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只想活着 黑暗陈旧的沉木,弥漫着鲜血的腥臭味,上面抓痕横生。 这里,到底关过多少无辜的人,又有多少可怜人为这一场荒诞的实验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啊!” 撕心裂肺的吼叫,痛彻心扉的哭喊,换不来他们的一丝怜悯。 为家族鞠躬尽瘁,为家人百般忍让,她都可以,无怨无悔。 为了家族放弃一生幸福,她可以,不过是守着不爱的人孤苦一生罢了。 她所求的也不过是阖家团圆,平安喜乐,家人相守。 她只想要有个牵挂的家,有个能念想她的人。 可是,她一次次退让,一次次忍耐,最终的结果竟然是为了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倾心以付的家人,竟然要拿她的活人之躯,养殖出可笑的无限分裂可永恒再生的晶石,修炼长生不老不死之药。 用她鲜活的生命来满足他们长生的欲望。 呵,这就是她心心以待的家人,这就是她从小生活的家族,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放弃。 她也是一个人啊,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只想平平凡凡过一生。 可是,怎么就这么难呢! 当知道自己被家族放弃时,她第一次逃了,逃离了那个阴沉压抑的家。 可没有逃出城,她就被亲哥哥抓了回去。 “为了家族,你必须如此,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活着的意义!” 不,她不愿意。 为什么没有人听听她的意见? 她想为自己而活,她只想为自己而活,什么家族大义,如此家人,如此族类,不要也罢。 “这鲜血覆盖,泪水浸灌的沉木棺材,到底关过多少无辜的人?用生命为代价,牺牲无辜人的性命,真的能得到你们想要的长生不死吗?”穆葵兮双目俱裂,血眸似海,眼里的恨意还有无助绝望像是要溢出眼眶一样。 血泪横流,绝望弥漫。 “啊!” 好疼,她真的好疼!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救她,谁能来救救她! “娘亲!你不爱我吗?” “我明明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啊!娘亲,葵兮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呜呜......哥哥,哥哥,救救我吧!” “爹爹!爹爹!葵兮真的好疼!葵兮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我真的很疼很疼,疼死葵兮了,啊......” 葵兮一声声哭诉,声音嘶哑,不断有鲜血从口中溢出来,喊到最后,连声音都像是蒙上了一声血腥浓雾,啼血含泪,惨不忍睹。 身上的皮肤开始皲裂,从内向外,发出一阵阵蓝光。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她的身体,破体而出,让她血肉分离,尸骨无存。 身上一块块肉被剥离,撕裂新生,一根根骨头慢慢破碎,又再次重组。 非人的折磨一遍遍在穆葵兮身上重演。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指甲在上方的木板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指甲划过木板,指甲断裂,木板破碎,发出刺刺啦啦的声响,像无尽的恨意,更像无边无际的愤怒和绝望。 她双目充血,满脸痛苦的做着最后的挣扎,穆葵兮咬牙坚持的半直起身子,用力的锤着盖在上面的棺材盖。 “砰,砰,砰......” 沙哑的嗓子很难再说出完整的话,可是,穆葵兮不想放弃,她想活着。 她只想活着,她的生活这么简单无趣,她想要的色彩还没有享受过一分…… “放,放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指甲断裂,嗓音嘶哑,痛苦不堪,浑身力竭…… “砰!” 穆葵兮无力的身体,重重的重新跌落在里面。 身上的痛,抵不过心底越发的寒凉。 穆葵兮的眼神渐渐迷离,模糊的视线里都是一片血红色,大片大片的红色,无边的蔓延开来,嘴角再也掀不起来。 她没有力气了,她真的坚持不住了。 就要死了吗? 就要这么受尽百般折磨,万般痛苦,含恨离开这令人厌恶的世界吗? 她不甘心! 她怎么能甘心就这么离开呢? 一行行清泪流了下来,冲刷了蓄在眼眶里的血泪,让穆葵兮眼前稍微清明了一些。 不甘,她不甘心啊! 穆葵兮用力的眨眨眼,不至于眼前那么模糊不清,咬紧牙关,努力的蓄起最后一丝力气,穆葵兮用力锤着上方的木板,“砰!”的一声响起,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放我出去!” “啊!为何?为何如此待我?” 我想活着,我只想活着,为何如此之难! 沉木棺材里发出一阵一阵蓝色的光芒,伴随着里面人嘶哑痛呼的惨叫。 哭喊声不断,凄惨凛然,像是在经历人世间最残忍的折磨。 可是,外面的人的表情却截然相反,他们一个个满脸喜色,欣喜若狂。 穆雄英,她的亲生父亲,她敬重的爹爹,此时满脸兴奋,高兴的呼喊,“这,这是要成功了吗?” 眼中的痴狂,瘆人又寒凉! 听此,正在经受非人折磨的穆葵兮痛苦哼叫一声,“啊!”泪水弥漫,清泪流尽,血泪干涸,除了满目痛苦,什么也没有留下。 “是呀,这蓝色光芒,可不就是要成功了吗?” 一道清朗的男音传来,明明是清风霁月的好儿郎,可是,却叫穆葵兮疼的心肝脾肺都失去了知觉。 这是她的亲兄长,她嫡亲的哥哥,她为之出生入死的哥哥! 一旁的客卿长老也是哈哈一笑,想来是能够得偿所愿,很是开心呢。 是啊,怎么能不开心,自从穆家得到这枚不知是什么的蓝色晶石以后,这客卿长老就跟疯魔了一般,整日痴迷于研究这蓝色晶石。 如今能得偿所愿,怎能不高兴。 “恭喜夫君,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到时候夫君便能长生不死了。”章宜凤开心的声音传入穆葵兮耳中,令她咬牙切齿,嘴角的鲜血像是无穷无尽一般,一直流,一直流...... 这可是生她养她的娘亲啊! “哈哈......还是多亏了宜凤为我们生了这么一个体质特殊的女儿呢,到时候我们穆家便能永远屹立在世间,再无敌手。 哈哈......” 躺在里面的穆葵兮,苦笑一声,简直痛苦不堪,这一声声,一言一语,比他们喂给她的蓝晶石还要难以下咽,还要让她心如刀割,疼痛难耐。 第二章 功亏一篑 浑身皮肤撕裂的痛苦,鲜血混着汗水,她的眼眸却是发出绝望的笑意,没有了往日的灿烂明媚。现在的穆葵兮,便是连笑容也是带着浓重的郁色。 亲人不可信,家族不可亲,她还有什么…… “既如此,这命,不要也罢。” 活着,既然如此痛苦,便让这沉木棺材成为她的葬身之地吧。 来生再也不要投生到穆家,她过够了这样没有自我的日子。 来生,她一定要自由自在的,只为自己而活。 让她解脱,再也不用受折磨了。 虚弱的指尖抬起,只要在颈动脉轻轻一划,她便没有了痛苦,他们也妄想再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用她的血肉之躯来培育他们长生不死的欲望,妄想,他们休想从她身上再得到一丝一毫的利益。 手指动了半晌儿,可是依然没有一丝动静,如今的她,已经虚弱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吗? 穆葵兮冷笑一声,虚无缥缈的声音慢悠悠的传进自己的耳中,“呵,我,现在,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可是啊,她骨子里还是有最后一丝倔强的。 呵呵,她绝对不能让他们这一群卑鄙小人得到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妄想长生不死,不可能。 她便是死,也不会让他们得到这一切。 想长生不死,想永享这人世间的富贵繁华...... 呵,做梦! 穆葵兮眼神狠辣,咬紧牙关,费力的抬起头,把自己纤细的脆弱的脖颈露了出来。 穆葵兮深呼一口气,把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右手手臂上,正准备用力抬起胳膊,用自己断裂的参差不齐的指甲划破自己的颈动脉。 突然,“啪!”的一声水滴滴落的声音。 一滴血滴在她的眼中,穆葵兮抬起沉重的眼皮,幽幽然望过去。 棺材上的血污灰渍厚重非常,她刚刚的撕挠抓扯,指甲里满是污渍,反而划掉了棺材上面的一层层污渍,让那藏在一层层灰烬后面的小字也显露出来。 在蓝光的照射下,诡异神秘。 穆葵兮幽暗的眼眸微微一眯,那上面的字迹潦草,而且可能是很久之前的人写下来的,痕迹已经十分模糊不清了,她仔细抬眼看去。 穆葵兮又努力抬手抹去上面的血污,才稍微看清上面的内容。 “先击风池穴,中枢延迟,神经麻木。后击巨阙穴,肝胆俱裂,心脏骤停。” 神经麻木,心脏骤停! 穆葵兮眼前一亮,像是暗无天日的深渊突然照进一束阳光。 金蝉脱壳!她还有机会吗? 只要成为假死的状态,便能从这可恶的棺材里离开,只要能成功骗过他们,她便能离开这个令人恶心厌恶的地方。 若是她能成功离开这里,他们一个个都别想跑。 穆葵兮眼神狠厉,凄惨一笑。 “呵呵......” “哈哈……” 最惨不过一死,还能比如今更凄惨的下场吗? 穆葵兮笑的肆意张狂,眉眼间带着说不清的邪魅,她微微抿起嘴角,勾起一抹瘆人的笑容。 外面的穆雄英几人听见她莫名其妙的笑声,只感觉头皮发麻,这笑声可比她的惨叫声难听多了。 穆葵兮眼神冷峻,覆在木板上面的手微微曲起,在那行小字上狠狠划去,又用新的鲜血覆盖住。 身体的疼痛,渐渐麻木,她看不见自己眉心有一块块四四棱棱的蓝色的小晶体在不断凝聚。 裂开,凝聚。 再分裂,再聚合。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咦!蓝光呢?” “怎么回事,怎么不亮了?” 蓝色光芒大展,说明他们的实验已经成功了一半,只要那晶石无限复制分裂,最后凝聚出最终的精华石,他们便能利用能无限分裂的精华石炼制出长生不死丹药。 那样,他们穆家便能长生不死,一直不死不灭了。 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正心潮澎湃等待最终结果的一群人,突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一丝心慌慢慢爬上了心头。 明明之前一切都进行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蓝色的光芒就熄灭了呢? “难道,穆葵兮也死了?”穆雄英不确定的开口问道。 若是穆葵兮死了,就证明他们的实验又一次失败了! 几人对视一眼,慌忙打开棺材,就见里面的人早已气绝身亡。 破破烂烂的身体,鲜血横流,面部也被血污模糊住,看不清一丝原来白净稚嫩的脸庞。 “怎么可能?她明明是最适合的人选!” 不可能出错啊,怎么会出错呢? 鹤峰长老皱眉,眉宇间都是气愤和戾气,他也是十分不解,这穆葵兮可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亲手选定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失败了。 鹤峰长老上前一步,伸手把脉。 他不信,这穆葵兮就这么轻易死去。 这穆葵兮的命格可是硬的很,便是克死父母族亲,她也不可能这么随意的死去的。 鹤峰长老眉头一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睛里还是有不可置信的光芒闪过,可是,事实摆在这里,不容他不相信。 穆葵兮,确实死了。 得知穆葵兮已经死了,鹤峰长老眼神微微一眯,满眼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鹤峰长老,怎么样,这穆葵兮是不是死了?”穆雄英见鹤峰长老把完脉,便没有开口说话,心急如焚,连忙开口问道。 一旁的穆天元也一脸着急的看着鹤峰长老,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鼻孔喘着粗气,看起来很是心急。 鹤峰长老眼神一抬,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心急迫切,反而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肝胆俱裂,居然被活活疼死了。” 这大小姐果然不经折磨,这么简简单单便死了,果然是废物一个。 鹤峰长老嘲讽的笑了一下,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听到穆葵兮已经死了,那他们的计划不是又失败了吗?穆天元狠狠一捶棺材,发出“砰!”的一声。 气愤至极,穆天元心中的怒火无以言表,怒吼道:“这点苦都受不得,好好的实验,就这么被她给毁了。 废物,废物。” 鹤峰长老转眼看向异常愤怒的穆天元,眼神幽暗,深不可测,那幽暗的眼底不知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而穆雄英,或许是失败的次数太多了,也就刚才失望了一瞬,他只是轻轻摇摇头,开口说道:“罢了,我们再想想其他方法。” 人都死了,还能如何! 说着,就随意的抬手,让人把棺材里的人抬出去。 第三章 喂了狗了 站在外面的两个黑衣仆人,机灵非常,立马就收到穆雄英的招手示意。 两个仆人快步上前,抬起穆葵兮就要出去,可是却在门口微微一愣。 他们两人是惯常处理此事的,可是,如今,却是难办了。 “家主,这,这怎么处置?”其中一个仆人抬着穆葵兮的尸体,结结巴巴的问道。 这可是他们穆家的大小姐,虽然死了,但是,总不能像以往的试验品一样,直接丢了喂狗吧? 况且,这大小姐也算是为了穆家的利益献身牺牲了,就算不能风光大葬,好歹...... 不等那仆人心里揣测一番,穆天元直接抬眼望过去,眼神微冷,像是含了无尽的冰冷寒刃,刀刀戳在穆葵兮的心尖上,只听穆天元冷声道。 “试验品,还能如何处置!丢了喂狗!” 两个仆人被穆天元的话吓得一个激灵,瞬间不敢再多停留一秒,两人冷汗淋淋,忙点头称是。 抬着尸体,就匆匆离开了禁地。 可是,他们抬着穆葵兮的尸体去穆家禁地外的狗山的时候,两人不知为何,感觉这狗山怎么比往日更阴森恐怖了。 阴风阵阵,无数暗影迷离。 其中一个人害怕的咽了咽口水,猛然转过身向后方看了看,但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不确定的说道:“怎么,怎么我感觉好像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我一样。” 另一个人也是如此,听他如此说,那人猛然连连点头,也是兢兢战战的开口说道:“我刚才也是如此。 你说,我们两人干这活计也有些年头了,怎么之前就没有这种感觉呢?” 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人,抬手擦了擦额角的虚汗,疑神疑鬼的小声说道:“你是不知道,这大小姐穆葵兮可是我们穆家的大功臣,她出生那年我们穆家的地位一跃高升,后来发展也是好的很,还有啊,这穆大小姐可是帮着我们穆家做了很多大事的。 像是江南加入我们穆家的那个医药世家,可是因为大小姐才来的,还有好多这样的事情。” “啊,那大小姐岂不是穆家的功臣,那家主他们还拿大小姐做实验?” “唉,命罢了!” “哎呦!” “怎么了,怎么了?” 见他突然摔倒了,那人急忙问道。 “邪门,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我怎么就突然摔倒了呢?”摔倒那人慌忙的站起来,警惕的看向四周,越看越后怕。 他直接把穆葵兮的尸体往地上一扔,“算了,走,走,走。我们快走吧。” “可是......”另一个人指着地上穆葵兮的尸体,泛起愁来。 这没有处理好,他们会被家主责罚的。 “放心,这狗山里的野狗除了我们喂的尸体没有其他食物,等它们闻到血腥味儿过来,保证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快走吧!” 两个一合计,便直接丢了穆葵兮的尸体,匆匆离开了狗山。 狗山山如其名,到处都是饿疯的野狗,每到夜晚,山林间枝叶“娑娑”作响,在黑色的掩盖背后,一双双冒着绿光的阴森眼眸在黑夜中肆意撕咬。 它们唯一的食物便是被穆家丢进来的尸体。 夜风吹过,血腥气弥漫,闻风而来的野狗不要命的朝着那块儿破烂不堪又血腥肆意的尸体奔去。 可是,不等那些恶鬼般的野狗张开血盆大口,一阵蓝光迸射而出,瞬间把无数野狗撕的粉碎,粉身碎骨。 而未靠近的野狗,看见这一幕,也是瞬间后退,一秒钟不到就跑的消无声息。 饿一点没有关系,命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 记忆深处,无数画面飞闪而过。 “葵兮,你是我们穆家的大小姐!” “是穆家的女儿,就要时刻把家族荣誉放在第一位。” “你是穆家的女儿......” “你是穆家的大小姐......” 诸如此类言语,充满了她短短十几年的生活中,每个人都在告诉她,她是穆家的大小姐,她身上担负着家族的大任,家族大于天,任何人,任何事都必须排在家族大义的后面。 年少的她,尚且懵懂,从小被灌输的都是家族大义为重,个人是小。 家族养育我们,教导我们,等我们有能力了便为家族奉献,这无可厚非。 还记得,那年,她浑身遍体鳞伤,匍匐归家,手里拽着来之不易的天灵果。 娘亲匆匆行来,抱着她欢天喜地,难得见娘亲如此欢喜,穆葵兮也开心不已。 当时她就想,值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她不过是受些伤罢了,能让大家都这么开心,她也没有什么怨言。 “娘亲的好葵兮,这天灵果,百年难遇,实在是极好的。” 她嫣然一笑,心里也是喜不自禁,娘亲很少这么亲近她,正要跟娘亲好好诉说这一路行来的各种见闻异事。 娘亲却高兴的拿过天灵果,笑道,“葵兮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把天灵果给你哥哥送去。” 说完,不给穆葵兮说一句话的机会,就急匆匆转身往门外走,比来时更为急迫。 嘴里还兴奋地念念叨叨,可见是十分开心的。 “天儿这次晋升有望,大喜事啊!” 穆葵兮听见她娘亲章宜凤如此念叨着,抬起的手微微一顿,顿时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见章宜凤如此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她心里也失落至极。 这时,红缨端着热水匆匆跑回,边给她擦拭脸颊的血渍,边急急问道。 “小姐,夫人呢?” 她愣了愣,黯淡的眼眸轻轻眨了眨,轻语道,“走了。” 走了,没错,她就是走了,毫不留恋。 “走了?大夫呢?夫人可是唤人为小姐请大夫了?”红缨怜惜的摸了摸她脸上的伤口,心里担忧的很。 这姑娘家的,脸上若是留了伤疤,那可怎么是好。 红缨又见穆葵兮一幅呆呆愣愣的表情,很是有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怜惜的帮穆葵兮把凌乱的头发整理顺畅,担忧的开口说道:“小姐,不是红缨多嘴,夫人确实有些......” 见穆葵兮依然毫无反应,红缨无奈的摇头叹息一声,她轻声说道:“唉,罢了,小姐先休息一下,红缨去请大夫过来。” 那时的她,还不知红缨的担忧,和眼中浓的化不开的疼惜,以及那一丝丝恼恨和无奈,到底是为何? 她也只是,淡然一笑,心里只想着,哥哥穆天元是他们穆家的嫡子长孙,娘亲偏爱一些,也是应该的。 第四章 断往昔矣 长子长孙的穆天元确实应该被大家特别偏爱,可是,自己身为穆家的嫡长女,她从不奢求什么偏爱,只让她安安稳稳的偏安于一隅就好。 她的要求从来不敢多,更不敢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渴望。 可是,穆家,穆雄英,章宜凤,穆天元…… 他们一个两个三个的,从来都不肯放过她。 穆葵兮十四岁年,娘亲喜滋滋前来,忙着把她的傀儡院匆匆装扮。 穆葵兮茫然的看着她娘亲章宜凤指挥仆人忙前忙后,把她的傀儡院装扮的喜气洋洋的,这与她往日冷清素雅的傀儡院风格相差太大。 穆葵兮茫然无措的拉着章宜凤的衣袖问道:“娘亲,这是为何?” 章宜凤只微微一笑,她直接掰开穆葵兮的手,转而看向穆葵兮身边的红缨,颐指气使的开口说道:“红缨,快将小姐满院的傀儡小人收起来,都扔到库房去,看着晦气。” 见红缨微微一愣,站在那里并没有任何动作,章宜凤眼神一冷,脸上的神色也都消失不见,直接开口训斥道:“怎么,我这穆家的当家夫人都使唤不动你了?” 红缨连忙摇摇头,见自家小姐仍然像是反应慢了半拍一样,红缨心急如焚,急忙开口说道:“夫人,这些傀儡小人都是小姐的心爱之物,哪里能放到库房里去。” 他们小姐,可是连睡觉都抱着那傀儡小人的。 见红缨如此不识抬举,章宜凤十分不耐,但是想到接下来的事情还用的到红缨,便没有为难她,而是直接使唤了旁边的仆人,让他们把这满院子里的傀儡小人丢到库房去。 红缨想上前阻止,但是却被章宜凤直接推倒在地,直接错过她,指挥着仆人。 “动作快点,一个个都麻利点。” 看着那些仆人一个个粗鲁的揪着那些傀儡小人的胳膊腿儿的直接拉到库房去,大手一撂,被穆葵兮视若珍宝的傀儡小人便这么被任意的丢弃在黑漆漆的库房里。 红缨抬头,正好看见穆葵兮眼里闪过的痛苦神色。 可是,穆葵兮并没有上前阻止,她只是握紧了自己的手,努力克制自己。 章宜凤见院子里已经没有了那些傀儡小人,这才满意的看向穆葵兮,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开开心心欢喜道:“虚幻宗宗主之妻,昨日过世。 如今,我们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你爹和我准备带你前去拜见一二。若是有幸,你便可以留下侍奉宗主了。” “有幸?” 懵懂的眼眸无措的轻眨巴了一下,看起来可怜又无辜。 穆葵兮愣愣然看向章宜凤,似乎听不懂章宜凤在说什么一般,又或者不太理解她的亲生娘亲为何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娘亲章宜凤见穆葵兮露出如此无辜弱小的姿态,也是一愣,凝眉道:“家族需要,你怎可不去!” 为家族牺牲,这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诲,穆葵兮毫无反驳的余地。 心里再难过,再不甘心,她又能如何呢,不过是守着不相爱的人孤苦一生罢了。 只因这一句话。 好,她去! 可是,虚幻宗却是在他们去的前一日,正好闭了山门。 不得见,她的傀儡小院又是冷清了好些时日。 直到那日,她被娘亲带到家族禁地。 那是她从未来过的地方,幽暗阴森,阴冷的空气中满是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她害怕,只能紧张的抱紧自己。 黝黑泛着红色的祭坛上,一颗闪闪发亮的蓝色小晶石浮在半空。 懵懂茫然的穆葵兮傻傻的跟着章宜凤来到这里,她尚且不知,等待她的是怎样一场噩梦。 她爹穆雄英还有她嫡亲的大哥穆天元,他们都在,还有一位身穿黑袍的老者。 他是穆家请来的客卿长老,神神秘秘的,还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平时,她一般都躲着他走的,今日却要直面他,当时穆葵兮便害怕的不行。 突然,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章宜凤直接往她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咳咳......娘亲,你给我吃了什么?” 她大哥穆天元,沉声道,“穆家养育你十四年,我和爹还有鹤峰长老研究这蓝晶石十几年,如今,该是你为穆家献身的时候了!” 养育我十四年?献身? 我何曾贪图过安逸! 我又何曾不为穆家献身过! “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吗?你们还有我怎么做才行?”穆葵兮双目猩红,心里万分不甘。 让她嫁给不爱的人,不许她和自己的傀儡小人玩,不许这,不许那,她舍弃的还不够吗? 难道非要拿她的命去换取他们的利益才甘心吗? 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接着,穆葵兮便见那祭坛上缓缓升起一座沉木棺材,那沉木棺材黝黑非常,上面满是血污抓痕,还有不知被什么武器划伤的各种痕迹。 那升上来的沉木棺材,像是一个血盆大口一般,穆葵兮下意识后退一步,她感觉自己很有可能被吞噬掉。 不,她不要! 穆葵兮剧烈的摇摇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哭的凄然的抓着章宜凤的胳膊,苦苦哀求道:“娘亲,葵兮好怕,让葵兮离开好不好,葵兮真的好怕啊!” 谁知,章宜凤直接一把把穆葵兮往前一推,狠心的开口说道:“这就是你的命!” 穆葵兮跌跌撞撞的从台阶上站起来,眼泪瞬间滴落,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一步步向她逼近的四人,难以置信的开口说道。 “我是你们的女儿,是你的亲妹妹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只要这蓝晶石可以在你身体里无限再生,你就是永远活在我们身边,穆家上上下下都会记住你的。” 哥哥穆天元的声音,无限在耳边循环。 一双双无情的双手,把她狠心的推进那沉木棺材,推她进地狱。 大义凛然,为家族献身,是无上荣耀! 呵!狗屁! 从她下地狱的那一瞬间,穆葵兮便已经死了。 她既然永坠地狱,那他们一个人也别想跑。 一个都别想跑。 华光流转,一抹幽蓝转瞬即逝。 穆葵兮猛然睁眼,蓝光泯灭于她眼中。 往日濯濯清澈的天真光彩不在,徒留下腐朽幽暗的深沉。 若无其事的瞥了瞥身边凌乱的血肉模糊,葵兮眼中只剩下无情的凉薄。 “今日起,世间再无穆葵兮。” “葵兮,葵兮,是傀儡还是牺牲,亦或是叹息。” “呵!都不重要。” “从此,葵兮,无姓!” 第五章 十窟九猫 黑雾弥漫,阴森幽静,十窟相叠盘旋而上,九双不同颜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凌光,时时转动的灵眸,暗含着无穷的凶狠和血腥。 十窟洞住九猫,不同于常人所见的或高贵,或温顺,或傲娇的躺在人怀里撒泼卖萌的小猫咪。 这九只猫,凶猛,强大,嗜血,是比猛虎更凶残的东西。 因为,它们本就是杀人的武器,是喝了鲜血才生长而出,存活在世的。 它们,是傀儡猫,是葵兮的守护者。 不同于十窟的幽冷与阴暗,十窟的上方,是明媚,是朝阳。 花开烂漫,和风煦煦。 清幽雅致的白梨花常年盛开不败,徐风而过,白梨花翻起一阵阵浪潮,红木小亭隐在一片片白梨花之间,若隐若现,一条清幽小道在花林间横穿而过,连着红亭,伸向远方。 小道的尽头,直通崖壁,不规整的石梯,像是有人打磨过,也像是常年走出的痕迹,光滑规整。 除了葵兮,无人知晓上面到底是何光景。 穆茵茵原是跟着兄长前来万峰山采药,可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落入了山崖。 她醒来时,就是躺在一片白梨花树下,眼前皆是白茫茫一片,洁白的梨花瓣儿在眼前飞舞,她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话本子里的雪国。 “这里,会住着像雪精灵一样的玉人儿吗?” 她抬手接住从树上飘落的洁白花瓣,笑盈盈的轻轻吹起,这才整理了一下衣摆坐了起来。 “说来,我的茵草院内,也是有一棵白梨花树的,只是不知为何,我从未见过它开花的样子。” 她笑吟吟的接过不断飘洒的小花瓣,嘴角的梨涡像是含了蜜糖一样,甜腻腻的,她娇娇的笑道:“若是它开花,想来也是这般美景。” 穆茵茵高兴的在白梨花树下转了一个圈,粉色的纱裙飞舞,倒不必寻什么雪国精灵,她自己就是一个开心飞舞的小精灵了。 她顺着白梨花树下的清幽小道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见前方似有一座红色的凉亭,便兴冲冲跑了过去。 “咦,怎么没有人呢?” 穆茵茵摆弄了一下石桌上的一盘小点心,狡黠的灵眸忽闪忽闪,抿唇一笑。 她偷偷看了一眼四周,见并无人影。 穆茵茵捂着咕噜噜直叫的小肚子,不自觉的舔舔嘴唇。 “不管了,反正没有人,先吃饱了再说。” 说完,她一撩裙摆,就坐在了石凳上,急慌慌吃了起来。 “嗯,真好吃。” 左手一个绿豆糕,右手一个白色的小圆饼,穆茵茵吃的不亦乐乎。 “嗯,好吃,这白饼子不会是梨花做的吧,好香啊!” 这白色小圆饼,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跟她先前闻到的白梨花一个味道。 “呼!” 穆茵茵砸吧砸吧小嘴儿,又看了看那空空的小盘子,秀眉凝起,不满的嘀咕道。 “这么小一个碟子,就这么几块小点心,够干嘛的啊!” 她揉揉自己还是扁扁的小肚子,嘟着嘴四处望了望。 突然,她眼前一亮,惊喜的看着后面隐在梨花树下的小小道路。 “咦,这后面怎么还有路啊?” “不管了,先去看看。” 说着,她便顺着那小小的路又往前走了去。 穆茵茵无忧无虑,虽然意外来到这里,但是她一点儿也不怕,像是一次意外冒险旅行,她只管开心就好。 穆茵茵眨眨眼,看着眼前高耸的崖壁,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抬起白皙娇嫩的小手挡在眼睫上方,举目仰望。 “哇!好,好高啊!” 她先前从山崖上摔下来,想来已经产生阴影了。 可是,这上面有看起来像是石阶的一块块不平整的小石块。 穆茵茵深吸一口气,上前摸了一下,“挺光滑的,应该是经常被人走才会这样的吧。” 她抬头看了一眼隐入云层的崖壁,做足了心理准备。 “应该挺安全的,走。” 她小心的攀上一个石块,慢慢往上爬。 她不敢往下看,因为心里害怕。 “呼,应该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啊,怎么还没到啊?” 她本来就很饿的,那一盘小点心根本不管用,想她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哪里受过如此的委屈啊。 本来就饿的乏力,又爬了这么长的山崖,穆茵茵越来越疲惫,也支不起精神了。 忽然,她纤细白嫩的小手,一个不注意抓了一块十分光滑的圆石。 “啊!” 脚下一滑,整个人脱离了崖壁,直直往下跌去。 她不知道的是,这看起来光滑的像是石梯的石块,原是有人辛辛苦苦一个一个打磨的,可是,却是从来不曾有人走过。 “砰!”的一声巨响。 穆茵茵狠狠的砸在一个草棚子上面,她一个转身,快速的抓住上面的稻草,避免自己滑下去,这落在草棚子上面还好,若是落在地面上,那可都是石头,她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呼,好险啊!” 穆茵茵小心的往上爬了爬,刚想歇歇,便看见似乎有烟从草棚子里跑出来。 她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突然,穆茵茵耸了耸小巧玲珑的鼻尖,四处闻了闻,惊喜的开口说道:“哇!好香啊! 嘤嘤嘤,再做什么好吃的啊?” 穆茵茵灵眸一转,一边笑,一边小心的扒开身下的稻草,然后便看见下面的房子里冒着蒸汽的蒸笼,还有一位在案前忙忙碌碌的少年的身影。 那少年一身简单的灰色衣袍,满头青丝也只是用一根灰色的发带系着,整个人透着一股干净清爽的气息。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一直在盯着他看,那忙碌的灰衣少年寻着视线抬头望去,便一眼便看见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灰扑扑的小丫头。 接着那小丫头咽了咽口水,眼神不住的瞟向那冒着热气的蒸笼,接着便甜甜的开口说道:“哥哥,茵茵饿了。” 那灰衣少年眉宇间都是清朗的笑意,他轻笑一声,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我新蒸了梨花饼,可要来尝尝?” 穆茵茵被饿急了,丝毫没有察觉出少年的异样,一听说有吃的,一顿猛点头,开心的回答道:“要,要,要。” 看着小丫头狼吞虎咽的吃着自己做的梨花饼,那少年好笑的摸了摸下巴,上上下下看了穆茵茵一眼,眼神一闪,状似随意的开口问道:“你是何人?又为何来这十窟洞?” 这十窟洞下面可是有九只傀儡猫看守的,这小丫头修为平平,是如何躲过九猫的眼睛,跑到第十窟来的? 第六章 傀儡王 少年疑惑中带着意味深长的话语,也让穆茵茵神色稍微愣怔了一下,可是,尚且年幼,又被保护的太好的穆茵茵,根本不知道这是何处,更听不懂少年话中的深意。 她唯一知道的,可能就是吃了。 穆茵茵塞了一口热气腾腾的梨花饼,胖乎乎的小腮帮子像偷吃的小仓鼠一样,一鼓一鼓的,看着对面的少年茫然的眨眨眼,开口问道:“十窟洞?” 那少年眼神一闪,话语中含着莫名的邪气,试探的问道:“你不知这里是何处?” 穆茵茵茫然的摇了摇头,还不忘继续往嘴里塞吃的,天真无邪的咯咯直笑,边吃边笑着说:“哥哥,这个,真好吃!” 看着面前如此天真浪漫眼眸纯净的女孩,少年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脑袋歪了歪,穆茵茵张口就回答道:“穆茵茵,绿草茵茵的茵。” “穆?” 那原本随和平静的少年突然双目一瞪,突然开口问道。 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更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危险的人物,穆茵茵歪着头笑道:“对啊,穆,平原城穆家,我是穆家的大小姐,穆茵茵。 穆天元是我大哥。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但是你放心,我大哥很疼我的,他一定会很快找到我的。” 听此,那少年深邃的眼眸中快速闪过一道血红之气。 平原城穆家,穆天元的妹妹! 少年那原本清澈的眼眸突然蓄起了一股股混沌的暗潮,慢慢凝聚,发散,然后整个人都像是笼罩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手指机械的转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站起身来。 迟钝的穆茵茵像是才发现那少年的不同寻常之处,她疑惑的抬头看去,手里的梨花饼却突然掉落在地上。 她猛然站立起来,踉踉跄跄的后退一步,举着青葱白嫩的手指指着那少年,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怎么会是......” 是,是傀儡! 这个少年不是人,而是傀儡。 少年的嘴角扯起一丝僵硬的笑容,生硬又别扭,但是他像是丝毫也感觉不出来自己的不对劲一般。 没错,他就是傀儡,葵兮的傀儡。 十窟洞住九猫,第十窟,住的便是傀儡王。 而傀儡王,是葵兮最忠诚的守护者。 …… 平原城穆家原也是修炼世家,可是,到了穆雄英这一辈,所有的家族弟子都修炼平平,而他意外得到一枚天外结晶,便连同自己的家族客卿鹤峰长老一起研究。 可是,数十载也没有任何进展。 穆雄英膝下只有一儿一女,长子穆天元,长女穆葵兮。 穆天元自小被其父亲亲自教导,修为也是他们一辈中最厉害的,更是平原城最杰出的世家子弟,穆雄英经常以此为傲。 与其相反的便是长女穆葵兮,穆葵兮小时候倒是聪明可人,也是深得穆家的喜爱,可是,这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就这么普普通通的成长到八岁,一无所长,当然,这个一无所长只是指她不能修炼任何功法典籍。 一时之间,平原城家喻户晓,穆葵兮居然不能修炼,修炼世家穆家,居然养了一个废物女儿。 不能修炼也就罢了,穆葵兮长得漂亮,长大以后与其他世家或者门派联姻也是能为家族贡献的,所以,穆葵兮并没有被家族彻底遗弃。 反正,这穆家家大业大,一处院落养一个闲人,他们还是养得起的。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穆葵兮居然开始摆弄那些乱七八糟的布娃娃,还经常有人看见她嘀嘀咕咕跟这些布娃娃说话。 整日神神叨叨的,满口都是别人无法理解的胡言乱语。 而她做出来的布娃娃简直跟真人长得一模一样,若是不仔细看很可能会将之错认成真人。 更诡异的是,穆葵兮不仅对着布娃娃自言自语,还说自己能跟它们交流。 “我的傀儡小人最是贴心,他们会保护我!” “他们会陪我说话,会陪我唱歌,陪我跳舞……” 她说:“我的傀儡娃娃最懂我,它们什么都听我的,什么都愿意帮我做。” 他们,能帮她完成她的任何心愿! 可是,没有人会把她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直到,那一天...... 穆天元跑到傀儡院,要带着穆葵兮出去,见她坐在院子里乘凉,不由分说,便拉着她就往外走,可是越走越不对劲儿。 手里握着的柔荑不像以往那般润嫩滑腻,反而十分粗糙,他们虽然不待见穆葵兮,但是,从未让她做过粗活,这手怎么比丫鬟的手都不如呢。 更重要的是,若是往常,穆天元一说要带着穆葵兮出去,她必定叽叽喳喳的高兴的说个不停,今日却反常的没有说一句话。 穆天元皱眉,心里微微诧异,好奇心驱使他扭头看去,就看见穆葵兮十分僵硬的眨巴眨巴一下眼睛,嘴角儿也十分僵硬的裂开着,像是想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了他一样。 这不是穆葵兮,而是一只傀儡娃娃! “啊!” “傀……傀儡……傀儡娃娃真的活了!” 穆天元被吓的一个激灵,甩掉手里抓着的傀儡娃娃的手转身就跑,在跑出院门的时候还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刚刚屁滚尿流的爬起来,猛一抬头,却是又给吓趴到了地上,浑身冒着冷汗,身体抖的不成样子。 因为,穆天元在门口看见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完全一模一样,另一个穆天元。 不,那也是一只傀儡,一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娃娃。 穆天元吓得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努力平复自己惊恐的心脏,可是,胸腔里的那颗心像是不属于他一般,“砰砰砰……”直跳,跳个没完没了的。 最后,穆天元成功的被自己吓晕过去了。 那天之后,穆天元生了一场大病。 而且,刚一醒过来,不顾生着病的身体,带领了穆家的所有护卫围剿了穆葵兮的傀儡小院。 可是,穆天元砸了所有东西,烧了傀儡院无数的傀儡小人就是没有见到那两只跟穆葵兮以及穆天元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娃娃。 那一天,穆葵兮被关在密室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可是,下人进去的时候,发现她依然鲜活亮丽的很,三天没有喝水,嘴巴没有一丁点儿波皱,三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一点儿也不显得狼狈。 穆葵兮被放了出来,但是又好像无形中被所有人关了起来。 没有人愿意跟她说话,更没有人愿意看见她。 除了她的傀儡小人,她什么也没有。 第七章 啪啪,打脸 穆葵兮从始至终都不明白,她得不到兄长的爱护,自己手下的傀儡小人替他们完成兄妹和睦的美好场景有何不妥。 她得不到,只是想从手下的傀儡小人那里看看,看看兄长是如何爱护葵兮的。 难道,这也错了吗? 便是如此,穆葵兮也没有说什么,只要守着她的傀儡小人,守着依然愿意收留她的家族,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偏偏是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他们非要把她打入地狱才甘心。 那么便如他们所愿,地狱又如何,她照样能从地狱爬出来。 然后,让他们的美好的人间变成更加可怕的地狱! 她说过,她的傀儡小人能帮她做任何事,但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那么现在,便让他们亲眼见证一下吧! …… 夜晚,平原城灯火通明。 一群群穆家的守卫拿着火把挨家挨户的搜查,家家户户都被敲门声惊醒,原因是穆家的大小姐穆茵茵丢了。 而穆家,也是一阵兵荒马乱。 穆天元跪在地上,咬牙硬挺着背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牙关紧闭着,还是不免有血从里面溢出来。 红猩猩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板上。 夜风忽起,凉凉如斯。 “你个不孝子,快说,你把茵茵带哪里去了? 还不快让她回来?” 穆雄英一边挥动手里的鞭子,一边冷声质问他。 但是,穆天元就是坚持咬牙说“不知道。” 茵茵是他的妹妹,他唯一想要保护的人,不可以,茵茵不可以被他们这样伤害! 穆雄英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模样,手里的九节鞭都因为他的怒气而颤抖了一瞬。 气的说不出话来,正要一鞭子再打下去,这时,一声清冷的少年声音传来。 “你们要找的,可是,这个人!” 少年的声音,清冷又含着说不清的沙哑意味。 像是原本清冽的山中冷泉,叮叮当当很是悦耳,却是突然被混入其中的沙粒,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像沙砾摩挲的感觉,听着刺耳极了。 又像是还没有学会说话的婴儿,话语停顿间,破有些别扭。 但是,这声音明明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发出的,可是,哪里冒出的野小子,居然闯入了戒备森严的平原城穆家。 穆雄英心下诧异,跟着手里的鞭子也不自觉停了下来。 连跪在地上的穆天元都露出惊讶慌张的神色,不过,他可不像穆雄英一样惊讶少年不同寻常的声音。 穆天元完全是被少年口中的话语给惊讶到了。 父子两人一同抬头,便看见被吊在半空中的穆茵茵。 穆茵茵身上整洁的粉色纱裙此刻乱糟糟的,在半空中荡起惊心动魄的弧度,头发也是十分凌乱,好像还有干枯的野草卡在发丝之间。 此刻,她白嫩的藕色小胳膊高举在头顶上空,一双手像是被看不见的线牵引着。 穆天元能清晰的看见她眼中的惊恐畏惧,还有不知道哭了多久而红通通的水泽双眸,看见被如此对待的穆茵茵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凌迟一般,疼痛难忍。 穆茵茵确实很难受,一根看不见的细线紧紧勒着她的双手,线勒紧血肉之中,勒的她连骨头都生疼。 鲜血顺着她脆弱的手腕流下来,浸湿了她浅色的衣袖,她真的好疼啊,好疼好疼…… 就这么被这根看不见的细线吊着,一路从十窟山回到平原城,再到穆家。 穆茵茵早已经精疲力尽了,嗓子已经沙哑的一声也哭不出来了,刚开始还挣扎着手脚乱晃,却只能让那细线渗进自己更深的皮肤里面。 她学乖了,不哭也不闹,更是连晃动一下脚腕儿都做不到了。 穆茵茵绝望的低垂着眼眸,上面还挂着未干的眼泪,她满眼充满希望的望着地上的穆雄英和穆天元,嘴唇蠕动。 “爹,爹爹……” “救我……” “哥哥,哥哥……” “救救我……” “救救茵茵……” 因为身体虚弱,她的声音也轻的不行,细弱蚊蝇,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可是,穆天元就是第一时间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茵茵!” “茵茵你别怕,哥哥这就来救你下来。” “你还是先救救你自己吧!” 穆天元还没有从地上站起来,就被一阵无形的风给掀倒在地。 “嗯~”穆天元捂着发闷的胸口,努力咽下胸腔上涌上来的一股血腥之气,他冷眼瞥了一下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灰衣少年,眼中寒光四溢。 “你是何人,居然胆敢跑穆家来撒野!” “无耻小儿,在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呵呵,谁说我是来跟你们论英雄的?” “那你还不快把茵茵放下来,她是我们穆家的大小姐,你敢如此放肆,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哦~ 你想怎么个不客气法? 跪在地上求饶吗? 哈哈哈……” 少年漫不经心的语气刺激到穆天元,他直接抽出自己的佩剑,冲着那灰衫少年便刺去。 可是,他显然不知道对方的深浅,如此鲁莽的攻击行为并不能帮助他。 “铮!”的一声。 穆天元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少了剑尖的佩剑,瞠目结舌。 这是跟了他十几年的佩剑,为他当下无数刀光剑影的佩剑…… 如今,居然就这么断了! 断了! “你……” “我怎么了?” “大胆狂徒,今日老夫就要取了你的狗命。”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穆雄英也是愤然起身,手里的鞭子更是直接挥身而起,直击那来历不明的少年的要害。 刚才,他原以为这么一个年纪轻轻,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穆天元肯定能手到擒来,一举拿下他。 可是,没有想到,这小子出手招招狠厉,穆天元的剑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触到他的衣袖,便直接被那人给拦腰折断。 那断剑的声音,简直是嘲讽他穆雄英教子无方,更是对他们平原城穆家赤果果的无情嘲弄。 他穆雄英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决不允许有人打穆家的脸。 “呵!” 少年一声清冷的嘲讽之音刚刚落下,瞥了瞥手中拽着的鞭子,又淡漠的抬眼望了望鞭子另一头的穆雄英,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 然后,在穆雄英诧异的目光中—— “砰!”的一声。 下一秒,穆雄英便看着自己火辣辣,鲜血淋漓的手掌心发愣。 他身前的地面上,是碎成无数节儿的鞭子。 第八章 找死呢 穆雄英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残鞭,七零八落,旁边还有刚才被折断的穆天元的佩剑。 他们平原城穆家的当家家主和少主,就这么被一名来历不明的少年如此搓了锐气,竟然被人如此侮辱到家门口了。 可恶,可恶,实在是可恶至极。 穆雄英双目发红,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一般,一双鹰勾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灰衣少年。 “找死!” 跑到他们穆家来撒野,还如此欺辱他们,简直是自寻死路,这是当他们平原城穆家好欺负是吗? 还别说,他们平原城穆家在少年眼中还真是好欺负的对象。 这不,那清冷的少年用更冷冽更阴狠的嗓音开口—— “找死? 呵! 还真是找死,只不过死的是谁,恐怕不会是你们想要的结果。” 尾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击声。 “噗呲!” “噗呲!” “噗呲!” 毫无间隔的三连击,身后悄悄靠近准备给少年致命一击的黑衣人就这么身首异处了。 穆雄英和穆天元皆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 那可是他们穆家精心培养的顶级杀手,为他们穆家悄无声息的处理了很多强大而又碍眼的挡路石。 可是,现在,那个强大到他们都认为无敌的顶级杀手,就这么四分五裂的散落在地上,那个相对完好的头颅还不甘的滚了两圈。 但是,再不甘心,他依然无法改变身首异处的结果。 那埋伏在暗处的杀手可能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以为简简单单的任务,动动小手指就能解决的少年郎居然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他到死都不知道是谁杀了他,因为,他甚至没有看见那少年的面容,临死连对方一丝衣角都没有碰到。 “嗯。”少年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完全无视一脸惊恐过度惨白惨白的穆家父子。 少年眼睛向后斜了斜,笑嘻嘻的挑着眉梢,“确实是找死呢!” 对面少年的笑容太过诡异瘆人,穆雄英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你……” 少年不为所动,继续向前一步。 退无可退,穆雄英下意识把手格挡在身前,高声含了一句。 “少侠,别冲动!” “咱们有话好好说,凡事好商量。” “呵!”少年不屑的嗤笑一声,旁若无人的抬起脚步再次向前了一步。 看着因为他进一步的动作吓的跌坐在地上的穆雄英,少年眼底晕染的红色微微翻滚着。 “真怂!” 这样的人,他杀起来比捏死一只蚂蚁都轻松,他实在是搞不懂就这些蝼蚁是如何能欺负的了主人的。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所有人,但凡欺负过主人的,一个不留,通通杀死。 少年眼中充满了仇恨的火焰,赤焰燃烧,血海浓郁。 他本就是仇恨之下被葵兮创造出来的,因此,一踏入平原城穆家他浑身上下皆燃烧着熊熊怒火,无穷无尽的恨意像是把他架在火焰上烤一般。 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杀,杀,杀。 杀了他们为主人报仇。 他现在就想杀了这些愚蠢的人类,可是,主人还没有下最后的命令,少年难耐的仰着脖子,面目已经变得有些狰狞恐怖。 也就是少年突然之间改变的面容,僵硬又狰狞,看着十分别扭,穆雄英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少年沙哑别扭的声音。 这看着,怎么那么不像正常人。 穆天元:??? 最吃惊的还是穆天元,他看着龇牙咧嘴,面容狰狞的少年,脑袋突然被放空,意识一瞬间被拉回了那天。 那是一直缠绕着他的噩梦! 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人,咧着血盆大口,露着惨兮兮的笑看着自己…… 回忆到那天的场景,穆天元已经吓得满头大汗了,整个人都在哆嗦。 “不,不会的。” “她已经死了,死了,尸体都喂狗了,怎么可能还有这么东西留在世上。” “假的,都是假的……” 穆天元疯疯癫癫的挥着手,像是身前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一直再挥赶。 穆雄英看着突然之间变得奇怪的穆天元,担心的推了推他。 “天元,你怎么了?” “啊?” 被这一推,穆天元立马惊叫一声,惊恐的回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天元,你刚才怎么了?” 穆天元咽了咽口水,抬手用袖子随意的抹了一把脸,胡乱的摇摇头。 穆葵兮已经死了,死了! 刚才的一切肯定都是错觉。 “爹,快救救茵茵,救茵茵要紧。” 而被再次提起的穆茵茵,恍惚中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可是却因为失血过多,虚弱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谁能来救救她,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被穆天元这么一提醒,穆雄英也是愁眉不展,不是他不想救,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是这少年的对手。 为今之计,只能先稳住这来历不明的少年。 “这位少侠,穆某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居然劳驾你帮着穆某的女儿,特意跑到穆家大打出手。 还请少侠指明一二。” “死,也想死的明白?”少年慢吞吞的开口,说完还肯定的点点头,“也是,这么不明不白死了也真是便宜你们了。” 被噎了的穆雄英,“……” 又重新愤怒起来的穆天元,“……” 穆雄英虽然也是怒火中烧,但是还是明智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沉声问道:“还请少侠与穆某说道说道。” 就当是让他憋屈的明白一点,他可不认为自己真的能死在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手里。 毕竟,他们穆家家大业大,虽然少年武功高强,但是等集齐穆家所有的护卫累也能累死他。 现在的穆天元还不知道,有些“人”天生没有痛觉等等知觉,不知道疼不知道累,你想车轮战击垮人家,怎么可能实现。 少年邪肆的挑了挑嘴角,“那就让你们死的明白。” “我,是为了复仇而来。” “复仇?穆家可与少侠有何恩怨?” “天大的仇恨?” “……因何事而起?” “何事?” 最后一声“何事”含满嗤笑,来自一位女子之口,清冷肃杀,不带丝毫感情。 第九章 丧心病狂吗 葵兮斜倚在屋脊上,深红色的宽大鎏金锦袍在夜幕中划过一道诡异的色彩。 冷眸淡漠,如水中望月,云中探竹,让人琢磨不定。 她冷冷的垂眸瞥着下方的人,淡淡的口吻说出这世间最好笑的话。 “何事?” 他们感觉是因为何事呢? 而又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他们对自己的至血亲人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呢,葵兮比谁都想知道,她比谁都好奇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不如,你们告诉我这是为着何事?” 葵兮冷眼一摆,穆雄英和穆天元两人皆是大惊失色。 “穆…穆葵兮!”穆天元惊恐的睁大眼睛,瞪大的眼睛瞳仁极速收缩,一眼望去都是白惨惨的眼白。 “你…你居然没有死!”这一句,穆天元激动的腔调都变了尖锐刺耳。 葵兮广袖一摆,换了一个更为悠闲的姿势,一手随意的撑着额角,一手虚虚的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涂的嫣红的唇瓣向上弯起诱人的弧度。 葵兮漫不经心的开口,幽幽道:“我没死,哥哥是不是很失望?”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这一声“哥哥”葵兮说的讽刺至极,穆天元从前可是从来不许她唤他哥哥的。 而她因为尊重和敬意从来不成忤逆过他的意思,可是现在,口中吐出这两个字也只不过是随意而平淡的念叨了两个无关紧要的字罢了。 “哥哥?谁是你的哥哥,你就是一个怪物,怪物! 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听见葵兮喊他哥哥,穆天元就像是炸了毛的狮子,张牙舞爪的,他才不是这个可怕的怪物的哥哥。 他穆天元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穆茵茵。 也只有天真烂漫的穆茵茵才配得上他穆天元妹妹的身份,而穆葵兮这个可恶的女人只是一个怪物。 正常人谁会天天跟着一群傀儡娃娃念念叨叨,正常人死了能活着回来? 明明都死了,居然又活着回来了,不是怪物是什么? “怪物?呵呵……哈哈哈……” 听见穆天元对她的称呼,葵兮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原来,在她一心守护的家人眼里,她只是一个怪物! 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悲的吗? 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湿润,葵兮抬眸看着被吊在半空中的穆茵茵,美丽动人眼眸微微眯起,含着说不清的暗潮汹涌。 “我是怪物,那她是什么呢?” “茵茵!”穆天元也跟着望向半空中气若悬丝的穆茵茵,对着葵兮喊道:“你快放了茵茵! 你……” “我问你我是怪物,那她是谁?”葵兮盛怒,大手一挥穆天元便被掀倒在地,一口淤血喷涌而出。 亲手被葵兮打了一掌,穆天元反而不怕了,他眼神冰冷无情的与盛怒中的葵兮对视,然后沉声说道:“你是怪物,是下贱的贱人。 茵茵是穆家的大小姐,是我穆天元的妹妹,她比你高贵,比你……” “噗!”穆天元捂着胸口,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因为一而再再而三受到袭击,他嘴角的血止都止不住,一直流个不停。 葵兮吹了吹指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层阴影,她就这么漫不经心的抬着眼皮看着下方瘫倒在地上的穆天元。 她果然不该对他抱有希望,明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在他们身上得到丝毫温暖的,可是还是想给他们最后一丝机会。 唉,罢了,是他们自己不懂得抓住机会,怪不得她。 手指像是开了花一般,曲折婉转,像是一只灵活的蝴蝶,翩翩起舞。 偏偏是这么美丽动人的纤纤玉指,可是,葵兮每动一下手指,空气中就传来一声惨叫。 那是来自穆茵茵的惨叫! “啊!” 快要昏死过去的穆茵茵,生生被疼醒了,然后发出凄惨的叫声。 原本陷进肌肤里的丝线,穆茵茵已经能忍受住这份疼痛了,可是,葵兮现在居然在操控着那根丝线一点点的凌迟她的皮肤。 就这么动了两下,穆茵茵手臂上的肉都快要被削干净了,本就被鲜血浸染的裙襦,更是鲜血淋漓,湿哒哒的往下滴着血。 而葵兮舞动着手指,反而十分陶醉于此,听着穆茵茵的惨叫,她甚至享受似的闭上了眼睛。 舒服~ 果然,骂她是怪物也不是没有道理。 听着他人的惨叫痛苦,她心里真是舒服极了,感觉灵魂都享受的舒畅了。 “救……救救我!” “哥哥,父亲,求求你们救救我!” “好疼,好疼,茵茵好疼啊!” “啊!” “哥哥,茵茵疼!” “父亲,茵茵好疼啊,救救茵茵啊……” 穆茵茵一声声惨叫就像最美的乐章一样,听的葵兮舒服的闭上了眼睛,还长长的喟叹了一声。 “穆葵兮,你这个变态!你快放了茵茵!!!” 穆天元怒吼,面目狰狞的看着葵兮。 胸腔中涌动着愤怒,看她的眼神宛如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穆葵兮,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怎么可以如此伤害茵茵!” 他的茵茵那么弱小,那么天真善良,她怎么可以被如此残忍的对待! 变态吗? 恶毒吗??? 她可不觉得! 葵兮挑了挑美丽的眉梢,嘴角勾着讽刺的笑。 “嘘!” “你听!” 听? 穆天元恶狠狠的盯着葵兮,“听?你还有没有人性,听着茵茵痛苦的惨叫你就如此开心吗? 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吗?可是我并不觉得有多丧心病狂啊!” “穆葵兮!”穆天元咬牙切齿的喊道,简直恨不得上前扒了她的皮,吸她的血吃她的肉,这个可恶恶毒女人,该死! 面对穆天元的谩骂指责,葵兮无动于衷,她甚至开心的笑了笑。 眼皮漫不经心半合着,听着悦耳的惨叫,看着束手无策痛哭流涕的穆天元,葵兮突然发现自己前所未有的厌倦。 她有些厌倦活着了。 没有一个人眷恋自己,所有人都恨不得自己去死! 她活的到底是有多悲哀啊! 懒得再与他们纠缠,葵兮直接冷眼看着穆天元。 “穆天元,你有没有感觉这一刻很是熟悉!” 当初,她也是这么苦苦哀求他们,求他们放了她。 可是呢,除了他们即将成功的喜悦笑声,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什么也没有得到! 第十章 绝望的感觉 惨叫声继续,可是,葵兮手中的线从未停止。 “当日,你们看着我在里面受尽折磨,是不是比这更兴奋疯狂?” 穆天元双目一狞,厉声说道:“穆家养你这么多年,到了为家族献身的时候,你怎可推辞!” “哦? 那为何,你要在为家族献身之际把她送走?” 葵兮故意拉长腔调,指着吊在半空中鲜血淋漓的人儿反问穆天元。 穆天元神情微愣,闭口不言。 这怎么能一样,茵茵是他的妹妹,他有责任保护她,可是穆葵兮那个怪物能比的? 怪物就该本本分分的为家族大义献身,茵茵才是穆家的大小姐,她只需要享受无上尊贵的荣耀即可。 穆天元微眯的眼睛中露出的深意葵兮如何不明白。 呵,说到底在他们眼中,她葵兮就是地上的淤泥,不配当作他们穆家的人! 好,好得很! 一抹红色的暗芒在葵兮的明眸中闪过,刹那间,血光肆意,凌光在夜空中划过数道光芒。 “啊!穆葵兮!” “你怎么敢!” 穆天元双目冒血,愤怒的瞪着葵兮,嘶吼道。 她居然,居然杀了茵茵! 数道断臂残肢从半空中落了下来,鲜血飞溅,死无全尸。 穆茵茵死的时候甚至没有来得及痛呼一声,就直接被五马分尸了。 或许有人说,穆茵茵是无辜的,她又没有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为什么要被杀死。 葵兮也只是嗤之以鼻。 生在穆家,本身就是错误。 她不杀她,她也只是下一个穆葵兮,即便有一个想要护住她的穆天元,他依然改变不了她的命运。 她只不过是提前送她回轮回而已。 “我要给茵茵报仇!” 说着,穆天元便直接赤手空拳的冲了上去。 只不过,他连倾淼所在的房子都没有靠近,便直接被一直安静的守在一旁的少年一脚踹倒在地。 葵兮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几乎被少年大力踹倒,快要昏厥过去的穆天元,因为她此刻看到了更有意思的一幕。 她的好父亲,在她现身之后与穆天元你来我往之间,便消无声息的逃跑了。 而现在,穆雄英带着泱泱一大片守卫还有他们穆家的客卿鹤峰长老以及章宜凤,再次出现。 不同于刚才的狼狈不堪,此刻的穆雄英英气勃发,穆家大家家主的架子也端了起来。 让下人把地上的穆天元搀扶起来,穆雄英再次看向葵兮。 “穆葵兮,你这个不孝女,对父亲不敬,对兄长不恭。 触犯穆家家规,还不跪下请罪。” 呵,他这是以为区区几个守卫,就能把她葵兮拿捏的死死的吗? 还真当自己无所不能了,或者,在他们眼中,她还是那个被他们困在沉木棺材里只能哭着求他们的懦弱无辜的小女孩吗? 真是天真!!! 见葵兮无动于衷的坐在屋脊上,冷眼瞥着在下方的他们。 穆雄英微微气恼,不就是学了点本领吗,现在倒是知道回家摆谱了。 这可是生她养她的家族,简直是忘恩负义! 章宜凤也微微颦眉,不赞同的看着葵兮,冷声道:“葵兮,你还不快下来,惹怒你爹爹对你只有坏处。 你也是娘亲的骨肉,娘亲怎么会不疼你,你乖乖下来给你爹爹和哥哥赔个不是,去祠堂自行罚跪一晚,我们就不计较你今日的无理取闹了。” 呵,硬的不行来软的了,只不过,他们是不是还把她当作渴望亲情的小女孩啊! 想来软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当头棒,她以前真的这么蠢吗? 唉,自己年幼无知也就不提了。 好歹,她现在长大了! 哼! 葵兮瞥了瞥眉眼,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中的透明银丝线,清冷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感情。 “他们四个先留着,其余……” “杀无赦。” 没有给他们反驳的语气,葵兮直接冷声吩咐道。 她要血洗穆家,为死去的自己报仇。 接收到命令的少年,清澈的眸眼快速的划过一道红色的暗芒,然后身体像是离弦之箭,转身间便消失不见。 而再看见那灰衣少年的身影,已经是在一片瘫倒的尸体之间了。 快速移动的少年,像是一道残影,穆雄英他们只看见一个个毫无反击之力,顷刻间就气绝身亡倒地不醒的身体,以及那看不见具体身影的灰衣少年。 “穆葵兮,你还不快让他住手。” 这个小畜生,居然快要杀死了他们穆家大部分的守卫。 “葵兮,你快让他停下来,这是我们穆家精心培养的守卫啊!” 章宜凤也是高声喊道,尖锐的声音刺耳非常。 没有了这些看家守卫,穆家还是那个让人敬畏的穆家吗? 葵兮冷眼瞧着快要疯狂的章宜凤,淡然道:“不急,等一下会轮到你们的。” 所有人,一个也跑不掉! 可能是忌惮少年的强大杀伤力,或者是胆小怕死,穆雄英,穆天元,章宜凤,还有那据说很是强大的鹤峰长老,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 几百名身强体壮的守卫与一个瘦弱的灰衣少年浴血奋战。 脚下是一个个断臂残肢,血流成河。 原本,那些护卫还是不怕的,他们那么多人打一个还能打不过。 可是,交战时间越久,他们越是心惊,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们这些人会流血会断臂,会死。 可是,那少年不会。 他被打断的胳膊只是在膀子上转了一个圈,然后又恢复原位,明明腹部受了一剑可是却没有鲜血流出。 少年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越来越红的眼睛,血红血红! 等穆雄英他们回过神来,地上除了他们四个,以及没有一个活人了。 少年根本不算是人。 穆雄英带来的所有护卫,全死了。 他们穆家,现在只有他们四个活人了。 “穆葵兮!”穆雄英咬牙切齿。 她毁了他们穆家,毁了他这么久以来的心血! 简直是该死! 葵兮完全不在意的挑了挑眉,指尖挑着一根透明的丝线,勾了勾唇角,歪着的脑袋罕见的透露出一丝单纯的意味,甜丝丝的笑道:“现在,轮到你们喽!” 简简单单的话语,却像是一块儿巨大的石头,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章宜凤听此,已经完全冷汗淋淋了,在那少年杀了所有守卫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恐慌。 死亡,已经在慢慢逼近他们了。 第十一章 还真有人上赶着找死呢 穆家禁地。 穆雄英,穆天元,章宜凤和鹤峰长老都被一根看不见的银丝线吊着去了禁地,然后一股脑的丢到地上。 穆天元看着手腕上深可见骨的勒痕,才切身体会穆茵茵刚才的痛苦。 他双目充血的盯着祭台上的女人,若是可以,他希望自己眼中的恨意如有实质一般的化成冷刀子,一下下剐着葵兮。 他想将穆葵兮这个贱丫头千刀万剐! 葵兮悠闲的坐在那满是血污的沉木棺材上,两条纤细修长的腿儿耷拉在一旁,晃晃悠悠,血红色的裙摆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度! 优美……更准确的是诡异而瘆人! 漆黑的夜晚,棺材上坐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黑发飘飘,阴森森的冷风伴随着幽冷的笑声。 怎么可能不阴森恐怖。 葵兮白皙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着身下的沉木,发出一阵阵“咚咚”声。 “现在,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虽然是问句,但是葵兮的语气却一点也没有商量的语气。 “第一个,就你吧!” 充满笑意的眼眸,纤纤玉手随意的一指。 鹤峰愣怔。 “鹤峰长老怎么这幅表情,难道不想跟葵兮玩游戏吗?” “穆葵兮,你到底要做什么?”鹤峰眼眸微眯。 “嗯?我看鹤峰长老的眼神一直盯在我身上,还以为你想第一个呢?” 鹤峰突然大笑一声,“我盯着你是一直在观察你,看来,我们的实验是成功了。 穆葵兮,你果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你成功融合了那结晶,那你现在就是能长生不老了!” 他成功了,他成功了,哈哈哈…… 完全不在乎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鹤峰站起身手舞足蹈,疯狂的大笑,看着完全就是一个疯子一般。 就在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鹤峰长老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冷光,紧接着他身形一闪便闪到了一旁的祭台上直接伸手把悬浮在半空的最后一块儿蓝色晶石全部吞下肚。 接着“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鹤峰长老的速度虽然快,但是根本不及葵兮的十分之一,她是故意不阻止的。 “我这个试验品成功了,你就以为自己也能成功?” “哈哈哈…… 只凭我自然不可以。” 鹤峰长老阴阳怪气的笑着,然后葵兮就见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青瓷小瓶,然后拿掉上面的盖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进自己口中。 一丝殷红从鹤峰嘴角流出,葵兮不满的皱起好看的眉头。 鹤峰喝的是血,是谁的血不言而喻。 似乎意识到有一丝血迹从自己嘴角留下来,鹤峰好不浪费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当时知道你的命格之后,我便知道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我早早就储存了你的鲜血保存着。 如今,我终于视线了不老不死的愿望了! 哈哈哈……” “鹤峰长老,既然你已经成功了,那就帮我们除掉这个妖女。 你是我们穆家尊贵的客卿,我们会一直供奉着你的。”穆雄英突然冲着鹤峰喊道。 虽然他十分恼恨鹤峰私下的动作,更是气愤他独吞了那蓝色晶石,但是现在对付穆葵兮要紧,先杀了穆葵兮,其他的日后再说。 葵兮一点也不感兴趣鹤峰是不是真的能不老不死,对于自己亲生父亲的无情无义更是无感了,她关心的是—— “命格? 我的命格吗? 什么命格?” 她也好奇,她葵兮到底是个什么命格! 鹤峰勾唇一笑,被鲜血染的嫣红的嘴唇看着令人作呕。 “呵,你这可是千年难遇的命格。 你可是天生的天煞孤星命格,克父克母克兄,六亲无缘,孤独终老。 也只有如此命中带煞的硬命,才能抵挡住这天外来物的力量,成功炼化这令人长生不老的晶石。” 后面鹤峰再说什么,葵兮都没有听进去,她只是愣怔的喃喃低语。 “六亲无缘,孤独终老…… 原来如此……” 人,这一生的命运,还真的是生来就注定的。 现在的她,可不就是克父克母克兄吗,如此六亲无缘,可不就是要孤独终老吗? 不,现在的她连老的权利都没有,只能落的一个孤苦伶仃的命运。 一滴晶莹悄然滑过,顺着葵兮白嫩的脸庞滴落在满是血污的沉木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冷眸再次抬起,里面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 看着面目狰狞的鹤峰,葵兮用从来没有过的平淡语气开口。 “忘了告诉你,要想成功炼化这蓝色晶石,还需要最后一步。” “什么?”鹤峰立刻着急的询问道。 葵兮眨了眨眼,淡然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死后,方可涅槃重生。” “死?”癫狂的鹤峰痛苦的揪着头发,身体内被撕裂的痛苦几乎要让人发疯,脑袋里嗡嗡的。 死? 没错,当时穆葵兮不就是死了吗?她现在又活着回来了! “对!涅槃重生!” 鹤峰癫狂的痴笑,头发因为刚才的痛苦被抓的毛毛躁躁的,站在祭台上转圈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 “对,涅槃重生,只要在你的天灵盖上轻轻一拍,你就成功了。”葵兮慢慢悠悠的引导着。 “天灵盖……”鹤峰双目短暂的放空了一瞬,然后右手就不受控制的抬起,猛然在自己天灵盖上狠狠一拍。 与此同时。 “不!”穆雄英伸手向前,对着痴迷的鹤峰尖叫道,但是远远阻止不了鹤峰的动作。 鹤峰只是茫然的扭头看着倒在地上穆雄英他们几人一眼,还来不及反应他口中的“不”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右手就已经落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 七窍流血,死不瞑目说的可能就是鹤峰了。 倒在地上的尸体不甘地抽抽两下,可是他活着不能怎么样,死了就更不能做什么了,也只能不甘的瞪着永远也合不上的双眼,然后慢慢陷入死寂。 “这样的脑子,长不长生,有何区别!”葵兮看着死不瞑目的鹤峰,无情的嘲讽。 就这么死了,实在是便宜鹤峰,但是,这好歹是人家自己选择的方式,葵兮也不好说什么。 呵,人家上赶着找死,她一个弱女子能如何! 第十二章 天真无邪? 穆雄英看着自寻死路的鹤峰,知道他是指望不上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希望却又被鹤峰作死没了,现在的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绝望。 穆雄英不知道的是,没有最绝望,只有更绝望。 目光从鹤峰的尸体上移开,葵兮冷眼瞅着地上要死不活的三人。 “现在,轮到你们了。” “不,不要。”章宜凤尖叫哭喊道。 踉踉跄跄的想往前爬了一步,可是手腕上鲜血淋漓实在是太痛苦了,她一点多余的力气也没有。 “葵兮,葵兮,我是娘亲啊!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啊!” 葵兮嘴唇微微上扬,翘起甜美的弧度,它微微压低身子,看着匍匐在地上如蝼蚁般的女人,朱唇轻启。 “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的娘亲了,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见葵兮如此温声细语的同自己讲话,章宜凤脸上立马露出喜出望外的笑容,她忍着痛往前爬了两下,可是台阶太高,爬到葵兮身边她估计要疼死了,因此也只象征性的爬了两下,就惨兮兮的抬起头,看着葵兮佯作关心道:“葵兮,娘亲的好葵兮啊,娘亲知道错了,从前的一切都是娘亲鬼迷了心窍。 葵兮原谅娘亲,日后我们一定好好对你。” 见章宜凤眼巴巴的抬头望着自己,葵兮漫不经心的低头抚了抚手中的细线,然后才抬起天真无邪的眼眸望着她。 “你说的可是真的?” 章宜凤见有希望,立马肯定的点头,满目慈爱的看着她。 “娘亲怎么会骗你呢?” “可是,你之前那样对待我,这让我怎么能相信你呢?” 葵兮苦恼的皱着眉头,一副愁苦为难的模样。 章宜凤怕她在后悔,立马高声喊道:“之前都是娘亲的错,是娘亲对不起你,日后娘亲一定好好对你。” 见葵兮沉默不语,章宜凤一咬牙,大声喊道:“葵兮要怎样才相信娘亲说的都是真的呢?” 她都这样低三下气求她了,她还要怎么样? 假装看不懂她眼中的不耐烦,葵兮苦恼的皱起好看的秀眉。 “要怎样才能相信你呢?” 她跟着章宜凤的话音重复了一句。 忽然,葵兮像是豁然开朗了一般,亮晶晶的眼睛笑得像是月牙儿一般,白嫩纤细的小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颚,天真无邪的望着章宜凤的眼睛,笑道:“不若,你就将我从前经历的,自个儿也来一遍,那样葵兮就原谅你,可好?” 似乎是为自己想到如此绝妙的办法而兴奋,葵兮开心的晃荡着自己耷拉在沉木棺材侧边的两条细腿,红色的长靴一摆一摆地磕在沉木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像是敲在章宜凤的心上。。 诡异又瘆人。 章宜凤被葵兮的言论惊讶到,心中惶惶不安,可是目光却不由自主被那双不断摆动着的小巧精致的红鞋子吸引着,像是着了魔一般。 然后,她身后的穆雄英和穆天元就诧异的看着章宜凤不顾手上的血流不止,一点一点的朝着坐在棺材上的葵兮爬去。 章宜凤爬过的路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可是她却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爬过坚硬的青石板,爬上冰冷的石阶。 “宜凤,你回来!” “娘,你快回来啊!” 穆雄英和穆天元大声呼喊着,可是依旧往前爬行的章宜凤像是听不见他们的高声呼喊一般,慢慢的,爬上了祭坛。 看着穆雄英和穆天元心急如焚的呼喊,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阻止章宜凤的步伐,葵兮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可是,这嘲讽却让自己冰冷的心更加疼痛麻木。 他们好歹在表面上是疼惜在乎章宜凤的,可是她呢,他们对自己却连最表面的敷衍都不曾。 若是当初,他们先哄骗她,或者用什么法子迷晕她,总之是不让她在清醒的时候接受这一切,结局恐怕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可是啊,他们就是这么残忍的让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着他们往她身上加诸痛苦,还要她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他们的折磨下苟延残喘。 呵,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切身之痛,亡魂之恨,她经历了无间地狱般的黑暗生活,可是,她又回来了。 现在,只不过是他们对调了一下身份而已。 葵兮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心情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灵动的水泽双眸微微低垂,平淡无波的看着已经爬到她脚下的女人。 章宜凤呆滞的眼神似乎愣怔了一下,然后慢慢直起身子,脚步微微转动走到了葵兮的侧面。 祭坛下的穆雄英和穆天元两人甚至来不及唤最后一声,章宜凤已经顺着半开的棺材一头栽了进去。 “咚!”的一声,那满是血污泥垢的沉木轰然合上。 紧接而来的就是惨叫声。 恐惧蔓延,暗无天日。 “啊!” “放我出去!” “穆葵兮,你这个死丫头,快放我出去!” 任由章宜凤在棺材里拼命叫骂,葵兮依然一脸淡然的晃动着细嫩的小腿儿。 “哒哒哒!” 清脆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敲在沉木上,像是代替主人表明她此刻是多么的欢愉。 “穆葵兮,你这个不孝女,居然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 葵兮无辜的望着下方气急败坏的穆雄英,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巴巴的开口,“我没有推她哦。” “若不是你,宜凤怎么会被关进棺材里。 现在你居然还摆出这么无辜的表情,真是丧尽天良。” 面对穆雄英一声声的指责,葵兮不屑的冷笑一声,她可是没有良心的。 “你这个不孝女,还不把你娘亲放出来!” 放出来? 呵! 是他们太天真,还是他们认为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无邪呢? 难不成,他们还以为自己是他们手中的提线木偶,任由他们摆布? 呵,天真! “穆葵兮,你这个妖女,快放娘亲出来!”穆天元也厉声开口。 毫无感情的冷淡眉眼朝着狠历的穆天元扫去,刚才还嚣张的男人立马熄了焰火。 葵兮低笑一声,摆了摆手里的透明丝线,挑着淡漠的眉眼对两人开口说道:“分明是她自己要跳进去的,我怎好坏了她的雅兴。” 第十三章 看不惯我又如何 雅兴? 她在说什么? 不是她自己跳进来的啊! 谁来救救她! 章宜凤用力的拍着上方的沉木,厉声努喊。 “穆葵兮,你这个臭丫头快放我出去!” 被关在里面的章宜凤显然是听见了他们的交谈,这时候也不在乎手疼不手疼了,两只手用力的拍着上方的沉木盖子。 周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阴凉潮湿,还有一种难闻的腐臭味,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身上爬行一般。 身为金尊玉贵的穆家当家夫人,章宜凤过惯了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遭遇过如此低贱的对待,心中对葵兮的恨更是溢满胸腔。 因为怒火中烧,章宜凤什么不干不净的词都骂的出口。 在她眼中,葵兮从来就不是她的孩子,她只是家族利用的工具,即便这个工具与她血脉相连。 棺材里的动静从小变大,再慢慢消减下去,葵兮一直都稳稳当当的坐在上头,未曾移动一分。 对于章宜凤口中的污秽之词,葵兮全当作听不见,她的心早就随着章宜凤亲手推她下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许是里面的黑暗未知消磨了章宜凤的意志,让她越来越恐慌,刚开始她还高声叫骂着,慢慢的竟然开始哭泣起来。 “啊……呜呜……” “放我出去……” 葵兮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意,多么讽刺了。 这一切,跟当初多么相似啊! 只不过呀,现在主导者换成了她葵兮而已。 葵兮换了一个更加悠闲的姿势,微笑着看着下方的穆雄英和穆天元。 “想让她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葵兮瞥了一眼自己坐着的沉木,伸手敲了敲,像是在提醒什么,见他们的目光都移了过来,里面的章宜凤也呜呜咽咽的住了口,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 “你们两个谁来替她进去,换她出来不就行了。” 总归啊,这棺材里是必须要有一个人的。 葵兮记得他们当初怎么说的,哦,他们说,这沉木棺材最适合他们穆家的人,最喜他们穆家人的血。 哈哈,现在,她可是给这棺材找了最合适的食物呢! 说完解决方案,葵兮灿然一笑,重新欢快的踢踏着小腿,安静的等他们的答案。 穆雄英和穆天元愣怔的对视一眼,他们能从彼此眼中看见惊恐。 让...让他们其中一个人换章宜凤出来? 棺材里的章宜凤自然也听见了葵兮的回答,她立马拍了拍自己头顶上方的沉木,高声喊道:“夫君,你快救救我,我好怕!” 穆雄英没有答话。 章宜凤愣了愣,哭哑的声音再次喊了一句,“夫君?” 章宜凤不相信,可是眼泪已经不由自主流下来了。 她重重的拍了拍沉木盖子,又喊了一句。 “天儿?天儿!” 穆天元同样闭口不言。 章宜凤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嘴角被自己咬出了血,满嘴血腥味。 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自己的血和泪只能自己咽下去。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我是你们的妻子和娘亲啊! “啊!” 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章宜凤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葵兮淡然的抬眸,笑道:“看来,你们都不愿意啊!”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撕心歇底的痛呼声,痛呼过后又是一阵诡异的静谧。 章宜凤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你这个不孝……” “不孝女是吧。” 穆雄英指着葵兮怒斥,直接被葵兮笑嘻嘻的劫了话头。 “不孝又怎么样呢,在这个家里,礼仪忠孝廉耻,我可是一个字都没看见啊! 这些高尚的词,从来都不会出现在穆家这么肮脏的地方。” 越说越愤怒,葵兮猛然一拍下方的沉木,豁然站了起来。 一身红衣妖娆又邪肆,脚踏漆黑的沉木棺材,背后是暗沉的夜色,葵兮就这么凌然独立,然后用极其淡漠的眼神望着下方的穆雄英和穆天元。 “从这里,我只学到了血债血偿四个字。” 血债血偿。 今日种种,皆是昨日种下的因果。 既然敢做,他们就要有承担这一切后果的准备。 “血债血偿?当初是你母亲推你进来的,主意是鹤峰长老出的,如今他们两人皆因你而收到了惩罚,你也该收手了。”穆雄英有些沉痛的开口,这已经是对穆家最大的惩罚了。 “收手?呵,你怕是对血债血偿这四个字有所误解!”葵兮冷笑。 “误解?如今穆家上上下下死伤无数,血流成河,皆因你一人之过,你还想怎么样?”穆天元怒瞪着她。 穆雄英,“对啊,葵兮,穆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就放过我们吧。 欠你的我们都两清了,日后,我和你哥哥也不计较你今日的过错了。 我们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 如今你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肯定能带着穆家走上更辉煌的道路,到时候,我们就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存在了。” “是啊,到时候穆家还要仰你鼻息,靠你撑起家业呢。” 看着葵兮这么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穆天元冷声嘲讽,看着她的眼神恨不得吸她的血吃她的肉。 毁了穆家基业,残忍害死了茵茵,如今还把母亲活活关在棺材里。 她果然是妖女,残忍无情,冷血冷情。 葵兮勾起邪恶的嘴角,“我可不是来跟你们冰释前嫌的。” 她是来讨债的啊! 讨债可不是来跟他们讨论日后穆家的规划前景的,讨债可是要毁了他们心心念念的穆家。 “穆葵兮!”穆雄英被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穆天元也是狠历的瞪着她,“穆葵兮,你别不识抬举。” 葵兮无奈的摇摇头,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既然这么看不惯我,你们倒是出手啊!” 让她见识见识,平原城穆家的当家家主和少主,是怎么个了不起的样子! “你别以为我们打不过你!” “巧了,我就是这么以为的。” “穆葵兮,你找死!” “呵!”葵兮红袖一挥,叫嚣的厉害的穆天元立马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勒住了脖子。 穆天元双眼一睁,两手立马去扯脖子上的丝线,可是不等他手碰到丝线,整个人就被迫快速朝着葵兮飞去。 第十四章 血债血偿 “砰!”的一声。 穆天元跪在了葵兮的脚下。 手中的丝线微微一扯,命脉在人手里的穆天元不得不赶紧抬起头来,即便他的动作够快,可是脖子一圈还是被勒出了血。 穆天元后怕的仰着头,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若是他动作慢一点,只怕是此刻他已经身首异处了。 “你说,到底是谁找死呢?” 葵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穆天元现在是连咽口水都不敢,唯恐动作幅度太大割伤了自己。 他心里倒是想反驳,可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话啊,我可是最讨厌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没人搭腔了。” “葵兮,你别太过分了,那可是你哥哥!”穆雄英怒斥道。 穆天元可是他们穆家这一辈中最杰出的天才,这是穆家未来的希望,若是穆葵兮一不小心手抖了,那可如何是好。 葵兮似笑非笑的看着手下连气都不敢喘的穆天元,她是懒得理会这一个两个自以为是的人了。 “你真的不准备开口吗?”葵兮挑眉,手中的丝线轻轻缠绕着,像是她一个气不顺就会用力一样。 其实,无需用多大的力气,只要这么轻轻一扯…… “我...” 一声极其细微的声音响起,葵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柔声再次问道:“你什么?” 穆天元咬牙切齿,但是不得不屈服,因此,他又一次用十分微弱细小的声音开口说道:“是我,我找死,这样你满意了吗?”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葵兮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猫咪一样,亮晶晶的眼睛都笑弯了。 “我有什么满不满意的,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只是好心,帮帮你。” 帮……帮帮他……这是什么意思? 穆天元被葵兮似是而非的话弄得懵圈了,等回过味儿来,惊讶的瞪大双眼。 只不过,他连葵兮脸上的表情都没有看清,只感觉自己眼前划过一道妖冶的红色,接着整个人就被黑暗给笼罩了。 “砰!”的一声巨响。 棺材再次牢牢合上。 “啊!” “不,放我出去!” 喊叫声只响了几声,便禁了音,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周围更是诡异恐怖。 葵兮瞥了瞥严丝合缝的棺材,重新抬眸看向祭坛下唯一剩下的人,穆雄英。 穆雄英一个踉跄,后退的双脚,左脚拌右脚,“砰!”的一声坐到了地上。 跌坐在地上,穆雄英还是不断往后退去,嘴唇哆嗦的发出“不”的声音,两条腿儿也哆哆嗦嗦的打着颤儿。 “现在,轮到你了呦!” “不,不要,我可是你父亲,你这样弑父杀兄,可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穆雄英颤抖着手指着上方的葵兮,外强中干的瞎嚷嚷着。 葵兮不屑的勾唇笑了笑,淡漠的口吻不带一丝一毫感情。 “要是弑杀亲族会遭天打雷劈,那穆家何至于延续到今日?” “再说,你看我像是害怕被天打雷劈的人吗?” 人间炼狱她都经历过了,还在乎那一点小小的皮肉之痛吗? “穆葵兮,你这个妖孽,天儿说的果然没有错,你就是孽障,杀了你母亲,害了天儿,现在还要亲手弑父。” “呵,章宜凤不该死吗?她何曾履行过哪怕一分做过母亲的责任,不仅母亲她连陌生人都不如。 亲手推我下地狱,如此生母不要也罢。 还有穆天元,他对我的伤害一天都没有停止过,恨不得吸我的血,啖我的肉,如此兄长可配为人? 还有你,我的好父亲,身为穆家家主不以身作则守护族类,反而利用自己家主的便利身份谋害族内子弟,这沉木棺材到底浇灌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 葵兮一步步逼近,指着身后的漆黑的沉木棺材厉声质问。 穆雄英被迫一步步后退,即便双手血流成河,身上疼痛难忍,可是他不敢停。 穆葵兮就是个疯子,他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惨死在她手下。 章宜凤和穆天元先前的软话并不能打动穆葵兮这个铁石心肠的逆女,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穆雄英抬头怒视着葵兮,企图唤回她一点良知。 “就算我们有再多不是,我们都是生你养你的父母,你这样是不对的。 我们生你养你,你却恩将仇报,实在妄为人。” “我妄为人?那么你呢,你还记得自己是个人吗?” 听见他到如此地步依然不知悔改的丑恶嘴脸,葵兮直接一脚踹在穆雄英的胸口上。 “噗嗤!”气火攻心的穆雄英直接被踹的吐出了一口老血。 见他痛苦的五官扭曲,龇牙咧嘴,葵兮还是不解恨,放在他胸口的脚并未收回,而是用力的碾了碾。 “你……”穆雄英被这连番打击下来,身体和灵魂都受到了暴击,惊恐的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你不用怕,那棺材容不下第三个人了。” 穆雄英刚要松口气,可是紧接着就是感觉自己脸上冰冰凉凉的,像是有什么丝线划过。 这是…… “啊!” 穆雄英最后发出的声音可能就是这一个字了,瞪着铜铃般不可置信的牛眼睛,快要断裂的双手无意识的在自己嘴巴上抚摸着。 我……我的……舌头…… 啊……啊…… 葵兮低头垂眸看着匍匐在地上垂死挣扎的人,即便这个崩溃到发疯的人其实是她的生父,葵兮心里仍然没有一丝同情。 手里的银丝无情的划过,手脚尽断的穆雄英,喊也无处可喊,不甘的睁着眼睛疼死在地上。 当初,他就是这么对待红缨的。 红缨是多么温柔良善的一个人啊,她是这个冰冷的家族里唯一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她是第一个会问她饿不饿,疼不疼,难过不难过的人。 伤心的时候,她还会给自己演人偶戏,明明是一个腼腆的女孩子,却要学着那么多话本子里的小人形象说话来逗她乐,逗她笑。 可是啊,就是这么一个让葵兮感觉这世间美好的人,却亲手被穆雄英这个残忍无情的人给毁了。 他嫌弃红缨总是给自己讲大道理,说是因为红缨的教唆她才变得不乖巧不逆来顺受,就这么硬生生割下了红缨的舌头。 后来,红缨知道了他们。阴谋,帮助她逃离穆家,被抓回来以后,他又再次残忍的挑断了红缨的手筋脚筋,让红缨活活疼死。 这样的人,才是真的不配为人! 第十五章 你想要什么… 他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身红衣的女子,傲然立在那里,不言,不语。 身后高高的祭坛上放着一口漆黑的沉木棺材,不断有鲜血从里面溢出来,新鲜的血液缓缓流淌着,顺着祭坛往四周流去。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像是古老乐曲…… 新的鲜血覆盖在上面,遮掩了下面一层层腐败肮脏的血污,像是洗涤,更像是赎罪。 她脚下还躺着一个浑身扭曲面目全非的死人,地上的血流像是也懂得恐惧一般,不敢靠近,绕着她流向了别处。 红衣,红血…… 漫天的血红色,充斥着他的眼球。 少年眼中涌起一抹更加诡异瘆人的血红色,配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灰色衣衫,活像一直血娃娃一般。 葵兮蓦然抬头,看着浴血归来的少年,微微一笑,妖冶的容颜颠倒众生。 “如何?” 见她望来,少年俯首,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脑袋掉了下来,连忙伸手扶正,低垂的眼眸快速划过一到红色血芒。 整理好了头颅,少年才一字一顿的开口解释道:“穆家上下,五百一十七口,无一生还。” 葵兮淡漠的瞥了一眼身后,“还有这四具。” 少年继续俯首,“五百二十一具。” 葵兮点了点头,淡然抬步,在错过少年身边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 “烧了吧!” 让这一切罪恶,在火光中,燃烧殆尽吧! 葵兮的声音透着一种历尽千帆的疲惫和沙哑,明明是年华正好的女子可是却经历了人世间最悲惨的命运,她累了。 身心疲惫。 如今报了仇,她又该何去何从? 少年的愣怔的抚了抚自己没有温度的心口,眼中的血红色却越积越深。 俯首的少年微微抬眸,看着面前的红衣背影,右手随意的望身后轻轻一掷。 炙热的火焰四起。 葵兮红色的衣裙在夜空中被风扬起,身后是漫天的火光。 摇曳的裙摆,肆意的火舌。 今夜之后,平原城,再无穆家。 这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 十窟洞。 第十窟梨花林,红亭处。 葵兮一身妖冶红衣立在一片雪白的梨花林中,集清纯和妖艳于一体,平静无波的眼眸幽幽的望着前方。 浑身狼狈的少年还穿着昨晚那一件灰扑扑的衣衫,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皱巴巴的挂在他消瘦的身体上,脸上也是一道道干涸的血迹。 但是,这些血都不是他的。 一个傀儡娃娃,怎么可能流血呢。 即便葵兮是用自己的血喂养的他,给予了他同人类无异的身体,可是依然改变不了他身为傀儡的事实。 他的左手因为打斗已经脱落了臂膀,随意的耷拉在一旁,可是他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因为他没有痛觉。 “去收拾一下再过来。” 听见葵兮淡然的吩咐,少年默然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等再出现的时候,刚才灰扑扑的少年虽然还是一身灰色衣衫,可是脏污泥垢,整个人清爽了许多,说是翩翩少年郎,一点也不为过。 只不过,他惯常束发的灰色发带却被他换成了一根碧色的玉簪。 虽然只是一根发簪的区别,可是整个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此时的他,像是一个真正的人一样,儒墨君子,风华正茂。 葵兮眼神微眯,看着一步步向她走来的翩翩少年,脑海中回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那日,她在狗山醒来之后,原本准备直接杀回去,跟他们同归于尽也好,只为了解自己心头之恨。 可是,她看着狗山上的累累白骨,突然觉得这么就这么杀了他们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何况,自己的能力能不能成功杀了他们还不一定,她不能输,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所以,她在那些白骨中随意捡了几根带回了十窟洞。 这些白骨大部分被她做成了九猫,为她守护十窟洞,可是,最后剩下的十根白骨,葵兮在做第十只傀儡猫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那一刻,葵兮突然想要一个人形的傀儡。 她太孤独了,即便遭遇了十分悲惨的背叛,她依然渴望有一个人能不离不弃的陪在她身边。 就这样,傀儡王出现了。 九只傀儡猫只在炼制的时候吸了她的血,她给了它们永恒的生命,和强大到恐怖的能力,它们只听从葵兮一个人的命令,为葵兮守在十窟洞的前九窟,忠心耿耿。 而第十窟的傀儡王,每一个月都会有葵兮新鲜的血液食用,他是最强大的傀儡,也是葵兮最满意的作品。 她一直以为,他们会是一直相伴永远永远的人。 少年脚步悠闲,不紧不慢的走向葵兮。 当然,要忽略那走两步就晃悠一下的脑袋还有跟不上步伐的断手。 少年目光坚定的走上前,走向他一直以来的渴望。 在他眼中,葵兮是他的光,是他的所有,更是他可以存活下去的力量。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葵兮首先是他的主人。 而他,是她手下众多傀儡中的一个,只不过能力稍微出众了一些,便成了这十窟洞的傀儡王。 少年站定在葵兮面前,因为站在台阶下,身高比葵兮高出一个头的少年,仰头时才堪堪到葵兮的下巴处。 葵兮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他头上那根碧色玉簪,弯了弯嘴角。 “真好看。” 晶莹剔透的碧玉,精致的祥云图样,这是一根上好的玉簪。 碧玉簪别在那亮丽乌黑的长发间,让少年看起来显得更加儒雅端庄。 见她夸赞,少年也跟着笑了笑,模样欢喜的看着葵兮,然后轻声开口。 “我缺一个名字。” 少年流畅的话语,还有脸上如浴春风的笑容让葵兮放在他头顶的手微微一顿。 忽而,葵兮突然的笑了,笑容璀璨,手中的银丝线快速穿插牵引把少年在打斗中断掉的脑袋细心的给缝上。 手中的动作不停,嘴边的笑容也依然温润。 “你想要什么样的名字?” 缝完了脑袋,葵兮又把他断掉了胳膊也一并给修补好。 几番穿引下,少年的身体又完好无缺了。 少年重新抬起头,直直的与葵兮对望。 她说,你想要什么名字? 第十六章 不死不灭 他听见葵兮问他,你想要什么名字? 少年笑了。 像是初春枝头上爬上来的一抹翠绿,更像万里冰川融化了一角的暖意。 那双英俊的黑眸中,盛了万千星河,璀璨夺目。 葵兮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 葵兮莞尔一笑,抚着他的墨发缓缓开口说道: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这句话,极其适合你。” “今日起,你便唤作上月,可好?” “上月?”少年缓缓念叨了一句。 垂眸回味了一番,豁然笑了起来。 “真是好名字。那日后,我便唤作上月。” 葵兮也笑了。 他的身体已经修复完整了。 连名字都有了。 葵兮勾起少年的下巴,让他仰天对着自己,另一只手抚了抚他英俊的眉眼。 “上月,你会永远忠诚于我吗?” 她的傀儡王,理应是她最忠诚的守护者啊! 她唯一愿意托付信任的少年。 那个总是忙碌于厨房,做各种各样甜美的梨花饼的少年。 那个不管她来与不来,总是在梨花林的红亭中放上最新鲜最美味的点心,等着她来品尝的少年。 那个,把她从来也不准备攀登的石梯一个个打磨光滑,只为了方便她哪怕有一次心血来潮可能会使用石梯的少年。 这样一个满心满眼全是她的少年,葵兮曾以为,他永远属于她,不离不弃。 葵兮以为,第十窟,是她最后的防御,因为有少年在。 可是…… 晴朗的天空却突然飘过一片乌云,在两人头顶洒下一片阴影。 葵兮看见慢慢抬起头来的少年,眼中氤氲着一层淡淡血雾,红色弥漫,让她看不清少年的神色。 “上月想成为真正的人。” 她听见少年低哑却异常坚定的声音。 “哦?” 少年再次肯定的回答。 “不死不灭,永生永恒的人!” “是吗?” 葵兮淡淡的疑问了一句,忽而又觉得万分好笑,像是不屑嘲讽,又像是…… 无奈的自嘲。 “原来,傀儡也会有欲望啊!” 葵兮奇怪的看着站在自己下方的少年,眼中无波无澜。 “那么,上月准备怎么成为…… 不死不灭,永生永恒的人呢?” 少年抬眸,看着葵兮好奇的灵眸,突然邪肆的勾了勾唇。 “杀了你。” “呵。”听见他的回答,葵兮突兀的笑了,“所以,你这是想杀了我,取而代之?” “没错,只有杀了你,我才能成为真正的人。” 杀了葵兮,夺了她的命格,成为不死不灭的永生人。 做这世间最强大的领主,世界之大,皆唯他独尊。 葵兮挑了挑好看的细眉,巧笑嫣然。 没有因为少年的话而露出怯意,葵兮反而笑着凑上前。 “没看出来,上月的野心倒是不小。” “野心,不是做人最基本的吗?” 为人者,哪个没有野心! 穆雄英等人不正是因为让穆家永恒立于世还有自己长生的野心才这么对待葵兮的吗? 而葵兮,同样是因为报复穆家对自己的不公才创造出了自己。 而他为了帮葵兮血屠穆家满门,所造杀戮太多,本身又是葵兮以血为引炼制的傀儡王,被血腥煞气凝聚,这才有了自己的反抗意识。 可以说,他的野心来自于葵兮,当然反噬其主葵兮也是理所当然的。 没错,在上月心中,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葵兮既然创造出了他,就要对他的一切负责,他因为她生了想要永生的欲望,那么,她身为主人就应该满足他。 夺葵兮命格,摆脱傀儡之身,彻底变成人,永生永世,不死不灭。 葵兮勾唇,嘲讽的看着眼前越来越邪肆的少年。 “你当真要杀我?” “非杀你不可。” 除非她死,否则他永远都是没有主权没有自我思想的傀儡。 他不愿永远在她手下,被她用那傀儡线牵引着,做一个没有自我没有温度的傀儡。 葵兮长叹一声,既心累,又无奈。 她给过他机会。 是他没有抓住。 “我既是你的主人,能让你生,亦能让你死。” 这么浅显的道理,生了自我意识的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现在,你可左右不了我的生死了。” 上月面容肆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张狂,一双黝黑眼眸也完全转变成了氤氲着血雾的红眸。 那双修长的玉手直接对着自己面前的葵兮的心口拍出一掌。 这全力一击,又是在这么致命的地方,葵兮必重伤。 可是,当上月抬起得意的眼眸之时,面前却并没有葵兮受伤倒地的狼狈身影。 上月双眼猛然一睁,快速回头,就看见葵兮艳丽的红裙飘荡在他身后的一颗花开茂盛的梨花树上。 红裙翩翩,绣着曼陀罗花的红靴在白梨花间一荡一荡,划出令人惊心动魄的弧度。 上月抬眸,看着安然坐在树枝上的葵兮,红眸危险的眯了眯。 他倒是小看了她。 苍劲有力的长腿用力一扫,葵兮刚才坐的那颗梨花树轰然倒地。 大片大片洁白的梨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到四处。 葵兮眼神一冷,漠然抬眸,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盯着上月。 “你种的梨花树,你倒是不心疼。” 可是,既然是为她种的,就是她的,他有什么权利随意处置了它们。 就像他,既然是她造出来的,从生到死,都只能属于她。 既然他这么不识抬举,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所有背叛她的人或物,都应该由她亲手了结。 上月冷笑一声,“哼,既然你这么喜欢这片梨花林,就让它们给你陪葬吧!” 手下大力一挥,脚下更是不停,片刻间,周围美轮美奂的梨花林便成了一片枯枝残叶。 白梨花依旧纷纷扬扬,飞起落下,却成了它们生命中最后的舞蹈。 葵兮眼中彻底寒凉,没有一丝温度可言。 手中的傀儡线终究还是对上了那个少年。 两人都拥有强大到恐怖的力量,不亚于毁天灭地的实力悉数发出。 一时之间,风云变幻,天空之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天崩地裂,空间破碎。 强大的气流绞着破碎的白梨花在半空中飞舞,枯枝断叶夹杂,一切混乱不堪。 等一切风平浪静,乌泱泱的天空再次恢复晴朗,万里无云。 可世间,在无葵兮,在无上月。 第十七章 找茬 九州大陆。 九州大陆,三国鼎立,分别是沧平国、东岭国、西道国。 三国分别被六大隐世家族合力掌管。 六大隐世家族,分别为沧平国西边白云山,隐世家族荆家,现任家主荆古青;沧平国东侧石鼎洞天,隐世家族百里世家,现任家主百里竹心。 而沧平国现任国主百里淳乃是石鼎洞天百里世家子弟,国母荆桑情则来自白云山荆家。 东岭国北部八骏岭隐世家族楚家,现任家主楚安阳;东岭国南部琼山林公仪世家,现任家主公仪眀鸢。 东岭国现任国主楚丰年来自八骏岭楚家,国母公仪凤这是琼山林公仪世家的女儿。 西道国北部荒稷山隐世家主北堂世家,现任家主北堂宴;西道国南部云碧天隐世家族南家,现任家主南云归。 而西道国现任国主北堂曜杰则来自荒稷山北堂世家,国母南怡梦则是云碧天隐世家族南家选出来的姑娘。 百年来,各大隐世家族恪守在自己的领地,相互扶持,合力治理三国,一起维护九州大陆的太平安宁。 三国在六大隐世家族的掌管下,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 沧平国西峡县和陵城。 和陵城中最大的医药世家孟家世代行医,如今孟家第三十六代传人孟仁义更是和陵城出了名的大善人,施药救人,救济贫困百姓,可是说和陵城最受欢迎的人了。 和陵城最繁华的地段有一家医馆,孟仁堂,正是孟家开设的。 此时,孟仁堂门前熙熙攘攘,挤满了许多百姓,有穿着粗布麻衣的农夫,也有穿着华服的贵人。 虽然人群拥挤,可是大家都自觉排了队,有个别仗着有钱有势想要插队的人,也会被旁边站着的小药童温言细语的劝说去按序排队。 今日,孟仁堂之所以迎来了这么多客人,是因为这是孟仁堂每月一次的免费义诊。 这一天,所有来孟仁堂就医的人员,无论贫穷或富贵,所有人皆无需支付任何诊费,不仅如此,若是诊断出就医者身患疾病,孟仁堂还会免费给大家配药医治,直至彻底根治病痛。 而今天坐诊的,正是孟仁堂的大公子,孟仁义的长子,孟子晖。 孟仁堂外面排队的百姓沸沸扬扬,可是一旦进了医馆内,所有人都不自觉放低了声音,连脚步都不由自主的放缓了些许,生怕惊扰了孟仁堂内的清雅之气。 典雅简单的装饰,清幽的环境,还有一阵阵舒心的药草香,可以说,孟仁堂有天然的让人沉心静气的力量。 简单的竹帘内,几缕炉烟缓缓升起,一身白衣胜雪的儒雅君子端坐在案前,修长好看的手指执笔写下几行小字,写完之后还认真的检查了一番,吹干了墨迹,才递给桌案前的一名老妇人。 “婆婆,这是你的药方,去药柜找孟刚抓药就行。” “多谢孟大公子!”那老妇人感恩戴德的对着孟子晖拜了拜,接过孟子晖开的药方就去药柜找孟子晖的小药童孟刚抓药去了。 那老妇人看完诊,稍后又进来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 少年一身紫色镶着金边的精致华服,腰间别这一柄桃花扇,故作风流,长得也是粉面玉颜的俊俏小郎君。 此人十五六岁的模样,一看就是被家族娇生惯养长大的公子哥儿。 只不过,长得虽然讨喜可人,行为却是不惹人喜爱。 只见,那紫衣少年大摇大摆的掀开竹帘,直接一撩衣袍坐了下来,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儿,嘚瑟的不行。 紫衣小郎君直接把手伸过去,对着孟子晖就嬉笑道:“我这两日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孟大公子给看看呗!” 孟子晖见他装模作样的来看诊,虽然知道他是没事找事儿的,还是温润一笑,伸手为他诊了脉。 把完脉,孟子晖儒雅一笑,对那紫衣少年点了点头。 “卫公子身体并无大碍。” “怎么没有大碍,你看我这两天那个憔悴啊,吃肉都不香了。” 孟子晖瞅了瞅卫子龙圆润白皙的脸蛋儿,不由自主的抵唇低咳一声。 卫子龙看着孟子晖面色尴尬的垂眸,不屑的皱眉嘲讽,“你不好意思什么啊,我这娃娃脸是天生的,我都没有不好意思,你在这装个什么劲儿?” 阿武看见卫子龙这么不客气的对自家公子说话,连忙上前一步,“卫公子不能因为我家公子脾气好,就隔三差五的来欺负他呀!” “怎么说话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他了。” 阿武语气冲,卫子龙比他语气更冲,直接一脚踩在凳子上,双手叉腰看着阿武,“我好端端的来看诊,怎么就成欺负他孟子晖了。 你不能因为我名声差就随意污蔑我呀! 我卫子龙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不给阿武开口说话的机会,卫子龙说得比唱得还要顺溜,怼完阿武,卫子龙又指着依然安稳的坐在那里,端的一副温润公子如玉的模样的孟子晖,嗤笑道:“孟大公子倒是说句话啊,我欺负你了吗?” 见他对自己说话,孟子晖眼中快速的闪过一道暗芒,稍后还是一副儒雅模样,他没有回答卫子龙的话,而是对身边的阿武摆了摆手。 “阿武,你先退下吧!” “公子?” 见孟子晖还是一如既往的退让,阿武不满的看着他。 孟子晖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朝他点了点头,“我看孟刚那有点忙不过来,你过去帮忙抓几副药。” “公子……”阿武还有说什么,见孟子晖摇了摇头,只能领命退下去了。 临走前,阿武还狠狠地瞪了卫子龙一眼。 当然,卫子龙用比他更凶狠的目光又给瞪了回去。 他卫子龙身为这和陵城一霸,虽然是自封的,可是他是真的从来没怕过谁,敢让他不痛快,那大家就都不痛快就好了。 让阿武离开之后,孟子晖重新看向对面嚣张跋扈的卫子龙。 这卫子龙也确实是个人物。 只不过,他不是因为自己出名的,而是因为他有一个好父亲。 第十八章 打架 卫子龙的父亲是和陵城中最大的钱庄恒通钱庄的老板卫大福唯一的儿子,虽然不是正妻所生,可是因为卫大福膝下只有他一个儿子,那也是千娇百宠着的。 就连卫大福的正妻王语然,也是对这恒通钱庄唯一的少爷溺爱有加。 但凡卫子龙要的,不管是什么东西,卫大福不满足卫子龙,王语然也会想办法让卫子龙心满意足。 因此,这卫子龙不亲近自己的生母柳姨娘,反而对主母信赖有加,整日母亲母亲的,这母子情深,母慈子孝的样子,也是被和陵城的百姓津津乐道的。 因为父母的溺爱,卫子龙也被养成了这副张扬跋扈的性子,在和陵城作威作福,一个气不顺就能闹得满城风雨。 恒通钱庄是和陵城人惹不起的,一般人也都识趣儿的忍让着,唯独这能与恒通钱庄地位旗鼓相当的孟家,倒是不必时时看人脸色。 说来也奇怪,这卫子龙虽然在和陵城作威作福,但是也没干什么太过分的是,却唯独与孟家的两位公子不对付。 三天两头来孟仁堂找人孟大公子的麻烦,隔三差五的与孟二公子打个架儿,倒成了这卫子龙的惯例了。 让所有人不明白的是,这卫子龙会与孟二公子不对付他们不奇怪,但是却总来找孟大公子的茬,他们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孟子晖温雅良善,经常跟孟仁义孟大夫行医救人,可以说和陵城大部分人都受过他们的恩惠。 这卫子龙小公子却看他不顺眼,这到底是为何? 别说旁人不知道,连孟子晖自个儿也是满头雾水,他三番两次想与这卫子龙小公子交好,可是人家却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也没那么多耐性再去死皮赖脸的讨好他。 而且,每次他坐诊,这卫子龙总是来借机挑事儿,时间长了,他也会烦。 孟子晖眼神微眯,正打算着怎么把这难缠的卫小公子支开,就看见孟五急急忙忙从门外跑来。 孟五一路飞奔,掀开竹帘的时候若不是及时扶住了孟子晖身前的桌案差点栽倒下去。 孟子晖拧眉不解,“孟五,你这急匆匆的所为何事?” “大公子,我家公子跟人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由于奔跑过度孟五气喘吁吁,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 孟子晖皱眉,面色忧愁,“阿善又跟人打架了?” “呦,卫小爷我还没出手的,这孟善就被人给打了? 我到要看看,是哪个英雄好汉在为民除害呢。” 卫子龙一听说孟家二公子孟善跟人打起来了,立刻幸灾乐祸起来。 腰间别着的桃花扇也拿了出来,装模作样的摆了两下,模样俊俏,还真有几分风流公子哥儿的味道。 只不过这痞痞的幸灾乐祸的小样子,看的人真的恨不得给他两脚。 见卫子龙出言不逊,孟子晖皱眉,刚才一直被他挤兑孟子晖也没有一句重话,可是一说起自己弟弟,孟子晖立马脸色变得难堪起来。 “卫公子慎言! 阿善秉性单纯,从不与人交恶。” “嗤!” 听见孟子晖这么不要脸的回答,卫子龙嘲讽的嗤笑一声。 和陵城谁不知道,要论这纨绔子弟,他卫子龙当得了第一,那孟善妥妥就是第二啊! 他们两人,可以说是称霸整个和陵城,也因此两人总是看不惯对方,隔三差五都要打一架的。 只不过,今日他卫小爷来了孟仁堂,那孟善是跟谁打了起来了? 旁边等着看诊的人听见他们的谈话,一个个也兴起谈论了起来。 要说这卫子龙是卫家的小霸王,那孟善就是孟家宝贝疙瘩,这一个两个都是得宠的主。 别看这孟子晖为人温文尔雅,跟谁也说不出一句重话,可是啊,人家那护弟弟的样子,可是厉害着呢。 得罪他孟子晖没有事,可是得罪他孟子晖的弟弟孟善,那就是跟他孟子晖过不去,日后若是要来就医,那只怕是有得磨难了。 “大公子,你还是赶紧去瞧瞧去吧!” 见他们在这争吵,孟五着急的跺了跺脚,心急如焚。 他来找大公子的时候,他家公子已经跟那人打起来了,可是对方人多势众,公子就一个人,他们再不去公子很容易吃亏的。 孟子晖点了点头,对后面排队看诊的人满含歉意的抱拳行了礼,“子晖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今日义诊便换作孟仁堂的李大夫坐诊。 李大夫的医术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尽可放心。” “孟大公子客气了,你还是去看看孟二公子吧。” “是啊,李大夫医术高明,由他给我们义诊,大家也是很开心的。” “对啊,对啊。” 有人开了头,大家也都随声附和了起来。 孟子晖温雅的笑了笑,最后还客气的对卫子龙点了点头,才跟着孟五离开。 孟子晖都已经走了,卫子龙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了,摇了摇手里的桃花扇,也想跟上去看热闹。 能见孟善吃瘪,他最开心不过了。 只不过,他还没有抬脚离开,就被一旁眼尖的阿武看见了。 阿武见他还要跟着自己公子离开,立马拉住了他。 “卫公子,你不是不舒服吗? 李大夫医术特别好,你可得让他跟你好好看看。” “看什么看?小爷我没病,我就是单纯看你家公子不爽。 让开,别挡着小爷去看孟善那厮的热闹。” 卫子龙不耐烦的推开阿武,跟着前面离开的孟子晖,后脚就出了孟仁堂。 “诶!” 阿武愣怔的看着抬步离开的卫子龙,懵圈的挠了挠头,手里拿着的一包药材立马塞给了身边的孟刚。 “你在这帮李大夫,我去保护我们公子去。” 说完,也跟着匆匆跑了出去。 这卫子龙这小霸王,可不能让他在外面欺负了自家公子。 本来孟五只唤了孟子晖一人前去,结果浩浩荡荡来了一大波人。 孟五看着身边跟着的一大波人,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他们这看着,还真像是去打群架。 对方看见他们来了这么多人,也知道他们不是好惹的,便会乖乖退怯了。 嗯,应该是这样。 第十九章 孟善 孟子晖和卫子龙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称兄道弟的搂着肩,哥俩好的样子看的孟五直发懵。 孟子晖和卫子龙奇怪的看向身边的孟五。 这就是你说的打起来了? 孟五也是一脸懵逼。 明明他走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打起来,现在是怎么回事? 孟子晖皱了皱眉,温声喊了一句。 “阿善!” 正拍着身边少年的肩膀说着什么的孟善猛然听见背后有人唤自己,顿了一下回过头来。 见是孟子晖,孟善立即露出比头顶的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少年意气风发,俊朗美好。 像极了此刻的太阳。 “兄长!” 孟善笑的肆意,露出一口大白牙,被头顶的阳光照的明晃晃的,他望着向他走来孟子晖,开心的像个孩子。 他穿着一身冰蓝色对襟窄袖短褂,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靛蓝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衣衫未乱,面容未损,瞧着英俊又潇洒,端的是意气风发的俊俏少年郎。 他欢喜的冲对面的孟子晖唤,“兄长。” 孟善完好无损,意气风发。 只不过,跟着孟善一同转过身的另一个少年就不那么美好了。 那少年也是一身锦衣华服,一身褐色骑装偏给他穿出几分矜贵之气,头上戴着一条明黄锦缎压边的抹额,上绣百种倒福字花纹并在额前缀着一块品质极佳的翡翠,这一身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都公子哥。 只不过,那少年身上灰扑扑的不说,脸上也满是红肿的大包,肿的跟猪头一样,根本看不出他本来的面容。 孟子晖低咳一声,这狼狈模样他也是一时之间辨不出这是谁家的公子。 孟子晖含蓄内敛,顾及那少年的身份,卫子龙可是一点也没有顾忌,看不到孟善的笑话,能看见这么好玩的一目,也不枉他来这一趟啊! “哈哈…… 孟善你可算是做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儿了。” 孟善不耐的撇了撇嘴儿,放在那少年肩膀的手紧了紧,“你可别挑拨我们兄弟俩的关系啊!” “兄弟俩,孟五不是说你们打起来了吗? 怎么现在倒是在这称兄道弟了?” 卫子龙好奇道。 说完又瞅了瞅那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的少年,手里的桃花扇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不屑的嘲讽道:“这孟善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跟人家称兄道弟的,真没出息。” “我可没打他啊!”孟善无辜的摊手。 “不是孟兄弟打的我。”那少年嘟着嘴,支支吾吾的解释,“都是误会,误会。” 他身后一群紧装侍卫见此也抱拳道歉,“是我们不知缘由,对孟公子先动了手,实在是抱歉。” 卫子龙:??? 孟子晖也皱眉,看着孟善问道:“阿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善拍了拍那少年的肩,笑着对孟子晖解释。 “兄长,这位是白舟,你叫他小白就行。” 白舟也跟着点点头,要不是因为脸上有伤吐字不清,他说不定还能附和孟善两句。 孟子晖和善的笑了笑,“原来是白公子啊,和陵城倒是没有听说过有白府,不知道白公子?” 见自己兄长问起,孟善直接猛地拍了拍白舟的胸脯,对孟子晖笑道:“我们小白可不是和陵城的,人家是京都来的,这次是出来游历长见识的,碰巧遇见了我。” “原来是京都人士,白公子有礼了。” “孟,孟大公子有礼了。” 孟子晖两句一行礼,三句一客气的,白舟就是说话不方便也应该出于礼貌回应一下。 还是孟善看出白舟的不便,好笑的摇了摇头道:“兄长,这小白的脸受了点伤,你还是先给看看吧。” “对,对对。白公子快随我去孟仁堂,连把伤治好了再说。” “诶……等等。 你们这就和好了,不打架了?” 见他们这么轻易便和解了,卫子龙不甘心的伸手阻拦。 这他们是和和气气的,自己这热闹不就没得看了吗? 那可不行。 “你这脸难道不是孟善给打的,你放心,我们和陵城可是不欺负外地人的。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卫小爷在这和陵城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绝对不会让你白受了委屈。” 卫子龙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他肯定是会为白舟做主的。 大不了……大不了他替白舟跟孟善打一架。 反正他们俩也有两日没有干架了,趁着这个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挫挫孟善嚣张的锐气。 “卫子龙你这挑拨离间的也太明显了吧,小白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可没有打他,你一个劲儿在这撺掇有意思吗?” “不,不不。孟兄弟没有打我。”白舟也尽力替孟善争辩。 “那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不是孟善打的,难不成是你自己打的?” 卫子龙撇嘴儿,这人也才蠢了,自己为他出头都不要,哼。 “我们小白就是太天真,走些弯路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啊,现在他遇见了我,日后肯定要少走很多弯路的。” 孟善爽朗的搂着白舟的肩膀笑道。 听他这么说,白舟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啥嘿嘿的笑了笑。 卫子龙见他们如此,神情愣了一瞬。 走弯路? 不会真的是他自己作的吧! 啧,真闲!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白舟一直向往那些世外高人,云游四海,闲云野鹤的悠闲生活,这才离开自家舒适的金窝银窝,跑来游历四方。 昨日,孟善在和陵城外偶遇了白舟,闲聊中听闻他要寻找仙鹤孟善觉得好玩,就告诉他了一个法子。 “仙鹤?这玩意儿还真的存在?”卫子龙好奇的问道。 孟善抵唇轻咳了一声。 见他感兴趣挑眉笑道:“你若是想看也可以,城外的平邑山上就有。” “当真。”孟善煞有其事的点头道。 “我常去平邑山上采药,从未听闻上面有仙鹤更是一次也没有遇见过?”孟子晖也疑惑的看着孟善。 “咳,兄长,你怎么也……”孟善见孟子晖也跟着接了话,对着他挤眉弄眼的提示道。 他的性子兄长该是知道的啊,怎么也跟着凑热闹。 这让他如何继续下去。 第二十章 神秘的仙鹤 “阿善,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这找到仙鹤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对啊,小爷我也好奇,到底如何看见仙鹤?” 卫子龙是真的好奇了,这平邑山上有仙鹤? 他怎么不知道。 难道,是平邑山峡谷那边的…… 嘶,这等大事,他卫小爷怎么能不知道呢! “孟善,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大家都很好奇,孟善尴尬的摸摸鼻子,这才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子。” 他只不过是耍了点小聪明,怎么一个两个还都上头了呢? “平邑山夜间会有很多蚊子,你只要把蚊群关在白色的纱幔里,然后用烟慢慢熏它们,你自然能看见你所想看见的。” “蚊子?”卫子龙茫然的眨眨眼,完全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怎么听不懂孟善在说什么啊。 “蚊子能引来仙鹤?” 仙鹤不吃这玩意儿吧! 孟子晖也是奇怪,他低声念叨了起来。 “蚊子,白烟……” 孟子晖心中琢磨了一番,恍然大悟。 孟善见自己兄长回过味儿来,尴尬的点点头。 “就是兄长所想。” 蚊子的外形本来就像鹤,在用白烟熏它们,山峦白云,可不就像是鹤群在白云之上引哼高歌吗? 可是,孟善没想到的是,白舟也是个痴傻的,为了近距离见到仙鹤的真容,居然把自己跟蚊群同时关在了纱幔之中。 这不,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的侍卫见了,立马就要寻孟善问罪,才有了后面的事。 孟善抬眼,瞅见卫子龙崩溃的模样,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看仙鹤好说,可是千万记得把自己摘出来啊!” 卫子龙回过神儿来,桃花扇用力一挥,猛然推开孟善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傲娇的哼一声。 还以为孟善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呢,居然是这等小儿把戏。 真是气死他了。 没得孟善的笑话,自己还差点被他戏耍,卫子龙十分恼火,“左右这人是你害的,还糊弄的人家跟你称兄道弟,孟善,不是我说你,你是真不是个东西。” “哦? 那你可是要把和陵城第一小霸王的美称让给我?” “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想!” 孟善刚一说完,卫子龙立即就炸毛了。 和陵城老大的位置,那是说让就让的吗? 显然,我们卫小爷是把小霸王跟老大这两个完全不同的称号给划等号了。 孟善无奈的摇头失笑。 “这事情也弄清楚了,现在该让小白回去看脸了吧,小白虽然没有孟小爷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是你们也不能毁了人家那本来还看着过得去的小脸蛋吧,这样人家以后怎么做人?” “……”卫子龙。 这人真不要脸! 无耻至极。 卫子龙气恼的看着他说了半天,依然无动于衷的白舟,心中更是恼火。 “如此蠢笨活该被孟善戏弄,哼!” 卫子龙桃花扇一摆,便气哼哼的甩袖离开了。 他是懒得管白舟这个脑子不开窍儿的了,让他多吃几次亏,他就晓得谁对他好了。 没有了搅事的卫子龙,孟善便带着白舟随孟子晖回了孟仁堂。 白舟脸上虽然红肿的厉害,但是也只是被山里的蚊虫叮咬了,孟子晖给他配了两付药,又用了孟家特制的云泥膏给他涂抹在患处,下午脸上的痕迹基本就消除了。 没了红肿的大包小包,白舟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脸蛋也给露了出来,细腻的皮肤比女子还要白嫩滑腻,长得胖嘟嘟的,笑起来两只眼睛还会弯成月牙儿形状。 孟善摸着下巴心里嘀咕,这小白长得真讨喜。 孟善见孟子晖给小白处理好了伤患,便在那收拾东西,孟善看了看他整理的竹篓还有小药铲,随口问了一句。 “兄长明日要去采药?” 孟子晖微笑着点头,让身边的孟刚把其余东西整理好,笑着回答他。 “明日想去平邑山上看看,采些决明子。 今日看诊发现陈家婆婆的眼睛越发看不真切了,每次给她拿药她都因为拿不出钱而推辞,这我自个儿去山上给她采些草药送与她,她应该不好推辞了。” “兄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善啊!” 孟子晖笑着摇了摇头,“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相互帮衬着,没什么。” 白舟见他们在那相谈甚欢,也想融入他们的话题,因此,直接心急口快的开口。 “孟大哥明日要上山采药,让小白一路护送你可好。” 孟子晖疑惑的回头,连孟善都诧异的看着他。 这平邑山就在和陵城外,那简直是安全的不能再安全了,哪里需要人护送了。 再说,孟子晖从小就在平邑山采药,可是一次意外也没有发生过。 见孟善兄弟二人诧异的看着自己,白舟不自觉红了耳朵。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白舟挠挠红的发烫的耳朵,别扭的开口解释。 “那个,刚才孟大哥帮我治脸,我还没有好好谢谢孟大哥呢。 而且,山中多猛兽,正好我带了好多护卫,我们一起护送孟大哥去平邑山,也好保证孟大哥的人身安全。” 孟善瞅了瞅白舟身后的一众护卫,刚才这些人对他出手,那身手一个个都挺厉害的。 这出行还带着这么多护卫,一看就是被家族保护的太好,没见过世面的小白兔。 孟善暗自点头,心中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 孟子晖正要出口拒绝白舟的好意,“白公子不必客气,治病救人乃是……” “诶,兄长,小白也是一番好心,不若就让他跟着去吧。 正好,爹不是总说我不学无术吗,趁着这次机会,我也跟着你去平邑山上长长见识,多认识几颗草药也好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就算你一颗草药不认识,爹还是会宠着你的,你不爱学习这些,不必勉强。 还有白公子,让他跟着我去平邑山采药也实在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兄长,小白愿意,我也好不容易起了上进心。 你怎么可以如此打击我们?” “好兄长,你就带我们一起去平邑山吧!” “兄长,我真的很想去。” “对啊孟大哥,你就让我们跟着你一起吧!” 第二十一章 炸毛的卫小爷 因为孟善自小身体不好,又不善医术,孟家对孟善保护的很好,为了确保他的安全,孟仁义严令孟善不得离开和陵城一里以外的地方。 说起来,这孟子晖常去采药的平邑山,孟善也只是在大家嘴里听说过,自个儿是从未去过的。 孟善,对和陵城以外的地方,都充满了好奇。 这也是为什么他碰见外来游历的白舟,这么热情的原因。 他好奇,对外面一切都好奇。 想看看那些地方,那些风土人情,跟书本上描述的是不是一样的。 他自己出不去,但是若是跟着孟子晖,他爹肯定不会反对的。 因为孟子晖在孟家,可是所有人敬仰的存在,他是孟仁义的骄傲,或者,孟子晖是孟家对骄傲。 对于孟子晖的一切要求,孟仁义从不拒绝。 这跟他们对孟善的宠爱是不一样的。 孟善偷偷扯了扯白舟的袖子,两人一起无辜的看着他,大有孟子晖若不同意,他就能来一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孟子晖无奈扶额,最后只能妥协。 “罢了,我是拗不过你这倔脾气的。 白公子若想跟着上山游玩一番也行,只不过这些护卫就算了。” 带着这么多人去采药,这算什么样子。 白舟一听说可以带着他,立马笑逐颜开,开心的直点头。 “好呀,好呀……” “这不行。” 谁知他白舟刚一答应,孟善立马就开口说不行孟子晖头疼的看着他。 “怎么又不行了,你若是不愿意去,便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不是,我说的不行是小白的这些护卫必须跟着。 人家是来保护主子的,若是不让他们跟着,小白要是出了个好歹,他们这些护卫怎么跟家里交代?” “没错,我们是必须一路保护小公子的,寸步不离。” “对,寸步不离。” 那些个护卫倒是很上道,孟善刚一说完,他们立刻就出声附和。 小公子要上山,他们当然必须跟着。 若是小公子有个好歹,他们确实难以交差的。 “我就说吧,他们要确保小白的安全。” 孟子晖皱眉看了一会儿孟善,又瞅了瞅无辜的白舟,无奈道:“既然你们坚持,那明日我们就一起去平邑山采药吧!” “多谢兄长!” 见孟子晖同意了,孟善立马笑嘻嘻起来。 孟子晖无奈的摇头失笑,完全就是一副宠弟无度的模样。 白舟见他们开心欢笑,也跟着露出笑容,还规规矩矩的行礼道了谢。 “多谢孟大哥!” 明日,便能一起去平邑山了。 翌日。 孟善和白舟便带着一众护卫,随着孟子晖去和陵城外的平邑山上采药。 孟善喜好玩乐,玩世不恭的态度让他跟任何人都能闲扯上几句。 一路上,跟白舟热热闹闹的,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孟刚看着身后跟着的二公子和白舟等人,这哪是来采药,分明就是来游山玩水的。 孟刚不满,这二公子自个儿不务正业,现在还来打扰大公子采药,真是恼人。 他最是看不起这纨绔的二公子,这孟善要是有大公子的一半温雅良善也好啊,但是他不求上进的性子,自小便是如此。 偏偏孟家上上下下还都特别偏爱他,真是见了鬼了。 心中不耐烦,孟刚皱眉对自家大公子低声问道:“公子,这二公子带着这么多人跟着去平邑山,如此不大好吧?” 孟子晖眉头一皱,不满的睇了他一眼,低声呵斥了一句。 “多嘴!” 孟刚被自家公子训斥了一顿,不甘心的瘪了瘪嘴,但是也没再多说什么。 身后的孟善等人还在热热闹闹的,跟前方安安静静走路的孟子晖和孟刚两人,像是处在完全不同了两个世界。 几行人出了城门口,意外的看见坐在和陵城外一颗大石头上的卫子龙,他还是拿着自己把柄桃花扇,在太阳底下呼啦着扇风,见孟善他们经过,傲娇的冷哼一声,“唰”的一下收了桃花扇,还故意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向孟善等人。 卫子龙先是打量了一下白舟完全恢复正常的白嫩脸蛋,似乎是对白舟那比自己还细嫩的脸蛋不满,卫子龙冷哼一声。 “这孟大公子的医术还真是高明啊!” “呵我兄长的医术在整个和陵城可是出了名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还用你卫小爷在这奉承夸奖吗?” 孟善嘴里叼着一颗不知道从哪摘的野草,对着卫子龙就是好一番讥讽。 反正啊,他们两人见面,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 “你……” “卫公子过奖了。” 孟子晖装作听不懂他话语里的嘲讽,连忙谦虚的笑着回应了一句,打断了他们两人的争吵。 若是任由这两人吵闹下去,这天黑了他也上不了平邑山。 “哼。” 他的好意卫子龙是半分也感受不到,完全不给他面子的冷哼一声,接着又高傲的开口说道:“小爷我要去平邑山,你们这么多人可是要随本小爷一道去。” “哎呦,这分明是我们要去平邑山,你这跟屁虫非要跟着过来,怎么还弄得跟我们要跟着你一样?” “孟善,你说谁跟屁虫呢?” “谁答应就说谁喽!” 孟善叉着腰,完全就是一副无赖的样子,看的卫子龙恨不得扑上去给他一脚。 不是看上去,他就是这么做的。 还好孟善身边的白舟及时发现了卫子龙的动机,连忙上前拦在他面前。 “卫公子莫动气,有事好好商量。 不生气,不生气。” “你在这装什么老好人,让开。” 孟子晖无奈摇头,他就知道带着孟善自己就轻松不得。 这还没出和陵城呢就招惹这么多麻烦,要是去了平邑山,不知道还会给他惹出什么祸事来呢。 “好了,卫公子若想跟着,大家就一起结伴而行即可。”孟子晖妥协道。 “对啊,你想跟着就跟着吧。 左右我们这一行人多一个也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孟善笑嘻嘻的冲卫子龙昂了昂头,稍后一把拉过身前的白舟,“小白,我们走。” “孟善!” 卫子龙炸毛,怒吼一声。 第二十二章 带你去看仙鹤 卫子龙在身后被孟善的话气的浑身颤抖,放在身侧的双手握紧,如此努力才克制住自己即将爆发的脾气。 可是孟善完全不在意,跟白舟还是有说有笑的,像是听不见卫子龙在身后的怒喊一样。 倒是白舟,感觉如芒在背,浑身别扭的忍受着卫子龙似乎要盯穿他的火热目光。 唉! 夹在这两人中间,白舟表示自己压力好大啊! 孟子晖见卫子龙这么生气,无奈的摸摸鼻子,又客气的询问道:“卫公子,请。” 卫子龙猛然一回头,看着身侧的孟子晖,大眼睛凶恶的眯起,盯着孟子晖看了好一会儿才气哼哼的转身离开。 “哼!” “孟善,咱们之间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平邑山。 平邑山就在和陵城外,也就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峰。 虽然这平邑山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峰,可是它的地理位置却是不容小觑。 平邑山属沧平国境内的小山峰,可是却有一半的山峰与隐世家族荆家的白云山相接。 还与三国之一的东岭国,仅仅相隔了一条临川河。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平邑山与传说中的九窟山仅仅隔着一个小峡谷。 孟善几人跟着孟子晖在半山腰采了半天草药,看着还真是老老实实跟着出来长见识的。 可是卫子龙根本不相信这一番表象。 这孟善一肚子坏水儿,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呢! 哼,他才不会被他骗了呢! 孟善帮着孟子晖挖了一颗决明子,刚想拍拍手上的泥土,扭头就看着斜依在一颗大树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卫子龙。 孟善心中好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嘴角微微勾起,突然高声喊道。 “小白,你快过来,看我挖到什么了?” 带着护卫一起挖草药的白舟听见孟善呼喊他,立马丢了手里的东西跑过去。 可是,他还没有靠近孟善就被抢先一步的卫子龙一把推开,然后卫子龙自个儿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扒着孟善的手就要看他挖到了什么,嘴里还不停的嘟嘟囔囔的。 “我就说你突然跑出和陵城目的不纯,我倒要看看,你要来找什么。 嗯? 东西呢? 你挖的东西呢?” 卫子龙顺着孟善的手挖了半天,除了满手泥巴什么也没有看见,疑惑的扭头看向身边的孟善。 孟善无辜的眨眨眼,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两下,然后伸手给他看,“这不就是吗?” 卫子龙茫然的眨巴眨巴圆润的大眼睛,看着孟善满手的泥巴,再次炸毛。 “啊!” “孟善!” “你居然敢耍我!” “嘘!”孟善竖着手指放在卫子龙的嘴巴前,小声的说道:“不是敢?而是你又被我耍了?你上当的次数还少吗?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不然别人听见和陵城卫小爷智商这么……”孟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接着又意味深长的答道:“他们可没有我这么善良,到时候对卫小爷你骗财骗色的,那可怎么办啊?” “孟、善!” 卫子龙咬牙切齿,恨不得活生生撕了孟善。 右手成爪,电闪雷驰,快速袭向孟善,可是孟善永远比他快一步,灵敏的身体微微一扭,便躲开了他一招。 不等他出第二招,远处的孟子晖见两人打了起来便快速的跑来。 “卫公子,阿善身体弱,还请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子晖代替他跟你赔不是了。” “你倒是惯会装老好人,让开!” “你怎么跟我兄长说话呢?”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 孟子晖头疼的喊了一句,这两个小祖宗,一个比一个会折腾。 白舟也小声的劝了一句。 “确实,你们两位还是不要争吵了,我们本来是陪孟大哥来采药的,现在这么耽误孟大哥,实在不好。” 似乎是因为心中愧疚,白舟急的眼睛都红了。 要不是他非要跟着过来,孟善就不会跟来。 孟善不来,这卫子龙也不会跑来凑热闹。 现在这一团乱糟糟的局面,说到底,还是因为他。 孟善看着白舟愧疚的泪眼汪汪的样子,心累的摇摇头。 这小孩真是不经逗。 “罢了,不吵了,不吵了,看把小白给急得。” 孟善拍了拍卫子龙的肩膀,虽然被他不客气的给躲开了,孟善也不在意,“前边有一条小溪,我带你去洗洗,别气了。” “哼!”卫子龙傲娇的哼了一声,扭过身去。 “兄长,那你和孟刚在这里先采药,我们去那边清洗一下。” 刚才来的时候,孟善看见那边有一条溪流。 现在他和卫子龙身上都是脏兮兮的泥巴,确实需要清洗,孟子晖听了便点点头。 “那你们快去快回。” “兄长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孟子晖看着跟着孟善就转身的白舟,不解的问道:“白公子也去?” 白舟愣怔的眨眨眼,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自己红通通的眼睛,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我去洗洗脸。” 然后不等孟子晖说话,便跟着孟善和卫子龙的方向跑去,生怕孟子晖挽留他一般。 而白舟身后浩浩荡荡的一众侍卫,见主子走了,也跟着孟善的方向跑去。 被留下的孟子晖和孟刚:“……”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突然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冷冷清清的。 孟子晖好笑的摇摇头,甚是无奈。 说好的来保护他的呢! 另一边,孟善三人在溪水边清洗了一番。 孟善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泥土,笑着把手上的溪水蹭在身边卫子龙的衣服上,回头对白舟问道:“我让你带的东西都拿了吗?” “带了,带了。” 一听孟善问起,白舟立马喜滋滋的让身后的护卫拿出他们昨晚准备的东西。 绳索,锥子,铁环…… 正准备发怒的卫子龙见了这一套,立马指着孟善喊道:“我就说你不可能单纯的来平邑山采药,快说,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来平邑山有什么目的?” 孟善轻笑一声,胳膊一拐猛地搂着卫子龙的脖子把人拉到自己身前,小声的说道:“带你去看仙鹤,你去不去?” 第二十三章 传说 “仙鹤!?” 卫子龙愣怔了一瞬,突然一把推开孟善,横着眉眼,气哼哼的怒吼,“你休想再骗我!” 他才不上当呢! “诶,骗你干嘛!” 孟善不顾他反对,继续拉着他,眉头一挑,循循善诱道:“你忘了平邑山背面的小峡谷之后是什么地方了?” “小峡谷!”卫子龙眼睛猛然睁大,指着孟善说不出话来,“你……你,你居然……” 孟善温柔的笑着,然后一把伸手拽住他指着自己的那根手指,笑嘻嘻的开口,“我什么我,你难道不好奇?” 小峡谷后面…… 卫子龙眨眨眼,心里剧烈的挣扎了一番。 他怎么可能不好奇! 在九州大陆,最神秘的莫过于那传说中的九窟山了。 传说…… 九州中心,有一座九窟山,山上有九窟,九窟分别是九只傀儡猫的洞府。 这九只傀儡猫,是九窟山唯一的看守者。 而在九窟之上的山顶,有一片梨花林,那里白梨花常年盛开不败。可以说,九窟山完全不在四季的划分之中,那里终年绿草如茵,花开不败,风和日丽…… 而冰雪雷雨,这些从未在九窟山上空出现过。 就在这样一座神奇的山峰之上,在那片梨花林中,隐居着一位隐世高人。 传言,她创立三国,扶持六大世家,开九州太平盛世,三国国主,六大隐世家族家主皆对她俯首称臣。 这九州大陆便是她的天下。 可是,几百年来,除了六大世家的老祖见过这位高人,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位传说中创立三国之人,或者说是,再也无人见过这九州大陆,唯一的领主。 因为,九窟山高不可攀,更是神圣不可侵犯,没有人敢对九窟山上那位不敬,不得召见,谁人也不敢轻易踏入九窟山的地界,更是无人见到过有人从九窟山上下来。 有人说这位创世高人,早已驾鹤西去,登顶仙界,成神成佛…… 也有人说她长生不死,容颜不改,永享这世间繁华…… 更有人说,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样一个人…… 可是,传说再多,也仅仅是传说。 而这神秘莫测,充满传奇色彩的九窟山,此刻就在他们眼前。 因为,九窟山与孟善几人所在的平邑山,仅仅相隔了一个小峡谷。 只要翻过那个小峡谷,他们就能登上九窟山,还能避免遇见那传说中可能存在的九只傀儡猫,一举两得。 孟善不是不好奇那九只傀儡猫,但是相比较而言,还是那九只傀儡猫的主人更让他好奇。 卫子龙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悬崖,脚下一动一颗石子突然滑了下去,“哗啦”一声,卫子龙心中一惊,立马后退了一步。 孟善随意的摸摸鼻子,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爽利的吐了口中的半截草根,走到卫子龙刚才的位置朝前看了看。 平邑山和九窟山隔着的这个小峡谷约莫有五十丈的距离,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不小心掉下去,肯定是尸骨无存。 孟善掂了掂手里的绳索,他让白舟准备的是最粗最结实的绳子,上面的锁环也是精铁打造的,所有东西都是最刚的,应该没有问题。 “你真的要这么做?” 卫子龙到现在还有些不可置信,他们真的要私自登上九窟山吗? 这九窟山对九州大陆的人来说是比禁忌还不可触碰的地方,听说那位最不喜旁人来扰她,或者说,在古人传下来的只言片语中,对那位的记载是…… 她似乎有些不喜人类。 不只是不喜,很有可能是厌恶了,要不然九窟山上不可能连一个伺候她的人都没有,从古至今,陪着她的,只有那九只傀儡猫。 “呵,不是我,是我们。” 孟善挑眉笑道。 白舟也跟着附和的连忙点头,还指了指自己,孟善和卫子龙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对,是我们。” 卫子龙懒得理会这个孟善的小跟班,反正不管孟善说啥,白舟除了附和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关键是这峡谷也太大了吧,就凭着一根破绳子,我们能过得去?我们又没长翅膀,还能飞过去吗?” 卫子龙怀疑,他们没见到传说中的那位,更是连仙鹤的毛也摸不着就摔下山谷,粉身碎骨了。 这峡谷还是小峡谷呢,这距离,除非神仙,不然谁能飞得过去。 孟善毫不在意的勾了勾唇,扭头看向白舟身后白一白二,“我们是不行,但是他们行啊!” “他们?”卫子龙顺着孟善的目光看去。 这白一白二就是白舟带来的护卫当中的两位首领,除了他们两人,还有四个人。 这白舟也是大排场,出行游历居然带了六个护卫保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呢。 就是他卫小爷再作天作地的,顶多也就带两个小厮,耍耍威风。 可是,看着他们也是一副瘦弱样,还没有他的小厮孔武有力呢,一个个跟白面小生一样,能有什么大本事。 孟善见他怀疑,扭头对白舟似笑非笑的说道:“这峡谷这么大,我们普通人肯定过不去,但是我看白一白二身手不凡,这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小意思吧!” “阿善,你这是高看他们了,他们只是我爹派给我的小护卫,平时也就是在家里看家护院的。 这次离家远行,我爹怕我遇到危险,才非要他们跟着保护我的。” 孟善抬眼瞥了瞥白一放在身侧一双修长大手,除了虎口位置因为常年握剑磨出来的厚茧,其余地方的皮肤可是比一般人家的公子保养的还要细腻白嫩。 说是看家护院的随从,他可是一点也不相信。 但是这些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孟善也懒得管。 他现在在乎的是白一白二能不能帮他们渡过着小峡谷,九窟山上到底有什么,这才是他最感兴趣的。 因此,孟善了然一笑,随意的拍了拍白舟的肩膀,笑道:“看家护院怎么了,你可别小看护院啊,那些高人不都喜欢隐在平常人之中吗? 长法寺的扫地僧人说不定还是避世不出的隐世高手呢? 你说是吧,白一?” 孟善笑着看向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白一。 第二十四章 九窟之上无梨花 被孟善突然转向他的话头惊讶了一瞬,白一看向对面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孟善,顿了顿开口说道:“孟公子若是执意登九窟山,白一尝试一番也未尝不可。” “看吧,我就知道咱们白一可以。” 白舟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附和了一句,“若白一真的可以飞过去,那就太好了。” 孟善把手里的绳子递给白一,笑道:“那就麻烦白一带着这根绳子飞过这个峡谷,把另一头系在对面,我们好借力越过峡谷。” 白一接过绳子,垂眸看了看,便沉默不语的走过去。 其实,这个宽度对他们习武之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只不过是心中对九窟山的敬畏,还有对九窟山上未知事物的恐惧,让他们有些望而却步。 白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绳索,沉了沉气。 现在,可不是退步的时候。 脚尖轻点,健步如飞,白一的身体直接就凌空飞起,风驰电掣,飞速掠过峡谷上空。 他带着的那根粗绳索“嗖”的一声,紧跟他的脚步而去。 白一带着绳索的一端飞去九窟山,白二则在这边拽着绳子的另一头。 很快,白二就感觉到了手中的绳子猛然一紧,紧接着手中的绳子传来三下有节奏的振动感。 白二沉眸眯了眯,确定两端绳子都固定好了,才转身对白舟点了点头,继而看向孟善说道:“孟公子,绳子已经搭好了。” 孟善伸手拽了拽绷直的绳索,拿起地上的铁索环自己留了一个,又分别递给白舟和卫子龙一人一个。 孟善扬了扬手中的铁索环,勾唇笑道:“桥搭好了,我们过去吧!” 白舟抿唇,用力的点点头。 孟善看他一副心中害怕的要死,却强作镇定的样子,真的是太可爱了。 反而是卫子龙,他摸摸身边的绳子,又瞅瞅手里简单的铁索环,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孟善。 这装备会不会太简陋了一些? “我们要不要再加一条绳子,一根会不会太不安全了?” “卫公子放心,白一他们准备的绳子都是质量最好的,保证万无一失。” 卫子龙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你说这话的时候手能不能不要抖,我原本只是有一点点害怕,现在被你说的有一点害怕了。” “咳!我……我这是被山风吹的,有些冷罢了。” 白舟故作镇静的样子,说服力实在是太低了。 孟善看着他们俩这个怂巴巴的样子,心中好笑,垂眸看了看手中的铁索环,直接“啪”的一下扣在白一白二搭好的绳子上,灵活的身子猛地向前一荡,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很快就隐没在峡谷中的云雾之中。 白舟眼尖,一眼就看见靠着绳索划过去的孟善,惊叫一声。 “孟善!” “卫公子,孟善已经过去了,白舟也先行一步了。” 白舟朝卫子龙拱了拱手,也是一咬牙,一闭眼,抓紧手中的铁索环,猛然滑了过去。 “哎!” 卫子龙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了一下,尴尬的抽回来在身上摸了摸一手黏糊糊的冷汗,瘪了瘪嘴,“一个两个走着快干嘛。” 眯着眼睛朝下面一眼望不到底的峡谷看了看,卫子龙心脏砰砰直跳,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不管了,大不了一死。 “呼!” 卫子龙深呼吸,最后一闭眼也是跟着滑了过去。 白二见所有人都过去了,对身后的四人开口说道:“你们两个随我过去,你们两个留在这看好这里,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好接应我们。” 四人点头应允,“是。” 九窟山。 孟善身后拉起被吓得哆嗦的卫子龙,不出意外的嘲笑了他两句,顿时惹来卫子龙的咆哮怒吼。 “嘘,小声点。我们这偷偷上来,别大事没办成,先惹来旁人注意,到时候直接被赶下山,那就得不偿失了。” 有怨说不出,有气撒不出,卫子龙真的是憋了一肚子气,可是碍于情况特殊却不得不忍下来,“哼!” “等回了和陵城,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好好,等回去我们再好好交流一下。” 交流? 卫子龙瞪着眼怒视孟善,要不是看在刚才他伸手拉自己上来,他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 真是气死他了! 两人只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白二和剩余两个护卫也顺利过来了。 孟善看了看对面,心知白一和白二早已做了安排。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出发吧!” 两个护卫留下,看守他们搭建的绳桥,孟善,白舟,卫子龙,和白一白二五人则去九窟山山顶。 或者说,此刻,他们已经在第九窟之上了。 因为山下也正值春季,这九窟之上的绿草如茵,鲜花遍地倒也不是多稀奇,再说,他们几个大男人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也不感兴趣。 “这周围看着很是平常,跟我们刚才所在的平邑山,好像没有什么区别呀。” 白舟看着这跟普通山林没有区别的九窟山,实在想不通为何大家把这座山传的那么神奇。 明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山峰,躲在草丛里的兔子,飞在花丛里的鲜花,叽叽喳喳的小山雀…… 没有一点传说中的神秘。 走了这么久,什么有价值的发现都没有,卫子龙也不耐烦了。 “我们这都走了两个时辰了,别说仙鹤,九猫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没有见着。 什么创世高人隐居的山林,我看就是古人杜撰的野史,这九窟山跟其他山峰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卫子龙冷哼一声,一脚踢开脚下的一撮野草。 孟善也是奇怪,他们明明就在第九窟之上,别说传说中的梨花林了,他们连一颗梨花树都没见着。 “这不可能啊,这里就是九窟山,我们现在就在山顶,怎么找了两个时辰,连梨花林的毛都没看见?” “孟善,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里,或许根本不是九窟山?” “不可能,九窟山就在平邑山之后,和陵城的人还因此津津乐道,说是距离近,还会受那人庇护呢!” “这个倒是真的,我们都是从小听到大的。”卫子龙也难得的没有反驳孟善。 第二十五章 她的白白啊 “那就奇怪了。”白舟喃喃道。 是九窟山没错,他们在山顶也没错,可是,梨花林在哪? 找不到梨花林,传说中的创世高人,那更是摸不着影的了。 “要不,我们再找找?” 孟善沉呼一口气,“也只能如此了,我们分开找找,那么大一片梨花林,不可能找不到。” 没办法,他们既然想见那传说中的人,就只能仔细找找了。 不能因为两个时辰没有找到就这么放弃了,都说是传说中的人了,存不存在暂且不提,人肯定不是这么容易遇见的。 白一白二跟着白舟往左边去寻找,卫子龙则一个人朝右边走去。 孟善摸着下巴站在原地深思,这他们人都到了九窟山,不可能就这么无功而返的。 他不甘心。 孟善四下打量了一下,这里地势平缓,几乎一眼就可以望到头,根本没有什么可以隐藏的。 梨花林,到底在哪呢? 孟善正纳闷,突然感觉脚下踩着草地的触感有些不一样。 软软的。 孟善不解的皱眉,脚下再次用力碾了碾。 卧槽,这软度可不像是草地该有的吧! 特么的有点像什么动物的肚皮! 孟善可不会往人皮上想,哪个巨人能有这么大的肚子! 孟善咽了咽口水,小心的低下头,最先看见的是一撮被踢到一旁的小草丛。 然后,孟善才敢慢慢把目光移向自己脚下。 白色的,毛毛刺刺的…… “这是什么东西?” 孟善粗心大意又用力的踢了踢,见没有什么危险,才慢慢蹲下身,想仔细查看一番。 变故就是这时发生的。 脚下一阵剧烈的晃动,孟善感觉整个人突然就被倒了过来,翻天覆地,天旋地转,他甚至来不及呼唤一声不远处的白舟卫子龙等人,整个人就眼前一黑。 黑漆漆的洞窟里,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哧”声,大大咧咧的喘息声在整个洞窟里来回回荡。 孟善迷迷糊糊中感觉一股巨大的鼻息喷在他脸上,他不安的耸了耸鼻翼可是身体巨大的疲乏感让他仍然没有醒过来。 …… 天边飘着几缕薄云,聚聚散散,最后被突来的一阵清风“呼”的一下,彻底吹散。 嫩黄的小草,星星点点的小野花,一个披散着满头长发的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坐在那。 她红色的衣裙偶尔被风扬起,和着那满头长长的青丝,说不出的飘逸美好。 可是,当你看清她所在的位置,可能就不感觉那么美好了—— 因为,她此刻正坐在悬崖边。 白嫩纤细的两条小腿儿耷拉在崖壁,而那纤细柔弱的背影像是风稍稍一吹就能把人带到悬崖下一般。 可是,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单看她欢乐的晃悠着的小腿儿就知道,人家可是一点也不害怕掉下悬崖粉身碎骨的。 “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你带到我面前做什么?” 轻灵又疑惑的声音响起。 这时,躺在她腿上的一个毛茸茸的雪白团子动了动。 然后从那雪白一片的绒毛中露出两个滴溜溜,清澈透亮的像是绿宝石一样的大眼睛,粉嫩的三瓣嘴抿了抿,讨好的看向她,糯糯道。 “好吃……” 说完这一句,那白雪团子的小爪子紧紧的抓着红衣小姑娘的衣衫,用力的小爪子恨不得伸出尖尖的利爪,狠狠地勾住手里的裙纱,但是它不敢。 它眼睛虽然澄澈,可是不难看出一丝害怕。 “好吃?” 她疑惑的垂了垂眸,身子朝悬崖下探去。 此刻,深不见底的悬崖半空中飘荡着一个身穿蓝衣的少年,若仔细看可以发现那少年的脚腕上挂着一根几乎不可见的银丝,而银丝的另一头—— 则系在……那白团子的小爪子上。 怪不得她这么用力的抓着少女的衣服,就它这个小身板儿,这小爪子还上挂了一个人,它没有被坠下去已经是万幸了。 藏在梅花垫里的利爪犹犹豫豫还是没有伸出来,单凭肉嘟嘟粉嫩嫩的小爪子紧紧拽着手里的纱裙。 它怕…… 万一因为自己捡了一个活人上来被主人厌弃,继而被主人一起丢下去,那可有它的哭了。 “你这小嘴儿真是越来越刁钻了,这种东西也下得去口。” 小姑娘勾了勾唇,轻笑一声。 听见她的笑声,那像白团子似的猫儿巍巍颤颤的窝在她怀里,心里越发害怕了。 主人这难以捉摸的性子,时常令她苦恼,有时候越是安静,她可能心情越好,可是呢,当她笑得十分开心的时候,可能心情却坏极了。 就像现在,这么单纯无害的笑容,看得它心尖尖都跟着颤了颤。 这到底是真开心,还是真生气呢? 就在它犹豫要不要放弃这到嘴边的美食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小爪子开始晃晃悠悠起来。 白团子猫儿:??? 不对,它连动都不敢动,小爪子都抓着主人呢,小爪子怎么自己动了? 疑惑又小心的低头看去,就见吊在半空中的食物自己在那瞎弹腾。 嗯? 食物怎么醒了呀? 意识到它当下的处境,白团子无辜的仰头看了看主人,讨好似的眨了眨自己水汪汪的圆眼睛,小爪子更加用力的抓着主人。 “主人……” 救救我…… 这食物有些活跃,我要被他给拖下水了,不对,是被他拖下悬崖了…… 因为不敢露出小利爪,它已经在慢慢往下滑了,即便使出吃奶的力气,它也抓不住手里柔滑的纱裙。 呜呜……救救猫命吧! 啊! 这食物简直是反了天了,想谋害它的性命,可恶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小姑娘见它这个可怜样儿,忍不住又弯了弯嘴角。 这小东西的性子真的很讨喜,会撒娇会卖萌,当然,该威风的时候也能叱咤一方,威风凛凛的。 这也是它能陪在自己身边几百年,而不被赶走的原因。 葵兮顺了顺快要滑下去的白团子柔软的毛发,在它可怜兮兮的眼神中,含笑着把它往上抱了抱。 这么讨喜的小家伙,她可是舍不得丢下去的。 几百年了,能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也只有白白了。 她舍不得它掉下去的。 她的白白。 第二十六章 红烧吧,入味儿 白白是九只傀儡猫中第一个被炼制出来的,也是这几百年间唯一场伴她左右的。 当初,上月背叛她,两人大战之后,可以说是同归于尽了。 可是,当她醒来时就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身边没有上月,反而她当初炼制的九只傀儡猫却安安静静的守在她身边,一直保护着她。 那时她才意识到,原来,她不死不灭的命运真的永远也改不了了,她真的要永远保持这么一副面孔,永恒的存在这世间,她毫无留恋的人世间…… 后来。 她重新建了一座山,却不再是十窟山而是九窟山,因为她现在只有这九只对她不离不弃的傀儡猫了,九窟是她为它们准备的家,也是他们共同的家。 而她自己,则偶尔在第一窟,偶尔在第九窟…… 后来,山中生活无趣,她又是这么不老不死的身体,无聊中下山去走走,闲着无趣随意的扶持了几个家族玩玩,没想到这个世界被那几个家族管理的井井有条。 听说之后还出了三个鼎立的国家,再之后,这九州大陆便这么风调雨顺的走上了越来越昌盛的道路。 这人多了,是非就多,她不爱掺和这些了,此后便没有再离开过九窟山。 说来,她也有许久没有见过活人。 没想到白白今日却捉来一个活人少年,还说是它的食物。 葵兮一下一下抚摸着白白柔软的毛发,然后向悬崖下吊着的少年望去。 葵兮看似十分轻柔的抚慰,可是白白却越来越胆战心惊。 它,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为何主人今日如此奇怪? 而此时,悬在半空中的孟善也是一副日了狗的表情。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怎么一觉醒来,自己居然被人吊在悬崖下了? 还特么的是倒掉!!! 谁这么丧尽天良,没人性啊! “救命啊!” 孟善一醒来便大声呼救,这山中空旷,回声极大,只要卫子龙和白舟听见他呼救的声音,肯定会第一时间赶来救他的。 可是他喊了半天,挣扎了半天,上方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喂,有没有人?” 葵兮看着下方嚎叫的少年,轻轻抚了抚手中的白白,淡然道:“你想怎么吃?” 白白诧异的仰头,“嗯?” 这是允许它进食了? “一口吞了?”白白试探的开口道。 “一口吞了,你如何能尝出味道来。” “那……清蒸?” “红烧吧,入味儿。” 孟善:??? 下方的孟善一脸黑人问号脸,刚听到说话声他还兴奋了一下,可是等听清他们交谈的内容,孟善差点激动的撞身边的崖壁。 他在被人吊在悬崖下,他们居然还在讨论吃什么,怎么吃,实在是没人性了。 不得不说孟善还是太年轻,他若是知道葵兮和白白是在讨论怎么吃他,估计会更加狂暴。 不管如何,现在的孟善只想从这种倒吊的状态下脱身。 “救命啊,上面的英雄好汉,劳烦搭把手拉我上去可好,孟善在此感激不尽。” 孟善扯着嗓子喊完,却迎来一片寂静,连刚才轻微的说话声都不见了。 “不是吧,英雄,别走啊,这还有一个喘气的呢!” 这年头好人真特么少! 孟善心中恼怒,但是现在自个儿身处险境,却是无可奈何。 单靠他自己是无法脱困的,只能寄希望于旁人。 因此,孟善再一次大声喊道:“英雄,在下乃和陵城孟家二子,父亲孟仁义,兄长孟子晖。 孟家在和陵城也算是声名远外,只有英雄肯出手相助,我父亲和兄长肯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孟善说完…… 寂静—— 对于这突如其来尴尬的静默,孟善咬咬牙,忍下心中的不快,脑中飞快思考对策,他可不能再等了,若是上面的人离开,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碰见旁的人,想了两三秒,孟善再次开口。 只不过,他这次开口比之前的话少了两份紧张和急躁。 “英雄,不瞒你说,我可是这九窟山上之人。 虽是和陵城人士,可是我父亲因机缘巧合与九窟山上那位结缘,便把我送到九窟山学艺,你今日救我一命,来日孟善和九窟山必定挟恩以报。” 怕悬崖上的人听不见他的声音,孟善真的是喊的嗓子都哑了,他本就身体虚弱,这一番折腾下来,早已精疲力尽。 他可是连九窟山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都搬出来了,这人要是还这么不识趣,他也只有吊在这自生自灭了。 孟善想的是,这人既然出现在九窟山,那很有可能是跟他们几人的目的是一样的,他们都对九窟山上的东西好奇,因此才有了这次九窟山之旅。 既然如此,那他若说自己是九窟山上之人,此人肯定会出手相助。 至于此人有没有可能是传说中九窟山上的隐士这种可能,孟善是想都懒得想。 真正在九窟山转了一圈之后,他认为那些什么狗屁传说都是骗小孩的故事,这九窟山压根没有什么隐士高人。 九窟山一片梨花都没有,哪里来的梨花林中住隐士的谣言。 哼,果然是骗人的东西。 隐士高人没见得,他倒是一脚踏入了这山上的陷阱,竟然直接从山顶吊了下来。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孟善想的倒好,可是百密总有一疏,他无乱如何也想不到,悬崖上的人正是九窟山真正的主人。 坐在悬崖边的葵兮与白白大眼瞪小眼,她们俩自然是听见了孟善的呼喊。 可是,对于孟善的鬼哭狼嚎,两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和陵城孟家? 不晓得是什么。 孟仁义? 不晓得是谁。 孟子晖? 呵,更不晓得是谁。 这些人,不在她们的思考范围内。 白白一心想着怎么吃自己的食物。 而葵兮呢,则帮着白白出主意,想着怎么做,这食物才能更美味。 至于孟善口中九窟山的一番胡言乱语,葵兮更是毫不在意。 在她面前夸海口,还是如此不着边际的话,葵兮是笑都懒得笑了。 逗了会儿白白,葵兮就又觉得无趣了。 抬手揉了揉额角,葵兮刚要说话,白白却猛地在她腿上蹦了一下。 “主人说怎么吃就怎么吃,红烧也挺好的。” 虽然它不爱吃这么油腻的。 第二十七章 喵~ 它虽然不爱这么吃,但是主人若是开心,能陪它多玩一会儿,其实吃什么,怎么吃,它都无所谓的。 白白眼巴巴的仰头瞅着葵兮,用葵兮最喜欢的小奶音,嗲嗲的开口说道:“主人喜欢,那我们就把他红烧了吧!” 只要主人开心,不去睡觉,再油腻它也下得去口。 不就是油腻吗,它才不嫌弃,比起好几年看不见主人,吃油腻的食物简直是小意思。 不外乎白白担心,其实,自从九州大陆越来越和平昌盛之后,葵兮不再离开九窟山,可是她又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便养起了新的爱好—— 睡觉。 起初也就是两三天,可是渐渐的,白白发现主人一觉可以睡十天半个月不醒。 而今天,距离上次它见主人已经五年六个月零七天了。 它不知道若是主人再次说着,下次再见她又是何年何月,它是为了主人而生的,可是若是一直见不着主人,那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白白怕,它怕哪一天主人一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因为,这世间,对主人而言,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遭遇家族背弃时,葵兮认为自己还有傀儡王和九只傀儡猫可以陪着她,可是,傀儡王也背叛了她。 那时候,葵兮才真正明白。 她…… 真的是一无所有。 即便它们九只傀儡猫愿意一直陪着她,可是,对于葵兮而已,这些都是可有可无的。 白白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其他傀儡猫在主人心中的地位,虽然很伤心,但是它认得清现实。 这世间,葵兮没有任何留恋的东西,无欲无求,一无所有,亦无所求。 这人啊,一旦没了追求,没了可以牵挂的人或事,生命便失去了意义。 如此的人生,实在是提不起劲儿来,也只有沉沉的睡眠,或许才能抚平她心底的空寂。 白白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才一有机会便使劲儿闹着她,让她的身边多些生动的乐趣。 它不想看见主人再一个人陷入长长的睡眠之中了。 白白仰头望着葵兮,抬了抬自己绑着傀儡线的小爪子,笑嘻嘻的开口说道:“主人,那我们现在把他红烧了好不好?” 见它如此灵动的小模样,葵兮挑了挑眉,心中无奈又好笑。 吃不得红烧,还在这逞强! 葵兮垂首看了看被白白抬爪在半空中乱晃悠的人,轻笑道:“既然饿了,便扯上来吧!” “嘻嘻,好嘞!” 此刻的白白,完全不见之前白团子似的任人搓扁捏圆的柔弱可怜样,那看着小小一只的小爪子轻轻往上一抬,吊在下面的孟善便被甩了上来。 “砰!”的一声。 孟善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稳住身体,可是,即便是滚了两圈,依然没有改变他脸朝下的命运。 “呸!” 孟善吐出嘴巴中的草叶子,灰头土脸的抬起头来,刚要骂骂咧咧两句。 结果,正好与扭过头来的葵兮四目相对。 孟善眨眨眼,就见一个十分软萌的小姑娘坐在悬崖边,半个身子都快要悬空了,吓得他立马上前了两步,可是又怕自个儿吓着人家,又连忙停下匆忙的脚步,着急的喊道:“小姑娘快过来,你现在的位置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的。” 孟善心急的对葵兮招手,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滑下去。 这悬崖的高度他可是深有体会,他一个大男人刚才差点吓出心疾,别说这么一个娇娇小小的姑娘了。 见她不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孟善以为她是被吓傻了,又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别动,我现在就带你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 别动啊,千万别动。” 孟善一边安抚葵兮,一边小心的靠近她。 “我不是坏人,别怕,也别动,我这就来救……” 安抚的话还未说完,走到葵兮身边的孟善准备一把拉住她,将她往回扯,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用力的时候葵兮一个快速闪身就躲过了他。 而孟善自己,则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猛地跌下悬崖。 嘴边救人的话脱口而出却转瞬间成了呼救的话。 “救命啊!” 身体飞速的降落,最后在相同的地方停住,被绑着的脚猛的拉伸,孟善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卧槽! 原本以为是个天真无辜的小姑娘,没想到居然是个白切黑。 所以,自己会被吊在山崖下,都是刚才那个软萌软萌的小姑娘干的好事! 自己刚才求了半天的英雄好汉也是她!! 可是自己刚才居然还天真的要救她!!! 只能怪自己太天真,太善良了! “喂!快拉我上去!” 孟善心中虽然有一千一万句MMP要讲,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快拉孟善上去吧!” “刚才孟善不是有意冒犯姑娘的。” 天啊,再这么被倒吊下去,血液逆流,他感觉自己要命不久矣了。 孟善见好声好气说不行,咬牙切齿的转了态度,开始声情并茂的哭诉起来。 “哎呀,姑娘有所不知,孟善自小体弱多病,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去了半条命了,求姑娘大发善心,救救我吧!” 孟善刚假惺惺的哭嚎两声,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飞速的往上升,心中得意。 这小姑娘家家的就是好哄骗,心坎儿软。 即便是再次被摔的脸朝地,孟善也觉得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她一个弱女子计较。 可是,刚抬起头来的孟善,还未开口说话,就见对面坐着的小姑娘用极其平淡的语气开口说道:“聒噪,红烧前记得把他舌头给割了!” 孟善:??? 聒...噪?红烧? 舌...舌头...给......给割了? 大脑短路的孟善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就听见另一个甜腻腻的声音。 “好哒,主人。 我一定把他舌头割的干干净净,保证红烧的时候,一点声音也不让他发出来。” 等等...... 这欢呼雀跃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还有这魔鬼般的幸灾乐祸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孟善眨眨眼,突然看见那红衣小姑娘腿上的被他忽略的一团毛茸茸白乎乎的雪团子,那声音似乎是从它口中发出来的。 喵? 卧槽? 是猫! 第二十八章 臭不要脸的小白脸 特喵的,刚才那么长的句子居然是从一只猫嘴巴里说出来的。 孟善表示,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一只猫还能开口说话的。 孟善惊讶的咽了咽口水,因为这一惊奇发现他甚至忽略了她们口中的红烧啊,割舌头啊,到底是几个意思,他只知道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特喵的,什么时候连猫都会开口说话了? 那是一只猫,他没看错吧! 找到一只会说人话的猫,这比找到仙鹤都令他兴奋啊。 咦,不对啊…… 孟善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眉头皱成了一团,然后慢慢扭头朝悬崖边的葵兮她们看去。 一只能口吐人言的猫,还有一个浑身上下一袭红衣,小脸儿惨白惨白的不苟言笑的小姑娘…… 孟善怎么越来越觉得身边凉飕飕的呢! 等等…… 红烧? 割舌头? 特喵的,他们讨论的对象不是他吧??? “啊!” “救命啊!” 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可怕的生物之后,孟善撒腿就跑啊! 看热闹可以,可若是要搭上自己的性命,那就不好了。 可是,孟善也不想想,他能跑的掉吗? 看了看自己身边没有任何变化的景物,孟善心中纳闷,自己都跑那么久了,怎么感觉在原地踏步一样? 突然,孟善低头看了看脚下…… 哦~ 他的脚被人绑着呢! 呵呵,绑着呢…… 白眼儿一翻,好嘞,人成功的给晕过去了。 葵兮和白白茫然的眨眨眼,两人无辜的对视了一眼。 白白咋舌道:“吓晕了?” 它无奈的摇摇头,这小身板也太不经玩儿了。 葵兮瘪嘴,她垂眸看了看躺在地上脸色比她还要惨白毫无血色的人,无所谓的笑了笑。 吓到不至于,只不过啊,这副身体确实也经受不住这么长时间的折腾。 可是,这又与她何干呢! 她连自己的生死都左右不了,可没有闲情雅致去管旁人是死是活。 葵兮优雅的打了一个哈欠,把怀里的白白往前一丢,轻声开口说道:“要吃就快些,吃完我好去睡觉。” 这刚醒来,她就又困了。 “主人,我们要在哪里红烧他?” “嗯?” 葵兮皱眉,“是你吃饭,怎么反倒问我了?” “可是,人家没吃过红烧肉?” “你平时在哪里吃东西?” “嗯……平时,人家都是直接吞了的。”白白可怜巴巴的望着她,最后还跟着解释了一句。 “再说,白白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饭了。” 因为这一次葵兮睡的时间太久,白白实在是无趣儿的紧,自个儿也跟着去休眠了。 只是没想到被孟善打扰了好梦,又想起这九窟山上第一次出现外人,便借口去唤醒了葵兮。 它是真的怕葵兮一觉睡不醒,才胆大妄为唤醒她,结果自己就跟着孟善在悬崖边一起受了一顿罚。 “怎么,我睡着了,你连觅食的能力都丧失了?” “觅食那是本能,自然不会丧失,白白那是心中思念主人,叫什么来着,哦,茶不思饭不想。” 白白歪着头,睁得骨碌碌的大眼睛望着葵兮。 这小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撒谎了。 葵兮听完嗤笑一声,低声道:“茶饭不思,词用的倒是不错。” 说着,葵兮垂眸,伸手撸了撸白白的小下巴,笑道:“若是把这口水收一收,还有几分可信度的。” 一听自己居然流了口水,白白两只小爪子立即胡乱的在脸上扒拉了两下嘿嘿傻笑道:“这不是许久没吃着可口的食物了吗?” 葵兮低笑一声,把怀里的白白往前一丢,笑道:“得了,直接吃了吧。” 什么红烧不红烧的,她刚才也就图个乐子逗逗它。 白白一脸懵的踩了踩脚下的孟善,仰头看向坐在那未移动一分一毫的葵兮,突然难过起来。 虽然它喜欢生吞了食物,可是看着主人又恢复了没有生机的样子,它真的很心疼。 白白焉了吧唧的拿小爪子踩了踩晕倒在地上的孟善的脸,生气的撅着小嘴巴。 都怪你,没用的食物! 哼,现在就吃了你! 白白嘴里的小尖牙嗤嗤作响,只要它大嘴一张,孟善便会被它吞入腹中。 “前辈且慢!” 就在白白张大嘴巴准备进食的时候,突然从旁边传来一声高呼声。 白舟几人匆匆赶来,这才让孟善保住了性命。 葵兮看着气喘细细跑向她的白舟,好看的秀眉微微挑了挑。 这少年长得真可人,那胖嘟嘟的小脸蛋儿,跟她的白白有的一拼了。 葵兮掩在红袖下的指尖不自觉的捻了捻。 白舟自然也注意到了葵兮的视线,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看,白舟原本白嫩嫩的小胖脸儿立马红成了苹果,可口又诱人。 葵兮的红唇微微勾了勾,看着白舟笑道:“哪里来的小胖子,怎么就跑到了九窟山上了呢?” 见葵兮跟他说话,白舟更是羞涩的话都说不顺了。 “我...我不是小胖子,我有名字的。” 他也就脸上看着有肉,再加上皮肤白嫩,看着肥嘟嘟的,其实并不是很胖的。 “那小胖子叫什么名字?” “白,舟。” 两个字白舟都说的结结巴巴的,说完还立马红了脸。 “白粥...”葵兮慢慢念道,回味着这两个字,忽而笑着对一屁股坐在孟善山上呆愣愣的白白笑道:“白白,原来是你兄弟啊。” 这名字像,模样更是像极了。 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白白猛然听见葵兮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它的兄弟是其他八只傀儡猫,并不在这里啊。 白白猛然的扭头看向旁边的白舟,看着他白白嫩嫩的皮肤,一掐就能出水儿的样子,看上去好滑好好摸的样子... 白白:嗯? 不对啊。 小白脸?可以摸? 这个臭男人为什么要长成这么一副勾人的样子? 这个臭不要脸的小白脸难不成要跟自己抢主人。 白白猛然站起来,嘴里发出危险的“哼哧”声,身上的毛发一根根都竖了起来。 白白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这是决不允许的。 方才的温顺可爱不见,它凶猛残暴的模样完全显露无疑,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此刻散发着危险的冷光,瞳孔缩小,渐渐转变成幽暗的墨绿色。 想跟它抢主人,门都没有! 第二十九章 怎么还要吃他呀! 它好不容易胜过其他傀儡猫能留在主人身边,如今这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小白脸居然跟它抢主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白白一口獠牙猛现。 它现在只想一口吞了这个可恶的小白脸。 白舟见它一脸凶狠的冲向自己,连忙往白一身后躲去。 葵兮见他可怜兮兮的从白一身后探头望着凶狠的白白,模样极为无辜。 “白白,别闹了。” 吓着人家可不好。 只需葵兮一句话,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白白立马跟戳破了的气球一样,虽然依然用不满的目光瞪着白舟,但是好歹是没有真的冲上去咬人家。 白白心中郁闷,一个飞跃重新回到葵兮腿上,不满的“哼哧”两声,像一只斗败了的小狮子一样,焉了吧唧的耷拉这脑袋。 葵兮无奈的勾唇轻笑一声,“脾气倒是长进了不少。” “嗯哼!” “好了,白白不气。” 葵兮安抚的摸了摸它的脊背,白白才委屈巴巴的抬眼看着她。 我才是主人的心肝小宝贝,主人怎么可以移情别恋呢! 看懂了白白无辜眼神中的含义,葵兮忍不住笑出声来。 “呵,好啦,没人能抢了你的位置。” 葵兮点了点白白湿漉漉的小鼻子,又给它顺了顺毛,才抬头看向白舟。 这少年却是很可爱,只不过…… 葵兮低笑一声,扭头看向另一个偷偷摸摸的小少年,轻眯着美丽的眼眸笑道:“你在在做什么呢?” 卫子龙原本只是想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把晕倒在地上的孟善给移过来,结果刚移到一半就听见耳边传来这么一句冷飕飕的话语。 他没抬头,白舟又在与他们交谈,自己理应不会被发现。 可是,这句话却像是在他耳边响起的一般,专门说给他一个人听的一样。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卫子龙吓了一跳,手中拖着的孟善也一时不慎丢在了地上。 “我……我……”卫子龙也不知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为什么仅仅对方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如此惊恐。 “那个……” “哪个?”葵兮挑眉。 若有似无的目光扫向地上似乎浑然无知觉的人,笑道:“现在的人,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了。” 被一个女子公然挑衅说自己胆子小,卫子龙炸毛的性子立即显露无遗。 “小爷……我……不怕你。 只是,身为男子不好与你一介女子为难罢了。” “呵。”葵兮嗤笑一声。 “好一个口是心非的少年郎!” 这男人的嘴果真不能信。 一群没用的东西,还大着胆子偷溜到九窟山,真的是活腻歪了。 葵兮拍拍白白的脑袋,吩咐道:“还不快去把你的食物给解决了。” 白白一听自己还有的吃,立马往前窜了一步。 卫子龙见这白猫要吃孟善瞅了瞅地下昏厥的孟善,哆哆嗦嗦的伸腿把孟善往自己的方向扒拉了一下。 “这孟善吧,虽然是个人见人厌的,可是,你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宠物吃了他吧。” “对啊,前辈,孟善吃不得。” 白舟也在一旁急得出了一身汗,心急如焚的望着葵兮。 见他们一个两个都维护地上那小子,葵兮不屑的冷笑一声。 “呵,我倒是不知道,这世间还有白白吃不得的东西?” “哦,对了。”白舟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从暗袖中拿出一个小袋子,开心的上前一步。 “前辈,白舟这里有些上好的肉干,白白肯定喜欢。 孟善兄弟一个大活人不好下口,白白若是饿了,不如让它吃这个可好,这肉干极其可口。” 说着,白舟献宝一般捧着手里的肉干。 “呵,白白可不吃这些东西。”葵兮身体前倾,似笑非笑的道:“它呀,喜欢吃活的。” 果不其然,葵兮话刚一落,白舟就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连忙后退了两步,手里捧着的肉干因为慌张也撒落到地上一些。 见他如此,白白立刻趾高气扬起来,心中得意,果然主人还是最爱我的。 “哼,我才不吃你那什么肉干呢,我就喜欢吃活人。 不仅他,连你们,我也要一起通通吃掉。” 白白小爪子一挥,指着地上孟善还有白舟卫子龙等人,露出口中的獠牙,只要葵兮再发一次命令,它就立马扑上去。 刚还有些嚣张的卫子龙一听见那白猫开口说话,吓得一蹦三尺高,一个闪身就躲到了白一身后。 “卧槽,这猫怎么开口说话了,快给小爷让开。 要吃就吃孟善,千万别吃我啊,我一点也不好吃。” 卫子龙指了指地上刚才又被他踢了一脚的孟善,喊道:“吃他吃他,他一个人就够喂饱你了。” 卧槽! 这是什么猪队友啊! 刚才卫子龙来拉他,孟善还觉得平时错怪了他,结果这家伙转眼就把他卖了。 真是气死他了。 其实,孟善早就醒了,刚才他也只不过是体力不支昏君了一瞬,白舟他们赶来后,孟善就清醒了。 只不过那只叫白白的猫一直坐在他身上,面对张口闭口要吃了自己的家伙,孟善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好不容易那只臭猫从他身上离开了,卫子龙这家伙也识趣儿的要把他拉走,结果这人真不仁义。 竟然直接又把他一脚给踢到了白白面前。 孟善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啊,就是这么躺在地上,他都能感觉到白白喷涌而出的鼻息,一下一下的呼到他脸上。 简直是毛骨悚然。 他现在更是连动也不敢动了。 白舟虽然也害怕,但是他怎么可能放任孟善被吃掉呢。 “前……前辈,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孟善自小体弱多病,本就一生坎坷,前辈便大发善心饶他一回可好。” 对对对,我这三天两头喝汤药、泡药浴的,这肉肯定也不好吃,一点也不好吃。 一只猫吃什么不行,偏要去吃人,这是什么坏毛病。 改,必须要改。 “我可没有善心这种东西,更不可能饿着我的白白。” 嗯? 孟善掩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握紧,真是气死他了。 葵兮摆了一下衣袖,瞥了地上的孟善一眼,手中的傀儡线露了出来。 她厌了。 想回去休息了。 第三十章 脸这玩意儿,该丢就丢 “去吧。” 葵兮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 白白一听到主人发话,立马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满是尖牙的嘴巴也瞬间张开。 “前辈!”白舟惊呼。 躺在地上的孟善再也不能这么坐以待毙,黑眸豁然睁开,与白白散发着幽绿光芒的圆眼睛猛然对视一瞬。 似乎没有预料到自己的食物突然清醒过来,白白凶狠的眼睛中闪过一道迷茫。 就是现在。 孟善薄唇微勾,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 然后,孟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跃过白白,直冲悬崖边的葵兮而去。 白白茫然的眨眨眼睛:嗯? 顿了一秒,白白大惊。 不好,这反了天的食物居然要对主人下手。 一旁的白舟和卫子龙等人也是一脸错愕,对此刻发生的情况完全摸不着头脑。 白舟察觉到孟善的意图,立马惊叫一声:“孟善,不可。” 卫子龙则在心底惊叹的点头:这孟善什么时候这么勇猛。 面对这么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只有从始至终未曾有过一丝一毫变化的葵兮才能这么淡然了。 她从未将这几个闯入九窟山的少年放进眼中,不过是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罢了。 葵兮面色未变,就这么直勾勾盯着直冲她而来的孟善。 她倒要看看,这小子在耍什么把戏。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都惊呆了。 本以为要对葵兮大打出手,要趁她不注意偷袭的孟善,居然在离葵兮一步之远的距离猛然跪下。 跪……跪下了? 白舟伸出去的手也跟着惊住:这……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搞不懂孟善这是在干嘛。 而孟善就这么一路跪着滑到了葵兮面前,然后在葵兮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把抱住了葵兮的大腿。 嗯??? 卫子龙张大的嘴巴都来不及合上,简直是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掉了下巴。 不管众人或惊异或好奇的目光,孟善只管坚持自己。 抱在怀里的大腿出奇的纤细,可是孟善知道,眼前看着巧小可爱的小姑娘可不如她的外表一般天真无辜。 孟善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她的不凡,他怎么就没有学会白舟这机灵劲儿呢? 看看人家那小嘴儿多甜,一口一个前辈的,听的他心都化了,怪不得人家对他这么和颜悦色呢! 虽然现在抱大腿可能有些晚了。 但是。 只要能保住小命,他孟善才不管什么尊严不尊严的。 脸这玩意儿,孟善表示,该丢就丢,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命都没了,尊严和脸值个屁。 “嘻嘻。”孟善腆着脸仰头看向葵兮,见她还是一脸淡然的样子,孟善心中也有些打鼓。 按理说,普通女子被一个男人公然抱紧大腿,不说激动也应该有些娇羞啊,可是,这小姑娘不但脸不红心不跳,从始至终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看着她毫无波澜的眼眸,孟善自个儿反而心砰砰直跳。 紧张的抿了抿唇,孟善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扑在葵兮怀里嗷嗷叫起来。 “师父啊,虽然我有错,可是你也不能这么残忍的对待我啊,哎呀,我太可怜了。” “师父?”白舟惊讶,猛然向前踏了一步。 卫子龙连忙拉住他,奇怪的看着他,“你干嘛!” 白舟一脸茫然的愣怔了一瞬,紧张的说道:“孟善什么时候拜了前辈为师啊?” “切,他这个不要脸的,什么混话说不出来?” 卫子龙不屑的白了一眼,“他这个混蛋最会插科打滚,你信他在那胡扯。” “啊?还可以这样?” 卫子龙说话没有顾忌,白舟听得见,那边的葵兮和孟善自然也听见了。 孟善现在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尽管心中已经咬牙切齿的,可是孟善还是不得不装作一副委屈无辜的表情。 现在只有抱紧面前这个女人的大腿,他才能全身而退。 孟善低头埋在衣袖下的手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知道疼的眼泪汪汪的才抬起头来,瘪了瘪嘴,委屈巴巴的喊道。 “师父。” 把一切尽收眼底的葵兮:...... 任凭她再淡然,看见这么不要脸的人,还是有些崩溃的。 这是当她是瞎子吗? 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还有,他一个大男人,这么哭哭啼啼的抱着她一个女子的大腿求安慰,这样真的好吗? 不都说男人头可断,血可流,但是尊严不可丢吗? 虽然葵兮心中很是诧异不屑,可是她嘴角微微的一丝抽搐还是让时刻注意她的白白发现了。 白白:主人...... 不由自主的,白白也往前踏了一步。 同样时刻注意那只觊觎自个儿肉体的白猫动作的孟善见它移动,立马紧紧抱着葵兮的大腿哀嚎起来。 “哎呀,师父,你可千万不能让它吃了徒儿啊!” 白白:...... 不要脸,这家伙比那小白脸还不要脸,恁不要脸啊真的是。 卫子龙都捂脸转身了,他无奈的摇摇头,虽然自小就见识了孟善这无赖的嘴脸,可是他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孟善还能跟那些市井妇人一般撒泼打滚呢。 你看看这小腿蹬的,你看看那小嗓子嗲的,你再看看那小眼泪流的啊! 哎呦,太特么辣眼睛了。 在场的众人,估计也只有白舟茫然无措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该干什么?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怎么这么迷茫。 葵兮无奈的朝天翻了个白眼儿,这可能是她这几百年来做的最不优雅的动作了。 不,应该是她这一生做的最不雅的动作了。 想她这漫长的一生也算是略尽人间百态了,可是她真的是第一次遇见像孟善这样不要脸的人。 葵兮嫌弃的看着腻在她怀里的男人,冷声道:“再推,可就要掉下去了。” 掉下去? 等于要摔死! 那不行。 孟善赶紧抱着手里的大腿往后退了退,口中还假惺惺的喊道:“师父别怕啊,徒儿一定会保护你的。 师父你可千万不能掉下去啊,徒儿不能没有你啊! 呜呜......师父啊......” 葵兮嘴角又是一阵抽搐。 白白嘴角的胡须都快被抖掉了,气的。 呵,人不要脸,果然是无敌啊! 第三十一章 有些刺眼的东西 孟善在那瞎胡闹,可是居然没有一个人阻止他。 葵兮垂了垂眼眸,遮下眼底的深邃。 修长冰冷的指尖抚上孟善的脸颊,嘴角勾着一丝淡薄的笑容。 就是这魔鬼般的淡然又平淡无奇的一笑,让孟善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明明看着是一个年龄比他还小的小姑娘,可是那眼中的凉薄之意却比看尽人间百态的古稀老人还要深沉。 孟善怎么也想不通,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到底是经历了怎样事情才会变得如此,如此毫无感情。 没错,让孟善毫不犹豫低头的正是葵兮这种做什么都漫不经心,好像世间一切光都照不进她眼中一般。 这样一个人,太冷了。 也太可怕了。 而葵兮过于安静的样子,更令孟善心底发凉。 这让他感觉,自己面对的好像不是一个活人…… 当然,人肯定是活着的,并且正被自己抱在怀里呢! 只不过,让孟善肯定一点的是此人,绝非善类。 能把他一个大活人吊在悬崖下取乐的,能是善类? 况且,她不仅耍着他玩儿,还想让自己的宠物猫吃了他,简直没天理。 孟善刚在心里把葵兮好一番折磨,转眼突然感觉自己脸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嘶!” 她居然掐他! 而且还是掐他的下巴! 孟善感觉人生无望了,他居然被一个女人掐着下巴被迫仰起头来看着她。 若是怼天怼地的卫小爷听见孟善的心声,肯定会呵呵冷笑一声。 你的人生在你选择跪下的那一刻,早就已经无望了。 “师……师父……” “我何时成了你师父?” “你忘了,我……我自小体弱多病,我爹就把我送到九窟山上来拜师学艺……” “哦?” 葵兮挑了挑眉,这人是将刚才哄骗她的谎话又来了一遍吗? 孟善咽了咽口水,好不心虚的继续胡编乱造。 “当初,我是到九窟山上拜师学艺来着,我对着九窟山诚心诚意的磕了三个响头,献了拜师礼,师父你也是默认的。 难道师父你要不认账吗?” 卧槽,这倒打一耙的能力好强,卫小爷表示自己真的应该学习一下。 “师父,我虽然是有一些不思进取、不学无术的小毛病,但是这些都无伤大雅,师父你可不能因为这些就抛弃徒儿啊!” 孟善小心的揪着葵兮垂下来的袖子,委屈巴巴的哭诉。 不得不说,孟善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那一双桃花眼盈满泪水,这么巴巴的望着人的时候会让人轻易产生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一样的错觉。 可是,葵兮是一般人吗? 她不是。 因此,看见孟善这么一副假模假样的嘴脸,明明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当真,偏偏看着他脸望着他那双桃花眼的时候却让人不由自主相信他。 如此,满口胡言的人,让葵兮沉寂多年的心再次刺痛了一下。 刚才还淡然的眼神立刻变得有些狰狞,葵兮眼睛微眯,手中也不自觉用力。 察觉到葵兮眼中透出的危险,孟善雾蒙蒙的桃花眼猛然一睁。 糟糕,好像玩脱了! 刚想挣脱葵兮,孟善却突然感觉双眼猛地一阵刺痛。 “啊!” “孟善!” 白舟和卫子龙同时惊呼起来,可是已经晚了。 孟善只感觉双目刺痛非常,强大的痛苦从双眼漫布全身,疼得他在地上直打滚。 “孟善!” “孟善你怎么样?” 白舟和卫子龙两人围着孟善,担心的询问。 孟善疼得满头大汗淋漓,捂在眼睛上的手慢慢拿下来,白舟和卫子龙才看见两道鲜血从他眼睛上流下来。 “我的眼睛?” “孟善,怎么会这样?前辈,你救救孟善吧!”白舟看见孟善被伤了眼睛,立马转头对着葵兮跪下。 “前辈,求求你放过孟善吧,我们没有恶意的。” 卫子龙也看不过去了,大声喊道:“是啊,孟善虽然人吊儿郎当了一些,但是其实他人不坏,你打他骂他都行,可是不能毁了他的眼睛啊!” 虽然他跟孟善不对付,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孟善毁了一双眼睛。 “我知道我们不应该擅自闯入九窟山,你怎么罚我们都没有关系,可是如果孟善失去了双眼,那你还不如杀了他呢!” “呵,那刚才白白要吃了他,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阻止呢。 若刚才他就被白白吃了,自然也没有此刻的痛苦了。” “你……” “我如何?” 卫子龙脾气暴躁,见葵兮还是如此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当下就像上前。 可是,他刚走了一步就感觉自己的一摆被人拉住。 “孟善?” “别去。” “她都这样对你了,你……” “别去……” 孟善的声音很虚弱,可是葵兮还是听见了他在说什么。 因为坐着的原因,葵兮与仰躺在白舟怀里的孟善视线相平。 他眉头紧皱,眼下还一直淌着血,脸也被疼痛折磨的煞白煞白。 葵兮想知道,他接下来想怎么做。 孟善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似乎能察觉到葵兮放在他身上的目光。 孟善咧嘴笑了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意。 “她是我师父啊。” 师父惩罚徒弟,天经地义。 头顶的阳光照下来,在葵兮的眼睑下投下一层淡薄的阴影。 似乎是被阳光刺痛了眼睛,葵兮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白白,你还饿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怔了一瞬。 白白绿幽幽的圆眼睛慢慢变成了淡绿色,它呆萌的望了望依旧坐在那的葵兮,又望了望满脸血污的孟善,咽了咽口水。 有点馋…… 但是—— “脏……” 嗯,太脏了,它没法下嘴。 还有就是…… 唉。 即便馋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白白还是忍住了。 不能吃,忍住。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白白开口说话,大家也没有了刚才的惊异,反而跟着心中舒了一口气。 孟善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咧嘴笑了笑,“多谢师父!” 葵兮没有看他,而是独自扭过头来看着悬崖下飘着的薄雾。 因为等着她的回答,所有人都屏息静气。 咋咋呼呼的白白和卫小爷都大气不敢乱出,气氛紧张的连天上的云都一动不动了。 时间,似乎定格住了一般。 第三十二章 就,挺突然的 白舟掩在衣袖下的手用力的握紧,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 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 不仅是他,恐怕所有人都像他此刻一般的心情。 所有人都在等着葵兮的答复。 若是葵兮应了孟善这一声,那便是坐实了他们两人的师徒关系。 过了许久,孟善才听见一声淡不可闻的声音。 …… 和陵城,孟仁堂。 “阿善,你这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子晖边给孟善处理眼睛,边担心的问道。 他们一起去平邑山采药,结果他们一个两个都不见了,他和孟刚采完草药去寻他们也不见人,本以为他们贪玩,结果在山下遇见他们时就见孟善满脸是血的躺在白舟怀里。 孟善无意识的摸了摸眼睛,却被孟子晖给一把打了一下来。 “别碰,我给你上药呢!” “快说,你眼睛到底是怎么伤到的。” 孟善愣了愣,摸了摸被打疼的手背,突然委屈的问道:“兄长,我是不是要死了?” “砰!”的一声。 “兄长?什么东西?” 孟子晖连忙捡起地上的药瓶,轻笑一声,“没事,我不小心把药瓶碰掉了。” “哦,那我......” “别瞎说,不就是眼睛受了点小伤吗?我们孟家医术虽然没有名满九州,但是也是赫赫有名的,我和父亲一定会治好你的。” “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你对我和父亲的医术还不放心?” “兄长和爹的医术我自然是一百个放心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是不是谁给你说了什么,别听旁人的胡言乱语。” “不是,我是想说......” “好了,你现在什么也别想了,什么也别说了,你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 眼睛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我会吩咐孟五让他好好照顾你,你自己也小心点,眼睛别沾水,若是不舒服就让孟五去唤我过来,千万别自己去抓眼睛。 知道了吗?” 孟子晖在他眼睛上小心的缠了一圈白绫,包扎好眼睛周围,又不嫌烦的嘱咐了好几遍让孟善好好注意,不要随意去碰眼睛。 “好好好,我都记下了。”孟善无奈的点点头。 每次都把他当小孩子一样,什么事情都安排的仔仔细细的,他又不是那些娇养的五谷不分的大小姐。 虽然眼睛暂时看不见,但是他也不可能因此变成废人吧,兄长真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孟子晖走后,孟善就靠在临窗的小榻上休憩。 他转头面向窗外,可是却什么也看不见。 哦,是啊,他的眼睛受伤了,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摸眼睛,可是想起孟子晖的嘱咐,还是放了下来。 “她为什么要弄瞎我的眼睛?” 既然当时她已经打消了让那只白猫吃他的打算,那不就是同意放了他吗,为何又出手弄伤了他的眼睛? “还有......那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孟善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被人无故弄伤眼睛,他不可能不恼不恨,可是他心知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那神秘女子的对手。 况且,能养一只会说话的猫,这本身就已经够他们惊讶,匪夷所思的了。 不能硬来,那就只能来软的。 孟善在赌,赌那神秘女子心中不知道有没有的那一丝善心。 现在看来,他赌对了。 那个女人确实放了他,说明她似乎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没有人情味儿。 只是,她最后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孟善当时等的都快要以为那个女人根本不会开口说话了,可是,在他们都等紧张胆战心惊的时候,她突然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既然这么想活着,那就让我看看,你能活几日?” 这是那个女人的原话,可是,什么叫能活几日? 她若不杀他,让他回了和陵城,那他肯定活得有滋有味的。 他孟家二少的名声,走到哪不是让人热情以待的。 至于他这眼睛,孟善跟孟子晖刚才想的一样,孟家这么大的医药世家,他爹爹孟仁义可是出了名的名医,他兄长孟子晖也是杰出的医药界的人才。 瞎子他们都能治好,何况他只是刚刚被伤了眼睛,医治及时,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孟善又觉得那个女人莫名其妙说这么一句话,不会就是说着玩的。 她肯定是看出来了他对活下去的渴望,若是想放了他直接让他们下山便好,干什么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惹人遐想。 没认下他这个便宜徒弟不说,还给他留下这么让人头疼又忍不住深思的话。 简直太烦人了! “啧,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正在孟善陷入深思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孟善耳朵动了动。 这谁啊,这么着急忙慌的跑来? “难道是爹爹和娘亲来看我了,我不是说了不让兄长告诉爹爹和娘亲,免得他们担心吗?” 孟善刚嘀咕了这一句,就听见自己的房门被人猛然推开,一股淡雅的清香袭来,孟善立马往后退了退。 怎么是她来了呀! “阿善,你怎么样了,快让我看看,怎么会伤着眼睛呢?” 一听这声音,孟善就头疼,身体下意识往后退去。 “哎哎哎,我没事,小伤而已,小伤,小伤……” 孟善把手挡在两人之间阻止她的靠近,边扭头朝窗外喊。 “孟五,孟五,这死小子跑哪儿偷懒儿去了。 孟五!” “你别错怪孟五了,他去给你抓药去了。” “那么多下人小厮,哪里轮到他去抓药,刚才兄长还说让他好好照顾我呢! 孟五,你快回来,孟五!” “阿善,我就这么不受你待见吗?” “没有,不是,这个真的没有。” “阿善,我……” “好了,长嫂,兄长刚刚离开,他采药忙活了一天,累着呢,你快去帮帮他去。” “他身边有孟刚和阿武,还有一众仆人丫鬟,哪里需要我帮衬……” “额……那我就更不需要了,我身边有孟五照料就可以了。” “孟五现在不是不在吗,快让我看看你的眼睛,严不严重?疼不疼?” 第三十三章 瞎惦记 疼不疼? 额……眼睛不疼,就是头疼的紧! 孟善尴尬的笑笑,尽量不让她尴尬。 “长嫂不必担心,我这都是小伤,不妨事。” “怎么不妨事,都伤成这样了还逞什么强。” 说着,她竟然兀自哭泣起来,也不是那种哭天抹泪的,就那种很是伤心的小声啜泣着。 不惹人烦,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你,她很伤心,很担心你。 孟善很是头疼,因为这人不是旁人,她是孟子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他孟善的长嫂,韩青青。 韩青青与孟子晖和孟善都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只不过,两家自幼有婚约,而婚约就是韩家长女韩青青和孟家长子孟子晖。 到了年纪,两家就安排了他们两人成婚。 只不过,这韩青青对孟子晖这个人人称赞,好女求嫁的大公子从来不和颜悦色,反而对孟善这个混小子热衷至致。 孟善已经尽量避着韩青青了,但是现在他受伤不得不呆在府内,倒是避无可避了。 孟五这混小子抓个药怎么需要这么久,再不回来,他真的要头疼死了。 虽然看不见,但是孟善能想象出韩青青在那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两人的关系摆在那,孟善一时之间也不好安慰他。 无奈,孟善寻着感觉对一旁喊道:“小桃,小茶,你们还不快宽慰一下你们夫人?” “但凡二公子说句好话,我们小姐也不至于这么伤心。 小姐一听说公子受伤,便匆匆跑来了,路上还不慎摔了一跤。 公子何时能心疼一下我们小姐啊!” 见孟善如此说,小桃立马不满的嗔怪道。 “我?” 孟善诧异的指着自己,简直是被小桃天真愚蠢的话给气笑了。 这韩青青伤心难过,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心疼吧! 站在另一边的小茶无奈的摇摇头,扶着韩青青的胳膊,轻轻拍了拍,低声劝慰道:“夫人,在二公子屋里实在不适合如此。” “哪里就不合适了,分明就是二公子惹得小姐哭泣的。”小桃立马不忿的回嘴。 “小桃,你就少说两句吧,没看见夫人已经很难过了吗?还有,说过多少遍了,我们已经随着小姐嫁到孟府了,以后都要称呼小姐为夫人。” “哼,我们自小跟着小姐,怎么就换了一个地方生活,便要唤称呼了。 小姐喜欢我们这么称呼她,我们自然是要依着小姐的。” 小茶简直是恨铁不成钢,暗中掐了小桃一下,警告道:“小桃!” “呀!你掐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 自己的警示被小桃这么大大咧咧的挑明,小茶的脸颊瞬间通红了。 小桃简直是…… 被两个小丫鬟一搅和,韩青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眼中带泪,期期艾艾的把目光投向孟善。 “阿善……” 对于韩青青这么含情脉脉的目光,孟善能怎么办? 他什么也不用办。 孟善表示,他瞎呀,看不见呀,嗤,他能有什么表示? 这次真不是装的,他是真的瞎了。 见孟善这么仰着头假装看不见自己的样子,韩青青也是气得一肚子火。 她手中的绣帕都快被自个儿揪坏了,恼羞成怒的瞪了孟善一眼,见他实在是不识趣儿,才不甘心的跺跺脚扭身离开。 小桃见韩青青气呼呼的离开,也跟着剜了孟善一眼,气哼哼的转身追自家小姐去了。 小茶看她们急匆匆的来,又匆忙忙的离开,对着半依在那的孟善行了一个礼,低声赔罪道:“二公子见谅,我家夫人性子单纯,还望二公子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孟善随意的摆了摆手,“快去追你家夫人去吧,好生照料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还是晓得的。 只是,我这院子,还是少来走动比较好。” “二公子放心,奴婢一直劝着呢!” “去吧!” “是。” 等小茶走了,孟善才舒了一口气。 每次面对韩青青,孟善感觉比对着他那严厉的爹爹都难对付,他实在是束手无策。 他不止一次跟韩青青说过,让她与兄长两人好好过日子,可是韩青青从来都是耳旁风。 偏偏兄长也纵着她,在府里事事都以韩青青为先。 孟善实在搞不懂,兄长对她如此真心实意,她怎么还整天想想有的没的。 况且,兄长人品是和陵城公认的好,长得也是风度翩翩,兄长成亲的那天,和陵城不知道多少姑娘哭瞎了眼,怎么韩青青就是一点也不动心呢。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公子,你在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孟五,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听见孟五的声音,孟善立马照着他的脑袋拍了一下,凶狠狠的训道。 “哎呦,公子你怎么又打我?” 孟五痛呼一声,奇怪的小声嘀咕道:“这明明眼睛都看不见了,怎么还打的这么准啊!” “别以为小小声我就听不见啊,你家公子我耳聪目明着呢。” “是是是,公子你最是耳聪目明。” 孟五好笑的强调了一遍,孟善才干咳一声,傲娇的回了一句。 “之前是耳聪目明,之后也是耳聪目明,现在就暂时先耳聪一会儿,你家公子我这么优秀又善良,自然是要给别人一个展示的机会吧。” “哎呀,我们家公子真真是应了这个好名字,那心底不是一般的善良啊!” “咳,好了,别拍马屁了。快说,你不就是去抓个药吗,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哦,这不是有大公子在这帮公子处理伤口吗,我去拿药的时候就顺便去了一趟后院。” “后院?你去那干嘛?” “庄婆婆不是在后院种了几颗梨树吗,我去看看梨子长好没有。” “呵,这合着人果子还没长好呢,你就先惦记上了。 这时节,你惦记那果子估计还是花骨朵呢。” 让他一个伤患独自留在这面对韩青青,他倒好去后院赏花去了。 呵,真是好极了。 “嘿嘿!”孟五害羞的摸摸脑袋,他确实惦记着呢。 孟五那些小心思孟善看得透透的,他也不点破,无聊的嗤笑一声。 第三十四章 练就绝世武功 突然。 不对,赏花? “等等,你刚说什么,后院种了什么?” “梨树啊,听庄婆婆说是那种嫩青色的皮,立面白花花的果肉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 “梨树!” 孟五正说的起劲儿,越说感觉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突然听见孟善高声喊道,吓得立马回过神儿来了。 孟五纳闷的问道:“是梨树啊,怎么了?” “长果子了?” “没有啊,正开着花儿呢。” 孟五郁闷的回答。 刚才他自己不还说正是开花的时节吗? 正是因为没长好,他这不是空手而归了吗? “没有果子……”孟善喃喃道:“开着花呢,白梨花?” 孟五继续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的点点头,梨树开的花不正是白色的吗? “对啊,白梨花,一大片一大片的,雪白色的,好看极了。” 白梨花! “快,你现在去后院,帮我折几枝白梨花过来。” “折花?公子,这咱又不是姑娘家,整那玩意儿干啥啊!” “这你别管,你快去,快去。” 孟善说的着急,催促的紧,孟五不得不怀着疑惑再次去了后院。 孟五都快要走出院子了,孟善还隔着窗户高声喊了一句。 “记得多折几枝啊!” “哦。” 孟善要的急,孟五匆匆忙忙赶回后院,折了好多枝开的正好白梨花回去。 “公子,你要的白梨花。” 孟善摸索着接过孟五送来的白梨花,摸了摸枝叶上面娇嫩的白梨花瓣,还放在鼻翼下闻了闻,勾唇笑道:“味道确实好闻。” 似乎被孟善突然转变的态度给雷到,孟五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公子啊,你这是?” 怎么感觉公子眼睛看不见了,这性子怎么变得这么古怪了,居然还玩儿去花花草草来了。 孟五现在真是后悔没有跟着公子一起去平邑山采药,现在公子变成这样,他也是有责任的。 之前公子吃喝嫖赌名声已经不好了,老爷和夫人虽然没有怪罪他照顾公子不利,但是若是外面再传出孟家二公子居然开始玩弄女人的东西,那名声估计更不好了。 今天是玩玩花花草草,明天说不定就能抹脂涂粉。 一想到自家公子抹脂涂粉花枝招展的对着自己,孟五立马打了一个寒战。 咦,不行,他不能让公子这么堕落下去。 孟五越想越觉得不可行,见孟善还在“沉迷”那些白梨花之中,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一把抢过孟善手中的白梨花枝。 “嗯?”突然的变故让孟善愣怔了一瞬。 “那......那个,公子啊,我们身为男子,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堂堂正正,可不能迷恋这些女子喜爱的东西,更不能涂脂抹粉。” “臭小子,长能耐了啊,你什么时候看见你家公子我涂脂抹粉了。” 对于突然发神经的孟五,孟善实在是感觉莫名其妙。 “虽然现在没有,但是谁知道以后你会不会......哎呀,公子你怎么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一天天的瞎想什么呢?你公子我可是和陵城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怎么可能会用那些女人脂粉呢。” “公子不会就好,我是怕你有一天误入歧途。” “呵,还误入歧途,你这是跟谁学的词。 快把那白梨花还给我。” “不给,公子既然不想往......”见孟善手又要举起来,孟五立马咽下口中未尽的话,转而开口说道:“反正不能给你,公子不能沉迷这东西。我怕......” 他实在是怕公子抑制不住,若是突然......咦,不可以,公子怎么可以变成女子呢。 坚决不能给公子采花了,他可不能祸害公子啊! 孟善无语,真不知道孟五这小子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东西。 “罢了,不给我就不给吧。你现在替我走一趟,把这些白梨花给我送到九窟山去,就说......” “九窟山?” “昂,九窟山。” “公子,那九窟山岂是我们能随意靠近的。” 见孟善毫无顾忌的提及九窟山,孟五小胆子都快被吓破了,慌慌张张的朝外看了看,小声的凑到孟善耳边嘀咕。 “公子,以后咱可不能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了。” 被孟五呼呼的耳朵痒,孟善一把推开孟五,嫌弃的掏掏耳朵。 “说话就说话,靠着近干嘛。 我也没带你去过几次学堂啊,这都是跟谁学的词啊!” 孟善现在真的后悔每次先生教课的时候都偷偷溜走了,他就应该让孟五这小子跟着多学几堂课,也不至于现在每次说话都这么口出惊人。 还大逆不道? 他提了提九窟山怎么就大逆不道了。 即便九窟山的传说是真的,那也不至于让人提也不敢提吧! 况且,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位隐士高人? “养了一只会说话的猫,自身实力也强大到恐怖。” 孟善暗自点点头,肯定道。 “隐士高人确实是,只不过,不是九州大陆传说中的那位,而是传说中那位的传人还说得过去。” “这要是我能拜她为师,那我岂不是能练就绝世武功。” “公子,你又嘀咕啥呢!” “没嘀咕啥,你离我远点,不对,你给我过来。” “那我到底是过去还是不过去啊?” “过来。” “公子,怎么了?哎……公子你?” 孟五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无奈的叹气,“公子,你怎么每次都出手这么快啊?” 孟善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白梨花,笑嘻嘻道:“学着点。” “不用你送了,我还是自己去比较有诚意。” “自己去?公子你要去哪啊,你现在眼睛看不见,咱别出去闯祸了行吗?” “什么叫闯祸啊,我是去做大事的。” “啥大事儿也不行啊,一会儿就到了你要泡药浴的时辰了,你还是安心留在府里吧!” “药浴?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握着白梨花枝的孟善抚了抚手中的花瓣儿,不得不放弃现在去九窟山的打算。 “你帮我好生养着,等明日我再去送。” “诶,好嘞,那公子你先歇着。 我拿个瓶子给养起来。” “嗯,去吧。” 孟五小心的接过来,只要孟善不闹着现在出去,其他的都好说。 第三十五章 药浴 孟五这边刚把白梨花养在花瓶里,就见日常伺候孟善沐浴的岩墨公子走了过来。 岩墨虽说是伺候孟善沐浴之人,却并非孟府的下人,严格上说,他应该是孟府的客卿。 据说,岩墨的父亲曾是孟仁义的至交好友,因为父母双亡被接进孟府。 岩墨本应该可以享受和孟子晖以及孟善一般的待遇,可是他并没有接受孟仁义给予他的一切,反而偏安于一隅。 岩墨这个人对谁都温柔,温润如水,与他相处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孟府中的人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他为人话也少,不常在府内走动,若是见到他出来走动,那也只能是为一件事,请孟家二公子孟善去清玉堂沐浴。 他惯常穿着一件质朴的灰衫,款款而来,优雅又泰然。 “岩墨公子过来了?” 见他走进,孟五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出去迎岩墨。 岩墨含笑着点点头,“我来接二公子去清玉堂进行药浴治疗。” 孟五笑着点点头,“我家公子伤了眼睛,不便行走,这次让孟五陪着去一趟可好?” “倒是不必如此麻烦,我来引着二公子过去就好。” 岩墨微微一笑,看得孟五如浴春风,也跟着傻笑一声。 “那就麻烦岩墨公子了。” 这岩墨公子和大公子虽说都是这般温文尔雅的人,可是,大公子那是儒雅,带着世家公子的风度翩翩。 而岩墨公子却是一种……嗯…… 孟五居然一时想不出来该怎么形容岩墨公子,总觉得,这岩墨公子身上透露着一股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看破红尘世俗的淡然。 孟五摇摇头,感觉自己想多了,他一个下人,没事下揣摩什么。 孟五刚想回屋唤自家公子,便见孟善已经自己摸索着出来了。 “哎,公子,你小心点。” “没事。” 孟善两只手在身前探路,慢慢的往前走,突然触摸到什么。 孟善下意识摸了摸,试探的喊道:“孟五?” “是我。” 一道轻缓的低音传进自己耳中,孟善才发觉自己抓着的竟是岩墨。 “原来是岩墨大哥。” 他刚想松手,岩墨却率先按住了他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拍了拍,低笑道:“你眼睛有伤,我引着你走。” 孟善也跟着弯唇笑了笑,轻声答道:“好。” 每次只要在岩墨身边,他就会变得特别安静,像是生怕自己的喧嚣吵闹唐突了这样一个如风般淡雅的男子。 孟五直到两人走远了才反应过来,岩墨公子竟是这样带着自家公子离开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明明自己离公子更近,可是就在自己伸手就能扶住自家公子,而自家公子也快要将手放在他肩上的时候,离他们一步之远的岩墨公子不知何时靠近他们,然后岩墨公子的胳膊又不知道怎么的就横在他和公子之间。 孟五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胳膊,心里居然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是我的公子……” 但是孟五也就小声嘀咕了一声,便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岩墨大哥,这次我伤了眼睛,对我的身体有没有伤害? 兄长怕我担心,也不告诉我具体如何,岩墨大哥能不能告诉我,我现在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孟善心里一直对葵兮当时那句他能活多久耿耿于怀,可是兄长孟子晖却从不跟他提及自己的身体状况。 因此,他才想从岩墨这里了解一下。 除了孟子晖和孟仁义,对他身体最了解的也就只有岩墨了。 说来可笑,孟善虽然出生在医药世家,可是对医理药理一窍不通,偏又身体不好,平时都是孟子晖和岩墨帮他休养身体。 见孟善问起,岩墨只是勾唇温润的笑了笑。 “你虽身体虚弱,可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至于你的眼睛,我先前也问过大公子了,他说休养几天便可痊愈,这几日虽然行动有碍,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趁着这几日多在府里歇着些,也是极好的。” 孟善笑着点了点头,“岩墨大哥说的我自然听着,既然身体无碍,那我也就不必担心了。” 两人一路闲聊着,很快就到了清玉堂。 清玉堂是孟府专门划出来的一个小院子,里面专门引了城外山上的温泉水,造了一个的清玉池以供孟善疗养身体。 而岩墨,就住在清玉堂内。 把孟善领到清玉池边,旁边的岸上早已准备好了孟善沐浴所需的一切用品。 清玉池上烟波淼淼,周围有假山林木掩映,岩墨就端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医书,徐徐翻看着。 孟善则身着一件素白亵衣泡在温泉水里,他大部分身体都浸没在水里,脑袋微微仰着靠在石壁上,细看能发现他脸上密密麻麻的汗水。 岩墨轻轻翻过一页,可是目光却有些游离,显然是有些心不在焉,稍后,他也不勉强自己,低谈一声放下手中的医书。 “你可还好?” 过了许久,岩墨才听见一道极其虚弱的声音穿过满池水雾传进他耳中。 “可。” 他可以。 这里并不是单纯的温泉水,里面加入了许多药材,都是孟仁义专门为孟善配制的。 可是,这些药材在修复孟善身体的同时也在刺激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像是成千上万的蚂蚁啃咬他的肌肤,又像是针扎般的疼痛一直刺激着孟善。 即便是从小就进行药浴,可是每次药浴的时候孟善都感觉自己去了半条命。 药浴虽然难捱,但是等药浴结束之后,孟善的身体就会轻松很长时间。 只要有效果,孟善就绝不会放弃。 若说孟善的身体,他只知道是他娘亲生产的时候动了胎气,这种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最是难以调理,并且会伴随他一生。 又过了半个时辰,清玉池上的水雾已经消散干净了,孟善则昏睡了过去。 岩墨看了看清澈的池水,微微眯了眯眼睛,顿了片刻才微微附身,把昏睡在清玉池的孟善懒腰给抱了起来。 宽大的衣袖垂落在池水内,一点一点浸湿…… 第三十六章 出府 清玉堂。 素白的纱幔轻轻扬起,带着温柔的晚风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躺在榻上的男子。 男子长法如墨披散在软卧上,面容素静,只不过,那姣好的面容上却被一条白绫覆住了眼睛。 此人,正是孟善。 若是不晓得孟善的人,或许还会被此刻的景象所骗以为孟善是个安静的美男子。 微风拂过,孟善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稍许,孟善便彻底清醒了过来。 时刻注意他的岩墨从一旁走过来,坐在孟善不远的位置,柔声问道:“如何?” 孟善舒服的伸了伸腰,又松了松筋骨,盘着腿儿仰头对着岩墨笑道:“舒服,好久没这么轻松了。” 见他无事,岩墨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如此最好。” “这药浴既然能改善我的体质,为何不能每月多泡几次?” 他只有月初和每月中旬才会各进行一次药浴,每月两次,不多也不少。 每次他药浴过后,身体都异常轻松自在,那何不多做几次药浴治疗,那样他岂不是能更快的修养好身体。 见他如此,岩墨无奈的笑笑。 “你的身体需要好好养着,不能急于一时。” “可是,这都十几年了,我的身体一直反反复复,既不好转也不恶化,就这么一直折磨着我,我……” “阿善。” 孟善错愕的抬起头来,有些惊讶岩墨竟然喊了他的名字。 可能是感觉自己有些寄人篱下,即便孟府所有人都愿意把他当做等同于孟子晖和孟善一般的公子服侍,但是他一直恪守礼节。 对孟子晖和孟善也一直都是以“大公子”和“二公子”这样的尊称称呼他们,这是孟善第一次听见岩墨唤他阿善,像他兄长一般唤他阿善。 岩墨似乎也惊讶于自己的失言,轻叹一声,拍了拍孟善的肩膀。 “我们都知道你一直都在努力,不想成为大家的负担,更知道这先天不足之症给你带来了怎样的伤害。 阿善,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坚强下去。 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被岩墨这么深情意重的安慰了一番,孟善反而觉得自己先前太孩子气了,从小到大不是应该习惯了吗,怎么突然矫情起来了。 一定是那个女人,都怪她跟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岩墨大哥,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嗯嗯。” 岩墨点点头,继而想起什么又问道:“这次你与大公子一起去采药,路上到底遇见了什么,又是如何伤到的眼睛?” “这……” 他们私自跑上九窟山的事情,并未对旁人提及,他没有告诉兄长,连身边的孟五都没有告诉。 孟善相信,卫子龙自然也不会告诉旁人。 至于白舟,他们身为和陵城之外的人,也不会到处在和陵城与人闲话。 大家对九窟山都是如此讳莫如深。 并且,那个女人阴晴不定,上一刻要让那只叫白白的猫吃了他,下一刻又毫不犹豫的弄伤了他的眼睛,可见其人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 若是兄长带人帮他去报仇…… 不可。 孟善拧了拧眉,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九窟山上的见闻,都不能说出去。 孟善摇了摇头,对岩墨解释道:“你也知道我是个容易招惹祸端的,也不知道怎么跟对方起了冲突,我们几个又不是他们的对手,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伤了眼睛。” “可认识对方是何人?” 孟善继续摇了摇头,“并不认识?” “如此说来,他们应该不是和陵城人士,可能看出他们的武功招数,或者听口音是哪里人士?” 孟善无奈的笑道:“岩墨大哥忘了,我不能修习武功,平时那些三脚猫功夫,又哪里能看出人家的武功招数。” 岩墨点点头,附和道:“也是。” “听说与你们同行的还有白公子和卫公子,他们可曾受伤?” “他们无碍的。” “无碍?” “额,小伤,他们都是小伤,卫子龙那人直接回府去了,卫府有的是人照顾他。 至于小白,他手下那么多人,也不用我们担心。” “原来如此。” 对岩墨撒了一个小谎,孟善心中还是有些不自在的,药浴也已经结束,便起身告辞了。 孟五早已在清玉堂的门口等着他了,两人便回了孟善自己的院子去。 翌日。 “去把你准备的白梨花拿过来。” “公子要做什么?” “献殷勤。” 孟善勾唇一笑。 他就是要去献殷勤。 孟五不情不愿的拿着昨日摘下的白梨花树枝,不满的嘀咕。 “公子,你这眼睛还伤着的,就是要献殷勤也要等你伤好了能看见了再去是不是?” “你这就不懂了,我这样过去才显得更有诚意。” 他的眼睛是被她打伤的,如今他不计前嫌,还反而给她送她最喜欢的白梨花,她一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 “可是,大公子不让你出府。” “放心,我偷偷溜出去,然后在悄悄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我知道啊。” “你怎么会知道呢,你不是在休息吗?” 孟善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孟五的肩膀,低声说道:“你在休息对不对?” 孟五小心的瞅了瞅自己肩膀上越来越用力的手,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家公子,“真的要这样吗?” “当然。”孟善肯定的点点头。 “公子若是实在想出去,还是让孟五跟着公子一起去吧,这样还……” “不用这么麻烦,你就乖乖休息,也许你睡一觉我就回来了。” “公子,真的这么快就回来吗?” “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什么时候对我说过实话? 孟五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句,但是孟善这个也是执拗的很,他是没办法阻止他的。 只是…… “你这眼睛?” “放心,就算看不见,你家公子我也能行动自如。” 孟五实在无法,只能妥协,“那公子快去快回。” 虽然他也好奇公子用什么办法能在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还能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但是孟善既然说他可以,应该就可以吧! 毕竟,这两天孟善虽然蒙着眼睛,可是确实是行动自如的。 第三十七章 成事不足 孟善也只去过九窟山一次,还是从悬崖上跳下去的,如今他眼睛又看不见,想去九窟山实在不是简单的事。 孟五也只当那日孟善是随口提了一句,以为他又是看上了城中哪家小姐跑去献殷勤去了,并不以为公子居然胆大妄为到真的想跑去九窟山。( 孟五有一点点担心的留在府内,而另一边,他担心的对象孟善,可是一点也没有顾忌。 他打定主意要去九窟山,那就决不会改变主意。 但是,让他自己瞎着眼摸索着去,估计天黑了也未必能找到九窟山。 所以,他决定求助…… “可以了吗?” “可以的话现在就带我去吧。” 孟府后院一个小角落里,孟善蹲在地下嘀嘀咕咕。 走进一看才发现孟善手中拿着一块红色方巾,正低头跟一只小黄狗说话。 只见孟善伸手拍了拍阿黄的脑袋,把手中的红纱巾凑到阿黄鼻子下面,嘀咕道:“好好闻,就寻着这个气味带我去九窟山,可千万别走错了。” 这块红方巾是他当时趁那个女人不注意的时候扯下来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阿黄鼻子灵,它嗅了这上面的味道,肯定能带着他顺利走到九窟山。 但是…… “你这次不会还坑我吧?” 虽然阿黄帮过他很多次,但是,他被阿黄坑的次数也不少。 思虑再三,孟善又不放心的摸摸阿黄的脑袋,半警告半威胁的说道:“我告诉你阿黄,你要是趁着我看不见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可是记得隔壁阿花正在找对象呢。” “汪!” 孟善刚一说完这句话,刚才还懒洋洋趴在地上的阿黄瞬间仰起头来,对着孟善“汪汪”直叫。 孟善见此,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它的狗头笑道:“好好好,只要你乖乖的,我肯定不会带你去找阿花的,我孟善一向说话算话。” 得到孟善的保证,阿黄前腿一登,立马站了起来。 “汪汪(走吧!)” “阿黄乖。”见阿黄这么配合,孟善更满意了。 有阿黄帮忙带路,孟善顺利来到了九窟山。 只不过到是到了,他们却不能上去。 因为到了山脚下,阿黄就开始焦躁不安,疯狂乱叫。 孟善比平时更温柔的抚了抚它的狗头,也不能安抚它。 “你怕什么?” “汪汪!” “不怕咱就上去啊,这都到山脚了,也不差上去了吧!” “汪汪!” “那你还是怕!” “汪汪!” “那你到底怕不怕?” “汪汪!” “除了'汪汪'你还会说啥?” “汪汪!” 孟善满头黑线,“……” 他严重怀疑黄狗子在耍他。 若是自信点,孟善可以去掉怀疑二字。 孟善无语的仰头看着他并不能看见的九窟山,无奈道:“师父,阿黄太不配合了。 原本徒儿是想给师父送一捧白梨花的。” “你看,这白梨花多好看啊,徒儿想亲手送到你面前的。” 说着,孟善还伸手举了举他手中的白梨花,证明他真的是来送花的。 孟善在那巴拉巴拉说了许多,并未听见有人出现的声音,心中不由有些气馁。 阿黄不肯上山,孟善多半猜到了个因由。 既然这九窟山上真的存在传说中的隐士,那传说中守护九窟山的九猫应该也是存在的。 那天口吐人言还想吃他的白白说不定就是其中之一,阿黄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土狗,即便有些通人性,也不是那些九猫的对手,会惧怕也是理所当然。 孟善善解人意的摸摸阿黄的狗头,嘴巴却毫不留情的嘲笑它。 “这都是做动物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汪汪!” “你要是有白白一半厉害,那我们俩在和陵城也能称霸一方了呀。” “汪汪!(我超厉害的)” “你居然拿我跟这只土狗比?” 阿黄刚得意完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炸毛的声音,条件反射的“哧溜”一下躲到了孟善身后。 孟善诧异的往后摸了摸,嘴角一阵抽搐。 别问他摸到了什么。 夹紧的尾巴而已。 嗯,就是这么怂,狗子果然是狗子,狗的很。 孟善毫不客气的拍了拍阿黄的屁股,笑道:“藏好喽!” 尾巴藏好了,狗头也藏好了,因为,一不小心很可能会被吃掉的。 “是白白啊,师父呢? 我给她老人家送花来了,白梨花,是不是很好看?” 说着,孟善还笑嘻嘻的举了举手上的白梨花。 白白看了看孟善贱兮兮的小表情,嫌弃的撇嘴儿。 那小白脸没跟它抢主人,倒是便宜了这个臭小子。 白白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毛茸茸的小爪子直接把孟善手里的白梨花一爪子拍掉地上。 “哼,你拿着一把烂掉的枯枝烂叶来找主人是想挨打吗? 果然是眼睛瞎了。” 白白清澈透亮的大眼睛轻蔑的瞥了瞥孟善错愕的样子,得意的冷嘲道:“还有,主人才不喜欢这个。 这些个白梨花红梨花的,通通不喜欢,以后别往主人跟前凑。” 孟善茫然的挠挠头,伸手摸了摸手中的白梨花,居然摸了一手黏黏腻腻的烂叶子。 孟善有些嫌弃的在阿黄的屁股上擦了擦手,心里有些不爽。 这孟五真的是欠调教了,这白梨花都枯萎了,叶子都烂掉了居然还敢拿给他。 这不是故意气他呢吗? 太可恶了。 果然是欺负他看不见。 哼。 “你居然还敢哼我?” 白白气哼哼的指着孟善,尾巴都翘起来了,浑身炸毛。 它不爽,很不爽。 这臭小子不但不感激它的点拨,还敢对着它冷嘲热讽。 气死它了,简直是太气人了。 “哼,不识好歹,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白白实在是气不过,对着孟善狠狠地“喵”了一声转身就消失在了山野间。 “诶,别啊,白白?” “白白?” “我不是对你哼啊!” 孟善伸着手解释道。 可是白白早已离去了,并没有听见他的解释。 这时,阿黄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孟善立马揪着它的尾巴问道:“白白走了吗?” 阿黄有些欢快的“汪汪”了两声。 好吧,真的走了。 第三十八章 谁给出个主意,在线等,挺着急的…… 他可以解释的,他真的可以解释。 白白都敢吃他,他怎么可能对它冷嘲热讽,他明明是对孟五不满。 是孟五啊! “孟五,你给我等着。” 孟善简直是咬牙切齿,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他的好事,看他回去怎么收拾他。 和陵城,孟府。 “啊切!” 孟五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翻了个身裹紧自己的小被子继续睡觉。 嗯,公子说的,让他休息,他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孟五睡的正香呢,突然感觉耳朵一阵揪疼。 “哎呦,谁揪我耳朵呢?” 刚想大大咧咧骂两句,扭头就看见自家公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孟五高涨的气焰立马熄了,什么起床气也没有了,转脸就换了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公子你回来了,我这又这么惹您生气了。 哎呦喂,轻着点,我这耳朵还想为公子留着日后用呢。” “哼。” 孟五什么样子孟善再清楚不过了,即便看不见也晓得他此刻谄媚的小样子,孟善冷哼一声,甩开他,冷声问道:“那白梨花都烂掉了你怎么还拿给我?” “啊,不是公子说的把昨日的白梨花给您拿来吗?” “我……”孟善语塞,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说昨日是没错,那花儿都败了你不知道提醒一下我吗?” “公子之前不是拿着枯萎的残花故意放到大公子房里吗? 我以为这次也一样……” 孟五小声的解释。 “那能一样吗,当时我是为了让韩……”孟善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妥,立马改了口。 “那不一样好不好,这次我不是说了是去献殷勤的吗? 这让我拿着一把枯枝烂叶去献殷勤,能成功吗?” “所以公子是败羽而归?” “一边去。”孟善一把推开凑过来的孟五,一边嘴硬道:“不会说成语就别瞎说,这明明就是三顾茅庐。” “啊?”孟五懵逼的挠挠头。 成语是这么用的? 他们俩到底谁不会用? 孟善肯定的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第一次他去九窟山,碰壁了。 第二次他去九窟山,也碰壁了。 所以,第三次,肯定会成功。 “不喜欢白梨花吗? 那就准备一点别的拜师礼好了。” “拜师礼?”孟五听见孟善嘀咕,又惊讶的问道:“公子,你又是玩得哪一出啊?” “这次我可是认真的,哪里是玩了。” “不是,我们孟府这么多大夫,你想拜谁为师啊?” “谁说我要拜师学医了。” “不学医术,公子想学什么?” “想学什么?” 孟善随意跟着重复了一句,接着低声喃喃道:“当然是学武了。” 他自小的梦想就是学一身本领,仗剑行走江湖。 只不过他打出生就身体虚弱,所有人都把他当易碎的瓷娃娃一般照顾着,别说学武了,学医都不用他学。 但凡一些劳心劳力的东西,都不用他插手,他只管吃喝玩乐,做一个逍遥无忧的孟府公子便可,连他那些三脚猫功夫还是背着家里偷偷学的。 他做梦都想学武。 学武即能强身健体,还能行侠仗义,当然,行侠仗义这个日后再说,身体好了干什么不好。 孟善打定主意,他还得去一趟九窟山。 这次去,他一定要准备好完全之策,必须见到那个女人,还必须拜她为师。 虽然拜个女人为师很少见,但是只有她有真本事,这都无妨。 孟善暗自点头,那九窟山上的女人确实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 拜她为师,他不吃亏。 “你快帮我想想,女人一般都喜欢什么? 你送什么东西,更容易打动她。” “啊?” 孟五错愕的挠挠头,这种事情问他好像不大合适吧! 他可是连人家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呢。 “啊什么,快给我出主意。” “那,要不送梨子,等后院的梨树接了香梨,公子想送多少就有多少,而且那梨子那么好吃,肯定会……” “肯定什么肯定,等梨子成熟了,黄花菜都凉了。” 孟五不甘心的摸摸被打疼的后脑勺,幽怨的望着孟善。 “那公子还是送梨花吧,后院要多少有多少,现成的。” “她不喜欢白梨花。” “梨花也不喜欢,梨子也不行,那她喜欢什么你就送什么不就得了?” “我怎么知道她喜欢什么?” 孟五满头黑线:“额……” 孟五咋舌,不知道人家喜欢什么,确实难办。 可是,谁让孟善是他公子呢,公子有难,他肯定要全力以赴的。 孟五挠了挠头,问道。 “那公子认识她吗?” “认识啊。”孟善有些心虚的回答道。 “既然认识,公子直接问她喜欢什么就好了,她喜欢什么你就送什么。 投其所好,岂不是两全其美。” 孟善无语的看着他,白眼道:“成语用对了,但是法子还是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了。” “我若是问了,那还有什么惊喜可言,那目的不就达不到吗?” 再说,他倒是想问,人家也要肯见他呀,退一万步讲,就算见了他,那她也不一定会搭理他呀! 当日九窟山上的场景,孟善现在想想都觉得浑身汗毛耸立,他当时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居然有胆子与她硬碰硬。 结果他还赌对了。 真是惊险。 差一点,他就要沦为白白的食物了。 要真是被白白一口吞了也好,可是就孟善这两日的观察,白白那只可恶的小猫咪,心思坏着呢。 指不定怎么嗜血,怎么残暴,怎么血腥呢,那种半死不活的被白白蹂躏着,想想都可怕。 “这只可恶的家伙,等我成功拜了师,看我怎么报仇。” 昨日想吃他,今日又冤枉他,给他脸色看是吧,那就看他们俩谁能笑到最后。 “哼哼。” 孟五奇怪的看着说着说着就自顾自开始傻乐的公子,有些担心,这公子伤了眼睛,怎么感觉脑子也不好使了呢。 孟五抓抓脑袋,不确定的问道:“那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谁能给出个主意,在线等,挺着急的…… 第三十九章 你真的很棒呦! 孟善点着下巴思考,这着实为难了些。 这讨女人欢喜,他确实也不擅长啊! 孟善虽然跟着几个狐朋狗友去茶楼喝过茶,也逗过鸟,可是,因为韩青青的一再纠缠,他是看见女人就想跑啊,哪里还会去讨女人欢喜。 孟善正在发愁,突然听见门外有动静,扭头对身边的孟五问道:“去看看是谁来了?” “嗯?没人来啊?” “应该到院门口了,你去看看。” “哦。”孟五迷惑的挠挠头,临出门了还疑惑的回头看看坐在床上的孟善,心里嘀咕:“这公子的耳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耳力? 听见孟五的小声嘀咕,孟善也才发现,他眼睛看不见之后,好像听觉是敏锐了不少。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有失必有得?”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耳朵这么好使呢? 孟善正纳闷呢,这边就听见孟五与人寒暄的声音。 “原来是白公子吧,这边请。” “孟善可好些了,他的眼睛?” “白公子放心,我家大公子已经替公子看过诊了,说不是什么大问题,涂了药,休养一阵子就可以恢复了。” “那就好,孟善没事我就放心了。” 听见小白担忧自己的声音,孟善感激的笑了笑。 “小白真够义气,不跟那个卫子龙一般。 我伤了眼睛,他倒是连看一眼都不曾来。 哼哼!” 不仅不来看他,当日还要推着他出去,让白白那只蠢猫吃了他呢。 卫子龙这个胆小鬼,真是,哼! 气归气,孟善也不能把他怎么着,两人也算是从小斗到大,一直也没分个高下。 “孟善。” 正想着呢,白舟便在孟五的带领下进来了,孟善连忙开心的迎上去,“小白。” “你当心些,慢些走。” “无事,这屋子里我熟的很。” 白舟抿唇笑了笑,从白一手中拿过一包东西交给孟善,嘱咐道:“这是我带来的补药,里面有百年灵芝,还有一株明目草。 不晓得对你的眼睛有没有帮助,你可以请孟大哥看看,调配一下在服用。” “小白,你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这明目草倒是可以让兄长留下,至于这百年灵芝,这么珍贵的东西你还是留着自己以备不时之需吧。” “你还给我客气什么,孟五,快拿去让孟大哥瞧瞧是否适用。” 孟五被那一包补品杵了满怀,愣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去大公子院里,立马笑嘻嘻的接过了那据说有百年灵芝和珍贵明目草的补药,转身就朝着大公子院的方向跑去了。 “诶,孟五? 这小子,一听说去兄长那里,那是比谁都勤快。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兄长院内的小厮呢!” “好了,别怪孟五了,我这不是也急着让孟大哥看那些药材对你有没有帮助吗? 你早些恢复,我也好早日放心。” “还是小白好,同样是在九窟山出生入死的,那卫子龙到现在连个面也没见露。” 白舟无奈一笑,解释道:“你怕是冤枉了卫公子,那日回来,在城门口卫老爷便带人把他带走了,看那情形,怕是要好一番处罚他的。” 白舟是知道卫子龙是恒通钱庄的大公子,本以为身为恒通钱庄的老板卫大福会像他的名字一般大腹便便满脸油腻的商户形象。 可那日在城门口遇见才知道,卫大福看着并非满腹铜臭气的商人,倒是有几分武士的模样。 许是知道卫子龙闯了祸,他十分严肃的让人押着卫子龙回府,自己还十分有礼节的对孟子晖道了歉。 这也让白舟对恒通钱庄有了一丝好奇。 “原来是被卫伯伯带走了,那他可有的苦吃了。” 孟善一听说卫子龙被他爹押着回了府,好一阵幸灾乐祸。 这卫子龙从小就无法无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被他那个嫡母给宠坏了,要说卫子龙唯一惧怕的人,恐怕就是他爹卫大福了。 这下,他估计好许久不能出府。 “这卫子龙确实应该被好好管管,算了我们不说他了。” “嗯嗯。”白舟笑了笑,搀着孟善两人一起坐了下来。 白舟看了看孟善的眼睛,伤心的开口道:“本来以为带着白一白二他们,能保护我们,没想到还是让你受了伤,实在是对不住。” “这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 “若不是我……” “小白,你就是太天真了,这种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拦。 兄长看过了,我这眼睛只是看着严重,其实没什么大碍。 再说,师父若是真弄瞎了我的一双眼睛,她可就失去了一个好徒儿呢。” “师父? 那位前辈当真已经收了你为徒?” 见孟善如此说道,白舟立马激动的询问。 难道,她真的收了孟善做徒弟? “收徒这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像我这么优秀的徒弟,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她现在不收我,日后也肯定会收我为徒的。” “真的? 你有完全把握?” 孟善诧异的望向他,虽然看不见,可他怎么感觉白舟似乎比他这个当事人还激动呢。 手指微动,孟善了然一笑,一把搂过白舟的肩膀,低头笑道:“怎么,小白也想拜我师父为师?” 白舟猛然被戳中心思,有些羞怯的颔首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红透的耳朵,不好意思的开口解释道:“对不起,我……”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只管开口,你是不是也想拜师,你若是想,我一定想办法让师父也收你为徒。” “真的?” 被孟善一忽悠,白舟立马惊喜的抬头,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白舟更加不好意思了。 “对不起,我从小就是一个没用的人,家里父亲兄长都把我当成透明人。 我真的很想拜一个特别了不起的师父,然后学一身本领,好让他们看看,我白舟也不是一无是处。 我不是只会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更不是离了家族就什么也不是的废物。 我想证明自己。 我也可以特别特别厉害,我……” “你现在就特别厉害。” 不等白舟说完,孟善就鼓舞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特别认真的看着他。 “无需证明,白舟,你在我眼中就特别厉害。” 第四十章 浮云过客 “啊?” 白舟愣怔的看着孟善,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夸过他。 一个人也没有。 一句话也没有。 …… 他,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人,孤独的生活在一角。 因为需要,才会被人想起,所以,无数个日夜里,他都期盼着自己能成为一个被需要的人。 他渴望被肯定。 突然凝重起来的氛围,似乎连周边的一切都静止住了,一旁的白一尴尬咳嗽了两声才把两个四目相对的男人唤回神来。 额……倒也不能说四目相对,因为孟善是看不见的。 “咳咳。” 孟善也尴尬的抵唇干咳两声。 但是,白舟这个天真的孩子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转换过来,他愣怔的看着孟善,低低的唤道:“孟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唤他,更不知道自己唤了他以后该干什么,他只是遵从本心,因此就这么唤了出来。 “那个,小白,其实你不用这么妄自菲薄,你很好,真的。 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了,就像我,我肯定没有你的勇气离家去外游历。” “可是,我很笨。” 他们都是这么说的,说他愚钝,不堪大用。 这个…… 孟善就头疼了,难道要他…… 孟善抓抓脑袋,猛然搂着白舟的脖子让他靠近自己,低声说道:“这个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世界上有什么是学不会的吗? 没有啊! 你这脑袋瓜子是不聪明,但是经过我的锤炼,我一定把你训练成为天下第一聪明!” “你?”白舟怀疑的看着孟善。 他其实就想孟善夸夸他,没想他训练他什么的,因为这怎么听怎么不靠谱。可是,他怎么就夸了一句就停了。 “怎么,你不相信我?” 孟善挑眉,他这么优秀,白舟怎么能不相信他呢。 “额……相信相信。” 白舟尴尬的笑笑,决定还是不继续这个话题了。 “对了,你说有把握让前辈收你为徒,到底是什么法子?” “法子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暂时还没想到。” “没想到?” 白舟更惊讶了,这就是他说的有完全把握。 怎么感觉越来越不靠谱了。 孟善见状,尴尬的笑笑,“别担心,这不是得从长计议吗? 我师父这么厉害的人要收徒,不得给她好好思考一下吗? 我们给她一个反应时间,不着急。” “那我……” “我们先来说别的,小白平时一定很讨女孩子喜欢吧。” “啊?我没有啊……” “你长得这么白白嫩嫩的,肯定很讨女孩子喜欢。 那你知不知道女孩子一般都喜欢什么?” “我……我不知道啊。” 这些他真的不知道,白舟很无辜。 “不知道?那我们怎么投其所好啊?” “投其所好?”白舟疑惑的问道,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着孟善,试探的问了一句。 “你不会是想着怎么投前辈所好,好让她收你为徒吧?” 见白舟问,孟善理所当然的回答,“对啊,她高兴了,不就会收我为徒吗?” 白舟汗颜,他真的不该对孟善抱有希望。 “前辈并非普通女子,你不能把讨好一般女子的法子用到她身上。” “哪里不普通,不就是比一般女子厉害了点吗?” “你可别忘了,她可是住在九窟山上,能住在那上面的人,又能简单到哪里去? 若想前辈答应收你为徒,我们还要想别的办法。” “照你这么说,那我们想要攻克她,也太难了。” “倒也不是很难。”白舟扭头看向身边的孟善。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们那日能平安下山是因为孟善。 即便当日前辈似乎对他最是温和,可是,最特别的,还是孟善。 白舟拧眉看着浑然无觉的孟善,沉声解释道:“几百年来,从来没有人能从九窟山上活着下来。 可是我们都活了下来,而且,当然情况那么危急,前辈也没有要了咱们性命,说不定她真的会收你为徒。” “我倒是希望她收我为徒,只是她实在是太难以接近了。 今日我去了九窟山,本想着与她培养培养师徒感情,结果连她的面都没见着。” “你又去了九窟山?” “嗯。” 白舟神情更为凝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孟善。 这次,他可以肯定了。 孟善对她来说,可能真的是特别的。 …… 九窟山。 白白看着仍旧坐在悬崖边的葵兮,犹犹豫豫走过去。 “主人?” “走了?” “嗯嗯。” 白白的小爪子不安分的抓了抓地上的青草,有些不开心的仰头问道:“主人,你真的要收那孟善为徒吗?” 听到白白担忧的声音,葵兮没有回答,而是仰头看着天边飘来的一片白云,那云朵恰巧停留在葵兮头顶上方,葵兮轻轻笑了笑,眼神飘渺的说道:“你说这朵云,什么时候散?” 云? 白白傻愣愣的抬头,随着葵兮一同看去,不确定的开口说道:“风来了,一会儿就散了吧。” 什么时间散它不晓得,可是这朵云很小,只需稍许微风,便能轻易吹散它。 葵兮莞尔一笑,纤细的手掌轻轻一挥,刚才还停在那的云朵,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白白的大眼睛愣怔的看着这一切,似乎不明白主人的意思。 葵兮见状也并未多做解释。 她随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白白便听话的跃了上去,找了一个葵兮最顺手的姿势卧好。 葵兮满意的抚了抚它的毛发,她最欢喜就是白白这一点。 至于那偶尔停留的云,也只不过是她挥挥手事情。 这世间万物,与她而言都不过是浮云,所有东西都会变,唯独她和她的这些傀儡猫,永远都一样。 不死不灭。 她们才是最终能相伴一生的人。 孟善想要做她的徒弟,无非就是想让她庇佑他,他对生命的渴望,和对这世间的痴迷是那么深。 可是,往往人最热衷的东西,却怎么也不属于自己。 他越是想活着,就会越发现,人活着,实在是太难了。 如果他真的能活下去,留一个徒弟在身边也未尝不可。 只是,徒弟罢了,远没有她的傀儡猫得她欢心。 第四十一章 又是头疼的一天 “青青,你这是要去哪?” 韩青青回过头来,就见孟子晖站在廊下望着她。 韩青青皱眉,这孟子晖不是在书房读医书吗? 被他看见,韩青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她朝身后的小桃看了看,直言道:“阿善伤了眼睛,我熬了些明目养神的粥,正要给他送过去。” 孟子晖含笑着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日后这些事情让小桃和小茶她们做就好,你身子也不方便,多休息为好。” 韩青青抬眼看了看站在那的孟子晖。 他永远都是一袭白衣,看着儒雅又风度翩翩,眉眼含笑,常年如此。 韩青青淡漠的转过身,继续朝外走,只留下一句简单的话,一直在孟子晖耳边回荡。 “照顾阿善,不辛苦。” 见韩青青就这么扬长而去,独留给他一个背影,孟子晖握着书卷的手指,指尖发白。 许久,他低垂的眉眼才慢慢重新绽放笑意,他看了看手中的书卷,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缓缓道:“不急。” …… 孟善摸了摸手上拽着的一个小人偶,又看着院子里摆了一地的布娃娃,实在不理解白舟的脑回路。 师父虽然看着是个没长大的女娃娃形象,可是,也没到会喜欢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吧。 孟善扭头对身边的孟五说道:“现在有多少只了?” 孟五摇摇头,“数不过来,院子里快摆满了。” 孟善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又问:“小白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白公子说还有最后一车。” “一……一车?” 孟五点点头,“对啊,应该是最后一车了?” “这还能放得下吗?” 白舟是疯了吧,买这么多布娃娃做什么? “白公子说了,这些布娃娃公子你都要一一过目,然后挑选出最好的,说是做什么拜师礼。” 孟五也不知道这两天自家公子是怎么了,现在连白公子也是,两人的行为实在是让他无法理解。 他现在是越来越想知道那天平邑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家拜师礼拿布娃娃啊,小白莫不是真的拿师父当三岁小孩哄不成。” “公子,你到底是要拜谁为师啊,孟五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让公子这么执着?” 见孟五问起,孟善笑着摆弄着手里的小人偶的小胳膊小腿,神秘莫测的开口说道:“等我拜了师,就带你去见识一下。 我师父那可是顶顶厉害的人儿。” 孟五天真的问道:“这么厉害,那他愿意收你为徒吗?” 手下一个用劲儿,孟善一不小心把手中小人偶的脑袋给揪掉了,然后咬牙切齿的看着孟五。 “你这是一天不挨打就皮痒是吧,你家公子我是哪里不好吗,收我为徒就这么为难吗?” “不是,我……” “嗯?”孟善拿着手中的中分成两截儿的人偶看着孟五,语气中的威胁意味儿十足。 只要孟五敢说他不好,嗯哼,看他怎么治他。 孟五犹豫的看了看被自家公子拽在手里的小人头,咽了咽口水,傻嘿嘿的憨笑道:“嘿嘿,像我们家公子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徒弟,怎么可能有人不收呢,师父他肯定是抢着收你为徒呢。 是不是?” “哼,这才像话嘛。 我给你说,现在少有像你家公子我这么优秀的人了。” “对对对。” 仗着孟善现在看不见,孟五有些敷衍撇嘴儿。 公子现在是越来越骄傲了,这让他这个对公子知根知底的小厮很是为难啊。 每天都要昧着良心夸他两句,偏偏他家公子还是个病号,他还能得不顺着他的意思。 孟五表示,太难了,真特么太难了。 “呐,帮我缝好。” 都怪孟五,把他的小人偶都弄坏了。 “这个都坏了,咱院子里还有一大堆呢,这个扔了吧。” “不行,我看着这个就极好。” 极好? 难不成公子还准备拿着一个坏掉的人偶去当拜师礼? 这可比拿着这些布娃娃离谱多了,心里再不愿意,孟五也不敢多说什么,他还真怕自己跟手里的小人偶一个下场。 “好好好,我缝,这就去给你缝好。” 唉,当个小厮还有学会这些女工,孟五表示,又是头疼的一天。 韩青青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两人嘻嘻哈哈吵闹的声音,她欢喜的走上前。 心想,看来,今天阿善心情极好呢! “阿善,你们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刚说了一句,韩青青转身就看见满院子花花绿绿的布娃娃,开心的上前。 “呀! 哪里来的这么多布娃娃啊,真好看,是送给我的吗?” 韩青青伸手捡起地上一个红衣小女孩样的布娃娃,笑嘻嘻的摆弄着。 “阿善,这个是送给我的吗?” “咳,那个,长嫂若是喜欢,只管拿去玩儿。 这是小白送来的,若是知道长嫂喜欢,他一定也很开心。” “白公子买的啊。” 韩青青有些失落的看了看手里的小人偶,这是个穿着红色纱裙的小姑娘,眉眼低垂,精致如画。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青衣,她也好想这么张扬肆意,可是,即便所有人都说她过得很好,所有人都宠着她,她也确实任性,可是远没有到肆意的地步。 她,还是有所顾忌,有所忧虑。 只要她一天是孟家的少夫人,她就不可能真正的做自己。 许是感觉自己有些思虑过多,韩青青自嘲的笑了笑,走到孟善身边。 “阿善,我亲自熬了一些粥,里面放了许多明目的药材,你且尝尝味道可还喜欢?” 说着,韩青青从小桃手里捧着的小盅里舀了一小碗粥,还细心的吹了吹。 “你尝尝看。” “诶,那个,长嫂不必如此客气。” 感觉到韩青青的靠近,孟善一个转身离开了自己随意坐着的石桌,嘴下立马解释道:“长嫂,小白先前送来了明目草,兄长已经命人熬了药与我喝。 现在不适合在喝其他明目的汤水,倒是辜负了长嫂的一番好心。” 现在孟善终于体会到刚才孟五的心情了,怎么长嫂又来他院中了。 今日兄长不坐诊,怎么也不知道好好与长嫂两人培养一下感情呢。 唉,头疼。 第四十二章 无缘 韩青青端着汤碗的手顿了顿,抬眼看着避她如蛇蝎般的孟善,她实在是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滋味。 他们,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小时候,阿善很黏她的,总是跟在她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 可是现在,阿善处处都躲着她,难道就因为她嫁给了孟子晖吗? “阿善,我……” “长嫂,那个这些布娃娃你若是喜欢哪个,只管拿去玩。 只是,日后还是不要再做这些劳心劳力的事情了。 你是我们孟府的少夫人,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和兄长就可以了。 旁的,无需多心。” “呵,旁的? 你是想说让我不要操心你的事情吧,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不是,我怎么会讨厌长嫂呢,孟善,很敬重你。” 孟善语气凝重的回答,语末,还郑重其事的加了一句,“真的。” 对于韩青青,他只有敬重。 丝毫没有半分旁的心思。 听此,韩青青手指越拽越紧,红唇紧抿,心中怒火无处发泄,直接把手中的汤碗扔在了一旁。 敬重? 呵! 原来,她在他心中真的就只孟子晖的妻子。 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她嫁到孟家来,都是为了他,可是现在孟善告诉她,他只敬重她。 多可笑啊! 她就像个傻子一样,每天因为他的事情劳心劳力,为了他一个笑容都能沾沾自喜,可是人家却半分不把她放在心里。 “大家在聊什么呢?” 白舟带着白一白二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几人站在一堆布娃娃中间不知在说些什么,白舟好奇便笑嘻嘻的问道。 韩青青见有外人,转身拭了拭眼角,低声道。 “不喝便罢了,小桃,我们走。” “是。” 小桃白了一眼不识好歹的孟善,转身跟着韩青青离开了。 “诶,小,小桃。” 见韩青青她们高高兴兴的来,伤心失落的回去,孟五着急的喊道:“公子?” 这公子也太不顾及人家女孩子的感受了,怎么连挽留一下都不挽留呢。 “我眼睛看不见,孟五,你替我送送长嫂。” “啊?” 不是挽留吗,怎么是送啊? 再说,你先前可不像眼睛看不见的样子,都能自个儿出府去呢。 见孟五没有动作,孟善低声训了一句,“还不快去。” “哦,这就去。” 孟五无奈,只得听话出去送韩青青。 “少夫人慢走。” 小桃看着站在院门口傻愣愣的孟五,嗔怪道:“这二公子是怎么了,学识没见涨,脾气倒是一日比一日高涨。 我们小姐金尊玉贵的,何时下过厨房,这辛辛苦苦为二公子熬了大半天的粥,人家是连看一眼都不带看的。” “额……这公子不是伤了眼睛吗? 这如何看得见?” “你……” 看肯定是看不见的,只不过公子确实有些不近人情,孟五刚想继续说,却猛地被小桃踢了一脚。 “哼,你跟你家公子都是一丘之貉。” “诶,不是,公子的锅为啥要牵连我嘛,我是无辜的。”孟五实在是冤枉,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家公子不接受少夫人的好意,那是公子的责任,这如何能怪他。 “呵,无辜? 我看是一点都不无辜。” 小桃狠狠白了一眼孟五,扭头快步跑了出去,她还是去看看小姐吧。 自从来了孟府,她家小姐就没有过过一天舒坦日子。 小桃对着他好一番埋怨,让孟五都有些迷惑了,弄的他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难道,还真的是他的错吗? 孟五愣愣的回到院子里,就见公子和白舟两人正兴趣盎然的商量那些布娃娃孟五那是气不打一处出啊。 少夫人和小桃那么伤心的离开,他们两人倒是玩得开心。 “哼,公子,你现在怎么这么敷衍少夫人啊。 人家好心来看你,你怎么赶她们走呢。” “啧,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赶她们走了。 她们明明是自己走的,对不对,小白。” 说着,孟善还煞有其事的问了问身边的白舟。 小白当真还认真想了想,然后严肃的点点头,回答道:“是这样的,孟善并未出言赶人。” “你们?” 孟善准确的一把揪住孟五指着他的手指,笑道:“好了,不就是小桃埋怨了你两句吗? 难不成因为她的两句话,你还跟我闹脾气了。” “我,我没有,我才没有呢。” 孟五不自然的挣脱孟善的手指,别扭的转过身去。 白舟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他怎么感觉孟五此刻像极了那些害羞的小娘子呢。 对孟五的心思,没人比孟善更了解了。 他随意的笑笑,坦然道:“以小桃那个性子,你是降不住她的。 比起讨她欢喜,倒是不如去讨庄婆婆欢心,她同意了,那才是什么都好说呢。” “谁,谁说我要讨小桃欢喜了,公子你别瞎说。” “啧啧,看看,这嘴巴都哆嗦了,还不承认。” “我……” “别你呀我的,听我的,往后你多去庄婆婆身边转悠转悠,没事儿给人家搭把手,干个活,比什么都管用。” 孟善说的有鼻有眼的,语气还这般笃定,说的孟五还真有些意动。 “真的?” “你家公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额……” 本来还准备听一听劝的孟五,一听见孟善如此说道,立马熄了去找庄婆婆的心思。 呵,他怎么忘了。 以他家公子的秉性,口中能说出一句真话那就是谢天谢地了。 他刚才居然还不怕死的差点上当。 哼哼,他才没这么笨呢。 不去,打死都不能去。 不但不能去,他日后还要少去庄婆婆跟前夏转悠,免得惹的她老人家心烦。 对,只要一切跟公子所说的反着来,那就绝对不会有问题。 孟善见他不回答,还细心的问了一遍。 “听明白了吗?” 孟五撇着嘴儿看孟善这么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人的模样,心里很是唾弃。 忽悠别人也就算了,现在连我都开始忽悠了。 哼,幸好我早就知道公子的为人,不然怕是要上当了。 心中虽然如此想,但是孟五嘴上却说的好听。 “知道了,知道了,公子放心就是。” 若是日后孟五知道公子今日所言,皆是诚信诚意,所言非虚,怕是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 第四十三章 礼物有了 孟善随意的拿过桌子上的一个布娃娃,对白舟问道:“我让你帮我想办法,你就准备这些东西?” “这种三岁小孩玩的东西,靠谱吗? 我看还不如那些奇石珍宝来得靠谱。” 面对孟善的质疑,白舟笑而不语。 这些可都是他精心准备的,九窟山上那位可不是普通人,什么大场面她没有见识过,什么珍贵的物件她没有把玩过? 因此,给她挑选礼物,肯定不能找那些俗物。 白舟拿起一个小娃娃布偶,笑道:“前辈可不稀罕那些俗物,反而是这些简简单单的小人偶,说不定能讨她欢心。” 白舟眉眼含笑,脸上表情看着倒是十分笃定。 即便看不见,孟善也能察觉他话语里的笃定,这就让他十分好奇了。 要说白舟,做什么都慢慢吞吞的,说话也是一副胆小惧事的样子,可是现在他怎么这么笃定,师父会喜欢这些小人偶呢? 孟善点了点下巴,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见状,白舟才意识到自己话语里的不妥,他尴尬的笑笑,快速解释道:“传说不是九窟山上有九只傀儡猫吗? 我想着,前辈既然喜欢傀儡猫,那傀儡娃娃肯定也是喜欢的,我们拿这些送给她,说不定能讨她欢心。” “傀儡娃娃?” 孟善拧眉思索了一番,九窟山上九只傀儡猫得传说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他本来也不当真的,可是那白白,看着可不是普通的小猫咪。 若这傀儡猫属实,九窟山上有九只强大到无可匹敌还能口吐人言的傀儡猫,那对于九州大陆来说,还真是不小的影响呢。 可是,这傀儡猫,是怎么来的? 难道…… “小白,你说,这九窟山上有没有傀儡人?” “傀儡人?” 白舟诧异的看着孟善,他怎么会这么问,他知道什么? 白舟顿了顿,才想起要回答他。 “没有,没有傀儡人。” 九窟山怎么会有傀儡人呢,那位虽然喜欢制作傀儡,可是,却从来不做人形傀儡。 而人形傀儡在九窟山,是禁忌。 “没有吗?” 孟善沉思了一下,摸了摸手里不知是狗还是猫形状的布娃娃,豁然笑道:“所以,你今日送来的布娃娃,大多是小猫小狗。 我还以为,你真当师父是三岁小孩儿呢,那这些小孩儿玩意儿糊弄她。” “呵,我哪里敢糊弄前辈。 这些礼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选出来的。 只不过,还是要你仔细挑选一下,看看到底是送那些比较好。” 只听说那位擅长制作傀儡娃娃,还有就是九窟山上成群成片的白梨花林,但是,此次九窟山一行,九窟之上并无一朵白梨花,可见传闻有误。 而那名叫白白的傀儡猫,却又印证了九猫的存在。 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那位确实有超凡的能力,可以炼制出超脱九州大陆上存在的东西——傀儡。 她炼制的傀儡,强大无敌,可傲立整个九州大陆。 所以,她肯定喜爱这些布娃娃的,因为它们与傀儡娃娃一般无二。 “既然你都这么肯定她会喜欢傀儡娃娃了,那何不直接送提线人偶呢,反而折中选了这些布娃娃?” “若是直接送人偶小人就太刻意了,而且,前辈肯定也见惯了傀儡娃娃。 这布娃娃即能因为类似傀儡娃娃引得前辈欢喜,又因为别出心裁而得其另眼相看,总而言之,这倒是最舒心的礼物了。” 听了白舟一番解释,孟善也不得不佩服他思虑周全。 孟善肯定的点点头笑着拍了拍白舟的肩膀。 “可以啊,小白说的可是头头是道,我都快忍不住心动了。 就按你说的办,师父肯定也会喜欢的。” “真的,前辈会喜欢吗?” “会的,肯定会。” “那,你看我们选那些好,这个,这个,还是这个?” 白舟兴奋的抓了好多布娃娃,各种类型的都有,傻笑的看着孟善。 两人就这么坐在一堆布娃娃中间,像个孩子一样,挑的欢快。 阳光从两人头顶倾斜下来,落了一层金芒。 …… 今日,是孟善取下白绫的日子。 他的眼睛用了孟子晖特制的药膏,还有各种补药养着,此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孟大哥,阿善的眼睛真的好了吗?”白舟在一旁担心的问道。 因为紧张,白舟手下的宽袖都快被自己扯烂了。 “要不,还是多养几日吧。” 这才没几天,当时孟善的眼睛流了那么多血,看着十分严重,怎么就这么养了几日,就好了。 白舟可没见过这么神奇的医术,就是京都赫赫有名的神医也不敢如此草率啊。 孟子晖见他质疑自己的医术,无奈的笑笑,手下却未停顿一秒。 “白公子放心,我是阿善的兄长,还能害他不成。 我说他的眼睛好了就是好了,今日拆了白绫,阿善的眼睛便能恢复往日一般神采。” “对啊,小白,你别担心。 兄长医术好着呢,他说没事就是没事了,别担心。” 不仅孟善和孟子晖一副淡然的模样,就连平时十分担忧孟善身体的韩青青都安静的呆在一旁,好像也是并不担心孟善的眼睛问题。 他们对孟子晖的医术都十分信任,也相信孟善的眼睛不是什么大问题。 怪不得当初孟善眼睛受伤之后,他们会这么平静。 若是普通人得知自己眼睛很可能会瞎掉,那不疯也要低迷消沉好些时日。 反观孟善,即便眼睛看不见,他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该窜窜,该闹闹,该玩玩。 见他们都是这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白舟一时还真感觉自己白担心了。 这孟家是医药大家,肯定不能害了自家公子的。 这孟子晖的医术在和陵城也是家喻户晓的好,倒是他一个外行人在这瞎担心了。 不一会儿,孟善眼睛上蒙着的一层层白绫就被孟子晖小心的给拆了下来,白绫之下,孟善那双眼睛完好无损。 长长的睫毛轻轻合拢着,垂下一层阴影。 “阿善,慢慢的睁开眼睛。” 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抖,明亮透彻的眼睛里,慢慢洒进一层薄光,静谧而美好。 第四十四章 这孩子太实诚了 “阿善,现在能看见吗?” 孟子晖轻轻为孟善遮挡住一部分光芒,柔声问道。 孟善只听见兄长一声轻柔的呼唤,眼睫轻眨,接着便笑得灿烂的开口回答:“兄长,我能看见了。” 能看见了,他看见兄长和小白了。 直接吹了吹白舟的肩膀,孟善笑道: “小白,我能看见你了。” “嗯嗯,能看见就好,好,好,好。” 或许是真的为孟善担心,白舟一连说了三个好。 孟子晖见他们兄弟情深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 “你们俩呀,我之前就说了,阿善的眼睛没什么大问题。 你们一个两个的,倒是比阿善这个当事人还要担心。” “还是兄长医术好,不然我也不可能好这么快。” “对,是孟大哥医的好。” 韩青青见他们有说有笑的,可是阿善与他们所有人都说了话,却连睁开眼睛之后一眼都不曾放在她身上。 一眼都没有。 韩青青自嘲的笑了笑,独自转身离开。 小桃见此,倒是罕见的没有说什么,默默的跟在韩青青身后离开了。 孟子晖余光看见韩青青离开的身影,顿了顿,笑着对孟善开口解释道:“青青这几日身体不适,我们就先回去了。” 孟善点点头,理解的回答道:“兄长慢走。”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孟善赶紧拉着白舟的手一起商量再次去九窟山的事情。 “阿善,这一次你可有万全的把握。 前辈会收我们为徒吗?” “放心,我们准备了那么贴心的拜师礼,她不可能不心动的。 再说,就算是看在我们这么锲而不舍的勇气份上,她也不可能对我们不问不顾。” 白舟听着在理,点点头,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前辈?” “当然是越快越好,趁热打铁,趁她还记得我们,抓紧时间坐实师徒名分。” “好,听你的。” 两人商量好,便启程去了九窟山。 这一次,为了彰显他们两人拜师的诚意,他们没有带任何随从。 白一白二和孟五都被他们留在了孟府。 而且,这一次,孟善和白舟两人准备从九窟山下一路爬上山顶,让葵兮看到他们的诚意。 溜出城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即便因为眼睛受伤被父亲严令闭门思过,可是当初眼睛看不见他都溜了出来,更别说这一次他眼睛好了,还有白舟这么一个帮手。 两人顺利出了城,直冲九窟山而去。 九窟山高耸入云。 孟善和白舟两人站在山脚下,望着眼前巍峨的山峰,心中满怀期待。 只要登上九窟山,他们就能拜强大的隐士为师,所学到的本领也将受益终生。 “阿善,这九窟山上可是有九猫看守的。 我们一路爬上去,不可避免会碰上他们。” “九猫在强大,也不过是与白白同等实力。 白白都没能吃了我,更何况其他傀儡猫。” 孟善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豪迈,看着倒是真有大将风范,白舟佩服的点头道: “阿善勇气可嘉,那,我们现在就上去吧。” 阿善都不怕,他就更不应该怕了。 说完,白舟率先朝前走了一步,可是再走第二步的时候却感觉行动困难。 白舟疑惑的回头,愣怔的看着拉着他胳膊的孟善,迷惑道:“阿善,怎么了?” 不是直接上去吗? 孟善看了看白舟这天真的眼神,跟他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秒,无语道:“你确定就这么上去吗?” “嗯?”白舟更加疑惑,“不这么上去,又待如何?” 孟善被噎面容僵硬,挤眉弄眼的暗示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他可是看见了,白一对这九窟山可是颇有研究,准备了一系列应急对策,还帮白舟准备了好些必需品。 这都到山脚下了,怎么还不见白舟拿出来啊! 小白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安全。 正是知道白一和白二会帮白舟策划好一切,孟善才有这么大的勇气,直挥九窟山。 可是,面对孟善的暗示,白舟只是傻愣愣的摇摇头,“没有啊!” 准备出发,到九窟山,不就这些吗? 见孟善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看着他,白舟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带着我不就行了吗?” 带上自己,应该就没有什么忘带的东西了吧! 孟善无奈扶额,不得不厚着脸皮问道:“那个,我怎么记得白一好像给你准备了什么东西? 就,那个……” 这暗示已经够明显了吧,他要是在表现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那可就是故意的了。 幸好白舟不是这样的人,看懂孟善的暗示,白舟笑嘿嘿道:“原来,阿善说的是那个啊。” “对对对,快拿出来吧!” “没带。” “什么?”正笑着的孟善猛然听到他的回答,不确定的再次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没带?” “白一准备的那些东西,我没带。” 孟善咬牙切齿道:“没带?” 看着他略微有些狰狞的面孔,白舟无辜道:“不是你说的要显示出我们的诚意吗?” 要是真的用白一的方法躲过九猫,顺利登上第九窟,那还有什么诚意可言。 “一个都没带?”孟善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白舟肯定以及确定的点头,没带。 他真的是一个都没带。 孟善都要被白舟天真的表情给气笑了,好样的,真的是好样的。 现在这么实诚的孩子哪里找,说显示诚意他就真的认死理了,一个外挂都不带。 他说显示诚意那是因为他没有另辟蹊径的法子,白舟明明是有,却偏偏不要,真的是,真的是…… 是啥,啥也不是。 孟善现在是一句话也懒得说了,看了看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峰,这一次,他们俩是真的要徒步,一步一步怕上去了。 孟善叹息的拍了拍白舟的肩膀,只字未言的开始往上爬了。 白舟到现在还有些迷茫,明明是他说的他们俩要想拜师成功,就必须拿出十成十的诚意才行,现在,怎么又这么一副无语的样子。 他做错了吗? 孟善:没有,你没有错,是我错了! 是他错了,他错在为什么要带着这么一个不知变通的孩子上山拜师呢。 唉~ 第四十五章 登山拜师 九窟山,第九窟之上。 葵兮依然安静的坐在她的老位置上,神情悠闲,像是在看山间的风景。 可是,白白知道,这世间怕是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进入她的眼底,更何况这看了几百年不变的山川林木。 白白有些疼惜的望着她,它真的是怕极了主人的安静。 “主人?” “嗯。” “他们要是真的爬上来了,你会收他们为徒吗?” 此刻,孟善和白舟已经爬到第三窟了,这还是傀儡猫刻意放行的情况下。 若是它们不想孟善两人上山,他们连第一窟都上不来,可是,即便是伤痕累累,他们两个只懂些拳脚功夫的娇养公子哥儿却硬生生坚持了下来。 若不是知道主人对他们另眼相待,第一只傀儡猫就能轻轻松松玩死他们。 但是,人又不能直接弄死,居然就这么让他们俩爬到了第三窟。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们两人坚持到现在,连白白都忍不住称赞他们的勇气,对孟善另眼相待了。 看来,他是真的想拜主人为师了。 只不过,主人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收徒呢。 至少,白白从来没有想过主人会有收徒的一天。 听见白白的问题,葵兮微微勾了勾唇,并未回答它。 因为,她也不知道。 未来,似乎多了一丝不确定性。 葵兮其实不在乎结果,只是这一刻让她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有个人在费尽心机的靠近她,让她感觉似乎生活出现了不同的风景。 所以,她也想看看,看看结果,到底是怎么样的。 至于是什么结果,恐怕连葵兮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第三窟。 此刻,孟善和白舟两个正躲在一个阴暗的洞穴里,连大气也不敢出。 葵兮和白白两个倒是悠闲自在,可是却苦了孟善和白舟。 他们俩是真的在鬼门关闯生路啊,这一路走来,无数次跟死亡擦肩而过。 原本矜贵的公子哥儿,此刻皆是衣衫褴褛,浑身是伤,血污混着泥水沾在身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白舟疼的眉头都皱到一起了,见孟善还在探头观察外面的情况,叹息一声,低头撕下自己的里衣,找了一块儿看起来相对整洁的布条绑在了孟善的胳膊上。 “怎么了?” 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孟善低头小声的他。 白舟无奈的摇摇头,低头示意他看自己的胳膊。 只见白舟绑着他胳膊的布条迅速被浸出的鲜血染红,白舟不说话,又多缠了几圈,才给系上。 知道白舟担心自己,孟善无所谓的笑笑,低声解释道:“这点小伤不必担心,我们孟家可是医药世家,只要不缺胳膊断腿,回去兄长都能给我们医好。 现在,还是成功爬到第九窟重要。” 白舟不赞同的摇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就算会痊愈,可是这一刻身体上的疼痛是真是存在的啊。 阿善,你太不爱惜自己了。” 最后一句,白舟说得很沉重。 之前他就有感觉,孟善给人的感觉明明是个很开朗的少年,活泼肆意,是他最想成为的那一类人。 可是,就是这一份活泼肆意,让白舟察觉到不妥。 肆意过了头就是放纵,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尽心,尤其是对自己。 眼睛都瞎了,可是他依然无所畏惧,完全不当回事。 白舟想过是因为孟家的家世让他有恃无恐,可是,白舟却发现了一个连他都不相信的事实。 孟府,好像除了韩青青,并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待孟善的。 这话听来或许很可笑。 可是,这是白舟这今天常来往孟府得出的匪夷所思的结论。 和陵城人士都说孟府的二公子如何如何得宠,又如何有恃无恐。 可是,他眼睛都伤成了那样,白舟一次也没有见孟仁义和其夫人何言舞来探望过他。 虽然孟子晖这个医术高超的兄长每日都会为孟善看诊施药,但是白舟总感觉孟子晖的眼神太干净,干净到根本没有一丝兄长对弟弟的疼惜和爱护。 反倒是孟子晖的夫人韩青青,那个总是咋咋呼呼来,又伤心离去的孟府少夫人,她眼底对孟善的疼惜连白舟这个外人看了都心疼不已。 他也并非真的蠢笨不可救药,当日在院子里选布娃娃的时候,他是看懂了韩青青对孟善的情义的。 但是,他更知道人言可畏,以及世俗伦常。 所以他才故意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样子。 白舟认为自己对孟府人的看法或许缺少应有的阅历,或许他了解的太少,所以才会得出这么荒缪的结论。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梦事情,他真的感觉到了孟家人对他的真情实意了吗? 白舟伸手握住孟善的手腕儿,沉声说道:“孟善,任何时候,都要以自己为先。” 这是他长这么大,唯一刻在骨子里的教训。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从古至今,都应该被奉为金科玉律。 见平日里萌萌哒的小白突然这么严肃,还端端正正的喊他全名,就是为了让他能好好爱惜自己,这一刻,孟善心里突然被暖到了。 这个傻小子,怎么突然煽情起来了。 孟善戏谑的笑道:“以己为先,确实是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的。 那么,要是到了第九窟,师父却只收一个徒弟。 你说我该怎么选择?” “额……”白舟茫然的眨眨眼,似乎真的被孟善这个问题给难住了。 确实,他刚告诉孟善事事以己为先,可是眼前,他们确实很有可能面对这个问题。 像前辈那样的世外高人,能收徒都已经是世所罕见的了,更别提一次性收两位徒弟。 到时候,说不定还真的会面对二选一的情况。 白舟伤心的抿唇,他有自知之明,相比孟善而言,他的优势确实差很多。 思考了一会儿,白舟眼神突然坚定起来,他认真的看着孟善。 “既然是事事以己为先,那就不能有例外。” 这次反倒让孟善惊讶了,“额,小白?” “阿善,你听我说,我这次本来就是陪你来拜师的。 只要你能成功拜入前辈门下,我做什么都愿意。” 听完小白的话,孟善好笑的摇摇头,“好,这可是你说的。 那我到时候可就不推让了。” “嗯。”白舟笑着点点头。 他们两人,情如亲兄弟,谁拜入前辈门下都一样。 第四十六章 出奇的顺利 白舟为孟善细心的包扎好伤口,两人一起扭头看向外面。 “那只猫走了吗?” “应该是走了。” 他们躲在这好长时间了也不见外面再有动静,应该是走了吧。 “那我们现在要出去吗?”白舟担心的问道。 “再等等,我怕它去而复返。 这才是第三窟我们俩就这么狼狈了,必须保存实力才能成功走到第九窟。” 白舟觉得孟善说的有道理,点点头,就安静的等在了一旁。 又过了一会儿,孟善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对白舟说道:“我先出去看看,确定那只猫真的走了,我们就快速登上第四窟。” 白舟点头,“好,那你小心点。” 先前也都是孟善去探的路,他虽然没有武功但是身手矫健,鬼点子也多,白舟相信他。 果然,白舟才等了半刻钟不到孟善就回来了。 “如何?” 孟善笑道:“它走了,我们抓紧时间。” 白舟欣喜的点点头,这傀儡猫确实像阿善说得那样没耐心,他们只是在洞穴里多了一段时间,那傀儡猫找不到他们就自发离开了。 离开了那个小洞穴,孟善和白舟一刻也不敢停,快速的朝上爬去。 说这里是九窟山是一点也没错,山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窟。 阴暗潮湿,各种蛇虫鼠蚁满地爬。 孟善脚上就被咬了好多伤口了,要不是身上带着药,会不会毒发身亡都说不准。 “这九窟山也真是稀奇,我们在山脚下看着这就是一座普通山峰,可是进到立马才发现怎么都是潮湿的石窟。” 孟善随口抱怨着,脚下不停,飞快的往上爬。 白舟点头道:“确实,远处看得时候,树木山林明明很正常,可是我们都爬到第三窟了,愣是连一颗长得高一点的树木都没见着。” 周围除了石头和洞穴,稍微带点绿的也就脚下滑腻腻的青苔了。 他们不仅要小心神出鬼没的傀儡猫,还要留意脚下出现的毒物以及能绊倒他们的青苔。 这九窟山,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登上去的。 九窟山每一窟的石窟颜色都略有诧异,孟善摸了摸脚下的泥土,拧眉深思。 这颜色似乎越来越深了。 接着,孟善回头对白舟说道:“应该快到第四窟了,我们快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必须尽快离开第三窟。 见他神情凝重,白舟也知道情况紧急。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两人快要登上第四窟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阿善,是不是要到第四窟了?” “嗯嗯,应该到了。” “这就到了?”白舟疑惑的问道。 孟善点点头。 这应该就是第四窟了,可是,这未免也太安静了吧。 前三窟,他们几乎一踏上来就被驻守在这里的傀儡猫察觉了踪迹,紧接着就是四处躲闪逃亡,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可是现在,即便他们耍了一点小心机骗走了第三只傀儡猫,但是不应该就这么一路无阻的到了第四窟啊。 “阿善,你看!” 孟善正犹豫着,突然听见白舟的惊呼声。 “怎么了?” 孟善顺着白舟指的方向看见,突然发现地上有好多塌陷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白舟摇摇头,疑惑道:“总不至于九窟山要坍塌吧。” 这里可是九窟山,不是什么无名小山峰,就算九州大陆所有的山都塌了,这九窟山也不可能坍塌的。 白舟刚这么想,突然感觉脚下一阵剧烈的晃动。 他立即惊呼道:“阿善!” 孟善听见他的呼救,不假思索,直接伸手拉着他一个猛然旋身离开了刚才那个地方。 “此地不易多待,我们快一点。 就算九窟山坍塌我们也要爬到第九窟。” “好。” 孟善都这么坚定,白舟哪里会推辞。 确实,只要上了山顶,就算九窟山坍塌了,有前辈在,他们依然能安全无虞。 白舟心中再一次提高了对孟善的看法。 还是阿善思虑周全。 脚下的山石一直在滑落,可是孟善依然忍着被山石砸伤的危险冒险登山。 奇怪的是,他们这一路上再也没有遇见一只傀儡猫。 “难不成是白白见我们这么辛苦,偷偷给它的另外八个兄弟打了招呼,让它们给我们放行?” 九只傀儡猫,他们也就认识白白一个。 刚进山的时候那些傀儡猫还对他们虎视眈眈,现在反而一个都不见了。 这也太邪门了吧,总不至于真的是白白给打招呼了吧。 孟善的话,戏谑的成分多,白舟自然也没有当真。 只是,他也好奇,怎么后面倒是这么太平。 可是不管如何,他只在乎结果,因此,他现在反倒是越来越兴奋了。 “前面可就是第九窟了,过了第九窟我们就可以去找山顶的前辈了。” 孟善见白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满的皱起眉头,就是因为太顺利了,他才感觉不对劲儿。 明明眼前就是第九窟,他们只要再次顺利登顶就能进入九窟山山顶。 可是,向来信念坚定的孟善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他,不太想去第九窟了。 走了一段路白舟才发现后面的孟善居然没有跟上来,他欣喜道:“阿善,快上来啊,我们马上就能去见前辈了。” 孟善皱眉,他感觉前面的第九窟像是一个可怕的深渊一样,只要一踏入,他们就会万劫不复。 “阿善,你怎么了?” 白舟见他还是一步不动,不得不转身回来,“你害怕吗,不要怕,我们这不是马上就要成功了吗?” “可是,我总感觉……” “你忘了,你说的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坚持到山顶。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退缩。 你还说你会想尽办法让前辈收你为徒。 你忘了吗?” “再说,都到了第九窟跟前了,你甘心就这么放弃?” 孟善顿了顿,轻声回答,“我没忘。” “那你怕什么?” “呼~ 好,我们上去吧。” 白舟说得没错,这都到门口了,若是就这么离开,他不甘心。 既然明知道会不甘心,那就让他们上去看看,第九窟到底有什么竟然让他畏惧至此。 第四十七章 太天真 第九窟。 “如果我没猜错,这第九窟应该是白白驻守的。 可是,怎么连它都不在。” 看着依旧空荡荡的石窟,孟善沉眸分析道。 “白白常年跟随在前辈左右,不在第九窟很正常。 阿善,你是不是神情太紧张了。” 能这么顺利登上九窟山,本就是奇迹,他们应该趁机上山顶去找前辈才是,而不是在这思虑过甚。 孟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感觉他似乎忽略了什么。 他茫然的摇摇头,沉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中不好的预感太强烈了。” 不好的预感。 白舟拧眉沉默,若是真的十分强烈的话,他们倒是不好坚持。 白舟叹息道:“我听你的,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山顶就在眼前,上或者不上都由他决定。 孟善抿唇不语。 刚才他已经纠结过了,既然选择上来就没有退缩的余地,只是,后果真的是他能够承担的吗? 孟善沉了沉混乱的思绪,突然看向白舟。 “小白,若是等会发生什么意外,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阿善,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是感觉自己有危险?” 孟善摇摇头,“我不知道。 可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两个一定要有一个留在九窟山上。” 虽然先前孟善一口一个师父的喊着,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可是,不管他们俩谁能有幸留下来,总比一个不留强。 白舟笑道:“我感觉你的胜算会大一些,到时候你留在九窟山上拜师学艺,别忘了下山看看我们这些朋友才好。” 孟善也笑了。 “好。” 他抬头看了看第九窟,沉声道:“走。” 该来的总会来。 几乎是他们觉得跨过第九窟的同时,头顶响起更加剧烈的震动声,随即就是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山石块滚落下来。 “轰!”的一声,尘土飞扬。 满天碎石灰尘中,传来几声压抑的痛呼声,白白以为,他们两人肯定会在山石的冲击下跌下石窟。 可是—— 当尘土落定,两个狼狈不已,伤痕累累的人紧紧抓着自己面前的石头,竟是用自己硬生生的血肉之躯挨住了山石冲击。 白白眼中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见他们没有掉下去,反而讥讽道:“所有傀儡猫都给你们让路了,结果你们依然不堪一击。” 孟善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站在山顶的白白,毫不在意的笑道:“倒是让你失望了,我们俩坚持到第九窟了。” “呵,第九窟而已,能登上山顶再说吧。” 孟善挑眉,讥讽道:“怎么,刚才的山石没有击退我们,现在你还想出什么损招。” 白白冷眼看着他们,随意的开口说道:“我才懒得搭理你们,这种小事哪里需要我出马。” 嗯? 孟善正在思索白白此话何意,突然感觉一阵更为剧烈的晃动。 白舟紧张的抓紧手上的石头,即便十指鲜血淋漓依然没有一丝松懈。 “白白,难道你还想拿山石砸我们吗?”白舟冷声质问道。 以他和孟善的体力,可经受不起第二次山石滑落的冲击了。 孟善也赶紧出口道:“对啊,你刚才可是说了不屑为难我们,那就放我们上去,何必挡着我们登山的路。” 孟善一直在瞅准时机跃上山顶,他们现在离山顶也就一步之遥。 可是这白白明明是个小不点,此刻居然变得硕大无比,孟善和白舟的功夫都不足以跃过它登上山顶。 白白虽然看不出孟善的激将法,但是它确实该离开了。 因为,后面还有大礼等着他们呢。 所以,孟善话刚落,白白就往后退了一步。 孟善瞅准机会,对身边的白舟喊道:“快,现在上去。” 两人都知道这是个不可错过的机会,因此,几乎白白一退后他们两人就同时一跃而上。 可是,他们没有发现,在白白巨大的身体之后,藏着八双瞳色各异的竖瞳。 同样是在白白一闪开的时候,立即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直直对着要跃上来的孟善和白舟。 只有他们跃上山顶,就会被这九只傀儡猫撕成无数碎块,沦为他们裹腹的食物。 “啊!” 白舟首先被那八只凶神恶煞的傀儡猫给吓到,其中一只傀儡猫张大的嘴巴径直冲着他,那锋利的獠牙几乎跟他稚嫩的脸庞擦肩而过。 收到巨大刺激,白舟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跌去。 只要他跌下去,万丈深渊,即可就会粉身碎骨。 孟善也被突然冲出来的九只傀儡猫给惊吓到,但是他倒是没有太过惊讶,从刚才白白的言辞,以及一路上来一只傀儡猫也没有遇见他就猜测过。 不是它们不见了,而是它们也在等一个时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两人一网打尽。 因此,孟善最先反应过来,他一个后翻躲过了袭击自己的傀儡猫,然后快速解下自己的腰带猛然向下一甩缠住了白舟的要。 自己又接着身侧山石的力量,将下方的白舟猛然朝石壁甩去,同时口中大喊道:“小白,抓住身边的石头。” 白舟在孟善拉住他的时候就已经回神了,因此孟善一喊他立刻就回应道:“好。” 几乎在孟善动手的同时,白舟在被甩到石壁之前伸手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块儿石头,减缓了孟善带来的冲击力。 见白舟安全了,孟善才重新仰头看向山顶虎视眈眈的八只傀儡猫。 简直是咬牙切齿,它们是猫又不是老虎,怎么整天想着吃人。 刚才那一瞬间,孟善可是真的在它们眼中看见了杀意。 杀他也就算了,能不能把哈喇子收一收。 他的身子这么香吗? 让它们一个个哈喇子都流成河了。 先前差点被白白吃了他也只是害怕,倒是没有这么反感,可是,这几只傀儡猫也太瘆人了吧,眼底赤裸裸的欲望,恨不得把他吃拆入腹的凶恶样儿,看得孟善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跳下去。 随便怎么个死法也比被它们这些像是饿了几百年的猛兽撕咬入腹强啊! 果然,他的预感没有错,刚才实在是太凶险了。 第四十八章 一个字,上就是了 若是被这些傀儡猫抓住,那真的是尸骨无存了。 只要一想想自己的身体会被这些傀儡猫生吃活剥,孟善就呕的难受。 茹毛饮血,也不过如此。 孟善摇摇头,挥去脑海中血腥的画面。 他先低头看看下方的白舟,担忧的问道:“小白,你怎么样?” 不想让孟善担心自己,白舟扯着一丝笑喊道:“我没事。” 孟善点点头,“那你抓稳。” “好,不用管我,你自己先想办法上去。” 他要坚持不住了。 白舟抓着石头的手一点点松懈下来,刚才即便他和孟善配合的很好,可是他的左手臂还是狠狠地撞击在了石壁上。 上方傀儡猫虎视眈眈,下面又是万丈深渊,他不能成为阿善的拖累。 白舟刚想松手一了百了,突然发现自己腰间一紧,愣怔的抬头看去就见上方的孟善直直盯着他,他手里还紧紧拽着那根腰带。 白舟喃喃道:“阿善?” 孟善像是没有发现他的想法一般,直接对白舟喊道:“手还能用力吗?” 白舟虚弱的点点头。 孟善颔首道:“能用力就好,现在往上爬。” 白舟摇摇头,就算他还有一点力气,可是远没有到能爬到孟善身边的力气。 他下落的太远了。 “没让你爬上来,刚才我们上来时我注意那些小石窟似乎可以打通。 在你上方两丈远的地方有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石窟,你试着把洞口扩大,看看能不能躲进去。” 石窟? 对啊,这是九窟山,山壁上也都是大大小小的石窟,只不过这些石窟太小了,有的只有绿豆大小,稍微大一点的也就比拳头大不了多少。 他们能爬上来也是借着这些小石窟的帮助,只是他怎么不记得刚才上来的时候有稍微大一点的石窟。 但是他现在连抬头去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按孟善的要求一点一点的往上爬。 要是可以,谁也不想轻易放弃自己啊。 白舟不知道爬了多久,突然感觉到不一样的触感,他费力的抬头就看见身边孟善笑嘻嘻的眼睛。 “阿善? 你……” 白舟不可置信的抬头朝上看了看,此刻他们离山顶已经好长一段距离了。 孟善他,他居然跟着下来了? 他没有去山顶,反而跟着他一起往山下来。 “你不必如此?”白舟低声说道。 “哪里有什么必须不必须,我不可能丢下你的。” 孟善笑了笑,一手攀着石头,一手扶住白舟使不上劲的胳膊帮着他往上提了提。 “走,再往上一点,就到我说的那个地方了。” 白舟点点头,答了一句,“好。” 幸好那几只傀儡猫没有下来的意思,它们只是守在山顶阻住他们上山,这到方便了孟善他们。 有孟善帮忙,白舟很快就到了孟善说的那个稍微大一点的石窟位置。 “我倒是没注意,这个石窟确实大不少。” 可是他没有力气去扩大石窟了。 孟善也知道白舟已经坚持到极点了,直接把白舟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抓好了。” 说完,自己就用一只手快速的扣着石窟边缘。 沙粒碎石刺进手掌,血肉模糊,可是他也顾不得喊疼,时间不等人,多等一秒,他们两人就多一分危险。 因为失血过多,白舟虚弱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们两人都是世家公子哥儿,哪个也没有吃过这种苦头。 白舟看着还在努力扩大石窟的孟善,十分感动,从来没有人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 第一次,第一次有人为了他这么坚持,这么奋不顾身。 阿善,谢谢你! “好了,你快进去。” 挖了大半天,孟善终于挖了一个仅供一人躲藏的小洞口。 在孟善的搀扶下,白舟被扶着坐了进去。 “阿善,你怎么办?” 孟善拍拍他的肩膀,解释道:“你现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情况,若是能成功登上山顶就来接你,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休息一下等恢复了力气在试着登山。”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嗯。”孟善笑着点点头, “这个你留着,包扎好伤口,好好休息。” 从怀里拿出一瓶治疗外伤的药递给白舟,孟善便重新往山顶爬去。 这一次,孟善没有莽撞的直接想跃过去,而是躲在石头下面。 他自己的观察了山顶的动静,傀儡猫的鼻息声很重,他能听的清清楚楚。 看来它们几个一直守在山顶。 这是在守株待兔吗? 这可如何时候? 突然,孟善眼前一亮,“守株待兔?” “以它们的实力完全可以下来吃了我们或者直接把我们赶下山,可是现在却被动的守在山顶阻住我们。 是不是说明它们根本不可能真的伤害我们。” 孟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山顶,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所以,现在被动的可是你们喽。” 只要他豁的出去,看他们谁熬的过谁。 孟善一咬牙,把身上带的能保护身体的要一股脑的都塞进嘴里,三两下就吞入腹中,然后犹如壮士赴战场一般猛然一跃。 傀儡猫似乎也没料到孟善还敢上来,虽然惊讶了一瞬,但是仍然快速的奔向孟善。 对他们傀儡猫而言,没有比孟善更好的食物了,从孟善进山的那一瞬间,它们就闻见了一股诱人的味道。 那是食物的美味,是仅次于主人血液的人间极品。 “嘶!”的一声,一只傀儡猫从左侧突袭,直接在孟善胳膊上咬下一大块儿肉。 然后不顾其他傀儡猫渴望的眼神,直接狼吞虎咽的吞入腹中。 孟善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胳膊,一直骂道:“你们居然玩真的!” 不是应该逗逗他,把他吓唬回去就得了吗,怎么还真下嘴啊! 要不是他反应快,刚才整条胳膊都能被那只傀儡猫给撕下来。 “既然你们来真格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孟善摸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手在脚腕一抹,一柄闪着冷光的匕首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他特意为傀儡猫准备武器,这匕首上上下下都是倒刺,保准一刀就能让它们嗷嗷叫。 既然它们都开吃了,那他也不能太仁慈不是。 上就对了,打就是,谁怕谁! 第四十九章 他只想活着 一只傀儡猫得到了甜头,其他傀儡猫更是发疯了似的一拥而上。 孟善即便身形再灵活,可是终究不是这些傀儡猫的对手,不过一会儿,就遍体鳞伤,如血人儿一般。 只不过有一点他赌对了,这些傀儡猫即便对他出手狠辣,可是却没有要取他性命的意思。 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只要能成功拜师变得更强大,孟善可以忍受。 与它们周旋的每一秒,孟善都以为自己快要被这些傀儡猫生吞活剥了,这种痛苦真的是非常人可以忍受。 身体忍受着常人无法承担的百倍痛苦,但是孟善还抽空想道:“幸好,我忍耐痛苦的能力早就锻炼出来了,也幸好小白没有上来。 要不然,以他那个细皮嫩肉的,肯定会被吓哭的。” 刚有些开心,孟善突然感觉自己背上被傀儡猫狠狠地抓了一爪子。 “噗!” 体力不支,孟善直接滚落在地上。 “我都这样了,你还不出来吗?”孟善喃喃道。 眼前的光越来越灰暗,身上的疼痛一点一点被放大,孟善感觉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好痛,好累…… 瞳孔一点点涣散,眼中再没有一丝神采。 …… “阿善,阿善……” 再次醒来时,孟善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周围都是雾蒙蒙的,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耳边还不时传来一两声呼唤,是在喊他吗? 可是,是谁在喊他? 这个声音陌生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可是仔细想的话却没有一丝印象。 孟善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两步,好奇的问道:“是谁?谁在那里?” “阿善,是我啊!” 前方漆黑一片,根本没有任何人,可是声音确实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孟善好奇的问道:“你?你又是谁?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本来还清晰的声音,在孟善问完这句话之后,突然没有了动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喂! 你还在吗?”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这地方阴森森的,不会又是师父考验他的什么关卡吧。 有个人说话好得不会毫无头绪,若这空旷的地方真的只有他一个人,那才有得他发愁。 “喂,你到底在不在。” “……在。” 他一直都在。 孟善挑眉一笑。 在就好。 “那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谁?” 对啊,他是谁啊? 孟善疑惑,这人重复他的话作何,难道是他的身份不方便透露。 若真是如此,孟善倒也理解,“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勉强,那你告诉我这么出去,还有,是不是我顺利通过这一关考验,师父就会收我为徒了?” 黑暗中的人用比孟善还要疑惑的语气开口问道:“考验?收徒?” 之后他还陷入了长长的思考当中,就在孟善觉得他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时,憋了半天,他只听见从黑暗中传来一阵虚无缥缈的叹息。 “唉,我竟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嘎嘎…… 孟善感觉自己头顶飞过一群乌鸦,“……” 这是什么回答。 什么叫,他竟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喂,我说既然师父让你来考验我,你怎么能一问三不知呢。 要怎么考验我你总得知道吧?” “你师父是谁?为何要考验你?” 孟善挑眉,“……你不知道我师父是谁? 九窟山上还有人比我师父更有名的人吗?” 再说,这九窟山不就他师父一个人吗? 这装的也太不像了。 孟善刚想说他演戏过火,那人就又开口问道:“九窟山是什么地方?” 孟善简直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这到底是谁的地盘? 突然,孟善脑中灵光一闪,摆手道:“等等,你让我捋捋。” “你不知道九窟山,也不知道我要拜师。 所以,你不是九窟山,那你怎么在这里。 你是谁?” 那人又开始沉默不语了,“……” 这又绕回来了。 孟善试探着往前又走了走,小声问道:“你不会是隐藏在九窟山的什么厉害高人吧?” 如果他比山顶那位厉害,那他现在转拜他为师也不是不可。 至少这人看着挺好说话的,不像那个小女娃,一出手就弄瞎他的眼睛。 “我不是什么高人。” 像他这样的废人算得上什么高人,一直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挣脱不得。 一听他说自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厉害人物,孟善立马就歇了要拜师的念头。 “既然如此,你是否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 我还着急出去拜师学艺呢。” “呵,我自己都出不去,如何帮你出去。” 他都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不知道多久了,要是知道怎么逃出去,他早就离开了。 “啊,你也是被困在这的?” “嗯。” “那你知道是谁困住你的吗?” “不知道。” “那你是被什么困住的?” “不知道。” “……” 好吧,果然是什么也不知道。 那也别指望他能帮自己出去了。 唉,还是要他自己想办法。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孟善拧眉思索道。 “不知道。” 孟善白了他一眼,不客气的开口说道:“没问你,我这是在思考呢。” 现在他是不指望他了,还是靠自己的好。 “可是……” “可是什么?”孟善抬头。 难道,他还能给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吗? 那人低叹一声,幽幽道:“我好像,快要死了。” “什么?” 这,这就有点突然了。 孟善突然有些手忙脚乱,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要死了。 “你该不是要求我帮忙救你出去吧,我可没有那本事。” 他连他长什么样都看不见,更摸不着他的,怎么救他出去。 再说,现在连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可是,只有你能救我出去。” “哎哎哎,你别这样我告诉你。 刚才还一问三不知呢,现在就只有我能救你了。 呵,你这讹人的本领是跟卫子龙学的吗?” 他可不吃这一套。 别等会儿还给他整一个济世救人的大英雄形象,他可不想当什么大英雄,他只想好好活着。 “我也想好好活着。” 也只想好好活着。 孟善,“……” 他…… 第五十章 他的眼睛得罪谁了? 这人为什么跟他说一样的话?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孟善开始怀疑此人的目的了,难道,把他救出去就是成功通过考验的要求。 “我没有任何目的,我只是想让你救我出去。 再不放我出去,我真的会死的。” 啧,又拿死来吓唬他。 只要他说要通过考验就是救他出去,他肯定一口答应,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 孟善沉思了一下,现在这里就他们两个,要出去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 “我连你在哪里都看不见,如何放你出去?” 关键就是这人就跟不存在一样,看不见摸不着,他就是想帮忙也无能为力啊。 听见孟善肯答应救他,那人欣喜道:“只要你肯救我,我就一定能活下去。” 孟善嗤笑一声。 呵,这又是什么鬼逻辑。 “想要我救你,你总要先现身吧。” 他倒是要看看,这人是什么来头。 只是,孟善没想到的是,那人竟然直接回答道:“我就在这里啊,一直都在你面前。” “你当我傻吗? 你在我面前我会看不见你? 你要是真想让我救你,你就麻利点现身,咱们也好商量一下怎么出去。” 小白还在外面等着他呢,他师父还没找到呢,可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那人沉默了一下,再次无奈的答道:“我真的就在你面前。” 他一直都在,从来没有离开过。 孟善不相信的问道:“真的在我面前?” “嗯。” “那为什么我看不见你?” “……”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要是真在我面前,我怎么就看不见你呢?” 很久之后,孟善才听见虚空中传来一声长叹,既伤心落寞又无可奈何。 此时的孟善还不理解他此刻复杂的心思,只听到那人过了许久之后才幽幽道:“既然如此,那你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救我出去。 我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下次?” 他当这里是随便来就来,随意走就走的吗? 还下次,要是可以,他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这么被动的境地。 那人无奈的摇摇头,并未多做解释。 然后孟善便没有再听见那人开口说话,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了然无痕。 若不是脑海中清晰的记得他们两人的谈话内容,孟善都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他在自言自语了。 “喂! 还有没有人啊。 这就走了?” 孟善生气的转了一圈,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现在就剩他自己了,那他该怎么出去? 孟善正着急呢,突然又听见有人喊他。 “阿善,阿善……” “小白? 小白是你吗?” 这是白舟的声音,孟善听得出来,他连忙往附近查探。 “小白,你在哪里,你怎么也本困进来了?” 孟善寻着声音找了一圈也没看见白舟的身影,焦急的问道:“小白,你在哪?” 怎么连白舟都被困在这里了,他不是在石窟里等着他的吗? “阿善,阿善你醒醒?” 醒醒? 孟善疑惑的抬头看看,上方也是漆黑一片看不见半分光芒。 小白怎么不回答他,反而让他醒醒? “小白?” 确定周围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白舟的声音反而像是从外面传来的。 孟善喃喃低语,“怎么回事?” “醒醒?” “难道,我只是昏迷了?” 孟善惊讶的眨眨眼,看了看周围,“所以,刚才真的是我自个儿在这自言自语吗?” 呵,他还真的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呢。 他昏迷了才到这个鬼地方来,那他要怎么醒过来啊。 “小白,你倒是想想办法啊,你掐我人中试试,实在不行你打我也行,把我打醒。 小白?” 孟善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不但没有得到白舟的回应,反而连白舟唤他的声音都没有在听见。 “又怎么回事? 小白?” 不是吧,难道要他当个活死人吗? 没人搭理他,周围又空旷的不行,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等着就是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善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摇着他的胳膊,还在他耳边担心的唤道:“阿善,阿善你醒醒?” 是谁? 又是谁在唤他? 孟善感觉脑袋懵懵的,浑身也疼的使不上劲来。 “阿善,阿善你醒醒,你别吓我啊,我这就带你回家。” “谁……” 正担心哭泣的韩青青猛然听见一声虚弱的声音,连忙惊喜的低头,查看了一下孟善身上的伤口,喜极而泣,“阿善,你终于醒了。 你吓死我了。” 天知道刚才看见像个血人一样无知无觉躺在这里的孟善的时候,她心里有多害怕。 幸好孟善没有大碍。 “长嫂?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善在韩青青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可是周围依然黑漆漆的看不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长嫂也被困进来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还不是担心你吗?” 韩青青恼怒的推了孟善一下,立马换来他一声痛呼,“呀,阿善对不起,我碰到你伤口了。” “没事。”孟善摇摇头,试探的往前摸了摸,一不小心碰到韩青青的手,又连忙收了回来。 “我怎么看不见你?” 他能摸到韩青青,可是为什么他眼前还是黑漆漆一片呢。 “看不见? 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说眼睛好了吗? 难道又复发了?” 孟善茫然的眨眨眼,所以,现在是他眼睛看不见吗? 孟善不相信的推开身边的韩青青。 “阿善,你干什么?” “你别过来。” 制止了韩青青帮忙,孟善巍巍颤颤的在旁边摸索着。 他摸着地上刺刺粑粑的草叶子,之前他在的地方虽然漆黑,可是地上是没有这些的。 他又摸了摸身上的伤口,一碰就疼的他直冒冷汗,刚才他好像并没有察觉身体的不适。 孟善寻着刚才韩青青出声音的地方,扭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卯时,我找了你一晚上才在这里找到你的。” “一晚上,那现在是第二天了。”孟善喃喃道。 他爬到山顶的时候天还没有黑,现在都到了第二天日出了。 看来,他不仅失败了,还又一次被弄瞎了。 孟善放在身侧的手越握越紧,面色也越来越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