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逢篇 隔窗闻雪,咫尺天涯 离上次饕餮台大战已经整整过去五年,乱世枭雄林子衿的热度还没消,这又突然出现了一个令人谈之色变,闻风丧胆的鬼间之王。 可怜林子衿两次的忧公忘私,为天下人舍身忘己,这不,鬼间之王一出现,众人就早已将他抛到脑后了。 不过,也不能全怪人们无情,这鬼间之王也确实来头不小。传闻这鬼间之王有两大邪门神器,一个是代表死神之音的约至,这约至意为如约而至,鬼间之王手上常年戴着一红色手链,上面还有一个金色铃铛,尽管只有红豆般大小,可要是细看,上面竟雕刻有龙腾图案,体态矫健,龙爪遒劲,似是奔腾于云雾波涛之中,栩栩如生。而其腰带上也系着不少的金色铃铛,只要听到铃铛之声,死神便会如约而至,闻其声者七窍流血,从无例外。 另一个便是他的魑魅之刃,大小同普通的匕首差不多,不过是一把弯刀,刀尖处有一个小孔,形状是不规则的圆形,和人的眼睛十分相像,据说魑魅有灵,曾经那小孔里还流出过血泪。刀柄则是一个无脸鬼人的模样,据说魑魅之刃,伤者血流不止,无药可救,直至血尽而死。 约至摄魂,魑魅夺命就是这样来的。不过这些都是民间传说,真正见过这鬼间之王的人,少之又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但是越神秘的东西,就越能勾起人的兴趣,因而这鬼间之王现在可谓是人尽皆知。 但凡有一点修为的降妖之人,自然将鬼间之王认为是理想的铲除对象,若是能见这鬼间之王一面,光凭他一张嘴,就可以在五门中混出不小的名堂,更别说能和鬼间之王过过招啥的。不过也没人敢和那鬼间之王过招啊,只怕剑都还没拔出来,脑袋就已经落了地。尽管这鬼间之王还没闹出什么风浪,甚至没有伤害过一草一木,就已经被列入五门的铲除对象之列了。 现在天下五门并立,分别是仙门,道门,药门,蛊门,盗门。各门之中有有许多小派别。总之呢,大大小小加起来,五千个门派总是有的。 不过能上问鼎风云榜的,也就一百个门派。现在位居榜首的陌金书旗下的绝仙阁,派属仙门。想当初,陌金书的绝仙阁不过刚刚进入问鼎风云榜,幸而没什有被解散兼并。从倒数第一,做到了正数第一,陌金书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之前陌金书被多少人指着鼻子骂,以为这样就和七星阁拉近了关系似的。可他若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也没什么,可人家不就是投错了胎嘛,这又不是他能决定的,虽然父亲是七星阁的阁主,可谁让人母亲是魔族的人。最后母亲被陌映寒亲手杀死不说,自己也被赶出了七星阁,成了一个流浪汉,乞讨为生。也难怪陌金书说,自尊,那是强者才配提的,当你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时候,跟人谈自尊,那是扯淡。而现在的陌金书也不必口口声声再提自尊这二字了,毕竟多少人阿谀奉承,快把他捧上天了。 不过看着以前那些拿鼻孔对着他唾沫横飞,骂得陌金书找不着北的人,现在一个个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就为了能在五门中有一点立足之地,听话得跟条狗似的,这其中的乐趣可不小呢。 经历了那么久的血雨腥风,五门都损失惨重,现在都各自韬光养晦呢。 不过近日又出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南安村近日出现了吃人妖怪。众门派接连派去了不少弟子,可都是无功而返。各门各派本来就已经受到重创,各门宗主现在一心想着如何重震威力,恢复到两次大战之前的实力呢。这时候这烂摊子,自然没人愿意管。况且一听这妖物来头不小,便更不愿意去趟这趟浑水了,这不等于自掘坟墓吗。 虽然众门派都是如此,不过赤羽阁除外,谁让现在的阁主是素有“心系民生”之称的雅南君呢。就算是搭上自己的命,雅南君也不会坐视不管。这不,雅南君立刻派门生弟子前去查看。其实赤羽阁的上一位阁主是文茵君,两人是亲兄弟,可谁让沈斯年看错了人,之前为了救林子衿,手筋脚筋都被挑断,功力全无,最后那林子衿还断了沈浮生的双腿。 就算沈浮生即为鸾靛双君之一,鹊枝三仙之首,可人断了双腿还有什么用,不就是废人一个吗。这样说那沈斯年不也是废人一个吗,可人现在有朱雀之石在手,手筋脚筋被挑断算什么,人还是一样地厉害。 沈彬作为大弟子,相当于是班长了,自然要起到带头作用,班主任一句话,沈彬就带着几个弟子,说一不二,立刻就去了南安村。 南安村本来也挺繁荣富足,不过最近出了吃人妖怪之后,冷清了不少。这天才刚黑,也不算晚,大家却还是家门紧闭。 不能这样无头无绪地就去降妖啊,总得先问问情况吧。于是班长便道:“你们去敲敲门,看有没有人在。” 那些个小弟子立马就行动了起来,谁让这赤羽阁的规矩严,从小就把这些弟子教的恭恭敬敬的,那些胡闹玩心重的差生根本在赤羽阁呆不下去,在赤羽阁修行,跟念经似的,日子过的还没那些个光头和尚好。可谁让赤羽阁厉害呢,从赤羽阁出来的弟子,就算是脓包废物也能把你改装成一个社会精英。所以赤羽阁可谓是五门中的整容大咖。 沈栩作为副班长,这时候自然要和班长讨论一下了,“虽说是有吃人妖怪,可这里的妖气并不重。” 沈彬点了点头,“按理说应该是三等妖物,可这三等妖物,又怎会让那么多人都无功而返?” 这妖物分为三等,一等乃上古妖兽,其不寿者,千年,也就是说,最年轻的一等妖物也是活了一千年的。要是这是个一等妖物,那这些小弟子在那妖兽眼里,就跟几只蚂蚁似的,轻轻松松就给踩死了。二等妖物则居于千年和百年之间。若非功力修为极高者,恐怕也是有去无回。而这三等妖物嘛,则是不足百年,就很适合这些小弟子了。 可是要真是个三等妖物,那之前也有大大小小的门派派过人来,怎么会降不住呢,不可能将肥肉留给他们啊,想想就不对劲。 沈栩脑袋一转道:“又或者,不是妖物,可能是灵。” 沈彬道:“灵就更不可能了,你见过哪个灵是专吃人的?” 沈栩挠了挠头道:“也对哦。” 这副班长的脑子有时好有时坏,这么说呢是因为他有时十分灵敏机智,连雅南君都夸过他机敏过人,可他要是犯起糊涂来,也是无人可比的了,至于什么时候智商在线,这得看运气,不过现在,一看就是处于智商欠费。 这时一弟子喊到:“大师兄,这里有人。” 几人便走了过去,屋主人是一个中年男子,中等身材,四方脸庞。男子见这群弟子仙气飘飘,月牙白衣一尘不染,衣襟绣有幽兰图案,皎胜云间月,朝如白月光。男子眼睛一亮,激动地说道:“你…你们是来降妖的吗?” 沈彬便道:“在下仙门中人,赤羽阁弟子。” 赤羽阁几乎家喻户晓,毕竟是享誉盛名的仙门大家,在问鼎风云榜上排名第二。多少人都想拜入赤羽阁门下,可每年招收的弟子有限,平凡之资是进不去的。所以赤羽阁又被称为是天才集中营。 男子一听,眼里的光更亮了,仿佛是遇到了大罗神仙一般,“原来是赤羽阁的弟子啊,其实先前也来了不少降妖之士,可是这吃人妖怪太过邪门,他们也降不住啊。” 沈彬道:”那你可曾见过这吃人妖怪?” 男子道:“没有,这吃人的怪物,来去无踪,就像是只有一个影子,可是它能碰到你,你却触碰不到它,只要被它盯上,你就会被它直接生吞下去,连骨头都不吐。” 其实众人早已知道这妖物非同寻常,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不过现在上了前线,这人又描绘地这般邪门,众人也都升起了一丝恐惧之感。 沈栩道:“它一般什么时候出来。” 男子道:“这我们也不清楚,它什么时候饿了,自然会出来吃人了,不过晚上的次数多一些。” 这会天色漆黑一片,而四周又是幽静无声,风打树叶的声音听着都显得极为诡异,这吃人妖怪晚上又经常出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它吃了,一阵冷风吹过,冰寒刺骨,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沈彬作为班长,自然要有好的承受能力,不可能这样就给吓破胆儿呢,那还怎么带领弟子驱魔降妖,于是又继续问道:“既然这吃人妖怪在南安村,那你们为何不离去,寻个别的去处。” 听到这话,男子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我们怎么没想过离开呀,只是邪门得很,但凡走出了村门的人,都莫名横死,然后一到晚上,那尸体就会被悬挂在自己家的门前。” 众弟子听得有点发懵,毕竟他们也除过不少妖怪,什么厉鬼邪神没见过,这样邪门诡异的妖怪还是头一次见。 不过就算真碰到了个修为高深到可以掩盖自己妖气的一等妖物,几人也不可能退缩,还是得例行公事,沈彬道:“沈栩,你让他们在村子各处布下法阵,今天一定要将那妖怪绳之以法。” 沈栩道:“是。” 虽然不怕是假的,但是班长这脾气他们了解得很,倔脾气一个,如果雅南君没让他们回去,这沈彬非得把妖物降了才回去,既然班长已经吩咐了,几人也都干起了活来。 几人在村子里布满了法阵,任他是大罗神仙也跑不掉。众人两两一组,埋伏在村子各处。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班长还是满怀自信的,他倒要好好看看这吃人怪物长什么怪模样。 村子里虽然人口众多,却始终显得冷清荒凉,都没人敢点灯。整个村子里,全是黑漆漆的一片,只能就这月光,勉强能看清周围景象。 众人在这里已经守了好几个时辰了,却依旧不见那吃人妖物一眼。 几人躲在草丛树木里,腿都蹲麻了,时不时还有蚊子来个亲密接触,可他们也不好乱动,怕打草惊蛇。 一弟子小声道:“到底什么时候才出来啊,这吃人妖怪没饿,我倒是饿了。” 沈彬给了那人一道凌厉的目光,那人立刻闭了嘴。 就在众人有些疲弊之时,一个法阵突然有了动静。沈彬立马拔剑而出,只见那妖怪已经被法阵困住。 众人围着打量,这妖怪却是像影子一样,没有特定的形状,又像是一团黑烟。 一人道:“这就是那吃人妖怪啊,也就这样嘛,我还以为是个多厉害的角色呢。” 一人附和道:“就是。” 彼时那个男子突然出来了,有些怯怯地问道:“抓住了吗?” 沈彬道:“嗯,就是这个。” 闻言,又接连出来了十几个人,“真的抓住了吗?”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啊?” “难不成这是个假的?” 众人都围着这个吃人妖怪讨论不休,像是看什么新鲜物件似的,毕竟被这吃人妖怪困扰这么多天,现在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制服了,除了有些惊讶,自然也有几分扬眉吐气在里面。谁知一男子却突然拿着一把斧头就朝沈彬砍去,沈栩拔剑替他挡住了。 这时一人大声道:“吃人妖怪不见了!” 沈彬朝那法阵一看,里面空无一物,怎么可能呢,法阵完好无损,这吃人妖怪又是怎样逃脱出来的,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抓住这吃人妖怪。难不成是那妖怪使的幻术,他们竟然就这样上当了。 沈彬拔出剑道:“大家小心,这男子可能被妖怪附体了。” 男子的眼睛全是黑色,没有眼白,这样看着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脖子上蔓延着黑色纹理,看上去就像是一种古老的咒术,只见男子朝天大叫了一声,又突然朝他们不断砍来。 沈彬道:“保护人们不要受到伤害。” 现场一片混乱,有人想要跑回自己家里,谁知却被一抹黑烟给捆住丢了回来。看样子,这吃人妖怪是打算在这里将他们一网打尽。 沈彬打算牵制住那男子,谁知这男子竟然力大如牛,一斧头下来差点把沈彬的剑劈成了两半,还好沈彬伸脚拌了男子一下,力量不均,不过沈彬还一时不敌,摔到了地上,眼看着那男子举着斧头就要朝沈彬砍来,沈栩朝男子刺了一剑,沈彬才勉强脱险。 沈彬起身道:“他只是被邪物上了身,不要伤人。” 本来众人就不是男子的对手,现在班长还说不能伤到他,这样又不可使出全部灵力,那男子自然占上风。 这男子竟然一连打伤了十几个弟子,沈彬沈栩也受了伤。 众人启动法阵,可对他竟然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妖怪还挺聪明,几乎都是砍伤的腿,这样他们就难以逃脱。 男子手起刀落,一颗人头落地。 “冉瑾!”一弟子痛声喊道。 男子又走到了沈彬面前,抬起了斧头,斧头落下之际,突然响起了一阵空灵清脆的铃铛声。 男子似是被定住了,站着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而男子手中的斧头离沈彬的头只差一毫厘,铃铛声越来越近,伴随冷冽的风声,显得异常诡异。 一弟子道:“难道,难道是鬼间之王?” 众人一听,心中的好奇感飙升到了最大,死死地盯着传出铃铛声的方向。 随着那人的走近,空气竟也冷了几分,随后天空便下起了雪,还是红色的。这明明正值炎夏,怎么可能突然天降红雪,想必是与那鬼间之王有关。只见纷纷红雪中有一身影渐近,墨色衣襟轻柔飘扬,及肩以下皆绣了银丝花纹,其形也状若鬼厉符文,虽一身青黑,在月光的照耀下银丝散着细细碎光,周身恍若流光溢彩。不过右手的整个衣袖却是绯色,同这红雪相得益彰。右手则握着一柄半月弯刀,却比寻常的短些。而手腕上系着一红绳,上面有一金色龙腾铃铛,而腰间也有许多一样的铃铛。 待人走近些,可看清来人的面貌,带着金色半脸面具依旧雕刻着一腾飞黄龙图案,面具下的目光凛冽刺骨,给人一种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那人从男子身旁走了过来,经过男子时,男子的头颅便落了地,而那人右手则握着的半月弯刀已经不见鞘柄,血液恰经过刀尖的小孔,仿佛流的血泪,清脆空灵的铃铛声响彻夜空。 一人道:“那,那是,魑魅。” 众人都只是听闻过鬼间之王,这会那么大名鼎鼎的鬼间之王就出现在面前,众人反而有些发虚。 沈栩道:“这真的是鬼…鬼间之王吗?” 沈彬想着此人未必就是鬼间之王,况且就算是鬼间之王,他方才也救了自己一命,看来应当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沈彬从地上站了起来,“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林子衿一眼便瞧见了沈彬额头上的寂莲逝印。心想到,真是好巧不巧,竟然是赤羽阁中之人。若是让他们知道这林子衿化作鬼间之王归来,恐怕,天下又得不太平了。虽然前世欠的债都还的差不多了,但是只怕那几人见到他,还是怨气满胸,很难不再找他算账。 沈彬再回头一看时,发现众人已经退到了三步之外。 林子衿有些好笑,虽然现在是鬼,可自己又没做什么杀人埋尸的事,何至于让他们怕到这个地步。 心想到这生死咒果然非同寻常,生前已经付出了那么多代价,众叛亲离,千夫所指,现在死了,还不得安宁。 沈彬道:“敢问恩公姓名?” 这么久了,竟然忘记给自己取一个新名字,真是败笔。 林子衿想了想道:“月归。” 众人见这鬼间之王还挺亲切的,于是一人鼓起勇气问道:“你,你真的是鬼间之王吗?” 其实吧,林子衿从来没给自己起过啥称号,这鬼间之王不过是民间那些人给他起的。但是看那些描述,应该是指的自己,于是林子衿点了点头。 林子衿一点头,众人就真的有些慌了,生怕自己像方才那个人一样。 沈彬道:“月归,那吃人妖怪已经除了吗?” 林子衿道:“妖物逃了,那个方向。” 话落,用手指了指。沈彬道:“多谢。” 只见林子衿转身就要走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转过身道:“这妖物你们除不了,还是让你们家那位雅南君出马吧。” 众人就这样看着林子衿的身影消失在尽头,彼时红雪也突然停了。众人见鬼间之王走了,便立马放松下来。 沈栩走到沈彬身旁道:“这鬼间之王也没传说中的那么恐怖啊。” 沈彬道:“民间传言而已,孰真孰假还得亲眼所见。” 几人回到的清欢渡,将妖物遗体给带了回去。遇到了鬼间之王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先是传遍了整个云中新竹,接着小到街头小儿,大到一门宗主,都知道了这件事。 (二)重逢篇,隔窗闻雪,咫尺天涯 清欢渡。 清欢渡植根于云彩之上,漂浮在半空中,就像是天宫一般绚丽多彩,云雾缥缈若隐若现,仿佛给清欢渡蒙上了一层薄纱,平添了不少神秘色彩,令人向而往之,进入这清欢渡只有唯一的一条路,那便是天梯,以云层作梯,从下往上看,一望无边,直通天际,尤其是夜晚的时候,此天梯的终点恰好是月亮,所以这天梯又被称为“望舒小道”。 沈彬等人刚回到清欢渡,就被众弟子重重围住了,“听说你们见到鬼间之王了啊。” 沈栩这人还有一嗜好,那就是口才特好,特别爱吹牛,就这件事,沈栩能说出一百个版本。沈栩道:“我跟你们说啊,那鬼间之王出场的时候,天降红雪,这正是炎夏,平时雨都下的少,他一出现,还下雪了,并且还是红色,你说神奇不神奇。” “真的啊,那这鬼间之王厉害吗?” 沈栩立马站得公正,然后从一弟子身旁走过,“那鬼间之王就是这样从那妖物身旁走过,你猜怎么着?” 众弟子听得入神,“怎么了?” 沈栩道:“那妖物的头就落了地。” 恰好一阵凉风吹过,吹得众人的脖子冷飕飕的,沈栩讲得倒是津津有味,可把一旁的沈彬给急死了,两人刚回来,不去向雅南君报告情况,反而跑到这儿来吹牛,要是被雅南君知道了,又得挨罚了,谁让这个副班长心太大,两人到赤羽阁才一年,沈彬就因为沈栩挨了不少责罚。 沈彬扯住沈栩的后衣领,沈栩走不了,沈彬道:“师弟,我们还得去向雅南君复命呢。” 沈栩一把掀开沈彬的手,跟全然没听到一般,依旧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那血液流过刀尖的时候,真像是流的血泪啊。” 这沈栩讲得生动形象,完美的将情景再现,说书先生都没他厉害,沈彬觉得他来修仙简直太浪费他的才华了。 沈彬实在忍无可忍,“我说沈栩,你要是再不走的话,被罚了可别拉上我。” 彼时一弟子道:“大师兄,你是要向雅南君复命吧,可是雅南君亲自去猎妖去了。” 沈彬道:“真的?” 众弟子接连点头,现在可以确定了,于是沈彬一把推开沈栩道:“他讲得可烂了,来,我同你们说。” 沈栩:“....” 陵园镇。 沈斯年换了一身素淡白衣,淡然清雅,衣襟依旧秀有幽兰初绽之姿,额间寂莲逝印闪着淡蓝色的光,寂莲能追寻妖物的踪迹,根据寂莲的指引,那吃人妖怪就躲在这陵园镇里。沈斯年此时就坐在这街边茶摊上,出尘形貌极为显眼。每路过一个人都要瞧上这郎君一眼,其中还有两个大胆的姑娘前来询问沈斯年的姓名,沈斯年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斩妖除魔都不在话下,现在竟然被两个小姑娘给难住了。 蓝衣女子道:“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啊?” 粉衣女子道:“小女对公子心生仰慕之情,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沈斯年道:“我此来是为了除妖,并非为其它闲杂之事。” 两位女子话都说的如此明白了,这沈斯年还真是榆木脑袋,一点都不开窍啊。 彼时一个中年男子阔然大步地朝告示处走去,一身棕色锦缎尽显富有之意,圆头大脸,身材粗胖,走路姿势却是极为嚣张,身后还跟着一群家仆衣服皆比普通人家的家仆穿的好些。 这中年男子便是陵园首富朱峰谯朱府的管家,钱光淩。此人平日里仗着自己姐姐是朱府的女主人,没少做些欺凌霸道的事,是普通百姓最不愿招惹的人物之一。 钱光淩盯着告示榜看了几眼,然后把正中央的贴着的纸给撕了下来,身后一名家仆立即把原先准备好的纸张贴了上去。 钱光淩大声道:“重金悬赏了啊,寻求能驱魔降妖的能人异士。” 此话一出,下面皆是议论纷纷。 “听说朱府好几名家丁都接连横死,原来是有妖物作祟。” “呵,这也算是报应了,身为陵园镇的首富,非但没有劫富济贫,反倒欺压百姓,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没错。” “活该这妖物缠上朱府。” 如此一来,沈斯年倒是确定了这吃人妖怪就在朱府。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沈斯年信步走上去,纤细手指夹住纸张一角,微微用力,纸张便毫发无损地撕了下来,沈斯年就这样揭了榜。 “看这人正义凛然的模样,还以为是正义之士呢,没想到也不过就这样。” “这一百金可不是小数目,谁能不心动呢。” 钱光淩将沈斯年从上到下扫了个便,以一种怀疑的口吻问道:“你能除得了吗?” 毕竟多少修为高深的降妖之士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者,而钱光凌看沈斯年年纪轻轻,认为他修为不高,有点怀疑也算正常。 沈斯年没直接回答钱光凌的问题,只是缓缓开口道:“事后请将这一百金分与陵园百姓。” 钱光淩可没见过此等狂傲之人,还没说除不除得了,就已经在安排这悬赏金了。不过这性子,钱光淩喜欢。 众人一听,高兴的不得了,赞扬的话不绝如缕。 “我就说这公子不是贪图名利的凡俗之辈。” “刚才是谁说他徒有其表的。” 不过沈斯年恍若未闻,只是对钱光淩道:“带路。” 钱光淩道:“行吧,你跟我走。” 沈斯年跟着钱光淩到了朱府,沈斯年就感觉到了这里有极重的妖气,钱光淩派人给沈斯年安排了一个房间,然后问道:“不是仙长大概需要多少时间才能除掉这妖物?” 沈斯年想也没想便道:“今晚即可。” 钱光淩一听先是有些惊讶,以为这小子不过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初出茅庐,有些少年傲气罢了,便道:“恐怕仙长没见过这妖物,凶残至极,这才短短三天,就已经杀了十个人了。” 能做到三日连杀十人,恐怕就只有一等妖物了。 沈斯年道:“今晚子时之后不可出门。” 钱光淩看沈斯年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这妖物在他面前根本不在话下一样,于是便道:“好好好,我这就通知下去。” 沈斯年在朱府上上下下布好了法阵,一切都已经就绪,就等那吃人妖怪现身。 子时。 夜色浓深如墨,偌大的朱府无人走动,显得空荡寂寥,平添几分幽森之感。 彼时钱光凌偷偷地出门,他到是要看看这沈斯年到底是真的修为过人,还是一个骗子,于是便悄悄地躲到法阵之后。钱光凌之所以没把沈斯年引荐给朱峰谯,一是怕这沈斯年搞不定,朱峰谯得骂他办事不力,二是这赏金其实是两百赏金,钱光凌私吞了一百金,这要是露馅了,可是个不小的损失,不仅丢了钱财,还失去了朱峰谯的信任。 钱光凌躲在一柱子背后张望,只见沈斯年坐在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动静。 这时候一个人拍了拍钱光淩的肩,钱光淩头也不回,不耐烦道,“干什么啊。” 但是一想,他分明告诉了所有人,子时之后不能出来的,那现在是谁在拍他的肩膀? 钱光淩浑身发抖地转过头,只见一无头人身,钱光淩吓得大叫,随后这无头人身化作一缕黑烟,穿进了钱光淩的身体里。 沈斯年听闻叫声,立马赶了过来,只见钱光淩的双眼全是黑色,没有眼白,浑身僵硬,似是僵尸一般。 钱光淩朝沈斯年袭击而去,沈斯年轻松躲过,将微微施法,便将钱光凌引入了法阵当中,谁知这吃人妖怪附在这钱光淩身上,法阵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听闻动静,许多人都出来了。 钱光淩立马朝一个人袭击而去,吃下了那人的脑袋。 众人尖叫不止,躲在角落不敢出来。 沈斯年召出箜篌竖琴,琴架如同冰骨一般晶莹剔透,恍若是上好宝玉制成的,纤细的手指缓缓波动琴弦,琴声曼妙,动人心弦,只叫人拍案叫绝。 但是对于妖物来说,这等美妙的音乐简直能夺人性命,头疼欲裂,扰乱其思维。 钱光淩双手抱着头,朝天乱吼,似是难受煎熬至极。 沈斯年镇压住了钱光淩,戒备放松了下来,彼时一人喊到,“仙长,小心身后!” 一人持刀朝沈斯年砍来,沈斯年没料到竟有两个吃人妖物,一时不察,眼见着就要被砍伤,一把弯刀飞过,断了那人的右手。 天空中下起了纷纷红雪,如同柳絮飘飞,空中响起了清脆空灵的铃铛声,平添了几分孤寂萧瑟。 沈斯年起身转过身,彼时一人正擦拭着弯刀上的血渍,不知道为什么,沈斯年见他的第一眼,便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毫无预兆地跳了起来。 沈斯年虽然有些不可置信,因为林子衿当时被扔下了枯骨深渊,是不可能再活过来的,甚至连轮回都不行。可是这人给沈斯年的感觉,错不了,能让他心动的就只有一个人。 让你心动的人怎么可能只让你心动一次呢。 因此沈斯年确定,面前这个人,就是林子衿。面具下的那双眼睛,看沈斯年的眼神是多么得熟悉。 这是沈斯年整整等了五年的人,三百多天的不眠之夜,只有沈斯年知道有多难熬。 林子衿将弯刀擦拭干净之后,扔下了带有血渍的布,然后将弯刀放进了剑鞘里,做完这一切之后,林子衿才道:“雅南君大意了呢。” 沈斯年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子衿,回道:“多谢。” 林子衿看着面前这不染尘俗的沈斯年,心想到这么久不见,没想到这沈斯年一点变化都没有,相比之下,变的那个人是自己而已。 那个人又突然朝林子衿袭来,沈斯年挑剑刺穿了那人的喉咙。 两个吃人妖怪皆被降伏,众人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便纷纷出来了,朱峰谯和众家丁道:“多谢仙长啊。” 朱峰谯命人送上两百金,沈斯年看了一眼道:“将它分给百姓吧。还有希望以后诸位能多行善事,有利于积德驱邪。” 朱峰谯和众人连忙应道:“好,仙长说的是。” 沈斯年再转过身的时候,林子衿已经不见了。 不过沈斯年有些疑惑,林子衿出现的这么及时,若非他一直跟着自己,否则也不会如此凑巧,沈斯年突然从前猎妖时,几次遇到危险,却总是能化险为夷,本以为是运气,现在看来,不过是有一个人在背后默默保护着自己罢了。 若不是那吃人妖怪突然袭击沈斯年,林子衿也不会贸然出手,毕竟这么久以来,林子衿在保密工作上做得还是很好的。 林子衿回到了鬼界无间,想当初去夺取那青龙之石的时候,到过鬼界无间一次,当时本以为再也不会来这鬼地方,没想到现在这里竟然成了自己的家。 开启了鬼界之门,林子衿没着急进去,似是在等什么人,然后果然见一仙气飘飘的白衣公子,身形修长若湖边的柳枝,挺拔直立如若晨风中的清莲,挺拔之资令人瞻仰羡艳。 见到沈斯年,林子衿也不吃惊,仿佛知道他会来一般。毕竟这么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林子衿走上前,每走一步,铃铛声便会响起来,伴着林子衿的步伐和节奏,竟然奏出了一曲悠扬不俗的曲子,“鬼界无间不比清欢渡,雅南君要进去逛逛吗?” 要说清欢渡是人间仙境,那这鬼界无间便是实打实的人间地狱,只见世人争着要上这清欢渡,没见人主动来这鬼界无间的,只怕是刀架在人脖子上,都不会有人想来,再怎么说,这都是死人住的地方,只是他们忘了,死人曾经也轰轰烈烈地活过一场,而来到这鬼界无间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沈斯年道:“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便并肩走了进去。 两人最先经过血池,沈斯年本打算就这样过去,谁知林子衿却拉住沈斯年的衣袖,沈斯年看向林子衿,林子衿,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映在对方的眼里,皆是心跳漏掉了一拍。林子衿蓦然松开衣袖,随后拿起了脚边红色的伞,林子衿道:“等会会下雨。” 两人撑伞走过血池,便见天上下起了血雨,这是真的血,还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 事实上林子衿比沈斯年矮了半个头,为了配合沈斯年的身高,林子衿得将伞提高一些,如此一来,便显得有些别扭。 沈斯年似是也察觉到了,便伸手握住伞柄,连同林子衿握伞的手,两人皆是心头一动。沈斯年道:“我来吧。” 林子衿松开了伞柄道:“劳烦雅南君了。” 过了血池,便真正要进入这鬼界无间了,林子衿道:“非鬼界之人,还需蒙上眼睛。” 沈斯年道:“好。” 于是林子衿拿出一洁白布带,替沈斯年蒙上了眼睛,动作之轻,竟然显得有几分温柔之意。 突然一红绳从林子衿手链里延伸出来,在沈斯年的手腕上缠了几圈,两人相隔不足一米。 林子衿道:“跟着我走就好。” 沈斯年嗯了一声。林子衿牵引着沈斯年走过了摆渡之路,终于到达了鬼城。 林子衿替沈斯年取下了蒙眼布带,约至也退了回去。 民间百姓非说林子衿是鬼间之王,其实这鬼间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罢了,哪里有什么鬼王。不过这传来传去的,倒还真把林子衿送上了鬼王的位置,因此那些仰慕林子衿的小鬼,纷纷募捐给林子衿建造了一座宫殿。 两人朝里面走,发现这竟然如同民间没什么两样,一样的房屋建筑,除了这鬼间只有红色一种颜色外,也没什么大的区别。 林子衿道:“前面就是亡魂殿了。” 沈斯年道:“亡魂殿?” 林子衿道:“嗯,我住的地方。” 只见一条道路直通一座伟岸的宫殿这条道路还铺着红色的地毯,看起来喜庆至极。道路上方是倒挂着一把把红伞,抬头看去,似是黄泉地界盛开的朵朵绯色彼岸花,妖冶灿烂,好看至极。天空还下起了红色的雪,沈斯年伸手,红雪掉在了沈斯年的手上。沈斯年用手指捻了捻,发现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雪,更像是柳絮一般的东西,不过是红色,雪不冷,也不会化。 林子衿的身上的铃铛声不绝如缕,每走一步,就要发出清脆的响声,不像普通的铃铛声,更像是一种铁片碰撞的声音,这会倒是显得悦耳动听,平添一种喜悦活泼之音调,更加深了喜庆的气氛。 两人并肩走着,仿佛不是走向这亡魂殿,更像是一对新人准备拜堂成亲呢,一如初见时的那般。 两人还未走到门口,那亡魂殿的门便已经打开了。 这亡魂殿足足有十几层楼,本来想着林子衿一个人住这么大个宫殿,会觉得有些寂寞孤独,不过现在看来,是沈斯年想多了。 只见里面热闹非凡,像是一个巨大的娱乐场所,一楼是赌坊,二楼是歌舞坊,三楼是茶室…… 众鬼本来玩得很开心,不过见到沈斯年,立马安静了。因为沈斯年是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到这亡魂殿,况且他们能感受到,沈斯年的修为很高,搞不好会被他一网打尽。 林子衿瞧着这些鬼,看来都是胆小鬼,平常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的样子,林子衿还真以为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呢,现在一看到沈斯年,一个个给吓成这个傻样了,林子衿有些好笑道:“大家不用担心,这是我朋友。” 众小鬼一听,先是有一秒的沉默,随后便又继续吃喝玩乐起来,就当两人不存在一般。 林子衿不由得感叹道:“这群小鬼。” 林子衿见沈斯年出神,想来沈斯年这样的人,自然是没去过这样的地方,说不定心里也挺向往的,于是便问道:“想去玩玩吗?” 沈斯年道:“不用了。” 沈斯年朝四周看了看,除了吃喝玩乐的地方,没看见什么多余的房间,于是便问道:“你住哪?” 林子衿道:“跟我来。” 林子衿带着沈斯年穿过人群,林子衿带沈斯年来到了一赌桌前,说来也奇怪,这里的赌桌都围满了小鬼,唯独这一张桌子,明明在正中央,却没有人来。 林子衿按了一下桌子上的开关,这桌子竟然凭空消失了,然后出现了一个地下通道。 林子衿带着沈斯年走了下去,没一会,便到了,没想到这下面竟然别有洞天,本以为会是一个房间之类的,却没想到是一个世外桃源。 一片宁静随着银雾般的月光洒在大地上,杏色的满月挂在天空上,背后是密密麻麻的小银星星,星河灿烂将倒影投入湖水中,湖中满是睡莲,还散发着淡黄色的微光。 沈斯年道:“鬼界无间还有这样的地方。” 此话半含惊讶半含赞叹。 林子衿道:“无意间发现的。” 林子衿总是能找出这样的美景,上次在萤花居也是。 林子衿几步便飞到了一棵树上,那树的枝丫宽大,能躺下两人,林子衿道:“我平日就是在这睡的。” 沈斯年也飞了上去,两人并肩而坐,看这漫天星河,赏这无间绝色。 (三)相遇篇 一眼动心,一笑定情 一年前。 清水镇。 街巷纵横,闾檐相望,商旅辐凑,大道两旁,柳色如云,桐花烂漫,艳杏烧林,清水镇不愧为各镇之首啊,无论是景色还是风土人情,都算得上是一等。彼时城门下立着两位翩翩少年,意气风发,俊逸凌然,林子衿和林疏桐一进城门,就觉得这里有异,虽然没察觉出妖气,但是直觉告诉他们,肯定不对劲。 清水镇虽然不算大,却也繁荣富足,算得上是个山水宝地。除此之外,让他们觉得怪异的便是,街上全都是夫妻,情侣。连街边摆铺子的小生,都有心上人一旁陪着,少有例外。 这让两个单身狗情何以堪,这可不是因为两人是单身狗才心存疑虑,而是这确实超出常规,街上一个单身狗都没有,这不是很不正常?倒也是有,不过那是三岁小孩。林子衿转身要走,林疏桐一把拉住了他,“哎,干正事,别耍脾气。” 林子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行吧,这你都能忍,我敬你是条汉子。” 毕竟林疏桐可是素有万年单身狗之称,这点小场面,当然见怪不怪。为了林疏桐的终身大事,宫初月可没少费功夫,找来了那么多名门淑女,林疏桐硬是凭着自己的实力,成功让那些女子对他仅存的一点好感都给泯灭了,比如第一次约会带人家去猎妖,为了展示自己的男子力竟然挑了个一等药妖物,最后差点被那妖物给吃了。这妥妥的一个直男,林子衿都替他捏把汗。 林疏桐懒得理他,拖着他就往里面走。“你要是想早点把妖除了,咱也不用受这份罪。” 林子衿没话说,好吧,这事确实赖他。两人本来在山上遇到了一只小妖来着,林子衿觉得直接捉了它实在没意思,于是便让那小妖唱歌,唱的好就放他走。那小妖可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但是为了保命,面子啥的都不重要了,于是便七七八八地唱了起来。 林子衿是个说话算话的人,那妖怪唱得不错,林子衿就真放他走了。没一会,林子衿又捉住了他,这次又让他跳舞。这妖怪只恨自己没能逃得远远的,想着下次一定要逃走,面免得再被如此戏弄。结果这样来来回回了十几次,那小妖终于跑掉了。于是两人寻着踪迹来到了清水镇。 林子衿狡辩道:“呵,这么说全怪我了,他跳舞的时候你不也笑得挺大声?” 那妖怪的舞跳得着实搞笑,又是扭屁股,又是飞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用的美人计呢,可那妖怪就一男的好不好,林疏桐笑笑不是很正常嘛。 林疏桐撇了他一眼,“林子衿,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别人这么大都是正常捉妖提升修为,就林子衿,还跟玩似的,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林子衿双手抱头,好不潇洒,“喂,我说,你赶快找一个客栈。” 林疏桐:“干什么,天色还这么早。” 林子衿:“躲起来啊,还能干什么,这一大街的就咱两两条光棍,一路上多少人看着我们。怎么,难道你还自豪吗?” 林疏桐停了下来,盯着林子衿的脸端倪了一番。林子衿被盯得发慌,“怎么了?” 林疏桐:“我以前觉得你脸皮挺厚的,现在看来是我判断有误。” 林子衿一拳捶在林疏桐肚子上,没好气地骂了一声“你丫的。” 林子衿不死心,“实在不行,先找一家饭店。” 林疏桐拿他没辙,“行吧。” 两人就近进了一家饭馆,柜前都是一对夫妻,女的说道:“二位客观里面请。” 林子衿和林疏桐随意找了一张空桌子。 店伙计前来问他们吃什么,林子衿便问道,“有什么特色菜?” 店伙计:“有情牵一世,缠缠绵绵,鸳鸯戏水……” 林子衿:“哎,停停停,能说人话吗?” 店伙计看了他俩一眼,一看就是外乡人,都是单身狗。便改口说到:“莲藕片,糖醋排骨,青菜汤。” 林子衿:“……” 这菜还要取这么肉麻的名字,林子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疏桐:“就上这几样吧。” 店伙计:“好嘞!” 林子衿:“这你都能忍?” 林疏桐直接忽略掉某人。 林子衿的信条便是: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林疏桐斗其乐无穷。不过这林疏桐的信条是:事不过三。方才在店门口已经挑衅过他一次,进来之后又用筷子捉弄了他一次,想想还是别整林疏桐了。于是林子衿便观察起其他人来。 前面一桌,嗯,是一对夫妻。 女子:“好烫呀,相公!” 男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嘛,来我给你吹吹。” 额,少儿不宜,换一桌。 男子:“你怎么不吃啊,不合胃口吗?” 女子:“人家想让你喂我嘛。” 男子:“好,来来来,啊,张口。” 林子衿:“……” 店伙计端了菜来。林疏桐见林子衿一口都没吃,便问道:“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林子衿:“……饱了。” 店伙计:“二位要上酒吗?” 林疏桐:“不用。” 林子衿拉住店伙计的手臂,“哎,你们这里的夫妻都这么恩爱吗?” 店伙计看了他一眼,“这你就不知道了,城南有座月老庙,特别灵,只要许愿,三日之内,必定心想事成。一厢情愿者,可得佳应;情投意合者,白头偕老。” 自古以来,多少人被一个情字所困,怎么到了这清水镇这千古疑难就这样不值一提了,实在是可疑。 林子衿道:“真有这么灵吗?” 店伙计看林子衿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没见识的乡下佬一样,“那是自然。” 林疏桐:“那需要供奉多少?” 想来就算真有这回事的话,收费应该比较贵,不过这里好像人人都消费得起,这就有些奇怪了。 店伙计想了想道:“这个嘛,也没有规定,反正就是心诚为主。不过……” 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许愿能心想事成,又怎会不收取相当的费用?只怕是有什么代价。 林子衿道:“不过什么?” 店伙计放低了声音:“这些都是民间谣传啊,我不确定,他们说凡是拜过月老庙并且心想事成的夫妻啊,都难以生育,就算有怀孕的,也因为各种原因流产了。而且那月老庙,每天晚上还有婴儿的哭声。” 林子衿:“婴儿的哭声?有人进去看过吗?” 店伙计:“倒是有几个不怕死的去看过,他们都说里面什么都没有。” 林疏桐:“奇怪。” 彼时一个人道:“小二,点菜。” 店伙计道:“来啦。” 林子衿夹了一块藕片在嘴里,薄厚相当,清脆易嚼,唇齿留香,回味无穷,确实不错,“有意思。” 林子衿就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主,这样有意思的事情,林子衿怎么可能错过嘛,“天色尚早,要不一会我们去那月老庙看看。” 林疏桐就知道林子衿又要横插一脚,每次都是这样,一遇到新奇的事情,就忘了自己本来的正事,不过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林疏桐也有意前去看看,但是方才一直被林子衿捉弄,现在不报仇,更待何时,于是假意拒绝道:“怎么去,别人是去求姻缘,我们求什么?求降妖吗,还没开口就露馅了。” 这话其实说的不错,两人又没有心仪的对象,万一露馅了就不好了,不可能求两男人的友谊长长久久吧。 林子衿眼珠子一亮,林疏桐便知道林子衿有有馊主意了,只见林子衿说道:“那…我们可以扮成夫妻啊。” 林疏桐正喝了一口汤,听到这话,直接一口喷林子衿脸上了。请原谅林梳铜是个直男,听到这句话确实忍不住。 林子衿:“……” 虽然早知道林疏桐会是这个反应,不过这一口水喷的是始料未及。 林疏桐用手帕给他擦了擦,“抱歉,没忍住。” 林子衿一把抢过手帕自己擦了起来,“要不要去,一个字。” 林疏桐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嫑。” 林子衿丝毫没察觉到林疏桐是在捉弄自己,自己想做的事情,别人越是阻挠,就越想去做,林子衿努力说服他道:“咳咳,为民除害是使命,你怎么能临阵脱逃呢?” 林疏桐还是固执道:“嫑。” 林子衿继续攻克道:“你这么正义的一个人肯定不忍心看见百姓受苦的,对不对。” 林疏桐:“嫑。” 林子衿实在没辙,便道:“大不了我扮女的,你扮男的。” 林疏桐道:“男的还用扮么,货真价实!” 不过能看到林子衿穿女装也是不错的,回去讲给月姐和林故倾说,铁定得笑死。 林子衿两眼放光:“也就是说你答应了?” 林疏桐:“算是吧。” 彼时一人走了进来,店伙计赔礼道:“公子,我们这已经满了,没空的桌子了。” 林子衿闻声看去,此人身着月白轻衫,边角绣有银丝白羽,头顶白葱玉冠,眉眼清俊,五官精致无暇。额间是幽兰逝印,闪着淡蓝色的光,出尘气质令人顿生瞻仰之意,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不过这逝印普通的凡人是看不出来的。看来是仙门中人。 林子衿心头一动,遇上此等良人,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呢。 沈斯年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一人道:“公子若是不嫌弃,可同我们一桌。” 沈斯年回首看去,见一红衣少年,嘴角含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两只眼睛里闪着星星,亮眼至极,令人顿生好感,左眼的朱雀面具,琥珀点睛,栩栩如生,华贵而不失庄重,颇显少年的英勇之资,沈斯年道:“劳烦。” 林疏桐真是服了林子衿这自来熟的性格,不过心里也未沈斯年感叹,想着一会肯定又得被林子衿捉弄了。 沈斯年信步走了过来,将剑放置一旁,才缓缓坐下。 林子衿道:“在下林子衿,不知公子姓名?” 沈斯年道:“姓沈,名斯年。” 林子衿笑道:“沈斯年,好名字。” 店伙计为沈斯年添了一双碗筷,林子衿道:“斯年兄,这藕片甚是好吃,可以尝尝。” 闻言沈斯年便夹起一块藕片,正欲往嘴边送的时候,却被人半路截胡,林子衿用筷子一挡,藕片便掉了下去。 林疏桐扶额,这货又要闯祸了。 沈斯年不喜不怒,面色平静地看着林子衿。 林子衿夹了一片藕扔进嘴里,“要吃我们的饭菜,也是需要经过考核的,一般人,那可是没资格的。” 沈斯年笑道,“既然如此,那公子尽管出题吧。” 林子衿见沈斯年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天下之事都尽在掌握一般。 于是指了指这盘藕,“这盘菜叫什么名字?” 林子衿心里暗自窃喜。一旁的林疏桐简直坐如针毡,这问题谁能答出来。更可气的是林子衿自己让他过来一起吃饭,坐下了却不让人夹菜,这事恐怕只有林子衿能做的出来。 见气氛有些凝固,林疏桐道:“公子不必介意,他开玩笑的。” 沈斯年道:“无事。” 林子衿一脸得意,“怎么,公子答不出来吗?” 只见沈斯年招来了店伙计,“这藕片再来一盘。” 店伙计:“行,大胖,情牵一线再来一盘。” 沈斯年道:“情牵一线。” 林子衿奸计没得逞,不甘心道:“你这不是作弊吗?” 沈斯年道:“公子若是不服,可再出一题。” 林子衿其实捉弄沈斯年也捉弄够了,也不可能真不让人吃饭吧,不然这样气氛弄得得多僵。林子衿摆了摆手,“公子智谋无双,在下佩服,斯年兄请用餐吧。” 沈斯年道:“多谢。” 林子衿笑道:“不谢,不谢。”然后便夹了一片藕正欲往嘴里送时,也被人半路截胡了。 林子衿看着沈斯年,带着调笑的意味道:“怎么,我也要回答问题吗?” 沈斯年道:“礼尚往来罢了。” 林子衿觉得这人还挺有趣,特对自己的胃口,于是便道:“那若是我输了,有什么惩罚?” 沈斯年道:“若是你输了,便将桌子让于我。” 林子衿筷子一放,“行吧,来就来,小爷还怕你不成。玩游戏,我就没输过。” 表面豪爽至极,心里却翻江倒海将他要问的问题想了个遍,他肯定不会再问菜名啥的,若是随便指一个人问名字,他大可效仿前例,让那人自己开口罢了。 彼时沈斯年手中突然多了一把箜篌竖琴,晶莹剔透的框架,上面是若隐若现的兰花图样。 沈斯年看着箜篌道:“这是我的法器,问题是,它叫什么名字?” 林子衿:“……”虽然都是问名字,可这法器,怎么能让它自己说话,沈斯年不说,谁能知道,况且就算猜对了,他矢口否认就是,反正也没人知道正确答案。 林子衿小声嘟囔道:“可恶,这分明是死题。” 林子衿道:“好吧,我输了,叫什么名字。” 沈斯年道:“悠心。” 林子衿只觉得这名字怎么有些熟悉呢。却只见沈斯年收起法器,右手朝向门边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两人就这样被“赶”了出来。 林疏桐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能好好吃个饭?” 林子衿:“能怪我,是他这人忘恩负义好不好,好心让他和我们同桌,他倒好,还将我们赶了出来。” 林疏桐看着林子衿,心想这孩子已经没救了。 林子衿道:“没事,反正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也不亏,现在正好去那月老庙瞧瞧。” 两人一路向南,目的地明确,加上距离也不是很远,没多久便到了月老庙。 乍一看上去,这月老庙和其他的寺庙没什么区别,不过比寻常的寺庙大一些。再者,就是人气旺,人来人往,可谓是门庭若市了。 这月老庙正座庙都装饰得喜庆至极,屋檐房顶上都挂着红绫,似是要办什么喜事一般。 林疏桐感叹道:“没想到即使有那样的传言,还有这么多人。” 要说在民间,最能蛊惑人心的,便是首尾相传的传言。即便不是真的,也能让人们退避三舍。不过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是什么力量竟然能占据内心的恐惧? 林子衿嘴里叼着一根小树枝,含糊不清道:“那是,毕竟为情所困者,人皆有之。” 林子衿看林疏桐还是一脸不明白的样子,心想这榆木脑袋不知道啥时候才开窍,林子衿忍不住在林疏桐脑袋上敲了一下,“不要小看爱情的力量。多少人因为这两个字而如痴如狂。” 林疏桐脑袋吃痛,一把掀开林子衿作恶的小手,“说得你挺懂似的。” 林子衿立马开启自耀模式,“那是,我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情窦初开了。” 话是这么说,林子衿长这么大,连小姑娘手都没碰过。三岁就情窦初开,自然是骗人的。 林疏桐:“三岁,恐怕你还在尿床吧。” 林子衿一口吐出小树枝,“瞎说什么呢。” 林疏桐懒得和他再争论,一把拉住他的领子就往旁边的客栈走去,“干正事。” 所谓正事,当然就是换装了。两人之前买衣服的时候,林疏桐特意给林子衿挑了一件可爱的红色小轻衫,为了避免穿帮,还给林子衿买了一红衫斗笠。 林疏桐换完衣服在客栈门口等林子衿,心想着等林子衿换完衣服出来一定好好生嘲笑一番。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喂。”林子衿换完衣服就看着某人在这无缘无故地傻笑起来,这样子就一怀春少女。 “怎么,春天来了?”林子衿说道。 林疏桐被他吓了一跳,转过身正准备好生教训他一番,谁知,一看到他,人给愣住了。 林疏桐心中暗想,我天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林子衿吗,怎么变成了一位美娇娘了。 红色衣衫穿在他身上毫无违和感。平时他穿着红衣束袖,还穿着着一套金丝凤凰软甲,乃最坚硬之物所制成,可软甲却方便灵敏,如同丝绸一般轻柔矫顺,左眼的朱雀面具高贵典雅,琥珀点睛,栩栩如生,有凤来仪,龙跃凤鸣。这会穿着这红色衣衫,倒像是一位凤冠霞帔的新娘,身姿婀娜,头顶的红色薄纱斗笠无半分违和,倒像是新娘的红盖头,只待心上人掀开。 林子衿见林疏桐没反应,便道:“怎么了?” 林疏桐掩饰道:“没什么,难看死了。” 林子衿吐槽道:“还不是你选的破衣服。哎,不对。” 林子衿突然凑到林疏桐身前,仔细端详着他。 林疏桐被盯得不自在,“什么不对?” 林子衿得意道:“你耳朵红了!” 林疏桐的左耳有一麒麟镂空编甲,金丝编织其状,银丝勾勒其纹,玛瑙为睛,麟角虎翅,祥麟威风。靛青色衣物更衬得其亮眼。 此刻编甲下的耳朵红得不像话,林疏桐每次说谎或者口是心非时,耳朵就会红,并且只有左耳红,右耳如常。 林疏桐只说道,“办正事!” 林子衿道:“口是心非。” (四)相遇篇 一眼动心,一笑定情 两人来到进了庙里,只见里面有一棵参天大树,树根粗壮需十人合抱,杂枝千万,叶繁胜林。树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红布条。 树下还站着不少的人。有人想将红布条挂的高些,无奈身高不够啊,有人则是双手合十,默默许愿。难道这树有什么玄妙之处吗? 林子衿便问其中一人,“姑娘,这是做什么?” 姑娘答道:“这树名为姻缘树,我是来这里还愿的。里面有位老公公,他是这座庙里的活月老,向他说出自己的愿望,三日之内定会实现。心想事成者都会在这里挂上红条来还愿。” 林疏桐看了看这树上的布条,简直比头发还多,看来心想事成者到是不计其数啊,想来那店伙计说的竟是真的。不过要是这清水镇整座镇子里都患有不育之症的话,看来不过百年,这镇子就要销声匿迹了,毕竟都没有办法繁衍后代,就算现在繁盛,也不过一时之景罢了。 两人朝里面走去,里面供奉着月老,看着就像一白发小矮人,一身红色宽衣,看着喜庆至极,脸上笑容显得慈祥和善。许多人都在参拜,这香火旺盛得比求子观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呢。而旁边有一条排了很长的队伍,林子衿朝尽头看去,便见一体型和月老相似的老人,也是一身红衣宽袖,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和那月老像十分相似,难怪被称为活月老。 林疏桐见这队伍这般长,简直从庙头排到了庙尾,肯定要等好长时间,利用这时间,可以先将这月老庙探查一番。 林疏桐将林子衿塞进了队伍里,“你先排队,我去探探情况。” 林子衿:“你!” 林子衿想着,怎么他不来排队,自己到是跑去探查了,苦了林子衿在这里排队。 刚一出声,周围的人就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林子衿才想起现在是个姑娘,刚才的声音忘记了掩饰,林子衿立马将声音装成女声,“你,你要早点回来啊。” “噗嗤。”身后传来一阵笑声,林子衿回头一看,率先瞧见的是那一双白色轻靴,上面绣有空谷幽兰的图案,上面竟然不染一丝尘土,洁白整洁如新,视线向上移,便是一尘不染的月白衣衫,及肩一下有金丝银线勾勒的兰花姿态,看到那剑柄似是在哪见过,在向上便是一张出挑超凡的面颜,竟然是沈斯年。 林子衿两手掀开斗笠,对沈斯年道:“你笑什么。” 只见沈斯年见着林子衿微微发愣,凤冠霞帔,锦缎金丝腰带束腰,纤细无比,胜若楚腰。妆容精致,浓淡适宜,既不显得夸张却也不失风韵,红唇妖冶,美得不可方物,真像是待嫁的新娘。 林子衿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一身女装,匆忙放下斗笠,转过了身去。 林子衿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这个样子被他看见,脸都丢到黄河里去了,面子是一去不复返啊。想他林子衿也是玉树临风,翩翩少年,现在竟然穿女装,还被沈斯年看见了,真是时运不济。 不过,林子衿还是心存侥幸,万一他没认出来呢,就假装不认识就行了。谁知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谁让中午还没吃个三分饱就被沈斯年给赶了出来。 身后那人笑着说道:“姑娘今日午饭应是没吃饱。” 林子衿心想这下彻底暴露了,看来沈斯年是认出他来了,于是林子衿也不再顾忌了,转过身,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还不是拜公子所赐。” 不过林子衿在这里排队是为了降妖,那沈斯年在这里是为了做什么,难不成是真的来求姻缘的。 林子衿道:“斯年兄,你是感情不顺,来这里求姻缘的么?” 沈斯年道:“那子衿呢?” 林子衿道:“我当然是为了降妖了。” 沈斯年道:“降妖需要穿女装吗?” 林子衿道:“我乐意。” 沈斯年浅笑不语,林子衿也没再理他。不过这队伍是真排得长,快等了两三个时辰,才轮到林子衿。可这关键时刻,林疏桐这小子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这会走进了看,这活月老和那做雕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若说与那雕像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便是精气神倒是好些,毕竟面前这是个活生生的活人,自然多了些精神气态。 活月老看着林子衿,和蔼可亲地问道:“姑娘求什么?” 林子衿还没见着林疏桐的身影,可现在又轮到了自己,脑子一转,转身便牵上了沈斯年的手,“我们是来求姻缘的。” 活月老拿出一竹筒,里面有七七四十九支签,活月老道:“哪位抽。” 还要抽签,林子衿立马来了兴趣道:“我来,我来。” 林子衿拿起竹筒摇了摇,最后微微用力一掷,一根签子便掉了出来。 活月老拿起签子道:“签面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林子衿一听,恍然大悟,方才沈斯年说自己的法器叫“悠心”的时候,难怪林子衿觉得有些耳熟,原来都取自同一句诗。林子衿看向沈斯年,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那法器真的本就叫悠心。 后来林子衿才知道,沈斯年既是故意的,那法器也确实叫悠心。 林子衿道:“然后呢?” 活月老道:“两位是天作之合。” 林子衿心里忍不住笑出了声,明明两人都是男的,这活月老还说是天作之合。 彼时突然出现一位老婆婆,头发灰白,背已经有些驼了,想来也是很大年纪了,老婆婆对林子衿和沈斯年说道:“两位请随我来。” 林子衿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又要去哪,心里没底,便看了沈斯年一眼,沈斯年对林子衿点了点头,两人便跟着这老婆婆走了,老婆婆带着两人穿过一庭院,随后来到了一门前,只见老婆婆手中多了一根红线,细若青丝,老婆婆将红线给了沈斯年道:“系在两位的手腕上。” 闻言沈斯年便抬起林子衿的右手,肌肤相触,林子衿一惊,将手缩了回去,“你做什么?” 沈斯年道:“系红线。” 林子衿看了看,确实自己不能系,还得两人给对方系,于是林子衿便伸出右手,沈斯年将红线在林子衿右手腕上缠上了几圈,随后打了个结。沈斯年将红线递给林子衿,随后很自觉地抬起左手,林子衿便学着沈斯年在左手手腕上缠绕了几圈,红线虽细,可沈斯年的皮肤白皙,这会映得红线极为明显,林子衿脑袋一转,给沈斯年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老婆婆道:“两位进入这扇门,在出去之前,红线不得断开。” 林子衿道:“好。”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因为这红线系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不过这么多人都能通过,想来也不是很难。 沈斯年推开门,里面装扮得竟像是举办婚礼的大殿,房梁上挂着红绫,脚下铺着红地毯,上面还撒着花生和桂圆,旁边还有人不停地撒着花瓣,两人并肩行走,郎才女貌,浪漫无比,这简直就是真正的婚礼嘛。 两人走了进去,只见最前方是一座月老的雕像,两人并肩走着,手上的红线仿佛就是那红绫,而林子衿的红色斗笠更是像极了红盖头,倒真像是要拜堂成亲一般。 两人走到月老雕像面前,旁边站着一女子,女子对两人道:“两人需要在月老面前许下誓言。” 林子衿哪里知道要许什么誓言,求助似的看向沈斯年,沈斯年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这诗林子衿知道,林子衿接着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本以为就这样完了,谁知沈斯年又道:“青青子衿。” 林子衿以为沈斯年是故意取笑自己,便看向沈斯年,谁知他竟是一副认真无比的样子,林子衿才道:“悠悠我心。” 两人宣誓完毕,女子又道:“一拜天地。” 林子衿心想这还要拜堂,这月老庙弄得还真是挺像样的。 两人弯腰一拜。 “二拜月老。” 第二不是拜高堂吗,怎么拜月老了,不过两人还是对着月老弯腰一拜。 “夫妻对拜。” 两人对视一眼,心蓦然一跳,随后对着对方弯腰一拜。 随后女子又端着一方盘,上面有两杯酒,女子道:“现在该喝交杯酒了。” 林子衿道:“这是什么酒?” 女子道:“百年好合酒。” 林子衿觉得自己压根就不该问。 彼时沈斯年却突然掀开了林子衿的盖头,不对,是红纱,林子衿一愣,沈斯年道:“喝交杯酒。” 也是,盖着盖头怎么喝交杯酒,都是揭了盖头才喝交杯酒的。 两人端起酒杯,四目相对,不知是四处的红晕投在两人的脸上,还是两人羞涩,这会白皙的脸上皆是染上了一层绯红。 两人右手交缠,相触之处宛若火烧,两人对视一眼,便闭目饮下了交杯酒。 别说,这酒还挺好喝的,不似平常的酒味道浓烈,这百年好合酒反倒香香甜甜。 两人将酒杯放回了方盘上,沈斯年又将林子衿的红纱放了下来,似是不想让自己美丽的新娘让别人瞧了去。 女子又递给两人一个符,沈斯年道:“这是?” 女子道:“这是姻缘符,有此符在,两人必定能白头偕老。” 闻言,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将符好生收了起来,两人似是自己都没意识到。 做完了这一切,两人才出门去。 谁知刚出门,这红线便隐了去,看不见了。 那老婆婆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们了,林子衿道:“这红线?” 老婆婆道:“既已结拜为夫妻,这便是月老的红线,此生不会断。” 沈斯年道:“好,还需要做什么吗?” 老婆婆道:“无事了,两位可自行离去便是,可别忘记来还愿啊。” 林子衿道:“好的,婆婆。” 两人方才做这一系列的事情,并未发现有何异样,那这不孕之谜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林子衿这边一无所获,不知道林疏桐可有发现。说起林疏桐,从刚才离开,就不见这人的身影,不知道跑哪去了。 林疏桐本来打算将寺庙仔细探查一番的,查到后院时,却突然发现一个可疑的人影,从后墙翻了出去。 林疏桐寻着踪迹一路跟来,进入了一片竹林。明明光天白日,可竹林里却密不透光,并且温度都比外面冷上几分。 跟到冷竹林时,那人就不见了踪影。正打算离开,却有暗器朝林疏桐袭来。听声音,似是各个方向都有。 林疏桐随手扯下几片竹叶,朝四方扔去,便挡下了所有暗器。 林疏桐走进一看,这暗器原来是银针,可这银针一看就是医用银针,并非专门用作暗器。 身后突然出现一把橙红色的伞,随后一抹橘红闪过,伞不停地转着圈,并且不停地朝四方飞出银针。 林疏桐侧身躲过,借着竹子登上高处,打算将伞毁掉。 可有人却先他一步,在他碰到伞柄时,一只脚踩在了他的手上。 林疏桐立马退回,只见那人拿起伞,收了暗器,就这样看着他。 林疏桐道:“你是什么人?” 祝书妤手里握着手柄,不停地转着圈。一身橘红色轻衫小巧灵动,眼角皆是橘红色的落英花瓣,好看至极,嘴唇也是以橘红色为主,橘色唇釉炫丽迷人,笑脸莹莹,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身材小巧玲珑,体态轻盈,机敏可爱,活泼动人。 一顾倾人心,一笑动人情。 祝书妤反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跟踪我?” 林疏桐道:“斩妖除魔之人。” 祝书妤打着伞走到林疏桐的身边,瞧见了林疏桐左耳的麒麟镂空编甲,便道:“南州冠冕麒麟之志,国士无双凤凰之才。你是林疏桐吧。” 林疏桐放下戒备,“姑娘是?” 祝书妤道:“你应该知道十日后的幽都会举吧。” 所谓幽都会举,也就是相当于现在的奥运会,现今天下共分五门,仙门,道门,药门,蛊门,盗门。而各门之下,又有许多小门派。仙门最为著名的便是赤羽阁和七星阁;盗门以太虚堂为首;药门的千秋谷也久负盛名;盗门可谓是蜀中唐门一家独大。 而这幽都会举每五年举办一次,这下一届幽都会举正是十日之后,由千秋谷主办。 林疏桐心想这姑娘既然知道幽都会举,应为同道中人。 林疏桐便道:“在下林疏桐,盗门中人,师出太虚堂。请问姑娘是何门何派?” 祝书妤将伞收了起来,“小女子祝书妤,药门中人,师出千秋谷。” 林疏桐总觉得祝书妤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哦,对了,千秋谷谷主名为祝允之,听闻其谷主有一妹妹,名字好像就叫祝书妤。 确定身份后看来确实是一场误会,林疏桐赔礼道:“方才多有失礼,望姑娘见谅。” 祝书妤道:“不用这么客气啦,久闻太虚堂的两位英雄少年,今天有缘一见,是我的福分。” 林疏桐笑道:“姑娘大量,对了,祝姑娘为何会出现在月老庙?” 祝书妤道:“清水镇近来不孕之症越发严重,清水镇的不少百姓都来千秋谷求医,大哥便让我前来查探。” 果然也是同这月老庙有关,看来这月老庙定有猫腻。 林疏桐道:“不知道祝姑娘有何发现?” 祝书妤:“别姑娘姑娘的了,就叫我书妤就好了,我大哥二哥都是这样叫我的。” 林疏桐犹豫了一下,应声道:“好。” 祝书妤道:“这就对了嘛,不过我把庙里翻了个遍,没有漏过任何一个角落,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林疏桐:“这就奇怪了,庙里也没任何妖迹。”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小妤!” 林疏桐闻声看去,薄荷色衣衫清新脱俗,青葱玉石发簪,皮肤白皙,看第一眼并不觉得惊艳,可越看越好看,属于耐看型,不似林疏桐,林疏桐的帅气便属于带有攻击性的。待人走近,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药香,不似普通的药物苦涩难闻,他身上的这种药香却清新自然,沁人心脾。 祝书妤一见来人,立马躲到了林疏桐身后。丝毫没有方才那般自在豪爽,这会躲在林疏桐身后,到是显得有几分小女孩的气质,让人不禁生起一种保护欲。 林疏桐问道,“这是谁啊,这么怕他?” 祝书妤道:“是我二哥。才不是怕他呢,只不过……” 祝梓安将人从林疏桐身后揪了出来,“只不过她是偷跑出来的。” 林疏桐道:“不是你大哥派你来探查的吗?” 祝梓安道:“这位是?” 祝书妤道:“二哥这你就没我有眼力了。” 林疏桐道:“在下…” “盗门中人,师出太虚堂,名为林疏桐。”祝书妤抢先一步说道。 祝梓安恍然大悟,难怪觉得他的麒麟镂空编甲有些熟悉,“原来是林公子,多有失礼。见谅。” 祝书妤道:“二哥,反正我来都来了,你要是把我送回去,大哥肯定要罚我的。” 祝书妤一脸的可怜巴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泛着点点湿意,似是早晨的密林,起了一层白蒙蒙的雾,这副模样怎么可能让人不心生怜惜。 况且祝书妤早就把祝梓安捏得死死的,她这个二哥,可是妥妥的妹控,是世界上最宠爱她的哥哥。不过她的大哥可不是这样的,完全拿祝书妤当男孩子一样对待,还说什么“正因为是女孩子,才更应该要自力更生。”别看祝允之那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实际上惩罚起人来,可是一点都不手软,从小到大,祝书妤没少被祝允之罚,祝书妤看见祝允之就怕得不得了。 果然,祝梓安还是没能突破这一关,摸了摸祝书妤的头,“好吧,不准有下次了。” 祝书妤立马眉开眼笑,方才的可怜兮兮立马一扫而空,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容干净纯粹,浑身散发光。 林疏桐看着她这无忧无虑的模样,只觉得祝书妤是一颗小小的太阳,无论何时,都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亮。当然,种出太阳的人,是祝梓安。 林疏桐道:“既然祝公子找到了令妹,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祝梓安道:“林公子也是在探查月老庙一事吗。” 林疏桐点了点头。 祝梓安道:“这样的话,不如我们一道,多个人,也多个帮手。” 祝书妤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你就是自己一个人害怕吧。” 虽然都说祝允之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千秋谷的谷主,人人都称赞其实天之骄子,聪慧过人,若是说祝允之是被上天特殊照顾的,那祝梓安便是被上天遗忘的那一位,平凡之资,无丝毫过人之处,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平凡的庸人。妤祝允之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祝梓安拍了拍祝书妤的头,“别乱说话。” 想着人多确实方便些,况且也不知道林子衿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大家一起,事情确实好办些,况且还能有些照应。 林疏桐道:“祝公子所言不无道理。我和一个朋友暂时住在月老庙旁边的客栈。若是祝公子不嫌弃的话,可以一同去。” 祝书妤道:“行啊行啊,反正我们也正在找住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