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蛮荒，自太古以来，人类挣扎于这一片土地之上，何其艰难。
无数个漆黑的夜晚，人类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默默期待着黎明的到来。
山洞外的荒野上，猛兽的嘶吼清晰可闻，山川大泽间龙蛇横行，行动间呼风唤雨，有排山倒海之能，渴望血食的妖魔一族，视人类为最好的猎物。
对渺小的人类来说，那是一个艰苦卓绝，暗无天日的时代。
万古如永夜，三皇佑苍生。
有巢、燧人、伏羲、神农...
圣人接连出世。
他们教民众构木为巢、钻木取火、结网打鱼、种植五谷、草药治病...
也教会人们修真入道，斩妖除魔，剑啸苍穹，快意人生...
他是神帝，也是凡人，在天地伟力面前，也曾微小如蝼蚁，在爱恨情仇之中，也会痛不欲生。
本什么本该甜蜜的爱情，却总是凄婉而悲怆？
为什么他为兄弟两肋插刀，却惨遭误解和屈辱？
人间值得，不是因为手持利剑，而是因为一颗柔软良善，向往美好的心。
神农的故事，从一个叫朱襄的少年开始。
第一章 朱襄学艺
在苍茫的原野之中，横亘着一座高山，那山上数峰高耸，峰顶被氤氲的云气遮挡几无可见，山峰之间裸露着褐色的山石，陡峭的石壁像刀削斧凿一般，炫耀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除此之外，在那些山坡的平缓之处，在数峰相连的山谷之间，在所有植物能生长的地方，都披盖着厚厚的植被。这里高大的古树高耸入云，低矮的灌木遍地皆是，间或一些山花藤蔓，构成了一片原始森林的景象。
此时，在向阳山坡的植被茂密之处，正有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如猿猴一般在林间穿梭，他一边往前飞掠，一边惊恐地往后方看着，后方不远处，一条长达数丈的巨蟒正追踪而来，长长的蛇信在空中伸缩不止，两只蛇目泛着妖艳的红光。
突然，少年停下了脚步，在他前方出现一道悬崖，他探头往下一看，只见悬崖下方深不可测，而他站立处的山崖，距离对面稍矮的山峰，差不多有个三丈左右，巨蟒转眼即至，他当机立断，纵身一跃，往对面的山崖扑去。
只是三丈的距离终究太远，他仓促之间来不及起势，双手堪堪抓住了对面一处树枝，前冲之势已竭，只听咔嚓一声，身体和树枝一起坠了下去。他只觉身体与树枝灌木碰撞不止，浑身似乎散架一般，突然又来了一下剧烈的碰撞，眼前一黑，登时晕了过去。
待到少年悠悠醒转，发现自己已躺在谷底，浑身依然酸痛不止，而身上划破的伤口，似乎已经被涂上了一些药汁。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看着他，那人散发披肩，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长长的胡子垂在胸前，唯有一双眼睛炯炯发光极为有神。
“感谢老人家救命之恩。”少年连忙屈身行礼。
“十四年啊，天可怜见，我风某人居然又见到了活人。”那老者突然感慨道，他转身盯着少年细细打量片刻，然后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朱襄。”
那老者点点头，仰头看了看高不可攀的峰顶绝处，幽幽问道：“少年人，现今这外面的世道如何？”
“小子也不清楚，自娘亲辞世，我就混迹山间，甚少与人打交道。”朱襄老实地回道。
“希望已是天下太平啊。”那老者喃喃地说。
“那倒没有，前几日我还看见两族火拼，那厮杀声在山脚都能听到。”
老者闻言手上青筋暴起，他手脚用力，却见一条白金的锁链，正穿在他的琵琶骨上。
朱襄不由地大吃一惊，忙问道：“老人家，您是被什么人锁在这里？”
老者没有回话，口中唿哨一声，只见身后山壁的洞穴之内，钻出来一个金毛猿猴。老者笑着对它说：“火午，今日贵客来访，你还不将美食献上？”
原来这猿猴叫做火午，只见它去洞中搬出了数样水果，示意朱襄品尝。
朱襄折腾半日，腹中早已空空，当下拿起一个梨子样的水果，放口大嚼，只觉果肉甘美，水分十足，吃起来非常畅快。
朱襄吃水果的功夫，猿猴已攀越山壁而去，等到朱襄吃完两个水果，却见那猿猴抓了一只硕大的野兔回来，它冲着老人比划一番，老者笑骂道：“你这馋嘴猴子。”
老者将野兔去皮，随后穿入树枝，又生起一摊篝火，开始烧烤起来。那猿猴又从洞中取出一个陶罐，老者从罐中取出调料涂抹在兔肉上，很快，一股香味冒了出来，那只猿猴顿时高兴地手舞足蹈。
等兔肉烤好，老者分了半只给朱襄，剩下的自己与猿猴一人一半。朱襄还待推辞，老者笑着说：“少年人尽管多吃，我俩年老体衰，血食吃多反倒对身体不利。”
待到野兔吃完，那老者招呼朱襄于一块青石坐下，问道：“小子，你可愿承我衣钵，造福宇内苍生？”
朱襄自小由母亲养大，接触人极少，虽说本性聪慧，但于人情世事经验不足，一时不解老者的意思，迷茫地问道：“承您衣钵，造福苍生？”
“你可知道我是谁？”那老者笑看着朱襄。
朱襄摇了摇头。
“世人叫我伏羲。”
“伏羲大帝？”朱襄惊讶道：“可是我听说伏羲大帝居于昆仑山顶，与女娲圣母为伴啊。”
“伏羲只是个代号罢了，我不在了，他自然便是伏羲。”老者淡淡地说道。
“我曾听娘说过，伏羲是大荒神帝，天下共主，一身本领深不可测，您若是伏羲，如果会被困在此地？”朱襄疑惑地问道。
“只要天下苍生安宁，我做不做这共主又有什么关系，可恨我心思单纯，一生心血被小人所趁...”
老者还待再说，却见朱襄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还请师父授我本领，我必为恩师报此血海深仇。”
朱襄从小到大，受尽人生冷暖，拜得高人学艺的美梦早已做了无数次，眼下听说老人自称伏羲大帝，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愿错过，他少年机敏，心思电转之间已经想通，当下跪地磕头不止。
老者哈哈大笑，抬手之间将朱襄扶起，说道：“我自创八卦之道，以为洞悉了天地义理，人事变化，却不料最难测的是人心，致使遭受此厄，徒儿你切记以此为戒，莫要轻信于人。”
朱襄点头称是。
接下来一段时日，朱襄便跟着伏羲潜心学习，伏羲的武功好多都是自创，或来源于飞禽，或来源于走兽，乃至游鱼爬蚁，有的动作虽看起来简单，无不包含天地的至理。
其时世间尚无统一的文字，但超凡之人自有记录之法，每样事物皆可用象形文字来记录，伏羲倾囊相授，朱襄虚心求学，短短数日两人已可用文字交流。
除了武功，文字、伏羲又教了朱襄太极八卦之术，伏羲说：开天辟地之时，天地本是一片混沌虚无，而在此虚无之后，鸿蒙中演化了一道规则，将世界分为阴阳两极，两极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是天地运行的至理，而万事万物的变化都是基于此而来。只要在平日里潜心发现这些规律，就可以指导人的行为。”然后举例为证，教了朱襄用阳光投射在八卦图的影子来分辨天时和四季的办法。
一日，伏羲将朱襄带到谷中一处所在，只见这里整齐地种了许多植物，伏羲对朱襄说：“为师在此处困了十四年，闲极无聊，便让火午找寻一些草籽来做尝试，这些年来，总算有了一点收获。”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只见封面写着《草木经》三字，翻开后只见里面画着各种谷物和药草，伏羲已经记录了各种谷物的生长日期和药草的功效。
“徒儿，天下之大，物种繁多，为师受困此处，所能记录的百中无一，他日你若行遍天下，为师希望你能尽心将所见物种皆记录下来，此举必能造福苍生，不负师父一番教诲。”
朱襄暗暗将师父所言记下。
如此过了三月有余，一天伏羲叫朱襄叫到身边：“徒儿，为师一身本领已尽授于你，你这便出山，造福苍生去吧。”
朱襄打小缺少亲人疼爱，这些时日早已经老者视为亲爷爷一般，闻言暗自垂泪不语。
伏羲心中也颇为不舍，当即硬起心肠又道：“徒儿，唯有整合各大部族，方能与那妖神相斗，为师给你一道信物，你可先赴烈山部，他们会听命于你，之后再召集连山等部徐徐图之...”伏羲将信符、书册等物交给朱襄，又对他指点一番，嘱咐朱襄不必拘于定势，可据时势调整。
“师父，可有什么宝物能斩断此链，我想救师父出世助我。”朱襄皱眉盯着那白金锁链。
伏羲摆摆手：“这锁链乃百金精华所制，唯有女娲的七星龙渊剑能斩之，你功力尚浅，切勿打草惊蛇。徒儿，为师一生期望尽托于你，走之前你且立个誓言，未到真神之境，不许找那两人报仇。”
朱襄无奈只能起誓。
“徒儿你到为师身边来。”伏羲又道：“放松心身，不要抵抗。”
朱襄闻言走到伏羲身边，忽觉一股真气以沛莫能挡之势，直入自己的气海雪山，当即大惊，口呼：“师父！”
伏羲道：“你赶快将此真气炼化，为师气海已废，这真气于我没有半分用处。”
朱襄闻言只得暗运心法炼化真气。
这真气乃是伏羲近几月修炼所得，他气海已废，真气只要储入气海便会逸出，他在体内窍穴间温养了少量真气，只为了此刻输给朱襄。
朱襄行功完成，伏羲挥挥手说：“徒儿，你且随火午出山去吧。”
朱襄跪下连磕三个响头，然后转身垂泪离去。
伏羲看着朱襄离去的背影，手中掐指盘算半天，突然仰天长笑：“人皇出世，天下归心，如此甚妙，哈哈哈哈...”
那高亢的笑声穿云裂石，惊得林间的鸟儿扑腾乱飞...
第二章 云青识字
朱襄跟着火午攀援而上，提气之间，身体轻松飞纵而起，一跃数丈，只觉得畅快异常，口中轻啸连连。
火午对山中地形甚是熟悉，只管埋头前行，不到一个时辰，已经离开了茂密的林间，前面都是广袤的平原，远方的景致清晰可见。
朱襄连连致谢，便欲辞别火午上路，却见火午抓耳挠腮，向朱襄做着手势。朱襄不明白它的意思，笑着说：“火午啊火午，你可是舍不得我离开？”却见火午冲他招招手，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朱襄纵身跟上，只见靠近林边有一处大湖，数十只龙马正在湖中悠哉悠哉地游泳，这种龙头马身的异兽有着长长的犄角，体型比正常的马匹大两倍不止，看起来俊逸非凡。
火午潜身到湖边的一棵大树上，突然从树上一跃而下，正落在为首一匹金黄色的龙马身上，这马似乎是这群龙马的首领，性情格外暴烈，顿时摇头摆尾，欲用龙角将火午撞下身去。火午只管揪住龙马背上的鬃毛用力不止，那龙马吃不住疼痛哀声叫唤，在火午的指挥下走到了湖边。
火午招呼朱襄翻身上马，教他揪住那龙马鬃毛，朱襄稍加尝试立刻明白，那鬃毛是龙马的罩门，只需揪住龙马便任由驱使。
朱襄辞别火午，拿出伏羲给的大荒经，查找烈山氏的位置，发现其位于东南方向，距熊山有一千多里。
他辨明方向策马而行，龙马奔行速度极快，朱襄一开始颇为紧张，牢牢抓住鬃毛，见龙马时不时地甩头以示抗议，他缓缓抚摸马背好言宽慰，走了一段发现那龙马甚是听话，又给龙马起了个名字：小金子。
一口气走了差不多一百五十里，眼看着到了騩山，朱襄拿出大荒经核对一番：又东二百里，曰葛山。其上多赤金，其下多瑊石。他打定主意到了葛山再休息，正在一路飞驰，忽闻路途有人招呼：“小兄弟，小兄弟，打个商量可好？”
朱襄停下马定睛观瞧，只见一男子褐发黄面，胯下一匹大青马，那人看见朱襄停下忙道：“小兄弟，你这龙马可愿割爱与我，我愿以宝刀相换。”
其时在大荒，龙马易得，宝刀难求，一把宝刀价格远高于龙马。
朱襄对这类物品价格并不了解，他急着赶路，感觉宝刀对自己也没什么用途，于是摇了摇头。
那男子大失所望，看了看朱襄坐下的龙马，又恳求道：“小兄弟，我实在有要紧的事，你能否帮我带个口信到黑齿族？”
朱襄确认了一下方位，发现黑齿国在正南方向，他欲往东南而行，大荒道路稀少，先东后南与先南后东并无多大区别，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那男子大喜，给了朱襄一块木牌作信物，又送了一颗龙眼珍珠作谢礼。嘱托朱襄一定要面见黑齿族族长。
“吾名赤河，乃赤火族长老，请带口信：虎妖东征，最多三日即至，望黎族长枕戈待旦，常备不懈。”
朱襄转向南行，又走了百多公里，渐觉腹中饥饿，龙马也哀鸣不已。朱襄抬目四望，忽见前方有一处大湖，当下策马来到湖边，一人一马先饱饮一顿，朱襄又自湖中抓了几条大鱼出来。
龙马瞧见大鱼欢呼连连，朱襄笑着说：“小金子你稍待片刻，这鱼烤熟了才是美味。”他将鱼去肚除鳞，穿在树枝上生火烤起来，前些时日他跟伏羲一起，每日生火烧烤早已是轻车熟路，烤完一条先给了小金驹，又接连烤了三条。
四条大鱼朱襄吃了一条，剩下都进了小金子的肚子。
吃完在湖边休息片刻，朱襄上马接着赶路。
又走了近两百里，前方出现了一座大山，道路愈发崎岖难行，路边都是茂密的树林，时不时还有一些猛兽隐现林间，好在龙马不是普通兽类，只管纵蹄而行，朱襄坐得依然平稳。
待到转过一处陡峭的山坡，坡下突然出现几只斑斓猛虎，虎啸连连，拦住了龙马的去路。
小金子毫无所惧，摇头晃角，便欲厮杀一番。
朱襄拍拍龙马示意稍安勿躁，自己翻身下马走上前去，他神功初成，一直未有施展的机会，便想趁此机会，击杀这几只猛虎试试功力。
还未出手，忽见林中走出了两名女子，前面女子长身玉立，手持利剑，看年纪大概十五六岁，脸若莹玉，眼若寒星，琼鼻挺翘，长得端庄秀丽，楚楚动人，后面那女子体态娇小玲珑，大概十三四岁，两只胳膊如粉藕一般，手中握着一把长弓尤显巨大，长得细眉秀目，英气逼人。
两女喝退猛虎，走到朱襄面前，前面女子致歉道：“这猛兽皆是我族内所养，惊扰少侠之处，还望海涵。”声音清脆如百灵吐声。
朱襄自成年后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年轻女子，只觉这少女俏丽无双，立时惊为天人，一时之间呼吸窘迫，讪讪无言。
少女以为他被猛虎所惊，又柔声道：“不知少侠欲往何处，这林中野兽众多，切记一路小心。”
朱襄心思单纯，一时失态转瞬即复，想起此行目的，遂向少女问道：“我欲前往黑齿族，不知还有多远？”
“我二人即是黑齿族人，不知你此行所为何事？”
“我是受人之托带口信给黑齿族族长。”
“我们正好要回去，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朱襄暗呼幸运，居然恰巧碰上了黑齿族人，转念间又想起传言，据说黑齿族人都牙齿黝黑，他一双眼睛盯着两女唇齿间看个不停，心中大为遗憾。
后面那名女子似乎看穿了朱襄的想法，露齿一笑，只见满口的牙齿晶莹似白玉，朱襄看得一呆，心中暗想原来传言作不得真。
两名女子收拾物品，地上有鹿有羊，似乎收获颇丰。两人将猎物绑到虎背上，随后翻身上了坐骑，她们乘坐的是一头猛犸象，体型巨大，两女共乘丝毫不显拥挤。
朱襄骑着龙马走在她们身侧，与两名女子边走边聊，交谈中得知，两名女子前面的叫姜云青，后面个矮的叫姜雨薇。
姜云青比姜雨薇大两岁，她个性温婉，几人聊天之时话不多，反倒是姜雨薇开始时不好意思，熟识之后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从交谈中朱襄才明白，黑齿族牙齿黝黑，跟他们常吃一种赤蛇有关，那蛇肉味道鲜美，尤其是生食之时，味道甚是甘甜，但吃完之后口中隐有腥气，他们又会嚼食一种草果去腥，嚼完之后牙齿变得漆黑如墨，却也愈发坚固。云青姐妹自幼与蛇交好，从不忍心吃蛇，说话间还给朱襄看了她们养的蛇，只见两条蛇一赤一青，赤蛇叫小红，青蛇叫小青。
几人年岁相仿，交谈一会愈显亲近，朱襄又问了她们族内的一些情况，雨薇自豪地说黑齿族是方圆几百里内最富有的部落，周围的田野物产丰富，尤以稻谷为盛，只需春天撒下稻种，到了秋天都可采得大量的稻米。
朱襄闻言心中一动，从怀里拿出那本《草木经》，询问都有哪些物产，他想着伏羲的嘱托，打算把书中没有的植物都记录下来。
云青伸手接过那本《草木经》，好奇地翻看起来，她指着那弯弯曲曲地文字，问道：“这就是文字吗？”
朱襄点点头，指着她翻开的那页，耐心解释上面文字的含义。
没想到云青对文字迸发了极大的兴趣，她激动地对朱襄说：“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喜欢听那些玄幻瑰丽的上古传说，那些盘古开天、娲祖造人之类的故事，可部落里的老人讲起来总有各种版本，每个人讲的都似是而非。我经常会想，要是能把这些说的话都记下来该有多好啊，我要把学到的那些经验都记下来，还有族长的那些丰功伟绩，我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幻想，今天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文字，真的有认识字的人。”
姜云青崇拜地看着朱襄，星眸像清晨映着朝阳的露珠，发出柔和却又璀璨的波光，朱襄看着她的眼睛，感觉自己迷失在了里面，他还不懂什么是情爱，只觉得心跳快了好多。
“你能教我认识文字吗？”
“当然可以。”
云青邀请朱襄乘坐猛犸象，雨薇看了看姐姐，自觉去骑朱襄的龙马了。
其时正值夏天，几人衣衫单薄，朱襄坐在云青身后，只觉一股淡淡的少女幽香传来，加上猛犸象行走之间略显颠簸，两人时不时肌肤相接，顿让朱襄心猿意马，赶紧默念伏羲所授心法。
云青初次与陌生男子接触，也颇觉不好意思，但她求学心切，认真向朱襄求教起来，朱襄收摄心神认真解答，两人一个潜心向学，一个认真传授，等到抵达黑齿族附近，云青已经学会几十个字了。
眼看黑齿族在望，朱襄抬眼观瞧，只见一座山寨依山而建，整个寨子占了向阳的半个山坡，上半部分是窑洞，下半部分则是一间间的木屋，高高的围墙将寨子围得严严实实，正中是一个两层的门楼。寨子周围的树木早已被清空，道路上铺上了一层青石，从他们脚下的道路一直延伸到门楼内，足足有几百米长。门楼上有几名士兵正在站岗，看见云青姐妹回来忙挥手示意。
进了寨门，云青自去处理猎物，让雨薇带朱襄去找族长。
刚才朱襄教字的时候雨薇毫无兴趣，只管与小金子嬉闹，现在姐姐一走，立刻又跟朱襄聊了起来，朱襄这才知道，原来黑齿族族长，乃是姐妹俩的母亲。
第三章 黑齿族长
山寨前半部分是平地，中间有一个广场，广场两侧建了一些木屋，正对着则是一个用巨木搭建的大厅，朱襄跟着雨薇穿过广场，找到了族长。
黑齿族的族长叫黎木花，看年岁大约三十左右，看容貌长得倒也端庄秀丽，看穿着又觉得其干净利落，英武不凡。
朱襄给她看了木牌，将赤河所言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黎木花听完眉头微皱，她让雨薇先带朱襄回房休息，自己匆忙召集属下去了。
雨薇带朱襄到了一处木屋，却见龙马正在门口吃着浆果，云青看见他们，笑着对朱襄说：“小金驹胃口真好，我摘的这点浆果都让它吃没啦。”
看见朱襄过来，小金子冲他打了个响鼻，接着放口大嚼。
云青进屋拿出一些水果，三人边吃边聊，过了一会，只听啸声连连，三人又回到了刚才的大厅。
只见大厅里已经聚了十几个人，中间生了一堆篝火，一只青羊已经宰好，正架在火上烧烤。篝火旁边摆了一些木桌木椅，旁边放了几个酒坛。
看到三人进来，众人连忙起身相迎，梨木花说：“朱襄少侠远道而来，只为给我族报信，可谓是劳苦功高，大家今天一定要将贵客陪好，不醉不归。”众人轰然应诺，纷纷起身与朱襄见礼。
朱襄长这么大，从未得这么多人重视，不由地频频回礼，众人眼见朱襄如此质朴，更添好感。
云青坐在朱襄旁边，为他一一介绍在场诸人，黑齿族主要有两大姓氏，姜姓和黎姓。黎木花旁边坐着一位老者，其人须发皆白，乃是黑齿族的巫师，名叫黎万洪。黑齿族有八位长老，均是各个氏族的老人，另外在场的还有八位勇士，均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云青解释说八大勇士是族内比武选出来的，她和雨薇也在八大勇士之列，让朱襄赞叹不已，难怪她二人敢跑那么远去打猎。
众人围坐桌上，每人一个陶碗，碗中倒入稻曲酿制的米酒。梨木花率先发话：“来，大家同敬朱少侠。”众人一起举碗，朱襄捧起陶碗，只见淡黄色的酒液微浑，喝一口酸甜交加，并不难喝。
说话间肉已烤好，旁边负责烧烤的少年切了一盘羊肉放到朱襄面前，肉上撒了盐末，朱襄尝了一块只觉味道鲜嫩无比。
等到朱襄吃完面前的羊肉，酒已下去了三大碗，众人还待再劝，朱襄示意自己已经吃好，他初次饮酒，只觉双颊滚烫，脑袋也有点微晕。
云青给朱襄端了一碗醒酒汤，朱襄赶忙喝了两口。
此时桌上众人也都吃好，那巫师站起身来，对朱襄笑一笑，露出了漆黑如墨的牙齿，他抱拳说道：“朱少侠，还请你再讲述一遍，你是如何遇到赤河长老以及他当时原话是如何说的。”
朱襄再详述一遍，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其中一位叫姜长海的长老忧虑地说道：“听说虎妖有五万大军，我族只有三千战士，如果硬拼只怕抵不过啊。”
“不过是些狼豺虎豹之流罢了，我一人能杀一百个。”一个叫姜瑜的勇士道，朱襄抬眼望去，只见那人体型高大，虎目炯炯有神，看起来甚是威猛。
“我听闻虎妖族黄化虎，擅使牛角号御兽，到时他号角一吹，我们的虎豹会不会阵脚大乱啊？”又一名叫姜长江的长老说道。
“这个倒不得不防，明天就让大家准备线团，把猛兽的耳朵都给堵上。”黎木花道。
“虎妖族有数百飞狮，须防虎妖空中来袭，乘着飞狮进寨里捣乱。”另一名长老说道。
“我明天安排弓箭手，在寨子四周执勤，发现飞狮就给它们射下来。”雨薇说道。
“虎妖一族来势汹汹，我们一定要做足准备，明日你们各带人马，去寨子外面布置一些陷阱。”黎木花又吩咐道。
朱襄见众人讨论激烈，眼看大战即要来临，顿生同仇敌忾之感，于是出声说道：“那些兽类最是惧火，如能在交战时燃起一场大火，或能起到奇效。”
“这有何难，你们挖陷阱之时，另挖一道深沟，里面放满稻草火油，等交战开始，就让战士们把它点燃。”梨木花马上吩咐道。
朱襄又想起伏羲当日所言，当今女娲已和兽神联合，于是又提醒道：“黎族长，据说虎蛇两妖族已结盟，蛇妖不可不防。”
众人闻言大惊。
“只有虎妖我们还可斗上一斗，若加上蛇妖，只怕此战危也。”之前忧虑的长老又道。
其他几人也都担忧不止，他们族内也养蛇，深知蛇妖难缠，他们寨外围墙乃是树木所做，其上缝隙很多，如若蛇妖趁晚间来袭，简直防不胜防。
朱襄想起大荒经中所载，又道：“附近山中有一种雄黄之石，色泽黄中带红，此物最为克蛇，或可寻来一用。”
那巫师道：“少侠所说的可是石黄？我家中即有，这便取来。”
稍顷石黄取到，巫师又拿出一条青蛇，放到石黄面前，只见那蛇浑身颤栗，立刻掉头而去。朱襄又将石黄放入篝火，只见一股浓烟窜出，那青蛇闻之立刻晕死过去。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言道，朱少侠少年英武，见多识广，简直是人中龙凤。
云青姐妹也拿美目注视着朱襄，眼中充满了崇拜。
众人又商议一番，黎木花将筹划内容作了分工，众人纷纷领命而去。
朱襄随两女走出大厅，刚才屋内人多，又生了篝火，几位少年人都觉憋闷，朱襄喝了不少酒，更是微微出汗。
“我们去老地方乘凉吧。”雨薇提议道。
雨薇头前带路，几人到了一处塔楼，塔楼一侧搭着绳梯，三人飞身而上，只见楼顶铺着一片片宽大的荷叶，雨薇不顾形象地躺在了上面，拍拍荷叶示意朱襄坐下。
朱襄坐下环顾四周，发现此处果然是绝佳的乘凉赏月之地，天空月华如练，星光满天，原野的清风迎面而来，将自己体内的燥热一扫而光，只觉心情畅快异常，忍不住仰天长啸。
云青痴痴地看着天空：“不知道太古的时候，先人们看到的明月繁星，是不是也是这样美丽呢，我好想把这些景致都记录下来，把我此刻的感受都记录下来。”她转头看向朱襄：“朱少侠，你教完我识字再走好不好？”
雨薇也转头看着朱襄，少女心思细腻无比，她们知道朱襄只是来族内报信，事情结束说不定第二日就会离去，忍不住先要确认一番。
朱襄仰头望天，想起师父临行的嘱托：以天下苍生为念，整合各大部族。眼下黑齿族面临危险，自己岂能坐视，那虎妖蛇妖本是兽神的附庸，碰上了自然要厮杀一番。
于是对云青说道：“我这些年漂泊无定，好容易有个地方管酒管肉，自然要多住几天，等退了那虎妖再走不迟。”
两女暗自欣喜，雨薇开心地说道：“我姐姐做饭特别好吃，明天你可要好好品尝一下。”
朱襄笑着说：“我既是教字的师父，蹭几顿饭也说得过去。”
几人聊了些琐碎往事，云青又道：“我看见这明月星空，总想要赞美于它，你可有同样的感觉？”
“是啊，我有时看到山花遍野，山川秀美，也会有同样的感觉。”朱襄脸上泛起回忆的神色：“我师父说，那种既简洁又优美，用来吐露情感的文字叫做诗，合乐则为歌。”
云青露出向往的表情：“我一直以为是我的想象，原来世间真的有人懂得这些，你师父一定是很厉害的人物。”
朱襄心想，我若说出师父乃是伏羲大帝，你必定大大惊讶，只是现在这时机不太合适。
雨薇脑袋伸了过来：“朱襄大哥，什么是诗，听起来很美的样子，你能不能念一首我们听听。”
朱襄回想着师父当日所言，盯着两女思索片刻，随即念道：
清风拂面，星光满天，
云青雨薇，在我身边。
月洒清辉，光照娇颜，
此情此景，永忆心间。
云青拍手道：“等我学会文字，定要把这诗记录下来，说不定这是这世间最早的诗呢。”
她盯着朱襄的侧脸，心中泛起了极为奇异的感觉，长久以来，自己脑海里总有各种想法，以前总以为那些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可是今天，上天把这个人派到自己面前，才发现原来那些想法都是对的，这世间已经有人走在了前头，这个世界已经有了文字，也有了诗歌。
当人类的经验能得以传授，人类的知识能够长久的保留，这万古长空，还会像永夜般的黑暗吗，有没有可能有一天，那漆黑的午夜，亮如白昼呢？
云青悄悄思索着...
接下来他们又聊了很多，朱襄也说了很多，说了自己四海八荒流浪的经历，也说了自己要造福苍生的梦想，云青听完眼睛亮晶晶的，只觉得这个少年，与自己族内的男子是如此的不同。
几个年轻人直待到月落西山，这才下楼休息，对他们来说，这个夜晚是如此的特别，注定会在记忆里保留很久很久...
第四章 备战迎敌
第二天清晨，朱襄迷迷糊糊感觉脸上湿答答的，正要擦拭，忽然一个湿热的物体舔舐过来，顿觉又痒又麻，睁眼一看，龙马正站在床边看着自己，嘴里似乎在抱怨着。
朱襄赶快翻身起床，找云青给它弄了点吃的，又陪它戏耍一会，小金子这才安分下来，朱襄摸了摸它的后背，告诉它今天耐心在院里呆着，自己这才出门。
山寨的广场上，大家已经按黎木花的命令行动起来，姜瑜正在指挥一队战士做战前的训练，看到朱襄，跑过来打了个招呼，那些战士都好奇地看着朱襄。
朱襄走到山寨门口，巫师黎万洪正指挥一帮人撒雄黄粉，见朱襄出来，他忙邀朱襄上前检查。朱襄也没什么经验，只能嘱咐他们在围墙有缝隙的地方多撒一些。
不远处一群战士正在挖掘陷阱，为首的乃是一名叫做姜猛的勇士，此人长得虎背熊腰，身体异常魁梧，朱襄印象颇深。
朱襄正在四处观望，一名战士跑了过来：“朱襄少侠，族长有请。”
朱襄返回广场，只见一队弓箭手正在训练，黎木花和雨薇在旁边说着什么。看到朱襄过来，黎木花道：“朱襄，你的弓法如何？”
朱襄摆了摆手：“黎族长，实不相瞒，我从没学过射箭。”
黎木花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云青的骑兵营吧。”说罢递给朱襄一把长剑，朱襄赶忙接过。
黎木花走后，雨薇一脸不高兴地对朱襄说：“朱襄哥哥，我还以为你神功盖世，却原来连射箭都不会，难道你抓兔子都是用腿撵吗？”
朱襄苦笑道：“抓兔子可以用石子打，弓法确实不曾习过。”
“射箭跟甩石子没什么区别，都是手眼的配合，我现在就教你。”
朱襄拗不过她，只得跟着练了会射箭，他体内真气浑厚无比，引弓之时轻松至极，只需将准星瞄准靶心，射起箭来毫不费力。练了一会，雨薇非常满意，又挑了一把最硬的弓给他，说这把弓我们用不上，你拿着用，抽空多射几个敌人。
朱襄背着长弓，手提宝剑，找到了云青：“报告营长，战士朱襄前来报道。”
云青看他一本正经，扑哧一笑，说：“坐下吧，我们营平日训练最为辛苦，眼下大战在即，却需要让坐骑们好好休息一下，你自己照顾好小金驹的情绪，别回头临阵掉链子。”
“营长放心，我和小金驹可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油嘴滑舌，你今天的任务是接着教我认字。”
于是朱襄继续昨天的教学任务，抽空还品尝了云青的厨艺，炖野兔加大米饭，外加野菜两盘，吃得满嘴流油，畅快无比。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是朱襄到黑齿族的第三天，此时整个部落已经做足了准备，战士们都抵达了指定的位置，寨子的高墙都安排了哨兵守卫，一副山雨欲来的景象。
下午时分，虎妖族的第一波斥候赶到，只见几个瘦小的侏儒，坐在大鹗鸟上，在天空盘旋不止。那大鹗鸟飞得极高，普通的弓箭根本射不到。几个侏儒冲着山寨指指点点，似乎是嫌离得远看不清，那大鹗鸟越飞越低，朱襄盯着那大鹗鸟，暗暗盘算着长弓的射程，待到那鸟到了自己估算的位置，当即抽弓搭箭，将弓弦拉了个满月，一箭正中那大鹗鸟的心脏。那鸟如断线的风筝，直直地掉落地上，鸟背上的侏儒登时摔了个一命呜呼。
站岗的守卫们眼见初战告捷，顿时欢声雷动，一时之间士气大振。
又过了一会儿，上百只飞狮赶到，领头的飞狮上坐着几个虎妖，见到惨死的大鹗鸟和侏儒，知道有强弓，不敢上前，几人商议一番，便让飞狮远远落在地上，那飞狮背上的竹篓里装得满满的都是毒蛇，飞狮翻身将毒蛇倒在地上，顿时花花绿绿的毒蛇成群结队，直往山寨而去。
黎木花和巫师正站在岗楼观望，看到毒蛇黎木花顿时脸色一变：“果然是蛇虎一窝，还好早已做了准备。”
巫师摸着胡须神态悠然：“山寨各处均已撒了雄黄粉，朱少侠还真是我们的福星啊。”
说话间毒蛇已经爬过陷阱，那些陷阱专为猛兽所设，毒蛇经过并无任何反应，眼看着毒蛇已到寨前，黎木花一声令下，一队穿长靴的士兵鱼贯而出。那些毒蛇本欲自寨墙缝隙钻入，受雄黄刺激只能四处乱串，士兵们手持钢刀，如斩瓜切菜一般，将那些毒蛇纷纷剁为两段。
那几名虎妖眼看毒蛇被斩，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又等了一段时间，虎妖大军陆续赶到，最前面的是虎妖骑兵，大概有三千人，后面则是狮虎豹熊等各种野兽密密麻麻，看起来有数万之多。
虎妖大军在飞狮后方停下，只见大军左右分开，从中间并排走出两个人来。
左手那人高大男子，皮肤发黄，脸上布满虎纹，胸前挂一支角龙号，骑一头梼杌。右边那人则是皮肤白净，长相秀气，手持一支寒玉骨笛，胯下骑的乃是一头白色巨蛇。
看到前方毒蛇被斩杀殆尽，白净男子拿起骨笛轻轻吹奏，笛子发出了一种尖锐的声音，那些没死的毒蛇，顿时纷纷掉头而去，而虎妖大军的后方，也钻出了无数的毒蛇，随后又有一些长达数丈，水桶粗细的巨蟒也跟了上来。
黄面男子微微一笑：“白兄稍安勿躁，先让我手下弟兄去打个头阵。”他吹响脖子上的角龙号，那号角发出了苍茫的声音，停在前面的飞狮立即腾空而起，后面那些野兽分批而上，往山寨奔去。
虎妖调度有序，冲在最前面的是几十头青兕兽，紧随其后的则是上百只火犀牛，头上长着独角。青兕兽和火犀牛一路向前，到了陷阱处顿时摔落下去，黑齿族的勇士早已在陷阱底下摆满了木刺，摔下之后一个个肠穿肚烂，立时毙命。
那陷阱的空间到底有限，随着青兕兽和火犀牛的掉落，有的地方已经填满，紧跟其后的大批野兽，踩着尸体继续前冲。
黑齿族这边凝神戒备，眼看着一群群野兽越过陷阱，并不着急。黎木花问了一句：“姜涛，你这两日一共挖了多少陷阱？”
“族长吩咐越多越好，我们一共挖了七道陷阱。”姜涛憨厚地回答。
接着到了第二道陷阱，那些青兕兽和火犀牛已经全部葬身陷阱，后面则是狮虎豹熊等猛兽，这些猛兽比象鼻兽体型小了不少，死伤更多。
虎妖这边两位男子看着前方的战况，那白净男子道：“虎兄，前面看上去陷阱不少，是不是先停下来想想办法。”
那黄面男子撇了撇嘴：“我有猛兽数万，区区陷阱能奈我何，眼下若是吹号收兵，野兽之间极易出现踩踏，到时伤亡更多。”那男子说得淡定，眼看前方伤亡惨重，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吹起号角，让猛兽尽量集中，只是这些全是凶兽，离近了骚乱立起。
虎妖这边的猛兽前仆后继，等冲过所有的陷阱，已经只剩了三分之一左右，此时这些猛兽胆气已丧，全无刚开始时候的气势，动作变得缓慢起来。白净男子这时吹响了骨笛，那些毒蛇和巨蟒纷纷往前，跟在猛兽后面开始进攻。
最后一道陷阱上铺上了木条等物，猛兽踩过并无异状，黑齿族的战士眼看着部分猛兽已经到了陷阱附近，立即点燃了之前埋下的稻草和火油，一时之间，浓烟四起，火光冲天，那些猛兽看见大火甚是害怕，往后就逃，恰好踩上了后方的蛇群，那毒蛇被踩张嘴便咬，顿时乱成一团，不是毒蛇被踩死，就是野兽被咬死。零星有几只过了火墙的猛兽，则被围墙上的弓箭手一一射杀。
那白净男子看着前方战场的乱象，对黄面男子说道：“这黑齿族准备如此充分，看来这一战不容乐观啊。”
黄面男子自负地说道：“这些野兽只是为了消耗对方战力罢了，三千骑兵，八千步兵，加上你我二人，必可让这山寨灰飞烟灭，”
火光冲天，将战场一分为二，虎妖这边按兵不动，耐心等大火烧完，黑齿族这边则开始摆兵布阵，一队队战士鱼贯而出，在寨门前摆开了阵势。
等到大火烧完，虎妖这边吹响号角骨笛，猛兽和毒蛇又开始进攻，此时的猛兽十不余一，士气低落，黑齿族这边同样也派出了象鼻兽狮虎等猛兽，两边的兽群厮杀开来。那些毒蛇到了着火之处就不再前行，那处地面仍旧滚烫，引火之物里又撒了大量雄黄粉，地面充斥着刺鼻的味道，令毒蛇惧怕不已。
虎妖这边的骑兵摆开了阵势，开始准备冲刺。
其时在大荒，弓箭极其稀少，骑兵交战都是以冷兵刃为主，那些虎妖手中所持的乃是木柄长刀，那刀加上木柄之后更添了几分威力，舞动起来虎虎生风。
朱襄眼看着那些骑兵慢慢前行，又到了自己的射程之内，他甫得良弓，只觉得心痒难耐，于是再次抽弓搭箭，运转真气于手臂之上，瞄准了那骑兵领头之人，只听嗖地一声弓弦微响，那人应声而倒，栽在了地上。旁边的雨薇立刻欢呼起来。
黄面男子大怒，马上命令骑兵进攻，那些虎妖挥舞长刀，直直冲了过来。
云青所率骑兵只有五百人，手中所持兵刃又比虎妖短了不少，眼看不能力敌，顿时焦急万分。
第五章 虎蛇二妖
朱襄看着冲过来的虎妖骑兵急急思索，那些骑兵胯下的坐骑有象鼻兽、牦牛、青马，体型各不相同。他唤过雨薇，然后搭弓射向一只象鼻兽，那箭从象鼻兽眼睛射入，没入脑中，象鼻兽翻身倒地，周围顿时一片混乱，后面的牦牛青马纷纷栽倒。
“雨薇，你让手下的射手瞄准那些巨兽。”
“这倒是个好办法。”雨薇当即发布命令，一时之间，虎妖骑兵里的巨兽纷纷倒地，绊倒了一大片。
黑齿族这边一共两队骑兵，云青和姜瑜各领一支，每队五百人，两人稍作分工，云青侧面攻击，姜瑜正面迎敌，两人各率手下直奔虎妖而去。
姜瑜神勇异常，与虎妖正面相抗毫不畏惧，那虎妖骑兵领军之人已被朱襄射杀，余下人中没人是姜瑜的对手，被他一番冲杀，顿时止住了进攻之势。
云青这边率队从虎妖侧面杀入，朱襄本在云青身后，结果小金子速度飞快，瞬间已经冲到了前面。朱襄内力深厚，拼杀之间剑气纵横，只见虎妖纷纷跌落，无人是其一合之敌。朱襄拼杀之间，忽见一名虎妖正举刀劈向云青，立时大怒，一道剑气含怒而发，将那虎妖一分为二，又连斩四名虎妖方才消散。众虎妖眼见他骁勇至此，胆寒之下纷纷躲避，给朱襄身前闪出了一片空地。朱襄杀得兴起，索性催动龙马，顺着虎妖的队伍一直杀到队尾，又从队尾转身杀了回去。
云青带着属下跟在朱襄后面，冲势一起，自然就占了三分优势，再加上虎妖被朱襄凌人之威所慑，心神大乱，云青等人只管出刀捡漏，倒没有什么大的伤亡。朱襄冲杀小半个时辰，忽见迎面一员大将，满身血污，高举一柄开山斧，却是姜瑜杀了过来，两人相视大笑，只觉得畅快异常。
眼看虎妖已经溃不成军，两人率队围住虎妖骑兵，姜猛率步兵高举刀枪杀了过来，姜猛羡慕云青和姜瑜已久，只是苦于族内坐骑不多，一直当不了骑兵，眼看虎妖骑兵已死伤大半，无人的坐骑比比皆是，顿时大喜，招呼手下战士，只许伤人，不得伤害坐骑。
虎妖八千步兵从远处赶来，欲相助己方骑兵，被姜瑜和朱襄率骑兵一阵冲杀，留下几十具尸体又退了回去。
虎妖那边，白净男子看着战场摇头不语，黄面男子怒道：“这帮属下果然都是废物，白兄准备出手吧，你我若是连这这小小黑齿族都拿不下来，回头觐见上神之时，还不被那些憨蠢之辈笑掉大牙。”
黑齿族的战士已经将虎妖骑兵斩杀一空，姜猛带着士兵把那些没受伤的坐骑牵进了山寨，姜瑜和云青带着属下凝神准备，眼下虎妖族骑兵已全军覆没，步兵也败退而去，剩下那些毒蛇巨蟒也不足为虑，且看他们接下来要耍什么花样。
只见两名男子策骑前行，转眼间到了刚才交战的战场附近，黑齿族的射手试探性地向他们射了几箭，却不料那两人挥手之间，箭支已反弹回去，将发箭的射手射杀当场。
黎木花与巫师两人腾身而起，站到了两人对面。
“黄化虎，你我两族素无恩怨，为何冒死来犯？”巫师黎万洪怒声喝道。
“冒死来犯？哈哈哈哈，只怕今日你们都得死，怪就怪，黄爷我看上了这块地方了。”那黄化虎狂妄至极。
黎万洪不再多言，拍了拍手中的龙头拐杖，那拐杖里本封印了一条黑龙的龙魂，一经巫师放出，立刻向黄化虎扑去。黄化虎毫不为意，拍了下梼杌，任由两只凶兽斗个不停。
黎万洪运转真气，一掌向黄化虎拍去，黄化虎也是一掌拍出，只见红光与黄光撞到一起，轰然一声，两人身躯齐齐一震。
黎万洪鼓起真气挥掌再上，转眼间已经与黄化虎激战数十个回合，一时间劲气横飞，飞沙四起，两人似乎斗了个旗鼓相当。
只是黎万洪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他岁数已大，老不以筋骨为能，渐觉力竭气喘，而那黄化虎却是愈战愈勇，一身劲力似乎取之不竭。
黎万洪只觉身上微微冒汗，他心思电转，趁出掌的空隙探手入怀，取出了一道法宝，乃是一道玄龙火符，他暗暗将火符激活，趁出掌的功夫，一掌拍出，只见掌心飞出了一道火龙，直奔黄化虎而去。
黄化虎飞身而退，面上胡须却已被火燎到，顿时气得破口大骂。那火龙在空中盘旋不止，黄化虎出掌连击几次，对火龙没什么作用，反倒那火势遇风更猛。
旁边的白净男子眼见黄化虎似乎斗不过黎万洪，口中诵念法诀，只见他身体慢慢变得虚幻，而坐下的白色巨蛇慢慢变大，片刻之间已经长了三倍有余。白色巨蛇腾身而起，张嘴喷出一道冰凉的的水柱，竟将那火蛇生生浇灭，重新化作了一张火符。
黎万洪一口鲜血喷出，一张脸变得惨白无比。那火蛇本是他自身灵力催动，那巨蛇的冰水等于都浇在了他身上，冰火相克，他瞬间已经受了内伤。
“这是黑水玄蛇！”黎万洪盯着那巨蛇，眼露恐惧之色。
黎万洪受伤，那黑龙又回到了封印，黎木花飞身上前，护住黎万洪，她挥挥手，两名属下快速将黎万洪扶了下去，身后又上来两位老者，是姜长江、姜长海两位长老。
黄化虎戏谑地看着几人：“就凭你们几位恐怕挡不住我和白玄蛇吧？”说话间他轻轻挥出一掌，姜长海接过之后连退五步，老脸一片铁青。
“如果不想山寨血流成河的话，你们就乖乖投降吧，我只要这块地方，一应财物你们都可带走。”黄化虎开始劝降。
“我们宁死不降。”黎木花咬牙说道。
朱襄在一侧注目观看，他拜师求艺之时，伏羲点评天下人物，从没提到过黄化虎之流，至于那黑水玄蛇，也不过是小小妖物而已。他本性谦逊纯良，黎万洪与虎妖相斗之时，他不便出手，此时眼见己方被对手压制，耳听黄化虎口出狂言，不由地怒道：“小小虎妖也敢口出狂言，有种与小爷一战。”
黄化虎正欲杀人立威，闻言怒极反笑：“黄口小儿，当真不知死活。”
他虎臂一伸，一招黑虎掏心直往朱襄打来，朱襄不避不让，运足真气一拳击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却是黄化虎蹭蹭蹭连退了三步。
黄化虎脸色变幻不定，盯着朱襄道：“你是何人？”
“要打就打，哪来这么多的废话。”朱襄腾身而起，抽出随身长剑，一招力劈华山向黄化虎斩去。
黄化虎急忙闪开，兽类不擅武器，全靠功力深厚致敌，如今他功力逊于朱襄，只能闪躲不停。
朱襄宝剑招招不离黄化虎要害，黄化虎无奈之下，只能使用妖族神通，只见一道黄光闪过，黄化虎身影已经消失，而旁边的梼杌，却变成了一只庞然巨兽，漆黑的眼珠比人的脑袋还大，血盆大口似乎轻易能吞下一头牦牛。
那梼杌纵身向朱襄扑来，行动之间劲风扑面，显得刚猛至极，朱襄感觉不能力敌，侧身闪开，却见那梼杌直奔黎木花三人而去。朱襄不由大急，他腾身飞起，手中长剑真奔梼杌后门菊花而去。那梼杌菊花被捅身体猛地一抖，赶忙转身正对朱襄，巨目充满了滔天的怒火。
朱襄冲梼杌勾了勾手指：“野兽就是野兽，菊花露在外面，污了我的长剑，简直是恶心之极。”
那梼杌愤怒欲狂，冲着朱襄追击不止，朱襄身形电转，总是差之毫厘。
朱襄一边闪躲，一边思索对策，他突然想起了刚才巫师黎万洪封印的那条黑龙，这梼杌实力比那黑龙高出不少，若能收服封印，定能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朱襄仔细回想着师父当日所言：当灵兽濒临死亡之时，用本命鲜血为引，诵读封印口诀，将其灵魂引入承载魂魄的器物之内。
想清诀窍之后，朱襄不再迟疑，趁梼杌再一次追击之时，翻身上了它的头顶，那梼杌摇头摆尾，张嘴欲噬，却始终沾不着朱襄的衣角。朱襄将真气注入长剑，沿梼杌脖子切下，那梼杌恐惧异常，却没有任何办法，直把脑袋往地面撞去。
“万古如永夜，万物自有灵，七魄入天门，三魂得永生。”
朱襄默诵着封印口诀，将那梼杌脖子切开，又逼出本命献血滴在长剑上，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梼杌的魂魄已进入长剑之中。
成了！
朱襄用释放口诀试了一下，只见那梼杌飘身而出，已经与他心神相系。
朱襄正在欣喜之际，只听云青叫到：“朱少侠，那黑水玄蛇跑了。”抬头一看，那白色巨蛇已经跑出了很远，当即一声呼哨，小金子飞奔而来，朱襄翻身上马，向黑水玄蛇追逐而去。
那白蛇眼见无法逃脱，停下来求饶道：“这位少侠，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苦苦相逼？”
朱襄笑道：“你残害无辜之时，可曾想过与他们又没有仇？”
那白蛇闻言转身与朱襄缠斗，只是它胆气已丧，加上朱襄心法正宗纯正，丝毫不惧它的玄冰之气，相斗片刻，那白蛇险象环生，只得又求饶道：“少侠，你究竟如何才能饶过我？”
朱襄道：“我把你封印为灵兽如何，如此七魄虽去，三魂仍在，总好过此刻身死道消。”
第六章 战后庆功
那黑水玄蛇还在犹豫，朱襄唰唰几剑将它斩成重伤，然后找云青要过佩剑，用法术将那魂魄封印在内，又跟云青要了一滴本命鲜血滴在剑上。
云青学会了使用口诀，动念间即可将蛇妖自封印放出，心中欣喜不已。
此时战场之上，虎妖骑兵已被杀光，毒蛇野兽死伤大半，剩下的也已趁乱逃走，只剩下七八千的虎妖步兵，被姜瑜和云青两只骑兵牵制在那里，眼下黑齿族胜局已定，若强行攻击徒增伤亡，可又不愿将虎妖放虎归山，于是形成了僵持之局。
朱襄走到虎妖步兵阵前，那群步兵眼见朱襄连斩虎蛇两妖，早已心胆俱裂，纷纷跪地求饶。朱襄放出黄化虎，本想让它将这些虎妖全部斩杀，却听其中几个人哭诉，自己乃是凡人，只因被那虎妖逼迫，才迫不得已助纣为虐。
朱襄一时心软，有心将这帮人释放，却听云青说道：“无论他们是人是妖，干了这么多坏事，若是放了必定贻害一方。”
是杀是放难以抉择，朱襄转念一想，此事应由黑齿族长决定，自己岂可仗着功劳越俎代庖，于是找上黎木花道：“黎族长，这剩下的虎妖甚多，刚才里面有人求饶，说乃是被胁迫的凡人，您看该当如何处理？”
黎木花展颜笑道：“这有何难，朱襄少侠，此事我来安排。”
黎木花将姜猛叫来吩咐一番，朱襄跟在后面仔细观瞧，只见姜猛先安排受降，让那些虎妖士兵放下兵器，脱去随身衣物，每人只留一件衣衫遮体。然后分成十人一组，每组由一个战士负责，让他们相互检举干过的坏事，告诉他们每组只能活五人。那些人为了活命互相揭发，发现十恶不赦的一律杀掉，有的组十人剩不了一两人。
检举结束，七千多人的虎妖战士只剩下了两千多人，这些人想离去的可以自由离去，想留下的则需要对荒神宣誓：从此身心皆属黑齿族所有，如敢违背誓言，天诛地灭，人神共弃之。
如此留下了一千一百名战士，这些战士将被全部打散，加入到黑齿族的军队。
朱襄看完佩服不已。
战斗结束，接下来是打扫战场，收取胜利果实的时候。
大荒最稀缺的乃是金属制品，虎妖留下了三千把木柄长刀，还有数千把其他各式兵器，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另外增加了一千多头坐骑，骑兵数量将可以增加一倍。
朱襄灭了虎蛇两妖，缴获了角龙号和寒玉骨笛，他对御蛇不感兴趣，将骨笛送给了云青，自己试了吹了吹角龙号，没想到又有意外的收获，那群飞狮并未飞远，听到号响又飞了回来，被朱襄轻松收服。
战场上虎妖和猛兽的尸首众多，为了防止瘟疫，黎木花命令士兵将尸首就地焚烧掩埋。那些牦牛被挑了出来，它们将是黑齿族众人的晚餐。
等到战场收拾利落，天已经黑了，战士们回到山寨前的广场，黑齿族的老人和孩子们也都走了出来。广场上生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大家围着篝火开始了盛大的庆祝晚宴，那些牦牛肉已经被切成了小块放在架子上烧烤，各家还拿出了青羊、鲜鱼、野兔、雉鸡等猎物，家中有米酒的把酒坛也搬了出来。
广场中间的位置，有一块高达数尺的青石，那青石顶部已被凿平，成了一块石台。
石台下面的长桌旁，坐着族长、巫师、长老和勇士们，朱襄也坐在其中。
巫师黎万洪下午受了内伤，调息良久已恢复大半，他纵身跃上石台，抬手做了个肃静的手势，然后鼓起真气说道：“各位族人，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也是个悲伤的日子，我们迎来了一场大胜，但与此同时，却有三十四名族人永远离开了我们，回归到了荒神的怀抱，在庆功宴开始之前，让我们共同起立，献上对他们的哀思吧。”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看向了群山的方向，那是荒神居住的地方。
“人活天地间，万古皆是客，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悠悠七魄去，人死魂未灭，躬身侍荒神，自然得安乐...“
无数的祷告声，跟随着巫师的声音，传了出来，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在天地间久久回传...
其时大荒的条件无比艰苦，人类经常活在危险的边缘，对生离死别早已看惯，祷告完成后众人收摄心神，又投入到胜利的狂欢之中。
这时族长黎木花上了石台：“兄弟姐妹们，你们知不知道，今天取得的是怎样一场胜利？三千名战士，对战上万名的虎妖，还有几万只猛兽，我们消灭了敌人，只牺牲了三十四人。这样一场伟大的胜利，你们可知道，我们是怎样得来的？我们最大的功臣是谁？”
“朱襄！”
“朱襄！”
呼喊声此起彼伏，声震云霄。
“没错，就是朱襄少侠，千里迢迢赶来送信的是他，出谋划策防备蛇妖的是他，射死虎妖骑兵首领的是他，杀得虎妖溃不成军的是他，最后反败为胜杀死虎蛇两位妖主的也是他，这样的英雄，我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呀怎么办？”
没有经过排练，黑齿族的群众演员一时反应不过来，有点冷场。
把欢呼送给他？我们已经欢呼过了呀。
把最美的姑娘送给他？我们的女神云青不是一直在他身边嘛。
“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威神之子的称号送给他，让我们的族人，永远记住他的功劳？”黎木花接着问道。
“威神之子！”
“威神之子！”
众人恍然大悟，在黑齿族的历史上，曾经有一位勇士，在部族的危急时刻，凭借一人之力，斩杀了来犯的黑巫族众妖。他被当时的族人封为威神之子，后来又成为黑齿族的族长，并带领族人走出苗疆，占领了眼前这片土地。
朱襄的功劳丝毫不亚于那位勇士，被封为威神之子自然毫无问题，只是刚才因为年代久远，大家一时没想起来。好多人甚至在想，将来如果朱襄能够接替族长的职位，一定可以带黑齿族走向新的辉煌。
黎木花已提前与诸位长老商议好，此刻当众提出只为了烘托气氛，她办事滴水不漏，又拿出了一把镶有宝石的匕首，接着说道：“俗话说宝刀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这把寒光宝匕乃是上一位威神之子所留，我们把它送给朱少侠，来表达我们对威神之子的敬意。”
朱襄上前接过宝匕，拿在手里仔细观瞧，那匕首把柄镶着绿莹莹的宝石，抽出利刃寒光闪闪，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现在请威神之子给我们讲几句。”黎木花闪身把位置让给了朱襄。
朱襄跃上青石，顿时欢呼声四起，威神之子的叫喊声久久不绝。
朱襄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望着那些崇拜地看着自己的眼睛，只觉心神一阵恍惚，几个月前，他还是一个四海流浪的孤儿，缺衣少食，没人愿意多看一眼，几个月后，自己却成了威神之子，站在这高高的青石之上，接受上万人的欢呼，人生的际遇，世事的造化，当真是神奇无比。
朱襄脑中思索片刻，欢呼声渐渐平息，他朗声说道：“此刻站在这高台之上，我感到无比的自豪，感谢你们给了我这么高的荣誉，让我的名字响彻云霄。但我想说的是，相比较我自身的荣耀，我们更应该去缅怀那些牺牲的战士们，为他们撒下悲伤的泪水。让我们建一座石碑去纪念他们吧，把每个人的名字都刻在上面，让我们的后人永远记住他们，或许有一天我们也会死在战场上，但我们的名字一样会出现在石碑上，在这天地间永垂不朽。”
朱襄一口气说了很多，黑齿族人们静静地看着朱襄，眼神里多了些莫名的东西，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传来，是几个失去儿子的母亲，她们压抑着哭声，感激地看着朱襄。
朱襄坐回了桌子上，云青脉脉地看着他：“等你教完我识字，我一定把石碑建起来。”
黎木花肯定了朱襄的提议，又宣布了对死者的抚恤，悲伤的气氛终于过去，黑齿族开始了全体的狂欢，朱襄面前的陶碗倒满了米酒，烤好的牛肉、羊肉、烤鱼、烤鸡等各种吃食一盘盘端上了桌子。
黑齿族的长老勇士轮番敬酒，朱襄连着喝了几大口，眼前金光一闪，却是小金子挤了过来。原来这龙马在院子里听到广场的喧闹，心痒不已自己跑了出来。
小金子看着桌上的烤鱼垂涎不止，朱襄给它拿了一条，小金子拿嘴叼住，几口吃了个精光。旁边的雨薇看着好玩，也拿了一条鱼给它，小金子又几口吞了下去，如此连吃四五条鱼，小金子打了个饱嗝，在朱襄旁边趴了下来。
朱襄抚摸着它的鬃毛：“小金子，你要不要尝尝这米酒，甜丝丝的很好喝。”
小金子伸过脑袋，将朱襄碗里刚倒的一碗米酒喝了个精光，它从没喝过酒，喝过之后只觉脑袋发晕，趴在地上打起了呼噜，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第七章 荒女情深
众人吃了会酒菜，年轻男女们站起身来，他们搬出一个牛皮圆鼓放到篝火旁，一名青年男子站在鼓边一边敲击一边跳跃，其他人则围着他跳起舞来。
黑齿族是从南方的苗寨迁来此地，他们所跳的舞蹈朱襄从未见过，只觉那些动作虽然简单，舞动之间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特别是那些女子，跳来跳去像一只只翩翩的蝴蝶。
跳了一会舞，又有一些男女出来唱起了歌，只是那歌都是口口相传而来，反反复复只有几句。
男的唱：
摆起美酒敬荒神
问问阿妹哪族人
上月一见丢了魂
朝思暮想到如今
女的唱：
摆起美酒敬荒神
问问阿哥哪族人
莫名其秒偷我心
爱我到底真不真
庆功宴进行了近两个时辰方才结束，朱襄作为宴会的焦点，被桌上众人劝了不少酒，感觉面红耳热，酒宴结束马上回了房间休息。
接下来，朱襄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就把自己会的文字都教给了云青。
这个时代好多物品还没有出现，文字数量只有几百个，而且以象形文字为主，有些字只要抄写下来就能认识，云青学起来很快。
朱襄心里记挂着师父的吩咐，随即提出第二天离开。
于是这天晚上，黎木花带着巫师黎万洪还有云青雨薇姐妹，给朱襄举行了一场送行晚宴。
言谈中黎木花问及朱襄的师承来历，朱襄没有隐瞒，将曾拜师伏羲的经过说了出来。他与黑齿族众人相交一场，早已彼此信任。黑齿族民风淳朴，从族长到子民皆谦谦有礼，热情好客，黎木花曾数次邀请朱襄入族，朱襄虽然拒绝，内心早已将他们视为族人一般。
朱襄向在场诸人问起了天下大势，他学艺前对此一直懵懵懂懂，伏羲更是不闻世事十几年。黎万洪摇了摇头道：“这世道早已是举世浑浊，那妖神筹划多年，这次可谓是来势汹汹，三月前我听说大荒各族十之三四已入那妖神之手，现在连我们这样的小部落都派人来攻，看来离妖神一统天下的时间不远了。”
朱襄将自己打算联盟各部落的计划告诉了几人，黎木花当即表示，将来一旦起事，黑齿一族愿唯朱襄马首是瞻，宁可全族战死，绝不屈服于妖神。
黎万洪又道：“据说烈士、连山几族都遭到了妖神属下的攻击，现在是否无恙尚不清楚，朱少侠一定小心行事，不要轻易说出来意，以免自投罗网。”
朱襄点头称是，他之前一直好奇师父与女娲的关系，忍不住问道：“我听闻女娲圣母是伏羲大帝的妻子，为什么却害了我师父，反过头去帮那妖神？”
黎万洪思索道：“据传闻，伏羲是首位大荒神帝的名字，此后的继任者也都以伏羲自称，至今已经是第九任，而女娲圣母，其实应该称之为娲女，乃是大荒的圣女，曾有一任伏羲和娲女结合为夫妻，后来娲女死后，又让女儿继任了娲女，这些都是大荒的秘闻，现如今伏羲和娲女的关系，我就不太清楚了。”
朱襄心中暗想，最好是师傅跟那女娲没什么关系，这样将来杀上昆仑山，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送别宴后云青约了朱襄出来，这几日来，两人时不时目光相对，云青的眼神慢慢充盈着一丝情意，似乎会说话一般，偶见朱襄与她对视，又匆忙转开头去，脸颊却羞得通红。
两人之间情愫暗生，今晚是他们相识后第一次独处。
两个人默默走着，最后在那晚赏月的塔楼停了下来，云青飞身上了楼顶，朱襄也纵身跟了上去。
月亮很美，前几天还缺了一小块，今天已经变成了满月。
人也很美，云青穿着乳白色的长衣，在月光下像笼着一层轻纱。
两个人久久地对视着，感觉自己有好多话想说，却谁都没有开口。
良久，朱襄突然伸出手臂，握住云青柔若无骨的肩膀，眼睛盯住她清丽无双的面孔，说了一句：“你多保重，我会回来的。”
云青痴痴地看着朱襄，心底激荡起汹涌情绪，这个轻易闯进自己内心，带给自己种种奇异感受的少年，为什么像梦一样，忽然间飘然而来，又如此轻易地离去呢？这个年代，相隔几百里已经远如天堑，他去了上千里外的地方，还能够记得起自己吗？还会如约回来吗？为什么自己的心痛得这么厉害？
如果人间没有他，生命还有意义吗，自己学会的那些文字，还会有人看吗？万古如永夜，朱羲送光明。他的名字和朱羲那么像，他就是照亮自己暗夜的朱羲之神吗？
他长得那么英俊，又是伏羲大帝的弟子，一身玄功无人能及，学识渊博又不倨傲，风度翩翩温柔可亲，遇见这样的男子，世间的女子又不是瞎子，应该都会扑上去吧，对他来说，自己这点美貌又算得了什么呢？自己又有什么可拘谨的呢？
自己遇见了这样的男子，族内那些普通的凡人，又怎么可能打动自己的内心呢？
既然注定此生要对他忠贞不渝，自己又该如何开口，才能不被他看轻呢？
片刻之间，云青的心思千回百转，百转千回，却只说出了三个字。
“我等你。”
永远等着你。
等你到地老天荒。
只要你来，我就是你的。
嗯，就是这个意思。
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在那个年代，已经是可以生孩子的成年人。但少年人的情怀，永远保留着美好和纯真，就像此刻，两位理想远大、志向高洁的少年男女，他们觉得，肩并肩靠在一起，共赏一轮圆月，已经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了。
他们对着那轮明月出神，心中想着，明天我们天各一方，那时能够连接彼此情思的，也惟有这一轮明月了吧？
过了一会，云青抓住了朱襄的手：“朱襄，我想让你再念一首诗，一首送给我的诗，我希望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念起那首诗，就可以想起你。”
朱襄看着云青娇羞的俏脸，握着她温热的柔荑，心中暗暗思索。
大荒天地鉴，朱襄慕云青。
此行东复东，相思在心中。
如星常伴月，如日常在空。
莫悲月暂晦，夜夜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朱襄抱住了云青，准确地说是被云青抱住了，看着那凑上来的红唇，他情不自禁地亲了上去，想要品尝她嘴里的甘甜，却感觉脸上滴上了温热的泪水，他捧住云青的脸，轻轻将她眼角的泪珠啜去。
泪水是咸的，心是酸苦的。
多情自古伤离别，可又有几人能免得了这一刻。
“明天我走的时候，你别来送我了，我怕看见你，我就走不出去了。”
“好的。”
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雨，我去接你...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特别是当你躺在爱人怀里的时候，那时间就像被荒神偷走了一样。
转眼间月落西山，蛮荒大地迎来黎明前的最黑暗的一刻。
云青站起身来，拉着朱襄把他送回屋，心爱的人儿明天就要远行，自己又怎舍得让他一夜不眠呢。
然后，黑齿族大胜之后的第三天上午，朱襄背着行囊，骑着龙马，辞别了寨门前送行的黑齿族众人，踏上了新的征程。
云青没有送他，虽然她很早就起了，她手里拿着一颗龙眼珍珠，双眼含泪，想着朱襄昨晚说的话：“今以明珠赠佳人，唯愿君心似我心。”
这就叫定情信物吧。
云青找来丝线，把珍珠穿起来戴在了脖子上。
听着外面的声音，她知道朱襄已经远去，而自己的一颗心，也已随他而去了。云青个性刚强，她一直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比山寨的勇士逊色，可是此刻才发现，女人就是女人，短短一天之内，居然流了那么多的眼泪。
她又拿起了自己那柄长剑，剑是青铜所制，泛着金属的光泽，谁能想到这样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里面竟封印着让世人恐慌的妖兽，那条黑水玄蛇那样厉害，连族里功力最高的巫师都打不过它，居然就那样轻易地被封印在自己的长剑里，变成了自己如臂使指的随身宠物。
朱襄，这个特别的男子，他似乎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自从认识了他，自己的世界突然就不一样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与别人不同，他做的那些事，看起来轻轻松松，却是别人用尽一生的力气也达不到的高点。就像他给自己念的诗，看似信口而来，为什么自己山寨的那些青年，却没人能说出哪怕相似的一句呢？
昨天他还送了自己一罐丹药，说是按时服用，可增长内力，他体内那浩瀚的功力，也是来源于此吗？云青打开盖子看了看，随手把丹药放在桌子上，起身走了出去，却没发现自己从小饲养的小青，闻着味道偷偷爬了过来，脑袋顶开药罐的盖子，吞了一颗红色的丹药，然后，突然口中冒火，昏死了过去。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朱襄昨夜住的房间，发现朱襄缴获的那把龙角号，正放在床边。这个号角可以召唤猛兽，他一定是担心自己部落的安危，才故意留下的吧。
云青拿着龙角号走出了家门，外面已是正辰时分，一轮红日斜挂枝头，黑齿族的民众又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既然他想拯救苍生，灭妖除魔，自己就努力做他的助力吧，从这一刻开始，从自己手里的骑兵开始，努力打造一支能征战天下的威武之师。
然后，等他回来，或者去接他回来。
第八章 身世之谜
朱襄骑着龙马，沿着蛮荒的崎岖小道一路奔行，走了半个多时辰，忽被一条大江挡着了去路，朱襄打开大荒经仔细查看，却见这条大江横跨东西，自己要去的烈山、连山等地，均位于大江的下游不远处。
朱襄看着湍急的江水，心中暗想，索性改走水路，这样既可以节省龙马的体力，还可欣赏两岸的风光。于是翻身下马，在附近找了一棵大樟树，削木成舟，又削了两只船桨。
朱襄拖舟入水，一人一马坐入船中，轻轻挥桨，小船晃晃悠悠向下游驶去。朱襄拿出黑齿族临行前准备的包囊，里面有肉干和石头饼，朱襄和小金子边吃边看着两岸的景致，顿觉惬意无比。
吃完干粮，朱襄操桨在手，运起真气，小船如离弦之箭向下游而去。走了一会了，前方慢慢出现了一艘大船，也是同向而行，两船缓缓接近。大船甲板之上坐了几人，似乎正一边喝酒，一边高谈阔论，看到朱襄的小船靠近，当中一人朗声叫道：“少侠，相逢即是有缘，上来喝一杯如何？”
朱襄少年心性，应了声好，只见那大船之上，艄公将船锚一抛，立刻稳稳地勾住了朱襄的木船。朱襄轻抚龙马交代一声，双脚一掂翻身上了大船。
甲板之上坐了五人，邀请朱襄的乃是一位中年男子，那人衣着华贵，举止之间气度不凡，让人印象颇深，他拍拍身边的座位道：“少侠你坐这里，先喝上三杯，我介绍桌上这几位与你认识。”
朱襄笑道：“既是主人相邀，哪有让客人先干的道理？”
那人一拍脑门：“说得有理，那我们就同饮此杯如何？”
朱襄坐下与诸人满饮一杯，那锦衣男子给朱襄夹了只毛蟹，接着说道：“实不相瞒，刚才我们喝酒闲聊之际，恰巧看见少侠江中弄舟，举重若轻，俊逸不凡，一时起了好奇之心，于是打了个赌，看谁能猜中少侠的出身来历，现在我们已说完自己的判断，就等少侠公布答案了。”
朱襄闻言一呆：“出身来历？这个我也不清楚。”
那男子道：“我们观少侠的风采气度，必是出身于几大族无疑，难道竟是猜错了？”
朱襄道：“我从小无父，母亲也于前些年去世，一直流浪为生，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出身部落。”
旁边另一名男子突然道：“让我试一下你的功力。”朱襄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那人面目清秀，留着长须，看起来甚是俊朗。那人抬手拍向朱襄，朱襄抬手相抗，那人手掌绿光一触即收，抚掌笑道：“果然是长生诀无疑。”
旁边一名绿衣女子说道：“丁木神既然说是长生诀，想来绝不会错，不过少侠我问你，你这功夫是从何处所学？”
朱襄迟疑了一下：“这是以前流浪时碰到的一个老人家教我的。”
绿衣女子微笑点头，旁边那丁木神则是脸上微露懊丧。
另一名彩衣女子自朱襄出现就一直盯着他看个不停，这时开口说道：“这位少侠，请问你的姓名怎么称呼？”那女子长相娇美，看年纪要比朱襄大上不少。
“朱襄。”
几人面面相觑，一直未说话的黑衣男子问道：“这大荒哪个部落有朱姓？”
众人摇头。
那彩衣女子突然问道：“你的母亲可是雨登仙子？”声音急促惶急。
朱襄茫然摇头：“母亲于我八岁那年去世，我不知她的姓名。”
绿衣女子盯着朱襄仔细端详：“你还甭说，他眉眼之间与赤火神倒有几分相像。”
那锦衣男子沉吟道道：“朱色即为赤色，这位少侠即使父亲不是赤火神，也应是出身于火族部落。”
朱襄耳听几人言谈之间，竟隐隐揭出了自己的身世，顿时内心五味陈杂，他希望听得亲生父亲的消息，又对这背后的真相感到害怕，一时之间，只觉自己不再是那个江海纵横的少侠，又成了那个孤苦无依的流浪儿。
他看着交谈的几人，恳请道：“我有点听不明白，你们能不能给我详细说说？”
锦衣男子看了看朱襄，歉声道：“我们几人光想着赌约，竟忽略了朱兄弟的感受，来，我们边喝边谈。”
说话之间，又给朱襄介绍了在座的几人，长须俊朗男子乃是灵木族的丁木杨，绿衣女子是神木族的清莲仙子卓清莲，彩衣女子是碧水族的彩虹仙子练彩虹，另一名黑衣男子是碧水族的长老冰寅。
锦衣男子自己也做了介绍，乃是云梦大泽之中雷木族的雷震天。
见朱襄一头雾水，雷震天又给他耐心解释了大荒各个部落的情况，原来大荒此时共有大部落二十七个，中小部落近百个，这些大部落，因为修习功法的不同，又分为了金木水火土五族，比如灵木族、神木族和雷木族，皆属于木族。
刚才他们几人打赌，即是猜测朱襄来源于哪个族的部落，却不料他修炼的是木族功法，出身却可能是火族部落。
“你们是如何断定我是来自火族部落？”朱襄仍然未解。
“由朱姓想到了赤姓，而只有火族部落才有赤姓。”雷震天解释道。
“既然赤姓能改成朱姓，其他姓氏也能改成朱姓吧？”朱襄反驳道。
“我是由你的长相猜测。”清莲仙子说道：“赤火神朗目疏眉，口阔鼻挺，与你至少有六七分相似。”
“此事我看未必，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当年之事疑点重重，赤火神从未承认过与雨登仙子有染。”彩虹仙子道。
朱襄点头称是，他心里隐隐不希望那赤火神与自己有关。
“既然无法求证，那赌局就此作罢。你看聊来聊去，把朱襄兄弟的兴致都聊没了。”雷震天举起酒杯：“来来来，喝酒喝酒。”
那酒杯是竹子削成，比陶碗小不了多少，朱襄心中怅惘，连喝几杯已觉微醺。
雷震天又道：“不知兄弟欲往何处，可愿去我云梦泽欢饮几日？”
朱襄推辞道：“我要拜访一位朋友，就不去了。”
“你可是打算一路顺江而下？那下游多处已被妖族所占，一定要小心啊。”清莲仙子提醒道。
朱襄闻言心中一动：“不知道如今大荒到底是什么形势，烈山、连山诸族可还安全？”
“火族五部已去其二，烈山氏已被围困半月有余，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啊。”丁木杨说道。
“妖族如此猖狂，为什么大家不联合抗之？”朱襄疑惑不解。
“谈何容易，那妖族自称奉伏羲、女娲命令行事，其他部族若不是事到临头，谁敢与神帝相抗。”冰寅淡淡道。
“那伏羲是假的！”见众人看向自己，朱襄又道：“必定是妖族假传命令，伏羲乃是大荒神帝，天下共主，怎么可能去讨伐自己的子民。”
“大家都猜测那命令是假的，可妖族手中持有伏羲的神帝令，那神帝令乃是上古玄铁所制，却是做不了假的。”冰寅道。
“也有人猜测，伏羲已被妖神所害，那神帝令也被他夺走，如此一来，大荒危矣。”丁木杨忧虑地说道。
“我前些日子碰见一位老人，自称伏羲大帝，他现在不便出山，托我传言各族共抗妖神。”朱襄迟疑了片刻说道。
“此话当真？”众人忙问。
“绝无半句虚言。”朱襄坦然望着众人。
“伏羲即位神帝前乃是我族青帝，长生诀可是他传授与你？”丁木杨问道。
“伏羲正是在下授业恩师。”朱襄答道。
众人一时喜形于色，雷震天说：“你既是伏羲传人，我和丁木神、清莲仙子皆算是你的族人，算起来我还要称呼你一声叔叔呢。”
“那我岂不是要喊一声爷爷？”清莲仙子道。
几人哈哈大笑，朱襄忙道：“我们江海相逢，彼此投缘，兄弟相称即可。”
几人问起伏羲大帝的近况，朱襄暗想，如若将实情相告，难免影响各族信心，于是说道：“他老人家身体好着呢。”
那冰寅含笑看着朱襄：“朱少侠，不瞒你说，我这次也是奉命前来，通知各族首领半月后于东海蓬莱仙阁召开盟会，准备联合各大部族共同抗敌。少侠你一定要来啊，到时候将伏羲他老人家的口信一说，大家必定大受鼓舞。”
朱襄一听大喜，忙道：“我正愁路途遥远，找不着各族各部，既然有这样的好机会，到时我一定参加。”
朱襄袒露了身份，见众人对自己甚是热情，想到自己既是伏羲的传人，生身父亲无论是谁，也影响不了什么，自己没必要自寻烦恼，心中郁结慢慢解开。
待与几人推杯换盏几番，又聊起大荒种种神闻异事，眼见两岸青山相对而来，澄空碧水相交一线，极目楚天辽阔，迎面凉风习习，渐觉人生快意不过如此，忽然想起昨日与云青相处的种种情景，心中暗想，如果有朝一日，妖神伏诛，海晏河清，自己与云青泛舟江海之上，恰如此情此景，又该是怎样一番神仙眷侣般的景象，一时悠然神往。
第九章 云梦大泽
船行了半日，水路逐渐开阔，水流也慢慢平缓起来。
雷震天忽然指着远处江面对几人说道：“你们看前方那人，必定不是凡人。”朱襄抬头观看，只见在前方江面上，正有一名渔翁坐在小船上悠闲地垂钓。
开始时两方相隔甚远，加上江中烟波浩渺，水雾笼罩之下老人的面目模糊不清，待到大船逐渐驶近，却发现那老者头戴斗笠，密须浓髯，仍然看不清长相。
等大船驶近，耳闻船上几人劝酒之声，那老者突然扬声说道：“船上可有美酒，老朽拿几尾鲜鱼相换如何？”
“美酒管够，可有什么稀罕之物，让我们尝个鲜。”雷震天笑道。
“酒若管够，鱼便管够。”那老者起身抛过来一个鱼篓，雷震天往篓里一看，连忙着人搬了两坛好酒给那老者。
待大船行出一段距离，雷震天哈哈大喜：“今日你们有口福了。”
原来那老者所送的鲜鱼，俱是大江中的珍稀鱼种，梅鲚、鲥鱼、胭脂、鲈鱼...有的只在春季出现，有的是下游才有出产，没想到那老者居然一起送上，实在是神奇无比。
雷震天着下人拿去烹饪，不一会儿，一道道佳肴端上，那些鱼吃起来讲究甚多，做法各异，吃的部位也各不相同，朱襄以前只吃过烤鱼，此刻品尝这些菜肴，只觉得每一道都鲜美无比，其他几人也是赞不绝口。
几个人吃了一小会，船已驶入了一片汪洋之中，正是云梦大泽。朱襄从未见过大海，眼见这水天一色的辽阔水域，只觉与大海也不遑多让。
这天本是晴天，虽说水面飘着阵阵雾气，天空仍是晴天丽日，进入云梦大泽之后，却隐隐听到一阵阵雷声，几人回头观看，只见远处一块黑云飞速而来，云间雷光闪耀，又有阵阵龙吟声传出，待到那乌云经过头顶，立刻天昏地暗，一阵急风骤雨飘过，几人抬头望去，只见云层中间有一条黑龙腾空而过，隐约有声音传来：“多谢美酒，有缘再聚！”
雷震天道：“我就觉得那老人不凡，原来竟是云梦大泽的龙神敖五。”
过了一会，雨过天晴，朱襄记挂龙马，纵身下了小船，却见船舱上只有几尾鱼蹦跳不止，小金子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小金子！”朱襄一时着急大喊道。
朱襄四周张望一番，没有龙马的任何踪迹，他情急之下起身跃上大船继续眺望，见那大船的桅杆高高耸立，于是提起真气纵身而起，直接站在了那桅杆的顶端，极目往来路眺望过去。
只见远方的一处水面上，浪花剧烈翻滚，依稀有一道金光闪过，赫然与龙马身躯的颜色一般无二。
“莫非是龙马在那处戏水？”朱襄心中暗想，当下解开大船后面的木舟，双手持桨，运足真气，木舟如离弦之箭往那处水域飞驶而去。
“朱兄弟万勿着急，我们在此处等你。”雷震天见他焦急异常，好言安慰道。
等朱襄到了浪花翻滚之处，却发现两只妖兽正在水中缠斗不止，一只是黑色的大鼋，体型比自己划的木船大了十倍不止，另一只体型较小，似乎是一只未成年的五爪金龙，两只妖族正在争夺一只圆圆的珠子，那珠子通体浑圆，隐隐发出乳白色的珠光，看上去应该是一颗龙珠。
那颗龙珠正悬在空中，金龙张嘴欲将其吞下，却见大鼋双足划水，巨头狠狠向金龙撞去，金龙被撞出老远，大鼋游到龙珠下方，它身躯庞大，脖子却甚是短粗，努力探头向龙珠够去，这时金龙又翻身而起，用龙角狠狠撞向大鼋的脖子。
如此反复几个来回，两只妖兽都抢不到那颗龙珠，只是金龙毕竟年幼，慢慢的体力有所不支，动作也缓慢起来。
那只金龙转身之间，看到朱襄正站在船头，顿时调整了争夺的策略，它不再试图吞下龙珠，而是腾空而起，龙角撞向那大鼋的巨头，同时龙尾一甩，将龙珠打到了朱襄面前。
朱襄捡起龙珠，看着那幼年金龙头上的犄角与小金子长得一般无二，心中不由地一动。他将龙珠放入怀中，心想索性先助小金龙一臂之力，却见那只大鼋气势汹汹，直奔自己而来。
原来大鼋修炼数百年，一直谨小慎微，这两年眼看大限将至，却卡在了突破边缘，进一步就是海阔天空，反之则身死道消，心中只觉焦灼万分，恰在此时，看见一只幼年金龙在海上吞吐龙珠，一时动了贪念，想将龙珠夺去慢慢炼化。这贪念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早忘了当初族内长辈的教诲，只想着今日必须将那龙珠抢到。
朱襄见大鼋体型庞大，加之来势凶猛，一时不敢大意，他腾身而起，运足真气一掌向大鼋的脑袋拍去。那大鼋看似蠢笨，实则机敏异常，见朱襄掌力威猛，迅速将头缩回了龟甲内。朱襄一掌击中龟甲，只觉手臂酸麻，大鼋却若无其事，又张开巨口向朱襄咬去。
朱襄闪身上了大鼋的背上，持剑劈下，那龟甲坚硬如铁，居然发出了铛铛的金铁之音，一剑斩过只留下了一道白痕。
朱襄与大鼋缠斗了半天，谁也奈何不了对方，朱襄动作灵活，那大鼋或咬或撞，一次次攻击都被朱襄躲了过去。而轮到朱襄攻击之时，那大鼋只需把脑袋缩回龟壳，那龟壳结实无比，朱襄的长剑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如此僵持了一会，朱襄突然想起黑齿族所赠的匕首削铁如泥，于是从怀中掏出宝匕刺向龟甲，这宝匕果然锋利，直接没入了龟甲。朱襄立刻转动手中匕首，从龟甲剜出了一个血洞，又将长剑刺入洞中，运足真气一阵搅动。
大鼋疼得直欲晕死过去，它连忙潜水入水，周边的水域顿时被它的鲜血染红。那大鼋对朱襄恨之入骨，一双巨眼瞪得通红，眼看着朱襄从自己背上跳起，它面目狰狞，张开满嘴利齿直往朱襄噬去。
朱襄慌忙闪躲，长剑在大鼋下颚一点，错开追击，身形已变成了头下脚上之势，两相交错之间，朱襄见大鼋脖下肌肉似乎甚是柔软，一剑刺了进去，大鼋连忙缩头，一股巨力传来，朱襄长剑撒手，却见那长剑卡在大鼋脖腔之处，巨大的脑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把一双血红的巨目瞪着自己。
朱襄腾身而上，出手如电，将宝匕连续刺入大鼋的双目，大鼋双目一黑，疼得连连嘶吼不止，巨大的身躯向朱襄撞了过来，朱襄又用宝匕沿大鼋脖子划了半圈，一股鲜血飞溅而出，那大鼋已经痛得晕死过去，朱襄又拔起长剑，唰唰唰几剑挥出，将那大鼋的巨头斩了下来。
金龙在一侧观战，几次想要上前帮忙，只是朱襄与大鼋斗得异常激烈，一直没找到机会，此时眼看大鼋已经伏诛，顿时长啸一声，窜了过来。
朱襄自怀中掏出那颗龙珠，递给金龙，金龙张嘴吞下，转身变成了龙马，朱襄见了大喜，抚摸它的后背亲热一阵。
朱襄眼见那大鼋横尸江面，心想这妖兽如此巨大，说不定体内已经结丹，于是拿宝匕切开大鼋的腹部搜寻一番，果然找到了一颗灰扑扑的珠子。
朱襄和龙马上了小船，龙马与大鼋拼斗半天估计是饿了，低头叼起船舱里的鱼大嚼起来。
小金子叼的那鱼通体发红，背上有一道道黑色的灵纹，看上去似乎不是凡物，朱襄看了一下，好奇地问道：“这些鱼都是你抓的？”
小金子摇了摇头，脑袋微微往地上一歪，朱襄低头一看，却见一个鱼篓正横躺在船舱里，样式与刚才找雷震天换酒的老者所用一般无二。
“这鱼是刚才的老者送你的？”
小金子微微点头，口中依然大嚼不止。
小金子吃完那灵鱼，身体已恢复了力气，昂起头来一阵吼叫，叫声与刚才的龙吟相仿，只是声音稍微细弱一些。朱襄暗自打量小金子的身躯，只觉比原来似乎长了不少。
朱襄划着木船又回到刚才的云梦大泽，那条大船果然还停在水面等候，雷震天看到朱襄带着龙马顺利回返，笑着问道：“朱兄弟，可是你的龙马被什么妖物盯上了？”
“刚才有一只大鼋盯上了我的龙马，已经被我斩杀了。”朱襄回道。
“这大泽之内妖物众多，不过一般也就是祸害一下凡人，遇到修真之人都是能躲则躲，这只大鼋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居然惹上了朱兄弟，真是自寻死路啊。”雷震天接着道，“我雷木族就在这雷梦泽的洞庭山上，距此处不远，朱兄弟你到我族内盘桓几日再走如何？”
“实不相瞒，我适才听闻烈山氏被围只觉心急如焚，刚才又蒙哥哥招待已是酒足饭饱，便想辞别几位即刻启程。”朱襄拱手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下回再聚，前路危险，朱兄弟一定小心。”船上几人纷纷与朱襄作别。
朱襄双手持桨，微微用力，轻舟如飞一般，直往下游驶去...
第十章 兄弟相识
离开云梦大泽，朱襄和龙马乘舟往下游驶去，遇到江水平缓之处，便挥桨击水，遇到水流湍急之时，则顺流而下，途中小金子偶尔跃入江中，捕几条大鱼上来。
朱襄自下山以来，一直俗事缠身，此时左右无事，便静心思索起师父之前所授，认真地练起功来。
他三个月前拜师伏羲，当时并无半点根基，伏羲教他长生诀，吸收天地灵气入体，在五经八脉之间运转炼化，最后贮入雪山气海，起初进展异常缓慢。伏羲便让火午去山中采摘药草，炼了一批蕴灵丹出来。
这蕴灵丹与大荒各族给弟子服用的蕴灵丹大不相同，正常蕴灵丹乃是以灵药为主，其他药材为辅，炼制之后药物灵力贮于丹药，服用者炼化为己用。由于被困崖底灵药稀少，伏羲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索性直接以灵气为主药，将自己残存的灵气贮入灵丹，辅以药草练成蕴灵丹，供朱襄服用。
这样炼制的蕴灵丹色泽火红，蕴含的灵力惊人，朱襄初次服用之时，只觉其中蕴含的灵力暴烈无比，焚经灼脉苦不堪言，不过对他的修行帮助也是极大，短短几月功力已经赶上了别人十几年的苦修。
伏羲也曾交代于他，蕴灵丹只适合修行初期打基础，提升入门速度，待到功力到达小神之后，蕴灵丹将再无作用。小神之后炼化天地灵气容易至极，此后修行主要是拓展神桥与天地相通，修炼的是神念离体与天地伟力相融的能力。如能引动天地伟力为已用，则入大神之境，待到随心所欲，则真神可成。
朱襄下山时已入小神之境，蕴灵丹于他已然无用，因此他将那罐丹药给了云青。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地之道，坤五行而生万物，万物本有灵，大道孕长生，气由丹田起，人入混沌中，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乱心不入道，浊水难复清，人由神起，火由木生...”
朱襄默念着伏羲所授心法，功法运转灵气入体，感受着灵气在身体窍穴之间流转，行动之间灵力喷薄而出，可这些都是自身修炼所得，并无天地伟力的影踪。他回想着伏羲当日所言，神念与天地伟力交融并无定势，需要一定的缘法，可是苦思半日，却没有一点头绪。
沉思中时间飞逝，轻舟已过万重山，龙马一声嘶鸣打断了朱襄的思绪，却见前方大江正中有一处绿洲，一只大船靠着绿洲停着，甲板上一些少年站在上面。
朱襄抬头看向那艘大船，只见旗子上画着一只黑色的乌鸦，一时不辨敌友，他艺高胆大，索性将木舟靠岸，登上绿洲查看，龙马起身紧跟其后。
那船上众人见朱襄孤身一人，倒也不以为意，任由他上了绿洲。
朱襄前行一会，发现绿洲中间有片桃林，有些桃子已经成熟。他正感口感，就摘了一个下来，小金子拿脑袋蹭了蹭他，示意自己想吃，他将桃子递给龙马，转身还待再摘几个，旁边一声咆哮，突然冲过来一只黑色猛兽，那猛兽熊头狮身，体型庞大，前脚腾空而起，冲着朱襄扑了过来。
朱襄一掌击出，将它打了个踉跄，那猛兽皮糙肉厚似乎并未受伤，口中咆哮不止，纵身又扑了上来。
朱襄见它不依不饶，不由地大怒，翻身骑到那猛兽背上，手中连出几掌，打得那猛兽怒吼连连。
突然一声怒喝传来：“打把小鬼，敢欺负黑黑，瞎了你的狗眼！”
朱襄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少年长身昂立，手持一把大刀，正冲自己怒目而视。那少年长得英武不凡，偏偏脸上画了许多弯弯曲曲的图纹，显得怪异无比。
见自己的小黑被打得狼狈不堪，那少年扔掉手中长刀，挥拳向朱襄打来。
朱襄摘桃之时，本以为那桃子是无主之物，此时眼见有人出来，自己又打了人家的灵兽，颇觉不好意思。见那人扔掉长刀与自己相斗，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于是翻身从猛兽背上下来，便想解释一番，却不料那人挥拳便打，只能抬手相抗。那少年出拳势大力猛，行动之间虎虎生风，朱襄伸手一挡，竟好似抵挡不住。
朱襄自下山之后一直未遇对手，此时与少年交手一番，只觉其力大无穷，拳风隐隐比自己更盛，不由地激起了好胜心，打起精神与对方缠斗不止。
而那少年则是愈战愈是心惊，他一向自诩神力，与各山各寨的少年相斗从未遇敌手，此刻见对面少年与自己年岁相仿，拼斗良久居然未落下风，顿起惺惺相惜之意。
两人拳来掌往，争斗不止，两只灵兽似乎都对自己主人颇有信心，小金子叼着桃子边吃边瞧，对方那只灵兽也是毫无相帮之意。
两人斗了半天，双方均有势穷力竭之感，那少年口中喊道：“不打了，不打了”，往后一跃，退出了与朱襄的缠斗。
朱襄指了指桃树：“刚才我摘了个桃子，你那灵兽便扑上来相斗，我可是留手了。”
那少年笑道：“那是它皮痒了，这小子皮糙肉厚，打两下不碍事。”
朱襄见对方言语痛快，顿起结交之心，拱手道：“我叫朱襄，兄弟如何称呼？”
“姜尤。”
“我刚从一个部落出来，那里好多人也是姜姓。”朱襄闻听姜姓顿起好感。
“可是我黎族同胞？”
“不清楚，他们自称黑齿族，族内只有姜、黎两姓。”
“不是黎族便是苗族，可恨早些年妖兽肆虐，好多部落逃离了十万大山。”
“我记得黎族距此有千里之遥，你为何到了此处？”朱襄诧异地问道。
姜尤指了指那条大船道：“我有兄弟被水妖抓走了，此来是找水妖寻仇的，大船上俱是我的兄弟。”
朱襄闻言大喜：“我正欲寻那水妖的麻烦，闻听烈山氏被围，想前去助一臂之力。”
“既然如此，我们便一同杀上水妖的老巢，去搅他个天翻地覆如何？”姜尤向朱襄伸出右手。
“一起搅他个天翻地覆。”朱襄将手握住，只觉豪情壮志油然而生。
姜尤领朱襄上了大船，两兽自然紧紧相随，上船后又引船上诸人与朱襄相见。
船上少年众多，朱襄粗略一数，足足有七十几人，这些少年都喊姜尤大哥，见姜尤对朱襄推崇有加，纷纷前来见礼相认，只是这么多人各报姓名，听得朱襄头昏脑胀，只记住了：避水、御兽、明目、聪耳、卜灵等几人。
朱襄与众人聊天的功夫，大船已经扬帆启程，往大江下游而去。
朱襄与姜尤年岁相仿，功力也相近，一路畅所欲言，只觉有聊不完的话题，短短半日之内，好像把一辈子的话都说了。交谈之中，朱襄对自己出身来历毫无隐瞒，姜尤也讲了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原来他那几十个兄弟，居然都是打架打出来的。
姜尤自小天生神力，加上对修炼痴迷不已，很小就已在自己的村寨里没有了对手，他为了学艺，在黎苗山寨之间不断寻访，遇到部落的高手就缠着人家学艺，拜了无数的师父，随着他年岁增长，不败的名声渐起，经常有周围部落的少年前来挑战，而他生性豪爽，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战从无所惧，往往一场比试还没打完，对方已经心服口服，如此结交了一帮好兄弟，也就是船上的这群少年。
聊起修炼，朱襄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困惑，便询问姜尤可知如何让神魂沟通天地伟力。姜尤沉思一会告诉朱襄，九黎众族修炼方式与五系不同，他们通过巫术沟通天地，主要借助法器或灵符来进行。
姜尤又指着自己身上的图纹，告诉朱襄这是巫师所绘制的符纹，有沟通天地之力的作用。朱襄细心感悟之下，果然觉得有微微的灵力转换。
两人聊天的功夫，船上众少年已经点起了炉火，架起早就宰杀好的青羊，又搬出几坛美酒，众人在船上烧烤饮酒，欢歌欢舞起来。
姜尤和朱襄不用动手，早有少年将烤好的羊肉端上，又给两人搬来一坛美酒，两人边喝边聊。等到聊完往事，聊完修炼，两人又开始痛骂妖族，什么狼妖、虎妖、蛇妖，猿妖...朗朗乾坤被他们搞得污浊不堪，简直是岂有此理，还有那女娲圣母，如此纵容妖族横行，有朝一日就应该杀上昆仑山顶，找女娲讨个公道。
两人少年心性，各种粗俗俚语脱口而出，直骂得手舞足蹈，口花四溅，顿觉人生快意本当如此，只是其中精彩之处，不便为诸看官道也。
待到酒足饭饱，两人已是困顿不堪，于是在船舱里抵足而眠。
大荒用四句话来形容两人关系铁：一起打过狼，一起同过房，一起烤过羊、一起骂过娘，两人除了没有打狼，其他三样都做了，而打狼的机会以后有的是，一时之间，只觉得关系亲近至极。
第十一章 烈山被围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赤水河上，粼粼的河水金光闪闪，从遥远的大山蜿蜒而来，又穿过烈山城而去，与不远处的大江合二为一。赤水河两岸，是高矮不一的各种树木，高大的榆木枝繁叶茂，长长的垂柳枝条一直垂到了水里，岸堤上被厚厚的植被覆盖，各色的野花争奇斗艳，翩翩的蝴蝶四处飞舞，一阵阵的蝉声鼓噪，间或几声清脆的鸟鸣，现在正是大荒最美丽的夏天。
可是，被水妖大军围困的烈山城十几万民众，心情一点都不美丽。
烈山族是火族的第二大族，人口有十几万，仅次于连山族。烈山城因为依山傍水，修建得坚固异常，高高的城墙都是用花岗岩砌成，城墙上面修有箭楼和垛口，在赤水河流经的地方修了吊桥，城墙周围还挖了壕沟引入了河水，形成了一条护城河。
水妖前来攻城，初时攻势甚猛，攻了一段时间发现城墙坚固无法硬取，对方主帅调整策略，直接派大军把烈山城围了起来。烈山城周围良田众多，赤水河和身后的烈山都是物产丰富，以前烈山族从未为吃的发愁，现在这些都便宜了水妖。
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烈山城里各家各户的余粮早已吃完，本来按大荒的传统，这时候应该出城采摘打猎，可现在水妖兵临城下，出城是不可能了，只能在赤水河里找找吃的。赤水河流经烈山城的总共就那么一小段，哪儿禁得住十几万人折腾，此刻别说鱼虾，连河蚌青螺之类都让寻了个干干净净。
据说整个烈山城，只剩下几万斤大米，族长烈腾，每日安排属下给民众分配米粥，每人一小碗粥，里面只有数十个米粒。人若是饿极了，看见什么都想尝尝，听说大树的树皮可以吃，短短两日，烈山城的大树便被剥了个干干净净。
今天，已经是烈山城被水妖围困的第十九天了，马上山穷水尽，每一个人都焦灼万分，但烈山城还没有崩溃，那些民众也没有完全绝望。他们相信，荒神绝不会看着他们活活饿死，说不定此刻，救援的军队正在路上。
赤凌香此刻正在祈祷，作为烈山氏的圣女，她的口粮自然有保证，可是看着城里那些嗷嗷待哺的孩子，她又怎么能只顾自己呢。烈山城的人们都喊她凌香仙子，她多么希望自己拥有仙子一般的能力，去解救那些苦难的族人啊，可是她无能为力，她只能一遍遍地祈求荒神。这些天，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虔诚，而烈山城的那些民众，也比以前虔诚得多，他们坚信烈山城终将获得拯救，因为就在一周前，荒神曾经展现了他的力量。
烈山城刚刚被围困的时候，族长烈腾曾经派了十名机敏的士兵，让他们化妆成水妖的模样，趁着夜色去其他部落求救。其中一名士兵成功地抵达了连山城，见到了连山城的城主赤离，当时连山附近妖族也正虎视眈眈，图谋不轨。连山城自顾不暇，但仍然派出了连山最大的战船连山号出援，船上装了满满一舱的粮食，又派出族内大神赤坤护卫。
连山号是用坚硬的铁木制成，船体坚固异常，船上有三十名水手，五十名战士，又悬挂着巨大的风帆，在大江之上速度飞快，即使遇到水妖的黑龙战船，也有一战之力。
连山号顺利地到了烈山城附近，在拐入赤水河之后，被水妖的蜈蚣船拦住了去路，连山号毫不减速直接撞向水妖，那些蜈蚣船顿时被撞翻了不少。
城墙上，烈山氏的族人看到连山号来援，立刻奔走相告，无数的人们登上城墙，为连山号的到来齐声欢呼。
可是接连撞翻几艘船之后，连山号的速度降了下来，赤水河本是逆流而上，加上水妖的蜈蚣船充斥河道，挡在连山号的前面，连山号被阻停了下来。赤坤一声令下，船上三十名水手用力划桨，可连山号被阻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水妖见到连山号被困，顿时欢叫连连，他们开始呼叫援军，远处大江下游，水妖的两艘黑龙战船缓缓启动，往上游驶来，近处的水妖，在叫喊着准备火油，要放火烧船。
赤坤持剑站在连山号甲板上，扑上来的水妖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敌，可是他看着远处的黑龙战船缓缓驶来，也觉一筹莫展。他苦笑着，命令手下准备火拼，如果被困在此处，水妖一旦围上来，估计必死无疑。当然在那之前，总要多杀几个才够本。
城墙上的烈山氏的族人，停止了他们的欢呼，他们无比心痛地看着连山号被水妖围住，感觉就像自己被狼群包围一样。连山号距离烈山城只有几里的距离，甚至甲板上赤坤的面孔已经清晰可见，可是他们被堵在河道寸步难行，远处水妖的战船马上要驶到，密密麻麻的水妖像围着大象的鬣狗一样扑了上去。
烈山城城墙上的人们着急万分，他们有的握紧了拳头，问候着水妖的直系亲属，有的举手伸向了苍天，祈求荒神的庇佑。此时此刻，除了荒神展现神迹，又有谁能挽救被围住的连山号呢？
赤凌香闭上了清亮的剪水双瞳，嘴边开始叨念祈神的祷文。
奇迹会发生吗？
你不祈祷又怎么会知道呢。
突然，船头发出了咔咔的声响，赤坤抬头一看，只见连山号巨大的风帆鼓了起来，船身开始缓慢地向前，撞开了前面阻拦的小船。
起风了！
赤坤大喜，连忙下令水手划桨，三十名水手一起用力，不顾双臂地酸痛，拼命地给连山号注入前行的动力。连山号越来越快，迅速摆脱了水妖的纠缠，向烈山城驶来，烈山城的吊桥已经打开，像欢迎游子的母亲，张开了她的怀抱。
城墙上烈山氏众人高声喊叫，巨大的欢呼声让全城都得知了援军到来的消息，被包围的这段时间，他们活得疲惫不堪，希望被一点点吞噬，而连山号的到来就像一记强心剂，重新振奋了他们因为饥饿和压抑而逐渐麻木的精神。
赤凌香睁开一双美目，两行泪水顺着芙蓉一样柔美细腻的脸颊流了下来。
这就是神迹吗，荒神果然没有抛弃烈山城，在数万烈山子民面前，他轻易展现了自己神奇的力量。
一艘战船或许于事无补，但这是一种象征，说不定随后就有浩浩荡荡的大军来援，将那些可恶的水妖一扫而光。她默默期待着，下了城墙。
城主烈腾带着凌香仙子，还有烈山氏的所有长老，在烈山城的赤水码头，热情地迎接了赤坤和他的手下，他们欣喜地把船舱里的粮食搬进了仓库，每个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然后等到人群散去，烈腾带着凌香仙子和众长老将赤坤领入族长府的时候，他们才失望地得知，连山号是唯一的援军，没有浩浩荡荡的大军，连下一个连山号都没有。
围城的水妖有十万人，如果没有援军，那只能突围而出，烈山城只有三万战士，剩下的都是些妇女、儿童和老人，如果选择突围，那些妇女和孩子很难躲过水妖的追杀，可若是保不住妇女和孩子，烈山氏的未来还有什么希望呢？烈腾眉头紧缩，始终拿不定主意。如果拼命有用，他会毫不犹豫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可是眼下，盲目拼命，只会陷烈山氏的民众于危险之中。
“这个消息绝对不能泄漏。”烈腾一脸凝重地看着几位长老。
大长老许番点了点头，如果消息泄漏出去，烈山军的士气将一落千丈，恐惧和绝望会让烈山城迅速陷入崩溃的边缘。
“有没有可能别的部落来援？”赤凌香始终不相信烈山族已走投无路。
“火族五部落里面，离火氏和赤火氏已经沦陷，除了我们连山，能救援烈山的只剩下灵火氏，且不说灵火氏的族长祝元柏一向与烈族长不睦，就算他派人来援，灵火氏只有三万战士，派两万过来，仍然抵不过水妖十万大军，只是徒增伤亡而已。”赤坤对局势比较了解，分析的头头是道。
“我们烈山氏一向与木族部落交好，那有没有可能他们派人来援？”赤凌香仍然不死心。
“木族各部战船众多，若是齐心协力，派大军顺流而下，确实能跟水妖较量一番，只是木族自伏羲隐世，几个部落私底下明争暗斗，绝对不可能联手，若是单独哪个部落来援，也还是救不了烈山城。”赤坤继续侃侃而谈。
“不能坐以待毙，下次只要有部落来援，我们就杀出城去，跟他们来个里应外合。”烈腾说道。
他心底怀着极大的隐忧，连山号送来了八万斤粮食，听起来似乎很多，可烈山城有十几万人口，这点粮食坚持不了几天，若是再等几天没有援军，烈山族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出城与水妖拼命去了。殊死一搏总好过坐以待毙，趁烈山军士还有点力气。
只是还会有新的援军吗？
或许只有荒神知道。
第十二章 震泽水妖
烈山城外，陆奎正等着烈山族弹尽粮绝的那一刻，作为十万大军的主帅，他现在颇有一种运筹帷幄之中，决战千里之外的感觉。
陆奎每日派斥候骑着大鹗鸟绕烈山城查看。烈山城里居民排队领粥，甚至把树皮都扒光的情报，斥候早已向他做了汇报。斥候小队长还拿着重明鸟，在主帅大帐放了那些光秃秃树干的景象，乐得他哈哈大笑。
一年多以前，陆奎还只是震泽附近一个小部落的首领，整个部族靠在震泽里捕鱼为生。那日他正率众捕鱼，突然天现异象，云雾弥漫巨浪滔天，似乎有妖物在大泽内翻滚不止，他心生恐惧跪拜祈祷，却不料那大妖来到船前口吐人言：“你可愿奉我为主？”船上众人都吓得晕死过去，他也浑身颤栗不止，鬼使神差般地点头答应了。
他本以为自己将葬身妖腹，却不料因祸得福，那大妖给他体内输入妖力，又教了他修行之法，让他每日吞噬血食，炼化别人精血为己用。那大妖说，化血为气乃是修行大道，等到将来功力圆满结成妖丹，可直指长生之道。
起初陆奎内心还有一些抗拒，后来发现自己功力增长飞快，那种力量每天增长的感觉让他深深着迷。开始时他吞噬血食是以野兽为主，后来那大妖告诉他，要想功力再进一步，必须要吞噬人类，功力越高的人气血越是精纯。那大妖亲手击杀了几人让他尝试，他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将那几人的精血吞噬下去，感觉确实舒爽无比。
从那以后，陆奎对大妖的话言听计从，修炼了一段时间，他的功力在雷泽地区已经无人能及。那大妖让他去进攻别的部落，他依言而行，率领属下逐一进攻雷泽地区的中小部落，慢慢将这些部落收服，统一到自己的奎山族中。这些部落中的族长，和那些征战中死亡的战士，则都成了他修炼的血食。
随着功力的增长，陆奎对血食的渴望愈发强烈，他一直渴望能捕食蛮荒中的修真者，特别是五族中的那些高手，他们气血精纯，吞噬起来必定美妙无比。只是陆奎自幼脑瓜灵活，他深知自己的斤两，他的功力欺负一些中小部落的习武之人还行，遇到五族中精通魔法的高手，特别是那些大神级的人物，他只有被屠杀的份。
这种渴望一直被陆奎压抑在心里，直到前段时间，大妖通知他整顿所部，进攻烈山族。陆奎闻言又惊又喜，这一年多来他按大妖命令行事，一直攻无不克，早已将其视为神人一般。烈山是火族中的大部落，人口不少于现在的奎山族，而且烈山城高手甚多，如果真的攻克下来，必能为他提供大量的精纯血食。
可又转念一想，仅凭自己想要攻下烈山城，谈何容易。烈山城内有三万大军，火族军队高手众多，族长烈腾早已是大神之境，烈山城又修得铜城铁壁一般。他的奎山族连连扩军，目前也不过四万大军，大多还是没怎么上过战场的新兵，自己的功力更是比烈腾相差甚远，这点实力去进攻烈山城，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他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大妖，对方听完哈哈大笑道：“我既然让你去进攻烈山城，自然就有必胜的把握，烈山城只有区区三万军士，我为你凑齐十万大军，再派几名神级高手给你助阵，这样一来你可有信心？”
陆奎闻言大喜，忙道：“上神，若果真能凑齐十万大军，再加上高手助阵，我必能攻下烈山城。”他心中暗想，此刻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好多部族的粮食都消耗殆尽，十万大军只需围住烈山城，到时候城内粮食一光自然崩溃。
那大妖说完之后雷厉风行，果然从其他部落调了两支军队过来，组成了一个十万人的大军，这支大军由陆奎任主帅，其他两名首领为副帅，又给陆奎派来了两名高手和一批妖兽。两名高手一个叫黑煞，一个叫白煞，对大妖都是尊敬异常。
临行之前那大妖又找到陆奎，说道：“陆奎，我手下众多，不过这些人中，我对你最为看好，你脑瓜灵活，执行力又强，不像那些老族长做事总是推三阻四。你辛辛苦苦做事，我绝不会亏待于你，这是一颗妖丹和一件法宝，我教你用法，你先把自己的功力提升上去。”
大妖让陆奎服下妖丹，陆奎依言而行将妖丹纳入口中，只觉那妖丹入口化作一道热线顺喉而下，所过之处如烈火焚身一般苦不堪言。那大妖让陆奎运转心法，自己右手搭在后心，输入真气帮陆奎化解灵丹所含的妖元，又教会他在体内结丹之法。
“炼血化气，丹结腹中，不脱鼎炉，气化鼎中，丹气和合，神丹乃成...”
陆奎依照大妖的吩咐将妖元贮入下丹田，依心法运功，果然在体内结成了一颗妖丹，不由地大喜。那大妖又教他调用妖丹之力，并传授了三招绝技。
陆奎找了块石头试了一招神蛇炼月，只觉出手之际飞沙走石，威力惊人，那块大石瞬间被击成碎粉，中间居然一片焦黑。
那大妖笑着对他说：“我给你吞服的乃是寒荒紫电蟒的妖丹，吞噬之后你体内真元会自带雷电之力，如此结丹威力比普通金丹要胜出不少。”
陆奎见大妖对他如此器重，一时之间感激涕零，跪倒在地向大妖磕头道：“上神的大恩大德，陆奎终身难忘，但有吩咐，必粉身碎骨以报。”
那大妖将陆奎搀起道：“只要你能攻下烈山城，就不负我一番苦心栽培。”
陆奎当即向大妖表达了决心。
于是第二天，陆奎率领十万大军，辞别大妖直奔烈山城而去。陆奎平生第一次率领如此规模的大军，临行前大妖对他提点再三，又嘱咐黑白两煞确保他的安全。
烈山城位于大江附近，走水路最为方便，水妖大军由雷泽出发，一路乘船沿大江而行。奎山族乘坐的都是平时在雷泽打鱼的蜈蚣船，只有陆奎乘坐的是一艘平底船，另外两族不知道什么来历，除了乌槽船，还有两艘黑龙战船，这种船船体长达数丈，两侧可以坐满水手划桨，加上巨大的风帆，在水面上迅猛无比。
陆奎一路上踌躇满志，盘算着如何拿下烈山城，可到了烈山城下，却发现那两名副帅对自己并不是言听计从，攻城之时，他们推三阻四，死的都是奎山族的战士。待到围城之时，自己将大营扎在了正对烈山城门的位置，每天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另外两人却每日悠哉悠哉，时不时乘坐黑龙战船去大江上饮酒垂钓。
那日连山号来援，赤水河里只有奎山族的蜈蚣船，另外两族的黑龙战船居然正在大江上捕鱼作乐。陆奎勃然大怒，派人将两名副帅请了过来，他沉声对两人说道：“我们三族奉上神之名，共同攻打烈山族，眼看着烈山城山穷水尽，崩溃在即，可黑龙战船上的战士却玩忽职守，致使来援的战船顺利进了烈山城，还请两位给我一个说法。”
“给你什么说法，你可知我二人是谁？”其中一中年男子嘿嘿冷笑。
另外一人岁数稍大一些，瞪了中年男子一眼，冲陆奎拱手说道：“陆大帅鞠躬尽瘁，在下佩服，我们也是担心烈山族会有战船来援，这才提前在大江上操练一番，没想到偏偏这时候敌船出现，措手不及被它逃掉，这小小疏漏还请陆大帅包涵。”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陆奎有心驳斥，又不想大战之前与对方起了龃龉，强行压抑住怒火说道：“烈山城粮尽之前，他们一定会出城拼命，据说火族高手众多，还请两位提前做好准备。”
“火族有什么可怕的，我族专克火族，到时灭了他们便是...”那中年男子还待再说，被那岁数稍大之人瞪了回去。
陆奎闻言心中一动，己方军队被世人称为水妖，无非是因为平日混迹雷泽，加之大军中有不少妖兽，其实并不懂水族心法，此时听这中年人口吻，竟隐隐是水族中人，不由地暗暗心惊。当年五族会盟，共同推举青帝伏羲为大荒神帝，之后颁布了五族公约：五族之间不许妄动刀兵，出现纠纷交由神帝裁决，如有违背其余四族共伐之。没想到刚过了十来年，这水族便又蠢蠢欲动了。
陆奎暗暗思索，这些年水族能人辈出，据说有五位大神，八位小神，能统领水族三万大军的，至少也是小神以上的人物，陆奎拿传闻中的名字悄悄核对，猜测两人中老者是清江水神伯夷，另一位则是海州河神曹泽。
水族兵力是烈山族士兵的两倍，加上功法相克，又有几位神级人物在军中坐镇，这一战的优势很明显，陆奎心中大定，对那艘入城的战船也不再放在心上。
第十三章 少年群豪
朱襄、姜尤及众兄弟在船上厮混半日，便已经熟悉异常。众少年岁数差不多，都处在爱疯爱闹的年纪，往往一个少年出个点子，其他人便集体参与，这些少年除了姜尤谁都不服，动不动就想较量一下，比出个高低胜负。
第二天大船经过一处所在，只见一侧崇山峻岭连绵不断，另一侧则是宽广的平原一望无际，江面在此处宽阔无比，两岸之间相隔数里，船速也变得异常缓慢，一个叫纪盘的少年突然叫道：“开盘了，开盘了，咱们赌谁在这江里捞出来的东西最贵，有没有人玩？”这个纪盘极为嗜赌，平生最好开盘下注，大家给起了个外号叫开盘。
众少年纷纷叫好，开盘很有经验，先让想打捞的人报名，他给报名的选手每人开一个盘口，让剩下的人来下注，朱襄、姜尤和一个叫掌眼的少年来当裁判。
避水、御兽、明目、聪耳、通幽、卜灵几人纷纷报名，朱襄看小金子也跃跃欲试，给它也报了名。
不一会儿，盘口开出，众少年各自下注不提，只见那几位报名的少年各显神通，避水直接跃到了江里，御兽召集水兽帮忙，明目跃上大鹗鸟巡视，聪耳跳上船头倾听，通幽开启了鬼神之力，卜灵开始卜卦演算方位，小金子也连忙跳到了江里。
少年们约定一炷香为限，不一会儿，几人纷纷将自己捞到的东西拿了出来，小金子上次吃了灵鱼食髓知味，这次抓了一条金背灵纹鲤鱼出来，明目抓了一条巨大的蝗鱼，足足有三米多长，聪耳捞上来一条一米多长的娃娃鱼，通幽抓到了一条八脚炎蛇，避水找到了一个巨大的河蚌，剖开后里面有两颗龙眼珍珠，而卜灵则吃力地从水中搬出来一把开山斧。
然后三名裁判走上前，来断定哪个物品最贵，朱襄看了看，选择了避水的龙眼珍珠。姜尤选择了小金子的金背灵纹鲤鱼，掌眼则选择了卜灵拿的那柄开山斧。
诸少年选朱襄和姜尤当裁判只是出于敬意，他们最信服掌眼的眼光，纷纷叫到：“掌眼，你给我们讲讲，为什么那把斧子最贵？”
掌眼微微一笑：“朱襄大哥选珍珠没有错，这两枚珍珠对普通人来说可谓价值连城，姜尤大哥选金背灵纹鲤鱼也没有错，这灵鱼乃是修真者不可多得的宝贝，里面蕴含丰富的火灵之力，至于我为什么选这柄斧子，因为这乃是九黎先祖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所用，世人称之为盘古斧。”
众少年闻言大惊，朱襄忍不住说到：“”据说盘古开辟天地以后，他的双目变作了日月，身躯化作了高山平原，牙齿变成了世间的金属，血液变成了河流，那斧子早已不知所踪，你又如何断定这便是盘古斧呢？”
掌眼道：“我却听说过另一个传说，盘古开天辟地之后根本没有死，他就凭着盘古斧征战天下，建立了盘古氏族，后来盘古不知所踪，盘古氏族也逐渐没落。一次盘古氏被敌人包围，当时的族长手持盘古斧杀出重围，最后一战就在这大江附近。那盘古斧长五尺三，重一百七十斤，把手处刻有盘古俩字。”
掌眼说着指向了开山斧手柄的方向，果然有两个小字：盘古。
听完掌眼的话，押注卜灵的少年纷纷欢呼起来，去找开盘兑取奖励，而卜灵则费力地把那开山斧送到了姜尤的手中：“大哥，这个斧子我双手拿着都费劲，兄弟里面只有你能用。”
姜尤拿起盘古斧挥舞几下，感觉这斧子虽沉，但挥舞起来劲风十足，颇对自己的胃口，于是欣然收下。
大船继续前行片刻，一个叫巫古的少年冲了过来，口中叫道：“大哥，大哥，青叶就在前方那座城中。”
众人大喜，原来他们那位兄弟青叶被抓走之时，巫古在其身上偷偷放了子母连心蛊的子蛊，这种蛊虫有一种神奇的能力，无论相隔多远，母蛊能感知子蛊的状态和位置，他们便是凭此一路追踪而来。
众人抬头观看，只见前方一座大城，城墙都是用褚红色的花岗岩砌成，城墙上站着一些黑衣岗卫，城门口稀稀拉拉有几个人在进出，门口同样有黑衣士兵在盘查。
掌眼看了一眼道：“这便是赤火城，想不到已经被水妖攻陷了。”
神目说道：“大哥，我先骑大鹗鸟去城里侦查一番？”
姜尤摇摇头：“水妖看到空中有人反而打草惊蛇，我带两人混进去看看。”
朱襄道：“你我二人加上巫古如何？”
姜尤点点头，命众少年隐藏行踪，然后与朱襄、巫古化妆成捕鱼的渔民，抬着那只巨大的蝗鱼向赤火城走去，随身兵器都藏在了鱼腹之中。
赤火城门口站着两名兵士，看到姜尤身材高大魁梧，不由地提高了警惕，喝到：“你们是干什么的？”
朱襄陪笑说道：“军爷好，我们是大江附近的渔民，今天凑巧捕了一条大蝗鱼，便想卖给城中的酒馆换点米粮，还请军爷行个方便，卖完鱼我们忘不了军爷的好处。”
那兵士听完觉得朱襄甚是上道，手一挥将几人放了进去。
三人一路前行，那城中果然有一家酒馆，此刻里面有一桌客人，乃是几名中年男子，正在高谈阔论，朱襄悄悄将兵器用衣服包了起来，姜尤和巫古将大蝗鱼抬了进去。
“好大的蝗鱼，今天有口福了。”
“老板快出来，有人来卖鳇鱼啦！”
“蝗鱼个头越大，味道越是鲜美，这条鱼个头这么大，可谓极品。”
几人议论纷纷，酒馆老板闻讯出来，看到大蝗鱼顿时眉开眼笑，给几人报了一个价钱。
姜尤看了一眼朱襄，朱襄开口说道：“实不相瞒，我们都是山野之人，这大蝗鱼值多少钱也不清楚，就按你说的算，久闻城里的酒馆美味佳肴甚多，我们哥仨今天想尝一尝，还请老板给上几个拿手菜。”
老板闻言大喜：“这个好说，几位请坐。”当即安排小二看茶，自己将鱼钱付给三人，又和厨师一起把大蝗鱼搬到了后厨。
三人坐下喝茶，不一会儿，小二就把菜端了上来，还有一壶米酒。
三人怕言多必失，也不交谈，只管喝酒吃菜，大快朵颐，旁边桌上几人看了暗暗摇头，心想如此粗鄙，果然是山野之人。
那几人不再在意朱襄等人，继续聊天，只听其中一人说道：“吕兄，眼下赤火神下了大狱，城主换成了纪长老，你说接下来咱们该如何是好？”
那姓吕之人道：“先观望观望吧，纪禺只有小神境界，若不是得了水妖和女娲的支持，他有何德何能，能担任我赤火城的城主。”
另有一人道：“赤火神被擒当日，纪禺召集大家，说是受伏羲和女娲所托，我呸，真是恬不知耻，就凭他小小纪禺，伏羲大帝怎么可能认识他。”
剩下那人道：“纪禺那日所言：‘大荒将在神帝和女娲的带领下，打破黑暗和压迫，走向新的天地，有些部族已经走在了前头，我们火族也不能落后’，我听完总感觉有阴谋，指不定他们在搞什么花招。”
那姓吕之人道：“这都是蛊惑民众之言，赤火神醉心修炼，何来压迫之说，反倒是那纪禺刚刚担任城主，打着清除娼妓的旗号，将怡翠院的翠玉姑娘接入府中，简直是卑鄙下流无耻。”
停了一下又道：“伏羲大帝已失踪多年，赤帝也没了消息，大荒现如今是风云变色，山雨欲来啊。”
最后那人叹道：“都想一统九州四海，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几人叹息不止。
说话间，后厨已经把大蝗鱼做好，小二端上来两大盘炖蝗鱼，两桌客人每桌一盘，那蝗鱼做得鲜香无比，整个酒馆都弥漫着一股炖鱼的诱人味道。
众人举箸频频，一时之间无人说话，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老板，这鱼给我也来一份。”
朱襄听声音异常耳熟，看面目却不认识，不由地暗暗观瞧，那人背对几人坐了下来，手中衣服包裹的似乎也是一件兵器，朱襄看着他的背影，还有那衣服中露出的半截刀柄，突然认出此人是赤火族的长老赤河。
“赤长老，我是朱襄，之前帮您给黑齿族送过信，您还记得吧。”朱襄给赤河传音入密道。
“朱少侠，一会找个地方详谈。”赤河传言道。
赤河匆匆吃完酒菜，从酒馆出来，朱襄三人紧随其后，一起到了一处所在，朱襄抬头一看，红楼绿瓦，赫然是刚才那几人所说的怡翠院。
看朱襄讶异，赤河道：“这儿刚刚被查抄过，此时最为安全。”
几人找了个没人的房间坐下，朱襄将姜尤两人介绍给赤河认识，又将之前送信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赤河听完赞叹不已：“还好找对了人，朱少侠此举真是功德无量，可叹我紧赶慢赶，赤火城还是落入了贼人之手。”
赤河又问起几人打算，闻听姜尤说救人而来，不由笑道：“我族内众亲友都被关在地牢，我正愁势单力薄，这下有帮手了。”
第十四章 午夜救人
第十四章
几人商量好晚上的救人方案，订好地点时辰，朱襄三人便大摇大摆出了城，路过城门口的时候又遇到那名兵士，朱襄将卖鱼的钱币扔了一些给他，那人顿时喜笑颜开。
几人回去布置一番，选了二十几名少年，待到子时将近，乘坐御兽提前召唤的飞狮，往赤火城飞去。明目此前已侦查好，选了一处远离岗楼的城墙，众人悄悄落入赤火城内，那附近正好有一处树林，御兽带着飞狮躲入其中。
众人潜行蹑迹来到集合地点，赤河早已等待多时，看到众人顿时大喜。
赤河对城内很熟悉，带着众人很快来到一处塔楼附近，赤河指着那塔楼轻声说道：“地牢入口就在那塔楼之内，里面有十六名岗卫值班，每两个时辰轮一次岗，最好能悄悄把他们干掉，如果硬闯动静太大，招来水妖大军就麻烦了。”
姜尤看了看那个塔楼，笑道：“这有何难。”
他大手一挥，巫古和一名叫毒祜的少年闪身而出，巫古随手放出了一群蛊虫，直奔塔楼而去，毒祜则点燃了一根拇指粗细的香扔了出去，瞬间一股浓烟笼罩了塔楼。
“双管齐下，万无一失。”姜尤得意地说道。
过了一会，两人一起退了回来：“大哥，行了。”
毒祜往每人鼻孔喷了点解药，众人冲入塔楼，果然塔楼里的守卫已经晕死了过去。
那地牢入口已经上了锁，赤河从守卫身上搜出了钥匙，打开青铜大门，一马当先冲了下去。
姜尤让众少年在外面把守，自己和朱襄、巫古一起下了地牢，地牢里漆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污浊的味道，让人闻之作呕，巫古点了火折子前头带路，根据子母连心蛊的提醒，几人很快找到了一处牢房。
牢房的地上坐着一个少年，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一张明明很清秀的脸，此刻却已憔悴不堪，嘴唇因为缺水已经干裂开来。
“青叶！”姜尤喊道。
“大哥！”那少年的眼睛瞬间放出了光彩。
看到青叶凄惨的样子，姜尤怒气勃发，盘古斧含恨而发，将牢房里的青铜栏杆劈倒一片，巫古连忙把青叶搀了起来。
“感谢大哥前来搭救，我妹妹还在他们手里。”那青叶流泪道。
“放心，哥哥们都来了，一会去救你妹妹。”姜尤握住了青叶的肩膀。
旁边传出了一阵叫喊，却是隔壁牢房的犯人，也哀求姜尤将牢门劈开。
那边赤河正拿着钥匙开牢门，闻声说道：“姜少侠，这地牢内几乎都是我火族中人，还请帮忙把人都放出来。”
姜尤盘古斧接连出手，将锁着的牢门全劈了一遍。火族众人得脱牢笼，连声称谢。
赤河那边又遇到点难题，却是赤火神被手链脚链锁在了墙上，那镣铐乃是精金所制，坚硬异常，赤河拿宝刀劈了几下，倒把宝刀给磕出了缺口。
姜尤闻言走了过去，盘古斧连劈几下，将赤火神手链脚链全部除了下来。
赤河眼见盘古斧如此锋利，不由地啧啧称奇。
赤火神昂首走了出来，朱襄想起当日雷震天几人所言，他偷偷观看赤火神的面容，感觉与自己是有几分相似，但又有明显的区别。赤火神方脸阔目疏眉，脸色赤红，而自己眉毛更浓，脸更尖，皮肤也比他白皙不少，心里隐隐断定，他绝不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众人从地牢出来，火族被救上来三十几人，赤火神是大神修为，另有三人是小神级别，其他都是仙级，其中一名女子，虽然容颜憔悴，仍能看出几分英气，乃是赤火族的赤霞仙子。
姜尤对赤河说道：“赤长老，你们先乘飞狮出城，我们兄弟还要去救青叶妹妹。”
赤河问道：“可知道关在何处，用不用我们帮忙？”
姜尤摇摇头，青叶道：“我们被抓那天，听水妖说，好像要把青衣送给少主。”
一旁的赤火神道：“赤河长老，你们先出城，我跟他们去看看，顺便宰了纪禺那个狗贼。”那赤火神已入大神之境，加上担任族长多年，言语之间自具威势。
“族长，要不我们陪您去？”赤河迟疑道。
赤河还待再说，被赤火神怒目一瞪，只得遵从他的命令。
姜尤救人心切，派了明目领着众人去找御兽，自己带着剩下的兄弟直奔城主府而去，火族这边只有赤火神留了下来。
到了城主府不远处，众人躲在一处围墙偷偷观察，只见城主府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极为森严。
好在赤火神对此处环境比较熟悉，对姜尤说：“你们选两个身手好的跟我来。”
姜尤和朱襄跟着他，到了一处僻静的高墙之外，赤火神纵身而入，姜尤和朱襄赶忙跟上，飞身跳进了院内。
院子里同样守卫森严，朱襄两人跟着赤火神没走几步，迎面突然走来了一小队值班士兵，赤火神纵身一闪不见了踪影，朱襄和姜尤恰好与那队士兵走了个迎面。
这队士兵一共六个人，看到朱襄和姜尤立时想要呼喊，朱襄将食指竖在唇边，笑着对几人说：“你们哥几个当值啊，我这睡迷糊了，茅房怎么找不着了？”
这几名士兵都是水妖战士，由于这几天纪禺杯弓蛇影，不相信火族的兵士，便被上司派到城主府来执勤，水妖刚过来没几天，对城主府不熟悉，见朱襄两人从容自若，便以为他俩原本是城主府的守卫。
为首那人指了一个方向，朱襄两人转身待去，突然想起两人身背着长剑巨斧，被看见就露馅了。于是含笑走向几名兵士，口中说道：“这城主府当值实在清苦，没有油水不说，还担着天大的责任，我跟你们说个好玩的，我在后宅瞧见城主和怡翠院的翠玉姑娘啦，两人正...”
眼见几人越靠越近，堪堪到了自己身前，朱襄身形暴起，长剑入手便是一招横扫千军，剑气喷薄而出，一剑斩下了四颗脑袋，后面俩人还没来得及叫喊，姜尤早已扑上去捏碎了两人喉咙。
赤火神闪身而出，冲两人点了点头，几人匆忙将尸首拖到暗影处，随后悄悄往内宅摸去。
赤火神功力深厚，耳目聪明至极，加上对城主府熟悉无比，几人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内宅。
此时已近三更时分，天地之间寂寂无声，却见后宅有一处房屋，此刻正亮着灯光，依稀有交谈声传出。
三人悄悄摸到窗边，只听里面一人道：“封大神，这血噬大法果然厉害，我现在每日修炼，感觉离突破大神应该不远了。”
“火族众人你尽管修炼使用，赤火神和赤霞仙子这两人绝不能动，上神吩咐另有妙用。”
“那是自然，大神早就嘱咐过我，不过那赤火神功力惊人，我总担心夜长梦多。”
“这个你不用担心，锁住他的镣铐是精金所致，钥匙就在我手中，便是无人守卫他也逃脱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大神您有啥需要随时吩咐，那翠玉伺候的您可满意？”这人声音里透着一股谄媚。
“有啥可满意的，不过是残花败柳罢了。”那封大神冷淡地说道。
“内宅关着的那几个姑娘，要不您挑一个？”
“想都不要想，少主若是知道，你我都没有好下场。”封大神说着话打了个哈欠。
“明天我再物色几个，那属下先告退，封大神您早点休息。”那人察言观色，立马告辞，窗外几人连忙闪身躲开。
那人走出门外，赤火神躲在一侧偷偷观瞧，发现正是纪禺，顿时怒目圆睁，直欲择人而噬，他强行按捺住自己的怒气，蹑身跟在纪禺。
待到纪禺穿过假山楼阁，走到房前推门欲入之时，赤火神欺身前去，将一把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敢出声，就把你的狗头斩下来。”
纪禺扭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天外，脸色苍白。赤火神趁他心神不宁，内力喷涌而出，瞬间制住了他的周身要穴。
赤火神拽着纪禺进了房间，朱襄姜尤紧随其后。
赤火神一双怒目盯着纪禺：“纪禺，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要下那迷药，与水妖勾结背叛火族，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纪禺惨然一笑，咬牙切齿地说道：“为何要如此，我问你，我爹是怎么死的，你们父子做过的恶事，自己不清楚吗？”
赤火神顿时一呆：“做过什么恶事？”
纪禺说道：“当年我爹是赤火族大长老，赤火族老族长祝三山离世，本该我爹继承族长之位，可你父亲仗着自己是赤帝，派我爹去土族办事，结果他被人伏击，惨死在灵渊之中，之后你顺理成章当上了族长，这里面的道道傻子都看得出来。”
赤火神怒极反笑：“一派胡言，我父亲与纪叔叔一向交好，纪叔叔被袭身亡，我父亲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寻访调查，你这是听了哪个小人的挑拨之言？”
“开始我也不相信，你父亲一向假仁假义，惺惺作态，可后来我听说，我父亲死的时候，手里紧紧抓住一个玉佩，那玉佩的主人正是赤帝。”纪禺咬牙说道。
姜尤见两人扯来扯去，心生不耐：“这种狗贼，跟他扯那么多干嘛。”他将盘古斧提在手里：“我妹妹关在哪里？敢撒谎我就剁了你。”
第十五章 逃脱樊笼
纪禺看姜尤凶神恶煞的模样，指了指旁边的房子。
姜尤朱襄扑了过去，破门而入，那处房子外屋住了两个水妖老妪，听见动静腾身而起，口中厉喝道：“里面可是少主的女人，你俩要干啥，不想活啦？”
朱襄邪笑道；“不是少主的女人，我们还不碰呢。”
那两人老妪大怒，运转真气扑了过来，似乎是大仙级的修为。
姜尤和朱襄已成小神，又有兵刃在手，一人一个，将两名老妪击杀。随后姜尤将内屋已上锁的房门劈开，两人走了进去，屋子很黑，透过天窗照下的月光，依稀看到有三个女孩正挤在一起，害怕地看着他们。
看到那几名少女颤抖不止，姜尤收起了一贯的大嗓门：“别怕，谁是青衣，我们是青叶的兄弟。”
“你是姜尤大哥？我哥哥逃出来了吗？”一名少女惊喜地说道。在黎苗山寨，姜尤可谓无人不识。
“是我，一会你就能看见青叶。”姜尤笑着说道。
朱襄进屋后目光电扫，找到了一盏油灯，弹指间一招青木生火，那油灯顿时亮了起来。
屋内三位少女长得清丽可人，各具绝色，只是她们脸上惊恐之色未退，看上去都是楚楚可怜。
朱襄心生怜意，对另外两名少女道：“你们都来自哪里，随我们一起逃出去吧。”
一名少女道：“水妖横行，又能逃到哪里出呢？”说完径自嘤嘤哭了起来。青衣过来解释，原来那女孩名叫妘伊，那日水妖看上了她的绝色，前来抓人，她的父母和弟弟稍加反抗，结果都被水妖所杀。
姜尤听得怒气勃发，咬牙道：“早晚把这些水妖杀个干干净净。”
青衣说：“妘伊姐姐，你就跟我回黎族吧，姜尤哥哥武艺高强，没人能欺负得了我们。”
妘伊点头答应。
另一名少女道：“我是木族中人，现在被水妖下了厥阴截脉之术，请问两位少侠可有办法？”
朱襄两人茫然摇头，这术法他俩都没听过。
朱襄道：“我们一会去问问赤火神吧。”
几人到了刚才的房间，却见赤火神已经将纪寅斩杀，正在那里喘着粗气，怒气冲天。
“这种狗贼斩了便是，赤火神何必与他生气。”朱襄笑道。
“这人卖族通敌，残害同胞，偏又振振有词，指责我与父亲害他如此，真是气煞我也。”
“这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故意拿话来气你。“朱襄安慰道。”这人用心歹毒，你若生气就上了他的当啦。”
“你可知我们两家乃是世交，我和他从小情如兄弟，万万想不到会有今日。”赤火神双目赤红，英雄泪顺颊而下。
朱襄见他心绪不宁，也不便帮那木族少女询问解脉之法，直接道：“火神大哥，此地不宜久留，趁水妖还没发现，我们赶紧走吧。”
赤火神猛地省起自身处境，在室内搜索一番，又在纪寅身上翻找几下，然后领着几人出了房间。前行没几步，赤火神皱起眉头，原来那几名少女步履沉重，此刻恰逢静夜周围万籁俱寂，足音听上去异常清晰。
他当机立断，示意朱襄、姜尤每人背一名少女。非常时刻，三位少女也不矫情，姜尤背着青衣，赤火神背起妘伊，那木族少女则爬上了朱襄的后背。
时值夏天，那木族少女衣衫单薄，身娇体软，趴到朱襄背上后，一阵阵幽香如兰似麝，飘过朱襄鼻尖，朱襄正值血气方刚之时，只觉心猿意马，绮思连连，他连忙收摄心神，屏气凝神。
“你叫什么名字？”朱襄悄声问了一句。
“洛雨。”
朱襄跟着赤火神一路飞驰，夏夜的凉风轻轻吹拂过来，洛雨似乎感觉有些冷，身体微微贴近了朱襄的后背，朱襄奔跑之间却觉面红耳热，额间微微冒汗。
三人身形如电，从后院到城主府外须臾之间即到。外面众少年早已等得着急，看到几人出来顿时大喜，青叶看到妹妹被救，高兴得又流了眼泪。
掌眼走上前对姜尤说道：“大哥，刚才我们在附近搜索，发现了他们的粮仓，怕打草惊蛇没敢行动，走之前要不要放一把火？”
姜尤闻言看了看朱襄和赤火神：“你们觉得呢？”
朱襄皱眉道：“听说烈山城已经被围了半个多月了，这些粮食要是能运到烈山城，应该能救不少人。”
姜尤看向掌眼：“现在这些人也搬不了多少，要不让搬山来试试？”
掌眼道：“就怕夜长梦多，水妖刚才已经在搜查，一会只怕出城也难了。”
赤火神走过来道：“不用搬山之术，我有储物之法。”
赤火神从怀中拿出来一个口袋，口中说道：“还好这宝贝失而复得。”众人放眼看去，只见那口袋散发着蒙蒙白光，看材质似金非金，似玉非玉。
掌眼看见之后惊叫道：“这是如意乾坤袋吧，传说袋中另有乾坤，可以纳须弥于芥子，藏日月于袋中，我一直以为是传说，想不到世间真有此物。”
赤火神笑道：“藏日月或许做不到，但装点粮食肯定没问题。”
赤火神随掌眼几人潜入粮仓，随后默念口诀祭起如意乾坤袋，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些粮食已摄入袋中。
几人匆忙从粮仓出来，此处城中已传来了兵马调动的声音，隐隐还有士兵的呼喊，众人连忙往飞狮藏身的树林飞奔而去，一路上，那木族少女仍趴在朱襄背上。
树林里御兽和明目正翘首以待，他们刚才将火族众人送到船上便立刻回转，耳听远处隐隐传来呼喊声，早已等得焦急万分。
御兽招呼众人骑上飞狮，一行人顺利出城上了大船。
大船收锚顺江而行，姜尤对众兄弟说道：“咱们与水妖不死不休，索性陪朱襄大哥去烈山城再杀一场。”
众少年轰然应好。
朱襄大为感动，抱拳道：“一世人，两兄弟，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此后诸位兄弟但有所需，尽管吩咐，朱襄绝不推辞。”
姜尤笑道：“水妖祸害人间，这降妖除怪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此时已近丑时，众人折腾一晚，有人已神情疲倦，姜尤把赤火族众人和几名女孩领去船舱休息，众少年就躺在甲板之上，小金子跑过来，直接趴在了朱襄旁边。
第二天清早，朱襄由晨曦中醒来，抬眼望去，只见远方水天交接之处，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撒下金黄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黎明前的暗夜，整个江面像撒满了碎金子，无数的游鱼在江中跳跃，天上的白云，也在红日的照耀下亮了起来，发出了金红色光芒，他从未看过如此的日出美景，只觉心神俱醉，不由地赞叹原来天地造物，竟美丽如斯，他将神识尽情扩散于天地之间，悠思任意驰骋，心中隐隐似有所悟。
又过了一会，众少年纷纷醒来，看到江面上跳跃不止的各种鱼类，一时惊奇不已，众人各施手段，开始捕起鱼来，小金子纵身一跃，也下了水。
几位少女也上了甲板，得脱樊笼，她们脸上愁容尽去，惊惶之色也已消失。她们走上船头，看到红日照江流金闪烁的景色，心神顿时被眼前的美景所迷。徐徐的清风吹拂着清晨微岚的暮霭，熹微的晨光映照着少女清丽的脸庞，那些江中捕鱼的少年，看着船头亭立的少女，娇俏若仙子，玉面似芙蓉，不由地看直了眼，有好事的少年当场作了首诗：你在船头看风景，我在江中看你，晨曦照亮了你的眸子，你照亮了我的梦。
赤火族的众人也从船舱走了上来，朱襄看到赤火神出来，便上前询问如何解那厥阴截脉之术，赤火神皱眉道：“这个是水族法术，阴狠无比，被封之人真气被滞于窍穴，如果半月之内不能解开，便会经脉截断变为废人，再无恢复的可能。若想解救需要找到水族之人，只要他功力高出施法之人，便可逆转截脉真气，将其从体内吸取出来。”
朱襄走上船头，洛雨看见他展颜一笑，灿若春花，皓齿间闪耀着白玉的荧光。
朱襄将赤火神所言原原本本告诉了洛雨，见她微微皱着眉头，朱襄突然想起那天水族冰夷的邀请，于是对她说道：“我过些天要参加五族盟会，地点恰好在水族的蓬莱阁，你可以随我一同前往，到时我找水族的朋友替你施法。”
洛雨点头：“又要给朱襄大哥添麻烦了，五族盟会我族人应该也会参加，到时正好与他们会合。”
说话间小金子跃上了船头，口中衔着一条大鱼。
洛雨看见小金子，对朱襄说：“金色的龙马我还是第一次见，好漂亮啊。”
小金子闻言丢下大鱼，围着洛雨嬉闹起来。
朱襄看着那大鱼在甲板蹦跳不止，笑着说道：“小金子，快把你的鱼吃掉，一会跳回江里了。”
小金子亮了亮肚皮，却像说：“我早吃饱啦，这是给你的。”
掌眼看了一眼那条大鱼，见那鱼周身漆黑无鳞，鱼嘴呈金黄色，嘴边长着长长的触须，于是说道：“这是金嘴青龙鱧，做成鱼粥味道极其鲜美。”
半个时辰之后，金嘴青龙鱧已经变成滚烫的鱼粥进了众人的肚子，那滋味果然是鲜美无比，大家交口称赞，朱襄笑着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你们快夸夸小金子。”
一时间颂歌如潮，听得小金子摇头晃脑，得意不已，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突听一名少年说道：“烈山城快到了！”
朱襄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地平线出现一座大城，高耸的城墙已清晰可见。
第十六章 弹尽粮绝
此时烈山城又过了三日。
翘首以盼，苦苦待援的三日。
族长烈腾已经决定，三日后不管有没有援军，都要与水妖决一死战。
这三日里，赤凌香做了一件大事。
那天连山号来援，让焦灼绝望的烈山族人士气大振，他们心中渐渐存了一丝奢望，期待更多的援军紧随其后。
赤凌香心中同样存了一丝奢望，她一次次祈求荒神的庇佑。
那天晚上，赤凌香做了一个梦，梦里，荒神使者骑着白马从天而降，他身材高大，英武不凡，手中挥舞着锋利的长剑，身后有无数的兵士跟随。他一马当先杀向了水妖，那些水妖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烈山城得救了，大家都乐疯了，人们唱啊，跳啊，口着呼喊着荒神万岁，荒神使者微笑地看着他们，挥手之间，出现了小山一样多的粮食，族人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赤凌香崇拜地看着荒神使者，他那么英俊帅气，又是那么地善良勇敢，他挥手之间，将烈山城十几万人解救出来，却又和蔼可亲，没有丝毫的居功自傲。
赤凌香觉得自己冰封的心被打动了，她走上前去，想跟荒神使者说话，可是荒神使者站在人群之中，目光温柔地看着那些民众，就俯视人间的神祇，他根本没有留意到自己。赤凌香自卑极了，她觉得自己像是一粒微尘，心中无比失落。
“不！”
赤凌香从睡梦中醒来，才发现只是做了一场梦，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心中仍然充满了悸动。那个梦是如此地真实，狠狠地啃噬着她的自尊。从水妖围城到今天，自己身为烈火族的圣女，可曾做过什么事情呢？
赤凌香摇了摇头，自己怎能接受身为一粒尘埃的命运？又怎么甘心荒神使者的冷落与忽视？我绝不是一个毫无用处的人，我要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为了十几万烈山城同族兄妹，也为了自己圣女的尊严和荣誉。她暗暗下定了决心。
于是在细细思索之后，凌香仙子向烈山族的所有子民宣布，她接到了荒神的旨意，要组建一支能纵横九州四海的大荒娘子军。
据接近凌香仙子透露，荒神的旨意中说，他将派来荒神使者，拯救烈山城于水火，但荒神同时也透露了不满，在遇水妖围城的这段时间，烈山族人民自私、懦弱、动摇，荒神只救助那些愿意自救之人，而团结在凌香仙子周围的娘子军，将是荒神直属的队伍，将获得荒神赐予的无穷力量。
消息传来的时候，烈娃正在家里练习荒女剑法。这个年代可没有后世那么多的规矩，烈山族的女子都是打小就练习武艺。烈娃的荒女剑法是隔壁的一位老者所授，那年她刚八岁，有一回去找老者的孙女玩耍，看到老者正教孙女练剑，飞沙走石剑光闪烁，眼巴巴地看着羡慕不已，那老者见她感兴趣，就让她也跟孙女一块学习，从那以后她每日都去，终于学成了一身本领。
烈娃家有兄妹三人，两个哥哥都在烈山军中，大哥还是伍长，但是私底下较量，两个哥哥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只是五族没有女兵，烈山族中，女子的任务是种田养殖生育孩子，烈娃空有一身武艺，也只有在打猎的时候显显身手，为此她还专门与小姐妹成立了一个打猎小分队，时不时去烈山打点大型猛兽。
烈娃一直想参军，可是毫无办法。大荒自远古时代起就是女尊男卑，女性是家庭的中心。家里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女性为主，又怎么可能让如此重要的成员去参军呢。对于寿命普遍短暂的大荒民众来说，男人在外面死亡没有关系，女性可以招纳新的男人进门，而女子作为一家之主若是死亡，这个家庭将立刻分崩离析。
水妖围困烈山城之后，烈娃一直想做点什么。她们打猎小分队的女孩们功夫都不弱，若是能组织起来，也能杀不少水妖，为解救烈山城出一份力。
听到招收女兵的消息后，烈娃欣喜若狂，马上和小姐妹一起报了名。
广场的报名点，应征者如潮，半日后，烈山娘子军正式成立，编制六千人，凌香仙子任统帅，一名烈山族女长老担任副统帅。
烈山娘子军成立后第一件事，宣誓效忠荒神，接着开始了列队训练。眼下大战在即，要保存女兵的体力，不适合高强度的训练，但军队要有军队的样子，两名统帅轮番上阵，不光传授女兵武艺，也要教授女兵行军布阵时的站位，以及行伍的规矩和各种口令的含义。
烈娃表现突出，受到了凌香仙子的表扬，被委任为一个大队的队长，不由地心中小小得意。她从小就听哥哥讲述各种军伍之事，早已心痒不已，此刻终于轮到自己有机会保家卫族，建功立业，顿觉踌躇满志。
转眼两日已过，到了与水妖决战的日子，烈腾下令将所有军粮都拿了出来，让烈山族战士们吃了一顿饱饭，又给他们做了战前的动员。
其实也没什么可动员的，局势已糜烂至此，烈山城弹尽粮绝，眼下只能出城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只能胜不能败，败了就是城破族灭。
之前一位长老提议夜间偷袭，被烈腾给否决了，水妖军中妖兽众多，大军出征很难掩过对方耳目，加上烈山城外道路崎岖，水泊众多，夜袭很可能出现意外。
狭路相逢勇者胜，明刀明枪打一场，死而无憾。
烈山军分成了两部分，八千骑兵和两万两千名步兵，当然现在还有凌香仙子的六千娘子军。大军自城内鱼贯而出，在城门前摆开了攻击的阵型，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最后是娘子军。
陆奎看见烈山城城门打开喜出望外，他这段时间担任统帅，总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当统帅的料，奇思妙想层出不穷。
“烈山军此刻从城中出来，必然已是弹尽粮绝，他们刚吃完最后一段饭，哀兵必胜，我们应该暂避其锋，耗上几个时辰，等他们肚子饿了再狠狠地打。”陆奎对身边的几名副官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大帅高见。”
“传我命令，大军后撤，退到我们前几日准备的战壕、拒马阵后面。”
两名水族统领也暗自点头，陆奎前段时间命人在营地内挖掘战壕，制作拒马，他们还有些不以为然，以为烈山军不敢出城，结果这么快就用上了。
陆奎又对两位水族统领说道“一会还请两位统领做好准备，将东西城围城将士调过来，等到厮杀之时，我们来个三面夹击。”
“没问题，这就传令下去。”水族两名统领今天很配合。
“东西城门各留两千人马吧，防止烈火城的妇孺趁机跑掉。”陆奎又道。
水族两人点头称是，各自去调兵遣将。
陆奎脑瓜灵活，思路清晰，他筹划多日，眼看今天到了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绝不能出一点的乱子。
奎山军没有骑兵。奎山族靠近雷泽，他以前的军队以水兵为主，这两年兼并各个部落，整合出来的都是步兵队伍。
水族那边倒是有五千骑兵，但对比烈山军的八千骑兵仍不够看。
不过陆奎毫不担心，他这几日的布置都是为烈山军的骑兵而设，除了陷阱，拒马，他大军中还藏了一队妖兽，只要烈山军攻来，他就会下令放出。
这些妖兽都是上神所派，虽说每日耗费惊人，经常要喂食一些山鸡青羊之类，但它们个个凶猛无比，烈山骑兵所骑的不过是牦牛青马之类，看到它们注定望风而逃。
陆奎盯着烈山军逐渐完善的阵型，想着一会大战开始，肯定是血肉横飞横尸遍野，那些血食任由自己挑选，想着那吞噬之后功力大涨的美妙感受，不由地暗暗咂摸着嘴唇。
“一会你俩跟大军一起行动，如果发现敌军中有仙级以上的高手，就斩杀了给我带过来。”陆奎向黑煞白煞两人吩咐道。
“可是，上神给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那两人迟疑道。
“我在营中能有什么危险？再说我功力大进，正愁没机会施展上神传授的绝学呢。”陆奎催动体内妖元，黑煞白煞只觉那澎湃的劲气远胜自己，连忙点头答应。
烈腾正在指挥大军布阵，忽听将士们传出了一片欢呼声，他抬头一看，只见前方的敌军大营开始后撤，将之前的营地让了出来。
烈腾紧缩眉头，己方已经山穷水尽，敌人绝不可能撤走，此时后退必有阴谋。他跃上城头仔细观察，只见那营地之内，被挖了一道道陷阱，再往后是一排排的拒马枪头高耸，闪着青铜的金属光泽。
“真是卑鄙！”烈腾气得大骂，却毫无办法，敌人这是阳谋，知道烈山军打算破釜沉舟，故意用陷阱拒马来消耗自己的兵力。
烈腾咬牙切齿，看己方骑兵已完成布阵，便欲下令进攻。
“报告族长。”一名族长府的守卫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刚才有三人骑着飞鸟入城，说是带来了援军的消息。”守卫说道：“正在族长府...”
那守卫还没说完，烈腾已经纵身而起，往族长府飞掠而去。
众将士已经一鼓作气，只等族长一声令下，却见他不顾形象撒腿而去，不由地面面相觑，纷纷猜测不已。
凌香仙子上前问明那守卫原委，朗声对众将说道：“城中有援军使者到，城主前去会面，你们先在此小心戒备，不要被敌人所趁。”说完自己也飞身往族长府而去。
第十七章 神帝使者
族长府内，烈腾看着来援的赤火神、朱襄、姜尤三人，只觉百感交集。
“赤火老弟，你再晚来两天，兴许就见不到老哥啦。”烈腾激动地与赤火神来了个拥抱，“你们赤火城来了多少大军，还有多远？”
“老哥别急，我先给你介绍两个人。”赤火神倒显得沉稳一些。“朱襄、姜尤这两位俱是大荒的少年英雄。”
烈腾开始以为两位少年是赤火神的属下，此时见赤火神郑重介绍，当即施礼道：“感谢两位少侠仗义来援，烈腾铭记五内。”
赤火神有道：“我们赤火城已经失守，本次来援的不过区区三十来人，姜尤少侠那边还有七十几名兄弟。”
烈腾闻言顿时大失所望，一百余人就算都是仙级高手，也改变不了烈山城当前的局势。
“老哥先不必忧烦，我们来此之前，抢了水妖的军粮，就装着我的乾坤袋内，估计至少能帮烈山城支撑半个月，水妖之围我们慢慢再想办法。”赤火神看着烈腾失望的脸色，赶忙安慰道。
“此言当真？”烈腾立刻转忧为喜。
“千真万确，可叹这本是我赤火城的粮草，好容易从水妖那抢回来，都便宜你烈山城了。”赤火神叹道。
他拿出乾坤袋，略运法力，厅内地上已经堆满了粮食。
此时凌香仙子、大长老许番还有连山城的赤坤一起走了进来，他们与赤火神都是故识，见面之后自是一阵寒暄，又与朱襄姜尤两人分别认识一番。
凌香仙子看了一样满屋的粮食，暗暗欣喜不已，她想起城下的几万兵士，问道：“族长，城外的将士都在等您的命令，您看？”
“鸣金收兵，改日再战。”烈腾心情大好，当即说道。
敌营里，陆奎眼睁睁地看着烈山大军，后队变前队，整齐地全部撤回了城内，眼睛都快瞪了出来。难道是阵前的陷阱拒马把敌人吓退了？还是城中仍有余粮，烈山军还没有弹尽粮绝的时候？陆奎纳闷不止，他叫过斥候队长，要求加强侦查力度，对烈山军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都要汇报。
凌香仙子传达完命令，又到了族长府，此时几位老友已经寒暄完，正坐在一起喝茶，朱襄从怀着取出伏羲当然给的信符，交给了烈腾。
烈腾接过信符细细观看，双手颤抖不已，他盯着朱襄激动地问道：“你是神帝使者？神帝他老人家还好吗？”
朱襄想起伏羲当日嘱咐，点点头道：“师父身体还好，只是现在不便出山，让我来传信各族，联合起来共抗妖神。”
众人一时大喜过望，赤火神抚掌笑道：“我一直纳闷大荒哪来这么多青年才俊，我一个都不认识，却原来是神帝的弟子。”
凌香仙子听完几人所言，暗暗观察朱襄，发现与自己梦中之人一般无二，荒神派来了神帝使者，他从天而降，为烈山族人带来粮食，接下来还会杀得水妖落荒而逃。她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朱襄，只觉自己对荒神的信仰坚固无比。
烈腾郑重言道：“神帝于我烈山族恩同山岳，于我本人亦不啻于生身父母，我们族内早有约定，神帝但有吩咐，愿举族粉身碎骨以报，此番既然神帝要求共抗妖神，我今日就将族长之位先让与公子。”
朱襄连连摆手，诚恳地说道：“烈族长万勿如此，小子蒙神帝不弃收为弟子，前几天刚刚艺成下山，既没有当族长的能力，也没有这份威望。我接下来还要去其他部落送信，到时还请烈族长振臂高呼，遥相呼应。”
烈腾点头答应。
赤火神也表态道：“我们赤火城虽然眼下只有三十几人，也愿唯朱襄公子马首是瞻，公子但有吩咐，无不遵从，唯愿公子早日组起联盟大军，灭掉水妖，救我族人于水火之中。”
连山族的赤坤也插言道：“神帝于我连山族的恩情与烈山无异，待我回族后将使者所言禀告族长，希望到时我们诸族联合，共抗妖神。”
朱襄见事情如此顺利，也觉欣慰不已。
烈腾得知了朱襄的身份，心头激动，又见身旁的姜尤勇武不凡，顾盼生威，不由地对他也暗生期待，又询问他的身份。
朱襄笑着说：“我兄弟姜尤，是黎苗两族第一勇士，他这次带了七十几个兄弟，全是能人异士，我看这次烈山城解围，说不定就要着落在他们兄弟身上。”
凌香仙子对朱襄无比信服，拍手道：“太好了，到时我带上朱襄军给你们加油。”
朱襄军？这是什么鬼？朱襄诧异地看向凌香仙子：“朱襄军？烈山族也有朱姓吗？”
凌香仙子只觉脸颊晕红，仍大着胆子看着朱襄道：“那天荒神托梦于我，让我组建荒神娘子军，交给使者领导，现在我知道使者的名字，自然就改叫朱襄军啦。”
“凌香仙子，不知道贵族的朱襄军，现在是怎么个情况？”朱襄好奇地问道。
“你跟我来，她们正在广场集合，正好可以接受使者的检阅。”凌香仙子拽了拽朱襄的胳膊，朱襄不便挣扎，跟着她走了出去。
烈腾与许番对视一眼，凌香仙子似乎对神帝弟子印象颇好，刚见面就把娘子军改成了他的名字，还直接上手拉拉扯扯。不过这是好事啊，两人郎才女貌，若是能成...两个老狐狸暗暗盘算。
姜尤听说朱襄军三字，比那日自己得了盘古斧还要高兴，连忙跟了上去：“我也看看去，朱襄军这名字起得好啊，我们晚上就动手，给你的朱襄军送一份大礼。”
凌香仙子一时失神拉住了朱襄的胳膊，原本白皙的脸蛋变得通红无比，她对荒神使者一见倾心，但想起梦里对方对自己的冷淡，又暗暗后悔自己的孟浪，她悄悄松开了自己拉着朱襄的手，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跟朱襄介绍朱襄军的情况。
几人很快步行到了广场，凌香仙子看到六千朱襄军正整齐地站在烈日之下，心中暗暗得意，虽然只经过两天的训练，朱襄军无论军容和士气都和一般的军队没有什么区别，大荒平日的生存条件本就艰苦无比，自己挑选的都是些有一定打猎经验，不怕困难勇于牺牲的女子。
凌香仙子笔直地站在军队前面，朱襄和姜尤站在她的旁边。凌香仙子看着眼前的朱襄军，星眸似乎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她微启红唇，说道：
“战士们，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军队改名为朱襄军，将由神帝使者朱襄公子直接领导，现在，全体都有，向神帝使者问好。”
“神帝使者好！”女兵们响亮的声音响起。
凌香仙子满意地点点头，觉得心情激动异常，此刻在使者的心中，自己总不会是一粒微尘了吧。有朝一日，朱襄军纵横四海，名扬天下，那时候他一定不会忘记，是谁创建了这支军队，是谁起了朱襄军这个名字，又是把这支军队亲手送给他的吧？
凌香仙子得意地看着朱襄，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朱襄看着眼前的这支娘子军，感觉一阵头大，这些女兵里面，虽然有一些看似粗通武艺，但大部分都是毫无经验、稚气未脱的少女。她们努力地挺直身板，一个个站得整整齐齐，但手里的武器却各式各样，标枪、刀剑、木棍不一而足，加上普遍瘦弱的肩膀和纤细的手臂，暴露了她们力气不足的事实。朱襄想起曾经与黑齿族对战过的虎妖骑兵，若是让眼前的女兵去迎战，怕是以十敌一也打不过吧。
朱襄看了看满怀期待的凌香仙子，他生性善良，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但让这样的军队上战场，又无疑是对生命最大的蔑视。朱襄站到她的身边，轻声问道：“这些女兵，都是什么级别的修为？”
凌香仙子大大的眼睛纯净无比：“好像有二十几个脱凡吧。”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烈娃、红云，你俩是什么级别？”
“报告仙子，我俩是小仙级。”
朱襄点点头，小仙级率领个几百人没问题，但其他士兵的素质确实差了一些。
姜尤也看出了朱襄军的问题所在，他凑过来说：“我们黎族也有女兵，只要让灵巫在她们手臂绘上灵纹，就会逐渐地增长力量，等半年左右力气就跟男兵差不多了。”
朱襄看着面前这些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兵，又看了看凌香仙子那白玉般细腻的手臂，若是这手臂被绘上那些诡异的刺青，感觉实在是有碍观瞻。他冲姜尤摇摇头，说：“女性爱美，我先想想别的办法看看。”
朱襄想起了自己刚刚拜师的时候，师父给自己炼制的洗髓丹、还有后来的蕴灵丹，当日师父炼制时，自己就在身边，那本草木经中，记录了炼制的丹方和步骤，自己如果能找够灵草，炼制一批出来，应该可以快速提升这些女兵的功力。只是不知道这附近山中灵草采集是否容易，采集后又能炼制多少。
有些事情总要试一下才会知道，他暗暗思索着。
第十八章 夜袭敌营
朱襄三人入城与烈腾会面，大船选了江边一隐蔽之处等候，待到三人回返，向船上众人诉说了烈山城此刻的形势，一众黎苗兄弟便纷纷议论开来。他们世代居于大山之中，一身本领多来自族内巫师的教导，也因此本领各异。此刻眼见水妖大军铺天盖地，又闻听大哥姜尤已在城中夸下海口，要给朱襄军送一份厚礼，他们兄弟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登时又起了较量一番的心思。
这七十几人中，有五十几人乃是巫族战士，以个人武力见长，剩下十几人则是擅长各种巫术，下毒、种蛊、御兽乃至呼风唤雨、施放雷火不一而足，在开盘的煽动下，七十几人分成了三只战队，开展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比赛。
比赛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看哪支战队杀死敌人最多。水妖正好分成了三支军队，每支战队选择一支军队，以天明为限，大家各显其能，杀掉敌人后要把左耳割下来，哪支战队收集的左耳最多，哪只战队获胜。
掌眼让卜灵占了一卦，又悄悄给姜尤提了点建议。
然后姜尤站出来，给大家强调了作战纪律：“今天的行动是一次偷袭，要求大家速战速决，安全第一，杀敌第二，只要对敌军骚扰一番，再趁乱杀几个敌人，就算达成了目的，千万不能恋战。敌军营中还有神级高手，如果情况紧急，直接逃往烈山城内。”几人返回之前朱襄已叮嘱过武腾做好接应众人的准备。
赤火神在旁边听了一会，笑着说：“我能不能也参加，杀几个水妖出出前几日被囚的恶气。”
姜尤欣然答应，赤火神、朱襄、姜尤三个神级高手每人领导一支战队，主要任务是保护队内成员的安全。
商议完毕，诸人先饱餐一顿，又在船上小憩一会，调整好状态，等到午夜时分，夜深人静，众人立即各显其能，向水妖驻地行去。
这晚恰逢阴天，天空无星无月，整个荒野一片漆黑。朱襄骑着小金子一马当先，黎巫族少年紧随其后，眼看敌营越来越近，众人潜行蹑迹，悄悄摸了过去。
奎山军大营之中，陆奎反复思索烈山军出城又退回的情景，却始终想不出原因，他坐立不安，便想去帐外走走。走出不远，总觉得这夜黑得奇怪，自己近来神功大进，双目如电，平日里夜间看东西跟白昼并无多大区别，可此刻却觉得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清。他回头望向挂在帐角的风灯，离自己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却仅仅发出一点细微的白光几无可见。好大的雾啊，他暗自嘀咕着，又回了大帐。
陆奎在帐内盘膝打坐，开始修炼，忽听帐外远处传来了一声短促的惨叫。他立刻站起身来，凝神倾听，却又没有了任何声息。
“白煞，你去外面巡视一番。”陆奎立刻吩咐道。
白煞闻言立刻出了大帐，他默运神功凝神戒备，悄悄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营地不远处就是哨岗，他越走越近，哨岗内没有任何动静。白煞进入岗亭，四名哨兵正围坐在一起一动不动，他将手伸到哨兵鼻孔探测，发现四人早已气绝，白煞心知不好转身欲走，忽然感觉脖子一阵刺痒，似乎有几只虫子在爬。
他抬掌向脖子拍去，没有拍到虫子，可刺痒仍在继续，那虫子似乎已钻进了皮肤。白煞恐惧异常，仰天长啸，可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却听旁边有人嗤笑道：“中了失语蛊，你就当个哑巴吧。”
白煞又惊又怕，忽觉一阵麻痹的感觉传来，顿时天旋地转。他强提真气，压抑心底的恶心烦闷，转身便往回走，却被一只梼杌挡住了去路，他心急如焚，见到梼杌侧身避过，根本不与它缠斗，身后又出现一人，手持利剑向自己劈了过来。
这人正是朱襄，他与巫古等人分在一队，刚才有名哨兵临死前传出一声惨叫，几人猜测敌人必来查看，便在那几名哨兵身上放了毒蛊，然后隐身一侧静静等候，果然等到了白煞这条大鱼。
此时白煞身中数蛊，真气运转不畅，想叫人又发不出声音，心底惊骇异常，他硬着头皮与梼杌和朱襄相斗，朱襄与梼杌心神相通，比寻常以二敌一更占优势，梼杌每次攻击之时，朱襄长剑就在白煞躲避的方向等候，如此连连得手，短短数招，朱襄将白煞的首级轻松斩下。
一击得手，朱襄招呼众人赶快转移，向军营一侧潜去。
巫古对自己的蛊虫爱惜不已，刚才一战耗费不少，进了军营之后，他舍不得再对水妖那些普通士兵使用，直接把杀敌的机会让给了其他同伴。
这队少年中有十九名巫族战士，俱是不低于大仙的修为，闪身军营之内，手中利刃冲着熟睡的水妖脑袋斩去，直如斩瓜切菜一般，斩完脑袋还要顺便把左耳削下来。
朱襄所在的这一小队，除了十九名五族战士，另有六名巫师，包括刚才出手的巫古，负责引路和望风的明目，以及施法将天上云雾引到地面的雨佑，除此之外还有三人，乃是御兽、搬山和熔金，御兽一向喜欢独处，不爱与人打交道，进了敌营后不知道去了哪里，剩下搬山和融金，此时眼见众位兄弟各显其能，自己两人寸功未立，不由地焦急万分，两人凑到一起商量起来。
再说陆奎，自派白煞出去查看后，一直心绪不宁，他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一直没什么特别的声音。他暗自思索，白煞已是小神的修为，就算碰到烈腾前来袭营，也能抵挡几招，再不济呼叫示警总来得及，现在迟迟不归，八成是发现敌踪追了上去，他有心派黑煞出去提醒一番，又一想白煞平素一贯小心，反而是黑煞一向鲁莽，此时单独派出去自己更不放心。
沉思一会，陆奎突然感觉外面有亮光出现，他赶忙奔出大帐，只见西侧的大营突然燃起了大火，火光映红了一侧的天空。
水族那边营地失火，应该是粮草被焚，陆奎暗暗叫苦，有心前去相救，又一想大部分粮草都在自己这边，万万不容有失，而且水族本就善于施放水系魔法，军中更有雨师数名，扑灭大火应该容易至极。
陆奎马上命令属下击鼓，将军士都叫起来集合。大营内火把纷纷点起，叫喊声和军官的斥骂声此起彼伏。陆奎皱着眉头一个个营房查看，走到靠近岗亭的几个营房，却见里面悄无声息。陆奎示意属下举着火把，自己跟在后面进了营房，放眼一看，只见整个营房的兵士都已经脑袋搬家，最奇怪的是，脑袋上血肉模糊，左耳朵都被切了下来。
手持火把的那名士兵吓得亡魂皆冒，低头呕吐不止，陆奎接过他手中火把，又走到附近几个营房，发现每个营房皆是如此。
陆奎又惊又怒，走到靠近那几个营房的哨岗附近，哨岗门口地上躺着一人，看身形正是白煞，脑袋却已经搬家滚在了不远处。陆奎盯着白煞的脑袋仔细观看，只见他双目圆睁，脸露恐惧，头上的耳朵倒是还在。陆奎抬头看了看哨岗，里面四名哨兵皆是被割喉而死，左耳也被割走。
陆奎心中惊惧，白煞连示警都来不及就被杀掉，对方的功力应该高出一筹不止，恐怕自己也难以匹敌，只是烈山军中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高手。他命令属下马上清点人数，统计损失，一会数字报了上来，一千一百多人被割了脑袋。
从自己命白煞出门查看到现在，连半个时辰都没有，杀了一千多人却没发出任何声息，陆奎暗觉胆寒，来袭的敌人应该人数不少，而且个顶个都是高手。过了一会，又有军官来报，说好多兵士的武器都不见了，对此陆奎倒是没太在意，半夜集合，将士们抹黑爬起，大营中必定凌乱不堪，丢些兵器很正常，当即命令丢失兵器的士兵到补给处领取。
火光燃起的时候，黎苗族众战士正杀得起劲，明目警报发出，朱襄一声令下，众人迅速撤退，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众人按原定计划，直接往后方的烈山城而去。朱襄骑着龙马边走边清点人数，却发现御兽还没回来，不由地暗自着急。
朱襄让明目搜寻御兽的踪影，明目纵目四望，却见在火光映照下，御兽正骑着一只狮鹫跟在战队后面不远处，连忙告诉了朱襄。
御兽看见众人转身看他，忙打着手势，让众人抓紧进城。这次夜间偷袭，他本想召唤一群猛兽来个夜闯连营，却被众兄弟阻止，说野兽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进入敌营之后，他不善与人搏斗，便在营中寻找猛兽的踪迹，结果发现了不少妖兽。
黎苗山寨位于十万大山之中，山中妖兽众多，御兽自出师后已驯服过多次。而且妖兽生性残虐，关在一起容易相互厮杀，水妖都是把它们隔开饲养。
御兽各个击破，不一会儿收服了八十多只妖兽。
此刻眼见众人撤退，他骑着狮鹫紧随其后，口中吹起御兽笛，那些妖兽立刻一路飞奔，奎山军阵前挖了陷阱，少数几个妖兽坠入其中，大部分都安全跟了上来。
烈山城守军早已提前得到烈腾命令，朱襄等人报上口令，马上被迎入城内。
第十九章 纵火杀敌
朱襄等人进入烈山城，却见姜尤所率小队成员皆已回来。姜尤正坐在族长府的客厅里，对着烈腾、凌香仙子等人，眉飞色舞地讲述刚才与水妖一战的情景。
看到朱襄等人回来，姜尤哈哈大笑：“你们这次输定了，可知我们削了多少耳朵回来吗？”
朱襄好奇地问道：“斩了多少？”
姜尤却卖起了关子：“先保密，等赤火神他们回来再说。”
朱襄见他得意洋洋，暗觉好笑，却听凌香仙子说道：“姜尤大哥，我记得你白天说，要给我们朱襄军送一份大礼，不会是送那些耳朵吧，那个血糊糊的太恶心了，我们可不要啊。”她星眸扫了一眼朱襄，又道：“我觉得你们比赛割耳朵的数量，这个既不好玩也不公平，若是你们只割耳朵不杀敌，我们也没法验证是不是？”
姜尤挠挠头说：“那你觉得怎么比才公平啊？”
凌香仙子眼珠一转，拍手道：“要我说啊，你们应该比比谁送朱襄军的礼物最贵重，最有用，这样的比赛才公平。”
姜尤迟疑道：“若是判断礼物是否珍贵，掌眼最是擅长，可他是我们战队的，若是当了裁判其他两队肯定不服。”
凌香仙子笑着说：“礼物好不好，自然要由收礼物的人说了算，我做裁判最公平，你放心，我不会偏袒朱襄大哥的。”
朱襄白天跟凌香仙子只交谈了寥寥数语，本以为她温雅娴静，此刻见她几句话就改了众人议定的规则，姜尤居然老老实实听话，不由地暗暗好笑。
见姜尤点头认可，凌香仙子又道：“姜尤大哥，你快接着说，刚才到底是怎么诛杀的水妖大军，又是怎么给他们放的火，我这听得正起劲呢。”
姜尤看着凌香仙子期待的眼神，似乎觉得自己口舌不太伶俐，一张本就赤红的脸好像又红了几分，他指着掌眼说道：“你来给凌香仙子讲讲。”
掌眼口才不错，绘声绘色将杀敌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姜尤他们小队，除了巫族战士，另有掌眼、聪耳、通幽、毒祜、火正、风荇六位巫师，其中掌眼一直是众兄弟中军师的角色，为战队制定了作战计划。
计划很简单，聪耳头前探路，带领毒祜和风荇潜入敌营附近，毒祜燃放迷烟，风荇控制风力送入岗哨及大营之内。随后通幽召唤百鬼，与众巫族战士一起，入营杀敌。
计划施展得极其顺利，不一会儿，迷烟已经笼罩了各处营房，水妖兵士顿时昏迷不醒，众鬼兵及巫族战士杀入军营，斩首割耳，如斩瓜切菜一般。
姜尤在营外警戒以防不测，通幽又召唤出一只鬼王护卫。
掌眼给自己和火正安排了一个任务，便是找到水妖粮草仓库，待战队准备撤离之时，纵火焚烧粮草。
众人在军营之中一通屠杀，忽听一声怒吼，从敌营主帐之中杀过来三名高手，为首之人身材高大，头发花白，看年岁似乎颇老，他脸上却蒙上了一条黒巾，只露出一双冷冽的眼睛。他看到姜尤一言不发，抬掌击了过来，挥掌之间气势如渊、灵力磅薄至极，姜尤运足灵力与他对了一掌，只觉一股巨力如山岳般袭来，腾腾腾连退了几步，对方居然是大神级别的强者。
通幽下令鬼王前去迎敌，那鬼王上前几招之后便左支右绌，眼看着鬼体由实变虚，竟似隐隐要被那老者打得溃散。
众人惊呼连连，巫族战士闻声自军营退了出来，众人围着三名水妖高手缠斗不止，这三人功力深厚，那老者实力远超众人，另外两人功力也不弱于姜尤，打斗之间险象环生，若不是众人配合默契，毒祜、火正又在一侧用法术相援，只怕早已被水妖击伤数人。
掌眼眼见情况危急万分，赶忙像火正喊道：“快快执行计划。”
火正抽身而出，手势连连挥动，只见片刻之间，水妖军营火光四起，特别是之前两人进过的粮草仓库，火正已提前放了助燃之物，风荇又使风助燃，只见大火冲天而起，向周围的军营蔓延而去。
那高大老者眼见粮仓起火，怒吼一声，变成了一条蛟龙，他搅动云气施法降雨，只是那火势甚猛，风荇又在一侧鼓风相助，些许雨水撒下，火没有灭多少，反而添了不少浓烟。
眼见那老者忙着救火，掌眼赶忙招呼众人撤退，余下两名水妖高手也不阻拦，匆忙向着火的营房扑去。
姜尤领众人自敌营脱身而出，直直往烈山城奔去，唯有通幽记恨鬼王被那老者打得几近溃散，又念动咒语，催动了百鬼奔袭之法，让那些小鬼潜入敌营，又割了一堆耳朵回来。
众人回到烈山城，想到水妖大营被己方几人折腾得恍若炼狱，只觉畅快异常，加上那些小鬼行动如风，割来的耳朵极多，这才有了姜尤先头的炫耀之言。
朱襄听完也是暗自佩服，两队人数一样，功力相仿，自己所率的战队只斩杀了一千余人，姜尤杀敌数是自己的数倍不止，还烧了水妖的粮草，可谓是战功赫赫。
不过少年人心性，心底再服气，嘴上也不愿认输，朱襄笑吟吟地说道：“我们战队已收服了几十头妖兽，明日便赠与朱襄军作为礼物，却不知道你们战队除了耳朵还有什么战利品？”
姜尤闻言颇觉尴尬，与掌眼商议一番，随后又叫过通幽一通耳语，通幽立即领命而去。
再说剩下那支小队，这只队伍由赤火神指挥，队内成员除了巫族战士，另有六名巫师，分别是：避水、卜灵、土垚、巨禺、雷丁、关门。
本来依众人的意思，此战由土垚施展土遁潜入岗亭解决哨卫，其他人再入营斩杀水妖，出发之前卜灵占了一卦，却道：“今晚陆战不顺，舟战必有所获，咱们索性乘船而去。”
此时赤火族众人和三名少女已乘飞狮入城，大船上再无其他人，战队众人提起船锚，大船顺流而下，往烈山城方向驶去。
过了一会，大船已来到赤水河与大江交汇之处，只见江边密密麻麻泊满了乌槽船和蜈蚣船，船上没人，岸边有一个十几人的水妖小队驻守，众人趁夜色掩至岸边，快速将水妖斩杀一空，当然也没忘了将左耳割下，又将那些船只的缆绳斩断，任其顺流而下。
关门是黎苗族内一名大巫师的关门弟子，今年只有十岁，众人厮杀之时，便让他在船上等候，等到杀完水妖小队回到船上，关门说道：“诸位哥哥，远处还有两艘大船。”
众人依他所指方向前行不远，果然看到江边有两艘黑龙战船，此时一艘船上悄无声息，另一艘船却人声鼎沸，似乎水妖正在寻欢作乐。
避水和巨禺两人悄然潜了过去，巨禺天生神力，在水中晃动战船，众水妖站立不稳，自甲板纷纷落入江中，避水则将跌落的水妖拖至水底一一斩杀。
大船上众人看两人杀得轻松，便在一旁观望掠阵。
那乌龙战船上有一中年男子，任凭巨禺晃动战船，始终站得稳稳当当，等到巨禺停止晃动，他突然跃起，挥拳向巨禺攻去。巨禺自恃力大，与那人对了一掌，却被打了个踉跄。避水连忙赶过去帮忙，只是两人功力较那男子相差太远，被打得连连倒退。
赤火神眼看不妙腾身而起，跃上乌龙战船向那名男子扑去，那名男子看了赤火神一眼脸色大变，纵身跃入江中，赤火神不善水战只能眼睁睁看他逃走，避水追赶过去，那人似乎水性甚佳，转眼间已逃之夭夭。
赤火神盯着江面那人逃走的方向，感觉那人似曾相识，只是正值天黑看不清楚，加上刚才两人没有正面相对的机会，赤火神只能暗自猜测。
此时除了逃走的中年男子，黑龙战船上的水妖已被屠杀一空，这战船船体庞大，坚固异常，无论是风帆、船桨设计还是船头撞角、船尾舵盘，都比自己的大船好出甚多，有人提议将这两艘船凿穿船底，也有人提议说换船，众人改乘这黑龙战船，巨禺说：“大船是大哥带着咱们辛辛苦苦建的，要换也得大哥来决定，我先把这两艘船拉回去。”
巨禺跳上岸，将一艘战船的船锚抛入另一艘的船舱，手中抓起另一艘船的船锚，沿着河岸向上游走去，那艘乌龙战船的缆绳被他拉得笔直，两艘船居然被他拖得逆流而上，向上游驶去。
大船也掉转船头，向刚才路过的赤水河驶去。船行入赤水河不久，众人靠船登岸，依照之前的计划，土垚斩杀掉岗亭守卫，战士们向营中熟睡的水妖悄悄杀去。
这次偷袭不太顺利，巫族战士悄悄在营中砍人，遇到一个水妖突然惊醒，他一声惨叫，营中众水妖都醒了过来，巫族战士毫不畏惧，挥刀杀向众水妖，可是水妖越聚越多，有人拿着刀剑对攻，有人拿着长矛攒刺，后面还有弓箭偷袭，巫族战士被杀得连连后退。赤火神在旁边掠阵，眼看水妖从各营蜂拥而至，马上要将巫族战士的围了起来，赶忙上前相助，他使了一招烈焰焚天，为巫族战士打开一道缺口，然后命令众人速退。
第二十章 齐聚烈山
“你们赶快撤退，我来断后，一会城中集合。”赤火神一边吩咐，一边向水妖扑去。
巫族战士闻言快速往来路奔去，水妖自营中蜂拥而至，片刻之间，已集合了数千人。一群水妖悍不畏死将赤火神团团围住，剩下的由几名高手领着，向那十九名巫族战士追去。
赤火神双拳难敌众手，瞬间身上已挨了几下，好在他有神功护体，一时还未受伤，眼见敌人越围越多，他怒极反笑，施展一招凤舞九天，化作一只火鸟反往敌营飞去。
赤火神心中恚怒，想给水妖来个火烧连营，这边还没动手，却见烈山城西边的水妖大营突然燃起了大火，赤火神抬眼望去，只见那边火势越烧越大，天空被映得通红。
水妖将领看到远处营房起火，又看赤火神距离自己大营越来越近，唯恐有失，忙率兵向赤火神追去。
巫族战士们逃到赤水河边，后面追赶的水妖士兵只剩下了两三百人，此时众巫师正在船上等候，眼见众兄弟退回，水妖越追越近，马上过来接应。
雷丁由于修炼的雷系功法动静太大，不利于夜袭，今晚没有出手，此刻眼见水妖追杀过来，再也按捺不住，他手持木剑，运起九天玄雷决，顿时一道道闪电霹雳向水妖士兵劈了下去。
土垚杀完水妖守卫就回到了船上，他生性懒散，最喜欢睡觉，这帮水妖一路追杀过来，自然就吵了他的美梦。土垚一怒之下飞身上岸，先使了一招天塌地陷，水妖所在处的四周顿时多了几道壕沟，接着又使了一招飞沙走石，大石一块块向水妖飞去，那些水妖避无可避，被砸得鬼哭狼嚎。
名为关门的少年，自怀中拿出了一根小巧的骨杖，他挥舞着那根骨杖，口中叨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那声音仿佛巫神的叹息，又好似无数的巫民在哭泣，在他的挥动下，那根骨杖发出了一道道白光，这些白光缠绕住水妖，他们立刻变得目光呆滞，连天上的飞石和闪电也不知躲闪。
于是几分钟后，等到土垚的土系魔法慢慢消散，天空的霹雳也完全停止的时候，巫族战士们惊喜地发现，地上残存的水妖，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他们任人宰割，对利刃加身没有任何反抗。
巫族战士将地上的水妖屠戮一空，又割下了他们的左耳，大船往烈山城驶去。此时巨禺早已将两艘乌龙战船拖到了城下的河岸闸口，众人与城中守卫对过暗号，城中放开闸门，三艘大船缓缓驶入城中。
城中守卫将众人领到族长府，兄弟重聚自然欢乐多多，片刻后赤火神也回来了。此时早已过了三更时分，烈腾与众人逐一打过招呼，又客气地说：“我已着人安排好宿处，诸位少侠今日先休整一番，明天我给诸位安排酒宴庆功。”
水妖中军大帐，陆奎与两位副统领正端坐帐中，听着属下的汇报：西军损失最为惨烈，粮草被烧大半，营中兵士五千多人身亡。西军死伤一千多人，军粮不翼而飞。中军死了一千多人，好在粮草无虞。不过陆奎想起白魁的惨死，心中依然流血。他麾下直属的奎山军，本就没什么高手，这次上神派了黑煞白煞前来相助，他心中振奋不已，却没想到这就损折了一人。
“停在江边的大小船只，都被敌人砍断了缆绳，现在已经漂远，两艘黑龙战船也不见了踪影。”
副统领中的曹泽说道：“刚才袭击我西军的敌人，领头的是赤火神那厮。”
另一位副统领伯夷脸色一变：“他可认出是你？”
“不曾认出，我一看是他，立刻转身而退。”曹泽又向陆奎说道：“眼下烈山城来了高手相援，我军粮草又损耗大半，不宜在此久留，不知陆帅可有什么主意？”
陆奎缓缓说道：“敌军不过三万多人，我军是其三倍不止，附近田中作物即将成熟，我军只需继续围城，烈山城总有熬不住的一天。”
伯夷所率军队今晚损失惨重，他眉头紧锁：“如是敌人再来袭营，陆帅可有应对之法？”
陆奎略加思索道：“夜间偷袭只能是小股精锐，我们提前做好应对即可，两位统领可以每夜派出高手巡守，让敌人无机可乘。”
伯夷又道：“偷袭我西营的是一帮少年，年岁不大，功力却都不弱。他们身上画着各种符纹图案，看上去不像烈山族人，倒有点像蛮人。”
曹泽嗤笑道：“我族与水妖结盟，火族与蛮人结盟，还真是有意思。”
水族两人聊了几句各自回营，陆奎又连夜派了心腹手下，骑着大鹗鸟给大妖送去口信。口信中交代了烈山的战况和白魁的死讯，恳请上神加派高手来援。
次日上午，烈山城族长府内，人声鼎沸，朱襄、黎苗族少年、赤坤、赤火族众人，加上烈山族的族长、圣女、族内长老，众人欢聚一堂。
烈腾笑着说道：“前些日子被大军围困，我们这帮老家伙心情郁结，天天愁眉苦脸，现在诸位少侠一到，怎么瞬间年轻了二十岁，感觉城外的水妖也不足为虑了。”
“有神帝老人家高掌远蹠，我们只需奋力杀敌便是，哪儿还有什么忧烦。”赤火神道。
朱襄见众人目光看向自己，便道：“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区区水妖不足为惧。”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他昨日眼见朱襄军实力赢弱，便琢磨炼制一批丹药出来，此刻看到赤凌香恰巧在自己附近，便问道：“凌香仙子，你可知附近有没有这几种灵草？”
朱襄将《万物经》所记载的几种灵草指给凌香仙子观看，凌香仙子看了看，将烈山族一名长老拉了过来，说道：“我赤桑爷爷对草药最为精通，你问问他。”
赤桑长老看到那本《万物经》激动异常，他接过来一页页仔细观看，翻动之间手掌微微颤抖：“朱少侠，这本药经莫非是神帝所赐？”
朱襄点头道：“正是恩师所赐。”
赤桑抚摸着书页仿佛那是绝世珍宝：“此经如能流传天下，必是万民之福啊。”
朱襄道：“师父曾言这世间物种繁多，此中所记十中无一。”
赤桑叹道：“人力总有穷尽，或许那大荒之外，山海尽头，确有许多未知之物，但我观此经，山野中常见之物，十之八九已记载其上。”
朱襄闻言深施一礼：“师父命我完善此经，赤长老若是遇到此经未记载的灵草药物，还望不吝赐教。”
他又按照炼制洗髓丹和蕴灵丹的药方，询问烈山附近是否有那些灵草。赤桑对照《万物经》的记载，点了六种灵草，分别是龙形蛇果、赤焰花、金星草、白福枝、九心莲和黑血藤，道：“这六种城北烈山上都有，葛石根、雷公皮和抱朴子这三种老朽不知是何物。”
朱襄大喜过望，炼制洗髓丹只需五种灵草，烈山上都有产出。炼制蕴灵丹缺少了葛元根、雷公皮和抱朴子这三味灵草，看来也很有希望凑齐。
朱襄对赤桑说道：“这几味灵药我有急用，还望赤长老能带我前去采摘一趟。”
赤桑正要答应，凌香仙子却道：“赤桑爷爷，您岁数大了腿脚不灵便，还是我带朱襄少侠去吧。”
赤桑捋着长须笑看着凌香仙子，：“既然凌香孙女想去，我这把老骨头就在家歇着了，我先把那几味灵药在山中的位置告诉你。”
凌香仙子将赤桑所说的地点牢牢记住，然后对朱襄说：“下午我带上军中姐妹一起去，保证把灵草都给你采到。”
朱襄点点头，他突然想起黎苗族众人生活在十万大山之中，平时接触到的灵草应该也不少，那掌眼又见多识广，应该去问问他。
掌眼听了朱襄的描述，仔细看了看《万物经》上的图片，说道：“这个葛石根，我们叫它虎爪根，细叶红花，根似石头，若是将根整个刨出，又与虎爪十分相似，在黎苗族旁边的山中就有。”又指着雷公皮接着道：“这个我们称之为地耳草，其形状有点像鼠类的耳朵，这种草一般都是夏天雷雨之后从木头上长出来，蕴含一定的雷电之力，叫雷公皮也有道理。”
掌眼又盯着厚朴子看了一会，道：“这个名字我似乎有些耳熟，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了。”他喊了一下不远处的卜灵：“卜灵，你过来一下。”
卜灵跑了过来，看到朱襄亲热地叫了一声哥，然后站到了掌眼身旁。
掌眼指着《百物经》上那几种灵草，对卜灵说道：“朱襄大哥想找寻这几种灵草，你给帮一下忙。”
卜灵看了看道：“虎爪根和地耳草都是常见药草，我的药箱中就有，至于这厚朴子，就是兰芝仙草的种子，找起来却是难如登天。”
朱襄刚听卜灵所言开心不已，待听到他说厚朴子找起来难如登天，又觉得一阵失望，他仔细翻看着《万物经》上师父对蕴灵丹的记录，发现丹方后面那页，师父记录了自己炼丹的心得体会，上面写道：厚朴子世间罕见，可用仙级妖兽灵丹代替，如修为达到化元为丹之境，亦可用灵力入药。
朱襄看完惊喜万分，世事竟如此凑巧，自己身上恰好有斩杀大鼋所得的灵丹。
第二十一章 炼制丹药
中午，烈腾果然安排了酒宴招待众人，他命人宰杀了牦牛、青羊，又搬出了珍藏的美酒。御兽怕烈山城吃食不够，又偷偷驱使飞狮抓了一些山鸡野兔回来。酒宴开始，烈山族众人劝酒频频，众少年笑声一片。
酒至半酣，姜尤举杯迎向了赤火神：“火神大哥，昨夜与水妖一战实在痛快，我们小队斩的耳朵肯定是最多的了。不过呢，凌香仙子建议咱们将比赛的规则改一下，不比耳朵的多少，咱们比一比谁送朱襄军的礼物最贵重，你们敢比吗？”
赤火神哈哈大笑：“那有何不敢，你回头输了别找借口就行。”
姜尤又对朱襄说道：“朱襄，你们敢比吗？”
朱襄看了眼明目、巫古等人：“兄弟们，跟他比吗？”
明目笑着说：“我们苦姜尤久矣，朱襄大哥一定帮我们出了这口鸟气。”
搬山冲朱襄眨眨眼睛：“这次定让他们心服口服。”
朱襄点点头：“既然姜尤兄弟要比，那索性就比个明白，还请凌香仙子点齐人马，咱们来个当众献礼。”
凌香仙子想着下午还要跟朱襄采摘灵草，便对几人说道：“今日诸位饮了不少酒，咱们就明早巳时，朱襄军在广场列阵相候。”
众位兄弟眼见有热闹可看，顿时拍桌击掌，大呼小叫，欢声阵阵，笑声震天。
大长老徐番看得激动莫名：“族长府已经许久没这么热闹了。”
烈腾笑着说道：“待杀退水妖，还要再喝一场，到时跟他们一醉方休。”
宴后，众人各自休息，凌香仙子点了十名身手敏捷的女兵，骑上飞狮，跟朱襄一起去了烈山。
烈山不高，比朱襄之前见过的大部分山都要矮，跟高耸入云绵延百里的有熊山相比，就像田鼠和猛犸象一样相差悬殊。、
烈山有裂，一道横贯两侧的大裂谷，将烈山一分为二，这道裂缝宽约七八丈，往下看深不可测。如非乘坐飞鸟，普通人绝难翻越。
朱襄靠近裂谷，才知道了此处盛产灵草的原因，那道裂谷之中，充盈着浓郁的天地灵气，给人的感觉是天地灵气本藏身山底，因为山体被人劈开所以从这道裂缝逸了出来。
凌香仙子按照赤桑长老所说的位置，带众人找到了赤焰花、金星草、白福枝、九心莲，又从那裂缝的峭壁上采到了大量的黑血藤，只是在采摘龙形蛇果的时候，发现枝上只有三枚成熟的果实，发着乳白色的光泽，没成熟的果实倒是有几十枚，色泽呈青黑色。
朱襄查看《万物经》的记载：龙型蛇果，味甘微苦，性燥，成熟后色泽莹白，可补气强身，淬炼体魄，未熟时色泽青黑，有剧毒。
朱襄将三枚成熟的龙形蛇果摘下，又叮嘱凌香仙子，余下的龙形蛇果等成熟之后再派人前来采摘。
凌香仙子带来的女战士动作麻利，将采摘到的灵草按种类存放，一会儿就攒了不小的一堆。
摘完灵草，朱襄回到族长府，让那些女战士把灵草都搬到自己房间，又找卜灵将虎爪根和地耳草取了过来，嘱咐凌香仙子派人守住房门，防止外人打扰，自己在房间研究起了炼丹。
朱襄取出《万物经》，反复诵读炼丹的那些步骤，又把注意事项都看了一遍，直到觉得已全部了然于胸，这才开始了下一步的炼制。
炼丹第一步便是控火，需要通过体内灵力生出三味灵火，并控制自如。朱襄催动体内长生诀心法，由木生火非常轻松，朱襄刚开始还有点生疏，随着一遍遍运用，慢慢熟练起来。
第二步是用火焰提取药液精华，这一步朱襄曾看师父操作过，只需将药草放入手中，真火焚烧之下马上就会变成药液。可在实际操作的时候却发现，这一步困难至极，灵力生成的真火看似弱小，其实蕴含的能力惊人，朱襄手中稍有偏差，那灵草顿时变成了一堆灰烬。
朱襄回忆师父当日的动作，反复试了多次，一次都没有成功，反而浪费了不少灵草。朱襄急出了一脑门的汗珠，这药液提取看似简单，但自己缺少的是师傅那几十年的控火经验，这个差距就像一道天堑，绝不是短短一两天的努力就可以弥补的。
朱襄盯着手中跳跃的绿色灵火，心中苦苦思索，如果继续尝试，就算把这些灵草全部烧光，自己也不可能达到师父的控火水平，若是放弃吧，又实在不符合自己做事的风格。他思索半天，始终没有半点头绪，只觉心中烦闷异常，于是开门走了出去。
朱襄心中焦灼，加上天气闷热，便想出门走走，他信步走出族长府，外面已经是傍晚时分，天空彤云密布，烈山城在夕阳余辉的映照下，披上了一层橘红色的金光，那些高矮不一，或木制或石垒的房屋前，已经有人在生火煮饭。
一个年迈的妇人引起了朱襄的注意，那妇女在火上放了一只陶罐，罐中注入水，又抓了一把粮食放入其中。朱襄盯着那做饭的妇人，脑海里浮现起小时候母子俩相依为命，靠一罐粟米粥度日的情景，他痴痴地盯着那个陶罐，看着火舌欢快地舔着罐底，隐约间感觉自己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些粟米直接放入火中，一样会化为灰烬，可是放在陶罐之中，就可以煮成粘稠的粟米粥。若是自己将那些灵草放入罐中，会不会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呢？罐底将火力分散开，让灵草受热均匀，只要灵草不被烧焦，就可以慢慢变成药液。
想到了就试试，朱襄匆忙回到族长府，去居灶找了一个煮汤的瓦罐，拿着回了房间。他在瓦罐里放了一点水，又放入了一株金星草，手上燃起三味灵火，逐渐给罐子加热，过了一会，只见罐子中的热水逐步变成水汽逸出，而金星草逐渐化成了绿色带金星的药液。
成了！
朱襄控制着温度，将草液中的杂质逐渐剔除，之后又加入了黑血藤和九心莲，随后又放入赤焰花和白福枝，一切顺利，各种颜色的灵草化成药液汇到一起，逐渐变成了一罐墨绿色的药液，依稀闪烁着金色的光点。
朱襄又加热了一会，眼见着药液慢慢变得粘稠起来。可以凝丹了，朱襄默念着之前牢记的口诀，用神识包裹住汤罐的药液，将药液分成均匀的小份。他用神识控制着这些小粉药液，让它们在药罐底部慢慢滚动，彼此间却并不接触，随着药液中的水汽逐渐蒸发出来，丹药在药罐中逐渐成型。
等到药液彻底凝成丹药，朱襄停下了三味灵火，神识控制着一粒丹药从瓦罐跳到了手心。他仔细观察着这枚洗髓丹，青黑色的药丸闪着金星，与师父给自己吃的洗髓丹好像没什么区别，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一阵熟悉的药香传了过来。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的确是洗髓丹没错。
朱襄取出了赤凌香提前准备的玉瓶，将炼制好的洗髓丹都放了进去，一边放一边计数，一共三十八枚。
接下来，朱襄一股作气，又连续炼制了十二罐洗髓丹。随着技艺的娴熟，凝丹的成功率也大大提高，凝丹数量从开始的三十八枚增长到了六十枚左右。十二罐药液总共炼制了七百多枚洗髓丹，凌香仙子给准备的玉瓶早已装满，剩下的丹药就一粒粒地摆在了房间的桌子上。十二罐丹药炼下来，朱襄感觉灵力似乎已被掏空，浑身无力，他再也坚持不住，眼看灵草还有一半多，只能等体力恢复之后再炼。
朱襄将桌上的洗髓丹都放到那个汤罐里，随手取了几枚丹药走了出来。出门一看，凌香仙子正站在门口等候，脸上焦灼的表情一览无余。看到朱襄出门，她赶紧迎了上来，眼见朱襄大汗淋漓，疲惫不堪，凌香仙子马上掏出香帕给他擦汗，眼睛却好奇地盯着朱襄出来的屋子看个不停。
“朱公子，族长让我喊你用膳，好大的药香味，你刚才是在炼制丹药吗？”凌香仙子好奇地问道。
“这是洗髓丹，你一会找几个士兵试一下效果。”朱襄将那几枚丹药递给了凌香仙子。
朱襄吃饭的功夫，凌香仙子已经安排士兵服用了洗髓丹，等到朱襄吃完饭回来，凌香仙子也匆匆赶了回来，她看到朱襄兴奋地说道：“突破啦！”
“什么突破了？”朱襄一时没搞明白。
凌香仙子兴奋地说道：“服用洗髓丹的五名士兵，四个突破到了脱俗，一个突破到了超凡。”停了一下，又红着脸说道：“还有一枚被我服用了，不过没什么效果，我记得小时候好像吃过。”
朱襄点点头，这洗髓丹能令普通人脱胎换骨，初次服用效果明显，对那些修真高手和服用过一次的人来说，用处不大。
凌香仙子又好奇地问道：“不知道今天采集的灵草，能炼制多少出来。”
朱襄抬手一指：“凌香仙子，你可以进去看看。”
凌香仙子看到玉瓶和瓦罐中的洗髓丹，高兴万分，口中说道：“朱少侠你先好好休息，我再去找点玉瓶过来。”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朱襄盘膝打坐，运起心法慢慢吸收灵力，待到功行十二周天之后，感觉灵力充沛无比，疲倦一扫而光，起身出了屋子，发现那值守的女兵依然站在门口，地上摆了十几个玉瓶，玉罐之类的物品。
第二十二章 送礼比赛
这天晚上，朱襄除了炼丹便是调息修炼，到了卯时左右，白天采集的灵草，已经全部变成了丹药，一共炼制了一千六百多枚洗髓丹。此外他又用几款灵草加上龙形蛇果、虎爪根、地耳草，还有大鼋的妖丹，炼制了一罐蕴灵丹出来，共出丹二十二枚。
刚开始的时候，朱襄每炼出一罐丹药都兴奋不已，很有成就感，后来慢慢习惯了，注意力不再放在炼丹上，而是慢慢去感悟自己的灵力释放和吸收，他发现体内灵力完全枯竭之后，再次修炼吸纳的灵气，会比之前满盈之时要多出一点。短短一晚的进步已经抵上了平日几天的修炼。此外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也与以前灵力充盈之时完全不同，如果以前灵气入体的速度像平缓的小溪，现在则像一条大河一样，波浪滚滚而来。
朱襄惊喜不已，原来炼丹可以一举两得，既得到了丹药，又提高了修为。伏羲所赠的《万物经》上另有一些更高品阶的灵药丹方，功能各异，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把这些丹药都炼制出来。
朱襄接着盘膝修炼，一转眼天已大亮，他心中惦记着小金子，去族长府的后院看了看。小金子正跟叫洛雨的木族少女嬉闹，看到朱襄过来，那少女绽开了笑颜，小金子却傲娇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朱襄抚摸着龙马的鬓毛好言相慰：“我昨日一直在炼丹，回头没事的时候再陪你玩。”小金子在朱襄身上嗅来嗅去，朱襄拿出一颗蕴灵丹给它看，小金子欢叫一声，一口给吞了下去。
以前伏羲说过，蕴灵丹不管人兽都可服用，他也曾眼看着火午吃过不少，所以看小金子吞下并不担心。
小金子吞下蕴灵丹倒也没什么反应，仰头昂昂叫了两声，又围着洛雨嬉闹起来。洛雨这两日住在后院，一直没有露面，此时见到朱襄便问道：“朱襄大哥，上次你说要去水族，此时没什么变化吧？”
朱襄算了一下日期，说她说道：“你放心，最多五日，我们一起出发去蓬莱阁。”
洛雨点点头，她现在灵力被封，在此地又举目无亲，只能期望朱襄帮忙。
过了一会儿凌香仙子派人来请，朱襄与小金子和洛雨作别，跟着来人去了广场。六千朱襄军已经井然有序地站在那里，凌香仙子就站在广场靠近族长府的一侧，看到朱襄过来，凌香仙子笑道：“朱公子，我可知道昨天晚上姜尤大哥又带人出去了一趟，说不定真的准备了什么大礼，你们可要小心哦。”
“叫我就是朱公子，叫姜尤就是姜尤大哥，你这明显是亲疏有别啊。”朱襄撇嘴道。
凌香仙子吐了吐小舌头：“谁让你是神帝的弟子，神帝地位尊崇，辈分又高，我可不敢瞎叫。”
“大荒儿女，不拘小节，大家随意就好。”朱襄看凌香仙子正往身后招手，回头一看，姜尤带着黎苗族众少年一起走了过来。
“我说姜尤兄弟，这组队比赛，本是你们兄弟的内部争斗，我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朱襄总觉得这比赛有些奇怪。
姜尤苦笑道：“大哥不好当啊，你看我这帮兄弟，人才济济，能人辈出，平日里谁也不服谁，总想分个高下。”
朱襄心中一动；“我有一个主意，既可让他们一分高下，又可齐心协力，不伤和气。”
姜尤大感兴趣：“你说来听听。”
朱襄叫了凌香仙子，对他俩说道：“朱襄军刚刚成立，战斗力不足，姜尤七十二位兄弟又总想比个高下，索性分配一些兵力让他们指挥，大家各展其能，沙场上一决胜负。这样既能练兵，又能分出高低胜负，你们觉得如何？”
凌香仙子道：“朱襄军你说了算，你决定就行，我举双手赞成。”
姜尤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巫师和战士能力不一样，不知道这样公不公平。”
朱襄思索了一下道：“没什么不公平的，战士能力强，在带兵训练上有优势，巫师辅助技能强，能提升部队整体战力，看似不同，其实是异曲同工。”
姜尤点头表示认同。
说话间赤火神也到了广场，还有烈山族的族长、长老以及一些军中将领也赶了过来。
烈腾先上台做了发言：“这段时间水妖围城，烈山族人民同仇敌忾，在凌香仙子的提议下，我们成立了这支娘子军。适逢神帝使者朱襄公子到来，凌香仙子将这支军队改名为朱襄军，我和许番大长老深表认同，在烈山城最黑暗的时刻，神帝没有忘记我们，神帝使者给我们带来了希望，我相信接下来，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英勇奋斗，神帝使者一定能带我们打败水妖，走向光明。”
六千朱襄军一起鼓掌欢呼起来，那些烈山族的女兵们看着站在前面的神帝使者，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和感激。
族长发完言，凌香仙子走了上来说道：“为了祝贺朱襄军的成立，朱公子和他的朋友搞了个好玩的比赛，他们将把袭击水妖缴获的战利品，作为礼物送给我们，这是对朱襄军最好的支持和祝福，让我们欢迎朱襄公子、姜尤、赤火神和各个小队成员上场。”
众人走上台，朱襄军这边安排副统领带着六名女兵将领走过来，准备接受礼物。
黎苗族众少年好像对比赛很在意，上台后很自然的分成了三队，朱襄领导的那支小队里有一名叫纪盘的蛮族战士，又开盘让其他少年下了注，正拉着众少年商议着什么。朱襄对比赛结果不在意，只是好奇他们怎么判断胜负，结果发现他们拿出了一株绿色的灵草，上面有十几片椭圆形的叶子。朱襄翻了翻《万物经》，才知道，原来此物叫羞声草，听到声音就会闭合叶片，声音越大，叶片闭合越多。
第一个送上礼物的是赤火神率领的小队，卜灵代表全队上场，他冲前方的娘子军扬了扬手：“我们送给朱襄军的礼物是一千零九十七只水妖耳朵，停在赤水河中的两艘黑龙战船，还有十五万斤军粮。”朱襄闻言看向赤火神，见他正抿须而笑，原来前天晚上赤火神杀入敌营之时，恰巧看到粮仓，就用如意乾坤袋将粮食都摄了回来。
众人闻言欢呼起来，有了两艘黑龙战船，烈山族就不再惧怕与敌人水战。加上烈山城极度缺粮，朱襄军每日能分到的粮食十分有限，有了这十五万斤军粮，算是解了朱襄军的燃眉之急。
“一二三...一共九叶。”朱襄扭头一看了，纪盘正在数羞声草闭合的叶片，一共闭合了九片叶子。
卜灵与朱襄军做了礼物交接，战船就停在赤水河中，粮食确定好存放地点后，赤火神自会去交付，几位女兵战战兢兢接过装耳朵的兽皮袋，如接了烫手山芋一般。
接着轮到朱襄小队上场，御兽和搬山两人一起走了出来，御兽朗声说道：“我们送给朱襄军的礼物是，一千一百八十八只水妖耳朵，八十一只妖兽。”御兽故意将语速放慢，将那些妖兽召唤了出来，猛犸巨象，狮虎兽、九头巨蜥、霸王龙、泰山巨猿...看得那些女兵惊呼连连。
看着场中那些惊呼的女兵，御兽得意连连，他放慢声音接着说道：“除此之外，我们还送给朱襄军五千八佰件兵器。”说话之间，搬山手上拿出了一个乌石盘，他念动咒语，那乌石盘突然飞到了空中，周身发出乌蒙蒙的光芒，那光芒旋转不停，慢慢地空中出现了一道漆黑的缝隙，仿佛空间被撕裂了一道缺口。搬山催动口诀，那缝隙之中有无数的兵器掉落出来，瞬间在广场之上堆成了小山。
乌石盘出现之后，女兵们变得鸦雀无声，只把滴溜溜的眼睛盯着那道乌光，待到那些兵器掉落下来，女兵们发出了如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若问朱襄军最缺的是什么，排在首位的必是兵刃无疑，连武器都没有，让她们拿什么去杀敌？没有武器的队伍，又算是什么军队呢。
台上众人也被搬山的大手笔惊得目瞪口呆，凌香仙子高兴坏了，她捡起一把青铜剑，抽出剑身看了又看，随后连忙挥手让女兵把兵器搬到仓库。
姜尤回头冲着朱襄众人苦笑道：“火神小队送军粮，你们小队送兵刃，这是一点都不给我们机会啊。”
明目幸灾乐祸道：“你可是我们的大哥，不能让兄弟们失望啊。”
过了一会，声音渐渐平息，兵刃都被搬到了仓库，御兽将那些水妖耳朵交给那几位女兵将领，又给了她们一只竹笛，教了她们御使妖兽之法。
身后开盘举着羞声草，向众人喊道：“十一片叶子啊，你们看清楚，别一会不承认。”
接下来掌眼上台，他自信满满，似乎没有受刚才两队的影响，他先冲在场的女兵挥手致意，然后回头冲着众人说道：“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大哥，一向都不靠谱，唯有对待比赛之时，那是相当认真的，认真起来的大哥，你们怕不怕？”
“怕个毛线！”
“怕个锤子！”
“怕个球！”
呃，原始社会好像还没有球，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众少年的不服气都写在脸上了，这可不是打架，我们的礼物都送到女兵的心坎里了，你还能超过我们，打死我们也不信。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掌眼送上了他们小队的第一件礼物：一袋又一袋的水妖耳朵，其他小队只送了一袋，他们送了十袋。
然后接收礼物的女兵吐了。
第二十三章 凌香出事
“我们送给朱襄军的第一份礼物，就是这十袋水妖的左耳，太多了我们也没有细数，大概一万一千多只。”掌眼看着台下的朱襄军露出了矜持的微笑。
女兵阵营传来了一片惊呼之声，接着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传来。众人对水妖同仇敌忾，眼见姜尤小队斩杀了这么多敌人，顿时敬佩不已。
“第二件礼物是八件傀儡圣甲，这些傀儡并不是袭击水妖的战利品，而是由我们族内的巫师所制。”掌眼说话间取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青铜小人，注入灵力之后，那青铜瞬间变成了一个一丈多高的青铜巨人，掌眼按了一个巨人的腹部，将腹腔打开，里面有一个不小的空间，掌眼指着腹腔接着说道：“脱凡以上修为的修士进入其中，只要输入灵力就可以控制傀儡，驱动之后能发挥出相当于仙级的战力。”
凌香仙子欣喜不已，朱襄军只有自己和副统领有仙级修为，现在有了这八件傀儡圣甲，等于又多出八名仙级高手。
“我们的第三件礼物是一面夔牛战鼓。通幽兄弟派小鬼去敌营骚扰，恰巧看到帅帐中有这面战鼓，就给偷了出来。”掌眼语气看似平淡，那眉眼的得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了。他招了招手，一位巫族少年一手提鼓，另一手拿着一根白色的鼓槌走了过来，掌眼将鼓放在地上，拿起鼓槌轻轻敲了几下，战鼓发出一阵波动，瞬间变成一面比人还高的大鼓，那奇异的鼓点化作声音传入耳膜，众人顿觉热血沸腾，心中激荡起一股慷慨激昂一往无前的豪情。
烈腾扭头对凌香仙子说道：“这是神器无疑，这礼物可太贵重了。”
凌香仙子点点头，美目盯着夔牛战鼓，不由地想起了大荒之中的传说：“夔牛状如牛，实为龙，苍身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取成年夔牛皮制鼓，以其腿骨为槌，敲动之时，声传百里，风云变色，可令敌军心志失守、闻风丧胆，又可令己方士气高昂，三军勇猛无畏。”
在那鼓点的引导下，朱襄军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这面战鼓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轻松地让所有士兵兴奋起来，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昂扬斗志，阵阵欢呼声震寰宇，朱襄回头一看，羞声草闭了十二片叶子。
毫无疑问，姜尤小队赢了。
掌眼等人得意不已，其他小队的少年则表情各异，明目笑着对姜尤说道：“大哥就是大哥，我们输得心服口服。”卜灵却不太服气：“掌眼刚才拿战鼓调动声势，这明明就是作弊。”
朱襄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提议，拉了姜尤和凌香仙子，三人趁热打铁，直接制定了一个新的练兵方案。六千朱襄军一分为二，一队由姜尤及众兄弟统率，另一队由朱襄和凌香仙子统率，双方各自想办法提升队伍实力，三日后出城与水妖交战一番，杀敌多者胜。
当然黎苗族少年内部也会较量一番，这个由得他们去折腾，反正最终的结果一定是朱襄军获益，水妖倒霉。朱襄和凌香仙子两人窃笑不已，像两只狡猾的狐狸。
姜尤点走三千女兵，自去安排训练计划不提，朱襄这边，将炼制好的洗髓丹和蕴灵丹都给了凌香仙子，让她安排女兵服用。
洗髓丹对没有任何修炼基础的女兵效果显著，伐筋洗髓之后全部进入了脱凡期，也有一些本是脱凡期的士兵，服用洗髓丹之后，晋级到了筑基期。
对大荒的凡人来说，他们与修真者之间的距离，形同天堑，无数凡人努力一生，却始终缺少感悟天地灵力的那份契机，一枚小小的洗髓丹，却轻易打通了这道仙凡之间的鸿沟，
大部分女兵都没有任何的修真基础，凌香仙子带着副统领和一些有修行经验的女兵，将烈阳诀逐一普及下去。烈阳诀是烈山族的入门心法，修行时需要每日吸收烈日中的火系灵力，吸收后贮入体内丹田窍穴，待贮满灵力炼成金丹，则入小仙之境。当然中间的过程，往往需要十几年的时间。
一千多枚丹药很快分配完毕，还有一半多的士兵没有分到，凌香仙子来找朱襄，目的不言而喻，两人又带着几名女兵去了烈山，采摘了一批灵草回来。
接下来的两天，朱襄只管安心炼丹，凌香仙子每日都会带女兵去烈山寻找灵草，采摘后送到朱襄屋内，两天时间，朱襄又炼出了近三千枚洗髓丹，朱襄统率的女兵已全部服用，剩下的则交给了姜尤。
这天下午，凌香仙子惦记着有几枚龙形蛇果即将成熟，担心被野兽吃掉，又带着几名女兵乘飞狮去了烈山，却不想出了意外。
几名女兵回来汇报，说刚才到了烈山，凌香仙子吩咐几名女兵去摘灵草，自己去摘龙形蛇果，结果天上突然飞来一只人面巨鸟，抓了凌香仙子就走，众女兵连忙骑上飞狮追赶，发现那巨鸟直接飞入了水妖的营地。
再说水妖这边，自陆奎给大妖送去口信，两日后就来了援军，六位神级高手，三十六位仙级高手，领头的叫做毕方。
毕方并非人类，而是一只巨大的鸟妖。他进入大神级已多年，在妖族之中也有着较高的地位，这次大妖派他出来，他围着阵地观看了一番，对陆奎的指挥非常不满。
十万大军围城二十多天，寸功未立，反被敌方偷袭，这很明显是主帅的问题。毕方将陆奎教育一番：“慈不掌兵，越是畏畏缩缩不敢拼命，最后的损失越大。若是当初趁敌军准备不足强行攻城，此刻烈山城早已拿下，那些许的伤亡，也可以通过俘虏得到补充，岂会像现在这般被动。”
陆奎苦笑称是。毕方修为比他高出不少，加上气势逼人，陆奎不由地动了将军队交给对方指挥的念头。
陆奎向毕方提出后，毕方连连摆手，妖族之间山头林立，他和大妖不是同一种族，彼此难有信任，这次大妖让他来援，要求他一切听从陆奎指挥，若是他夺权任了统帅，一旦将来战败，大妖必不会让它好过。
毕方自视甚高，虽然不任统帅之职，但喜欢用统帅的眼光去看待问题。他抵达战场后经常在高空巡视，从远处观察烈山城中的一举一动。
这两日凌香仙子乘飞狮去烈山采药，就被毕方盯上了。凌香仙子气质不凡，被毕方怀疑是烈山族的重要人物。加上她几次外出没遇到任何危险，心神也有所放松，身边没有一名高手。毕方悄悄绕到烈山城北侧，一击得手，抓住凌香仙子，封闭她周身穴道，直接带到了水妖大营。
两名水族统领正在陆奎的大帐议事，看到伯夷抓着昏迷不醒的凌香仙子进来，几人纷纷围上来观瞧，曹泽看了两眼，喜孜孜地说道：“我知道此女是谁，毕大神，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
毕方闻言大喜：“此人是谁？你快说。”
曹泽围着凌香仙子绕了一圈，目光贪婪地扫过她凹凸有致的身体，又看了看她花瓣一般的娇颜，盯着那似曾相识的螓首蛾眉，对毕方说道：“我知道她是烈山族的圣女凌香仙子。”
曹泽又转头冲着旁边的伯夷说道：“我还猜测她的另一个身份，只是一时不敢确定，毕竟我上次见她的时候只有三四岁。”
伯夷闻言眉头紧锁，盯着凌香仙子的眉眼细细打量一下，然后问道：“难道她是那一位的女儿？”
“很有可能，若是如此，何愁烈火城不破？”两人哈哈大笑。
毕方听不懂两人的哑谜，但也知道这名女子身份尊贵，顿时喜笑颜开。他虽然功力深厚，但妖族之内高手如林，他在众妖面前存在感一直不强，本次终于有机会扬眉吐气，一时之间喜不自禁。
陆奎自毕方到来后一直谨言慎行，此刻见众人商议似乎隐约有了答案，出口向曹泽问道：“曹水神，既然此女对烈山族无比重要，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处理，他们总不会为了此女举族投降吧？”
曹泽说道：“让烈山城投降倒不至于，但他们必定会举全族之力救援。我建议统帅抓紧时间下令，让大军摆出防守的阵势，在阵中设一个高台，将凌香仙子绑在上面，作出纵火焚烧的样子，烈腾看到了必会拼命来救，然后我军就能够以逸待劳，以守代攻，以众击寡，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最后一蹴而就。”
伯夷拍案叫绝，说道：“此乃阳谋，任他烈腾奸似鬼，这个亏也非吃不可。”
陆奎从善如流，闻言马上下令，三军向城南大营集合。
不一会儿，水妖军营正中搭起了一个数丈高的高台，那高台正中有一根木杆冲天而起，下面则堆满了稻草等物。
水妖三路大军分成了九个万人队，摆出了一个九星拱月的阵型，将高台围了个水泄不通。九万大军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人海，而那个高台则像海上的一艘小船。
陆奎下令将凌香仙子绑到那个高台的木杆上。毕方就站在凌香仙子的身侧，伸手解开了她的几处穴道。
凌香仙子悠悠醒来，眼见自己身处绝境，周身瘫软无力，倒也并不如何惧怕，只管瞪着擒住她的毕方，贼斯鸟丑八怪的骂个不停。
第二十四章 六丁六甲（感谢收藏）
此时烈山城中，烈腾、赤火神、朱襄、姜尤等人已经得知了凌香仙子被抓的消息，众人聚在一起，正在讨论如何营救，此时哨兵来报，说敌军发生了大规模的调动。
几人匆匆来到城墙上往下观看，敌军情形一目了然，高台中间那个红色的身影应是凌香仙子无疑，她今天出门时正是穿了一身红纱长衣。
高台四周，九万大军遮天蔽日，那招展的旌旗，鼎沸的人声，让人看得头皮发麻，凭己方三万多人，想安全地将凌香仙子救回来，难如登天。
烈腾眉头紧锁，姜尤怒发冲冠，赤火神目露哀色，朱襄心头沉重。
“救还是不救？”每个人心中都是盘恒这个问题。
“干啊，跟这帮狗贼拼了，你们还墨迹什么？”姜尤怒目圆睁。
烈腾点点头，下令军队集合准备出战，
赤火神却道：“烈族长，请听我一言，凌香仙子虽然重要，但若为了她赌上全族的性命，我们将成为烈山族的罪人，此事还请三思。”
烈腾看着赤火神，一字一句地说道：“凌香是烈山族的圣女，我烈山族愿为她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赤火神又对朱襄说道：“朱少侠，你是神帝使者，还望从大局出发。”
朱襄道：“凌香仙子性命危在旦夕，容不得我们耽搁，只能边打边想办法。”
烈腾和朱襄飞身下了城墙，姜尤怒目瞪了赤火神一眼，也跟着纵身而下。
赤火神摇了摇头，看着远方那道红色的身影，却是虎目含泪。
此刻恰是未申交替之时，赤日炎炎，烈山城城门大开，烈腾率领三万烈山军，朱襄、姜尤各帅三千朱襄军，从城中蜂拥而出。
许番大长老精通阵法，盯着敌人的阵法沉思片刻，对烈腾说道：“族长，敌军用的是九星拱月之阵，此阵擅守不擅攻，阵型转化不多，我军可用六丁六甲阵克之。”
“六丁六甲，专制水妖，此阵甚妙。”烈腾、赤火神齐声称好。
原来这六丁六甲大阵，六丁为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也称之为六阴神，六甲为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也称之六阳神，六丁六甲均为荒神役使，能行风雷，制鬼神，乃是克制鬼神妖魔的专用阵法。
六丁六甲共计十二支小队，烈山军三万人，朱襄军六千人，正好三千人一队，朱襄领了甲午之位，姜尤领了丁亥之位。
另有烈腾、许番、赤火神、赤坤、赤桑、赤河，还有几位烈山族和赤火族的神级修为的长老，各领了六丁六甲各路小队的领将位置。
烈腾道：“许长老，这阵法既是由你提出，此战便由你来担任主帅之位，我等各小队听主帅军旗号令行事。”
许番也不推辞：“六丁六甲阵，胜在变化繁多，一会听我令下，择一处敌军，六甲齐攻，一万八千人对水妖一万人，局部占优尽量杀敌，切记一击即退，不可贪功恋战，若被敌人缠住，有可能被敌人数军夹击陷入鏖战，则阵法立破。”
众将听完许番吩咐，各领军令。
许番又命人搬出夔牛战鼓。
本来按照烈山族的规矩，出战之前由圣女擂鼓激励三军，此刻圣女被俘，便由赤火城的赤霞仙子代替。赤霞仙子修为还要高出凌香仙子一筹，战鼓擂动之下，众将士只觉心神激荡，想起被围半个多月的苦痛，想起本族圣女被俘的屈辱，满腔的激愤化作一声怒吼，立刻向水妖冲杀而去。
姜尤骑着那头熊首狮身的黑色猛兽一马当先，众黎苗族少年率女兵紧随其后。其他各路军马，也在战将的率领下，向水妖大营奔去，一时之间喊声如雷，杀声震天。
水妖那边，陆奎众人眼见烈山军出城，正暗自得意，听闻鼓声，只觉一阵心烦气躁，陆奎忙传令属下，击鼓相抗，吩咐良久不见动静，却见那击鼓战士神色惊惶，满头是汗，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说道：“大帅，神鼓不见了！”
陆奎怒火攻心，将手一挥：“废物，拖出去斩了。”
神鼓丢失，水妖只能拿普通的牛皮鼓相抗，可是对方的战鼓一下下就像擂在了自己心里，听的水妖众将憋闷不止。
九星拱月，最靠近烈山城的乃是摇光星位，此位亦称破军，属水，是由水族的伯夷率领众兵士镇守，后面廉贞、武曲两个星位也都是他麾下将士。本来自加入水妖大军后，伯夷和曹泽两人并不怎么遵从陆奎号令，可自从毕方等来援后，水妖那边声势大涨，加上水族黑帝传令，盟会在即，要求配合水妖尽快攻下烈山城，所以这次陆奎将他排在了先锋位置摇光位，伯夷也没有多言。
伯夷看着烈山城杀过来的将领，戴上了面具，他以前与烈腾、赤火神都打过交道，担心被他们认出来。其时大荒戴面具的一般都是妖族，他们有的虽然化形成功，但相貌怪异，有时便以面具遮挡。
伯夷看着一马当先的姜尤，只觉怒火攻心，那天晚上就是这小子，在自己的大营里杀了不少人，还四处放火，让自己在几名统领中丢尽了脸面。伯夷命令手下迎战，他的侄子伯光和另一名将领任阳迎了上去。
姜尤还没冲近敌营，水妖已经死伤一片，原来有两支朱襄军小队，被巫族战士改成了弩兵，女兵引弓射箭力气不足，巫族战士选了几名修为高的女兵负责安装弩箭，射击之时不用花费什么力气，只需瞄准敌人扣动弩机，效率顿时提升不少。
姜尤运起玄功，盘古斧高高举起，上面似乎有霞光万道，他运转九转神魔功法，身体像一尊巨大的神魔，手中巨斧挟愤含怒而出，一道长达数丈的劲气斧影，直奔水妖而去，那些水族士兵一时之间心神为之所夺，呆呆地看着斧影临体，一下被劈翻了几十人。
明目在人群中眼见一些水妖心胆俱裂，又有一群水妖少了半边耳朵，怪叫一声：“割耳朵的来啦！。”那些水妖闻言顿时抱头鼠窜，惹得黎苗族众人哈哈大笑。
姜尤劈了几斧，感觉快意异常，他手下众兄弟也不含糊，各施手段杀了上千名水妖，此时敌将伯光举刀杀至，这伯光也是小神修为，水族心法极为纯正，挥刀之间，一道水濛濛的劲气狂涛怒卷，气浪滔天，直直地劈在盘古斧的斧柄之上。
姜尤只觉手臂一阵酥麻，顿时大怒，他平素一向自诩神力惊人，看到此人神力惊人便想较量一番，刚举起盘古斧正待劈出，却听号角声响，许番那边下令六丁退，六甲进，姜尤闻讯巨斧劈出，抽身退了回去。
那伯光接了姜尤最后那一斧，只觉喉中一甜，手臂颤抖不止，他内力不弱于姜尤，但长刀终究不如盘古斧势大力猛，无形中吃了暗亏。
看到姜尤转身退去，伯光暗暗松了口气，接着与姜尤拼斗，他也殊无把握，却不料姜尤刚退，迎面又杀出一名战将，正是连山族的赤坤。
赤坤在烈山城停留数日，一直不知道连山族的情况，早已心急如焚，只是烈山族闭城不出，他连个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心中憋闷不止。此刻终于有机会出手，哪里还会客气，他长刀卷起一道火红色的气浪，直奔伯光而去。
赤坤是大神修为，含恨而出的一刀，包含了毕生功力，伯光不过小神修为，加上刚刚与姜尤相斗又受了暗伤，咬着牙接了赤坤一招，立刻面如金纸，喷出一口血剑，仰面倒在了地上。
伯夷看得目眦欲裂，他正与赤火神缠斗，两人功力相差无几，他担心被赤火神认出身份，一直不敢用成名绝技，现在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余力相救伯光。
伯夷阵中还有一名神级高手任阳，此刻正与赤火族的赤河长老相斗，再往下一些大仙级的统领也都在捉对厮杀，谁都无暇救助伯光。
赤坤眼见伯光受伤倒地，毫不手软，挥刀斩下伯光首级，又欺身而上，向伯夷后背斩去。
伯夷眼见侄子被杀，只觉心头流血，又见赤坤和赤火神双双夹击自己，此战没有了任何胜算，他虚晃一招，转身往后方水妖大营逃去。水族众人眼见统帅逃走，也纷纷转身而逃，摇光星位一万名水妖战士，转眼间只剩下了满地的尸体。
赤火神与赤坤相视而笑，旗开得胜，赤火神感觉心头一阵快意，可是凌香仙子还在敌人手里，他抬头看了看远处高台上那道红色的身影，又皱起了眉头。
丁番大长老指挥起来进退有度，又吹起了号角，六丁六甲换位，还是姜尤一马当先，率众向廉贞、武曲两个星位杀去。
高台上，凌香仙子看着拼杀过来的众人，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拼命地嘶喊着：“回去，不要救我。”可是她浑身灵力被封，那微弱的嘶喊，在数万大军的厮杀声中微不可闻，只有站在一旁的毕方听得清清楚楚，冷笑道：“小姑娘，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第二十五章 八门金锁
陆奎帐中，伯夷红着老脸，将烈火军的战力描述了一番，烈火军有七八位神级高手，仙级高手几十名，采用六丁六甲阵法，相互之间配合默契，自己破军位孤悬在外，本次失败不是将士不拼命，而是阵法被敌军所克。
这次来援的神级高手中有一名叫天舆的老者，之前看了陆奎的布阵一直暗自摇头，此刻插话道：“陆帅，我这有一件法宝，是八门金锁阵的阵盘，此刻破军已失，改八星为八门应为稳妥之法，变化后用此阵盘控制大军，保你如臂使指一般。”
陆奎从善如流，从天舆手中接过阵盘，下令三军即刻变阵，改九星拱月阵为八门金锁阵，廉贞、武曲两个星位回撤到天权与天枢之间，形成八个军团环抱高台的阵势。此刻水妖仍有八万多人，八门金锁阵布开，兵士由里到外排了一百多层，将高台围了个密密麻麻。排在外面的水妖有的持盾，有的握矛，防守极为严密。
八门金锁阵布完之后，陆奎按照天舆的指点，在阵盘上注入灵力，以自己的大帐为太极位，按乾一、兑二、离三、震四的顺序，将阵盘与大军位置一一对应，口中诵念口诀：“一阳初动，阳土戊生，甲遁于戊，戊进一宫...”随着口诀的诵念，薄薄的清雾在阵中升起，水妖之间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从外面往里看，却只看到一片浓雾，再也看不清阵中的景象。
许番见敌人变阵，唯恐有埋伏，忙吹响号角，命姜尤等人停止追击。许番烈腾等人来到水妖近处，看着阵法商量对策。
“这乌龟阵是不是比刚才那九星拱月阵厉害，看起来不好打啊？”赤火神问道。
许番道：“刚才不是九星拱月阵不行，而是敌军主帅只布了阵，没有走阵，没发挥出九星拱月阵的威力，这八门金锁阵看似简单，其中暗藏的变化纷杂异常，咱们不要冒进，先试探一番，看看水妖的临场应变再说。”
姜尤所率的朱襄军已在阵前多时，此时看不见敌人，但刚才敌人布阵时密密麻麻的景象尤在眼前，姜尤下令让两小队弩兵对着敌营攒射，谁知一波弩箭射完，敌营之中没有任何反应，那近百只弩箭好像射向了空气。
姜尤仍不信邪，挥动盘古斧，一道数丈长的劲气向敌营斩去，入营之后仍然没有声响，却见敌营之中射出几只长矛，被姜尤拨打在地。
幸好水妖没有弓箭兵，不然朱襄军此时已有了伤亡，姜尤命令朱襄军后撤，自己去与诸将领商量对策。
许番此时也有点一筹莫展，敌人本就比己方兵力多出不少，又借八门金锁阵占据了地利，此时若是盲目入阵，必会被敌人围困群起攻之，实在是有败无胜之局。他口中念叨着八门金锁阵，来回踱步，朱襄感觉这阵名有点耳熟，不由地问道：“此阵与五行八卦阵有什么区别？”
许番称赞道：“此阵正是由五行八卦演化而来，朱少侠不愧是神帝弟子，果然见多识广。”
朱襄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我曾听师父说过，五行八卦，千变万化，万变归宗，阴极阳生，要破五行八卦阵，只需要找准阴阳两门，于阴阳转化之时强行逆转阴阳，此阵立解。”
许番点了点头：“八卦即八门，阳门生，阴门死，只是水妖阵中高手众多，加上敌暗我明，贸然闯入，几乎是十死无生之局。”
“我们是为救人而来，个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此时杀入敌阵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一直在外面等待，凌香仙子只怕是必死无疑。”烈腾望着敌军的方向说道。
朱襄道：“阵内凶险，普通兵士闯入徒增伤亡，不如派两名神级高手与我同去，看看敌阵变化伺机破阵，遇到高手也有一战之力。”
许番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们谁愿陪朱公子入阵？”
姜尤、赤火神、烈腾都迫不及待道：“我去！”“我愿去！”
朱襄说道：“我和姜尤、火神大哥三人进去破阵，烈族长您在外面主持大局。”
许番自怀中掏出几枚符箓：“这是三枚遁符，如果事不可为，你们马上出阵。”
朱襄三人接过遁符，各持兵刃直奔敌营而去。
入营后景色一变，三人面前出现一队士兵，个个手持长矛，看着三人举矛便刺。姜尤举斧砍去，只斩断了几支长矛，那队士兵却突然退却，不见了踪影。
“此阵果然有古怪。”赤火神说话间长刀又劈落了几杆长枪。
三人玄功深厚，又有灵气护体，普通兵士倒也奈何不了他们，只是三人也觉憋闷，那些士兵滑溜至极，一击不中转身即退，三两步就没了踪迹，赤火神纵身追逐那些兵士，勉强击杀了两人，却险些与朱襄两人走散，还好朱襄及时认出此地是雷火震火转化之位，依阵法走势将赤火神拽了回来。
“不要追逐敌兵，等他们来攻便是。”朱襄口中提醒两人，脚下依心中推算而行，此刻敌兵不见了踪迹，阵中出现了一条小路。
“真是奇怪，刚才明明密密麻麻全是敌兵，现在怎么一个都不见了。”姜尤嘴边嘀咕道。
“这就是阵法的玄妙之处，有时布阵只用了一角一隅之地，却让你觉得山长水阔，变化无穷，所以破阵只能找阵眼，不可用蛮力。”朱襄解释道。
“震为雷，雷地豫，雷水解，雷风恒，地风升，水风井...“朱襄口中念着两人听不懂的口诀，脚下并没有沿着小路前行，而是不停的变向，有时看看明明没有路，走了几步却豁然开朗，有时明明脚下有路，他又犹豫不前。
朱襄三人在阵中行走片刻，朱襄道：“大家小心，前面就是伤门，敌人一直不动，必是在前方埋伏了高手。”
到了伤门，果然有两只妖兽守在那里，其中一只是三丈多长的巨蛇，浑身锦纹，背生双翼，赤火神见了口中叫道：“螣蛇！”挥刀斩向那巨蛇，螣蛇张开巨口，一团火焰翻滚而出，向赤火神喷去。
“小小爬虫也敢玩火，爷爷是玩火的祖宗。”赤火神不闪不避，手中长刀迎着火焰斩向蛇首，螣蛇见他刀法凶猛，扑扇双翼飞身躲开长刀。
门口另一只妖兽，是只一丈多高的金刚巨猿，那巨猿浑身皮毛油黑发亮，唯有头发却是火红，两条手臂粗如水桶，身上筋肉突出隆起，看上去刚猛无比。它纵起身形向朱襄扑了过来，旁边姜尤挥舞着盘古斧迎了上去。
巨猿跃起与姜尤斗在一处，它身后又闪出了两个人，一位是脸戴面具老者，正是水族的大神伯夷，另一个中年男子，身材高大，则是伯夷的属下任阳。
原来陆奎见朱襄三人入阵，除了赤火神功力深厚，另外两名只是少年，他便派了伯夷、任阳戴罪立功，又派了两名妖族相助。以四敌三，已方四人均是神级高手，又有阵法之利，应该是稳胜之局。
赤火神刚才与伯夷斗了半天不分胜负，知道这老者功力深厚，此时见他再次出现，担心姜尤和朱襄不敌，撇开腾蛇，与伯夷斗在了一处。
螣蛇刚才与赤火神交战一直被压制，见赤火神迎战伯夷，正和心意，它瞧了瞧场中形势，振翼向姜尤扑去。
姜尤前后受敌，虽忙不乱，他运起九转神魔功法，手中巨斧神光闪烁，劲气不时与巨猿螣蛇身体相触，那碰撞之声如滚滚惊雷，周边地面被打得烟尘弥漫，飞石四溅，两只妖兽虽然体型庞大，妖元深厚，一时之间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朱襄挥剑劈向任阳，那任阳也是小神境界，功力比他稍胜一筹，不过朱襄毕竟受过名师指点，些微劣势通过招法战术即可弥补，一时之间两人也是相持不下。
朱襄心中着急破阵，诵念口诀，将梼杌放出来从后方夹击。
朱襄最近炼丹时，遇有凝丹不实、药力不足的残丹，便拿给妖兽服用，却不料小金子对这类丹药不屑一顾，每每都便宜了梼杌。梼杌最近实力增加不少，对朱襄可谓感激涕零，加上朱襄与它心神相痛，两人配合无比默契，数招之间，便杀得任阳手忙脚乱，危机连连。
眼看着任阳左支右绌，朱襄奇招迭出想将他斩于剑下，却见敌阵中又冒出一人，身材矮小，黑脸无须，长得煞是吓人，却是陆奎身边的黑煞。
原来陆奎是担心伯夷又掉链子，又派来黑煞相助。
朱襄和梼杌论功力要低于任阳和黑煞两人，全靠心神感应苦苦维系，一方遇险另一方便舍命相救，斗了一会，朱襄感觉黑煞的武功招式与那日自己所杀的白衣人相似，心中一动，突然开口说道：“我前几天杀了个穿白衣服的丑鬼，怎么又冒出一个黑衣丑鬼？”
黑煞闻听哥哥死于对方之手，一时之间血灌瞳仁，心中怒火熊熊燃烧，只觉与眼前之人不共戴天，不顾自己空门大开，合身向朱襄扑了过去。朱襄让梼杌缠住任阳，手中青铜剑架住黑煞的兵刃，飞起一脚直奔黑煞空门要穴而去，那黑煞躲避不及，口中一口血箭飞出，立刻昏死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阵中血战
眼见黑煞危险，任阳真气如潮水般涌入手中长剑，一招江潮海平使出，长剑发出了数尺长的蒙蒙白光，逼退梼杌，刀气直直往朱襄而来。
朱襄不敢托大，长生诀运起，使出一招春雨惊雷相抗，只见青铜剑上一片幽幽绿光升起，如丝丝春雨汇到空中，化作一道霹雳向任阳劈去。绿光与白光碰到一起，发出了“轰！”的一声巨响，一时之间地动天摇，任阳只感觉呼吸凝滞，手臂酥麻不止，朱襄也不好受，心中一阵气血翻滚。
两人缠斗之时，梼杌已接到朱襄心神命令，张开巨口扑到了黑煞身上，只听咔嚓一声，黑煞脖子已被梼杌咬断，血如泉涌，黑煞登时一命呜呼。
黑煞已死，朱襄与梼杌以二打一，又斗了十几回合，任阳败相已露，他惊恐地看向黑煞的尸体，出手之间慢慢慌乱起来。又斗了几招，任阳身体接连被朱襄和梼杌劲气扫中，再也坚持不住。他飞快地扫了一眼伯夷那边，向朱襄传音道：“少侠能否放我一次，我愿以军情相告。”
朱襄闻言摇了摇头，传音道：“别想耍花招，想活命就拿出诚意来。”
任阳冲朱襄招了招手，虚晃一枪向后退去。
朱襄随在任阳身后，手提青铜剑，劲气将吐未吐，罩住他后背要穴。任阳退到一次传音说道：“我是水族之人，我族族长雨昆擅自与水妖勾结，派出大军相助水妖，对此族内好多人都反对，我爷爷是水族长老任青松，一向敬重神帝，反对与水妖结盟，却被族长派人软禁。”
朱襄闻言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现在两方已经敌对，我为何要放过你？”
任阳脸色苍白，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可以做内应，有情报及时传给你们。”
朱襄点头道：“既然如此，只要你向荒神发下大道誓言，此后听我号令，绝无二心，我就放了你。”
任阳脸色变幻，纠结一会，看着朱襄锋利的长剑，只得点头答应，他说：“我甘作内应，还请阁下顾及我的性命，不要将消息泄漏出去。”
朱襄笑道：“那是自然，一个活的内应肯定比死人有用。”
看到任阳发完誓言，朱襄手中劲气催吐，将他打得吐血，又往他手臂刺了一剑。
任阳惊惶道：“我已发完誓言，为何如此相逼？”
朱襄笑道：“去吧，这是为你好。”
朱襄任由任阳离去，带着梼杌转身来助姜尤，此时姜尤被两只妖兽夹击，已渐渐落入下风，全靠心中一股信念苦苦支撑。
朱襄过来，向金刚巨猿劈出一剑，那巨猿皮糙肉厚，直接拿手臂抵挡，竟然毫发无伤。姜尤见朱襄回来大喜道：“小蛇归你，我来教训这只猴子。”
朱襄身形闪过，向螣蛇扑去，螣蛇双翼扑扇，行动之间异常迅猛，它腾身飞到空中，周身烈火缠绕，一张巨口，一道火焰喷了下来。朱襄侧身闪过，手中青铜剑使出一招春风化雨，真气化作迷濛雨雾向螣蛇攻了过去。
木系心法对阵火系之时，很容易被对方压制，伏羲当日教导朱襄，曾传了一套汲雨剑法，这套剑法是利用植物汲水的特点，将空气中的水汽化作剑气，这套剑法威力不大，但对阵火系颇占优势。
朱襄击出的雨雾到了螣蛇身前，它身上火势果然有所减弱，朱襄心中思念伏羲：“师父果然厉害！”手中再使一招春雨绵绵，空气中弥漫的水汽丝丝缕缕汇集起来，直奔螣蛇而去，细雨连绵不断淋到螣蛇身上，螣蛇身上火势渐渐熄灭。
螣蛇怒视着朱襄，飞身上前，一招神龙摆尾扫向朱襄，朱襄侧身躲避，手中青铜剑斩向蛇尾，叮叮的金铁交鸣之声传出，螣蛇身体皮肤坚逾钢铁，居然毫发无伤。螣蛇见朱襄滑溜异常，怒气冲冲再使一招神龙摆尾，却是向梼杌扫了过去，梼杌体型庞大，眼看这一下避无可避，朱襄心神微动，将它收到了青铜剑中。
螣蛇接连两下都击在了空处，心中烦闷至极，它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围着朱襄进攻不止。
朱襄一边躲避一边思索，他记得以前听人说过，打蛇打七寸，师父也说过：“凡是妖兽皆有弱点。”他观察着螣蛇庞大的身躯，寻找它身体的弱点。
螣蛇攻击的时候，不管用蛇头还是蛇尾，双翼之下的腹部始终不曾面对过朱襄，这个位置恰好是蛇身三七分的位置，朱襄暗暗拿定了主意。他手中青铜剑挥出，再来一招春雨惊雷。螣蛇被霹雳击中，身体一阵麻痹，朱襄立即飞身向前，于电光火石之间提剑刺向螣蛇腹部。“噗嗤”一声，长剑入体，螣蛇厉声嘶吼，朱襄毫不心软，灵力催吐而出，将螣蛇腹部搅了个稀巴烂。
螣蛇坠地身亡，朱襄长剑劈出，将妖丹挖了出来。
朱襄转头看向另外两边，姜尤与巨猿的战斗已接近尾声，那只巨猿周身挂彩，看上去凄惨无比，身上皮毛几乎被盘古斧斩光，右臂已折，只用左臂抵挡着姜尤的攻击，眼见朱襄走过来，那巨猿转身欲逃，姜尤盘古斧劈出，将巨猿斩杀当场。
赤火神与伯夷两人功力相仿，两人相斗良久谁也奈何不了对方，最后直接拼起了内力。听到螣蛇和巨猿相继被杀，伯夷自知难有幸理，他心智远较常人坚定，不顾其他，只管运起残存灵力，盼着能将赤火神击杀。
朱襄眼见赤火神摇摇欲倒，心知不好，他跃到赤火神身后，催起长生诀，木系灵气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
平时不同的灵力相遇，宛如水火不容一般，总要争斗一番，两种灵力最后要么融合，要么留强去弱。长生诀产生的木系灵力则与其他灵力都不相同，与其他灵力融合之时，只会愈增对方威力，被誉为疗伤圣诀。
此时赤火神得朱襄相助，木系灵力本就助火，只觉体内灵力暴增，如滔滔巨浪向伯夷翻滚而去。伯夷体内残存灵力不多，此时再也抵抗不住，哇地喷出一口献血，顿时受了极重的内伤。
赤火神腾身而起，一把扯下了伯夷的面具，一见是他顿时怒气填胸，他揪过伯夷，口中怒喝：“你这老贼，为何勾结水妖？”
伯夷双唇紧闭，垂首不语。
赤火神怒气勃发，伸手一招，地上的长刀腾空而起，他挥刀斩下伯夷的首级，一脚将尸身踢飞，任由那献血溅了自己满身。
赤火神看朱襄两人正看着自己，将脸上鲜血一擦：“走，赶快破阵去。”
朱襄查看着阵中方位，向右侧而行，走了片刻突然停住，皱着眉头查看四周，说道：“泽雷随，风山渐，伤门过，生门现...怎么走过来是却是风相，前方变成杜门了？”
赤火神与姜尤面面相觑，听不懂朱襄在说什么，任由他在那思索。
朱襄心思电转，突然手拍脑门道：“定是八卦反转，阴阳倒转，咱们掉头试试。”
朱襄转身而行，赤火神与姜尤紧紧跟随，又走了片刻，朱襄展颜道：“果真如此，前方当是生门无疑。”
赤火神与姜尤凝目观察，却没发现什么，只是此处的雾气似乎比他处浓了一些。
朱襄耐心查找破阵之处，只见在迷朦的雾气之中，天空有一处依稀有清光射出，在那清光之下，雾气翻滚的方向明显有了变化。
朱襄指着那处对两人说道：“这里就是五行运转阴阳转化之处，也是八门金锁阵最薄弱的地方，若是将此处毁掉，大阵立破。”
赤火神和姜尤两人闻言走过去，四处查看，没发现可以出手的地方，诧异地问道：“在哪儿，你指的不会是这雾气吧？”
“开生门，闭死户，两仪起，八卦去。”朱襄念动着口诀，用青铜剑猛击地面，却见那处有一道青铜大门露出，前方更有一排排的兵士，冲己方三人冲杀而来。
姜尤见状大喜，刚才四处云雾缭绕虚无缥缈，他只恨找不到施力的地方，此刻眼见水妖蜂拥而至，顿时挥起盘古斧冲入敌军之中。朱襄和赤火神也腾身而起，三人各施刀剑斧，灵力催吐劲气四射如狂飙席卷，众水妖士兵如狂风中的小草，纷纷倒地。片刻之间，几百名水妖战士竟被屠戮一空。
三人来到青铜大门之前，赤火神问道：“这青铜大门就是你所说的生门？劈开大阵就破了？”
朱襄点点头：“理应如此。”
姜尤举起了盘古斧：“劈开看看就知道了。”
青铜大门异常坚固，不过朱襄三人都是神级高手，更有神兵利器盘古斧在手，片刻之间，那大门被劈出了一条裂缝，接着如摧枯拉朽一般，那大门轰然倒塌，消失不见。
雾气转眼间消散一空，朱襄举目观看，只见自己正置身密密麻麻的水妖大军之中，近处地上布满了水妖的尸体，抬眼数丈之外，就是一个高台，高台下面堆满了稻草等引火之物，旁边站着两名兵士手持火把，凌香仙子被绑缚在高台中间的木杆上，俏脸哀婉，美目含泪，正看着自己三人。
凌香仙子身旁，站了一只巨大的鸟妖，人头鸟身，他眉目阴沉，嘴角冷笑连连，冲着三人说道：“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放下兵刃投降，谁敢乱动，我就下令点火。”
第二十七章 生死若何
大帐之中，陆奎怒火中烧，他想不到自己派了五名神级高手，对方只有赤火神加两名少年，却是己方惨败。五名高手只剩任阳身负重伤逃了回来。那伯夷简直是个废物，平日摆出一副高手的模样，对谁都爱答不理，结果到了需要他的时候，就是个渣。
陆奎正心神不定地听着任阳描述刚才的战况，忽然听到天舆老人一声惊呼，手中的阵盘咔嚓连响几声，四分五裂散落到了地上。
“八门金锁阵被破！”
敌人竟如此厉害，这么短时间就找到了破阵之法。
陆奎又惊又怕，他暗暗盘算着双方的实力，论大军人数，己方是敌军的两倍有余，论高手数量，己方目前有大神四人，小神六人，大仙小仙加起来还有七十多人。
此外己方还有人质在手。
接下来两军对垒，己方优势明显，正好借此机会一战克敌，陆奎急急思索，渐渐恢复了信心。
陆奎走出大帐，看着那圣女被缚在高台之上，闯阵的赤火神三人就在下面，被毕方率几名神级高手拦住，双方正在恶斗不止。
那高台旁边站着的兵士，已将火把投入到稻草之中，眼看着火苗一点点燃烧起来，远处的烈山军喊声震天，正拼杀而来。
陆奎心思电转，眼下借圣女要挟对方投降已不可能，若是直接将那烈山族的圣女烧死，反而容易激起烈山军的怒火，所谓哀兵必胜，于己方未必有利。
陆奎突发奇想，那赤火神三人如此厉害，不如拿圣女换他们一名高手。圣女被救，烈山军就少了那份一往无前的锐气，再加上除去他们一名高手，这买卖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陆奎想通此节，立刻纵身飞上高台，解开那木杆上绑缚的绳索，提着凌香仙子跃了下来。
赤火神和毕方两边看他出手，一时停了争斗，陆奎提着凌香仙子上前几步，向赤火神三人说道：“我知道这是烈山族的圣女，你们若是真想救人，就过来一个人换她。”
朱襄三人异口同声：“我去。”
凌香仙子虽然灵力被封，身躯仍能行动，她一边挣扎，一边喊道：“水妖诡计多端，你们千万不要上了他们的当。”
陆奎笑道：“我不管你们什么身份，过来一个就能把圣女换回去，这买卖何等划算，我可对荒神发誓，信守诺言绝无欺骗。”
三人再无迟疑，赤火神抢先一步，却被朱襄和姜尤拉了回来：“火神大哥，你功力最高，还指着你杀敌呢。”
几人争执之间，姜尤将手中遁符塞给朱襄，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他任由陆奎制住穴道，将凌香仙子换了出来。
陆奎倒也言而有信，制住姜尤之后，没有再为难凌香仙子。
“你们先送凌香仙子回去，再带兄弟们来救我。”姜尤挥挥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姜尤大哥！”凌香仙子呆呆地看着他，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虽然历事不多，仍然能看出敌人打的是什么算盘。此刻烈山族大军尽出，自己已经没有了价值，这时候拿自己换姜尤，无非是想消耗一点烈山军的战斗力，说不定自己转身的功夫，姜尤就会被杀掉。
她痴痴地望着姜尤，这个少年与自己相识不过三四天的时间，他究竟是因为什么，居然为了自己，宁愿牺牲自己宝贵的生命。她盯着姜尤明亮的眼睛，看着那眼睛里的灼灼目光，瞬间明白了那份情意，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这就是爱情吗？
凌香仙子躲过那道目光，心中偷偷想道：如果荒神使者被擒，自己能做出同样的事情吗？或许也能做到，但自己内心想的，应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荒，为了千千万万的族人吧。
那么自己对朱襄的感情，算是爱吗？
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再想了。
一个人甘愿为自己而死，自己总该为他做点什么吧？赤凌香转过身，抱住了姜尤。
可爱的少年，你为我付出一切，我愿回馈你爱情，哪怕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你若今天死去，我会让你在记忆里永存，我会永远记得，有人爱我奋不顾身，有人爱我重逾生命。我曾如此幸运，因为那爱情的火焰，为我照亮了余生。
或许全天下的女人都一样，她们只受自己情绪的驱动，你惹了她，会被恨之入骨，你感动她，你又是她的一切。
然后，被深深感动的赤凌香同学，被姜尤轻轻推了开来。
姜尤冲她眨眨眼，悄悄说道：“你先跟朱襄他们回去，我保证没事。”
凌香仙子看着姜尤，他脸上没有将要赴死的悲怆，没有丝毫的不安和担忧，他就那么干净又率真地笑着，眼睛里闪着自信的光芒。
在姜尤身后，陆奎撇着嘴，阴冷地笑着，或者是自信一切尽在掌握，或者是出于猫戏耗子的心理，他没有阻拦凌香仙子和姜尤说话，在他身后，众多的水妖高手已经围了上来。
朱襄和赤火神站到了凌香仙子的身旁，赤火神解开凌香仙子被封的灵力，朱襄将姜尤那张遁符塞到凌香仙子手中。
朱襄握住凌香仙子手臂，向赤火神两人传音道：“一起催动遁符，先出阵再说。”
赤火神握住凌香仙子的另一侧手臂，手中遁符冒出白光，转瞬之间两人已到了阵外。
朱襄还在阵内，最后一刻他收起了遁符。
看到赤火神两人用遁符离去，陆奎顿时怒不可遏，他挥手命众高手一拥而上，将朱襄姜尤两人围了起来。
姜尤冲着朱襄笑了笑，伸手一招，之前被他扔在地上的盘古斧飞到了手中。他转过身，与朱襄背靠背面对敌人。
陆奎惊讶地问道：“我明明封了你的灵力，你是如何做到的？”
姜尤哈哈大笑：“我修炼的是巫力，不走雪山气海，又怎么会被你封住。”
陆奎恨恨道：“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连连受挫，陆奎脸上颜面再也挂不住，自己亲自下场，向姜尤扑去，另一边毕方扑向了朱襄，旁边还有几位高手环伺。
陆奎和毕方都是大神修为，功力深厚无比，几招之后，朱襄和姜尤便感觉迎面而来的真气似狂涛巨浪，压得两人气息不畅，周身似被挤在数百丈深的海底一样，心头烦闷异常。
朱襄放出梼杌相助，水妖马上闪过一名黑衣老者，冲着梼杌连击几拳，将它引到了旁边。
又斗了几招，朱襄渐觉得那毕方翅膀似铁扇一般，刮来的罡风刚猛无比令人窒息，那翅膀尾端的铁羽与青铜剑相交，发出一蓬蓬的火花。朱襄感觉自己再硬接下去，马上要受内伤。他跟姜尤招呼一声，开始围着毕方游斗。
姜尤那边也是苦不堪言，陆奎修炼噬血之法，暗中吞噬了好多高手的精血，灵力远较同级别深厚，加上陆奎修为又高出姜尤一级，姜尤将九转神魔大法运至极致，仍被陆奎打得左支右绌。那陆奎灵力之中蕴含雷电之力，姜尤每次接完招都感觉浑身麻痹，好在他神魔之体远较常人强悍，咬着牙苦苦支持。
朱襄见情况不利，向姜尤传言道：“这俩人功力太高，硬拼好像打不过，一会找机会合击这个鸟妖，然后从他这边逃走。”
毕方相较陆奎功力要弱上一点，加上鸟妖善飞，如果将其击伤，两人逃跑起来难度也会小一些。
几人争斗之间，眼看着毕方到了姜尤身后，朱襄忙向姜尤传音，同时心念电转，将梼杌招到了毕方一侧，青铜剑全力劈出，毕方举起铁羽抵抗，姜尤恰在此时青铜斧高高举起，狠狠地劈在了毕方背上。
“铮铮！”两声巨响，青铜剑和盘古斧与毕方铁羽相交，传来了金铁交鸣之声，毕方前后受敌，嘴角冒出血沫，已然受了内伤。
好机会，朱襄和姜尤毫不犹豫，向毕方身后方向逃去。
毕方心中气血翻腾，真气不畅来不及追赶，陆奎带着两名神级高手追了上去。
陆奎得大妖所传，功力虽然深厚，但妙招绝技只学了三招，没学过高明一些的轻功，勉强用提纵之术追赶，与朱襄姜尤两人速度差不多。
朱襄姜尤两人在水妖阵中左冲右突，青铜剑和盘古斧一路收割水妖首级，偏偏陆奎等人却追之不上，顿时气得哇哇大叫。
再说水妖阵外，八卦金锁阵破阵之时，烈山众将士眼见白雾消失，敌军重新出现眼前，顿时一片欢呼。敌阵中朱襄三人和凌香仙子清晰可见，眼见三人将身边水妖斩杀一空，众士兵齐声呐喊不止。
等到陆奎出帐，解下凌香仙子，众兵将刚开始不明其意，待看到姜尤趋身向前，换下凌香仙子，众人顿时议论纷纷，骂水妖卑鄙的有之，对姜尤感激崇拜的有之，喊着要入营杀敌的也有之。
再等到赤火神带凌香仙子出阵，朱襄和姜尤被水妖高手围住，众人再也忍耐不住，纷纷请战。许番和烈腾对视一眼，眼见军心可用，下了进攻的命令。众黎苗族少年一马当先，率领朱襄军向敌营杀去。
第二十八章 两军对决
姜尤拿自己换回凌香仙子，随后与朱襄并肩作战，种种情形，黎苗族众少年通过明目和聪耳两人知道得一清二楚。对于自己的这个大哥，众少年除了觉得亲密，还有发自内心的敬佩，他们不知道姜尤是为了什么，愿意牺牲自己换回凌香仙子，但在他们心目中，这才是真正的英雄，也只有大哥这样顶天立地的人物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大哥在敌阵之中，我们要与他并肩作战。
众少年热血沸腾，恨不得身飞双翼，随着主帅许番一声令下，烈山军六千骑兵闻声而动，巫族战士各自率领自己的朱襄军小队不甘人后，冲在最前面的是御兽指挥的妖兽大军。
“咚咚咚！咚咚咚！”
夔牛战鼓的鼓声响了起来，赤霞仙子卖力地敲着鼓，脸上香汗淋漓。
赤凌香上前接过赤霞仙子手中的鼓槌，对她说：“姐姐，我敲一会，您先歇一歇。”她运起灵力，用力地擂动鼓槌，那些被水妖擒住的委屈，被姜尤救出的感动，所有自己胸腔汹涌的情绪，都化作紧密的鼓点，化作弥漫战场充斥天地的神奇律动，向四野八荒，向所有的烈山军将士，向对面那些可恶的水妖，疾驰而去。
人是受情绪控制的动物，当他们热血沸腾的时候，当他们齐声怒吼，奋不顾身向敌人冲过去的时候，对死亡的恐惧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冲啊，冲过去，杀掉那些可恶的敌人，擒住他们的主帅，将这些日子烈山族所受的屈辱，将圣女所受的屈辱，统统还给他们。
八万大军排得密密麻麻，最前面是战车、盾牌，后面则是长矛、长枪、长戟、长刀...水妖的阵型很整齐，那些小队的将领们也很有信心，烈山军骑兵如果敢冲入阵中，想必一瞬间，就会被扎出无数个窟窿。
可是随着夔牛战鼓敲响，鼓声弥漫在那些水妖士兵的耳边，他们的信心开始动摇，他们看着飞奔而来的那些凶猛的妖兽，看着纵骑而来的烈山军战士，他们生出了无法匹敌的感觉，他们的手开始发抖，长枪扎出去也失去了平时的力道。
猛犸巨象，狮虎兽、九头巨蜥、霸王龙...一只只巨大的妖兽，顶翻了水妖阵前的战车，冲着后面密集的士兵冲去。水妖士兵手持长矛长枪扎过来，在妖兽猛烈的冲撞之下武器纷纷脱手，偶尔几只长矛挂在巨大的妖兽身上，倒像扎了根小小的牙签。
接着六千烈山骑兵冲了过来，最前面的正是烈山族的族长烈腾。烈腾已晋级大神多年，功力深厚，这次含恨出手，手持一把六尺多长的青铜刀，长刀挥动，数丈长的刀气直奔水妖士兵而去。烈腾青铜刀挥舞之间，水妖人头纷纷落地，水妖士兵被他气势所夺，吓得转身就逃，可水妖战阵本就密集，根本没有躲藏的空间，后面的骑兵纷纷杀至，将仓皇失措的水妖士兵一个个砍翻在地。
骑兵之后是六千朱襄军。朱襄军本来分成了两队，分别由朱襄和姜尤领导，此刻两名将领深陷敌营，便由掌眼统一指挥。
朱襄军中大部分兵士已服用过洗髓丹，虽说大多都是刚刚入门的脱凡修为，但相较普通的水妖士兵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身具灵力，便是突破了仙凡之间的那道天堑，真正成为了修仙者。而普通的兵士，就算再怎么苦练武艺，也不过是普通武夫而已，两者如云泥之别，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数千名身具灵力的女兵，运起刚刚学会烈阳诀，手中兵刃浮现一道道火影，向水妖士兵斩去。水妖士兵甫开始交战，见对面都是女兵，心中暗喜，待交手之后，却发现对方轻易将自己兵器斩断，接着就是一道灼热的火气袭来，数招之间，水妖士兵纷纷落败，轻易斩杀了近千人，朱襄军竟然连受伤的都没有一个。
水妖八卦金锁阵被破，但军队布阵并没有变化，烈腾率骑兵攻击的是距离烈山军最近的震雷位，也就是刚才朱襄三人入阵的位置，眼见震雷位水妖被屠戮殆尽，烈腾率骑兵往艮山位而去，而朱襄军则往巽风位攻去。
巽风位的军队是陆奎的嫡系奎山军，军中士兵除了奎山族人，便是震泽的强盗之流，功力普遍不高，而且没有神级高手，领军之人只是大仙修为，眼见朱襄军女兵气势汹汹，带队的巫族战士更是如凶神恶煞一般，吓得连连后退，连忙呼喊陆帅救命。
陆奎正在追赶朱襄两人，耳听属下呼喊，自己的嫡系又不能不管，便挥手让身边两名神级高手前去支援。
这两人是前几日跟着毕方刚刚抵达的援军，其中身穿黑衣的老者叫顾亥，正是刚才围攻朱襄时对付梼杌之人，另一个则是一头牛妖，自己起了个名字叫牛坚。
顾亥和牛坚直奔巽风位而去，见那奎山族统领惊慌连连，顾亥看了看朱襄军，只见兵士都是女兵，率队的则是一帮少年，最高修为不过大仙，不由地一阵轻视。顾亥踱步上前，口中斥责道：“一群女兵，几个少年，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真是给陆帅丢脸。”
那奎山族统领也是满脸羞愧：“小可本领低微，还请两位大神帮忙解决了这帮少年。”
那牛妖眼看有便宜可占，唯恐顾亥抢了功劳，忙道：“顾大神，几个仙级少年，对我来说如土鸡瓦狗一般，用不着您老人家出手。”
言罢也不待顾亥回答，直接往领头的黎苗族少年杀去。
众少年眼见牛坚怪模怪样，一起哈哈大笑，那开盘又想组织众少年下注，掌眼怒目圆瞪，斥责道：“大哥被困阵中，你们居然还有心情玩闹，还不赶快把这牛妖给宰了。”
牛妖耳听众少年口吐狂言，顿时大怒：“臭小子不知死活，我这就送你们回姥姥家。”
牛妖四蹄蹬地，变成了一头巨大的青牛，弯弯的牛角有一丈多长，他四蹄腾起，竖起牛角往众少年撞去。
众人被掌眼怒斥，一时表情讪讪，顿时把怒火洒在了牛妖身上。
土垚先使了一招天塌地陷，土黄色的灵力闪过，牛妖前方出现了一个大坑，他躲闪不及前蹄踩空，顿时栽进了坑里。几乎就在大青牛跌入土坑的瞬间，各种法术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
雷丁念动九天玄雷决，数道闪电直直劈在了大青牛身上。
关门念动咒语寒冰箭诀，一道道白色的冰箭落在了大青牛身上。
火正念动火雨焚天决，一阵火雨烧在大青牛的身上滋滋作响。
还有毒祜的毒液，巫古的蛊虫，卜灵的鬼王神兵，同一时间招呼在了大青牛身上。
最狠的是搬山，他祭起手中的乌石盘，战场上众多长枪长矛腾空而起，居然竖着立在了土坑之下。
眨眼的功夫，那巨大的牛妖就昏死了过去，巨禺手持一把巨大的开山斧，上前几下把那牛头砍了下来，大青牛浑身抽搐，居然没有一丝丝的反抗。
现场一片寂静，众水妖目瞪口呆，突然不知道是谁一声呐喊，众水妖立刻做鸟兽散，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那奎山族统领开始还想斩杀几名逃跑的士兵，眼见众兵士跑了个精光，他扫了顾亥一眼，也转身逃跑而去，几乎瞬息之间，巽风位的阵地之上，水妖大军只剩了顾亥一人。
顾亥没有逃，作为一名神级高手，他有自己的自尊，做不到像普通人那样落荒而逃。修行者大多心神坚韧，毕竟修行之路异常艰难，几乎每一步都是要逆天而行，若是遇到挫折就落荒而逃，就丧失了迎难而上的那份韧劲，反而给以后的突破平添了心魔。
顾亥看着死去的牛妖，心中暗暗盘算，这牛妖蠢笨不懂法术，被群殴之下不知道躲闪，这才死无丧身之地。这帮少年最高不过大仙修为，自己若是与他们游斗，再伺机击杀几名落单的少年，说不定反而有机会反败为胜。
想起大青牛摔入土坑的遭遇，顾亥知道敌人有厉害的土系法师，他纵身而起，自空中向众少年袭去。
见顾亥来势汹汹，众少年凝神准备，关门自怀中又掏出了之前那根骨杖，他挥舞着那小小的骨杖，一阵阵奇异的咒语从口中发出，天地间响起了阵阵祈语，像巫神的叹息，又好似无数的巫民在向巫神哭泣，片刻之间，骨杖发出了一道道白光，这些白光萦绕着顾亥。顾亥只觉得脑袋一晕，居然从空中一头栽了下来。
然后大青牛遭遇的一幕重演，一道道法术落在顾亥身上，顾亥被打得昏死过去，接着一名巫族战士走上前去，手中鬼头刀高高举起，将他的首级切了下来。
巽风位的敌人一扫而光，朱襄军一人未死，只有个别女兵负了轻伤，众女兵兴奋莫名，她们只知道自己这几天进步飞快，却从未想到，原来自己所在的朱襄军，战力居然如此之强。
巽风位下面是乾地位，众少年飞身向前，朱襄和姜尤两人的身影，此刻在阵中依稀可见。
第二十九章 攻心之战
随毕方来援的六名神级高手，已有四人被杀，只剩下毕方和天舆老人。天舆老人于修真一途涉猎广泛，尤其喜欢钻研阵法，只是由于他出身人族，投降后一直不受大妖信任，这次大妖派他出援，也只是嘱咐他尽力辅助陆奎，言语之间并不重视。
天舆老人个性孤僻，平日里不太擅长待人接物，但他内心却极为要强。八卦金锁阵被破，虽说有陆奎指挥的原因，但他仍觉得丢了面子，对朱襄几人恨之入骨。眼见朱襄和姜尤从毕方一侧突破，往阵外逃出，天舆老人迅速拿出几面阵旗，布了一个十面诛神阵。这个阵法是一个困杀阵，十名大仙各按方位站好，与敌人交战之时，十人同攻同守，攻击时十人的力量可以叠加，防手时则是十人分摊压力。
朱襄与姜尤连番恶战早已筋疲力尽，冲出重围后斩杀普通水妖士兵还可勉励支撑，被这十面诛神阵困住后，顿时束手束脚，再也不能前进分毫。两人背靠背站立迎敌，轮番接下十位大仙的合击，只觉苦不堪言。
陆奎和毕方转瞬即至，看到朱襄两人被围住，两人大喜过望。陆奎命毕方和天舆守在一侧伺机击毙两人，自己则匆忙调动奎山军，迎战冲杀过来的烈山族大军。
奎山军总共有四万兵士，分成了四个万人队，其中巽风位的军队已经被朱襄军击溃，剩了数千兵士逃了回来。
陆奎命令剩下的三个万人队夹击六千朱襄军，又命刚才逃回来的统帅赶快点齐人马，准备与敌军决一死战。
朱襄军组成了一个楔形的战阵，最前方是五十几名巫族战士，他们一路飞奔，直直地插进了奎山大军之中，女兵们经历了之前的厮杀，一个个信心百倍，她们高举兵刃冲入敌军之中，不仅忘记了害怕，心底还有隐隐的兴奋，一时之间杀声震天，惨叫声怒吼声此起彼伏。
杀入敌阵，众人早已看到朱襄和姜尤被数人包围，形势岌岌可危，众少年率领朱襄军，直奔被包围的两人而去，将十面诛神阵连同毕方、天舆两人团团围住。
于是战场之上，朱襄军与水妖形成了一环套一环的奇特战局，最里面是朱襄和姜尤两人，然后是毕方、天舆和十名大仙，外面是黎苗族众少年和六千朱襄军，再往外是三万余名奎山军。
五十几名巫族战士几乎都是大仙修为，围住组成十面诛神阵的十位水妖高手，再加上朱襄、姜尤两人里外夹击，几乎瞬息之间，就将十人尽数斩杀。毕方见势不妙腾空而起，利爪抓住天舆老人往空中飞去，众少年法术兵刃连连攻击，可毕方一身铁羽极其扛凑，天舆又激发了护身灵符，两人愣是从众人包围之中飞到了高空。
烈山军除了六千骑兵，还有两万四千名步兵，在主帅许番的指挥下，这两万四千名步兵一分为二，一队由赤坤、赤桑等人率领，跟在烈腾的骑兵后面，去对付震雷位和艮土位的水妖军队，另一队则在许番、赤火神、赤河等人的率领下，与朱襄军一起对付巽风位这边的水妖大军。
朱襄军在众少年的率领下，一路突飞猛进，直接杀入了乾地位的水妖大军之中，许番这边稳扎稳打，被甩在了后面，眼见朱襄军孤军深入，两支水妖万人队从侧翼攻来，许番心中暗暗责怪众少年鲁莽，等看见被围在中间的朱襄和姜尤两人，才知道他们是救人心切。
许番当即下令进攻，烈山军与奎山军两边兵对兵，将对将，杀在了一起。许番、赤火神、赤河，还有两名赤火族的长老都是神级高手，奎山军这边毕方和天舆被朱襄军团团围住，还有四名高手已经被杀，此刻能迎战的神级高手只有陆奎和一名副统领。
陆奎暗暗叫苦，眼见对方几名神级高手劲气横飞，所过之处奎山军纷纷倒地，无奈之下只能上前迎战，他自忖若是单打独斗，场中无人是自己对手，可此刻面对许番、赤火神、赤河三人的进攻，哪里还有半点优势，只能左遮右挡，期待毕方两人杀了两名少年尽快过来。
两军交战勇者胜，水妖本就受夔牛战鼓影响士气低迷，再看到自己主帅交战之间险象环生，一些心思活泛的顿时又起了逃走的心思。好在此时毕方抓着天舆老人赶到，毕方迎向了赤火神，天舆老人则迎战围攻水妖副统领的一位赤火族长老，陆奎振作精神，运起血噬大法攻向许番和赤河两人。
陆奎运功之后面目狰狞，青红黑三种颜色在脸上变化不停，眼睛也变得血红，身形也如鬼魅一般变得虚幻起来。赤河与他对了一掌，只听陆奎嘿嘿两声怪笑，居然握住了自己坚逾青铜的一对手掌，而体内的真气竟似控制不住地向对方体内涌去。许番慌忙持剑相救，赤河甩开陆奎手掌，感觉体内真气竟已消失了一些，心中一阵后怕。
大妖传授的三招绝技，其中之一便是这噬灵掌，遇到实力低于自己的对手，可以吞噬对方的灵力为己用，陆奎出招一试果然好使，心中暗暗得意。
赤火神见自己被毕方引开后，许番和赤河两人似乎斗不过陆奎，一时着急万分，只是那毕方也是大神级别，出招迅猛，体内灵力雄浑无比，两只翅膀挥舞之间，更如神兵利器一般，想短时间结束战斗根本不可能，无奈之下只能打起精神与他相斗。
另外一边战场之上，烈腾率领的六千骑兵，也遇到了抵抗。这边的敌军都是水族战士，曹泽麾下还有两支万人队，伯夷所部剩下两万人，伯夷死后也归了曹泽指挥，四万兵士，加上水族战士战斗力本就高于奎山军，在曹泽和几名统领的指挥下，他们逐渐站稳了阵脚。
大荒骑兵，不像后世的重骑兵有厚厚的盔甲，他们都是轻装上阵，威力主要来自胯下猛兽的撞击，以及骑士挟一往无前的气势而做的暴力一击。在敌军中冲杀一阵后，斩杀了数千水族士兵，坐骑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前方开路的妖兽也不知跑到了哪里，六千骑士逐渐陷入了缠斗，骑兵们往往一个人面临三四个水族士兵的攻击，顿时出现了不少伤亡。
烈腾见前面水族战士潮水一般涌来，眼看骑兵就陷入重围之中，马上命令众将士掉头，往来路撤了回去。骑兵速度飞快，说退就退，水族士兵根本追赶不及。
骑兵撤回不远，便遇上了随后而来的一万二千名步兵。冲在最前面的正是赤坤、赤桑、以及几名烈山族长老。众人见烈腾率骑兵撤回，纷纷上前询问战况。
烈腾将交战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前方敌军有四支万人队，刚才骑兵一路冲杀，斩杀了大概五千多人，可冲入敌军之后马上陷入混战，骑兵以少胜多，导致出现了数百人的伤亡。
众人顿时皱紧眉头，敌众我寡，若是盲目硬拼，即使侥幸获胜也必定损失惨重。
赤桑长老说道：“刚才许番大长老曾交代于我，他说赤火神跟他说，刚才斩杀的将领是水族的伯夷，估计眼前的军队都是水族兵士，咱们既然有神帝使者相助，可以用攻心之术。”
烈腾已下令大军重新掉头，与步兵同向而行，听闻赤桑之言大喜道：“既然是大长老所言，必有一番道理，我这就去尝试一番。”
赤桑忙道：“许长老还说，攻心之时，要擂动夔牛战鼓相助。”
烈腾扫了一眼步兵阵营里手持鼓槌的凌香仙子，哈哈笑道：“此计甚妙。”
几人商量妥当，眼看离水族阵地越来越近，凌香仙子擂起了夔牛战鼓，“咚咚咚”的鼓声激励着烈山军的将士和坐骑，烈腾一声令下，骑兵又向敌人袭杀而去，站在阵地前列的水妖士兵，眼看着骑兵大军向自己飞奔而至，却没有任何办法，一场突击，大概斩杀了两三千人，烈腾一声令下，骑兵掉头就走，根本不与对方缠斗。
等到骑兵退回去几十丈的距离，眼看水族兵士停止了追击，烈腾调转马头，鼓起灵力，一道声音如洪钟一般，覆盖了整个战场。
“我是烈山族族长烈腾，你军统帅可敢出来说话。”
曹泽犹豫片刻，迎着头皮走了出来：“我便是统帅，你莫非是来投降的？”
烈腾看着曹泽仰天长笑，随后纵马逼近曹泽“你以为带着面具，就没人知道你是水族之人了吗，你遮遮掩掩，可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派胡言！”曹泽心中震惊，不知道从哪里走露了风声。
烈腾扬声对水族战士说道：“各位水族战士，我知道你们是奉命来进攻我烈山族，可你们知道是奉了谁的命令吗？大荒神帝伏羲曾在五帝会盟之时立下公约，五族之内不许妄动刀兵，违者众族共伐之。你们族内的伯夷和这个狗贼，趁黑帝闭关，勾结水妖卖族求荣，此事黑帝仍不知情，但神帝已经震怒，目前神帝使者就在我烈山城内，我们奉神帝之命将伯夷斩杀，现在奉命斩杀此贼。你们都是被统帅蒙蔽，此事之后神帝将不予追究，我们水火两族仍然世代交好，若是敢助纣为虐，将与他俩同一下场。”
烈腾说完腾身而起，向曹泽飞扑而去。
“咚咚咚！”“咚咚咚！”夔牛战鼓恰在此时响起，像敲在了那些水族士兵的心里，他们面面相觑，或迷茫，或疑惑，或犹豫，手中不自觉地松开了紧握的武器。
第三十章 攻心之战
“你胡说，神帝使者明明在我水族...”
曹泽想要辩解，可他的声音却被一阵阵鼓声淹没了。
烈腾飞身扑至，曹泽闪身躲避，水族阵中，又一位神级统领跳了出来，他站到曹泽旁边，想帮曹泽一起对战烈腾。
烈山军这边赤坤走了出来：“一打一还是二打二，你想清楚了再选。”
“所有将士，随我...”
曹泽口中命令还没下完，烈腾的攻击已至，无奈之下只能凝神迎战。
曹泽停留在小神圆满境界已有多年，始终未能突破大神之境，他平素喜欢饮酒作乐，对修炼没有特别强的企望，常以小神级无敌而沾沾自喜，此时对上早已晋级大神的烈腾，立即体验到了差距，烈腾虽然赤手空拳，但出手如电，双掌挥出，劲风如钢刀石斧一般，结结实实地击打在曹泽的身上。
曹泽手中青铜剑连连挥动，始终抵不住烈腾击出的劲气，被打得连连后退，旁边那名水族统领见曹泽马上不支，只得出手帮忙。
赤坤哈哈大笑跃入场中，抬掌攻向那名统领，这下形成了两名大神对阵两名小神的战局，形势比刚才还要不如，烈腾和赤坤掌风刚猛，打得曹泽两人如风中的摆柳。
曹泽咬牙暗恨，自己眼看就要落败，麾下的将士居然不知道前来相帮，他躲避之时往己方阵地移动，却不料那些水族士兵纷纷往后闪躲，给几人留出了大块的空地。
开什么玩笑，那罡风暴烈无比，触之非死即伤，这是你们神级之间的战斗，我们普通兵士凑什么热闹。
曹泽无奈之下转身就逃，烈腾飞身而起，一掌正中曹泽的后心。曹泽一口血箭喷出，身体飞出三丈多远，摔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烈腾扯下曹泽的面具，见是海州河神曹泽，口中连声怒骂，他痛恨水族勾结水妖围城，让烈山族百姓受苦受难，心中怒气勃发，掐住曹泽的脖子将他拽了起来。
曹泽喉咙被扼无法呼吸，被憋得醒了过来，可烈腾双手坚逾钢铁，他重伤之下无力反抗，双腿连蹬挣扎了一会，就此窒息身亡。
另一位统领自曹泽受伤就慌了手脚，只防守不进攻，只盼能找到机会逃走。赤坤功力远胜对方，哪能给他机会，手中接连几下重击，将他击倒在地，接着出掌一招惊涛拍岸，正中对方的天灵盖，那名统领登时一命呜呼。
两名统帅被杀，水族阵营大乱，众人议论纷纷，眼下需要选举一位统帅，去阵前与烈山族议和。在场的水族将士中，只剩下一名神级高手，正是此前已投降朱襄的任阳，于是众望所归，被众人推选为新的统帅。
任阳走到两军阵前，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颇为忐忑，他悄悄传音给烈腾，说自己之前败于闯阵的一名少年，为求活命已立誓投诚。烈腾听他描述，那少年正是神帝使者朱襄。
烈腾怒目圆睁：“来者何人，莫非又是来送死的？”
任阳目不斜视，冲烈腾拱拱手，朗声说道：“在下任阳，刚被众将士选为代表，此次是为议和而来。”
“哦，议和可还行，你军可愿投降？”
“我军两名统帅已死，剩下的将士不愿与贵军为敌，还请烈族长允许我们离去。”
“想得美，你们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我若是答应，对得起那些死去的战士吗？”
“我军也是伤亡惨重，还请烈族长高抬贵手。”
“伤亡惨重，那是你们活该，水火两族向来友好，是谁妄起刀兵？”
“烈族长，我们若是答应投降，贵方还有什么要求？”
烈腾看了看敌阵中的三万多名水族士兵，低头沉吟不语，自己麾下的骑兵与步兵加起来不到两万人，若是选择硬拼，敌军困兽犹斗，到时候伤亡惨重，无疑是下下之策。
若是放任对方离去，又实在是心有不甘，两族之间已经势成水火，此时敌军高手尽去，无疑是杀敌的最好良机。
世间安得两全法，只杀敌人不伤身。
烈腾看了看任阳，私下传音道：“这三万大军我不想放回去，又不愿与他们硬拼，你可有什么办法？这可是对你投诚态度的考验。”
任阳心中暗骂老狐狸，却不敢不答，只能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水族兵士与水妖火拼，只是眼下我是主帅，若是答应下来，回去之后没法向族内交代，性命估计难保。”
烈腾闻言暗暗点头，传言道：“我先把要求提出来，你回去尝试一番，最好能把罪责推到别人身上。”
烈腾抬起头朗声说道：“水族大军围困我烈山城多日，又杀了我众多兄弟，此仇不报，实在难消众将士心头之气。不过你们也是受水妖指使，我烈山族对那万恶的水妖恨之入骨，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你们若能协助我烈山军报仇雪恨，杀掉那群该死的水妖，水火两族的过节可以一笔勾销，我可以对着荒神起誓，杀尽水妖之后，任由你们离去，绝不阻拦。”
任阳苦笑道：“此事重大，事关数万大军的生死，我得回营商议一番。”
任阳返身回到大军阵中，召集了众位将领协商：“刚才烈山族长的话你们都听到了，现在摆在面前有两条路，一是与烈山军决一死战，可对方骑兵威猛无比，我军又是高手尽去，连我自己也身负重伤，只怕厮杀之后，我们剩不下几个人。还有一条路是，帮助烈山军去攻击水妖军队，水妖那边只有三万多人，我军加上烈山军是他的两倍不止，烈山族中高手众多，可确保此战不败。只是这样一来，与雨昆族长的命令完全相悖，回去之后无法交代。这个决定事关重大，我本就身负重伤，实在担负不起这份责任，现在我辞去统帅之位，是死是活你们自己选择。”
任阳说完之后再也不发一言，任由那帮统领自己商量。
水族众战士看着凶神恶煞一般的烈山族骑兵，领头的烈腾威风凛凛，乃是大神修为的强者，如果选择与烈山军厮杀，生存的机会实在渺茫。若是选择合击水妖，烈山族立马成了自己的友军，敌寡我众，那水妖已经被烈山军大军攻击了好久，眼下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两害相权择其轻，众人的选择不言而喻，纷纷选择与烈山军合作，一同围攻水妖。
任阳心中窃喜，却不再出面，任由众人又推选了一名统帅出来，去阵前与烈腾谈判。双方很快商议妥当，两军合击水妖，屠完水妖之后，水族兵士即可离去。
烈腾与那名水族统领又商议了一些合击的具体战术，不外乎是让水族大军先冒充援军，与水妖汇合，然后趁其不备突然袭击，抑或是假借救援搬开水妖障碍，让烈山骑兵可以任意突袭之类的招数。
再说水妖那边，陆奎噬血大法已成，功力到了大神之境，一人独战许番和赤河两人，明显占据上风。许番也是大神级别，功力与烈腾相当，加上赤河相助，一般的大神都可应对。无奈噬血大法乃是顶级魔功，陆奎此前吞噬了大量的强者精血，炼化之后一身魔力雄浑无比，更有几招邪法异术令人防不胜防。
黎苗族众少年救出朱襄和姜尤两人，众兄弟合兵一处，顿时欢声笑语不断，众人调转方向，直接往水妖人多的地方杀去，朱襄纵目观察战场四周，见陆奎周围黑气滚滚，与他对阵的许番和赤河眼看不支，赶忙招呼姜尤前去帮忙。
姜尤大喝一声，众少年纷纷跟上，直奔陆奎而去。
这帮少年在一起，无论干什么，嘴很难停下来，几个少年一边飞奔杀敌，一边聊着天。
“大哥就是大哥，普通水妖杀着没意思，要干就干敌军的主帅。”
“你知道啥，大哥今天是立功心切啊，一会拿人头往凌香仙子面前一送，那是什么劲头，那凌香仙子立马再来一次投怀送抱。”
“还是大哥有眼光，那凌香仙子可比黎苗山寨的丫头们水灵多了。”
“那凌香仙子一流泪，别说大哥，我看着心都快化了...”
“哎，我擦，你他么找死...“
“矮油，疼死我了...”
却是一名水妖抽冷了捅了少年一枪，被他反手一刀斩下了臂膀。
朱襄与姜尤两人杀到陆奎身边，刚才两人被陆奎杀得毫无还手之力，此时加上许番和赤河，四人围攻，那陆奎仍然不落下风，他身边的黑气滚滚，慢慢变得凝实起来，居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色骷髅，张嘴向朱襄噬去。
朱襄闪身躲开，长剑向骷髅身上砍去，那骷髅身上黑烟翻滚，长剑击中如入无物，剑身反而哧哧作响，朱襄赶忙将长剑抽回，只见上面出现了几道锈迹，似乎已被那黑烟侵蚀。
众黎苗族少年在一旁围观，通幽见那骷髅属于死灵一族，便将鬼王召唤出来与之相斗，只是那鬼王功力似乎不敌骷髅，被打得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