,早些起来,今日第一场表演是您的。” 双生一个激灵:对哦,自己可是要表演的人哎!怎么能不好好做事儿呢! 要命哦!双生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得有出去卖艺的时候。 双生动作迅速的收拾了自己一番,这屋子以前该是住过人的,有衣服首饰什么的,都好好的收着摆放好了。 双生翻了件色彩稍微鲜艳点的,依旧是配了个简单的发髻。没办法啊!她不会复杂的,以前都是春生帮她弄。 双生出门,有人带她去了用餐的地方,是个小房间,有人从厨房端食物过来,屋子里排的好好的,一堆人坐着等着。 屋子里胭脂味有些重,双生找了个靠门的桌子坐下,等早膳上齐了,上手就抓了两个大馒头,又往自己碗里夹了点咸菜,配着白粥,呼啦呼啦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一众人都看呆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吃东西这么……豪放? 有人蹙眉有人欣赏,双生没管,吃完就出去了,这第一场表演就是她的,她得快些吃,留点时间消食啊! 吃完了双生就出去了,在自己住的那条走廊里走了两回,把肚子里吃的东西消化掉一些。 早晨的走廊有些安静,有还睡着的,有空了的还在吃早饭的。反正她是没听见喘息声,这倒是好了很多,至少她不至于把吃下去的饭反胃吐出来。 消食消的差不多了,时间也快到了,双生去了管理的地方,拿了自己昨日弹的琴,没办法,她又不会跳舞,只能继续弹琴了。 而且今天,她可不能再像昨天那么丧了,而且老鸨现在也不打算把她卖身卖出去,卖艺就得好好卖,招来更多的看客才好! 于是双生今天弹奏的,也的确就是靡靡之音,让人不自觉会沉迷在温柔乡里的那种。众人听着这奏乐,也的确更有兴致。双生隐在暗处,大家看不清她的脸,但就冲着这琴声,扔上舞台来的赏赐也是不少的。 可光这样也不行啊!得能多吸引些人来才好,不过这第一次演出,双生也没多大的期望。 …… 遇刺 战场要求严格。    下了台不一会儿,就有人把今日的赏银五五分好,给她送了过来。 双生收了钱,关上房门,叹了口气,她从小到大就没想过自己会有自己挣钱的那一天。 而距离双生所在青楼几里外的边关却突然兵荒马乱了起来,军营内部出了奸细,刺伤了南宫将军。 南宫武一直是他们的主心骨,这突然被刺伤,军营上下人心惶惶。最主要的是还没有一个能真正镇的住场子的人,虽然锦瑟公子是南宫将军亲自带在身边教导的,可看他那样子,也不是个适合行军打仗的啊!多半是上面派的富家公子哥,来这儿混个军衔,捞个战功,好回去升官发财。这样的人哪里靠的住呢? “锦瑟公子还是交给老夫来办吧。这军中事务我可比你熟悉的多!”杨振一点都不服锦瑟这个公子哥的模样。 现如今南宫将军出了事儿,交与他一个毛头小子,这不是在拿全军的性命开玩笑吗?再说这可是大好的立功的机会,他要是能在这个紧要关口成为统领全军的那个人,南宫将军要是再有什么不测,那这黎国的第一将军不就是他了吗? 在场的人无不深谙这一点,他们也不够争权的资格,但是这两人,他们自然会选杨振。这锦瑟公子,到军营来的这么多天里,从未主动与人交好,看这性子,也是个寡淡的,要是他做了将军,那他们定然是分不到半点好处的。不如选杨振,此人八面玲珑,也好打交道,如果今日帮了他,那日后好处定然不会少。 于是一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劝导锦瑟:“锦瑟小公子,您就听杨副将一句吧!这战场不比官场,可由不得您胡来的。” “是啊是啊,这战场要求严格,稍有不慎就是几千条人命甚至几万条啊!” “锦瑟小公子您就听了杨副将的话吧!”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那清清冷冷的锦瑟小公子,也的确是清清冷冷。他就那么轻轻的看了他们一眼,理了理身上刚穿上的战袍。 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人都听了个明白:“既然南宫将军交代了我去做这件事,那这件事便再与旁人无关。” 杨振气了个半死,在与旁人无关。这话暗里不就是说他就是那个旁人吗? 周围有人还想劝。锦瑟却不在于他们多语,推了门出去了,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锦瑟出了门,往那些小兵的营帐走去。这时早已经过了早饭的时间,所以营帐里空无一人。士兵们都在前面的空地上练习武术。 营帐旁有用架子挂着的衣服,那是士兵们晚上洗完了晾好的。锦瑟一件件地望过去。每件衣服都还略带潮湿。 光从衣服上也看不出来什么,锦瑟继续径直往前走,去了前面的空地上。昨天那个夜里砍伤南宫将军的人。在与他交手时。被他划伤了右手臂。若是军中的探子,现在肯定右手臂是不方便的。那他大可在他们训练的时候将他揪出来。除非他今天根本没有参加训练! 见锦瑟走过来,领头练武的士兵过来向他行了个礼。报告了大概情况。昨日,南宫将军遇刺。昏迷前传了命令出来。说是下面都由锦瑟小公子全权代之。他们需要无条件的服从。 说是无条件的服从,其实大家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抗拒的。这皇城富贵花里养出来的小公子,能懂他们这些行军打仗多少事?但他们也仅仅是些小兵。没什么能去反抗他的权利。 “嗯,你们继续吧。”锦瑟并没有想打断他们。也没有想上去指手划脚指挥一番的意思。那人若是在队伍里,那他那受伤的手臂一定会影响他的动作。若是他们都停下了,他还怎么分辨呢? 领头的士兵按照他的命令又回去领着队伍继续,锦瑟就在一旁看着。 他站着的姿势看似随意,就像是偶然路过此地检阅一下而已。实则早已将队五里的每个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他一个个地仔细观察过去。没有人像是右手臂有伤的样子,可若是不在队伍里又能在哪呢?是依旧躲在营帐里,还是早已有人在他们身边安插下了人手呢? 昨夜那人动作极快,除了伤了右手臂,丝毫没有任何破绽。若是依旧在军营里那倒好说,他仔细留意着总归会抓到的,可若是早已离开了,那便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了。 这人一时半会也抓不到。不若增强防范。这军中他也没什么人手,没有什么信得过的,安排的人大多还是南宫将军的人。若是那人混在这些人里,那问题可就大了! 趁着这几日没有什么战局,他得好好探探他们的底。 另一边的青楼里,双生表演完收了钱就等着吃饭了。这毕竟不比将军府,她想要加餐都不可能。左右她也没什么事儿,就躺在床上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可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首先她需要与外面的人有所接触,才能把消息传出去。那如何接触呢?仅靠一把琴肯定是不可能的,又不是人人都是小师父,都能听出他教她的琴音。可是她除了每日上台表演的时间,其他时候都被人看得死死的,又如何能与外面的人取得接触呢? 卖身?可以倒是可以,但若是看中她又有那个资本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她可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控制住他,到头来别又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需要一些药物,并且需要在看守她的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得到这些药物,南方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因为刚开始的这几日,他会带她熟悉每个地方。虽说昨日有所讲解,但老鸨还是安排了南方带着她。初来乍到,这么大的青楼地盘,就算是讲解的很清楚,也不一定能记住每一处的用处。 这倒是方便了双生,只是在行动之前,她需要确定南方可以信任。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青楼里干活,除了是为了钱还能是为了什么呢?也刚好她今天的表演是在第一场。刚刚送来的赏银也有个好几两。 待会试探过后若是确认可以,便给他二两。让他去买些蒙汗药,剩下的便当做跑路费。 双生叫人送了一份笔墨纸砚来,言简意赅的写了自己的大体意思,用写了字的纸包裹住二两银子收好,又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躺了一段时间。等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南方果然又准时过来了。双生乖乖的跟在他身后,拐弯时借着墙体的掩护,直接将手里的纸条与银子塞给了他。 双生本来准备的试探也没用的上,因为她发现若是暗中真的有人守着,那她与南方的任何交流定然都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的。所以她直接将包裹着银子的纸条塞给了南方,端看他能不能信得过。若是信不过,以后她逃出去的难度就又增加了。她承认她是在赌,赌南方会帮助她。 南方对她突然塞进自己手里的东西是有些惊讶,但惊讶并未在脸上显示出来,只在眼神中有过那么一瞬间的体现。南方的情绪掩饰的极好,他若无其事的将手里的东西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远看就像是放了个白色的帕子进去。 见状,双生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是赌对了,也不枉她花的那二两银子。 “到了。”南方示意,停在了双生早上来过的那个吃饭的小屋子面前,又开口道:“姑娘若是日后有什么事也尽管吩咐我好了。” 双生心里一喜,南方这话的意思是他大可以信任,他愿意帮她些小忙:“那就谢谢您了。” 南方笑了,低头见礼:“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不再多言转身走了。 双生也总算是吃了一顿安稳饭,若是计划实施成功的话,前途一片光明啊!她这两日心里的大石头也可稍微放下一些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南方依旧来带他去吃饭的地方。并模仿着中午双生的样子,在拐角处往她手心里塞了一小包东西。 将双生送到目的地之后,南方开口:“明日起,姑娘所有的事便都需要自己来了,没有人再带着,姑娘还是小心些为妙。若是有什么地方依旧不懂的,可以去管事处找我。” 双生道了谢,进了屋子里去,悄悄的把手里的一小包药粉收进了袖子里。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南方说有什么事可以去管事处找他。这种不明目的的好,她也是不怎么信任的。除却这一次的交易,以后大抵不会有什么接触了。 与人交好总比与人为恶更有出路,故而双生再笨也不会说出不用了这三个字。只淡淡的道了谢,既符合和她与南方的关系,又没有把后路堵死。双生在心里暗叹一句。现在的自己可比以前更多了些心思,果然啊,环境逼迫人改变。 吃完了晚饭回到房中的时候。却发现袖子里的不只是药,还有个小字条。 …… 上台 双生去了门口确认门已经关好,然后才拿出了袖子里的药,打开字条看了看。 字条上面的字不是很好。却很工整。让她一眼能看得懂写的是什么。言简意赅:软骨散,清醒无行动力。 本来双生让南方买的是蒙汗药为的只是在一定的时候能够防身。这换成了软骨散倒是更合她的心意。毕竟她要的不是一个不能交流的睡得死沉的死猪,而是一个可以能听她讲话的。反正威逼利诱的得让他帮自己做事,这当然还是清醒着的好。 当然这只是下下之策,若是能找到个好的嫖客,不是那种急色的,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那自然是用不着这软骨散的。 既然想了用药,那必然得有人来她房里。所以她卖身的名头定然是跑不掉的。且她需要自动,主动的诱惑,让人送上门来。那明天的表演定然不能再敷衍而过。她得好好想想该如何。 双生在衣橱里翻了翻,想找出现暴露点的衣服。也幸亏是青楼的衣柜。保守的衣服倒是找不出几件,但是暴露的却满橱柜都是。 双生也不是个保守的人,特殊时期,特殊情况,出卖一下色相也是可以的。 虽然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最后双生千挑万选出来的也不是什么暴露的,甚至全身上下除了脸和手,连脖子都没有露出来。这件衣服妙就妙在身段的勾勒,能将一个女子身材最好的状态完完整整的展现出来。 双生心里满意,又找了轻纱出来。她可不打算一上台就把自己的脸露出来,得钓足那些人的胃口之后,对比之下才能觉得她是天人之姿。 其实双生对自己还是不够自信的。从小到大她并不觉得自己长得有多好看。所以她才会费尽心思地增加神秘感,以勾起别人对她的兴趣。 双生不知道的是,在这边边关之地,家庭水平都不富裕。寻常人家的姑娘们长年劳作,风吹日晒,那肤色也与男子无甚差别。说是养在这青楼里,常年不曾踏出这青楼半步,该是更好看些才是。但是这青楼女子。常年涂抹胭脂粉蔻,且多数是廉价的,倒也伤皮肤的很。 因而对比之下,即便双生没有任何的优点,光看那一身水嫩嫩的皮肤,也是不知道要比这些边关之地的女子吸引人多少倍。 但若是论舞技,她是绝对比不上那些个青楼女子的。小师父教了她琴棋书画,独独舞这一点没有教她什么。她也就是个三脚猫的技术,明日上台伴着手里的琴随便跳跳就好。反正她现在的目的改变了,也不是想靠着这一身舞技去名扬这边关,而是要靠着身段吸引那些个男人们。 想到这里,双生皱了皱眉。那是不是要跳的妩媚些才好,要扭的到位些才好?双生对着镜子做了几个动作,惊起了自己一身鸡皮疙瘩。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咬了咬牙,又做了些更出格的举动。来青楼里嫖的男人嘛,大多贪财好色。她得抓住这一点,才好实施自己的计划。 夜晚,锦瑟守在南宫武旁边的小帐篷里,专注着看着桌上的地图,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分析着眼前的战局。 有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站在了锦瑟面前。 “公子,离军营不远的地方有一处青楼,昨日那边的探子来报,有几个受伤的人进了去。”那人该是个影卫一身黑衣蒙面而立,汇报着情况。 锦瑟需要守着南宫武,还要顾着军中的战况人心,自然是脱不开身的。于是便吩咐影卫:“你去看看,切莫打草惊蛇。” 那影卫领命,又隐入了黑暗里,办事去了。 这边双生昨日决定了事后,一夜睡到大天亮,起来慢悠悠的吃了早饭。今天她的表演不是第一场,所以她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慢慢悠悠地穿好衣服,收拾好行头,又把要用的药粉放在了容易拿到又隐蔽的地方。 然后才去管理处拿了琴,调试了一下,在后面候场。 夏云也照着锦瑟的吩咐,早早的就来了这青楼里。看着这些个女人莺莺燕燕的依偎在男人怀里,他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就接了这么个差事呢? 那些个受了伤逃到这青楼里来的男子。定然不会光明正大的坐在这大厅里观赏。他得想办法混进这后院里,或者说先混到姑娘们的房间里。可这事要办到,还不如杀了他。自打他踏进这青楼里,已经不下十个女人往他怀里靠了。 要是平时夏云肯定掉头就跑。但是这有任务在身,他跑不掉啊!甚至还得从了这些女人跟他们到房里去。才能借着她们混进后院。 这青楼里的女人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模样俊俏身型挺拔的男子。这边关地带,多数来嫖的都是些征战沙场的粗汉子,哪里懂什么风花雪月,疼惜人呐。首次见到这么俊俏的公子,定然都是想与他缠绵一番的。 夏云推开了一波又一波靠过来的女人,事情却没什么进展,正在他憋不住想要逃离,再找其他办法混进后院的时候,大厅的舞台上表演的人却换了。 上来了一个女子,轻纱遮面,身材玲珑妙曼。可吸引夏云的的并不是那身材,而是弹奏出来的曲子。 这曲子,他听过!虽然不是很熟悉,但大体的旋律他还是有映象的。他肯定听过,是在哪里呢?夏云心下急转了几个弯,突然眼睛一亮。是了,他在将军府的时候听过,听锦瑟小师父弹奏过! 这台上的女子究竟是何来路?夏云紧盯着双生覆着轻纱的脸,想看出些什么。 台下的看客们因为这音乐与那女子的身材,疯狂的往台上扔着金银等财物。 夏云的身边又有女子靠了过来,夏云眉头一皱:这个女子他好像已经推开过一次了。 那女子却不顾他难看的神色,双手攀上了他的肩膀,吐气如兰的说:“公子推开我,莫不是看不上我?” 夏云神色不变,厌恶地说道:“对我是看不上你。” 那女子也不恼,想顺势靠进他的怀里,却又被夏云一把推开。 “那公子可是喜欢台上的那个小妖精?”女子用手指着台上的双生,眼睛却直视着夏云。 夏云心里正烦躁着。还没有知道台上女子的身份,又在台下被一女子这般惊扰,顺口便答道:“是又怎样,与你何干?” 李芸听他这语气有些气恼,似是想起了什么,警告的说道:“公子怕是无福消受呢,这女子是因为扰了太子殿下才被发配这边疆的。” 夏云听着太子殿下这四字一惊,终于抬头正眼看了一下身边的女子。这女子涂着很厚的脂粉,让他看着有些反胃。他只看了一眼就又低下了头去望向台上正在表演的双生。 李芸见他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心里有些欢喜,又继续说道:“且她刚来了没几天,这伺候人的功夫肯定是比不上我的。” 夏云听着,心里的反胃更甚了。他不再与她多言语,直接换了个位置,远离了她。李芸气得跺脚,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双生在台上边弹奏琴曲,边跳着昨日自己练习的舞蹈。到也如她所愿,收获了一大批垂涎的目光。她想着也到了时候,于是便把脸上的轻纱摘了去。舞台下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夏云简直差点惊叫出声,那舞台上的不是自家小姐吗?自家小姐怎么会在此表演如此低俗的舞蹈! 他回想起刚刚那青楼女子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小姐得罪了太子殿下吗?可她是他的太子妃呀,怎么会被发配边疆呢?且京城那边也没有传来消息,说是小姐失踪了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双生在台上表演完了,揭下了面纱,然后就准备拿着琴下了舞台去。双生知道自然是有人会问她卖不卖身的。这可不能由她自己说出来,是若是由她自己说出来,一定会引得李元红怀疑的。 果不其然,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这位姑娘,今日可愿与我一度春宵?”那人故作风流的想拿扇子来挑双生的下巴,被双生躲了开去。 双生心里作呕。却又没有办法,笑盈盈地看着他,正准备顺势应下他的时候,那男子却被人拉到了一边,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身形修长的翩翩公子。 双生挑眉:“哦?这位公子也要与我一度春宵吗?” 那肥硕的男子被人拉到一边,驳了面子,上来便打算拧住夏云的胳膊。却被夏云一把甩了开去,擦出了几米远撞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连人带桌子轰然倒地。 双生看他露了这么一手,心里不禁有些打鼓,她可不能保证今天晚上能制服的了他。 夏云靠近了双生。仔仔细细看了下,虽然穿的衣服不一样,但容貌与说话的风格是一模一样的,这必然就是他家小姐。又听他家小姐轻挑的说了这么一句,心里都快糗死了。 …… 传递 可偏偏他家小姐还一点都不知道收敛,竟上来揽了他的手臂,带着他往房中去。 夏云想抽回手。去发现自家小姐捏得紧紧的。无奈之下只能由着她去了。 本来台下还有很多人想与那个胖子争上一争,可见到那胖子被夏云甩出了几米远甚至撞倒了桌子。吓得一个也不敢出声。也没人再敢上前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双生本来带着夏云都快到了自己的房间,却被赶过来的李元红止住了。 夏云看了看李元红旁边的李芸,暗骂了一声,这该死的家伙,真碍事! 李云红打量了一下双生与夏云,开口问道:“你不是说不卖身吗?怎么?” 双生神情自若地回答她:“那不是之前嘛,我现在也想通了,这表演挣的钱,那终归是没有赏银来的多。且这公子长得俊俏,我若与了他,也不算吃亏。” 李云红看着他们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也没阻拦,放了二人进了房去。但却安排了人在一旁守着,时刻报告房中的动静。 双生带着夏云进了屋,赶紧回身关上了门。还没想到说些什么让人放下戒备,却听那男子轻叫了一声:“小姐?” 双生惊讶,这男子怎么叫她小姐。她又打量了夏云一番,的确是不认识的。 夏云看出了她的疑惑,知道外面有人守着,将她拉进了些,小声地告诉她:“小姐,我是南宫将军的影卫。” 双生看着他,似是要辨别这这话有几分可信度,随即呲笑:“你当我三岁小孩吗?将军府的影卫会有空来逛着青楼?” 夏云见她不信,扶了扶额,无奈道:“我这不是有任务在身吗,怎么知道会在此遇见小姐呢?且小姐……”怎么会沦落到这般? “有什么任务会非要到青楼来完成?”双生瞪着他。 夏云暗暗苦笑,若是可以,他也不想来这青楼出任务呀!谁知道那贼人会逃到这青楼来呢! 正在夏云还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让小姐相信他的时候,双生却突然妩媚的叫了一声:“公子~” 夏云打了一个寒颤,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双生冲他使了个眼色,小声威胁着他配合:“外面有人。” 这外面有人,夏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让他配合他要怎么配合呢? 夏云浑身僵硬,还没想出什么法子来,却见双生白了他一眼。又惊叫了一声:“公子,不要!” 夏云更僵了,甚至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双生见状,也知道他是个纯情的。表演什么糊弄外面的人的把戏,是靠不住他了。于是就自导自演的又妩媚的哼哼了两句。然后示意夏云去摇床。 夏云其他的不会,但这个倒是可以。为了不让自家小姐再看不起自己,他赶紧走到了床边,将床摇的咯吱咯吱响。 双生心想:还好自己平时看的话本多,要不然还真应付不来。 夏云摇着床,双生则走到了桌子旁,拿出了昨天要来的笔墨纸砚,回头看了一眼夏云,见他那么努力的摇床,决定姑且信他一回。她将自己被困逃不出去的情况写在了纸上,拿给夏云看。 夏云看了一眼大概情况,眼睛瞪得溜圆。居然还有人敢把他家小姐卖来这青楼! 听小姐这描述,看着她的人还不少,那自己肯定是不能把她直接带出去的。那他得赶紧回去通知锦瑟小师父。 至于那伤了南宫将军的贼人,他们早已在这青楼旁布下了眼线。短期内是逃不掉的。还是赶紧把小姐被抓来这青楼的消息告诉锦瑟小师父比较紧急。若是他稍迟一步,使得小姐失了清白之身,这罪名他是担不起的。 想着事情的紧急性,他当即就放下了手里的动作准备往门外去。 双山一惊,赶紧拦住了他,小声吼他:“你干嘛!外面有人守着!” 夏云回了神,也对,他现在若是出去了,肯定会被人看出端倪来,说不定连他自己也走不掉! 夏云刚准备回去继续摇床,门却被人推开了。两人皆是一惊,望向来人。那人背着身子进来的一进来便关上了门,像是悄悄的,偷偷摸摸的。 夏云眼睛一眯。这,不就是刚刚一直缠着他的那个女子吗? 李芸就是被李元红安排在外面守门的那个人,她听着里面的床没了动静,心里一喜,暗道:果然,这新来的小蹄子不会伺候男人,这时候正是她该出场的时候了。 可李芸万万没想到,她进去看到的不是两个躺在床上的人。那两个人正站在地上,衣服穿的好好的,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李芸下意识的想要惊叫,夏云眼疾手快,把她打晕了过去。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双生灵机一动,对夏云说:“快!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下来!” 夏云都要惊呆了。他他他他,他家小姐。让他扒一个女子的衣服!? 他苦着脸看着双生,道:“小姐,这不好吧!” 双生瞪他:“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让你把她扒光,把她的外衣扒下来就可以了!” 夏云苦唧唧的不敢再多言。这就算扒个外衣也是扒女子的衣服呀,他一个男子怎么好意思做的出来这种事? 但是小姐的命令他又不敢不从。于是用着两根手指粗鲁的把李芸身上的外衣扒了个干净。 双生动作迅速的把自己的外衣脱了去,然后穿上了李芸的外衣。夏云直呼不能看!不能看! 双生穿上了外衣,还好笑的看着他捂着自己的眼睛。也不管他,双生去柜子里摸出了软骨散。冲了水和了,给李芸喂下。 “好了,现在就在等上一两个小时,然后你带着我出去。”双生从来没有想到这机会来得如此突然,这李芸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呀! 夏云苦唧唧的坐在了床沿,离自家小姐远远的。生怕她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动作来自己来不及躲闪。 双生见他小媳妇似的坐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来。这几日来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夏云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小姐南宫将军遇刺了,想了想还是没说。等小姐先逃出去了再说吧! 这时他并不知道,几里外的军营又乱成了一团。南宫将军被身边跟随多年的大夫下了毒,被人发现时,已出气多进气少。 “徐大夫,别!”进来收十屋子的小士兵,见徐州握着匕首要割开了自己的脖子,惊叫了一声。 昨日连夜分析战局,刚刚歇下的锦瑟因为这一声一下子被惊醒,赶紧赶去了隔壁。 那小兵见他进来,哭着跟他说:“徐大夫!徐大夫他自杀了!南宫将军,南宫将军也快不行了!” 帐篷里有些杂乱,南宫武躺在床上,地上也躺着一个人,是他一直的贴身大夫。那大夫手上握着匕首,脖子上有很大的割口,鲜血留了一地。小兵愣愣的瘫坐在两人旁边,慌得不知所措。 锦瑟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连忙去了床边。先帮南宫武封住了全身各处大脉,随即吩咐那个早已慌了神的小兵:“快,去把许逸带来!” 那小兵胡乱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手脚并用的赶紧跑出了帐篷去寻人。 南宫武痛苦的挣扎着。手却在床头摸着什么。 “将军您找什么?我帮您。”锦瑟握住他的手。 南宫武气喘吁吁地,痛苦的说了两个字:“军……军印!” 锦瑟赶紧把床头的军印放进了他的手里,南宫武却反手塞进了锦瑟的手里。 锦瑟心下大骇:“将军!” 南宫望着他,眼里尽是安抚,制止了锦瑟要把军令还给他的动作:“以后……拜托了!” 这拜托了,不止是说将这个职位,还有这千千万万的士兵的性命。 这毒性激烈,而南宫武又是刚受了伤,根本撑不过几秒。这最后的几句话都是硬凭着意志撑着。 “将军坚持住,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锦瑟紧紧握住他的手,其实他的手也有一些颤抖,他,在害怕。 话音刚落,刚刚那个小兵就带着许逸冲了进来。 许逸本就是个普通士兵,一次偶然打仗时,无军医跟随,徐逸在救人时,被领头的锦瑟注意到了。他的包装娴熟,且随身带着药草,一看就是经常治病救人的,而且在他的料理下那个将死的士兵很快便恢复的行动力。 锦瑟本想把他收为己用,却因为一些事耽搁了下来。没想到第一次召见他竟是在这等情形下。若是能早知道!若是…… 一切都只是若是,锦瑟看着正在救治南宫武的许逸,拳头越攥越紧。但最后他终究是一句话都没说,拎起了地上那个叛徒的尸体。 他亲自登上了城墙,在众将士的注视之下。将那个叛徒狠狠地钉在了城墙头上,他的目光寒冷且凌厉,夹杂着内力的声音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若是再有人背叛。我保证,下场比他还要惨。” 下面的一众士兵仰着头看他,忽的齐齐打了个寒颤。 …… 逃离 锦瑟抬起手,纤长的手指沾染了鲜红的血液,握着军印,一滴一滴的落下。 杨振看清了他手中是何物,心中惊骇,往后退了一步:“这,这不可能!”随即逼近了城墙之下。昂起头来质问他:“为什么军印会在你这里?南宫将军呢!是不是你把南宫将军怎么样了!” 这质问的话一出,军中顿时有了骚乱。 “是啊!这军印怎么会在他那儿!” “南宫将军呢?” “我们要见将军!” “要见将军!” 下面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直接喊着说要见将军。 锦瑟淡淡的低头,睥睨着众人,他一字未言,只惨淡的笑了。 杨振见他不回答,更加嚣张了。因为这军印是他盗的:“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吗?” 锦瑟忽的逼近他,身形犹如鬼魅,甚至杨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锦瑟拎着他上了城墙,对着下面的人道:“南宫将军遭贼人陷害,卧病在床,嘱咐我暂代将军之职。如有异议,可尽管来挑战我。”说完,将杨振扔在了一边。 杨振劫后余生般的大口喘着出粗气,摸摸自己的脖子。咽了咽口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下面的人听了锦瑟这一番话,面面相觑。一时间倒也没有人敢上来挑战他。就凭他刚刚从城墙上飞跃而下,又将杨振副将拎了上去。这身手就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小兵可以比的过的。 锦瑟看着下面没有任何举动的众人,冷哼一声,下了城墙去了南宫武的帐篷里。 若是锦瑟没有这一番举动,再曝出了南宫将军重伤后被人下毒,命不久矣的消息,一定会军心大乱。 不管是狠辣的让他们不得不服从,还是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服从自己,这个时候都需要有一个人来镇住场面。其实锦瑟重新走进南宫武的帐篷时,手还是在颤抖的。他害怕!害怕南宫武就真的这样死去。 这个亦师亦友,甚至如父亲一般的将军,他将自己从那肮脏的地方带了出来,提供他优越的生活条件,教他武艺,让他防身,甚至是将自己最宝贝的女儿都托付给了他,还有这整个边关将士的性命! 好在锦瑟走进去的时候,南宫武还有着浅浅淡淡的呼吸,周围人的脸上也不见哀色,他稍微放下心来。 许逸早已在一旁候着了,见他进来。脸色沉重的报告。:“南宫将军的病情当真是紧急的很,若是公子您没有及时封住他的各处大脉,将军他现在怕是已经……”下面的话他没有多说,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 “现在情况怎样?”锦瑟开口问他。 许逸摇了摇头:“南宫将军本就在被人刺杀时,伤及了要害。现在又中了这等剧毒,我也只能暂时用药吊着他的性命,现在是经不起一点折腾的。”若是这时候再出了点什么岔子。那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没有办法了?”锦瑟的喉咙有些发干,艰难的问了一句。 许逸沉默了片刻,回答道。“目前,是没有的。” “我知道了。你现在便片刻不停地守着将军吧。”锦瑟吩咐许逸,然后将其余人都赶了出去,并在帐篷周围增派了更多人手看守。 另一边双生数着时间,约莫距离他们进了这个房间要有一个半时辰了,她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然后将这几日的赏银揣在了怀里,回头对夏云做了个走的手势。 双生跟夏云商量好了,现在她穿的是李芸的衣服,如果不被人认出来,那是自然很好的。若是被人认了出来,那就让夏雨带她硬闯出去。反正这鬼地方她是片刻的不想再呆了。 在双生的印象里,她的房间里是没有人守着的。那现在她出去,只要不露脸,那些看着她的人也就认不出来。 她柔柔弱弱的倒在了夏云的怀里:“抱我出去!” 夏云接触到她的时候,一下子浑身僵硬:“这,这,这,小姐,这不好吧!”自家小姐怎么说倒就倒,倒在他的怀里的时候提前也不先说一声吓得他差点叫起来。 “别废话,走!”双生拍了拍他。 夏云将她打横抱起,双生乘势将脸埋在了他的怀里。夏云又是一僵,想把自己小姐丢出去。完了!他不干净了! 二人就这么一路走过了长廊,来到了大厅里。大厅里依旧有舞女在表演着。李云红站在高处的台子上,看着这青楼里的一切,忽然她看到了今日早晨进了双生房间的那个男子,怀里似乎还抱着个女人,眉头一皱,派了人下去拦他们。 等到夏云被人拦住的时候,他才突然明白了自家小姐的用意。 “这位公子,还请放下我们店里的姑娘,我们的姑娘是不可以带出去的。”那是双生熟悉的声音,来拦他们的人是南方! 双生躲在夏云的怀里。掐着嗓子学着李芸的声音说道:“是我,怎么我也不放出去吗?” 南方犹豫了一下,也没听出双生的嗓音不大对劲。他以为是闷在了男人怀里,声音自然是有些变调的。如果是其他姑娘。那定然是不能放出去的。但李芸与李元红有些关联。李元红多数时候都放纵她些。 “公子还请稍等,我去问问我家主子。”南方拿不定主意,决定先拦住他们上去问一下李元红的意见。 双生稍微动了动,附在了夏云耳边:“别动,跟我说几句话,装得像些。” 夏云刚要躲闪,听了双生这话,又僵住了身子,一动不敢动。小姐说要装的像些,像什么?像一个嫖客?这,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只是这也没有办法,他们两个想要不费一兵一卒的逃出去,定然是要花些心思的。夏云僵硬的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双生无奈,这简直就是个粗汉子啊,连嫖客都装不会! 好在李元红与李芸的关系也真的是不一般。 南方上了楼去,报告的下面的情况:“主子,那是李芸姑娘。” “哦?”李元红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后笑了:“那边随她去吧。” “是。”南方接了命令,对下面拦着的人会挥了挥手,下面拦着双生与夏雨的人连忙让开了路。夏云抱着双生不急不缓的,光明正大的出了这青楼大门。 …… “主子,任务完成了,只是那大夫自己也自杀了。”琉璃跪着,报告给了终黎倾。 终黎倾笑了,笑容里却全是怒意:“哦?又自杀了?这南宫府里的人当真是衷心的很呐!”他摔了杯盏,上好的青瓷在地上碎了一地。杯底咕噜噜的滚落,听得人心惊。 琉璃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殿下,您身边也无一不是衷心的。” 听她说这话,终黎倾低下头。略带嘲讽地看了她一眼:“当真?” 琉璃没有说话,没有回答。古来帝王家,她能保证自己是真心的,又能保证其他人吗。他们能不带一丝利益的去护卫他吗?又或者说护卫终黎倾是真心的,但当真就没有自己的私心吗? 琉璃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终黎倾的问题,所以她只能沉默。 终黎倾冷哼一声,也不再跟他说些无关的事儿:“好了,继续按计划进行吧。” 琉璃领了命令下去了,等离了终黎倾身边,才发现自己身后早已被冷汗浸透。 百姓们都听说最近皇上的身体不大好,又闻边关传来的消息,说是南宫将军遇刺重病卧伤在床,一时间人心惶惶。甚至有住在边关附近城池的百姓们都收拾了行李往其他城池逃窜。 没了南宫将军镇守边关,谁敢住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虽然听说南宫将军昏迷前任命了一个新的小将军,但是军营里传出来的消息都是那小将军细皮嫩肉,长得就像个娇娃娃似的,谁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这样的人。 一时间文武百官皆纷纷请求进宫,被拦下后又纷纷上了奏折。要求替换锦瑟,另派新的将军去镇守边关。奈何皇帝卧病在床,这些奏折便都堆在了终黎倾的桌子上。 终黎倾看着这些所谓的大臣们,听着他们口中所谓的正义,每翻开一个折子必然都会有替换锦瑟这四个字存在。 真是愚昧的人呐!锦瑟小将军吗?这个名头真不好听。 他批了允的折子,又让皇帝颁发了一道圣旨,说是不许替换。 朝野大臣们听说了这件事,纷纷暗骂皇帝愚昧,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这皇帝一日在这儿,那便一日是皇帝,那便一日是他们的主子。他们是反驳不得的。 有人暗中给终黎倾递了折子,说是皇帝已经病入膏肓,希望太子殿下取而代之。这话说得极为大胆,且并不止一个人如此说。虽然折子上没有署名,但终黎倾都清楚是哪些人。无非是那些等不及的朝官大臣,着急让自己的子孙替代了锦瑟,好借着南宫将军卧榻在床的时候立下赫赫战功,方便日后取而代之。回来升官发达。帮助自己的家族扶摇直上。 …… 知晓 夏云抱着双生出了门,双生要求夏云抱着她走一段路之后再放下了,别刚出了门,被人发现情况不对又逮了回去。 一段距离之后,双生也懒得用自己那三脚猫的轻功了,拍了拍夏云:“就这么抱着我飞吧!这样比较快!” 夏云一脸黑线,抱着你飞?虽然您不重是了,但是,那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也将近一百斤呢!再说,什么叫飞?再好的轻功你飞一个我看看? 他闷闷的开口:“飞不了。” 双生怒目瞪他:“怎么?嫌我重了?” 夏云哼哼唧唧的开口:“属下哪儿敢啊!是属下学艺不精,轻功不够好。” “是了,也的确,不是谁都能跟小师父一样厉害的。”双生深有体会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听双生提起锦瑟,夏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要怎么跟自家小姐解释军营那边的情况。这要是说了,那……小姐肯定得着急死啊!这要是不说,等会儿小姐到了军营,知道了情况,那,这问题就更大了! 想到这儿,夏云突然发现,自己不能把小姐带去军营,且不说这将军的伤势不能让他知晓,便是军营也不是个女子该进的啊!况且这刺伤将军的贼人还没抓到,若是那贼人又伤了小姐该怎么办! 夏云当机立断,双生只看他的眼神突然坚定了起来,然后脖子一痛,就没了知觉。 “!?”双生昏过去之前唯一的念头就是:果然,这家伙不是好人!完了,又误入贼船了! 夏云在心里跟自家小姐道了个歉,然后放出了个信号,就在原地等着,不一会儿,有两个小厮打扮的人过来了。 “夏云?你招我们来干嘛?”夏羽有些疑惑。 “帮我把小姐送回京城去!”夏云不与他们多说,只把怀里的人交代给了他们。 夏沪下意识的接过人,一看,惊了,这的确是他们家小姐啊!“小姐怎么会在这儿?” “没时间多说了,你们赶紧的去雇个马车,把小姐送回京城去。”夏云可来不及跟他们解释其中详尽,他得赶着回去复命,告诉公子小姐的事儿!这将军的遇刺,与这小姐被卖来边关的青楼,他总觉得二者有些什么联系。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自己小心。”知道他忙,夏羽按住了还想再问的夏沪,示意夏云赶紧走吧。 夏云冲他们点点头,转身飞快的略过树梢房檐,不一会儿就没了踪迹。 夏羽见还愣着的夏沪,拍了下他的脑袋,将双生从他怀里接了过来:“还看!看什么看!赶紧去雇马车啊!” 夏沪揉了揉被敲疼的脑袋,嘟着嘴,不大情愿:“好了好了,知道了,真是,干嘛要打我!” 夏羽瞪他:“还敢顶嘴!” 夏沪忙道:“不敢不敢。”说完,飞也似的逃去雇马车了。 双生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想到上次的事儿,她一动没敢动,仔仔细细听了下外面的动静。 好像没什么人,她听见的只有两个,而且,那两个人好像没有一点要看守她的意思甚至自顾自地在闹磕。 双生心里一喜,看来这次绑架自己的人,比上次要没脑子的多。 这终黎倾也不知道找找自己?这么多天了也不见个人影,就这短短的期间,反而倒被绑架了两次!两次啊!她长这么大就没这么憋屈过。 双生给终黎倾头上又记了一笔。然后没敢轻举妄动,就等着他们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可她等了好长时间,等的自己肚子都饿了,也没见他们有停的迹象。双生无奈,爬了起来,撩开了马车的帘子:“大哥!我内急。”装得很紧急的样子。 夏沪和夏羽被后面突然传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齐刷刷的转过头,叫了声:“小姐。” 双生一听,又叫她小姐,脸都黑了,上次叫她小姐的那家伙,把她带出来青楼,打晕了卖给了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又叫她小姐,这又是要转手卖给谁!? 夏羽把马车慢慢减了速度,停在了路边。双生下了车,警惕的说:“我这是内急,你们不方便跟,大男子汉要点脸吧!” 夏羽和夏沪懵,他们什么时候说要跟了,而且,这小姐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待见他们?哦!对了,他们没自我介绍呢!也不怪小姐防着他们。 “小姐,我们不是您说的那样的人,我们是将军的影卫!不是坏人的!”夏羽一拍脑袋,赶紧自我介绍了一番。 谁料这下双生看着他们的眼光更不友好了:“别,我不吃你们这套!少套近乎。”上次那个也说是她爹爹的影卫,她信了,下场呢?还不知道哪里来的家伙,随便冒充呢! 回了两人一句后,双生没等他们再说什么,走到了远处一处草丛里,蹲了下去。 夏沪和,夏羽虽然不明白为啥小姐对他们态度还是那么差,但是都很自觉的转过了身去。 然后他们就等了好久,久到腿都站累了。 夏沪没转头,就那么询问了一下:“小姐!你好了没有?” 没人回答他,夏羽感觉事情不大对劲,迅速回头,往那边草丛略过去。哪里还有人,小姐,肯定早就跑了! 夏沪见夏羽往那边跑,连忙叫道:“夏羽,你干嘛去,小姐在那边!你不能去,哎!你怎么不知羞呢!” 夏羽黑着脸回来了,打了他的脑袋一下:“还小姐!你就没点脑子吗?小姐早跑了!” 夏沪揉了揉自己的头,张大了嘴:“什,什么!跑了!” “闭嘴,走,赶紧回去,告诉夏云,让他派些人去找!”夏羽拖着还愣着的夏沪上了马车,赶紧又按原路返回。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却没见到不远处的树上跳下来一个人。双生听他们临走那一句:‘赶紧去找夏云,让他多派些人。’ 双生想:好啊!果然是一伙的,还想继续去抓她!做梦!她现在就去找爹爹,告诉他这些人冒充他的影卫到处做坏事! 可是这距离遥远,她总不能走回去吧!双生摸了摸自己怀里仅剩的几两银子,有些庆幸,还好他们没把这些银子也拿走,不然她还真得饿死在这路上。 双生就近找了个小县城,去买了些吃的,准备再去雇一匹马。可没想到这出县城的人比进去的还要多上几倍。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赶着离开这座城呢?莫不是闹了瘟疫?不行,她得问一下,可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于是双生随手拦下了个过路的妇人:“大姐,这县城里是出了什么事儿?” 大姐有些不明所以,还有些不耐烦:“这城里能出啥事儿!” 没出事儿?那他们跑什么?“这你们为什么都往外跑啊?” 那妇人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你什么地方来的?我劝你这边的地带还是不要去了,南宫将军重伤,换了个小将军,这城守的住守不住还另说呢!” 双生听了她的话却笑了,太荒诞了,还能有人刺杀得了爹爹?“你们别乱传谣,弄的人心惶惶的。” 那妇人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有病吧,谁闲的没事造这个谣?”然后一把推开她,离开了。 双生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在她的印象里,一直坚不可摧的父亲,竟然被人刺杀,重伤不治,卧病在床?这么荒诞居然也有人信?居然还这么多人信? 双生跌跌撞撞地往城中跑去,也顾不上晚饭什么了,径直找了一家马肆。 “我要租一匹马。”双生直接抓住了一边正在喂马的人。 那小厮被吓了一跳,甩开她的手说:“我们家的马不租只卖。”他看双生,也不像是买不起马的样子,于是就给她介绍一下大概的价格。 双生心里很乱,也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些价格价位的,直接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放在他的手上:“这些够吗?可以吗?都给你,给我牵一匹马来!” 那小厮见双生把这么多银子直接就塞在了自己手上,连忙说:“用不了这么多的。” 双生心里乱的很,听到这么说,回答道:“那你就帮我挑一匹最好的马,再给我一些干粮和水。” 小厮见她不像是在乎这点钱的样子,满口答应去准备了。 双生本来是站着等,后来却怎么也站不住了。她蹲下身来,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留出来的眼泪,就蹲着等那小厮牵马过来。 那小厮把马牵了过来,见双生蹲在地上,以为她是不舒服,试探的问道:“您还好吗?要我帮您叫大夫吗?” 双生听见声音,知道是他牵马回来了,听他询问自己,摇了摇头说:“不用。”随后站起身来,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小厮看着双生离开的方向大惊,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她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哎!现在去什么边关哦,正是乱的时候!”小厮叹了口气,又继续开始喂马。 …… 闯入 双生驾着马,用了个半天的功夫,距离军营还有三四里路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个彻底。 双生没有继续前行,此地附近就是那青楼所在,且两处绑架她的人似乎在这里都有据点。她若是贸贸然就这么骑马过去,用不了多时就会被人发现,然后逮回来。 双生想了一下,利落的下了马,就近找了家成衣铺子。 “这位小兄弟,能不能帮我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穿的男装?”双生没有自己去找,直接去找了个伙计。 那伙计也就刚刚成年的模样,身形瘦小,本来在叠衣服,听见有人说话,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却见是个面容姣好的姑娘。 “您要这男子衣裳作甚?”伙计有些疑惑,询问道。 双生沉默,没有回答他。 伙计见她不答,也不再多问,只道:“我们这铺子里没啥华丽的衣裳,男子的装束也大多就跟我身上的这种差不多。”伙计指了指身上的衣服。 那伙计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褂子,不好看,但方便行动。与那些军营里的士兵穿的也无甚差别。 这次双生说话了:“可以的,这样的便够了。” 伙计又看了双生一眼,见她似是真的不在意,才说:“那好吧,跟我来吧。”然后带着双生去了后面点的地方,指了指晾着的一排褂子:“哝,就这些,你挑吧。” 双生上手摸了摸,挑了两件小点的,短点的,适合自己身高的:“就这两件。” 伙计看了看双生手上的衣服,算了算价格:“一共是三十文钱。” 钱?双生之前买马的时候就已经全给出去了,现在身无分文,上哪儿找钱去? 那伙计见她迟迟不掏出钱来,脸色有些变了,但也没出言催促。 双生想了想,从头上撸了个簪子下来:“大哥,你看这个行吗?我出来的急,没带现银。” 伙计脸色有些难看,接过簪子一看,的确是上好的东西,珠光宝石无一不是他见过最好的,但是这么好的东西就换这两件破衣裳?他可没那么多银子来找给她。 “姑娘这簪子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小店怕是收不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还请姑娘另寻了银两在来吧。”伙计把东西又递还给她,示意她自己不能收。 双生知道他的顾虑:“没关系的,不用找,我就换这两件衣服。”说完也不与他废话,拿了东西就往门外走。 伙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让他占了个天大的便宜,见双生出了门,调转了马头,竟好像要朝着边关的方向去,他一惊,赶忙上前去要拦住双生。 “姑娘,姑娘使不得,使不得,现在边关正是乱的时候,你现在去,可讨不着什么好处。” 双生已经上了马,低头看他:“无碍,我知道的。”说完,驾着马疾驰而去。伙计扇了扇被马蹄扬起的灰尘,气急败坏的:“这姑娘,这么不听人劝呢?多好一姑娘,非要跑到边关去,哎!” 双生自然是知道现在边关凶险的,可她最在乎的几个人里,有两个都在边关!她能这么怎么办?回去京城里安然享乐,等待自家父亲小师父保家卫国?况且父亲还受了重伤,这叫她如何能安心! 等双生换上衣服,疾驰到了军营附近时,远远的见着那边有星星点点的火光,该是才做完饭不久。大家都还没有休息,但并没有喧闹声,整个营地都很安静。双生不敢就这么骑着马冲过去,她可不敢保证过去说要见小师父就一定可以见到。 小师父的帐篷该是在父亲旁边的,既然现在是代理将军,那待遇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找那顶最大的帐篷或者它附近的就好。 心中有了主意,双生翻身下了马,将马系在了一处草木茂盛的地方,既能隐蔽起马儿,也能供给马儿足够的吃食。 双生将身上有些大的衣物扎紧,借着黑暗迅速往军营的方向略去。 夏云觉得自己真的是倒霉透顶了,回来刚准备报告给小公子,说是小姐被人拐了然后他救出来,送回了京城。 可是他还没上报呢,回来就听见消息说将军又被下了毒。只好打乱先前的计划重新部署,可是他刚部署完,准备去找小公子,又被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夏羽和夏沪碰上了,然后两人居然告诉他小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夏云差点没被他们两个人气死,又不敢惊动小公子,小公子现在正在全力应付战局,他哪儿敢打扰。 “你们!赶紧去找,跟青楼那条线上的人接个头,让他们也注意着小姐,可尽早给我找回来!”夏云给两人下了命令,两人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不敢多言,直接就去办事儿去了。 …… “南宫夫人莫怪,我们太子妃近期身子不适,不见客的。”南宫月最近有些忧心,肚子里的小家伙也总是闹腾,虽然没有以前闹腾的厉害了,但她的心里就是不怎么安心,她思来想去,想着来太子府见一见女儿,说不定会好些,没想到太子府近期竟不见客。 听王谷这般说,自家女儿不舒服,更加忧心了,但又进不去,只好说:“那麻烦王管家了,帮我带句话给太子妃,让她多注重些身体。” 其实王谷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这闹的是哪一出,这太子妃他也好几日没见着了,但太子殿下吩咐他,对外一致说太子妃身子不适,不待客,需要静养。 王谷不敢深究这其中内里,他只是个下人,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其他的事儿还是少知道的好。 王谷点头应下了,也客气了句:“南宫夫人也要注意身体才是。”这南宫月脸色看起来不大好,也是,任谁知道自己丈夫在边关受了重伤,卧病在床,生死未卜,脸色都不会好看,大抵是伤心过度了吧,这才来找女儿,没想到女儿也见不成。 玉柳上前一步,抢了他的话头:“是的,奴婢知道的,会好好照顾夫人的。”将军府的下人们口风极严,至今也没向外透露半分南宫月怀孕的消息,现在也才一个多月,还没有显怀。 且边关又传来了南宫将军遇刺重伤的消息,这要是将军有了什么不测,这可能就是他们将军的遗腹子了! 故而也没人告诉南宫月南宫武遇刺的消息,比以往更加重视了,也将这将军府守的密不透风。 好在南宫武出了事儿,那些个夫人们也不再往将军府跑了,这时候,才真真看出人情世故来,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她们还要费心思去拒绝来访的客人们。 玉柳扶着南宫月上了马车,回了将军府。 “人走了?”终黎倾问。 “是。”王谷回答。 “好了,你下去吧。”终黎倾挥了挥衣袖,让王谷退下了。 王谷刚出去,终黎倾却突然站起身来,伸出手往暗处抓去,他一把捏住了琉璃的脖子:“你啊!”他停顿了一下眸光里全是阴骘:“我让你动她了吗?莫不是我太放纵你了,让你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个干净?” 琉璃痛苦的咳嗽了两声:“咳咳,这难道不和殿下的心意吗?”她极为痛苦,却笑着问。 终黎倾的眸子危险的眯起,五指一点点的收拢,在琉璃快要窒息的时候才猛的把她甩到了一边:“下次再做这样的事,你就自刎谢罪吧!” 终黎倾很烦躁,她居然敢动南宫双生!这么关键的人物居然被她随便弄走了?但他并不想杀琉璃,毕竟跟随了自己这么多年,这么忠心耿耿的走狗要是死了,他到哪儿找去,姑且饶她一命好了。 琉璃大口喘着粗气,稍微过了几秒,才缓缓道:“谢殿下不杀之恩。” 终黎倾凛冽的眸子看着她:“我限你三天之内,给我把她找回来!” 琉璃眸子一暗,她不懂,为什么殿下分明不喜欢那个南宫双生,却非要把她扣在自己的身边。不喜欢她,将她卖去青楼,让那些男人们折磨她到死,不好吗? 琉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恶毒,她会把那个南宫双生带回来的,但绝对!不会,完好无损的! 她乖顺的回答终黎倾:“是,属下这就去办。” 双生摸着路,一步步往中间那边的帐篷靠去,只是这全是些帐篷,不是那硬实的屋檐,她不能飞檐走壁,只能一步步的避开众多士兵往那边靠。她在脸上抹了些土,看起来灰扑扑的,毫不起眼,与那些士兵无甚差别。 “哎?你哪儿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突然有个汉子拦在了她的面前。 双生一惊,正想着怎么开口,那汉子又道:“这里是第六队,不是你的队伍,你别乱跑,赶紧回自己队伍里去,现在特殊时期查的严,过会儿你们队伍该点人数了。”那士兵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回去,不要乱逛。 “是,我这就回去,小的第一次当兵,这营地太大了,一不小心就走混了。”双生捏着嗓子,粗声粗气的说道。 那汉子也没在意:“好了,好了,快回去吧,下次注意。” 又见 正在这时。双生看见旁边走过来一列士兵。他没有办法豁出去了。曹真的是冰的领头人就开始求救。    双生松了口气,赶紧走开了。 据那士兵说,过一会儿会点人数。要是在那之前,她再找不到去不了南宫武的帐篷旁,见不到小师父,不管她混进哪支队伍里,点人数的时候都会发现多出一个,那她就完蛋了。 可是这毕竟不是适合飞檐走壁的地方,而且双生也不熟悉地形,想要找到小师父,还要避开众多的士兵,有很大的难度。 正在双生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一个人撞上了她。双生的心猛地一沉:这要是被发现了,再没有合适的理由混过去,肯定得当奸细处理。 夏云被那两个粗心的家伙弄丢了小姐的事儿搞得憋气不已,将军那边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战局,他粗人一个也不知道怎么分析,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刚出来透口气就撞上了一个人,那人身形瘦小,穿着打扮像是他营里的士兵。正打算斥责一声让人退一下,却见那士兵一动不动的背着身子,不敢转过来看他。他心生疑惑,说道:“你转过来,我看看。” 双生哪里敢转过身来,要是让他瞧见了自己的样貌,不就知道了不是自家军营里的兵吗?况且,这人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夏云见她不动,心里更加疑惑了。且暗自生了一分警惕出来:这人,多少有些问题。 他又开口道:“你转过来。”语气不容置疑。 双生突然知道自己在哪听过这个声音了!她想起来了!这人的声音不就是那天在青楼里带她出来,又二次绑架了她的那个家伙吗? 双生怎么还敢转过身去,若是被他看见认了出来,那岂不是还要再被绑回去?她都到了这军营里了,再被绑回去?太惨了吧! 夏云见她还没有转过身来,心中警惕更甚,抬手就要去抓她的肩膀。 正在这时,双生却看见旁边走过来一列士兵,她豁出去了,朝着那一列士兵的领头人就开始呼救:“救命啊长官!这个人,这个人他不是我们军营里的,他混进来想抓我。” 双生边说边快步躲进了那支队伍里,躲在了那领头人的身后,夏云也终于看清了她的样貌,这不是自家小姐又是谁呢?原来她逃脱了夏羽他们,竟跑来了这军营。 夏云有些头大,他本来就是不想让小姐掺和到这边关的事情中来,不想让小姐知道将军遇刺了,重伤卧病在床,才想让夏羽和夏沪将她送回京城区。可没想到她竟然半路逃了!耗了这么多人力物力,甚至还增派了人手出去寻找。没料到她倒自己跑来了这军营里。 现在又见自家小姐躲在那领头士兵的身后,怯生生地探出一颗脑袋来看着他,夏云有些无语。小姐这是把他当做贼人了,要他怎么解释小姐才能相信呢? 其实无论他怎么解释,双生都是很难再相信他的。毕竟他将自己从那青楼里带出来,刚带出来转手就给打晕了,然后又派了两个人架着马车,不知道想要把她卖到什么地方去。这让她如何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个好人?甚至,据他而言,是自己父亲的影卫? 那领头的士兵也被眼前的一幕给弄蒙了,这个小兵好像不是他带的这支队伍里的呀!可是他又的确确的在向自己求救,且看他的妆容打扮,也不像是个坏的。可等他抬头再看了看被这小兵指责的人,那不是他们将军的第一影卫吗?虽然下面的人认识他的不多。但这些营长啊,队长啊什么的,多少还是见过他的。 “这……”他望了望这个,又望了望那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让他更惊讶的是,下一秒。他们将军的那个影卫大人,竟然开口叫了一句:“小姐。” “?”这句小姐总不能是叫他的吧!且这军中哪里来的小姐?不都是些糙汉子吗?那领头的士兵更加疑惑了,看着夏云,不明所以。 双生听着他又叫出了小姐二字,都这个时候了,还叫她小姐!真是不怕死啊! 夏云见她那满脸不信的表情,有些无奈,对那领头的士兵说道:“走开,你挡着小姐了。” 那领头的士兵愣了一下,脑子急转了几个弯,突然灵光一闪:影卫大人说的莫不是他身后这位吧!这不是个小兵吗?怎么会是小姐呢?但是他还是很自觉的让开了。一边让开一边打量了一下双生,也的确,这小兵瘦弱的像个女子,他只当是夏云眼花看错了。 双生见到领头的士兵,竟然真按着那男子说的话往旁边退去,将他露了出来,心中暗道:遇人不淑啊!这伙人莫不是跟那家伙是一伙的吧! 可是也没办法,没人挡着她了。双生只好硬着头皮,直面夏云。 夏云见她那副警惕的样子,暗暗好笑。可想到那还在床上躺着的重病在身的南宫将军,与那彻夜未眠研究战局的锦瑟小师父,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现在的情况紧急,小姐在这边关地带,见她这样子也不像是想要回去的样子,多半是知道了将军受伤的消息。与其让小姐在外面乱闯乱逛,想进入到这军营里来,倒不如他自己带他去见将军,再让锦瑟小师父决定小姐的去留,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 想到这儿,夏云也不再耽误,伸手就想拉过双生。双生下意识的就想躲开,却被他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过去。双生挣扎了一下没有挣扎的开。心如死灰,也就任由他去了。 那领头的士兵见影卫大人竟然真的拎了那个小兵走,心里有些怪异:那么不是真的是他们家小姐吧?可是小姐怎么会穿成这副模样,打扮成这小兵的样子,混进军营里呢? 这军营是什么好地方?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啊!现下南宫将军又重伤卧病在床,这城池都不一定能保得住,谁又能有那个闲工夫去护她这弱女子呢? 那领头的士兵叹了口气,还真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女儿,一点都不知道事情的轻重。 夏云没有再跟双生废话,直接拎着她去了锦瑟小师父所在的帐篷里。双生还以为他又要对她做些什么,却见夏云拎着她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越来越近。 双生有些疑惑,这夏云难不成真的是他父亲的影卫?不然怎么敢这么大胆地拎着她就往这核心的地方走过来了呢? 可是他之前又为什么要打晕她,甚至绑架她?这说不通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也不想深究了,只知道她即将要见到自己的父亲和小师父了。 夏云将双生拎进锦瑟的帐篷的时候,里面的那人趴在桌上睡着了。桌上点着小小的蜡烛,火光跳跃着,将他拢在了那半分光明里,让人不自觉放轻了步子和动作。 夏云见锦瑟小师父睡着了,一转手就想把双生再拎出去。锦瑟小师父这两天基本就没合过眼,又是要留意着南宫武身边伺候的人,又是要研究战局,还得部署他们,他看着,都觉得累,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啊!现在见锦瑟睡着了,当然不想吵醒他。 双生哪里能如了他的愿,拼命挣扎了起来,弄出的动静也惊醒了趴在桌上的人。那人微微抬起了眸,有些疲惫地睁开了眼睛,望向他们。下一秒,那微睁的眼眸直接就瞪圆了。 双生许久未见小师父了,看他像是瘦了很多,更加像是远离了世俗,就要飘然而去的样子。 双生知道,既然自家父亲被人刺杀重伤卧病在床,那她在别人口中听见的那个小将军必然就是小师父了。 可是他也不过是个刚刚弱冠的少年,也是第一次行兵打仗。甚至是第一次上战场。用了舞文弄墨的手,去沾染鲜血,去担起这千千万万的性命,去扛起这重担。 双生的鼻子突然一酸,看着他因为惊讶瞪大的眼睛,软软地叫了一声:“小师父。” 锦瑟觉得,自己可能是一觉睡出了幻觉。怎么会看见他那日思夜想的人儿呢?她不是嫁给了太子,该在那太子府里享受荣华富贵吗?不是该与那太子恩爱有加,幸福的生活在她想要的世界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边关?出现在这军营里?出现在他的帐篷里? 锦瑟笑了,他摇了摇头,暗暗嘲笑自己真是魔怔了。可等他再望过去的时候,那一声真真切切的小师父,以及那个熟悉的身影,依旧立在那里。 锦瑟的身子微微一僵,不可置信站起身来,的往那边走了几步。双生却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小师父。” 锦瑟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他不敢动,怕一动,这梦就醒了。他皱着眉,暗暗掐了下自己的手心,真疼啊!真好! 夏云见屋中这番情景,识趣的退了出去,站在外面守着。 …… 生死灵 锦瑟见怀里的人似乎有放声大哭的前兆,连忙将她从怀里拉了出来,小心而谨慎地哄着:“别哭。” 就那么两个字。双生强忍的眼泪却再也压不住了。锦瑟将她从怀里拉了出来之后,她也没有再黏着他,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声一声的抽泣着。 锦瑟有些手足无措,这么多年,他就没哄过几个人。那唯一一个还就是眼前这个小丫头,且今时不同往日,这定然不是几口吃的就能哄好的。 两个人就那么僵站着,双生哭了一会儿,觉得也没什么好哭的,自己真的是太软弱了。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她想去看看父亲,却又不敢。 锦瑟见她停止了哭泣,舒出了一口气:“我带你去见见南宫将军?” 双生点了点头,跟着锦瑟出了帐篷。 到旁边的帐篷面前,锦瑟掀开了帘子进了去,双生犹豫了一下,才缓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也昏暗,只点了一只小小的蜡烛,许逸坐在床边,片刻不停的守着南宫武。二人进来,有些动静,他抬头看去,见是锦瑟,点了点头,退去了一边。 南宫武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几不可闻。双生有些害怕,自己那么强壮的父亲居然也有一日如此苍白的躺在这里。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弱小,人是如此的脆弱,一不小心,就没了。 锦瑟走近,探了探南宫武的脉搏,微弱的很,这怕是时日无多了。 双生跟着小师父走上前,锦瑟一松开南宫武的手,双生就握了上去,轻轻唤了声:“爹爹。” 南宫武自然是没有回音的,双生明知不会有人回答她,但还是忍不住又叫了一遍:“爹爹。”当然,依旧是没有人回的。 锦瑟与许逸两人在旁边,一个人都没有动,也没人敢上前去打扰。这种时候谁在,或者谁去说一句,都是不妥当的。 双生没有等到南宫武的回复,头却像被什么东西凿了一下似的,疼的她忍不住用手扶了扶额。 再抬眼时,面前的世界,却变得面目全非了。这小小的一间帐篷里,竟挤满了人,大的小的,男的女的。他们看起来都很灰暗,面无表情,全都低垂着头,就那么站在帐篷的各处。 锦瑟与许逸在的地方空出一大片来,像是畏惧他们的很。双生回眸,却吓了一跳,自己的身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堆满了人,连南宫武躺的床上也有。 甚至有好几个小孩,直接就坐在了南宫武的身上,南宫武的呼吸一下子就沉重了起来,像是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双生懵了,赶紧挥手驱赶他们。 那几个小孩也真的就像被她赶开了一样,起身往旁边走了过去,不再呆在南宫武身上了。一下子,南宫武的呼吸肉眼可见的轻松了几分,又稳定了下来。 双生心下大骇,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的头又是猛的一痛,然后那些人又都消失不见了双生转过头望向锦瑟与许逸:“你们刚刚看见人了吗。” 许逸疑惑:“人?”哪里来的人? 双生见他们神色奇怪,不似做假的样子,赶忙闭上了自己的嘴。 从母亲肚子里传出的仅有她能听见的声音,与刚刚她在这帐篷里所见,她自身,绝对是有些不正常的! 至于这不正常,双生目前是绝对不能暴露出来的。小师父倒是可以信任,但另一个人,她并没有见过。她不敢贸贸然地暴露出自己的不对劲,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不得将她当怪物抓起来,且这个能力,或许会对救治自己的父亲有些帮助,她便更不敢暴露了。 双生见他们似乎还疑惑着,连忙擦掉了自己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我大概是出现幻觉了吧。” 许逸见她脸色的确不好,开口道:“小姐还是赶紧去休息吧。” 双生有些惊讶,但随即也明了了。自己是被小师父亲自带进来的,且这做大夫的,到底不比寻常人,眼光大多是要狠辣几分的,能分辨出来,也就不让人吃惊多少了。 锦瑟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既然累了,那边随我回去歇着吧。”这军营里可不能让她乱跑,尽是些男子,也没什么多余的地方让她住。这家伙,还是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最为妥当。 双生也没有坚持要留在这儿,她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可不懂什么医术。她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试试自己的能力。若是能成,那父亲就有救了。 双生想起刚刚的场景,这满屋子的人,唯独锦瑟与许逸身边没有。他沉思了片刻吩咐许逸:“多点几支蜡烛放在床边,你且寸步不离的守着。” 许逸虽然不明白双生这样吩咐的原因,但还是应了一声:“是。”然后按着双生的命令,多点了几支蜡烛放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挑了合适的位置,避免蜡烛倒了引起火灾。然后自己又坐回了南宫武床边的那个位置。 双生见一切安排妥当,才与小师父离开了这顶帐篷。 锦瑟吩咐人在自己的帐篷里又收拾了一张床褥出来,将原先自己的床铺让给了双生,两人都没说话,熄了蜡烛躺下。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锦瑟躺下不久就睡了过去。反倒是双生,被夏云打晕,强制性的睡好几个时辰,现在倒也不困。听着小师父的呼吸逐渐平稳之后,她慢慢掀开了被子,准备出去。 若说母亲那里自己感觉到的是自己那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是生灵。那她在父亲的帐篷中感受到的,便是死灵。在这边关地带,生灵不好找,但死灵定然是很多的。 双生想,自己得上一趟城墙。高处她才能看见城墙外的战场,才能知道那自己那奇怪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又该如何运用。 可谁料双生才动作小心,轻声的穿好了鞋,那边的小师父就醒了,他轻轻问了句:“你要去哪儿?” 双生没有料到,他竟然现在就醒了过来。刚刚不是明明睡熟了的吗?但也没有避讳,将自己要出去的事情告诉了小师父:“我要去那边城墙上一趟。” 锦瑟皱眉:“为什么要上城墙?”现在的时候特殊,可不是供她玩乐的时候。 双生知道,自己今天若是不说出一个合理的原因,小师父是不会放她走的,且日后会更加严厉的看管着她。 于是双生将自己的异状全部都告诉给了小师父,包括她对生灵和死灵的猜想,以及刚刚在将军帐篷里发生的事儿,都详细说了个遍。 锦瑟听完了之后,眉头深深的皱起,没有说话。这也的确是他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情况,他毫无准备没有任何的对策。 双生见他不说话,开口道:“如果你不放心,那便陪我去一趟城墙上,也好确定了我的猜想。” 锦瑟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又为她拿了一件披风披上,然后二人一起出了帐篷。 夜很黑,除了营地里的点点火光,以及偶尔巡逻的人,剩下的没有一点动静。经过帐篷时,还能听见一些士兵的呼噜声,磨牙声。 锦瑟从巡逻的士兵手里拿过来一个火把,然后带着双生朝着城墙那边走去。 城墙上本来也就有守卫着的士兵,见锦瑟这个时候过来,吃惊之余行了个礼,然后让开了路。 两人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城墙,站上了高处。早秋的风,有一点冷冽,吹在人身上已经带了些寒意。 到了最高处之后,锦瑟挥了挥手,让守在那里的士兵到一边去守着,将此处空出来,然后望向双生。 双生站在城墙的最高处往下看,入目尽是苍夷。大片大片的空地没有一处是平整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坑坑洼洼。双生明白,眼前这些土地,都是曾经染过无数鲜血的。 双生闭上双眼,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又睁开。在望向下面时,果然场景已截然不同。 入目的尽是堆积的人,人头攒动,摩肩擦踵,阴气沉沉。 双生从小就连只鸡也是没有杀过的。虽然多年来跟随武父练习武术,但一直都有人将她护的妥妥当当,她从来都没有亲自动过手。 如今这一见如地狱般的惨烈景象,将她生生骇得后退了几步。 锦瑟上前扶住双生,知道她定的是看到了些什么东西:“莫怕。” 双生惊魂未定的看了小师父一眼,稳住了脚步,定了定心神,又往下看去。可让她感到惊奇的是,下面居然有人,好像发现了她!抬头朝她望了过来! 双生与那些死灵们死气沉沉的目光对上,惊骇的再也不敢往下看一眼,转过头惊魂未定的对着锦瑟说:“他们,能看见我!” 锦瑟听双生这样说,也有些惊骇,但到底是男子,且这一个月来,他也经历了好几场战争,也是个见过鲜血的了,随即就稳定了下来。 “莫慌,你且再看看他们,看看能否与他们交流。”锦瑟扶住双生,率先往城墙下看去。 …… 控制 双生听小师父的话,又低头往城墙下看去。果然那些抬头仿佛能看见她的人,还是昂着头往这边看过来。 双生尝试着与他们交流,但她知道与他们交流绝对不是用喊的。 双生想了想集中的精神,看着其中一个人,脑中想着她想要跟他们说的话:你们为什么聚集在此? 可倒也奇怪,那人虽然看起来愣愣的,还有些疑惑,但好像是本能驱使一样,他回答了双生的问题。:因为战争,死在这里,尸骨在不远处,离不开。 双生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回答了自己,而且思路清晰。她有些惊喜地转过头,看向她的小师父:“他回答我的问题了!” 锦瑟也有些惊奇,摸了摸双生的头:“再试试,别先激动。”万一这只是个例呢? 手掌下柔软的触感是她毛茸茸的脑袋,锦瑟一惊,收回手去,发现自家小姑娘并没有注意,暗暗松了一口气。 双生听了锦瑟的话,又低下头去看向城墙下,找了个同样抬头看她的死灵,问了它一个很傻的问题:“你多大了?” 那死灵愣了一下,但没有能克制住自己的本能,依旧回答了双生:十七。 双生对他的年龄感到怀疑,自己的国家好像不招这么小年龄的兵啊!她观察一下那儿的面容。的确,也不是本国的,应该是那些个过来攻打的国家的人。 正待双生要再换几个实验对象时,目光一扫,却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她揉了揉眼睛,一下子那些密密麻麻的人都消失不见了,她看见城下也的确有个熟悉的人。 “这……”这特么不是自家婢女吗!?春生怎么跑这儿来了! 春生还没看见城墙上的双生,正想着该如何进城去呢。 双生回头,告诉锦瑟:“春生在下面!” 锦瑟挑眉,春生?怎么也跑这儿来了,还在城墙外? “小师父你快让她进来啊!”双生见自家婢女在下面乱转,怎么也进不来,想起来,外面那空地上密密麻麻的死灵,不由得汗毛直立。 这大半夜的开城门,让春生进来,明显是不切实际的。锦瑟想了想纵身跳下了城墙去,一把拎过还没反应过来的春生,又回了城墙上。 前后不过一分钟不到的功夫,春生被拎起来还没来得及惊叫,也没来得及弄清什么情况,就被放在了双生面前。 她看着自家小姐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刚要惊叫,被双生一把捂住了嘴巴:“别叫。” 春生因为惊吓瞪大的眼睛还没有收回来,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双自家小姐。 一旁的锦瑟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按理说双生被绑架来了这边关地带,可是她应该还在太子府里啊,怎么反倒去了城墙外呢?她是怎么出的城? 春生看见了一旁的景色小食府又看了看自家小姐才相信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缓了口气定了定心神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城墙外了。我本来小姐一同被绑架去了那青楼里,也不知怎么的,本来我也就在后面做些端茶倒水的工作。” 然后她又思索了一下,想了想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慢慢地开口:“好像今天早上被人打晕了带出来,刚刚才醒过来,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城墙下面了。” 双生听着她这跟自己如出一辙的经历,想了想开口:“打晕你的那个人是不是叫夏云?” 锦瑟见她提到夏云,眉头一皱,看了看她,又将视线投向了春生。春生听了这个名字,有些疑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打晕了我,只闻到一股幽香,大抵是个女子。” 听说是个女子,双生倒歇了再继续问下去的心思,反正再问下去问不出什么来。 这时锦瑟开口了:“夏云是自己人,是南宫将军的影卫,小姐不必这么防备他。” “他居然真的是我父亲的影卫!”双生以为因为就是夏云说的一个幌子,没想到还真是这样。算了,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是他打晕自己,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等有机会是一定要回报给他的。 “呃,小姐是为什么会跟锦瑟小师父在这城墙上呢?”这时也已经是夜深了,为何不睡觉过来这里呢? 双生于锦瑟对视一眼,这事还是少一些人知道的好,毕竟不符合常人思维,太诡异了,于是双生只道:“这事儿说来话长。” 春生一听说来话长四个字,就歇了想弄清楚的念头。反正日后还是会知道的,何必急于一时呢?再说小姐跟锦瑟小师父现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城墙上,肯定是有事要做的,自己不应该在这里打扰才是,不能误了他们的正事。 双生见她的确也疲惫,况且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且自己下面还有事要做,于是想了想,望向锦瑟:“让人先带她回去休息吧!” 锦瑟招了下手,一直隐在暗处的夏云出来了:“带她去我的帐篷里休息吧。”这也的确没有地方能让女子安身的,只能也暂且安置在自己的帐篷里。 说实话,此时的夏云还真是有些尴尬。作为一个影卫,三番五次被自家小姐认为是坏人,他大概是所有影卫里最失败的那个了。 也幸亏他捂的严实,虽然双生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有些眼熟,但也没有认出他来。夏云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应了个:“是。”带着春生下去了。 双生则决定继续试试自己的能力。既然都能与他们交流,那能否能让他们替自己做事呢?又需要什么样的代价?她该怎样去完成,去得到他们想要的?且南宫武帐篷里的那些,是否也与他们一样,能听懂自己的话,能被自己支配呢? 自己父亲身边围着那么多死灵,定然不是什么好征兆!且那里还有个大夫,虽说那大夫是个身体健壮的男子,但也能说那些死灵会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双生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太多的念头,有些集中不了精神,她晃了晃脑袋赶走那些多余的念头之后。又往下看去。 这一次,双生发现抬头看他的人变多了,好像越来越多的死灵发现了她,双生没由来的,感到了一阵阴冷的寒意。 如果不是那些“人”们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没有往她的方向踏出一步,她肯定早就吓得撂挑子跑了。 双生没有再与他们交流,直接试着下了命令,她找了最先回答的她问题的那一个,试探的命令他道:“过来。” 本来双生以为会没有反应才对。可是当她再往那个方向看的时候,却发现那人直接消失不见了。双生瘪了瘪嘴:不愿意过来,也不用直接躲起来消失吧!真是的,这些死灵也这么坏的吗? 正想着忽的身边感受到一阵寒意,双生看着自己眼前突然出现的,放大了无数倍的那张脸,直接吓得尖叫了起来,扑进了锦瑟怀里。 锦瑟虽然看不到,但见双生这副反应,也明白些了什么,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 有守在一边的士兵听见尖叫声,忍不住往这边望过来,这是怎么了?那女子怎么就扑进小将军的怀里了?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也没什么不对的,只是稍微黑了点罢了。他呲笑一声,就黑了点,就怕了?还真是个娇娃娃。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边关,还被小将军带上了这城墙上,真是乱来呀! 双生缓了缓,才从锦瑟怀里探出头来,见那个被她召过来的“人”还愣愣地站着。这好像也没有什么杀伤力啊!而且好像,貌似?都是听她的话的?双生想着又让人那个“人”按着她的所想做了几个动作,不出所料,那“人”按着命令一一都做了。 双生有些惊喜,可还没等她乐完,脑袋一痛,就那么直直的晕倒在了锦瑟怀里。 锦瑟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又见双生晕了过去,有些慌乱,直接抱着她飞快的回了南宫武的帐篷。毕竟有许逸在,若是有什么事儿,还能及时救治。 锦瑟抱着双生来到南宫武的帐篷前时,感觉温度像是陡然下降了几分,有些阴沉沉的冷。 进去见许逸正守在床边,手上拿着一本医书,正在找救治南宫武的方法。见他们进来了,有些惊讶:这个时辰?这是怎么了? 锦瑟直接把怀里的双生挨着南宫武放下了,为了方便许逸把脉:“快给她看看。” 许逸见他挺着急的,也没多问,伸出手去为双生把脉,屋子里静静的,只有偶尔点着的蜡烛噼里啪啦响上几声。 过了一会儿,许逸收回了手,朝着锦瑟笑了笑:“小姐只是累着了,睡一会儿就好了。” 锦瑟稍稍放下心来,又问:“那将军呢?” 听锦瑟提到将军,许逸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消失不见了,他沉吟了片刻,摇摇头:“将军本来就被人刺伤,本就没有修养好,又中了如此剧毒,现在只是勉强用药物压制住了毒性罢了。如果再没有转机,那恐怕……” …… 带回 许逸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大家都知道,再这样下去会怎样,多半是逃不过一个死字的。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锦瑟将双生又抱了起来,跟许逸打了声招呼,然后抱着她回了自己的帐篷。 春生早已累的躺下睡着了,锦瑟将双生放在自己新建好的那张床上,帮她脱了鞋,盖好被子,然后自己出去了。 “夏云。”锦瑟唤了一声。 夏云立马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公子有何吩咐?” “去查查小姐被绑去的那家青楼,背后是谁。”锦瑟的表情平淡,语气里也听不出一点儿情绪,但夏云知道,他是生气了的。 夏云应了声:“是。”然后退下去干活了。 另一边- 太子府里却不怎么安生,最近太子的气压低得很,大家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出了他的霉头。此刻已经夜深了,但太子府的正殿里灯火通明,终黎倾不让下人守着,发了一通好大的火。 “你告诉我什么,她进了军营里?”终黎倾砸了一番东西之后,终于压抑住了自己的怒气,转头阴恻恻的望向正跪着的琉璃。 琉璃的额头上有血液渗出,但她丝毫不畏惧,镇定地回答了一句:“是。” “我记得我说过的吧,两天时间,你没有把她带回来就以死谢罪吧。”终黎倾再也不想看她一眼,只说了一句,直接就出去了。 太子府的正殿里灯火通明,除了一个女子跪在地上,空旷的大殿里再无其他一人。那女子在那里跪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一个人出现,良久后,她站起身来,随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渍,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黑暗里。 终黎倾在主屋的屋顶上躺了一夜,今夜的风有些凉,带着些初秋的凉意,扑面而来,他躺在上面,看着黑透了的天空,这到底又是什么时候? 南宫双生进了军营里?呵!他的手底下怎么竟是一群蠢货!让她进了军营里?与他的锦瑟一起?共抗外敌?双宿双飞?多么美好的词啊!他难道就不配得到吗?凭什么?又是为什么? 终黎倾有些累了,在屋顶躺了一会儿,竟有了些困意,他也不拘谨,想也没想就在屋顶上闭上了眼睛。既如此,就放纵一回吧。这人间,他也是呆够了。这万丈红尘,终究不是适合他的地方。 是夜。 “别怕,我在。”那男子清秀的眉目似乎还能瞬间在大脑里出现,他,终究是刻在了心里啊! 四个字绑了他多少年呢?数不清了,多少个黑暗的日日夜夜,多少个春雨夏雷秋霜冬雪,又是几个王朝,几个春秋,他的那位白月光啊,终究是越来越远了。 双生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她睁开眼,一眼见到守在一旁的春生。 “小姐,你醒啦。”春生过来扶她。 “我这是,”双生顿了顿,问:“我这是睡了多久?” 春生回答她:“小姐这都睡了快一天了,昨日夜里小将军将您抱回来后,您就一直睡着,现在都快天黑了,您才醒过来。”可把她担心坏了,在床边守到现在,终于等到自家小姐醒过来了。 听说自己睡了这么久,双生有些羞愧,突然想起来父亲的病情:天呐!她怎么能睡这么久,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双生赶紧穿鞋,想要出去。 “哎!小姐,您要去哪儿?”春生见她急急忙忙的起床,赶紧问了下,双生没空回答她,穿了鞋子就往外跑。春生无奈,赶忙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许逸见到女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笑了笑:“小姐醒了?” 双生着急的往床边跑过去,看了看自家父亲的气色。 许逸见她那么着急,开口安慰:“小姐不要着急,将军今日情况稍微转好了些,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定然是大好的态势啊!” 听许逸这么说,双生转过头看他,眼睛亮亮的:“真的吗?” 许逸点头:“真的。” 双生心里一喜,看来昨天的情况,她做的决定是对的,父亲身边那些死灵,定然是留不得的。父亲的脸色也的确是好了几分,一直惨白的嘴唇有了些血色,不是那么泛紫了。 有人掀了帐篷进来,双生闻到了米饭味儿,转过头,看见进来的人是小师父,他的手上端着碗饭,碗里还有些菜什么的。 锦瑟将饭递给她:“这军中不比别处,将就着吃吧。” 双生自然是知道的,虽然没什么好东西吃,但她毕竟饿了要有一天了,前一天又是吃的又冷又硬的干粮,现在能吃上碗热饭,她还能挑剔啥呢? 双生接过锦瑟手上的饭,倒是吃的很香。许逸见状,暗暗在心里赞叹了一声,这般随性好养活,且一点都不娇气的女子,普天之下又有几个?这南宫将军也的确是个值得敬仰追寻的人。 双生大抵摸清了自己的能力是个什么脾性,反正用一次就得睡一觉,还好,这代价倒不是很大。这也到了傍晚了,按理说不多时她又该休息了,但是她才刚醒来一会儿啊,要命! 军中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锦瑟这碗饭还是特地去吩咐下面做的呢。 许逸在双生吃的正香的时候,突然开口:“小姐还是回去京城的好。” 双生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不明所以,怎么突然就提到让她回京城了呢?这她要是回了京城,父亲怎么办?她有些无助的望向锦瑟。 锦瑟开口:“无碍,便让她留着吧。” 暗处的夏羽听了,暗道:这不是胡闹吗?让这女子留在这边关作甚?行军打仗的,多不方便? 许逸也就是提个意见,见小将军和小姐都不像想回去的那个,也没多问,直接闭上了嘴。 屋子里突然就陷入了安静,氛围有些奇怪,除了双生继续吃饭的细小声音,其他三人安静的就像不存在。 双生正吃着饭,却见父亲的呼吸显而易见的沉重了起来,她一惊,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直接伸出手挥了挥,果然,南宫武的呼吸又逐渐平静了下来。锦瑟心下了然,知道双生定然又看见了些什么。 可是许逸和夏羽不知道啊,见自家小姐突然晃悠了几下手臂,心下奇怪,这到底是个什么做派? 双生回头看见许逸脸上有些奇怪的表情,突然想起来这还有人呢,赶忙解释:“这,有蚊子。” 刚入秋,还有些蚊子也算是正常的,许逸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至于暗处的夏羽怎么想,自然是没有人关心的,再说,双生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夏羽自觉的接受了这个说法,放弃了疑惑,他该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既然小姐这么说,那他只要去相信就对了。 “哦!对了,待会儿天黑了,还像昨天那样就好。”双生对许逸说了一句,但是她吃完了饭,并不打算走,因为她得寻个时间问问那些藏匿在这里的死灵。 许逸点头应是,并不询问原因。 见天色还早,大概离天黑还有一小会儿,双生出了帐篷去。 这营地里有炊烟升起,袅袅消散在空气里,若不是战争,这番景象,倒像是个安居乐业的样子,双生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些什么,就愣愣的站了一会儿,仿佛出来只是为了透口气。 然后,她就当真在外面站了会儿,又进去了。 夏羽此刻是暴露在了双生眼前的,没办法,这种特殊的时候,公子和许大夫都得守着将军,此处又不方便外人进来,因为上次将军被身边跟随多年的大夫下毒之后,公子除了些影卫和这许大夫,其他人谁都不信,也不放人进来。 委屈了他一个影卫竟要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这时候他刚出去给二人拿了饭菜进来,见自家小姐刚好卡在他准备再次隐入黑暗的时候进来,一下子就顿住了。他可是听夏云说了,自家小姐把他们当贼人看了好一段日子呢,还说等有空了,要找他们算账来着。 一下子,他就那么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也好在双生并没有在意他,只当是个来送饭的小厮。锦瑟动了动手,示意他下去,他赶紧忙不迭的跑了,该换班了,他要去找夏沪那个家伙,他可不想跟小姐再呆在一处了。 于是,被换来的夏沪躲在暗处,怂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看着自家小姐,不明白他为啥还呆在这里,不该被小将军打包送回京城去了吗? 双生就坐在父亲床边等着,等天完全黑下去,等最后一缕光芒都消失殆尽。 好像某天她也这么等过天黑,那时候,终黎倾踏着最后一缕夕阳进来的院子,那时候仿佛一下子将周围都点燃了一样。但现在回想起来,却全然没了那种感觉。 果然啊,世事难料,且她在这边关这么多天,竟然也没有收到一点风声,说是当今太子妃不见了,究竟是绑架她的人模仿技术太高超了,让太子殿下一直没有发现,还是太子殿下本就不在乎她,不关心她的死活,亦或是,这根本,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 掳走 当天边最后一缕光消失的时候,双生也及时的将思绪都拉了回来,管他们的,现在天高皇帝远的,他爱咋样咋样吧。 太阳一消失,这帐篷里仿佛瞬间就阴冷了几分,把本就影在暗处的夏沪逼的生生打了个寒战。他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想:还真是入秋了,这一到晚上还就真的是冷,明天得跟夏羽换下班,他可不想每天都守这么寒冷的夜晚。 双生闭上眼,复又睁开,果然,映入她眼帘的一切景象都变了,如昨天一样,一堆堆的人扎堆堵在那儿。南宫武的床上今天倒是没几个,但是今天有好多都在看着她,甚至有的在往这个方向走过来,想爬上南宫武的床,却又好像畏惧着双生,所以一步不敢向前,犹犹豫豫的堆在了一处。 见状,双生笑了,他们怕她,那就好解决了。 因为屋子里不止有小师父,所以跟他们交流起来并不是很方便,也还好,跟他们交流不用开口说话,不然她还真得像个神经病一样,对着别人眼中的空气自言自语。 双生直接找了跟自己距离最近的,问:“你们为什么聚集在这里?” 那是个中年妇女的模样,双生问,她就答:“因为这里有死亡的气息,我喜欢。” 双生的眉头一跳,死亡的气息?是说自己的父亲吗?:“哪里传出来的?” 那死灵木木的回答:“床上。” 果然,这些家伙聚集在此,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们要怎样才能离开?”若是能离她父亲远些,那这说不定就有转机。 听双生问了个这样的问题,那个妇人模样的死灵直接就不愿意了,她尖锐的叫了一声,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他都要死了,分些气息给我们怎么了?”那木木的表情也变了,贪婪的看着床上的南宫武。 双生心里一寒,这是什么情况?而且那些剩下的本来也面无表情的,仿佛都暴躁了起来,一下子蠢蠢欲动的想往床上扑,只是好像有什么东西限制住了他们,使得他们无法动弹。 双生知道让他们主动离开是不可能了,但是只要自己在这里,那父亲就不会有事,至少他们还有着最后的畏惧。 那是不是自己呆在这里就好,她呆在这里,让他们靠近不了自己的父亲,那那些负面的上海便不会再发生,同时再加以大夫的治疗,等将父亲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他们应该自然就消散了。 双生没有那些逆天改命的畏惧感,既然苍天赋予了她这样奇怪的能力,那自然是交由她使用的,且就算是逆天改命,她也得干,因为躺在床上的,那是一个国家的希望,更是她的父亲啊!是她从小到大的依靠,更是这千千万万百姓的精神支柱。 既然下了决心,那就该安排上了:“小师父,帮我在这里安排个床铺,我今天就在这里睡下了。” 锦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么要求,定然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倒是许逸有些惊讶,这小姐留在这里?他和南宫将军都是男的,不大妥当吧。但是回想到南宫将军现在的情况,他也就明了了,这父亲病危,女儿床前侍奉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 双生见那些死灵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也就不害怕了。先去了隔壁的帐篷里,想将自己的被褥抱过来。 可谁也没想到,就这么几步远的距离,双生被人打晕,直接带出了军营。甚至一直候着的暗卫们都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儿,那么一个大活人凭空出现,然后一下子就带着自家小姐就不见了。 锦瑟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看见,只见一缕黑色的衣袍消失在了眼前。 锦瑟的脸色一下子黑了,这般速度,他定然是追不上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缕黑色的衣袍给他的感觉极为熟悉。身边有人想去追,被他拦了下来。 他没有任何理由的相信,即便自己手下这些人追过去了,也不能把双生带回来。那个人,不对劲,且这南宫将军身边,定然是不能少了人守着的。 双生这两天,一直在经历黑暗,总是主动或被动的睡上那么一会儿,再醒来时,是在太子府。双生在床上悠悠转醒,看着身边熟悉的布置,熟悉的婢女,这就像只是做了个梦似的,还挺玄乎的梦。 有人推了门进来,双生抬头看过去,是终黎倾。 他进了门,并没有止住脚步,一直走到了床边:“醒了?”声音温温和和的。 双生听着他的声音,恍如隔世,看着他,没有说话。 终黎倾见她躺着,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伸出手,问她:“要起来吗?都睡了一天了。” 一天?也怪不得她做了个这么长的梦,这梦里的一切还挺真实。她就说嘛,自己的父亲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人刺伤,重伤卧病在床?不存在的。 她伸出手,握住了终黎倾冰冰凉凉的手,坐起身来:“我睡了一天吗?这么久?” 面前的男子笑了笑:“是啊,一整天了,再不起来我都要去请大夫了,都怪我昨天晚上折腾的太久了。” 双生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一下子脸红了个彻底:“真是的,你说什么呢!”双生将手从那冰冰凉凉的手掌里抽出来,锤了他一下。 终黎倾的手里一下子空了,温热的柔软触感没有了,在秋日的空气里有些发冷,他愣了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些可惜的心情来,很快他又释怀了,笑了笑:“好,你不喜欢,以后就不说。”话语里尽是宠溺。 双生的心情有些奇怪,她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又对面前这个男人有了情感,又或者说一直都陷入在对他的喜欢里从来没出来过,但是此刻内心情感十分强烈,强烈的莫名其妙。 终黎倾的眸子在一旁的婢女身上顿了顿,吩咐道:“春生,吩咐下去,今天晚膳在西院用了,让他们送过来。” 春生恭敬的应:“是。” 双生看她,感觉她有些呆板,回答都木木的,春生出了房间关上了门才阻隔了屋子里的视线。 双生抬头看终黎倾,问他:“春生怎么了?” 终黎倾挑眉:“大概是累了吧,你这睡了一天,她可就守了一天呢。”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双生点了点头,心想今天晚上得早点睡,让自家婢女好好休息。嗯?她好像还跟终黎倾要了个人啊,那个月言呢?想起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姑娘,双生心中一紧,这么久没见到她,难道又被终黎倾安排去做其他活了? 双生坐到了桌边,等着下人送饭上来,同时试探的问终黎倾:“月言呢?” 终黎倾疑惑:“月言?”他自然是不知道是谁的,这偌大的太子府,婢女仆从无数,他怎么会记住这些呢? 双生了然:“就是前些时候我跟殿下要过来的婢女。” 听她这么说,终黎倾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但是在哪儿?他也不知道,该是还在这西院里吧,于是随口答道:“在呢,你找她作甚?” 双生总不能说:我怕您把她派出去做其他事,虐待她吧,于是也只好压住了想见月言的心情,只答道:“无事,就是太久没有见到她了。” 春生也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众仆从,鱼贯而入,手中都端着盘子,依次有序的放在了桌子上。 春生则自从进来后,就站到了一边,垂着头,双生只当她是太疲惫了,也没多在意。 终黎倾笑着看她,在双生对面坐下,拿起了筷子,对她说:“请。” 双生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他的眸子像是那上好的明珠,似乎是因为夕阳的缘故,光从那个角度照过来,有浅浅的紫色光晕晕转开来,将那一张绝色的脸都衬的黯然失色了,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一不小心就又差点陷了进去,简直日常沉迷于美色啊! 双生摇了摇头,将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摇的清醒了些,安安分分的开始吃饭。 民间...... 这段时间人心惶惶,先是皇帝病重,然后又传出了南宫将军被人刺杀重伤卧病在床的消息,只是这病昏了的皇帝竟然也没有个想要换将军的命令,甚至还把太子殿下的请求驳回了,这边关岂不是要失守? 就在大家都在讨论这个决定的对错的时候,居然又传出了太子殿下即将登基的消息。一时间,人们纷纷感慨这世道要变了,面目全非啊! 相较于太子殿下即将登基这个消息,人们更多关注的还是南宫将军能否康复,以及那个名为锦瑟的小将军能否抗下外族的攻击。毕竟换不换领导者,左右与他们的利益没有什么冲突,与那些当官的关系更大些,无论怎样领导者是谁,这个国都存在。但若是换了将军,守不住这国,没了疆土,他们岂不是也会成为亡国人? 而京城的贵女们大多是不担心这些的,京城离边关远的很,不管守得住守不住,与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们大多没什么关系。她们对谁来掌管这个国也没多大兴趣。反倒是那个新任的锦瑟小将军,她们有的是在南宫小姐的及笄礼上见过的,有的是听人描述的,再有便是在南宫小姐出嫁时,那个惊动了全城的红衣男子。 …… 旨意 “哎,希望朝廷赶紧把将军给换了,锦瑟小公子那样明月般的人怎么能沾染上那些血腥呢?”柳檐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感慨了一句。 柳家向来家规极严,柳宇又任礼部尚书一职,就更加注重家中儿女的修养了。柳家女子,在一定的年龄前,每日都有固定的时间,用来练习女红,琴棋书画等等。 柳家在柳宇这一代,子嗣薄弱,就只有两个嫡女和一个庶子。这柳青墨,早早也就过了需要练习的年纪,但柳檐顽劣,不喜这些个礼数。 柳青墨向来是很疼爱自己这个嫡亲的妹妹的,柳檐不喜欢女红,但是为了她将来打算,柳青墨每日都与她一同练习,好方便督促她。 听柳檐提到新上任的小将军,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倒是没有停下来。 说是那小将军倾城之姿,但毕竟没有亲自见过,那日南宫双生及笄礼,去的是她的母亲,但回来之后,因为太子殿下当场讨来了圣旨,要娶那南宫双生,柳母气愤,回来后对那锦瑟公子倒是一字未提。 但其实就算提了,也没什么用,她倾心太子殿下多年,就从未见过能比太子殿下更俊美的人,这位锦瑟公子,自然也不会例外。 柳檐看见自家姐姐表情一动未动,心下了然,不由的脱口而出:“是了是了,在姐姐眼里,谁能比得过太子殿下。” 柳青墨听她这样说,脸一下子就红了个彻底,伸手就要打她。 柳檐躲的快,又开口道:“姐姐你还是不要再想着太子殿下了,这太子殿下已经娶了那南宫双生了,父亲是不会让你嫁进去做小的。”柳檐自然也见过那太子殿下,俊美是俊美,但并不明白自家姐姐为什么这么痴迷于他。那太子也是有眼无珠,竟然娶那南宫双生,也不娶自己姐姐。那南宫双生那般不懂礼数,行事无一点尊卑,竟然也偏偏就入了太子殿下的眼。 柳青墨心里不清楚吗?其实她都明白,知道那太子殿下定然是与她无缘了,但女子,又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死心了呢?那是她喜欢了多年的人啊!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了。 柳檐见自家姐姐明显情绪低落了下去,骂了自己一句多嘴,也不敢再多说话了。这日子,都是一天天过的,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 终黎倾这日用完晚膳,照例是在西院歇下了,双生有些手足无措,分明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她的脑子里却搜寻不到一点点的记忆,慌得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双生莫怕,我很温柔的。”终黎倾将她的紧张都看在眼里,凑过去吻了吻她的额头。 双生的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血液仿佛全在往脸上涌,她感觉自己快要热得烧起来了。后面的事情她就模糊不清了,只觉得脑子有些混沌,就像累极了的时候睡过去了一样。 终黎倾看着自己怀里睡过去的女人,动作轻柔的放她进了被子里,顺手给她盖上被褥。 转头望向一旁木木站着的春生:“若是你家小姐醒过来,就告诉她我去忙了,让她好好休息。” 如果这时候双生还醒着,那定然会发现不对劲,春生连头抬都没抬一下,就应了声:“是。” 房间里的情况诡异的很,终黎倾吩咐完了,就出去了。留下春生依旧低着头站在原地。 “那边怎么样了?”终黎倾踏出西院,直接就开了口,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 但偏偏还真的就有声音回应了他:“琉璃去了,还没回来。”那是个男子的声音,沙哑的快要听不清了,但他虽然说着话,却没有显露出身形来。 终黎倾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说话,去了马厩,牵了一匹马出来,然后纵身飞跃而上,转瞬出了太子府,没了踪影。 终黎倾避过长街上守卫的士兵们,纵马到了皇宫门前,将马随便放好,避开了巡逻士兵,直接进了宫里去。 终黎袁其实并没有重病,只不过他的太子威胁他,让他这样做,甚至将他困在那小小的金鳰暗殿里,不放他出去。虽然不能出去,但他在里面还是吃好喝好的,甚至还能招来婢女,在里面寻欢作乐。 终黎倾踹开金鳰暗殿的门时,他甚至还在享受着鱼水之欢,准备与找来的小婢女共度春宵。 这门被踹开,终黎袁一下子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大叫着护驾,并且将那不着寸缕的宫女一把拉过来,挡在了自己面前。 叫了一会儿,却并没有人来。他畏畏缩缩的躲在宫女后面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儿子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他的面子一下子没挂住,脸黑了个彻底,想发火,却又不敢,只能憋了回去。 “父皇倒真是好兴致啊。”终黎倾直接将那宫女隔着被子拎了起来,甩去了一边,直直面对着终黎袁。 那宫女早就吓破了胆,被终黎袁这么一扔,撞在了一边的墙上,直接昏死了过去。 终黎袁直接面对自己的儿子,吓得一动不敢动:“没有没有,我儿深夜来此,是有什么急事吗?” 终黎倾冷笑一声,往后退了点:“深夜来此,没什么大事儿,就想让你下个旨。” 终黎袁一听,没什么大事儿,放下心来,深怕他来找自己是要干什么,只是下个旨,那倒是好办,于是他笑了笑,殷勤的很:“要什么样的旨意,你尽管说,我儿的要求我怎么能不满足。” 终黎倾听他一句一句我儿我儿的叫着,心里厌恶的很啊:“别再让我听见我儿这两个字,你不配。” 终黎袁被他话里的冷意下了一跳,赶忙改口:“是,是,我知道了。” 这下,终黎倾的脸色才缓和了些,直接命令他:“去拟圣旨,说让位于我。” “哎,好的,我这就去。”终黎袁一口答应了下来,正想穿上衣服下床,却突然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让位?” 终黎倾凤眸微挑,看了他一眼:“怎么?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终黎袁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皇位,想让他就这么让出去?他还没坐够呢!但他又不敢反驳,一时间又是不愿又是害怕,于是他在床上坐着一动没动。 终黎倾的耐心快要消耗完了,本来夜晚来这皇宫看见这狗皇帝已经够糟心了,没想到还这么磨蹭:“快点。”他只开口催促了一句,语气带着些杀意。 早知道还不如他自己来,自己草拟了圣旨,直接宣读了,要让这皇帝来?有何用?程序走的更稳妥些? 终黎袁咽了咽口水,想说话。 终黎倾直接截断了他说话的机会:“你要明白,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若是你不愿意,那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左右这天下都知道你重病在床,命不久矣。”若是他能好好配合,他还能让他做个太上皇,让他后半生无甚忧愁,若是不配合,那直接给他办了丧事好了。 终黎袁被他话里的冷意骇住了,直接就没了声音。再也不敢拖沓,也不敢再尝试开口说什么,哆哆嗦嗦的穿好衣服,也没来得及整理,就那么下了床,去拿了笔墨纸砚来拟旨,深怕动作慢了一步,惹终黎倾不快。 终黎倾的目光没有停留在终黎袁身上,他看向了那个被他裹着被子扔在了一边的宫女,眸子里暗潮涌动。这终黎袁,若不是他这般,自己的母亲又怎么会死? 他的目光又投向了正在哆哆嗦嗦草拟圣旨的终黎袁,这样的人,又为什么,凭什么,会得到这黎国的江山,会得到他母亲的喜爱,他不配! 混乱的记忆在他的脑子里不断闪现,他的眸中闪现的尽是杀意。 终黎袁草拟好圣旨转过头时,便见他眸子猩红的看着自己,眼里隐隐又紫色暗芒闪过,骇人的很。 终黎袁哆哆嗦嗦的把圣旨递给终黎倾,现在他再也没有了讨价还价的心思,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着对死亡的基本恐惧,好像下一刻,终黎倾就会直接杀了他。他现在也不求什么江山了,只求中终黎倾能快些离开,他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好在,他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终黎倾那双猩红的眸子在接过了圣旨之后恢复了些理智。他不能动手杀了他,至少现在不能,时间还早,还没到时候,相反,他还要保护好自己亲爱的父皇,让他安安全全的等到那一天,他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最在乎的被人毁掉,毁的一干二净,连渣都不剩。 终黎倾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在这金鳰暗殿里,他当真是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 终黎袁见他离开,终于松了口气,他大喊着,想让人进来收拾,却没有一个人听从他的命令,仿佛没听见一样。终黎袁咬了咬牙,心底的恨意在这一刻到达了顶点,狠狠踢了一脚身边昏死过去的宫女,才泄了些恨意。 黑暗 终黎倾拿了圣旨,同来时一样,避开众人耳目,回了太子府。 回了太子府,但他并没有去西院,而是去了太子府的正殿。相较于别处不同,这个时辰,太子府的正殿里是有人的,而且还不少,这本来是该休息的时候,除了正殿里的人,太子府里没有任何一个侍女或是侍卫守着。 这正殿里这么多人,本来也该是有些声音才是。但这里安安静静,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终黎倾踏着夜色缓步走进正殿里,手上的东西随手扔在了地上。在场的一个人拿了去,该是这一众人的头领。 “今夜这几个时辰给你们,明天早上,我要听见这全京城都知晓的消息。”终黎倾不看他们,径直走去了位子上坐下,清清冷冷的吩咐了一句。 下面的人没有一点声音,但都动作整齐的颔首。 “好了,下去吧。”终黎倾发话,这个点,他可不想与这么多人呆在一起。 他也就在那椅子上一动不动了,仿佛开始假寐,身边的人有序的全都退了下去,这空旷的大殿里终究还是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终黎倾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夜色浓重,正是人们睡的最熟的时候。 他在正位上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没人知道他的方向在哪里,甚至于他自己,也是不知道的。黑暗的夜里,也有些雾气,迷迷蒙蒙的让人看不清情况。 有人往终黎倾的方向靠了过来,他的脚步顿住,那人的脚步也顿住,好像就那么站了几秒。 终黎倾笑了,开口:“怎么,他终于知道是我了?” 隐在黑暗里的人没说话,也没动。 终黎倾脸上的笑意忽然就收敛了,眸子里尽是森冷的寒意,他抬眸往某个方向看过去,黑暗里的人一惊,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 终黎倾就那么一个人孤独的站着,缓缓开口:“你们回去告诉他,让他赶紧回来陪我,不然这个国,我可能是保不住了的,毕竟我想破坏的话,我自己也是拦不住的。” 黑暗里的人不明所以,甚至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但后背愣是出了一层冷汗。 “哦,你们可能并不清楚。”他笑了一声,但并没有解释的打算:“你们这样告诉他就可以,哦,对了,一定要告诉派你们来的那个人哦,其他的人听不懂的。”他的声音里没了冷意,反倒是温柔的很,柔柔软软的调子,像是与他口中的那个派他们来的人有着极其亲密的关系。 黑暗里的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但都知道对方眼睛里的惊骇。 终黎倾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就没了再搭理他们的意思,自顾自的往前面走去。 黑暗里的人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情况是他们从来没有料想到的,这样的终黎倾他们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终黎倾走了两步,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怎么?还不走吗?是想要我这太子府的侍卫将你们擒了去,当做贼人游街示众?” 他就那么站着,在黑夜里却像是带着些冷芒。 没有听见动静,终黎倾皱了皱眉,好像苦恼的很,他想了想,又开口:“哦,对了,他在乎的人我也帮他照顾着呢,可没舍得动一下,这下你们满意了吧,可以走了,我这太子府可不欢迎你们。”说完,他的脚步再也没了停顿,往前走去,就好像这身后根本空无一人,他刚刚也就是自己跟自己说话一样。 黑暗里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快速的离开了。 终黎倾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反正这太子府都是他的,他可以随便走,且这天下,一整个黎国的土地也都要成为他的了。既然这样,他又何处去不得? 可是当终黎倾不知不觉的停下脚步时,却发现自己到了西院的门口。 他笑了笑,推了院子门进去。果然啊,这南宫双生,有着吸引人的力量,他无知无觉的走,竟然到了此处。 春生还在床边守着,有人进来她也没有抬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好了,你下去。”终黎倾看向她,眸子里的紫光一闪而过,春生动了动,却好像因为太久没动,手脚僵硬了一般,在终黎倾刚下达命令的时候,没有迈出脚去,反倒是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 终黎倾嗤笑一声,又命令道:“出去。” 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春生还没有从地上起来,又接收到了终黎倾新的命令,直接就那么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在出门的时候,被细碎的木头碎屑扎进了手里,动作却没有一点停顿,就好像没有一点感觉,一路爬出去,在门框上,门外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印子。 终黎倾看了看,没管,脱了外衣,上了床,在双生旁边躺下。初秋的天气已经有了些寒意,这又是夜中,他带着的那一身寒意则格外明显。 双生的眉头皱了皱,在睡梦里往床的里面靠了靠,仿佛是想离开那带着寒意的身边人。 终黎倾坏心眼的又往她凑近了些,双生不大高兴,直接抬手要推开他。 小姑娘的手软软的,也暖暖的,贴在他的胳膊上,终黎倾也不知怎么的,反正就是握住了她。他看着她的眉头因为凉意皱起,看着她想拿回自己的手,却又因为被他握着拿不出来,到最后抵不住困意,任由他握着不动了。 终黎倾也不再逗她,反倒是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只白白嫩嫩的手被他握在手里,小小的一只,却温暖的很。他自己的手,也是白皙的,只是相较于小姑娘的手更骨节分明些,没有那么柔柔软软的感觉,他也不知道何时,反正在他的记忆里,自己这样的手天生就是要沾染些血腥的。 终黎倾看着两人的手,仔细端详了会儿,究竟是什么样的不同,他才会这么讨人厌,而这被子里的小姑娘这么讨人喜欢。良久,也没看出什么来,他也有些累了,看着小姑娘睡的那么香,他也困了,他想知道像她这样什么都不用思考的睡着是怎样的体验。没有松开她的手,就那么握着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个阴雨天,没有太阳照进屋子里,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吵醒了双生。 空气里带着湿湿的泥土气息,她想抬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好像被人握着,她偏头,看见自己身边的人,是终黎倾。 但她心里升腾起来的感觉却并不是安心,反倒是有些反常的不安。身边的人睡的很熟,就那么乖乖的握着她的手,姿势极规矩,一动不动的睡着。 终黎倾睡在她的身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认知让她很不舒服,没有任何原因。她有些困惑,但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她猜想可能是因为雨天屋子里比较闷。 双生动了动手,想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身边的人皱了皱眉,有要醒来的迹象,双生立马不敢动了。她不知道,这一瞬间,如果身边这个人醒过来了,那他们该说些什么,该用什么样的自己面对他,两人该如何相处,这一系类的问题他都是不知道的。 双生不再挣扎之后,终黎倾好像又稳定了下来,安安稳稳的闭着眼睛,又没了动静。双生就那么僵着身子躺在他的旁边。 这是什么样的情况,双生觉得她从小到大,就没遇见过自己内心这么奇怪的时候。她想起了那个奇奇怪怪的梦里,自己好像是能看见生死灵的。左右现在无事,又离不开,倒不如试着玩玩。 她记得那好像要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心里要想着那些个东西。 双生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没有任何变化,她缓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失落。既然她看不见,那父亲重伤的事,也该是假的了。梦都是反的,现在父亲,肯定健康的不得了。 双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分明知道是个梦,却还是忍不住试试。 她偏过头,想看看那个娶了自己的男子,他以后啊,是她的天。 可是她转过脸的时候,却发现终黎倾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双生一惊,心里没由来的有些紧张:“殿下,您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也不跟我说一声。” 终黎倾看着她,眸子里尽是笑意:“怎么?我还不能看看我的小娘子了呢?”娘子是民间的称呼,配着他那低沉悦耳的嗓音,倒像是个寻常夫妻早晨起来的对话。 双生的脸一下子红了,撞进他那流转着些紫色暗芒的眼睛里,一时间觉得他的眼睛真真是好看的紧。 于是她也就那么说出了口“殿下的眼睛,真好看。”她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脸。 终黎倾避开了她的手,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笑声隔着胸膛震得她脑袋发晕。 “这大清早的,小双生可不要这么撩拨我,我可受不了。” 双生愣了愣,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时间羞愤难当,直接就推开了他。终黎倾抱的也不紧,见她挣扎,直接就放开了,然后自己起身,开始穿衣服。 消息 “小双生早些起来的好,昨晚折腾了一夜不饿吗?”终黎倾边穿上了外衣边说。 双生的脸一红,自然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的。只是她仔细回想却又记不起来什么东西,思来想去,也想不起来什么清楚的细节也便放弃了。 双生眼下的日子过的是极其悠闲的,每日睡到日上三竿,然后起来吃午饭,再然后就赏赏花品品茶,或者再睡个午觉,然后起来吃完饭,简而言之,双生感觉自打自己嫁进这太子府以来,除了吃就是睡。与以往在将军府也没什么区别,左右不过吃喝玩乐,只仅仅晚上多了件事。 哦,对了,自己好像已经好几日没有见着母亲了,左右闲着无事,倒不如去将军府一趟。 双生想到了,便也直接对终黎倾开了口:“殿下,这几日我想寻个功夫回府一趟,去看看母亲。” 终黎倾听见她说话,转过身来,示意她看外面。外面哗啦啦的下着雨。 “今日恐怕不行,我可舍不得我的小双生淋了雨,要是受凉了怎么办。” 像是为了迎合他的话一般,双生打了个喷嚏。 果然是入秋了,这天气一下子就冷了。双生想着往被子里缩了缩,揉了揉鼻子。 终黎倾探手过来,在她额头上摸了摸。他的手冰冰凉凉的,没有一点温度,分明刚起床不久,就又凉了。 双生躲了躲他的手,那么凉,她怕冷。 终黎倾笑了,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开口道:“我说吧,这还没出去呢,就受凉了,回去将军府还是缓上几日吧。” 双生点头,这下雨天,她也不喜欢,不想在外奔波。左右也就几天没见,没什么大问题。而且她也不想让母亲过来找她,本来她嫁来这太子府,除了特定的时候,就不该再回去了才是,但是她又不能让自己母亲过来,南宫月现在肚子里可怀着一个呢,不比以往身子骨硬朗。 既然太子殿下能答应她回将军府,那便不能再急于一时了。 终黎倾已经穿好了衣服,双生也起身,想唤春生过来,却不见屋子里有除了她和终黎倾以外的任何一人守着,心想估计是昨日守了她一天太累了,还没休息好,于是也就没再叫人。 “小双生不要着急,为夫出去吩咐下人准备早膳。”终黎倾见她也起来了,径直往外走去。 院子里站着个人,低垂着眼帘,一动不动,任由雨水冲刷在自己的脸上。 终黎倾直接略过她,冒着雨去了前院。他走后,院子里的人仿佛收到了什么命令,也便木木的离开了。 她的手脚极不协调,像个提线木偶,手上还有些干涸的血迹被大雨冲刷的快要消失了。双生在屋子里只觉得外面好像有人走过,也无暇去看看是谁。 这一件短短的时间里,很多事情都悄无声息的便了个花样。 京中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今早起来,大到礼部尚书柳宇,小到街头巷尾卖包子的小贩,无一不知,无人不晓,这黎国,要换人了。但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本来这皇帝立了太子,也就是要接手这江山的,现在皇帝病危,下了道圣旨,让太子接班,也没什么值得惊奇的地方。 但这一下子要改朝换代,对于那些个朝官大臣来说,却是有些苦恼的。一直追随终黎倾的人倒也罢了,至少他们是高兴的,这太子殿下上了位,那他们的好处自然是跑不掉的。 至于那些一直没站队的,现在开始慌了,想挤进太子殿下那一个行列中,却发现根本挤不进去,那些个老家伙都人精似的,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会再放人加入来跟他们分一杯羹呢? “太子殿下要登基了,太好了。”柳檐听见这个消息,简直不要太惊喜。这太子殿下登基,把那愚昧的老皇帝换下来,那定然也是会按着他的命令把边关将领换了,那自己心心念念着的锦瑟公子岂不是很快就要回来了嘛! 相较于她的欢喜,柳青墨其实也暗自生出了一分欢喜来。若说这太子殿下还是太子时,父亲不让她嫁与人做小,现在这太子殿下成了皇上,总不能说是做小了吧。这当妃子的,若是再得了帝王宠爱,那她的家族必然是会升官发达的啊! 柳家也不是很担心,毕竟一开始,因为柳青墨的关系,这柳家就一直是支持太子殿下的,这一下子江山易主,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差别。 京城几家欢喜几家忧愁,但这边关却是很沉重的。 昨日夜里,有人偷袭,烧了他们大半的粮草。 “我就说这京城来的贵公子做不好这事,若是南宫将军好好的,谁敢这么放肆的来烧我们家的粮草。”杨振有些愤愤,对着自己手下的兵说。 夜里被人烧了粮草,军中一时怨气冲天,都喊着要换将军,也好在这京城今日传来消息说是这江山要换人了,不同意换将军的是终黎袁,大家都知道,暗中不知道骂了他多少遍愚昧。现在换上这太子殿下来领导这个国家,多数士兵的心里仿佛又看见了希望似的。 锦瑟在南宫武的帐篷中,听着暗卫来报,眸子里尽是怒火。 夏羽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小姐现在该是没什么事情的,毕竟太子殿下不是会乱承诺的人。” 锦瑟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知道,那家伙不仅不乱承诺,更可怕的是,他喜怒无常。既然让他尽快回去,那即便他不回去也是会被他用些其他手段带回去。 他的心里一阵冷意,终黎倾!简直就是个疯子,他要用这黎国的江山,用这千千万万百姓,士兵的性命来与他堵,堵什么?堵一个他?这真是荒唐啊! 锦瑟闭了闭眼睛,吩咐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他,把粮草备好,不然我便是死在这边关也不会再回去了。” 夏羽心下大骇,这终黎倾到底与他们家的小公子是个什么关系,为什么如此执着于他。且小公子也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按他这个吩咐来说,他就是,在以死相逼! 便是这样,也不是他们这些个暗卫该问的,他知道小公子自然是不会做出对这国家不利的事情来,他的所有吩咐他照做便是,反倒是那个即将拥有天下的太子,对这天下,都仿佛是他握在手里的玩物,他,要用这天下来做一场豪赌! 锦瑟是越来越看不清这军中的情况了,这终黎倾究竟在他的身边安插了多少人,简直防不慎防,他简直就是个疯子,明知大战在即,居然还烧了这最重要的供给。那下一次呢?他是否也会在战争的时候,在那战场上,派出那些个杀手来,帮助敌国,去对付本国那些普通又无辜的士兵? 锦瑟的眸子里一时间波涛汹涌,这个终黎倾,简直,无可救药! 让外面掀起轩然大波的正主,现在却呆在西院里,跟自己的太子妃共进早膳。 “小双生尝尝这个,这是膳房厨子新做的糕点。”终黎倾亲自为双生布菜。 双生不知道哪里来的感觉,她觉得今天,眼前这个人特别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只当是他突然就腻歪了起来,坦然接受了他递过来的糕点。 终黎倾自己不吃,就那么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她像只乖乖的仓鼠。也是,这么乖的家伙,充满了活力,谁不喜欢呢? 他眸子里的笑意似是从眼底漾开,眸子里尽是欢喜。 双生看着他那么看着自己,有些尴尬:“殿下您不饿吗?为什么只看着我吃。”看得她很不自在。 终黎倾还是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却再也不达眼底,他开口:“我昨夜处理公务的时候吃了些,一不小心吃多了,现在还不饿。” 双生听他说昨夜处理公务,还没来得及细想他是什么时候离开自己身边,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自己一概不知。这些很关键的问题,只在她的心里停留了一秒,下一刻便满满都是心疼:“殿下那么晚也要处理公务吗?未免也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她有些责怪的语气,说来也奇怪,这话说出了口之后,她的心里那种心疼的感觉也就消失了,好像只是来走个过场。 终黎倾没动,依旧是之前那个撑在桌子上看着她的动作,似是在分辨她这话里有几分真心。 随后开口:“因为啊,父皇昨日传了圣旨过来,让我明日登基,现在礼部已经在准备礼服了呢。” 他用着最平淡的口吻,说着最惊心动魄的消息。 双生手里的糕点没有拿稳,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终黎倾笑:“怎么?小双生不高兴吗?” 双生边低下头去边说:“怎么会呢?我可高兴了。” 她低下头去拾掉下去的糕点,手却不由自主的有些哆嗦,心里的不安在此刻上升到了极点。 她听见他开口,语气里带着笑意,似乎心情不错:“那就好,若是小双生不愿意,那这皇帝我不做也罢。” 春生 当真不做也罢吗?这话双生自然不会问出口的,但她也的确不想让他做那个什么皇帝,她的不安告诉她,或许这终黎倾当上了皇帝,并不是什么好事。 双生捡了东西上来,她不想与他面对面,但是又没有什么逃开的理由。 两人就这么气氛诡异的吃完了一顿饭。终黎倾说要出去处理公事的时候,双生才松了口气,仿佛又活过来了一样。 终黎倾临走之前叫来了月言,让月言陪着她,说是春生太累了,先让她休息几天。双生心下奇怪,但也没有多在意,春生昨日的样子,她是看见了,可能在守着她的时候,受了风寒,多休息几天也好。 柳宇正在心情复杂的陪着一众人制作礼服,太子登基,虽然衣服是早就准备好的,但不免还是要有些修改,终黎倾又亲自提了些要求,让他们整改,同时,竟然要求将皇后的服饰一同赶出来。听这话的意思,是要让那南宫双生与他一同参加加冕典礼,且同时册封皇后。 这自家姑娘还想着太子殿下呢,还没能等他想到办法把自家姑娘嫁进去,这太子殿下就忙着册封皇后了。这可让他该怎么抉择,本以为这皇后一日不封,那自家女儿就还有机会,可是这太子殿下连一点希望都没给他们这些个官员留下。 本来说太子殿下娶那南宫双生,还好认为是因为为了拉拢南宫将军,可现在,那南宫武重伤卧病在床,又有什么好巴结的,何必一下子就把皇后也册封了呢! 柳宇不明白这太子殿下到底想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一概不知,甚至都猜不到他这样做的目的,难不成还真能是喜欢那南宫双生喜欢的可以不顾自己的势力能否壮大?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其实虽然说柳宇跟随太子殿下多年,但他也从未摸清楚这太子殿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真正想干什么从来都没有跟他们商讨过。与其说他们是太子殿下的后盾,为太子殿下做事,倒不如说他们是依附于太子殿下生存,希望他在做事的时候手下留情,能记得他们些好。 一日,将衣服赶制出来,时间的确紧急的很。昨日夜里他怕是第一个知道的消息,这皇上一宣出旨意,他的人便告诉了他,而且太子殿下那边也派了人来,让他马上就开始制作,一刻不能耽误。 本来在睡梦里被叫醒,柳宇就很不高兴,一听说还要连着皇后的袍子一起赶制,他那张脸刹时间就黑了个透。现在在这里赶制衣裳也没忍心让自己女儿知道。 柳宇对柳青墨这个女儿,向来是心疼的很,保护的严严实实的,本来南宫双生占了太子妃的位子,就已经让自家女儿很伤心了,他怎么可能再让自己的女儿嫁进去做小,看他们恩恩爱爱。 可也正如柳青墨想的那样,这天下,若是他想要给自己女儿最好的,又有哪个男子能好的过这即将登基的新皇呢?做太子侧妃,他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女儿,但若是做那皇帝的妃子,谁敢说委屈?况且,自家女儿早已对那太子殿下情根深种,他还能说什么呢? 柳青墨也确实不知道终黎倾会在登基大典上连皇后也定下了,她现在还在为自己父亲同意嫁入后宫而高兴呢。 柳檐倒是越发不懂她这个姐姐了,上赶着给人做小,还高高兴兴的。这不是自己找虐吗? 她也不打算跟自家姐姐说些什么,再怎么说也没用,要是有用早就该有了。 正午的时候,太子府的正殿里来了位客人,终黎倾仿佛是知道会有人来一般,早早的就离开了书房坐在了正殿里等着。 夏羽进来这太子府,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轻而易举的入了正殿,见到了终黎倾。 外面雨势凶猛,夏羽进来时,没有一处是干的,终黎倾好像心情很好,拿了干净的帕子递给了夏羽,想让他擦擦脸上的水。 夏羽没有接,随便用袖子抹了把脸,开口:“公子让我告诉您备好粮草,他自然会回来。” 终黎倾听了这话,眸子里的暗沉也退了,亮亮的,仿佛是在期盼玩具的小孩子。 夏羽没有接他递过去的帕子他也不生气,自顾自的把手收了回来:“行,你回去告诉他,只要他回来,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 夏羽听懂了他的话,皱眉,开口:“公子是说您先准备好粮草。” 终黎倾头都不抬一下,将手里的帕子四角对折,开口:“我是说让他先回来。” 屋子里一时间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夏羽不明白,为什么这太子殿下会变成如此这般样子,跟他的认知里完全不一样,这样的太子殿下,没由来的让他感觉到心慌。 这个话题只能到此为止,夏羽明白,终黎倾不愿意与他讨价还价,而且,这话里的意思,是不容置疑的。他既然说了要锦瑟先回来,那便断然不可能先准备好粮草支援边关! 两人又僵了一会,终黎倾开口:“明日,明日早晨,我要在我的府前看见他,若是看不见,我便让这黎国的满朝文武,死无葬身之地!” 夏羽一惊,明日,明日是他的登基大典,若是他真的在那时杀了满朝文武,那这个国家,便完了!至于终黎倾究竟有没有那个能耐,他是不会去质疑的,他能在铜墙铁壁中刺杀南宫武,且全身而退,那便不是他能质疑的能力。再者,这太子根本就不是他所认识的太子,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夏羽再也不敢耽误,转身就直接冲进了大雨里,回了边关去。 明天,真是个好日子,终黎倾也离开了正殿,继续回书房去批阅文案,至少在这位子一天,他就该好好做事不是吗? 今天下雨,双生赏不了花,也晒不了太阳,只能闷在屋子里,喝喝茶。 月言这个小姑娘腼腆的很,也很无趣,双生想要跟她玩些游戏,小姑娘立马就说什么尊卑啊什么的,双生若是说是不顾尊卑的话,小姑娘还会跟她急,第二次将小姑娘都快逼哭了之后,双生就再也不敢跟小姑娘说些什么不顾尊卑的话了。 双生有些无趣,只好一个人去看看自己那些早就看过的话本子,也没什么意思。她有些想念春生,可春生好像很累,需要休息。 不过这春生也快睡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了,该是醒了吧。 “月言,你带完成去看看春生吧。”双生转头,看规规矩矩的小姑娘立在一旁。 月言犹豫了一下,感觉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于是同意了:“姑娘跟我来就好。” 双生也当真是第一次来这下人住的地方,且春生也不是经常住在这些地方,通常都是住在她屋子的外间,所以双生也没去想过她其他时候住在哪儿。 这是西院范围里的一个小地方,有零零散散的几间小屋子,不是很破败,毕竟这太子府里的地方,能差到哪儿去,虽然比不得双生他们住的那些个屋子好,但也没差到哪儿去。 月言走路动静很小,怕把屋子里面的人吵醒,双生也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进了屋子,才发现春生还躺着,睡的很熟。 “怎么还睡着。”双生小声嘟囔了几句。 月言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昨天晚上春生姐姐伺候了她一个晚上,回来的时候下着大雨全身都湿透了,月言帮着她把衣服换了,又清理了一下车身子,感觉春生姐姐有些木木的,月言只当她是太累了,刚帮她盖上被子,那边太子殿下便将自己叫过去了,左右春生这才没睡下多久呢。 双生看自家婢女脸色苍白的很,估计是还要休息一阵子的,心里也有些心疼,又想起了那睡了一整天做的奇怪的梦来,很像真的,但也确实是假的。 双生没打算在这里打扰春生,给月言做了出去个手势,月言点头,两人又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间。 刚关上门,双生小声的问月言:“春生她一直在睡吗?”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一看? 月言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双生被一人搂进了怀里。双生一惊,差点叫出来,转头一看,才发现是终黎倾。她狠狠捶了他一下,又顾及着屋子里的春生,怕扰了她休息,于是小声问终黎倾:“殿下,您干嘛!吓到我了。” 终黎倾低低的笑了声,没说话。 月言识趣的退下了,双生还没听见她的回答,不过也大概是知道的。春生肯定回来就睡了啊,不然她还能去哪儿? 于是她抬头,看搂着自己的终黎倾:“春生她好像病了,待会儿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终黎倾低头看她,直到把她看得面红耳赤,忍不住想逃跑的时候,才宠溺的说了句:“好。” 双生满意的窝进他的怀里。 终黎倾开口:“那你呢?下着这么大的雨就随便跑出来?”他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该罚!” 登基 “那不一样,我这才走了几步啊!”双生反驳他。 终黎倾在小姑娘的惊呼声中,将她抱起来直接带回了西院主院。 还没开始的下午就这么结束了,终黎倾觉得,小姑娘还是睡着的可爱,再到处乱跑,说不定过一会又会挣脱他的束缚了。 鉴于前面两次的经历,他可不敢再乱放着她了。左右也就还有一天了,倒不如直接让她更安分些。 第二天,太子府早早的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双生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还黑着,叫醒她的是月言。昨日的大夫给春生看过之后,说是感染了风寒,要好好歇着。终黎倾本来准备再给她安排上其他人,双生表示不用麻烦了,月言就好。 月言今天叫醒她,也不奇怪,只是这时间,为什么这么早,外面天还黑着。 双生见月言手上还捧着东西,看着是件衣服。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早叫我。”双生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 月言将手上的衣服递给她,回答:“是殿下安排的,殿下说今日太子妃要与他一起去那登基大典。” 双生愣了一下,看自己手上接过来的衣服,还没反应过来。 终黎倾从外面进来了,见她一副呆愣的样子,笑着开口:“怎么,小双生怎么这副表情,不开心吗?” 双生抬头,入目的是明黄色的袍子,穿着它的人丰神俊朗,真真有着帝王之气透露出来。 双生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怎么会不开心,只是殿下为什么不先与我说一声呢?”让她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接受。 终黎倾笑着坐在了床边:“若是让你知道了,还叫什么惊喜呢?” 双生动了动:“殿下,我要更衣的,您坐在这里。”不好吧,当然这三个字她没有说出来。 终黎倾挑眉:“怎么?我看不得?”然后眼见着小姑娘快要恼了,才转过身去。 双生在月言的帮助下把衣服穿好了,然后在终黎倾的全程注视下完成了画眉描唇绾发。 终黎倾今天的心情好的很,看着小姑娘,就仿佛看见他一样。多日不见,也不知道他怎样了?是瘦了还是黑了呢?这边关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偏偏他为了躲避自己,抢着要去。这不?还是要回来。 想到这里,终黎倾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双生回过头的时候,差点陷入他明媚的笑意里。看起来,他的心情是真的很不错。 双生的唇角也带了些笑,她的心情好像与他有关一样,沉闷了好几天,见他这笑意才真真是又开心了起来。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开心什么,心里的感觉远远不是开心,反倒是感觉有些奇怪,开心的莫名其妙。 黎国易主,这全部的官员都是要参加新皇的登基大典的。所以这京城里,今日也早早的就热闹了起来。各府的灯也早就亮了,现在这个时候基本都已经准备好了,在那太阳出来的第一时刻,他们可是要迎接他们的新皇的,若是没在合适的时候出现,那便是谋逆。 太子府里的轿撵早就安排好了,双生梳洗完毕,终黎倾便带着她上了轿撵,登基大典需要祭天,自然是不能吃东西的。 这边太子府的轿子一出门,后面就有早已经等着的轿子跟上。浩浩荡荡的往皇宫的方向而去。当年终黎袁听说祭天的那个山脉有龙脉,便将那处山脉修进了皇宫里,生生多出来几十里的地。 一众人来到皇宫的门口的时候,却发现皇宫门口守的极其严实。为首的士兵说是皇上今天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皇宫。 一众大臣有些不明所以,这皇上莫不是真的病糊涂了,这太子的登基大典,不让人进去? 双生抬头看终黎倾,也有些不明所以。终黎倾眸子一暗,开口:“父皇莫不是老糊涂了,今日是儿臣的登基大典,还劳烦这位兄弟赶紧进去通报一声,别误了吉时。” 为首的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虽然这皇上让他们守在这里,但也没说是因为什么,现在太子殿下要进去祭天,这挡着,若是他们误会了皇上的命令就不好了。 没想到他刚告诉皇上,太子殿下守在门口,皇上就炸了,像是气愤的很,当即就要与他一同去宫门口。 他一直以为病重的皇帝直接就从床上起来了,说什么也要跟他一起去宫门口。 那士兵惊骇,电光火石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这太子殿下,多半那圣旨是逼迫皇上写的,且这皇上病重的消息,说不定也是太子殿下命人传播的。 那士兵直接就想到了皇上让他们守在门口是为了什么了,这哪里是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啊!这是皇帝与太子的争斗啊! 但是这些都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士兵能够掌控的,老皇帝已经穿好了衣服,且穿上了他日常上朝的袍子,带上了他的玉玺,叫人备了轿子,就要去宫门口。那士兵就那么战战兢兢的跟着皇帝的轿子去了前面。 一众人等着宫门口却安静的很,谁都不敢开口,明白些的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终黎倾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宫里有轿子往这个方向过来了,终黎倾笑了,双生坐在他旁边,只觉得莫名其妙。 皇帝那顶轿子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大家就都基本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终黎袁一来到众人面前就开始叫嚷:“来人啊!把这个逆子给我抓起来!” 可一阵安静,没人应声去抓终黎倾,主要那些个侍卫们还没有摸清什么情况,见他突然下这个命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双生也懵懵的,终黎倾低头看她:“下面的事,小双生还是不要在意的好。” 双生木木的点头,就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一样,陷入了黑暗。 终黎袁从轿子上下来,吼叫着想让人上去抓终黎倾:“你们倒是上啊!他就是个逆贼!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控制着我,现在又要直接造反!”他身边的士兵有些反应过来了,看了看终黎倾,一咬牙冲了过去。 终黎袁这才满意了些,他看着那些个跟在终黎倾身后的满朝文武,骂道:“怎么,你们也要跟他一起造反吗?” 没有人动,有些是过于惊讶,有些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但是最后的效果都是一样的,没有人动。 终黎倾满意的颔首,在终黎袁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直接就取了双生头上的雕花簪子,那簪子整根没入他的心脏,并且带着他直接将他钉在了一边的墙上。 终黎袁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终究是连句哀嚎都没能发出来,直接就断了气。 在场的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刚刚还打算冲过来擒住终黎倾的人,一下子就在原地不敢动了,刚刚还嚣张着的皇帝直接就死在了他的面前,这样的冲击力,太大了。 那士兵哀嚎一声,直接就疯了。 终黎倾站在轿撵上转身,望向身后的一众大臣:“皇上不顾自己的病重之躯,暴毙。” 下面的一众大臣们终于回过神来,虽然心里惊骇,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命,直接就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终黎倾满意的转过身子,坐下,搂住睡过去的双生,开口:“继续吧,不要误了吉时。” 一众人就那么诡异的安静着,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祭天的山脉,还好他们出来的时间早,经过刚刚那一番闹腾,也未曾误了吉时。 只是到了地方之后,终黎倾却不动了,一众人也不敢催促,见时间越来越近,也不见那最前面的轿子上有什么动静,上面的人就那么坐着,好像不打算下来一样。 终黎倾的面色一点点的沉下去,他想要见的人,到现在,还没有来! 本来说是今早就要在太子府见到他,可是体谅到他要从边关赶回来,路途遥远,这才缓了些时间。只是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为什么还不来?当真就不顾这满朝文武的性命了吗?不,他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一下。 终黎倾按捺住自己心里的杀意,低头唤醒了双生。从后面人的角度看来,就像他亲上了她一样。 众人等了又等,知道天边开始透露出些淡淡的日光。 双生醒来的时候,见终黎倾正抱着自己,天边已经泛白,她微微挣扎了一下:“殿下,快到时辰了。” 终黎倾淡淡的嗯了一声,松开了她,却不见下一步的动作。 双生看他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突然,终黎倾笑了,像是个孩子,一下子见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开心的很。 他终于是下了轿撵,然后回过头,把双生牵了下来。后面的一众大臣都只看见他好像是亲了一下那南宫双生,然后就高兴了起来,一时间都记住了以后这南宫双生,不能惹,反而要巴结着。 故人 相较于那些个朝官大臣们的激动,双生反倒是有些莫名其妙,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喜怒无常。他为什么突然看起来那么高兴?也对,登基大典能不高兴吗? 终黎倾牵着双生的手,将她带到了高台上,举礼祭祀一气呵成,让台下本来觉得还会再出什么变故的一众大臣们都放下心来。 也好,左右终黎袁已经死了,这黎国的江山必然也就在终黎倾手上了,祭祀没有出什么问题,那基本就算是礼成了。这黎国,也真正是易主了。 “还请帮我守好这座城池。”锦瑟离开前交代谁也不能去自己的帐篷里,一切命令由南宫武身边的一众暗卫转达,旁人若是进入帐篷里直接杀无赦。 这个命令很快传达下去,众士兵也不知道这上面的人究竟要干什么,这种关键的时候,明天敌军就来了,小将军居然还不出帐篷迎敌,反倒是躲进了帐篷里,说什么在帐篷里发号施令,免得在外面受到打扰做出错误的判断来。 这些个话,说的再漂亮,在士兵们眼里也就是个缩头乌龟,这是怕了,怕上了战场,有去无回,恰逢这粮草被烧,军中已经快要闹翻天了。但是这时候也只敢在暗地里说几句,抱怨几句,甚至骂上几句。但若是再过几天,没有粮草供应过来,没有合格的将领或者打了败仗,那这个士气,怕是会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锦瑟收到了暗卫那边终黎倾的回复,当即也没再犹豫,因为他知道,那个人,就是个疯子,他说到做到!如果明天他没有按他所说出现在他的面前,那这个国家,就完了! 从边关快马加鞭回到京城,至少要大几个时辰,再快的马怕是也来不及,锦瑟布置完了之后,将军营里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夏云,让夏羽辅佐,夏沪则守着南宫武。 南宫武这两日的情况实属不秒,自从双生离开之后,这病情一下子就转变的万分危急,直接恢复了之前许逸给他用药吊着命的阶段。许逸告诉他,再这样下去,南宫武撑不过三天,即便不是为了这黎国的满朝文武,只为了南宫武,他也是要去太子府一趟的,他得把双生带出来,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可是等到他快马加鞭到了太子府的时候,却发现太子府早已经毫无动静,该是早就走了,他该是来迟了。锦瑟不敢多想,留下马就用轻功往祭祀的山上去。 经过宫门口的时候看见有人再收拾尸首,他略过的时候轻瞟了一眼,认出了那是终黎袁。锦瑟是知道终黎袁一直被终黎倾控制着的,只是没想到,终黎倾尽然真的下得去很手,将他直接杀了,这毕竟是他的父亲啊! 锦瑟一点也不敢耽搁,哆哆嗦嗦收拾尸首的侍卫只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他背后一凉,说什么都再不敢去碰那终黎袁的尸体了,直接唤了自己手下的侍卫来做。 锦瑟速度飞快的来到了祭祀的后山,在天边的第一缕霞光出来之前到达了地点。 他发现自己一进入到山顶的范围就好像被人盯上了一般,他抬头往那边看去,是终黎倾,他朝着锦瑟笑了笑,然后上了高台。 锦瑟的拳头握紧了些,终黎倾牵着双生上了那高台,他这是要干什么?封后?可是这黎国的江山他自己都不喜欢,为什么要拖上双生一起! 而且,双生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就那么乖巧的被他牵了上去,就像是个提线木偶,按着他的想法,亦步亦趋。 终黎倾肯定对双生做了什么,她不该是这样的! 高台上的终黎倾倒是开心的很,亲手为双生戴上了凤冠,然后往锦瑟的方向看过来,笑的依旧是前所未有的灿烂。 锦瑟心下一紧,这终黎倾!又要做什么! 终黎倾看着锦瑟的方向看了好久好久,久到一众大臣们都不自觉的随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看过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不一样的地方,但是他们又不敢开口,生怕说了些什么,让那高台上现在看起来情绪还算稳定的人翻脸。 终黎倾的目光太过柔和,让人觉得他在此刻,也算是个温柔的让你,但只要想起来他刚刚干了什么,一下子就像被毒蛇盯上了一般的阴冷。高台上的那个人,可是亲手,当着这无数朝官大臣的面杀了自己的身生父亲,杀了这黎国的皇帝! 终黎倾看着锦瑟,却发现他很快就偏过了目光去,他有些不大高兴。他看向高台下的众人,愉悦的开口:“今天还有我的一位故人也在此,他会成为我们黎国的国师。” 锦瑟的眉心一跳,他知道这高台上的人究竟想干什么了,他想把他留在这京城,扣死在京城里。 一众大臣听了终黎倾这话,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了,这国师?又是何方神圣?能让这冷血的太子殿下,哦不,现在是皇上了,能让他如此光明正大,或者说是圣宠万千的就这么在这登基大典上这么说出来,明显是想要抬高他。 “怎么?我的国师还不出来与诸位爱卿们见上一见吗?”终黎倾依旧看向他的方向,眸子里带了三分寒意。锦瑟知道,今天若是不如了他的意,那这也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终黎倾这个人啊,他是越来越莫不透他了。 锦瑟从藏身的地方出来,衣服还是湿的,带着昨日雨夜的寒气,就那么孑然一身的站在了众人面前,他抬手拱礼:“微臣多谢皇上抬爱。” 终黎倾这才满意了,他介绍完了锦瑟,也不再多言,直接带着双生从高台上下来了:“好了,今日礼成了,这黎国以后便交由我来掌管了。” 双生的意识有些混沌,他好像听见小师父的声音了,可是小师父不是在边关吗?她呢?她自己在哪儿?她好像是在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上,太子殿下好像说了要封她为后,只是这里该是京城啊,小师父的声音,又是哪里传来的呢? 双生挣扎着抬起困顿的头,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场景,好多人,好多好多,他们为什么都低垂着头?他们看起来,为什么那么像她梦里的那些个死灵? 这到底是在哪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头好疼,疼痛使得双生低下身子去,蹲在了地上。 终黎倾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凝固了,他给这南宫双生下的结界,又要被冲破了,他见她蹲下身子去,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动作粗鲁的要求,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困了就睡吧,别想那么多。” 耳边的声音似乎有着魔力,双生就那么顺应着他的话,闭上了眼睛,果然一下子就不头疼了,她想自己一定是太累了,对太累了,可是,她累什么呢?不知打,反正她困了,困就睡,对,睡觉就好,醒来就一切都好了。 终黎倾将她软倒下来的身子接进了怀里,抱着她往锦瑟走过去,锦瑟的神色绷得紧紧的,若是再多些时间,他怕自己真的忍不住会出手,但是他不能,这满朝文武,只要有一个依旧在现场他就不能动手,这些官员都会是他控制自己的筹码! 终黎倾就那么在众人面前一步步的走进他,然后将双生递给了他,锦瑟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抱着,生怕出一点差错。 终黎倾见他那么小心翼翼的样子嗤笑了一声,然后不顾众人的目光揽上了他的肩膀:“我的小师父,这是终于舍得回来了?”他的声音里尽是笑意,低低沉沉,暗哑的很。 锦瑟挣开他的手臂:“皇上还请自重。” 下面一众人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摆出什么样子的表情来,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大够用了。这突然多出来一个国师倒也罢了,这皇上将皇后给国师抱是个什么道理?甚至他还自己揽住了国师的肩膀。 多数人是不认识锦瑟的,但是还是有几个当日参加了双生及笄礼的大臣的,即便锦瑟这些日子在边关有了些变化,但是他那副惊人的容貌,多数时候只需一眼就能认出来。 柳宇心下大骇,他不知道这太子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这样突然性情大变的样子,当着一众大臣的面直接杀了那老皇帝,现在又多出了个南宫双生的小师父来说是要做国师,这到底,是怎么了,南宫家也真是一点都不能小觑啊,即便那南宫武在边关病重,濒临死亡,但是这其余的人都活的好好的,甚至一个个都发达的很! 锦瑟说完自重之后,终黎倾也不再做出些什么举动来了,直接上了轿撵,并且伸出了手,要求锦瑟与他一同乘坐这个皇上的轿撵。 锦瑟没有搭理他伸过来的手,直接自己上了轿撵。 将军府对南宫武重伤的消息止口不提,也没传出南宫月怀孕的消息,但是这新皇登基,玉柳还是告诉了南宫月的,并且告诉他小姐被册封为皇后了,与太子殿下同时册封的,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啊! 南宫月本来上次没见着女儿就有些担心,现在听说自家女儿被封了皇后,还是太子殿下登基时亲自一同封的,一下子也就放下心来,看来自己的女儿现在过的还是很好的。 苏醒 那新皇登基巡游的轿撵是要绕皇城一周的,南宫月想去看,玉柳也不好阻拦她。这么多天以来,南宫月除了出门去了一趟太子府,找自家女儿,其他时候就没出去过。有时候她也想出去,但是玉柳与一众仆人们都说,她现在要照顾好自己,不能出去,要保护好肚子里的小家伙。 本来即便是怀孕了也不会让她安安分分的呆在家里,这才一个多月,两个月还不到,甚至还没显怀,又不是说大腹便便,走不动路了。但是这肚子里的一胎好像是不怎么安分,与她之前怀双生的时候大有不同,一时间她也不敢乱跑。 可这次自家女儿做了皇后,又有好多日没见了,南宫月说什么也要去,不管一众仆人们阻止。玉柳无奈,她们现在哪里是怕夫人出去啊,是怕她出去听见别人谈论将军重伤的事情,给伤了气数。 “夫人,就算不为您自己考虑,也得为肚子里的小主人考虑啊!”玉柳又拿出了之前那一套说辞。 南宫月都快听腻了,也不说话,直接抬脚就往外走。 “夫人!”玉柳连忙拉住她,退了一步:“我们就在将军府门前看好不好,别再往外了,左右他们是会过来的。”玉柳着急,直接拉住了南宫月。 南宫月不大满意,就在府门前?自家女儿那么长一段路,她就只能在府门前看看? 她还准备往外走的时候,肚子却稍微疼了一下,自从上次她去找双生没找到之后,肚子里的小家伙就消停下来了,现在这还是多日以来第一次疼呢。 南宫月的脸色白了白,同意了玉柳的提议,看来还是不方便出去的,就在这府门前吧,左右能卡件,总比看不见呆在屋子里强。 巡游的轿撵上,人们第一眼看见的是两个男子,一个穿着明黄的袍子,想来就是这黎国的新皇帝了,只是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一身黑衣,湿漉漉的,好像是刚淋着夜里的大雨,带着一身的寒意,他低垂着脸,看不清神色,但是那侧脸的刀锋斧凿倒也真真是个绝色的人儿。 轿撵上有三个人,那男子怀里似乎还有个女子,身着着与皇帝相同颜色的服装。民间早也有了消息,说是新皇登基的时候会一同封后,而这被封的人,自然也就是他的太子妃南宫双生了。 只是这南宫家也真是好运气,这虽然南宫将军在边关受了重伤,怕是保不住这第一将军的名头了,他们本以为南宫家就会这么落魄下去,却没想到这南宫双生竟然这么幸运,博得了太子殿下的喜欢,而且是独一无二的喜欢。 只是那个轿撵是哪个的男子是谁,这黎国历史上,这大概还是第一次这皇帝的轿撵上乘坐三个人。皇后倒是好说,圣宠在那坐在上面也没什么。这男子的身份倒是让人有些好奇,而且皇后为什么会在他的怀里? “那个男子是谁啊?” “不知道,皇后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在那男子怀里?” 终黎倾坐在轿撵上,下面人说的话自然是逃不过他的耳朵的,他的眉头皱了皱,将双生接过到了自己怀里来,然后吩咐轿撵旁的侍卫:“去,告诉他们我旁边的人是我们黎国的国师。” 侍卫领命,消息一传开,下面的民众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国师?他们黎国的历史上可从来没出现过这么个人。哦不,民间传闻倒是有一个,只不过那个国师似乎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过面,有人说是被皇上囚禁在宫殿里的男宠,说是去哪儿也不会丢下那个国师。 只是到底都是些传闻,究竟真假,也没人能肯定的说出来。倒是今天,他们黎国又多了个国师?还跟皇上皇后同时乘坐同意个轿撵。那男子到底都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全部的容貌。 锦瑟的手微微握紧,复又松开。 终黎倾将双生的脸埋在自己的胸膛上,偏头看他:“小师父不要这样,抬起头来,让这黎国百姓看看你。” 锦瑟的眸子一沉,顿了顿,微微抬起了头,他能看见下面人的惊讶的表情,一个个都感到很新奇,他的目光冷漠,好像什么也没看着一样,就那么平视前方,将一众人的喜怒哀乐都净收眼底。 柳檐在轿撵过来的时候,就惊讶了,那轿撵上的人,好像是锦瑟公子!又听说这传来的消息,说这人是他们以后的国师。本来柳檐都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锦瑟公子这个时候,应该还在边关迎敌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好那人也低着头,那衣服看起来也不像他平常穿的,她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那人只是有些像锦瑟公子罢了。 只是这,轿撵越来越近,他还抬起了头,这分明,就是锦瑟公子!虽然柳檐没见过他,但是他的画像是看了很多遍的。这分明几十那个人,不然难道这世界上还能有长的如此相像的人? “姐!那是锦瑟公子!”柳檐拉了拉一旁的柳青墨。 柳青墨一下子回过神来,本来她的目光是在终黎倾身上的,现在才看了眼那个轿撵上的男子,倒也是,好像还真会死那个叫锦瑟的。 只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这锦瑟不该在边关迎敌吗?柳青墨秀眉微微皱起,再往那边看时,却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她,她的目光往右边移了移,对上终黎倾那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眸子。 柳青墨身子一抖,像是被骇到了,心下大乱,连忙低下头去,再不敢往那高高的轿撵上看上一眼。 终黎倾淡淡的哼了一声,也垂下眸子,不再多看下面的人一眼。 轿撵慢慢的行进着,终于到了将军府前,南宫月早就等在那儿了,只是这轿撵越近,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越心慌,肚子偶尔抽疼一下,她的脸,已经肉眼可见的泛白了。 玉柳怕她出什么事,想扶她进屋子里,被南宫月拒绝了:“双儿快到了,我就看一眼,一眼就好。” 南宫月的心有些慌,不知道怎么了,她难受的想吐。 轿撵慢慢近了,南宫月看见了轿撵上的人,只是第一眼没有看见自家女儿,反而倒是看见了锦瑟,锦瑟原本平静无波的神色在看见南宫月的那一瞬间好像有些变幻莫测,这样的变化谁也没有看见,他掩饰的极好,转瞬即逝,且这终黎倾也没有看着他,若是看着他,那还是能发现的。 南宫月惊讶完了之后,又看了看轿撵上的人,果然看见了自家女儿,正被终黎倾抱在怀里,好像睡过去了,南宫月暗自好笑,这双儿也不知道分分场合,还是这么随意。不过这样她也就放心了,说明她被太子殿下保护的极好。 “玉柳,为什么锦瑟小师父会在上面?”南宫月这么多天没出去,一见锦瑟也在轿撵上,以为锦瑟是从边关回来了,只是一直没回府来,恐怕是在帮皇上做事吧。 玉柳哪里知道,自家将军重视卧病在床,锦瑟小师父分明是掌管军中一切事物的人啊!她也没听说这锦瑟小师父回来了,那边关将军换了,她能不知道?这多少都该有些消息吧。 就在玉柳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旁边有老百姓开了口:“那轿撵上的公子现在是我们国家的国师了。” 南宫月哦了一声,到了个谢,却还是不大想的通,感觉怪怪的。 玉柳生怕那百姓再多说些什么,给了银子把人打发走了。 南宫月的肚子突然疼的厉害,一下子给她疼的弯下腰去。玉柳惊呼了一声:“夫人!”然后连忙招呼后面守着的众仆从们上来帮忙。 双生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在什么东西上面晃荡着,像是船,又像是轿子。 好像有人叫了她一声姐姐,她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可是眼前一片黑暗,浓的抹不开。 双生的头疼的快要炸开了,只想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再不管任何事情,可是有人叫她,那一声声尖锐的姐姐,破开了黑暗,划进她的脑子里。 她好像被谁抱着,那心跳很沉稳,似乎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一下下的跳着,抚平了双生那焦躁不安的情绪。是谁?她动了动,想挣开那个怀抱,拥着她的人太用力了,嘞得她喘不过气来。 终黎倾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动了,低头看她,刚好见到她刚刚睁开的还有些疑惑的眼睛。 终黎倾笑了笑,稍微松开了点抱着她的手,双生往上蹭了蹭,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窝着不动了,她有些困,还想再继续睡会儿。 可是双生刚闭上眼睛,又听见了一声姐姐,她惊骇的一下子就又睁开了眼睛。这,是在什么地方!这个声音!是母亲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 双生抬起头来,想看看在哪儿。还没冒出头,终黎倾就将她的脑袋又按了回去。 “乖,不要乱动,下面多少人看着呢。”那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双生下意识的就听从他的话又将脑袋垂了下去。 锦瑟的面色在一旁变了又变,终黎倾定然是对她做了什么,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就不对劲。也是,如果没有干什么,那她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乖乖的呆在太子府,她现在,怕是连南宫武都想不起来了! 囚禁 双生抬头看了看终黎倾,又低下头去,不一会儿就又安稳的睡着了。 皇宫今日终黎倾就是要住进去的,至于那个已经死去的老皇帝,就暂且随便安葬了吧,现在他可不想刚登基就大张旗鼓的忙着办他的丧事,他暂且就先活在众人的印象黎吧。至于那些个知道事情的大臣们,又有谁敢直接爆出这个消息来,他们毫不怀疑,若是这消息从他们这里走漏一点点的风声,那他们就会像终黎袁一样,终黎倾对于他们自然更不会手下留情。 锦瑟跟着终黎倾进了皇宫寝殿,宫里早就有人打扫过了,将终黎袁留下的东西都扔了个干净,整个太子府的装潢好像都原封不动的搬了过来。 锦瑟进了屋子就再也没往前走,站在门口,等着终黎倾把双生放下。 终黎倾回头:“怎么,我的国师不过来吗?” 锦瑟站在门口看着他,不说话。他真的,已经看不懂他了,他不知道他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他?多么荒唐! 边关军营里 “这小将军还真有几把刷子啊!他怎么知道那边有人过来偷袭?” “是啊,还真是奇了,看来也不能小看他啊,这毕竟是南宫将军亲自教导的人呢。” 一众士兵,边吃饭边谈论着今天早上这一战,虽然小将军没有出现,但这计谋也真真是绝好的,这一下子就知道敌军在哪儿,还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偷袭,直接就布置好了陷阱,等着他们来跳。这恐怕是他们这行军打仗多年来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情况,甚至可以说不废一兵一卒。 “嗤,这样你们就夸他了?这人都不敢出帐篷,还不知道多么胆小呢。” “也是啊,这他也不出帐篷,你们说,那帐篷里会不会根本就不止他一个人,那计谋估计都不是他出的!” 夏沪在军营里走过去主将帐篷时,这样的言论听了一路,一开始还见一个斥责一个,现在见得多了,反倒没什么感觉了,既然这样,那便算了吧,左右这帐篷里,本来也就不是锦瑟小公子,他们说的虽然不对,但也八九不离十了,他能说些什么呢? 夏沪也不愿意听见这些话,直接就走的快了些,快步直接进了主将帐篷里。 夏云的脸上有着胡渣,一脸憔悴:“这领兵打仗可真不是人干的事。” 他什么经验也没有,每次做决定都得仔细考量好久好久,这几日也就一直在看这些个地图啊,兵法啊,还好有夏羽和夏沪帮他打探敌情,不然昨夜那埋伏的人怕是现在已经把他们一锅端了,现在这还算好的了。 这第一战胜利,这个好消息自然是像插了翅膀一样,直接就传到了京城。边关的百姓们也感觉到了点希望,这样的情况是他们没有想到的,这样的胜利似乎来的太快了些,这样看来,那个小将军也并不是一点都不可信,说不定这边关的城市就守下来了呢? 然而京城里听见这些消息的朝官大臣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们知道,就是原本不知道的,这几日也摸清了,那个被当今皇上立为国师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国师,原本就是那边关新的小将军,现在这边关传来的消息又是怎么来的,那个现在正在边关行军打仗的,究竟又是谁? 双生这几日倒是无聊的很,一直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太子殿下登基之后,这后宫也便重新分过了,原本最大的那个院子,自然也就成了她住的地方,只是终黎倾最近好像很忙,自从登基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她的院子。 也对,这现在所有的政务都是他来处理了,能不忙吗?只是这春生不在,因为生了病,怕把病气带进这宫里来,于是直接就被终黎倾先安排在原太子府养病了。现在在身边照顾她的是月言。双生也没有想到,她那个随便选的一个人,现在反倒是陪在她身边,成了最近的那个人,只是月言呆板的很,一直恪守着规矩,自然是没有春生在的时候好的。 双生躺在椅子上晒太阳,长长的叹了口气。哎!她越变越懒了,现在动不动就想睡觉,而且直接就醒不过来,那天在登基大典上,她居然就那么睡了一整个仪式!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是月言告诉她的。这两天了,终黎倾也没到她这院子里来过,双生有些惭愧,觉得他可能生气了,只是这她也没办法,要睡就睡了,她能怎么办,她不会是病了吧! 不会不会,不该,只是自从她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就一直没恢复的过来,现在怕是更有些不同了,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双生想着又叹了口气。 月言站在一边,就听着她不停的叹气,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主子可是在烦恼皇上这几日没来过院子里?” 双生想了想,她好像不是在烦恼这个,不过也没什么差别,于是她点了点头,表示是的。 月言想了想开口:“既然皇上不来这里,那主子就自己去找他好了。” 双生的眸子亮了亮,也对,这左右一个院子都没啥好玩的,去找太子殿下,给他带点吃食,然后再看看他批阅公文好了,左右他一个人,每天对着那些个枯燥的文书,该是也无聊的。 只是终黎倾所在的正殿里,却远远不止他一人的。 终黎倾看了看身边站着的锦瑟,开口:“我的国师,过来磨墨。” 锦瑟抿了抿唇,上前几步,将砚台里的墨磨好,放去他的面前,终黎倾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的人,现在可真真实实的在这儿呢。 锦瑟紧抿着的唇微张,问道:“边关的粮草,你什么时候送过去。” 终黎倾把笔放下,看着他:“不要着急嘛,那边你不是布置的挺好的吗,能撑过去的。” 锦瑟微微皱眉,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打算发送粮草去边关了?这前两天打了胜仗他是知道的,只是这夏云他们能撑过多久呢?这全是些不懂兵法的人,全靠运气在撑着,一切的运数都不言而喻了。 锦瑟有些生气:“你说我来便送粮草过去的,如今我过来了,怎么,你要言而无信吗?” 终黎倾见他终于看向自己了,悠哉哉的开口:“自然不会。” “不会那就早些的好,毕竟这也是你的国家。”锦瑟偏过头去,不看他,将墨磨好了,便退后了几步又站在了一边。 外面有人进来报告:“皇后在外面求见。” 终黎倾挑眉,看了眼锦瑟,见他似乎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于是开口:“不见。” “是。”太监下去传令去了。 外面的双生等了有一会儿了,只是终黎倾原先吩咐了,不让人打扰,这还是守门的太监见是皇后才进去通报了一声,谁不知道皇后极其受皇上的宠爱,若是得罪了她,这以后在宫中可就难过喽! 只是进去通报的太监也不知道,这皇上居然连皇后也不见,那屋子里好像还有个人,他微微瞟了一眼,好像是前几日,皇上亲自任命的国师。这为什么国师会在这儿?大概是在谈论公事吧,这也只能说皇后来的不是时候。 太监出门禀报:“皇上现在忙着,皇后您是来早了,最近这事儿啊是真的多,皇上这也是没办法。”他试图说的委婉些,好不得罪了这南宫双生。 其实双生听他说第一句的时候就知道了,大概是忙吧,算了,不见就不见吧,她也乐得清闲。 双生谢过了守门的太监,带着月言回了院子。一回到院子,她就把身上些繁琐的衣服给换了,还有头上的首饰。本来她可什么都没打算装饰,只是这月言非要说不然配不上她的身份,自然是要打扮一番的。 她拗不过小姑娘,也便任由她折腾了。现在这终黎倾是见不到的了,那还要这一身行头干什么,重还不方便。 双生换衣服的时候也是想着的,她想出宫去找些乐子,这小秋小夜也好久没见到了,她左右闲着无事。母亲也好久没见到了,不过她这是逃出宫,要是去见母亲的话,少不了要挨一顿训。要是不行的话,她就不去将军府了。原来在太子府,守着的人太多,她也出不去。现在这皇宫地方大,守着的人都比较分散,只要她小心些就不会有问题的。 “月言我有些困了,你不用守着了,回去休息吧。”双生见月言一直守着她,冲着小姑娘挥了挥手,月言犹豫了一下,然后退下了。 双生哪里是累了,她这两天都快闲出病来了,直接就丢了被子,开窗翻出了屋子。 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巡逻的士兵,然后找个了个靠墙的树,借着树爬了出去。 皇城最近倒是安安静静的,没什么人在街上逛,或许,是因为天气不好?双生抬头看了看,今天云比较多,看起来有些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这秋天,要是下了雨,淋在身上,那必然是很冷的,再倒霉点还得病上一场,只是它这天看起来,一时半会也下不了雨。而且她自然是不能在外面呆太久的,最多一两个时辰就得回去,不然一直睡觉不起来,等到月言叫她用晚膳的时候就定然会发现了。 明白 “夏云夏沪,将军他要不行了。”夏羽急急忙忙跑进来,叫他们赶紧去隔壁的帐篷里看看。 夏云一听,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兵书,跟着夏沪就去了隔壁。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进去就感觉到一阵寒意,许逸的脸色不大好,相较于以前憔悴的很,到不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反倒是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南宫武躺在床上,呼吸微弱,不,已经不能只用微弱来形容了,已经快要没有了。 许逸开了口:“抱歉,是我无能,未能保住将军心脉,毒已经进入心脏了。”他狠狠捶了一下床板,焦急愤怒的很。那些个贼人,就知道来这些阴暗的招数,偏偏他们还没有办法! 夏云的眼睛有些红,他自然是知道的,这怪不得许逸,本来他能护住将军这么多天就已经算好的了,现在的话,他还能有什么办法,还能有谁,谁能救将军? 但是无疑,是没有答案的,这种时候了,若是还能将人救活,那也算是神明了。 “那就让将军好好的,安安静静的走吧。”夏云抬起头,将眼泪憋了回去。 将军从小便培养他,对他来说,南宫武不仅是主人,更是父亲一样的存在。夏羽和夏沪加入的比较迟,所以没夏云那么伤心得感觉天都要塌了的样子,只是两人的眼睛也有些红。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南宫武微弱的呼吸声,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再没有一点声息。 “消息封锁,谁也不要散播出去,夏羽夏沪今天晚上跟我去把将军埋了。”夏云咬着牙,安排了任务。 现在这个时候,若是主将死了,那必然是极其动摇军心的,而且锦瑟公子也不在,他没有绝对的把握,说能守下这个城,若是消息传出去了,那这座城,必然是要完的,他知道,他保不住! 锦瑟小公子不是说回去找小姐吗?为什么现在也没回来,若是小姐在的话,那将军或许就不会死。他们都记得小姐在的那几天将军明显已经好转了,现在又变成了这幅模样,这一切,都是那个终黎倾害的,这个国家的主人是个这样的君王,夏云的拳头紧了又紧。 这一切,终有一天,他要让终黎倾血债血偿! “辛苦了许大夫,还望许大夫能为我们保守这个消息,这几日就暂且住在将军的帐篷里,免得出去了被人瞧见什么。”夏云转头看向许逸对他说。 许逸自然知道现在是关键的时候,他也是敬仰南宫将军的,不然也不会一直为他医治,算是用尽了毕生所学,可是现在他只觉得他的医术还是太差了,没能保住南宫将军,一定有他的错! 只是夏云说让他住在这将军帐篷里,他倒是没想到,他本来以为他刚回去军中去住,只是现在他明白了,如果他随随便便回去了,那南宫将军去世的消息称怕是就守不住了。 双生出了皇宫,七拐八拐去了小秋小夜所住的那个巷子里。 她没有直接进去,也没搞以前那些暗号什么的,直接就上了墙,民间的墙都不是很高,双生直接够是可以够到最上面的,她在墙后探出个头来往里面看了看,没人。 双生没敢直接因为没看见人就进去,反倒是在那边等了一会儿,这个点,大概家里的人要么就出去干活了要么就在休息。她得等一下,确认大人们都不在才好,这本来也就是她跟两个小家伙的秘密,她可不想让人知道。 等了一会儿屋子里也没什么动静,正在双生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有人出来了,双生定睛一看,是小秋,她搬了个凳子出来,看起来是要站上去收院子里的衣服。 既然她出来收衣服,那屋子里肯定是没有大人的,但为了保险,她还是先小声叫了下:“小秋。” 小秋好像听见有人叫她,愣了一下,在院子里看了一圈也没看见人。 双生见她没有看见自己,连忙又叫了一声:“小秋,在这里!这里!你往上看。” 小秋抬头,终于看见了挂在墙上只露出了脸的双生:“姐姐!”小秋惊喜的叫了一声。 见她敢这么大嗓门的叫自己,双生就知道,家里自然是没有人的,她翻墙进去了。小夜听见小秋的叫声,连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见是双生,立马笑的咧开了嘴,甜甜的唤了一声:“姐姐。” 双生过去摸了摸他们的脑袋:“有没有想我啊。”这么久没见,她都怕这两个小家伙调皮把自己给忘了。 “想的,小夜可想姐姐了,姐姐都不来看我们。”小夜抱住双生抱怨道。 小秋倒是想的多些:“姐姐,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出不来吗?” 虽然姐姐没跟他们说自己的身份,但是前几日那个巡游他们也是去凑了热闹的,自然知道那就是一直教他们的姐姐,姐姐嫁给了太子殿下,如今又成了皇后,该是去了宫里出不来才是,要是这被人发现了,那恐怕得闹出事情来。 “我出来放风,太无聊了。”双生知道小秋担心自己,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 小秋和小夜每天混迹在这市井里,自然是知道她的身份了,她也没打算隐瞒,知道了就知道了,左右两个小孩子,还是她教导多日的孩子,总不至于拿她换取好处吧。 相较于小夜,小秋知道的当然更多些,她知道姐姐原来是将军府的小姐,这南宫将军镇守边关被人刺杀,重伤卧病在床,也不知道姐姐该有多担心,她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她看几句看见他们还是挺开心的,也没露出什么悲伤的样子来,心里暗自想着,该是南宫将军的病情好转了吧,不然姐姐也不会有这个闲心来找他们。 双生见小姑娘好像想说什么,然后又放弃了,以为她还在担心自己,于是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小姑娘不要考虑太多哦,会变老的。” 小秋笑了,会变老,这真的是要对一个小孩子说的吗?她即便变老几岁也不是个老姑娘,反倒是如了她的愿,快些长大了呢。 因为不能久留,得等在下雨前回去,也得赶在晚饭前回去。这院子里的风刮的也的确是大,吹得人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双生帮着小秋把高高的晾衣架上的衣服拿下来,让她放回家里去,然后在院子里等她再回来,小夜穿的有些薄,双生让他自己进去屋子里再找件衣服穿上,可别受凉了。 小夜很乖,也没让姐姐帮忙,自己回去找了件厚些的外套穿上,然后就出来了,站着等双生给他们安排任务。 双生检查了下之前教给他们的,两个小家伙都挺认真的,基本都掌握的差不多了。双生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夜有些骄傲:“姐姐我们没有偷懒,每天都有练呢。”没有剑,两个小家伙都是用树枝代替的,虽然没什么气势,但是该有的模子都有了。 双生想了想,又顺着他们的招式多教了点儿,并且说:“我可能以后还是要很长时间才来一次,这次多教些,你们记住就好,不用现在就学会,等之后慢慢练。” 小秋和小夜同时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很认真的将双生教给他们的东西都记了下来,同时有不懂的地方也问了问双生。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双生跟他们道别就要回皇宫去。 小秋纠结了好久,该不该跟姐姐说一下,让她不要担心南宫将军,可是姐姐到现在也没提到啊,她纠结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姐姐不要担心南宫将军,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双生点头:“嗯,知道了。”自家爹爹镇守边关能有什么事儿,她相信爹爹,再说了,还有小师父呢。 可是小秋的这个吉人自有天相是什么意思,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双生看了看小秋,小人儿脸上的担心不似作假,可是,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双生愣了一下之后,突然就想起了自己那睡了一天做的很长很长的那个梦。自家爹爹在边关重伤? 不能啊,要是是真的话,那肯定得有人告诉她啊,而且这太子府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她醒来的时候,的的确确都是熟悉的地方啊。 双生想了想,没能得出什么结论来,于是她面色古怪的直接问了小秋:“南宫将军怎么了吗?” 这下轮到小秋惊讶了,这话姐姐问的是怎么意思,南宫将军怎么了,不是应该他最清楚吗,怎么反倒问起她来了,难道?姐姐根本就不知道! 小秋看向双生:“姐姐,南宫将军被人刺杀重伤卧病在床啊,京城都传遍了,您不知道吗?”她小心翼翼的看了双生一眼。 双生的脸一下子变的煞白,重伤卧病在床,这么熟悉,怎么会跟她的梦一模一样!难道,那根本就不是梦?不是梦?那是什么!那她经历的都是真的?包括她在爹爹帐篷里看见的那些?她在城墙上与小师父一同往下看的那个夜晚,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双生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荒唐的过分,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她又是怎么回的太子府? 急闯 双生看向小秋:“你说的,是真的?”问完后她自己反倒是笑了,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不成?小秋又为什么要骗她,真正骗她的,是终黎倾! 她的梦,都是真的!双生再也难以就那么站在原地了,直接转身,她什么也来不及多想,皇宫,她不能回,回了肯定就出不来了! 父亲的病情她离开时是有好转的,但是那都是因为那些死灵们怕她,她这已经好几日不在了,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她想都不敢想。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她要怎样才能原谅自己,她这几天的昏昏沉沉,不明世事,到底是因为什么啊!双生一下子都快急疯了,直接去找了个卖马的店铺。 “老板,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马给我。”双生也没带钱出来,直接就又向那次在边关一样,把头上的簪子拔了递给老板。当然她这皇宫里的簪子比那青楼里带出来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老板一看眼睛都瞪直了,二话不说赶紧给她牵了马来,生怕她后悔了。 双生本来出这皇宫就是为了方便,什么也没带,只有头上一个簪子,现在拔了,一头散发也没有东西系。 那老板娘倒是个老实的,人家拿这么贵重的东西跟他们换匹马,她自然是不能看着人家披头散发的出去的,于是赶紧找了个系头发的带子递给了双生。 双生接过来,随手把头发扎好,看这天色定然是要下雨的,她这一路疾驰去边关怕是少不了要淋一顿了。 双生骑了马出去,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老板娘推了推自家丈夫:“哎,刚刚那个人像不像皇后?” “皇后?”那汉子皱眉,“你还管人家长什么样子呐,她买了东西付了银子就好。” “不是,我是说,如果真的是皇后,那她这在咱这儿买的马,看她那样子是要出远门,而且还没人知道,要是皇上知道了,找人没找着,发现是我们卖的马怎么办?”那妇人有点害怕。 汉子赶紧捂住她的嘴,看了看周围,小声的跟她说:“既然这人已经走了,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反正钱货两清了,再说了,那能是皇后,皇后没事跑我们这儿来买马?宫里什么东西不比我们这外面的好?” 那妇人也赶紧闭上了嘴,这就不是她该管的,无论是什么人,反正现在,从她骑上马,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了,他们好好做自己的生意就好。 此时皇宫正殿,终黎倾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顿了顿,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出来,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擦了擦嘴角,然后笑了。 锦瑟看着他,心里有了些计较,他知道终黎倾这样,定然是跟双生有什么关系的。他这副样子,倒像是被反噬了。 终黎倾笑着看向他:“小双儿可真是厉害,居然这样也能挣脱。”他给南宫双生下的禁制,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有多少次的叠加,一遍遍的加固,一层层的加深,可即便是这样,居然还是被她挣脱了!这南宫双生,到底!是什么人! 锦瑟听他说完,也笑了,但相较于终黎倾的咬牙切齿,他更多的则是骄傲,他就知道,自己的小姑娘定然是不会被人控制住的。 “罢了,左右她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来,反正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不是吗?”终黎倾笑着看他,开心的很。 锦瑟沉默,他钳制着他,又有什么作用呢,左右不过一副残存的躯体,他这般,又能得到什么呢? 外面下起雨来,哗啦啦的像往下倒。终黎倾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朝外喊道:“王谷。” 王谷一直候在外面,一听见终黎倾叫他就进来了:“皇上,小的在呢。” 终黎倾将手中的奏折都放下,然后开口:“去看看,皇后可有回来。” 王谷领命下去了,锦瑟心里大多是有些数的,他知道,如果双生知道这些事情,将一切都记起来了,那定然是不会再回来的,南宫将军病危,双生本来应该是有办法的,这几日耽搁下来,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王谷去到琉璃院的时候,月言正准备进去叫双生起床。主子这睡了一个下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几日又是总睡觉,别再是病了,晚间得找个大夫来才好。 王谷敲了敲院门,月言本来准备先叫双生起来,这边听见了敲门声犹豫了一下,先去开门了。 开了门,见到是个侍卫似的男子,月言疑惑:“您找谁?”这里是自家主子的院子,这皇宫里,本来也就没有第二个女主子了,这侍卫跑到这里来,还是个男子,不大妥当吧,想着月言有了些防备之心,她把门抓的死死的,准备要是有一点不对劲,她就把门关上。 王谷看她那副紧张的样子,还有种要把他赶走的趋势,他连忙道明了来意:“皇上让我来问问皇后在不在,若是在的话可与小人一同前往正殿,皇上在那里等着。” 月言听他说这话,才松了口气,她回答:“皇后自然是在的,您稍等,我这就去叫主子。” 也的确,月言不是春生,她根本不了解双生,这大半天没一点动静,定然就是溜出去了。但是月言本来也就跟着她没几日,所以说王谷问她皇后在不在的时候,她还有些疑惑,若是主子不在这院子里还能去哪儿? 于是,当月言轻轻推开门的时候,看到床上那叠的好好的被褥的时候,还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等着愣了一会儿,又看见那开着的窗户的时候,突然就知道了什么。 月言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她慌慌忙忙的推门出去,见到了王谷连忙开口:“主子,主子不见了。” 王谷的脸色也是一变,本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要他过来问问皇后在不在,这么奇怪的问题,本来他是以为皇后可能去哪里的花园院子里了,没想到连她自己的婢女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王谷也没那个时间去安慰慌了神的月言,直接快步回了正殿,报备了一下进去了,见到终黎倾立马禀报:“皇后不在。” 终黎倾的眸子暗了暗,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顿了顿,只回答了一句:“知道了。” 不在,那是必然的,只是这外面大雨瓢泼,双生真的就这么跑去边关?那可不是一点点的路程,锦瑟的眸子也低垂了下来。 终黎倾眸子微挑,看向锦瑟:“怎么?心疼了?” 锦瑟抬头看着他,终黎倾分辨不出来他是什么神色,嘲笑?不屑?亦或是有些恶劣的鱼死网破般的心境? 这样的眼神,终黎倾总是受不了的,他一把将他拉过来,紧紧挨着自己,他的手,从他的脸上划过:“你最好不要心疼,我的东西,我从来都不会允许别人染指,想也不行。” 锦瑟动都没动一下,就任由他虚搂着他,依旧是那么看着他,眸子里的淡然看的终黎倾快要发疯了。 他狠狠捏住他的下巴,警告的意味满满:“把你的眼神换一换,再这么看我,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锦瑟将头偏开,不顾那双捏得紧紧的手划伤他的脸。一道血痕,轻轻浅浅,只是疼了一瞬,锦瑟脸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终黎倾却一下子慌了神,他把他的脸又掰回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声音还有些无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疼不疼?” 锦瑟看着他那副紧张的样子,一点都不似作假,他没有再偏过头去,就那么看着他,露出了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荒唐的笑意,他知道,终黎倾最是看不得这样的。 可那又怎样,他想方设法的将自己留下,本来就该知道,会面对什么,总不至于指望他对其笑脸相迎,言笑晏晏吧。 终黎倾本来还在紧张他的脸,下一瞬,却见他笑的那么恶劣,突然跟某次记忆中相符合,他狠狠的抓住了他的手,恶劣的强迫着他与他十指相扣,然后举到他的眼前:“你看,即便你万般不愿,但是你还是我的,你无法改变。” 锦瑟一下子就消失了笑容,他冷眼看着面前的人,也不挣扎,反倒问了一句:“那你,开心吗?” “开心!我怎么不开心?”终黎倾笑了:“你看,只要你在,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留着,我都是开心的,是不是很感动。” 锦瑟依旧冷眼看他,终黎倾便的,越来越让他作呕。 终黎倾将唇凑近他的伤口,轻轻舔了舔那渗出的一些小血珠,声音低沉婉转:“你的一切,我都是喜欢的,这样的问题,下次不用问我了。” 终黎倾离他远了些,撩起他的一缕头发,带着淡淡血腥味的唇轻轻吻在了他的发上:“你知道的,我无法拒绝你。” 锦瑟狠狠用衣袖擦了擦脸,伤口被他擦的又渗出血丝来,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疼,反倒是觉得还没有擦干净。 终黎倾见他还要擦,直接就将他的手又握了回来:“好了,那是我留给你的记忆,别那么粗鲁。” 锦瑟冷眼看他。 终黎倾可能早就陷了进去,他在他自己构建的美梦里不愿意醒过来,任凭旁人千般万般,他都是他。 消息 双生纵马去边关,才刚出了城门就下起了大雨,只是她是没有时间停下来,或是回头找件挡雨的斗笠的,这时间是万万不够的,她得快些赶去边关,现在的情形还不知道怎么样了,要是父亲再又什么三长两短,她甚至都不能想象出到时候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大雨瓢泼,直接兜头浇在脸上,不一会儿,衣服就湿了个透,又被秋日的风吹着,双生的身子渐渐也冻得僵硬了,马儿也的确是好马,即便是这么大的雨,也没有让它变慢,这大概是这雨夜里,唯一能让双生感到安慰的事情了。 夏云叫了夏沪与自己一起,让夏羽守在军帐里,看着军中消息。 两人带上南宫武的尸首,在营地里早已经吃完了晚饭,都休息下,一片静寂的时候出了营地。 这边关多是荒地,他们想找处好点的地方都没有,将军客死他乡,还是被小人陷害,他们定然不能把他随随便便就安葬了,他们得为将军找一处好的地方,这里的最清净处,该是在哪儿。 夏云用几件斗笠将南宫武护得好好的,调转了马头,回头唤了一声夏沪:“去那边丛林里,离这边七八里的那个丛林,去那里。” 夏沪应声,两人在瓢泼大雨里不一会儿就消失了踪迹。 双生赶到军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夜深沉的很,黑乎乎的,还被雨幕挡住了前路。 军营里静悄悄的,除了些士兵的呼噜声再没有其他动静,双生去了锦瑟的帐篷里,原来以为会见到锦瑟,却不想只见到夏羽坐在桌子前。 双生的心一沉,没给夏羽反应的时间,直接冲到了他的面前:“小师父呢?” 夏羽惊讶的很,这小姐怎么来了,这不是该在皇宫里了吗,而且什么叫小师父在哪儿,小公子不是为了粮草和小姐进京去了吗? 双生见他不回答,心里的担忧在这一刻到达了极点:“我问你呢!人呢!” 夏羽木木的回答:“小将军回京了,去换粮草与小姐您。” 双生一听这个回答,换粮草和她?那就该是去见了终黎倾的,为什么她没有在皇宫里见到他,他不知道自己在皇宫里吗? 双生的眸子一紧,又问:“那我父亲呢?”嗓子有点发干,她顿了顿才问:“他怎么样了,还在吗?” 夏羽低下头去不回答,双生见他这副模样,还能不知道吗?父亲定然已经...... 双生不敢相信,明明就在旁边的帐篷里,她再走几步,进去看了就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一遍遍的问别人呢? 她不敢,所以她撩开了帘幕找的是锦瑟,而不是进了南宫武所在的帐篷。 现在得到了回答,她自然是更不敢去了。双生站在雨幕里在那张帐篷面前站了很久,终于还是进去了。 屋子里没有她的父亲,只有许逸,她知道,这定然是夏羽他们的安排。 许逸也还没睡,这个时候,他还在整理自己的医书,那些个死板的文字,到底还是没能救得了南宫武。 见双生进来,许逸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知道双生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才惊醒:“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她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还在往下滴水,狼狈的很,神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倔强。 “父亲他走的时候可有说什么?”声音有些哑了,但是一字一句,让人都听的清楚。 许逸沉默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医书:“没有,将军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一点痛苦。”其实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痛苦,剧毒钻心,只不过是因为太快了,直接也就没了气息。 听他说完,双生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她扶着桌子就那么缓缓的蹲了下去,将头埋进了臂膀里,没人能看见他,也听不见她的一点声音。 许逸也沉默,就那么坐着,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力不从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双生就那么倒了下去,砸到了桌腿,许逸一惊,连忙将人扶起来,见她的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连忙将人放在了床上,然后出了门去隔壁的帐篷找夏羽。 夏云和夏沪还没回来,所以现在即便夏羽都快急疯了,也是不敢随便离开这个帐篷的。 许逸匆匆忙忙跑过来,没有见到夏云,直接就跟夏羽说了:“小姐晕倒了,快,后面备的药里有没有治疗风寒的。” 夏羽哪里知道什么药治疗风寒,他刚刚也没敢跟过去,生怕双生一时间想不开什么的,只有让她一个人待会儿才好。现在听许逸说,双生晕倒了,身后竟然吓出了一身冷汗,还好,若是之前就任由她一个人呆着没人陪同的话,现在昏倒了,怕,是一时间也难以发现。 夏羽连忙带着许逸去了后面摆放药草的地方,战场上,而且现在还没入冬,后面备的大多都是止血的药物,真正治疗风寒的,他们还真得找一找。 只是这该是什么时候的药物储备了,根本找不到,两人都着急的要命,可是夏羽又离不开,只有等到夏云和夏沪回来再说。 也好在他们没等多久,夏云和夏沪就回来了,见两人一脸焦急,还以为敌袭了,还没来得及防备,夏羽就说明了情况。 夏云听完,没有丝毫停留又冲进了雨里。军中没有伤寒药,而且也没有能伺候双生的,这军营里都是男人,多有不便,他得出去掳个妇人回来。 距离这里最近的就是青楼所在的那个小镇子,这个时间点,店铺也都关了门。夏云找了几个医馆,一个个敲门过去,却没有一个开门的。 正在他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有一家开了门,来开门的是个男子,还有些睡眼惺忪,开了门却看见夏云这么一个大男人站在自家门前,还没来得及反应,夏云就跪了下去:“还请大夫跟我走一趟,救救我们家小姐。” 那男子被这仗势下了一跳,连忙想要把他扶起来,可是夏云心意已决,若是这男子不同意,那他也怎么都不会站起来的。 那男子本也是做大夫的,医者仁心,见夏云这大晚上的冒着这么大的雨就那么跪在了他的门前,还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他见夏云不肯站起来,连忙开口:“快些起来,我随你去便是。” 夏云停顿了一下,但还是开了口:“能否请您的夫人也一同前往,小姐女儿身,万般不便。” 男子犹豫了下,这么大的雨他是没什么,但是要是自己的妻子,他是不怎么舍得的。 他还犹豫的时候,里间出了个妇人出来,朝他们开口:“我去,左右是做个好事。”这医馆不大,男子起来开门的时候她自然也是醒了,他们说的话她也都听得见,情况紧急,不然这大半夜的,还下着那么大的雨,也不会有人愿意出来。 自家妻子都开了口,那男子也不在犹豫了,夏云道了谢才从地上爬起来,帮着男子收拾了药箱,可是走的时候却犯难了,他来时就骑了一匹马,现在三个人,可怎么回去? 男子见他不动了,看了看外面那匹马,心下了然。 夏云转过头,问他们:“你们会不会骑马?”如果不会的话,那这两人他就只能带一个走,可是这大晚上的,谁家丈夫能放心把妻子交给一个陌生男子。 夏云正在犯难的时候,却听见那男子开了口:“我会,小兄弟你怎么办?”他可以带着自家妻子,可是这小兄弟要怎么走。 夏云喜出望外:“我没有关系的,你们跟着我就好,我带路。”他本以为这些个民众,就生活在那一片固定的范围里,接触不到骑马的时候,这男子的回答的确是让他惊喜的。 男子有些疑惑,但是识趣的没有多问,将自己的妻子扶上了马,自己也上了去。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小兄弟要怎么给他们带路,用走的吗?那得多慢。 但事实上,夏云见他们上了马,脚尖轻点,一下子就拉开了他们几米远。 那男子与他的妻子眼里都是惊讶,但谁也没问,早知道这有一门武功叫轻功,转瞬间能出去老远,只是这听说是听说,这么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一开始男子骑马还不是很熟练,有些生疏,夏云也放慢了速度等他们,后来熟悉了,则加快了速度。两人都很惊讶于夏云的速度,就那么随随便便的轻点几下,却能媲美马的速度。 很快,他们就到了地方,夏云不敢这深夜的时候带人纵马进去,若是将那些士兵们吵醒,那下面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闲话来。 他做了个停的手势,解墎也连忙拉着马停了下来,此刻他们离军营还有些距离,夏云示意下面一段路要走过去。 两人下了马,夏云过去将缰绳牵在手里,拍了拍马头,马儿动了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却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来。 两人跟着夏云逐渐靠近了军营,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害怕,这小姐,是在军营里的? 不过这夏云也的确不是什么坏人,这种时候怎么可能随意将他们这两个小老百姓骗过来,两人按捺住心里的害怕,跟随夏云一路无声的进了军营。 敌袭 夏沪和夏羽一直守在门口,许逸则在帐篷里,一直再等着夏云带人回来。 夏云三人一过来,就被带进了帐篷。 许逸见那大夫拿着药箱过来了,连忙让他拿了过来,然后自己配了药,让夏沪拿去煎药。 那男子见这里有个大夫,心下了然,大概是因为没药吧,但是这里是哪里。他要是没看错的话,这是军营啊,而且边关的军营,那不是只有南宫将军那个吗,他们来的帐篷还一看就是与别人不同的,这里该是主帐,即便不是主帐,这个地方也不容小觑,而带他们来的这个人,定然也不是寻常侍卫。 当然,谁家的普通侍卫会有那么好的轻功,完全不输于一匹好马全力跑起来的速度。而且,这是谁家的小姐,会在军营里,这要是真的是他们的主子,那除了南宫双生还会有谁呢?可是南宫双生不是嫁与太子了吗?而且前几日,也已经在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上变成了皇后。 这下面诸如此类的问题,那男子的脑子里还有很多,但是他知道,这些都不是他该问的,他还是守好自己的嘴吧,就当从来没来过。 里面一众人都出来了,只让那妇人进去了,给双生换掉那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只是这里也没什么女子穿的衣裳,只好给她换了套平常士兵穿的。 那妇人给双生换好了衣服出来,那边的药还没熬好。许逸拿了块干净的布,将它在外面的雨里淋湿了,然后叠好放在双生的额头上。 双生在睡梦里的感觉很奇特,像是被人架在火里烤一样,偏偏她又冷的很,身边都是些阴暗的寒气,顺着她的脊背一路往上,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这种感觉只有在见到那些死灵的时候才会有,她现在在哪儿? “将军,敌袭!”屋子里的一众人刚把双生安顿好,前方侦查的士兵就冲了过来,没敢进帐篷里,就在外面通报了一声。 夏云连忙拿了剑出去:“到哪儿了?” “还有一两里路。”士兵回答。 “快,赶紧让将士们都起来,迎敌。”夏云一刻也不敢耽搁,现在这种时候正是紧要关头。还好他派人守着了,这种时候若是一概不知,就那么睡到敌军来袭,那别说是这个城,即便是这个国,也是守不住的。 命令一传达,军营里一下子就吵嚷起来了,混沌的很。 夏羽和夏沪也出去安排事宜了,只留下许逸在这里守着双生。那汉子带着自己的妻子,有些无所适从,他们怎么知道居然会遇上敌袭,早知道这样,即便是再菩萨心肠也不会愿意来蹚这趟混水的。 见两人畏畏缩缩的躲在帐篷的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许逸心里明白,这样的情况,哪里是那些个小老百姓见过的,早就不是那样的心境了。 许逸出言安慰了几句:“不要怕,将军会带着我们守好这里的。”说完眸子暗了暗,其实哪里还有什么将军,南宫将军已经逝去了,锦瑟小将军也被当今皇上困在皇宫里,无法出来,左右都是他们一群下人在撑着。 这里唯一的主子,怕就是这小姐了。只是她一届女流之辈,难不成还指望她来行军打仗,给他们出谋划策? 他们从小也没受过这样的教育,许逸学的只是医术,还空有些蛮力,至于夏云他们,南宫武自小是当作暗卫培养的,虽然有极高的武功,但着实不是领导的材料,他们听命行事惯了,现在让他们主管大局,发号施令,简直就是手忙脚乱。 但好在夏云他们的警惕心极强,早就布好了侦查的士兵,前几次敌袭,也都是靠着提前知道,这才有些防范,虽然城是守住了,但其实双方存亡都差不多。说到底,都是靠着运气。 夏云将一切布置好,登上城墙的时候,敌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城下叫阵了。 “别当缩头乌龟,快出来。”下面的声音中气十足,是个壮硕的大汉。 一开始没见到人,只能看见城墙上守着的士兵,现在见出了个人来,叫的更加起劲了:“那个什么锦瑟小将军的,快出来与我们见上一见,要是长的的确是说的那样好看,被我们将军看上了,说不定会饶你们一场。” 还下着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雨气,那汉子的声音丝毫没被削弱,透过层层雨幕传进一众士兵的耳朵里,夏云自然也是听到了。 他狠狠捶了一下墙壁,这些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当年将军还健在的时候就没见过他们敢这样说话,现在倒好,以为锦瑟小公子好欺负?但其实他也的确不能说什么,甚至不能反驳,因为这个时候,锦瑟小将军并不在,而且军中的士兵也都不知道,若是他顺着那大汉的话说下去,那最后自然是免不了要锦瑟出来见上一见的。 军中早就有人看不惯锦瑟了,觉得他总是缩在帐篷里,根本就不是个将军的样子,再被这大汉一激,怕是少不得要闹上一闹。 下面的人见夏云站着不说话,远远的望过去,以为他就是锦瑟:“哟,怎么,小将军害怕了?害怕就赶紧回你那京城去,享受荣华富贵,躲在姑娘怀里醉生梦死去吧。”说完,旁边有人附和着哈哈大笑起来。 城墙上的士兵们没人说话,但是他们也不知道说什么,这本来好像就是不争的事实。他们的将领也的确如人所言,贪生怕死,纸醉金迷,这种时候,都不现身。 夏云握拳,心中气急,声音却是稳的,甚至有些凉薄:“我黎国的将军岂是你说见就见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句话里的嘲讽意味满满的,一下子激得对方的笑声都戛然而止。 “呵,你们就嘴硬吧,到时候倒是要看看,是你们的城墙硬,还是我们的铁骑......”那大汉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就从马上掉了下去,一下子下面的人都惊得失去了声音。 那大汉的胸口插着把刀,没入极深,一击毙命,可见用刀之人的手段狠辣。 临阵前不杀叫阵的士兵,夏云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个约定俗成的规矩的,他只知道这个人,他非死不可。 见那大汉死了,城墙上的士兵都叫起好来。至于那些个规矩,不遵守就不遵守吧,左右他们现在也没有南宫将军守着,这些个规矩遵守着有什么用,到不如趁现在能杀一个是一个。 夏云命人打开城门,将准备好的士兵们放出去迎敌,他则在城墙上在敌军的大部队还没有来时,直接将城墙外的那一队叫阵的士兵击杀。 力嘏带着自己的队伍过来时,见到那一队尸体都快气疯了:“怎么,南宫将军不在了,你们就一点规矩都不遵守了?那攻下这城之后的事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这话的意思是若是攻下这城,那必然是要屠城的,力嘏带来的人极多,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尽头,黎国的士兵根本就没有把握能赢,听见他说这话,一时间心中也有些畏缩,同时也有些怪夏云,若不是他将人击杀了,那后面就算是输了也是还有活下去的余地的,现在反倒是被人逼到了死路上。 不是生就是死! 夏云眸光沉沉的扫过那些向他看过来的士兵:“今天这一战,若是你们不全力以赴,那即便是苟且着回来了,我也会将你们击杀。” 声音冷冽,一下子将下面那些动歪心思的人念头掐死了。 这边开始了战争,另一边的帐篷里也有些奇怪,在里面的三个人只觉得帐篷里越来越冷,倒像是跳过秋天直接入了冬。夏云带回来的那个大夫还以为是今天夜里淋了雨,没换衣服,刚好又是夜里,自然是要冷些的。 但许逸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他照顾了南宫武那么多天,自然是对这种感觉有些熟悉的,他的面色微沉,望向床上躺着的南宫双生。 双生的面色通红,只是看着那个温度就绝对不低。只是又不像南宫武看着那般凶险。 许逸的脸色变了,这种感觉这么强烈的话,那自然是有些不对劲的,这双生,若是今夜没有什么办法能降下温度来,怕是也得被耗死。 终于那妇人受不住了,开口问道:“大夫,这里还有什么多余的衣服吗,今天这夜里的温度太低了。” 许逸想了想,拿了床被子给他们:“这里没有多余的衣服了,你们暂且将就一下。” 妇人道了谢,接过来,跟丈夫一起裹着,却还是没感觉到暖和,反倒是更冷了,这温度就像是捂不热一样。 那汉子见许逸什么也不披,就穿着单薄的衣服坐着,心里倒是有些疑惑:“大夫您不冷吗?” 许逸回过头,脸上尽是疲惫之色:“冷,但是没有办法。”这种冷他是知道的,根本就不是被子能阻挡的了的,即便穿的再多,也还是会冷,往骨子里钻一样。 许逸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之后,也没再开口。那两人虽然觉得奇怪,这屋子里分明还是有被子的,那为什么不自己也披上一条?但是既然人家说了却没动,那可能就是不想披。只是这好像披着被子也的确没什么用,还是冷的很,冻的人难受。 力嘏 许逸怕他们再呆在这里出什么事儿,就想让他们先离开这个帐篷:“你们要么先出去吧,去隔壁帐篷先睡下。”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现在这个时候,且不说外面也是一样冷,就是这战火纷飞的,他们也不敢出去啊,到时候再遇上什么士兵,把他们当敌人叉出去,那今天岂不是小命不保?还不如冷一点,熬上一夜,等明天天一亮,他们就回去。 许逸见他们摇头,也不再多言,既然不愿意,那他也用不着强迫他们。 他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双生,直觉这个地方有问题,之前南宫将军在时也是这样,现在双生在此,也是这样。这里莫不是不能住人? 正在他想着要不要带着双生换个帐篷的时候,床上的人动了,不在像之前一样,身边的寒气似乎一下子也消散了不少,屋子里的温度一下子就上升了不少,许逸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再那么冷了,但是这事情却好像越来越诡异了。 这个帐篷的确是有些不对劲的! 双生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在那个熟悉的帐篷里,果然啊,她就说那么真实的事情,怎么可能只是一场梦。终黎倾绝对干了什么! 双生从床上坐起身来的时候,倒是把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这,就这么起来了?是没事了吗?可是刚刚不是还病得要死吗? 双生的头还有些昏,脸上的红色也还没有消散,但是的确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许逸看了她一眼,觉得真是奇事,但是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敢妄下定论。 双生眼里的世界与他们眼中自然是不一样的,屋子里有很多人,呜呜泱泱的挤在一起,脸上也不是之前那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是满是惊恐,都想躲得远远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们出不去这个帐篷了。 双生冷哼一声,这些个死灵,居然也有表情了,这未免进化的也太快了,她的眸子一冷,再看向那些死灵时,眼里尽是杀意。这些死灵,能有这么大的改变,她可不信是因为什么天地灵气,自然进化。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些个死灵与之前她在父亲帐篷里看见的可是一模一样呢。所以说几遍她离开之前警告了他们,他们也还是对父亲下手了是吗? 那现在可就怪不得她了,双生一动未动,可那些死灵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样,全部都幻化成了一缕烟气,进了双生的身体里。 许逸与那夫妻二人只觉得屋子里的温度一下子就上升了很多,一点都没有之前的冷意了,反倒是双生那边,好像还有着袅袅热气升腾而起。 三人何时见过这样奇怪的事情,莫说是他们三人,这世上怕是也没几个人见过。 屋子里的死灵都差不多消散完了,双生脸上原本病态的红晕也消散了,倒是显得神采奕奕。 许逸张了张嘴,开口想说什么,最后却只说出一句:“小姐您这是没事了吧。” 双生点了点头,下了床,没见夏云他们,眸光暗了暗,问道:“夏云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许逸这才想起来,夏云现在可正在前面迎敌呢,现在可是有一大批敌人守在外面呢! 许逸连忙回答双生:“夏云他们都在外面迎敌呢,蛮夷来人攻打城池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许逸对双生抱有一丝期待,他经历了刚刚那个瞬间之后,再也不觉得双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流之辈,只知道绣花端茶倒水了。 双生闻言,撩开了帘幕出去,外面还下着雨,整个军营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活人,还能听见前方城墙那边传过来的厮杀声音。 当然,寻常人的眼里,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只是在双生眼里这里也有很多散落的卒兵,以她所在的这个帐篷为中心,越往外越少,果然,她刚刚那一病,把这些家伙都吸引过来了吗?怪不得黎国战场上下来的士兵极其难治,这样一群东西围在身边,怎么可能好的起来。 双生也没有开口,只动了动手,指了个方向,示意他们往那里去。一众死灵无法抗拒,缓缓转身去了她所指着的那个方向。 双生睡了一觉,醒来这世界却是大变样了,她现在已经能肯定,是自己的身体有了些变化,而不是其他人的问题,他们看不见的,她都可以看见,可以说是能看见亡人,这是......通灵! 可是她与那些民间话本子里传的通灵又不一样,她能指挥这些个家伙,必要的时候,还能将他们化为己用。 双生为死灵们指引了方向,自己也跟着往城墙那边去了。夏云没有下去战场,他需要时刻掌控全局,在城墙上往下看的时候,他能清楚的看清双方的伤亡,以保证能在第一时间调整作战方式。必要的时候,他还可以,找到机会,射杀敌方将领! 夏羽和夏沪都已经参与了进去,他们的能力也的确是强,在他们身边的士兵基本都是能安然无恙的,他们在击杀敌人的同时,还能帮助部分士兵躲过危险。只是即便是这样,黎国的士兵还是显而易见的少了下去,因为敌军实在是太多了!简直就是难以杀尽,这以一换二,都是不行的! 夏羽和夏沪在下面就像两个杀人机器,手起刀落处,必然是要收割些人命的,两人都很着急,这样的战局,对他们是绝对不利的,而且地方说不定也是有他们这样的人存在的。他们手里的刀不敢有片刻停歇,一顿不顿的继续厮杀。 夏云也是着急的,但是他不能有这样的情绪,他需要时刻保持理智,以保证自己那些临时抱佛脚学来的招数都还有些用。若是下次再有谁说战场上的战局布置没有任何用处,他一定狠狠的揍他一顿,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有用的事情! 敌军的整体素质是抵不过他们的,毕竟南宫武治军极其严厉,再差的士兵他都能练出好功夫来,这一点比敌军那些个不知道哪里凑出来的人就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而且他到现在也没有观察到有什么特别厉害的,至少没有夏羽夏沪那样的。 这一点让夏云放心不少,但是敌人的数量太过庞大,他们已经略微有了些要败落的迹象了。 正在夏云干着急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身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熟悉的女子声音响起:“你下去,这里我守着。” 夏云惊讶的回头,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声音是他们家小姐的,只是他们家小姐现在不该还是在床上躺着休息吗?怎么会来到这里,但是他转过头看见的人告诉他这不是幻像,的确,小姐是在的。 夏云毫不犹豫的就那么从高墙上纵身而下,加入了战局。他早就看的全是火气了,可是没有办法,才必须呆在上面,现在小姐来了,也别问他信不信的过。怎么?将军亲自教出来的女儿还会能比他这个对兵法一窍不通的人差?怎么可能! 夏云找了处敌军士兵最多的地方,开始了自己的战场。 “将军,他们上面那个领头的下来了!”有人给正躺着看戏的力嘏送了个消息。 力嘏对这场必胜的战争没什么兴趣,左右他们的人是对方的好几倍,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有什么好看的。 现在这有人给他报告说是对方那个城墙上把握全局的人都下来了,力嘏嗤笑一声,觉得他定然是被逼得没有后路了,这样的战局必败,只好自己下来喽! “无碍,就让他自己闹腾吧,等到最后我们胜利的时候记得把他给我抓过来,我倒要看看他的嘴皮子,有多硬!”力嘏想到之前自己被杀死的先前部队就生气,居然就这么不守规矩,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家伙,总归是要被他击败,或者说最后会死在他的手下。 不过,力嘏并不打算杀了那个夏云,说不定还能用他来见一见那个小将军。 他的目光上移,往城墙上看了看,目光一凛,那里怎么还有一个人? 那夏云不是去了下面的战场吗? 距离有些远,又下着大雨,力嘏看不清城墙上的人。但是能站在那里的,自然不可能是普通人,难道是那黎国的小将军? 力嘏往那个方向举了举手,打了个招呼。 可惜了,若是那高墙上的人能下来,让他见上一见,该有多好,只是这虽是好看的,却丝毫没有些胆量,力嘏觉得让锦瑟有胆量下来见他,还没有他攻打下这个城池之后,自己去见他来的实际。 力嘏看不清城墙的人,城墙上的双生确实能瞧见他的。那些死灵所在的地方,便是她的眼线,她能看见的东西,现在不能用距离来判断。 力嘏优哉游哉的躺在车上看着战局,他的车上市有顶的,这雨再大,也淋不着他分毫。 一开始力嘏是不着急的,他知道今天这一战,必然是会赢的,什么时候赢只是时间问题。但是他看见城墙上的那个人时,却不那么觉得了,要是能早点攻下这个城池,那他也能早点见到那个叫锦瑟的美人儿。 力嘏好色,而且不分男女,只要长的好看的,他来者不拒。 唤灵 只是力嘏再抬起头往那高墙上,想看一看那个美人儿时,却见高墙上的人,好像是摆了个什么姿势。 力嘏眯起眼睛想看看那人是在干嘛,可下一瞬,破空之声传来的时候,他猛然清醒,那是箭! 力嘏赶紧滚出了车,才堪堪躲过那一支夺命的箭。 见他躲开,双生皱了皱眉,本来都快成了,谁知道他突然往这边看上一眼!居然让他躲了过去,还真是命大。 力嘏看着自己身边那支箭,深深没入了木质的车子里,他明白,若是那支箭射中了自己,那他必死无疑! 力嘏再也不敢小看那个旁人口中徒有虚表的小将军了,这分明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有些后怕的看了眼城墙上的人,却见那原本有人的地方现在却没人站着了。 力嘏连忙往四周看了看,一时间被雨挡住了视线,也看不见原来城墙上的人去了哪里。 又是一箭破空而来,力嘏身体的本能反应往旁边躲了一下,但还是被射中了肩膀。 力嘏闷哼一声,捏住了那支箭,旁边的副将见了,连忙叫人想过来帮他包扎。 他推开副将,惊恐的望了望四周。怎么可能!那个锦瑟怎么可能这么准确就找到了他的位置,可是他分明什么也看不见!他根本就看不见他在哪儿! 这个认知让力嘏吓出了一身冷汗,敌在暗他在明,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至少他不能保证自己还能躲过那下一箭。 力嘏没让人包扎,反而冲着城墙上那个他最先看见双生的位置开了口:“尔等也只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你敢不敢现身与我决一死战!” 声音很大,确保城墙上的人能听见,下面正在战斗的士兵们也听见了,黎国的士兵都以为是小将军出现了,但是听力嘏这话的意思,又好像是不敢出来相见的。 一时间,士兵的士气都下去不少,他们自然是知道自家那个窝囊的将军的,现在这出现在城墙上,说不定只是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了,情况不对可以逃跑吧。 双生冷哼一声,同样音量的回答:“你最好现在收兵,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下面这一箭还是只在你的肩膀上。” 女子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却明明白白的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 一下子,双方阵营都有些乱了,这为什么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哪里来的人,好像还是黎国的,且她话里的意思,是她刚刚已经射中了将领的手臂吗! 力嘏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那锦瑟不是个男子吗?怎么会是个女子的声音? 如果是个女子,那他这一箭挨的也太没面子了,现在随随便便的一个人就都能伤了他吗! 力嘏的脸色有些沉,随后朝着城墙上喊话:“哪里来的野丫头,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女娃娃还是回去卖色吧。” 军营里的女子,要么是后厨,要么就是军妓,力嘏这一句话直接将双生放进了那最下等的人里。 可是南宫武治军极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这女子是何而来就又是个问题了。难道是锦瑟养着的妓?怪不得这些天来也不让人进他的帐篷里,自己也不出来,原来金屋藏娇了。 黎国的士兵突然觉得自己都懂了,这样的时候,他们在前线卖命,而那些个富家公子哥,无论在哪儿,依旧都有生活可享受,大多数士兵一下子对那生活极度奢靡的小将军恨到了极点。 双生冷哼一声,将下面犹豫的人都看在了眼里,顿了顿,开口,语气依旧平静:“我是南宫将军之女,非尔等口中所言那般低劣。今日,若是你不退兵,你的命我绝对会取来。” 力嘏一噎,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城墙上的人会是南宫武的女儿,南宫武重伤卧病在床他知道,可是这南宫双生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而且还刺伤了他?就那么轻而易举? 双生的话让力嘏大为光火,她就那么狂妄,说是自己的命她一定会取了去? “那便来取好了。”力嘏将手臂上的箭矢折断开口,他可不信,真的有人能在千万人中取他首级。 他的话说完,没有再听见回应,正在疑惑时,又是一支箭朝他射来。力嘏已经躲闪不及,他立刻抓了个身边的人来,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人帮他挡住了箭,箭矢没入腹部,旁边连忙有人过来帮他医治。 力嘏的额头沁出冷汗来,这样的箭,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简直可以说百发百中,而且那南宫双生居然能隔那么远的距离,准确的找到他。 “还要继续吗?”双生开口,冷漠的看着力嘏的方向。 对于黎国的士兵来说南宫将军的女儿带领这个队伍,比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将军更加不靠谱。毕竟一届女流之辈,能做出什么事迹来。 只是这南宫将军的女儿,更不似寻常人家的儿女,只这临军前,不惧战场的氛围,不惧敌军将领的威严,甚至可以说是直接威胁敌军将领,这一点就比那个小将军好出太多来。 这样相比而言,一个女子做他们的领导人,倒也不是很难接受了。 力嘏现在慌乱的很,手臂上的血一直流个不停他也没有任何心思去管。这南宫双生,简直就像幽灵一般,他死里逃生了两次之后,现在周身冰冷。 力嘏哆哆嗦嗦的,一下子竟然说不出话来,现在倒是没有再挑衅那城墙上的人,他知道,那个女子,的确有能力,于千万人之中,取他的首级! 力嘏再也不敢多言,直接就躲在了人后,想用人来挡住自己,免得被双生找到机会。 “怎么?不退兵吗?”双生将他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他以为躲在别人后面她就没有办法了吗? 怎么可能,那些个死灵难道只是摆设? 力嘏只觉得自己的身边越来越冷了,他以为是淋了雨才会这样,朝一旁的副官喊道:“帮我拿衣服来。” 副官连忙去了那个被双生射中的车里拿了衣服递给力嘏,又拿了东西帮他挡住雨。 力嘏哆哆嗦嗦的放开了面前那个人,躲在了副官的身后,将那件衣服披在了身上,这才觉得好受了些,终于暖和了点。 只是下一瞬,有血渍喷在了他的脸上,他看着那支刺穿了副将脑袋的箭尖穿过头颅,停留在他的鼻子前面不到一毫的地方。 副将都不知道怎么了,手上还拿着帮力嘏挡雨的东西,下一瞬却直接就死透了。 力嘏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原地,就那么亲眼见着副将的身体在他面前直直倒了下去,下一瞬,他直接就疯了:“退兵!退兵!” 一瞬间士兵们都呆了,就这么退兵?可是他们就快攻下这座城池了啊!现在退兵,不是前功尽弃吗? 力嘏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那个南宫双生,他再也不敢小瞧了,他的命,现在可就在人家手上握着呢,若是没想好,那直接就死在这里了,再不退兵他今天就要留在这里了,成为一具尸体,永远的留在这个地方。 那这座城池即便攻打下来了,又有什么用?后人才不会记得一个在战争中死去的将军,他们只会觉得他没用。力嘏一向好强,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名声变成那副模样。 可是那些士兵居然没几个听从他的命令,又有一支箭破空而来,力嘏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南宫双生,给他最后一次的选择机会,要是再不退兵,下一箭,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自己逃过的。 力嘏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试,谁人不惜命? 于是他躲过双生那一箭之后,直接就冲着下面的士兵们喊道:“撤退!没听见吗?再不退回来直接杀无赦!” 这个威胁起了效果,一下子,士兵们都不反抗了,直接转身就跑,回了自己的阵营。 双生站在城墙上,看着那些逃窜的士兵,却见黎国有士兵想追上去,连忙开口:“黎国将士听命”然后她顿了顿,说了两个字:“回城!” 还有些想去追,但绝大多数都往回撤退了。双生看着那几个依旧跟在敌人后面穷追不舍的,直接一箭射过去,这样不听从命令的士兵,不要也罢。 本来还追的好好的,突然就被人一箭射中,后面跟着他的那个士兵一下子就惊呆在了原地,转头去看自己国家的城门,见那城墙上的女子,持箭张弓,往这个方向射来,连一声尖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他也便倒在了战场上。 双生站在城墙上,放下了手里的弓箭:“再有不听命令的,直接以死谢罪。” 一众听从她的命令撤退回来的士兵,听见她这一句话,一下子都感觉到自己身后冷汗直冒,他们毫不怀疑,如果今天不止那么几个人,即便是一个队伍,一个营,她都能毫不留情的杀个干净。 夏云夏羽夏沪三人也终于回了城,每个人身上多少都带了些伤,但是他们的眼睛确实炽热的。这样的南宫双生,比较当年的南宫将军,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凭借一己之力将敌军将领逼退,自古以来也没有过这样的人。 双生看着一众人,没开口,从城墙上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回了主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