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杀! “姐姐,村口来人了。” 听到有人带了军队正朝村寨这边过来,程婧菀提了长剑,带着一众人等摸到了离村口不远的石墩后面隐蔽。 她在这里等了三天,总算把人给等来了! 十余日前,程婧菀得知未婚夫蓝肃在两国交战中失踪后,怒而奋起,率程家精兵赶到恒国边境,本想助本国军队将翼国来犯者杀个片甲不留,却意外在一处野外村寨发现了一群被两个粗鲁大汉所控制为妓的可怜女人们! 斩杀看守者后,程婧菀救下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众女子,安抚她们过后,将她们转移到后方一个人去楼空的村中,替她们疗伤,教她们操刀习武,也在此间看到了她们身心之中永生难以磨灭的伤痕与痛楚…… 究竟是何等禽兽不如者囚困了她们! 程婧菀发誓,必替她们报这个仇。 是以,她这段日子带着自家精兵在女子们曾待过的野寨静候人来,终于让她等到了! 午后的阳光甚为毒辣,直把石墩都烤得似要着火一样,地面上腾腾而起的热浪让人焦灼的心情愈加烦躁。 很快,程婧菀听到了马蹄渐进的声音,她握剑的手一紧,眼神也跟着变得凌厉。 来方军队有十人,为首的是个身穿红黑盔甲的男人,骑在一匹纯黑的高头大马上,手持带矛的长枪,银色的尖端在阳光的映照下,寒气凌厉! 就是他了! 程婧菀冲身后的将士耳语道:“你们几个从左右伏击,我带人冲锋!” 吩咐完作战计划,再看准敌方前进时机后,程婧菀就猛地冲了上去。 长鞭在空中抽出噼啪一声响,惊颤人心。而鞭尾以电光火石的速度直逼对方首领的脖颈,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长蛇,夹带着腾腾杀意! “主上,小心!” 来方队列中忽而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女声,程婧菀横眉扫去,辨认出一个女扮男装的兵士。 一瞬的疏忽,导致程婧菀的长鞭还未触及到那将军的致命要害,就被一道惊人的力量给震开了。 长枪与鞭子碰击,在空气中擦出了骇人的火光。 程婧菀被震的退后了三步,惊觉手心阵阵麻木的感觉,不由得对眼前的敌人愈加多了几分恨厉。 “你不是翼国之人。”为首男子勒马停住,薄唇微动,在肃杀的气氛中,他那低沉幽冷的声音让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 程婧菀迅速活动了一下右手,没有答话的意思,又再度向男子攻去。 “杀死翼国狗贼!”伴随程婧菀一声令下,数道冷光乍现。 她带来的人已然将这只军队给包围了,周围喊杀声一片,让这荒凉的野地忽而变得喧嚣起来。 然而,交战不到片刻,在敌方首领一声“布阵”的命令下,突然局势大转,略占上风的程婧菀旋即成了腹背受敌的弱方。 果然不简单! 程婧菀心中的杀意更加浓烈,电光火石之间,竟是与那个首领打的不相上下。 “你这样的身手,想必出身不凡。”枪风擦过程婧菀的耳旁,也带过对方首领的称赞,仿佛两人不是在为国厮杀,而只是寻常的斗技。 程婧菀冷笑,“你也不赖,还带着女人冲锋陷阵。” 她嘴上虽然不示弱,可心中却很清楚,若要论体力,她势必斗不过这个男人,程婧菀也不敢保证能不能将这个的项上人头拿下来。 当此时,方才那名女扮男装的身影忽而落在了程婧菀眼里。 她嘴角微微上扬,在长剑逼近对方首领的那一刻,猛地一转,足下轻点,似箭一般朝旁边冲了过去。 “布云小心!”首领疾呼提醒。 名唤布云的女兵士回身相挡,可却发现背后的凌厉杀气居然重新调转了头! 因为程婧菀的目的并不在她,她要的本就是那个男人分心而已!此次回旋击,果真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对方反应迅速,长枪猛然勾住了她的鞭子,将她整个人拉近了过去! 程婧菀狡黠一笑,弃长鞭不顾,忽从袖中拔出锋利匕首,直刺向男子无盔甲相护的脖颈! 就在这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被程婧菀甩在身后的女子突然惊叫一声,不知从何爆出来的惊人力量,闪身抱住了她的主上。 程婧菀的匕首穿透盔甲,自她的后背刺了进去。 不待程婧菀脱逃,对方首领抬手猛地朝程婧菀的肩头打了过去,生生将她甩出了两丈之远。 背部撞在石墩上,差点撞得她灵魂出窍。 程婧菀强撑着让自己站起来,却发现她的人已经被敌人军队给杀尽了,遍地都是将士尸体,刺鼻的血腥味将空气都染成了红色。 “保护主上!” 敌方军队中陡然站出来五个弓箭手,每个人都往弓上搭了三支箭,齐齐对准了程婧菀。 咻!—— 利箭脱弦而出。 已然没有任何武器的程婧菀如同一个靶子,垂眼看向插在自己胸口的十余支利箭。 蓝肃,我来陪你了…… 我大恒国的热血男儿啊,再替我多杀几个翼国狗贼吧…… 带着不甘和愤恨,程婧菀闭上了双眼。 本以为死了就不再知道什么是痛,可仿佛睡了一觉再醒来的程婧菀感觉后背上有个血窟窿,正疼得她几欲落泪。 耳畔一直有声音来来往往,程婧菀听得不真切。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觉到有强光照在眼睛上,刺得她缓缓地睁开了眼。 最初还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光亮,程婧菀缓了好一会儿才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似乎是在一处营帐里,面前坐着一个粗布麻衣的年轻女子,约莫是个侍女,对方眼睛红肿着,似乎刚哭过。 看到她醒来,女子激动的抱住了她,呜咽着喊:“布云,你总算醒过来了。” 这次程婧菀听清楚了——这声“布云”竟是在叫她! 她是布云?! 她怎么成了布云?! 正文 第2章 偷听 仿若被一道霹雳击中,程婧菀惊恐的捧住自己的脸,尚且还未忘却的记忆之中,布云那张清秀又不失英气的面容在她脑中浮现。 尽管十分怪异,但半晌后,程婧菀就说服自己姑且接受了这个事实。 此时她人在翼国狗贼营地,不愁寻不得良机将那首领的斩于手下。 哼!狗贼,你就等着血祭我恒国亡灵吧! 程婧菀愤然起怒,却不料发出一声闷哼:“唔……” 不知为何,她忽而觉得心口隐隐作痛,便是她对那首领的恨多一分,那痛就深一分…… 这种痛带给她的冲击力非同一般,随之而来的,还有如当头棒喝般的记忆的冲击,使得她的脑袋涨得生疼。 程婧菀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胀痛的脑袋,一时难以承受住布云的记忆冲击,眼前一黑,便又晕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时,已然适应了布云的记忆,她在梳理的过程中,得知了本来的自己是死于翼国二皇子宋湛诚之手。 既是敌国二皇子,那便是擒了他来要挟翼国退兵,倒是最好不过! 此时营帐外已是繁星满天,程婧菀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轻手轻脚的掀开被褥,走出了营帐,原本想去探查一下军营布局,正巧见一个高挑的身影落入了眼帘。 只一眼,程婧菀眼里就燃起了仇恨之火! 猛然间,她的心也随之一痛——那是布云对宋湛诚的爱意在作祟。 她能占据这具身躯,能洞悉布云所知一切,可唯独无法将这份爱意抹去。 恼人! 瞥见宋湛诚走进营帐,她遂跟了过去,忽而见得几名将士也朝他的营帐而来,程婧菀转脚朝营帐后面走去。 屏风后,宋湛诚面前摆着一个矮小的桌子,上面放着一本兵书,以及一张恒、翼两国的地形图。 他指着当日带兵剿灭的村庄,语气冷冽的说:“荒野之地最易出没游兵,左前锋,你带人于边境多加探查,尽快将其铲除,不得留有余患。” 屏风外的左前锋应声抱拳:“末将遵命,请主上放心。” 宋湛诚执起毛笔,沾上墨汁,在斩杀恒国军队的村寨划了两笔,代表此地已无隐患。 “右前锋,此次剿灭游兵,你可有何感想?”忽而,宋湛诚看着屏风外模糊的身影,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被点名的右前锋略微思量,答复道:“末将斗胆,有一计策望主上定夺。” “说来听听。” “以牙还牙!” 他这话一出,当是坐着的将士无一不拍手叫好,激昂之意顿生。 躲在营帐外的程婧菀听得比计,却不由得将心悬了起来。 似乎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宋湛诚欣慰的点了点头:“右前锋与我想法一致,既然恒国敢放游兵于两国交界处,我们当是可以效仿一二。” 他在刚才划掉的地方用红墨圈了起来,敲着桌案道:“那就从剿灭恒国游兵的地方潜入,右前锋,从翌日起,军中大小事交于你操持。” “主上……” 右前锋似有话说,被宋湛诚拦声打断:“此次潜行不过一次试验,若非我亲自前去探测,难以心安,你且代我好好掌管军中大小事务,断不可出任何差池。” 右前锋正欲说话,忽而营帐外响起了巡逻兵的质问声:“谁在那里?” 程婧菀心里一突,方才听的入神,竟疏忽了巡逻队伍的巡查。 这时,营帐门帘被猛然掀开,宋湛诚阴沉着脸走了出来,一双如寒冰般的双眸直朝程婧菀看了过去,肃杀的气氛将夜风凸显的更为骇人! 巡逻将士刚想将银枪指向程婧菀的脖子,猛地借着火光看清了她的面孔,立即收枪。 “是布云姑娘啊……” 其他人都松了口气,继续巡逻去了。唯有宋湛诚眼神骤冷,如浸着寒光的尖刀。 “醒了为何不好好躺着,来这儿干什么。既然来了,为何不请示入帐。” 即便是被宋湛诚浩然威严所迫,程婧菀也未惊慌半分,脑中灵光一闪,定了定神,忽而抬起了头,眼神毫不躲闪的对上宋湛诚冷厉的双眸:“不想干扰主上布阵排兵,因而没有出声……至于我的身体,主上大可,我已无事。” 她知道,布云之所以能够随同军队上阵,原是因为她从小习得武艺,且精通兵法,虽不及男儿,但因为她还算足智多谋,所以更得重视。 如此,她便对着宋湛诚抱拳请命道:“方才我无意听得主上于将士们商议,望主上……” “此事我已有定夺,不必多言。你未得召见而窃听军机,理应受军法处置。念在你伤情未愈,准你延后受罚。” 他眉宇透着寒意,大手一挥,凌然宣判道:“布云藐视军规,杖责三十!” 低着头的程婧菀冷笑,心道是这男人冷血无情,对待以柔弱肉身替他挡了致命一击的人也这样刻薄。 可同时,她心里又冒出另一个声音:主上这样只是不想让我参与到更加危险的战斗中去,他总是这样不着痕迹的替人着想…… 够了! 程婧菀捏紧拳头,努力要将唱反调的思绪从脑子里赶出去。 可这股思绪又提醒她了——她不要被撇下,她恰恰要利用这个机会…… 接到军令的巡逻士兵意欲请程婧菀离开,可她却不顾伤势,甩手挣脱束缚,跪地请命道:“布云不惧生死,一心只为主上效命,主上若要责罚布云,实属应当,但请主上先听完布云计策,再做定夺。” 右前锋原本就对主上孤身犯险之举存有犹豫,见布云执拗护主,顺势劝道:“主上,布云奇思妙计多次助我等破解敌军陷阱,既已让她知晓此次计划,倒不妨听听她有何见解。” 旁边的左前锋接收道右前锋使的眼色,亦抱拳求情道:“右前锋所言极是,请主上准许布云献计。” 程婧菀怎么也没想到,宋湛诚的两名得力战将竟然会帮着她说话,一时间只觉得讽刺至极。 若是他们知道此布云非彼布云……呵呵,等他们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是无主的乱马了吧。 抑制住内心的雀跃,程婧菀继续请命道:“主上,对于此次潜行计划,我……” 她话还未说完,宋湛诚忽而冷着脸拂袖而去。 众人愕然,随后散开,各归各位。 然而程婧菀却未离开。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面向宋湛诚的营帐单膝而跪。 布云,你这么忠诚,这么执着,会不会打动你的主上呢。 程婧菀扪心自问,这一次却没有其他乱入的思绪来回应她。 “进来。”营帐内忽然传来一声召唤。 正文 第3章 谎话连篇 营帐内无他人,程婧菀见他形单影只,懊恼自己竟然忘了带匕首,如此好的良机,却没有武器让她可以拿下宋湛诚的小命。 宋湛诚将她上下打量了片刻,端起早已冷却的茶水,悠闲的抿了一口,问她:“方才都听了哪些内容?” 程婧菀答:“全部。” 宋湛诚点点头,复而执笔于纸卷上书写:“偷窥机密,杖责三十。” 他在纸卷上加盖了自己的皇子印章,交于她说:“等你伤好之后,自行去领罚。” 原以为宋湛诚叫她进来是要听取她的计策的,结果竟是要给她拟一份领罚令…… 程婧菀将心一横,捏着拳头并未去接纸卷,决然道:“主上,布云自荐与您一同前往野地。” “胡闹,你当这是儿戏?”宋湛诚面露怒色,猛地将纸卷拍在桌案上,杯中未饮尽的茶水也被震的溢出了些许。 他连右前锋那般实力的人都未曾想过带在身边,怎会带她一个女人于身边给自己平添累赘。 更何况,她身上还带着危及性命的伤。 然而程婧菀却不肯就此作罢,语气坚定的说:“既然我已经知道主上接下来的计划,若无人同行,军中上下难以宽心,请主上三思!” “出去。” 宋湛诚只觉得头疼的紧,不留情面的呵斥她退下。 程婧菀被他气势所激,愤然而起:“敢问主上——布云于你是否有救命之恩?布云可否请求主上答应我一件事?” 宋湛诚眉宇微挑。 “布云要求的事——就是追随主上潜入恒国!!”程婧菀攥紧拳头,再度猛地跪倒在宋湛诚的面前。 瞥见面前之人心意已决,宋湛诚忽而有些认真起来,他微敛冷容,肃然问道:“起来吧。说说你的计划。” 听宋湛诚忽然松口,程婧菀抬起了双眸,眼里透着胜券在握的目光,娓娓道来:“野地村寨一战后,定是让恒国必定加紧防范,一旦发现外人潜入,势必杀之后快。在这种情况下,主上认为该如何让潜行?” 宋湛诚不答,只是转着茶杯,眼里透着精明的光,“继续说。” “我猜主上定是秘密潜行,可敌军众多,恐主上还未潜入游军队伍便已暴露。” 她此话不假,秘密潜行,势必要兼顾隐秘自身行踪与探测敌军机密,宋湛诚听的在理,抬手示意她起来说话。 程婧菀从地上起来,瞧了一眼放在宋湛诚左手边的一张地形图,继续说道:“主上可愿扮成被翼国军队俘虏而逃的恒国将士?” 苦肉计! 宋湛诚眼里精光一闪,嘴角微扬:“你以为这样能骗得过恒国军队如鹰的双眼?” 听他夸赞恒国军队的洞察力,程婧菀心里暗自冷笑,自是知道恒国军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敌军蒙混。 可她要的并不是蒙骗恒国将士,她只需要将宋湛诚推至恒国地盘,届时,宋湛诚插翅也难逃一死! “主上一人自然难以令敌军信服,可若带上重伤未愈的我,便能事半功倍。”程婧菀反手指向自己,“主上可与我假扮成兄妹,主上为救我而与翼国狗贼厮杀……” “放肆!诋毁家国,乃杀头大罪!”宋湛诚猛地一拍书桌,军威顿生,喝出的气息如火般灼烧着她的脸。 程婧菀定神解释:“既然要装扮成恒国将士,对翼国的恨意也应表露无遗,如此才能更好的掩藏身份。” 想着堂堂翼国二皇子,竟要称其家国子民为狗贼,实在是让程婧菀心中畅快。 狗贼,侵我恒国者,必将付出如此代价。丧家辱国的罪名,你就欣然接受吧。 她在心里冷哼,正欲继续怂恿,宋湛诚忽而站起了身,凌然命令道:“来人,去请右前锋过来。” 门外小将应声而去,没一会儿,右前锋就进来了。 瞧见布云也在,他心生疑惑,拜手道:“主上找末将有何吩咐?” “你带领一支队伍,五更时刻制造一场混乱,追杀我二人至野地村寨一带,不可向军队透露我二人的身份,越真越好。” 他顿了顿,瞧了一眼身上还未卸下的盔甲,“去准备两身囚衣,越破烂越好。” 听得此令,右前锋略微吃惊,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布云冲他郑重的点头:“麻烦右前锋了,您且放心,布云便是战死,也一定护主上周全!” 三更一刻。 宋湛诚看着身旁身材瘦弱的程婧菀,道:“既然是你出的主意,那就顶住翼国勇士的追杀,不要轻易放弃。” “是。”程婧菀脆声应答,答完后忽然又莫名的冒出一句,“主上不会对布云见死不救的,布云知道。” 说完她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好在夜色相掩,旁人看不出她的异常。 换在平日,宋湛诚听了她这话大概就是泯然一笑,然而此刻,他却冷若冰霜。 “潜行之中,我必以大局为重,你当以自己为唯一希望,莫要寄望于我。” “……是。” 程婧菀的胸口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抽痛,她知道,这是布云残留在这躯壳里的意志在难过。 她爱慕景仰的人,却在这样危急的时刻都无意对她许下相依相伴的承诺,哪怕她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心痛落泪…… 一厢情愿,飞蛾扑火,莫过于此了吧。 程婧菀敛下心头萦绕的复杂情绪,握紧了剑,随时等候出发。 三更四刻,两人摸出营帐,右前锋见两人越栏而逃,拔刀怒吼:“恒国俘虏逃了,给我追!” 顿时,军营中喊杀声炸然而起,划破寂静的深夜,使得深夜的冷风也愈加可怖! 正文 第4章 中计 野地村寨离宋湛诚的军营约摸十里路程,程婧菀伤势未愈,路上极速奔跑,才行五里脸色已然煞白。 顾不得身上伤势,程婧菀未敢懈怠,她知道走哪条路能够碰上村寨外巡逻的恒国军队。 刚出翼国地界,程婧菀指着左前方的一处竹林后面一条通往村寨后山的小路,对宋湛诚示意朝那边走。 竹林后面,隐隐能看见有几抹人影在蹿动。二人小心翼翼穿过竹林,发现一支约有二十人的军队于乱石堆旁休憩。 “什么人?!”见到囚犯打扮的两人现了身,对方皆亮出武器,为首者厉声喝问。 程婧菀凭借对方的装束认出他们是恒国将士,未及多想,猛然跪倒在众人面前,拜求道:“我和哥哥本是恒国人,半年前被翼国狗贼掳走为奴……方才我二人趁他们酒醉侥幸逃脱,我们想回家啊!” 他们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囚衣,其上还有斑斑血迹,看起来相当的狼狈。 “恒国人?可有何证明?”问话的恒国小将眼神犀利,转而看向站得笔直的宋湛诚,并未因此而信任程婧菀的话。 听及此言,宋湛诚答复:“我与妹妹于三年前跟随骠骑大将军出征讨伐敌军,不慎遭遇伏击,妹妹被敌军抓获,在敌营苟活三年,才寻得良机,将她救出。” “你们是跟随蓝肃少将的那只军队?”军队头领眯眼问道。 谈及蓝肃,程婧菀的脸色忽而变得阴沉,鼻子一酸,便有莹泪在眼中打转:“那时蓝肃将军带兵绞杀翼国狗贼,可不料……” 恒国将士一听,皆暗自垂头神伤,唯有庞副将,听得程婧菀悲凄的哭声,心中却好似有被一根纤细的羽毛搔挠,痕痒难耐。 哭得耗力,程婧菀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倒下去。宋湛诚及时扶住她,惊觉她的双手冰冷,立刻用手去探她的鼻息,十分之弱。 宋湛诚方觉这一路逃跑,让她耗费了太多的精力。 那庞副将见状,再度微眯双眼,眼睛不经意的落在程婧菀的胸口,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忽而点头应道:“你二人且放心,即是我恒国之人,在翼国狗贼军营长达三年之久仍未丢失爱国之心,如今既然想回归家国,我等身为恒国将士必定护你二人周全。” 他凌然挥手,吩咐道:“你二人将他们护送回去,寻个郎中,给姑娘开几副药。” 宋湛诚将程婧菀打横抱在怀里,对庞副将略一施礼,假装感激:“多谢将军。” —— 程婧菀醒来时发现宋湛诚坐在她的床边,问道:“我们现在在哪……” “恒国境地。”宋湛诚冷然道,似乎心情并不松快。 程婧菀却暗自心喜。她想,宋湛诚大概还在想要如何查探恒国军队在野地布防的策略吧,就让他再活这么一小会儿……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庞将军命人煎了一副药,给姑娘的。” “多谢费心。”宋湛诚起身道谢,打开门端过药来,转身后却立马背着来人用唇语对程婧菀说道:“谨防有诈。” 他倒是很谨慎。程婧菀暗暗心道。 小兵将饭菜放在桌上,未做停留,随即退了出去。 两人再三查验,确认饭菜无误,这才各吃了点。 睡到半夜,程婧菀突然醒了,她一扭头便见到躺在另一张小榻上的宋湛诚。 此时便是取他性命的最佳时机! 程婧菀紧攥发钗,悄无声息的走到宋湛诚跟前,举起手中的发钗就朝他的头部刺了下去。 就在这时,宋湛诚忽而感觉到一股凉意贯穿了全身,猛然醒了过来,便对上了程婧菀那双杀意横生的眼睛。 他迅速前身躲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退开两步,正疑惑着,惊觉空气中有股很淡很淡的奇异香味,脸色瞬间变得沉冷。 “不好!有……”他话还未说完,便觉脑袋如千斤压顶般沉重,顿时失去意识。 宋湛诚离门最近,因此吸入迷香多,昏迷得快。 而此时急于杀他的程婧菀还未注意到空气中的异常,只顾握紧手中发钗,准备狠狠一刺! 就在发钗即将刺入宋湛诚脖颈时,因布云的感情所致,而使得她的心不由得一阵绞痛,程婧菀的第二次刺杀只伤及到宋湛诚的肩膀,错过了致命的一击。 该死! 程婧菀在心里痛骂一声后,正欲发起第三次攻击,房门突然被人踢开,两个戴着面罩的男人闯了进来,直朝着程婧菀而来。 她反手将发钗对准那两人,还未出手,就被夺了武器。她的伤还未痊愈,行动上诸多不便,瞬间落入对方手中。 她被架了出去,余光瞥见宋湛诚正试图从地上站起来…… 程婧菀想挣扎,可越想挣扎,意识就越模糊…… 半昏半醒的程婧菀被带到一间漆黑的房间,手能触碰到的,是一张木质的床板。 空气中透着厚重的陈旧味道,颇为之刺鼻,原本难受的程婧菀被这股味道刺得打了个寒战,突然清醒了几分。 她猜测这里应该是一间置放物品的仓库,仓库内门窗禁闭,她被锁在里面,一直待到天亮,才有人过来给她开门。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怎能对云儿姑娘如此无礼!”庞副将怒发冲冠的将锁链砸向身后小兵,赔着笑脸走了进来。 程婧菀见他满面红光,一身的酒气,不由得朝墙角靠去。 庞副将打着酒嗝,恭请道:“手下人都是些粗民,姑娘莫怪,且与我下楼,我亲自向姑娘赔礼,如何?” 程婧菀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面色沉冷的往外走。 刚出去,便见宋湛诚被几个体型彪悍的壮汉扣押在地,身上绑着拇指粗细的麻绳。 昨晚她未伤及宋湛诚的要害,因是迷药让他无法抵抗,才落入了恒国游骑兵的手里。 “云儿姑娘。”庞副将吹着满嘴的酒气,将一只手搭在了程婧菀的肩膀上,手指挑弄着她白皙的面颊,语气颇有些嘲弄的意味:“你二人自称曾于蓝肃少将手下效力,可却是不知,当年蓝厚将军派给少将的兵力,身上都有特殊的印记。” 程婧菀徒然一惊,她未随其出征,并不知晓个中细节,但庞副将竟然知道他二人是假冒的,为何不当时就拆穿? 还未想得透彻,庞副将勾住程婧菀的脖子,将她狠狠地搂在了怀里。 “送上门来的猎物,岂有不尝的道理?”他双眼透着淫.秽的神色,奸.淫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 正文 第5章 此等羞辱如何能忍 一旁的小兵们皆不由得咂着嘴,看着程婧菀那娇小却不失风韵的身材,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 “把他带到本将军的房间,让他好好见识一下,我大恒国独特的乐子!”庞副将大手一挥,伸手就将程婧菀抱了起来。 惊恐之下,程婧菀恢复了几分力道,拼命抵抗,凌然一喝:“混账,放我下来!” 有那么一瞬,庞副将被她这顿生的气势给威慑住,不过她重伤在身,就算想逃,也无济于事。 他将程婧菀扔到床榻之上,身上的衣服顷刻间被撕裂,布匹裂开的声音好似尖刀划过耳畔,割得程婧菀的耳朵生疼。 庞副将脱掉上衣,露出了满身的肥肉,一个游骑兵的将领,竟然在野地这种动乱的地方,养出了满身的肥膘,让程婧菀觉得匪夷所思。 “且让军爷好好疼你。”庞副将压了下来,程婧菀即便想要抵抗,也被他这厚重的身躯压得动弹不得半分。 见庞副将一张油腻的嘴巴附了过来,她紧抿嘴唇,酒气刺激着她的鼻息,使得她胃里一阵泛酸。 庞副将心痒难耐,伸手就要去抓她胸前的柔软…… 忽然,宋湛诚急怒攻心,竟解了那迷药的控制,他猛然挣脱掉两名小厮的束缚,飞身一跃,直朝着庞副将撞去。 然而他的双手被绳子束缚着,行动不便,很快又被追上来的小兵小厮按在了地上。抵抗之时,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茶杯,碎片落于宋湛诚身后,他不顾被割伤的危险和痛楚,迅速藏了一块在手里。 见小风波已经被镇住,又看宋湛诚满眼恨意,庞副将忽然觉得热血沸腾,更加刺激了。 他哈哈大笑,笑声震天:“别急,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他猛地去抓程婧菀的裤子,程婧菀抬脚一踢,力道十分之大,却没有让庞副将闪躲,反倒是让他笑得更狂,更加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就将她…… “我就喜欢泼辣的!来,让军爷舔舔……” 此等羞辱如何能忍!!! 程婧菀忽然比任何时候都能理解好好的清白女子被抓去野地当军妓是什么感受了…… 羞耻,仇恨,以及不尽的绝望。 眼看着局势无法扭转,程婧菀动了轻生之念。 她此刻咬舌自尽去见蓝肃,也好过等下承受被人凌辱的痛。 就在她欲将咬下去的那一瞬间,宋湛诚忽然爆发而起,紧握拳头,打在了一名小兵的腹部。 小兵被他强大的力量给打的飞弹开,待站定之时才发现,自己的肚子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铜币大小、血流如注的窟窿! 另一名小兵见状,拔刀朝宋湛诚狠狠地砍了下去。 宋湛诚动作敏捷,闪身立于小厮身后,拿起捆绑过他的粗绳,轻而易举的就将他制服了。 庞副将大惊失色:“来人,给本将军杀了——” 话音未落时,宋湛诚已然冲到了他的面前。他伸手抓住庞副将的手腕,发狠的朝地上摔去。 笨重的声音快要将地板震碎,庞副将摔倒在地,一时难以从地上爬起来。 宋湛诚以电光火石之速脱去自己身上的外衣,裹紧了瑟瑟发抖却一瞬不瞬看着他的程婧菀,将她拉了起来。 方才遭受了那般前所未有的打击,程婧菀似一具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空壳,还未站定,就朝地上跌去。 感知到她浑身无力,宋湛诚立刻将她背在身上,正欲离开,却见其余游骑兵俨然堵在了门口。 “副将!”游骑兵冲进屋内,把庞副将搀扶起来,眼神凶狠得盯着宋湛诚二人。 庞副将喘着粗气,难忍身上疼痛,声音颤抖的下令:“谁要是杀了这厮,女的就给他当乐子消遣!” 军中气势倍增,皆垂涎三尺的看向了春光乍泄的程婧菀。 宋湛诚退至窗边,瞧见楼下停有一辆坨着枯草的那车,正欲踏上床榻跳将下去,忽而感知小腿传来割裂的疼痛。 他垂眼一看,那被他用瓷片捅伤的小兵半坐在地上,手握一把带血的短匕首。 “美人归我了!”小兵面容扭曲狰狞,狡猾一笑,忽而从地上腾地站了起来,手中匕首猛然朝着宋湛诚的脖子划去。 宋湛诚嘴角冷然一笑,握着夺来之剑的手愈发集中力道! 前一秒还一脸淫笑的小兵,下一秒,面上的笑容就一点一点僵硬……小腹上面陡然传来凉意,什么东西长驱直入,刺穿身体……他直直倒了下去。 拦路虎已去,宋湛诚紧搂着程婧菀一同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带着夺命之势的宋湛诚莫名让恒国士兵不敢上前,最终,他成功突围,带着程婧菀脱逃。 程婧菀看见对方从小腿源源不断流出来的鲜血,颤声道:“你受伤了。” 宋湛诚淡淡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没事。”说完之后就拽着程婧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说是不疼是骗人的,肌肉被割裂的痛楚也不是说不疼就不疼的,宋湛诚额头上面的汗水大颗大颗的往下落,身后只听着庞副将大吼了一声什么,顿时加快步伐,对程婧菀喊道:“快走!” “一群废物!给我抓住这对贱人!” 后边的吼声充满怒气,程婧菀咬紧牙关道,“这样下去咱们两个都逃不出去。” 眼前的营地从前她多少也算是来过几次算是熟悉,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跟我来!” 眼前情况紧急的很,程婧菀拽着宋湛诚手腕扶住他往前走,宋湛诚狐疑的看她一眼,两人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别看我,卖不了你。” 宋湛诚似乎已然察觉了什么,极其冷漠道,“凭你也没那本事。” 程婧菀:“……” 两个人七拐八绕钻进了一处林子内,脚下一个树枝直直的将宋湛诚绊倒在了地上,小腿上面的伤口彻底撕裂,血水迅速的向外蔓延出来,程婧菀察觉到了不对劲,随后就立马折了回去。 宋湛诚摇头,额头上面一层冷汗,“没事,继续走。” 听着她的话,程婧菀刚刚准备说话,宋湛诚眉头微皱,随后猛然一下子将程婧菀压在了身体下面! 正文 第6章 再见故交 周围都是枯草,有些灰尘腾空飞舞,对方动作吓到了程婧菀,她刚刚准备说话,嘴就被人死死捂上,“闭嘴。” 外面传来仿佛从天而降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人声:“我刚刚看到他们从这边跑过来了,好好搜!” 程婧菀不是傻子,知道外边是追兵,立马噤声,等到了声音渐渐远了以后才松了一口气。 “下次逃跑带点脑子。”宋湛诚冷冷开口。 此地不宜久留,程婧菀沉默了一下之后就决定快些离开,宋湛诚也配合,两个人跌跌撞撞的朝着树丛深处走了进去。 “唔……”宋湛诚忽然痛叫了一声,但他明显还想隐瞒,踢了两下枯枝落叶,装作刚才是程婧菀听错了。 程婧菀动了动眼睑,随后停下来看向楚宋湛诚的脸。他的脸苍白的厉害,汗水顺着发髻滑了下来,但是这个人男人……正倔强的抿着嘴唇,生怕别人知道他的痛苦。 本该就让他疼死的,可是……他刚才救了她。 “别动,我给你看看伤口。”程婧婉冷声开口,此时已经是夜半,月光落下来一阵凉意。 感受到对方的动作,宋湛诚凌然后退,“不必。” “少逞强!”程婧菀直接开口,不顾宋湛诚的挣扎将布料一把撕开。 血肉模糊的一片,刀口很深,渗出来的血发黑,显然是中毒的征兆。 “刀上有毒。”程婧菀看的忍不住皱眉,拖着这样的一条腿跑了那么长的路,也是难为他了,“得尽快把伤口周围的皮肤剜了。” “那就剜。”他接得干脆利落,好歹也是个人物,宋湛诚皱着点眉头。 程婧菀愣了下,不过既然是人家当事人都这么直接,她也就不再犹豫,拿起刚才混乱中夺下的匕首,一刀入肉。 宋湛诚全身都绷紧了。 黑色的血水瞬间沿着刀锋缓缓流下,程婧菀没有看他,木然道:“疼就喊出来。” “闭嘴。”宋湛诚咬着牙说话,程婧菀无奈一笑,眼前的伤口触目惊心,只是简单的包扎绝对解决不了问题,刀子沿着伤口一点点切下,那些可能残留毒素的地方被程婧菀缓慢剜下,所幸只是普通的毒药,效果一般也没有渗透很深,但是简单的处理过程还是要宋湛诚的背后都被汗水给濡湿。 等到伤口流出来的血变成了红色,程婧菀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刀身上面猩红的血水,没来由的就觉得自己心口在隐隐作痛,不用想也知道是原本体内的意识在作怪。 “包扎。”宋湛诚漠然而镇定的吩咐道。 程婧菀猛然回神,随后快速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包裹住那一片触目惊心的伤口。 处理完后,程婧菀抬手擦去额上的擦了擦汗水,却没想到她才松口气,就看到宋湛诚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你干嘛!”程婧压低声音质问道。 宋湛诚淡淡看了一眼面前看似熟悉、实则无比陌生的女子,冷声问:“你觉得这里安全?” 对方的口气很冷漠,有很浓重的上位者的气息。 情势紧急,程婧菀懒得跟他解释自己是重生在布云身上的恒国人,干脆就道:“这里我熟。跟我来。” 宋湛诚动了动嘴角,最后无言跟着她离开。腿上有伤,两个人走的也不快,可却不知他因为吃痛还是被什么绊住,竟然跌了一跤。 程婧婉赶忙上前一把将宋湛诚扶住,心情比任何时候都矛盾。 四周忽然有鸟扑腾翅膀飞走,宋湛诚横眉一凛,低语道:“快走!” 程婧婉嗯了一声,一把扶起宋湛诚,尽全力快步行进。 “就是他们两个!”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声。 程婧菀猛然回头,随后看见一名女子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再他们后方三尺远的位置! 此时已经快要天亮,程婧菀借着昏暗的光线要去看清来人的长相,却在看清后大吃一惊。 逐月! 被她从野地军妓营中救下,后来被封为“寒月军”首领的女子,逐月!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她! 不对,应该是她们! 逐月、水生、流影…… 程婧菀和她们只相处了半个多月,就已经培养出了深厚如十几年姐妹般的感情……她憎恨她们受过的苦,她们感念她带她们逃出苦海的大德,感念她救命更救心的恩惠…… 竟然是她们! “就是他们……那个男的好像就是翼贼带队的!” “杀了他们!为程将军报仇!” “为程将军报仇!” 程婧菀不是将军,将军是她们特赐给她的封号,她们自立为“寒月军”,是为了从此以后不用再仰仗别人,她们要自己拿起武器杀敌除寇啊! 声音此起彼伏,程婧菀木楞的站在原地,微微抬头看着四周。 “我……”程婧菀一开口就觉得喉头哑涩,她该说什么?说,我就是程将军,我就是程婧菀? “狗贼!我今天就要拿着你的命来祭奠程将军的在天之灵!”站在最前面的女子死死攥着自己手中的缰绳,拿着手中马鞭直直指向重生在了布云身上的程婧菀。 逐月的眼眶通红,身上杀气十足。 “是我杀了你们程将军,要杀杀我便是。”宋湛诚捂着胸口颤颤站稳,就算是如今处境举步维艰,他身上的气势一点也不像是个败者,“让她走。” “翼国狗命!一条不留!”逐月冷笑一下,抬起眼睛冷冷看向宋湛诚,“作为首领,居然敢深入我军腹地,真是狂妄之极!今日就是你为你的狂妄买单的死日!” “留着他的命,战争就能结束。”程婧菀突然迈前一步,“流年战乱,家园被毁,这是什么日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饿殍遍地,这是你们想看到的吗?翼国是有错!发起战争,侵略进攻,伤及无数无辜百姓……但你们可以不跟着错,可以不变成同样的屠夫!所以,抓住他,抓住翼国太子,以他为人质,要挟翼国朝廷,结束这场战争吧。” 在寂静荒原里,布云的声音带着沉重的疲惫感而来,却如同一只有力的鼓槌,击打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寒月军这群见证过虐杀,亲历过苦难的女人们最是向往和平,最是渴望安生,她们心底最深切的祈愿被程婧菀的话所勾起,宛如在漆黑夜色中寻见了一盏明灯。 “你说他是翼国太子,有何凭证?我们为何要信你?”逐月问道,“若是被我发现你撒谎骗我,定让你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正文 第7章 伤口吊着养 程婧婉看向身边的男人。 宋湛诚摸了摸嘴角上的血渍,冷然开口,“自然是有证据。” 他缓缓将右手伸了出来,虽然上面沾染了不少血渍,但是从清晰的骨节还有修长的手指上不难看出这是一只好看的手。 真正吸引人的,却是戴在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逐月抿着嘴唇,居高临下看着宋湛诚的手,瞳孔猛然一阵收缩。 察觉到了周围人的动静,程婧婉也回头看向那枚扳指——上面花纹繁复,五爪为龙,四爪为蟒,扳指的材质本来就是上等蓝田玉,凤穿金蟒,身份不言而喻。 确实是皇室的信物不假。 “很好,”逐月握着缰绳,嘴角微微上扬,“翼国太子大驾,来人,给我好好招待!” 说完,逐月冷笑抬手,程婧婉看见对方眼中闪烁着的杀意,暗道情况并不乐观,而宋湛诚捂着自己的胸口面上依旧是处变不惊,一双狭长的眸子如同潭水,看不出来深浅。 紧接着就有不少穿着戎装的士兵过来,将程宋二人俘虏起来,押送回她们如今生活的村落。 程婧婉被死死的压制着,双手背后绑缚,就连口中也被塞了一团破布,宋湛诚情况更糟糕,之前程婧婉帮他处理过的伤口已经裂开,血水几乎要沾染一身破衣。 换作别人大概早就疼晕了,他却还能自己走。 逐月骑马从二人面前走过,目光停留在宋湛诚身上就冷笑一声,随后转头朝着营地走去。 “逐月姐,这两个人怎么办?”一个女兵快步走了过来,指着宋湛诚还有程婧婉发问。 对方发问的同时,程婧婉也看了看宋湛诚——好歹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说不担心是假的。 “先留他一条狗命,待我与水生流影商议之后再打算。”逐月冷声道。 二人被锁在了临时搭建的牢房里,其内破乱潮湿,空气不畅。 才关进去不久,宋湛诚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人似乎下一秒就要昏过去。 而程婧婉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的伤口,忍不住朝着看守他们两个人的一个女兵求饶道,“好姐姐,你看他现在重伤难愈,可不可以找点药来?他若是死了,你们也难交差啊。” 几名女子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派了人递信上去。 军营大帐内,几名女子正商量着如何处置翼国狗贼,不少人的意见还是主要在杀了这两个人,但是也有主张留着二人换和平的,意见相左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逐月几次想要众人安静,但是收效甚微。 “你们吵得很热闹啊。”身后传来一阵温和的女声口中含笑说话,逐月回头,接着就看见一个白衣女子缓缓的走了出来。 见她出来,不少人都是纷纷问好,喊流影姐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听着声音流影就微笑着点头,最后走到中间,“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 一时间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流影嘴角上微微一点笑意,“我们可以和翼国商量,拿着这两个人来换和平。” 流影声音很轻也很淡,逐月听后却皱眉,“可是程将军的仇难道不报了吗?” 她的话也是很多人心中所想的,而流影听完后只是微笑着将一缕垂发别在了耳后,“逐月,稍安勿躁,”最后微微抬起来了一点下巴,“我们只是说拿他们换,又没有说是换死人还是换活人。” 逐月很快就明白了流影的意思,有些惊讶的放大了瞳孔,就在此时,外面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一个女兵,“流影姐,逐月姐,”她跑的有些急,上气不接下气的,“那两个翼贼身负重伤,有一个好像快不行了。” 逐月恶狠狠的开口,“不用管,要他们自生自灭!” 流影伸手摆了摆,随后温婉一笑,“别冲动,让我来。” 此时的大牢中,程婧婉和宋湛诚刚刚起了点冲突,谁也不想理谁。 冲突的原因很简单——宋湛诚不愿意做阶下囚,想要带伤逃出去,而程婧婉却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别过头去的宋湛诚没有看见微光照进来落在程婧婉侧脸上时,对方流露的那一点忧心忡忡。 外面传来人声,程婧婉皱眉回头,只见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带着几人走了进来。 随着那白衣女子一步一步走进来,程婧婉就攥起了自己的手指…… 流影。 当初被她从野地救回来时,她满身都是被人虐待所致的伤,如今……看来已经痊愈了。 感觉到了有人接近,宋湛诚也警觉的张开了眼睛,面色苍白的厉害。 “嘘,躺下别动。”程婧婉轻声开口说话,眼疾手快按住宋湛诚。 流影就连在战场上都是一身白衣如同江临谪仙,清淡素雅,笑盈盈的负手而立。 但是只有程婧婉知道,流影水一样的外表只是假象。 “姑娘,”温和的女声响了起来,熟悉的声音差点要程婧婉落下眼泪来,“听说你们受伤了。” 白衣女子缓步走来,她身后的几个女子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几个药瓶,“这是我们程将军之前留下的一点药,疗伤效果极佳,还望笑纳。” 听着对方的话,程婧婉的手指就忍不住微微僵硬,恍惚就想起从前,自己亲手将药放在对方的手上,教躺在病榻伤的流影如何分辨与使用…… 宋湛诚看见流影眼睛就微微眯了一下,程婧婉走上前接了药,对着流影道谢,流影也是微微颔首,随后便转身离开。 “那个女人不简单。” 人走之后,一直沉默的宋湛诚开口说话,程婧婉回头,接着就看见宋湛诚拿了只药瓶在手中,“药量上面控制的很严苛。” 程婧婉无言,流影心思缜密,怎么可能不存点心思手段。 出了临时的牢房,流影看了一眼头顶的树梢,“影姐,为什么一直拿药吊着他们两个,很麻烦不是吗?”一边的手下不解的发问。 流影莞尔一笑,随后柔和开口,“之前有人教过我,囚犯的伤口要吊着养,”弯着点好看的眼睛,“要不然伤好之后逃跑了怎么办?”流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的弯着一点笑,继而道,“留着他们两个的命,可以慢慢折磨。” …… 当天夜晚,本来二人都在安静的睡觉,但是程婧婉却听见了压抑的急喘,她清醒的很快,立马发现了声音的源头还有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宋湛诚此时躺在那里,死死皱着眉头,程婧婉心中暗叫不好,随后立马上前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果不其然温度格外高。 “宋湛诚?”她伸手晃了晃宋湛诚,没什么用处,她稍微迟疑片刻后,取出来了本属于她那一份的药,塞进宋湛诚口中。 折腾了大半夜,最后宋湛诚的高热好不容易算是降下来,程婧婉也是松了一口气,最后靠着墙壁瘫坐。 此时宋湛诚已经昏睡了过去,程婧婉姐坐在地上无声看着自己的影子,末了替宋湛诚把脉过后,将最后的药也给他喂了下去。 毕竟不能看他真的死在这里。 折腾了一晚上也累了,程婧婉不知不觉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她张眼的时候就看见宋湛诚坐在她的身边,无声的看他。 “你醒了。” 宋湛诚不回答,冷淡的看她,但是看的出来状态好了不少。 片刻后,宋湛诚冷声问:“把药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没事。”程婧菀忽然莞尔一笑,像是如释重负,“你才是让我们走出这里的唯一希望。” 正文 第8章 不寻常 宋湛诚面上不显,心下却觉得十分诧异。 布云最近的所作所为令他深感怪异,她终归是跟在身边伺候的人,宋湛诚对她还算了解,布云的身份他派人查过,是十分干净清楚的,并没有什么复杂的牵扯,她还会些武术,懂得些兵法,算是个可用之人,故而自己才会重用于她。 可之前在恒国境地,二人遇难那次,布云眼中流露出的分明是凶狠至极的杀意。 不错,不会错,是杀意横生!那眼神,凌厉狠决,毫不犹豫,若是时机恰好,她那时说不准就得了手! 可她的身份并无问题,除非是从一开始这身份就是障眼法,她就是带着杀意而来!可这也说不通,若是布云一心想要自己死,那之前自己对她如此重用,她下手的机会多得是,为何那时不动手呢?而且,若是想让自己死,那又何必拼死去救呢? 这事实在让宋湛诚匪夷所思。 此刻布云说的不错,他大概也料到布云的意图了,就当下的情形来看,这确实是最好的法子。 “此处应该不是军营,只要抓住时机,我们就可以逃出去。”宋湛诚沉声说道。 这几日他伤重,故而并未对这地方做甚细致的观察,只知道这大概是个受过训练的女子军,基本的布防都是有的,不过宋湛诚怎么说也是通晓兵法之人,只一两日光景,他便就这一处周遭的基本布置换防,将此处大概的情况摸了出来。 若是不出意外,今夜亥时正是她们第一次换防,正值深夜,所有人困意浓重之时,所以,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当夜申时,送药之人照常送了控制严苛的药来,程婧菀与她稍作寒暄,那人便如往常一般离开了。 一切似乎并无异常…… 等到了亥时,躺在塌上的宋湛诚听到外面细碎的脚步声和轻微的交谈声却忽然睁开了眼。换班的时间到了,这是所有人意识最为松懈的时候,必须抓紧这个机会! 宋湛诚将布云叫醒,压低声音说道:“她们换班,我们得趁机逃走。” 程婧菀听得这话,顿时明白了他这两日为何如此平静。可程婧菀并不想同他一道离开。 如今她原身已死,她的父母不知该多难过,只怕她那温柔的母亲会日日垂泪,她那严厉的父亲会暗自神伤。哪怕换了身躯,她也想再回他们身边去。 是以,她不能跟宋湛诚回翼国去,否则再想回来便是难上加难了! 而且,之前在恒国怕是已经露了破绽,惹得宋湛诚怀疑了,若是…… 总之,现在,不能走! 程婧菀思虑再三,拿定了主意,便就眼下形势将计就计开口道:“主上,我们此番冒了如此大的险来此,如今目的尚未达到,恕布云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你不走?”宋湛诚的声音有些冰冷,听起来有些不悦,还有些质疑,“这是命令,不容拒绝……” 他伸手去抓住程婧菀,奈何程婧菀早已暗暗准备,打算就此抓住这个敌国皇子,故而反抗激烈,又怕被人发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二人便抑制住声音就此缠斗了一番! 程婧菀虽是略懂武艺,奈何宋湛诚更加武艺高强,他一个手刀劈晕了程婧菀,趁着换班之际,找了个机会跃出大牢,将负责看守的这群女人逐个击破,将程婧菀强行带离。 —— 程婧菀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翼国的军营内。心中翻起轩然大波,却只能隐忍压下。 她身上旧伤未愈,之前又一路奔波,故而伤势情况并未有任何好转。现下这营帐比先前还要好些,看样子是宋湛诚带她撤到了离一线战场更远的地方。 “布云姑娘,你醒了!” 程婧菀闻声望去,又仔细在脑中想了想,发现自己并不认得这个人,心中顿时警觉起来:“你是谁?” 那女子并未立刻作答,而是朝外唤来另外几个人:“虹眉,去将煎好的药端过来,布云姑娘已经醒了。” 女子回过头,继续道:“你此番救了殿下,殿下器重有加,特将我等召来,命我等好生照料你。” 程婧菀摸不准现下是个什么情况,故而十分警惕的望着面前的人,并不伸手去接她递来的药。 那女子轻笑道:“这药乃是军医所开的方子,殿下的安排,难道你不放心?” 程婧菀将信将疑,接过药碗,不着痕迹的闻了闻,确定无恙,这才心情复杂的将药喝下去。 宋湛诚到底怎么想的? 若说他已经生出疑心,那又为何要给她用这么好的药?若是他并未起疑,那又为何换了一批人看着她? 程婧菀方才喝药时留心观察了一下,帐内领头的女子神色端正,面上看不出异常,但那个唤虹眉的女子,虽是低眉顺目,可那眼神凶得刺人,挡都挡不住。 思量过后,程婧菀决定,先留下来养伤,不管这些人是不是来监视自己的,现成的侍奉不要白不要,待养好了伤,再作打算也不迟。 军营大帐内,宋湛诚坐在上位,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眼中晦暗不明。 “张天师,眼下的情况着实怪异,那布云先前受了伤险些没命,醒来后却又行为怪异。” 暗处走出一个人,正是宋湛诚口中的天师,此人可不是江湖骗子,是有两把刷子的,不然宋湛诚也不会找他来。 “若是如殿下所说,这布云有异,那不知殿下作何猜测?” 宋湛诚抬眼看他:“会否在野地经历生死后,让邪灵夺舍附体?”若非如此,他实在解释不了布云怪异的行为。 张天师沉思片刻,开口道:“若是历经生死险些丧命,又逢异象的话,那确实有可能让旁的东西钻了空子。” “那过两日,天师随我一同去看上一看罢。” “是,殿下。” 这几日以来,程婧菀虽然说是养伤,却不得出帐,身边时刻有人守着,与她寸步不离。程婧菀心绪不宁,但又强迫自己宽心。 她摸不准宋湛诚的用意,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这日,又是虹眉来送药。 程婧菀从几日的相处离已然猜测出,虹眉可能是对宋湛诚芳心暗许,且听说布云之前与宋湛诚同行了那么久,又有机会救过他,如今还奉宋湛诚之命得专人照料,自然是嫉妒不忿。 对此,程婧菀只觉得很好笑,也不曾和虹眉有过任何交谈。 不过今日,虹眉很是奇怪,她死死地盯着药碗,手还不自觉的揪着衣角。 程婧菀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将药碗凑近闻了闻―― 药有问题! 正文 第9章 远离 药里有一味毒,味道极淡,若非程婧菀懂医术,怕还真的就中了招了。 这手段并不高明,毒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毒,看虹眉的反应,应该只是她自己自作主张,想要将布云从宋湛诚身边除去。 程婧菀暗笑。 这虹眉并不是个心思深沉的人,说难听点,就是没脑子。她一时冲动下了药,却没有周全自己的退路,倘若她程婧菀真的喝了这药死了,揪出虹眉这个凶手来简直易如反掌。 程婧菀忽生一念,旋即道:“虹眉姐姐,我有些冷,你可否替我将窗子合上?” 虹眉不悦的皱眉,并未多说什么,只狠狠地扯了扯衣角,转身就去关窗去了。程婧菀趁机悄无声息的将药洒进床底,虹眉转过身来,就见她放下药碗,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虹眉见那药碗见了底,似乎放下心来,对程婧菀笑道:“布云姑娘你好生休息,好生将养着,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端起药碗转身出去了。 程婧菀听她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并没有走远,不由得轻笑,心里想着,这姑娘,说她没脑子,倒真的不聪明,既然打算盯着点儿,何不干脆就在人身旁盯着,这样行事方便,也能盯得紧点。不过,她出去了,倒也方便了自己,给了自己布置的时间。 这两日,自己的身子已经将养得差不多了,只是之前并没有机会,此番虹眉耍这种伎俩,正给了她机会。 程婧菀胡乱的点了身上几个大穴,致使气息紊乱,吐出一口鲜血来,伸手推倒了塌边的木凳,做出点声响来,然后佯装晕了过去。 虹眉躲在门外,听见帐内发出声响,吓得身子一颤。 药效应该发作了,怎么办,怎么办,若是把尸体留在帐内,那很快就会被发现的,得把尸体弄走,这样还能拖延拖延…… 虹眉掀开大帐走了进来,看见布云晕倒在床上,嘴边还挂着一丝鲜血,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快意。 布云,你休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你说你,勾引谁不好,偏偏要勾引二皇子!二皇子出行,你还非要死缠烂打!不识好歹!真是不知好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就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痴心妄想!此处是军营,不远处就是乱葬岗子,我把你往那儿一扔,就没人找得到你,到时候怎么说,还不是由着我! 虹眉想的喜滋滋的,就想着尽快把尸体处理掉。 忽然,帐外想起脚步声,虹眉听见外面很多将士的声音:“参见二皇子!” 二皇子!二皇子怎么会来这儿!怎么办!怎么办!虹眉吓得手软,手中的药碗跌落到地上,摔得支离破碎。 宋湛诚本欲带着张天师过来探上一探,听见布云帐内发出的声响,赶忙冲进来,就见到了晕倒的布云和吓得跌坐在地上的虹眉。 “这是怎么回事!”宋湛诚眸色一沉,对着虹眉问道。 “殿下,布云姑娘好像……好像……”虹眉吓得发抖,不晓得该如何作答。 这时,天师上前一步,仔细端详了布云片刻,便开口说道:“殿下不必担忧,布云姑娘尚有气息,不过不知道何故如此,还是召军医来看看吧。” 军医?那可不成,那不就被拆穿了吗? 正在装死的程婧菀一个激灵,故作柔弱悠悠转醒,撑着床边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来,轻咳几声,一脸幽怨地看向虹眉,嘴角的鲜血尚在,声泪俱下,楚楚可怜:“虹眉姐姐,你为何要……要如此对我?” 程婧菀不由得在心中为自己喝彩,真是做戏的一把好手!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虹眉心虚,手抖个不停,却还是死不承认:“布云姑娘,这话可不要乱说!” 布云扯起手帕擦去了嘴角的鲜血,放低了声音,听上去好不委屈,惹人怜惜:“药里的东西,难道不是你加的吗……”似乎是委屈至极了,布云语气哽咽,竟说不下去,掩面落泪。 跟在宋湛诚身后的奴婢得到主子的示意上前一步,他冷然道:“去查。” “是,殿下。”说着便退了下去。 一旁的张天师盯着程婧菀看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张空黄符,用刀子割破了手指用鲜血画了个复杂的符咒,紧闭双眼,攥紧了黄符不言不语,只是眉头紧锁。 不多时,那奴婢便捧着一小封纸包走了进来呈给宋湛诚:“回禀殿下,这是从虹眉塌下搜出来的,经过查验,是粟兰草,剧痛。” 虹眉眼见事情败露,顿时慌了,连跪带爬到宋湛诚脚边,一边磕头一边说道:“殿下……殿下……虹眉冤枉……是……是有人冤枉虹眉,殿下,殿下你相信虹眉……” 宋湛诚低头看她,眼中的冷意惊得虹眉一个踉跄,几乎要跪不住。 “来人,虹眉私携毒草,意图不轨,拖下去,即刻斩首示众!” 宋湛诚这话说的毫不犹豫,无论虹眉如何磕头求饶,他都不为所动。 程婧菀望着他,心情更加复杂。 忽然,张天师命人上前来将程婧菀用绳子绑了个结结实实,程婧菀不明情况,却也知道反抗无用,干脆就皱着眉头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天师,如何?”宋湛诚转过身来问天师:“看样子确有异样。” “是!”张天师将手中的血符塞进袖子里,对着宋湛诚揖手道:“说是邪灵附体倒不至于,只是布云姑娘的灵体确实有异。在下方才询问鬼灵,查了查姑娘的命格,发现果真命格易位,且与殿下您的命格纠缠甚深。眼下情况复杂,布云姑娘是杀不得了,但是,情况实在复杂诡异,还望殿下能够远离布云姑娘!” 宋湛诚神色不变,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以前并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此番若非情况太过怪异,并且查无可查,他决计不会往这方面查。 眼下,似乎真的超出他的理解范畴了。 正文 第10章 坦白 宋湛诚看向布云,神色犹疑。布云前些日子舍命相救,之前又全力辅助自己,如今伤势未愈又遭虹眉陷害,还被张天师确定是命格改了…… 宋湛诚不想同情一个欲致自己于死地的人,只是无论如何,自己都欠她一命。 “天师,”宋湛诚问道:“布云伤势未愈,可否替她松了绑再行质问?” “殿下,这布云姑娘命格有异,身份尚不明确,不可掉以轻心!” “姑娘,”张天师神情严肃的转过来问道:“你究竟是何人!莫言胡说八道欺骗我等,老夫可不是那些个江湖术士——老夫知道,你不是布云!” 张天师向前逼近一步:“你于殿下有救命之恩,按理说我本不该如此,可如今情势紧张,老夫不得不谨慎行事!” 张天师紧紧盯着程婧菀的眼睛,目光灼灼,似乎要将她看穿,看的她浑身发毛。 “又或者,姑娘不愿直言,是别有用意。老夫有理由怀疑,姑娘是蓄意接近殿下,意图伤害殿下!若真如此,就休怪我等恩将仇报,不留情面了!” 张天师步步紧逼,程婧菀不由得怒上心头! 宋湛诚害死了蓝肃,又害死了她,苍天见怜,让她重生到宋湛诚身边,赢得他的信任,可惜她没把握住时机,没能趁机结果了宋湛诚的性命,反而次次犹疑,真不中用! 如今蓝肃已死,而自己这般模样,又哪里还有颜面苟活?可即便自己要死,也不能让宋湛诚好过!宋湛诚虽说平日里看起来十分冷淡,可是对布云确是比较特别的。 我的爱人因你离我远去了,那就也让你尝尝这般苦楚滋味! “宋湛诚,我输给你,是我技不如人,可是就算落入你手中,我也不会就这么受你摆布!布云这丫头对你来说很特别吧,我杀了她,叫你也尝尝痛失所爱之苦!”她一边说着,一边抽出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趁人不备割断了捆住自己的绳子,心一横就要抹了脖子。 奈何宋湛诚眼疾手快,扯下腰间的玉印一把扔出,击落了她手中的匕首。 “想不到你如此懦弱,叫人看穿了身份,便想着寻死么?”宋湛诚如此说着,走上前来狠狠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你当真不是布云?” “不错,我不是布云,我的名字,叫程婧菀。” 宋湛诚很是不解:“程婧菀?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何以想要我的性命?” 程婧菀抬头看他,眼中的恨意愈发狠厉:“你不认识我,我可认得你!你杀了我的未婚夫,我便是来寻仇的!可惜,是我不中用,总是三番两次地犹豫,否则,早就取了你的性命,以慰他在天之灵!” “你的未婚夫是谁?”宋湛诚冷声询问。 “他叫蓝肃,恒国将军,他在战场上与你交战,被你杀死,尸骨无存,我来此,便是替他报仇,取你性命的!” 宋湛诚听了这话,思索了片刻,现场之上,死伤在所难免,不过这蓝肃…… 他眼中情绪翻滚,让人琢磨不清。 片刻之后,他方才开口回答道:“首先,我与恒国交战不假,我也确实俘获了恒国的三位将军,但是,这三位将军中,并没有一个叫做蓝肃的人;再者,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会,但你想要让我后悔,自刎毫无用处,布云不过是我身边一个侍奉的人,她死了,对我也毫无影响,倘若你执意要死,我必定不会拦你,待你死后,我必厚葬于你。” 程婧菀冷笑,“我凭什么相信你?翼国人之言于我毫无可信之处!” 宋湛诚盯着她的双眼,认真回答道:“就凭现如今你在我手中,我若是想杀你,简直易如反掌,根本不必与你说什么谎话向你遮掩什么,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程婧菀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如今这情况,很明显是自己处于劣势,他既在自己这里讨不到半分好处,自然无需对自己费心撒谎。可若不是被他杀死抛尸荒野,那战报上又怎会说他尸骨无存呢?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怎么?还不信?”宋湛诚站起身来,对着手下的人吩咐几句,转过身对程婧菀说道:“这几日我们要一起去一趟鹧鸪城,我所俘虏的三位将军就在那里,你可以与我一同前去,亲自确认。” 鹧鸪城离此处不远,临近战地,是为军中提供粮草之处,最近战事吃紧,正是关键时刻,战场上要稳住,后方也不可出乱子,所以鹧鸪城传来消息说出了点儿问题,需要他去解决,他便决定前往。蓝肃是恒国的将军,可在此之前,他竟对此人知之甚少。既然程婧菀要去打探蓝肃的消息,那就干脆随她去,只消派人暗中盯着点就好了,也是省了自己的事儿。 如今正是夏日,军心也容易浮躁,白日的阳光灼热,仿佛要将人心都烤焦,一阵阵热浪打来,使得这场仗打得也艰难起来。程婧菀同宋湛诚一起去了鹧鸪城,见到了三位被俘的恒国的将领。 见到宋湛诚,三位将领骂骂咧咧的:“狗贼!你将我三人关在此处,究竟意欲何为?我告诉你,士可杀不可辱,我三人绝不会做出叛国通敌的丑事来!你不如干脆将我三人杀了了事,别打算从我们口中挖出什么东西来!” 三位将领都是恒国忠臣,虽说在朝中并非位极人臣,但对国家,对君主都是绝对的忠诚!此番技不如人,在战场上没打过地方,被对方俘虏至此,严加看管起来。 这几日,可以说是酷刑不断。两国交战,死伤在所难免,输人一筹,落得这般下场,三位将领并无怨言,只恨自己无用,没有多为恒国尽一份力。 战火纷飞,尸横遍野,生灵涂炭,说起来,大家也不过都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各国君主有宏图霸业,远大志向,扩展疆土,做千秋万世之霸主,此等豪情,并非不能理解,只是百姓何辜?为君之臣,这些事不该他们来管,他们唯一能做的,只能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尽早结束这场战争! 正文 第11章 自己解决 “三位将领忠君爱国,宁死不屈,令人钦佩,”宋湛诚对这三人说道,这话是真话,如今时局动荡,这仗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没有人想要打仗,尤其是百姓,打仗,就意味着要征收劳动力,家里的壮丁都被抓走,剩下的老弱妇孺还不是任人欺负?既不会下地干活,也少有会做生意的,久居家中女人们只能到处替人做些针线活,来勉强维系家中开支。 家中的男人们走了,山中的土匪们可不会因此消停。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欺凌弱小,为所欲为,有些地方甚至是官匪一家,联起手来欺压百姓,令人心惊! 可不论百姓如何水深火热,远在京都的皇帝可不知道,俗话说得好,天高皇帝远,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皇帝身边的佞臣也不会少,谗言与谎言更是数不胜数。 皇帝始终是皇帝,百姓始终是百姓。百姓不会懂的皇帝的深远谋略,只想要自己日日平平安安,吃得上一口饭喝的上一口汤,富裕了的时候能吃得上一口肉便足矣;皇帝不会懂百姓的生活艰辛,活得养尊处优衣食无忧,若不是个饱暖思淫.欲昏君,便是个志向远大的,想要开疆扩土统一霸业的君王。 宋湛诚的思绪翻滚,面上却丝毫不显现出来。他将手背到身后,开口问道:“听闻恒国军中有一大将,名曰蓝肃,说来奇怪,开战这么些时日,我竟从未与其交过手,”他来回踱步,余光却紧盯着三位将领,将他们掩饰不住的怒气尽收眼底:“想来定是军中大人物罢,厉害厉害,我宋湛诚佩服佩服。” 听着敌方狗贼如此夸赞,三位将领再也忍不住,皆破口大骂:“狗贼!狗贼!你休要猖狂!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三人虽为阶下之囚,但士可杀不可辱!你今日若是打定主意是来侮辱我三人一番想要刺激我三人说出些什么来,那你这主意可得落空了,我三人是绝不会吐出什么情报来的!” 宋湛诚看三位将领气的青筋暴起,心中暗喜,面上仍是稀松平常,语气自如的给三位将领话里下套:“三位何出此言?这哪里是什么情报,我说的可是我军中众人皆知的事实,那蓝肃将军现在啊……” “狗贼!狗贼!”三位急脾气的将领忍不住破口大骂:“这卖国通敌的狗贼,他日若是落到老子手里,老子定然不会放过他的,定然要给他个极不痛快的死法!” “哦?叛国通敌?”宋湛诚故作震惊地回问:“这话怎么说?” 三位将领本就气的肺都要炸掉了,听到这略带炫耀的询问,更是气的喘不过大气来! “你这狗贼,装什么蒜!蓝肃那狗贼早就与你们沆瀣一气,若不是他动了手脚,我三人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就被你俘虏了来?” “那蓝肃自从来了军中,就没做过什么好事!这天高皇帝远的,我等也是无话可说。他在军中身居高位,我等不得不听从于他,可他在军中……在军中……” “真是料不到,那蓝肃竟是这种货色,当真是个奸诈小人!可恨!着实可恨!” 宋湛诚听三位将领破口大骂,心中暗暗想道,看这模样,这三个人并不知道蓝肃的去向,看来,还是得从别处打探打探…… 而与此同时…… 叛国通敌?这……这怎么可能…… 跟在宋湛诚身后低眉顺目的程婧苑十分震惊。 蓝肃……蓝肃他怎么会……蓝肃绝不会做出这等卖国求荣的事来!一定……一定是宋湛诚已经策反了这三位将领,故意做戏给自己看的!蓝肃……蓝肃他……他绝不是这种人! 走出监牢,程婧苑失神地跟在宋湛诚身后,午后的日光刺得她眼睛发酸,几乎要流下泪来,眼睛一模糊,前面的宋湛诚又猛地停下了脚步,程婧苑一时不察,猛地便撞上了宋湛诚宽广有力的后背。 “在想什么?如此入神,都不看路。” 宋湛诚回过头来看向她,她抬头狠狠地瞪他:“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这话,你不该问我,该问你自己。” “不可能,不可能,蓝肃不是这种人!难道不是你收买了三位将领让他们故意这么说?”程婧苑语气凌厉地质问他。 程蓝两家皆是武将世家,百年交好,程婧苑的父亲程忠与蓝肃的父亲蓝厚更是至交好友,所以两家人早早儿的就就给长子长女定下了娃娃亲。所以程婧苑和蓝肃已经认识了许多年了,两个人太过熟稔,与其说二人之间的感情是男女之情,倒不如说是兄妹之情更加贴切。 所以,程婧苑了解蓝肃,她知道蓝肃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品性纯良,骁勇善战,他忠君爱国,他心系百姓,所以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做出这种叛国通敌的恶事来。虽说三年前他曾大病一场,自此性情大变,但程婧苑相信,一个人既是容貌会改变,性格会改变,很多东西会改变,但其风骨是不会变的。忠于母国,忠于君主,忠于百姓,更忠于自己,这就是蓝肃的风骨! 宋湛诚看见她眼里写满了坚定,她不相信! “我也说过了,这件事,我并没有欺骗你的必要。你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去欺骗你的地方,换句话说,你现在,毫无用处,”宋湛诚向她走近一步:“既然你既无用处又威胁不到我,那我何必欺骗你,你说对吗?” 程婧苑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是对的。 这实在是太蹊跷了……如果宋湛诚没有收买那三位将领,那那些话,那份愤怒,都是实打实的,那么,蓝肃他……蓝肃他难道真的……真的做出了这种事?不可能!细细想来,这其中还有许多解释不通的事情!像是三年前蓝肃大病一场后,大家都说他性情大变不似从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但程婧苑并未亲眼所见,反倒是蓝肃,在一切尚未弄清楚之前就自请征战,并没有给人去探究的时间与机会!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程婧苑是将门之女,并非那些个养在深闺里的只会以泪洗面的小姑娘,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都得靠自己解决。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这所有的疑惑,程婧苑决定靠自己去解开! 正文 第12章 饶不了你 正思索间,一个小兵向二人跑来,对着宋湛诚行了一个大礼:“参见殿下!” 宋湛诚转头看他,发现并不认识此人,便问道:“你是何人?有何事寻我?” 小兵始终低着头,手中捧着一封密信,对着宋湛诚回答道:“有密报一封,吩咐务必送到殿下手中。” 宋湛诚接过密报拆开来,看见信封上隐隐显现的暗纹,顿时明白了,这是一封军令,一封极其重要的军令!宋湛诚不敢耽搁,立刻便启程离开了。 程婧菀看着他离开后,心里想着,如今蓝肃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蓝伯伯远在皇城,鞭长莫及,她既然到了这里,便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如今宋湛诚匆忙离开,正是她逃走的大好时机! 程婧菀一路走出去,一面四下观察警惕行事,生怕宋湛诚的手下还跟着自己。一路走着,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现!看来宋湛诚接到的那封信很重要很紧急,竟然让他忘了对自己设防,不过这不是坏事,至少对自己来说不是。 关押三位将领的地方是在鹧鸪城的大牢,程婧菀来时留了个心眼儿,清清楚楚的记住了这里的地形和出路。 一路上都是持兵器看守的兵士,程婧菀是以宋湛诚随行婢女的身份来的,进出自然更加方便些,程婧菀故作平静,一路上四平八稳地走着,一点儿也没有敌国将女的自觉,在敌营里神态自若的走着,有人上前询问身份就理所当然的训斥他没长眼,没看到我是跟二皇子一同来的吗?二皇子吩咐了一些事,现在我要回去禀报了! 看她的装扮特殊,确实是二皇子殿下身边的人,守门士兵对她也有点儿印象,一路上也没什么人敢上前来,程婧菀就这么顺顺利利地走出了翼国鹧鸪城的大牢! 只是做人果然不应该得意忘形,所以程婧菀前脚刚出了大牢,后脚就被人用麻袋罩住了头打晕了! 真是多灾多难又麻烦。 程婧菀再次醒来,又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之前打晕她的那个人下手倒也狠,头到现在还疼得厉害,程婧菀感觉到有汩汩的热流从头上流下来,怕是流血了。啧,头上的重要穴位可不少,这血这么流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程婧菀头晕目眩的,试着动了两下,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捆在了一个木椅上。她强打起精神睁开眼看了看四周,门窗破旧,光线昏暗,这房间不大,只从小窗朝外望去几乎望不到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处并不是暗牢之类的地方,只是个废弃破旧的民房,而且还是罕有人迹少有人来的那种。 既是这种地方,那就肯定不是宋湛诚派人下的手,宋湛诚虽说想监视把控自己,但还不至于低劣至此,他想要关押自己简直易如反掌,更光明正大。现下这情状,倒更像是寻私仇的。 若是说起寻私仇,这布云常年待在宋湛诚身边,尽心尽力伺候他,处处小心谨慎,生怕给宋湛诚添麻烦,并没有与外人有过过多的接触,更别提得罪过什么人了。 那究竟会是谁呢? 正如是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手持皮鞭穿着华丽,面上还戴着面具的女子,身后跟着一群家丁打扮的人。 女子看程婧菀已经醒来,晃了晃手中的鞭子,不由得嗤笑一声:“哟,这么快就醒了?看样子我的手下下手时怜香惜玉了。” 这可奇怪了,程婧菀仔细回忆了一番,发现布云并不认得这个女人。 程婧苑抬头打量她:“你是谁?为何劫我来此?” 这人寻仇,怎么着也得有个理由吧,两人毫不相识,哪来的仇? “我是谁?本小姐的名字你配知道吗?不过是个下贱的奴婢,口气倒是不小!”女子十分不屑,抬手就给了程婧菀一鞭子,这皮鞭质地上乘,这姑娘出手利落,多半是练过,那么,这姑娘的家世必定非富即贵,她在家中必定也是备受宠爱。 程婧菀疼得紧咬下唇,却愣是不愿意向这来历不明又嚣张跋扈的女人低头。 “你这样不晓好歹的贱婢,若是在我家中,早就被母亲处置了!”女子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啧啧啧,是有多痛恨呐!疼痛之余,程婧菀还如此想。 “姑娘,”程婧菀强忍住疼痛开口说道:“这儿是鹧鸪城,天子脚下,你知道我是二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婢,你如此放肆,滥用私刑,若是此地的县令得知,你定逃不了干系!” 女子听得这话,还是浑不在意,只是招招手,命下人送上来一系列刑具,银针,夹棍,真是应有尽有。 此女是真的无所畏惧,因为她就是鹧鸪城县令之独女夏枝枝。 夏家人都很是宠她,是以把她宠得张扬跋扈,目中无人。所以这夏枝枝目光也高得很,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或小官家的公子前来求亲,她一个都不应,独独喜欢声名远扬的二皇子宋湛诚。 二皇子宋湛诚可是很有名的,据说他清风霁月,丰神俊朗,武艺高超,谋略过人!他身份尊贵,深受翼国皇帝的器重,这样的男子才是她夏枝枝的命中贵人!她夏枝枝就应该跟这样的男子在一处! 所以翼、恒两国开战,二皇子宋湛诚领兵来此,途中经过鹧鸪城时,声势还极为浩大。 夏枝枝也曾跑上街去看,果真是玉树临风剑眉星目神明爽俊雅量非凡!夏枝枝心中十分欢喜,这场仗打得好,若非这场仗打的激烈,她又哪里能够见到传说中的二皇子殿下宋湛诚呢? 此处是战场后方,战场上的消息总是会第一时间就传到这里来。 什么?殿下亲自上了前线,潜入恒国,身边还只带了个婢女? 什么?殿下回到大营时身受重伤? ………… 夏枝枝听得这些消息时,摔烂了一屋子的瓷器,命人打探得知同二皇子殿下一起潜入恒国的是个名唤布云的奴婢。 不过是区区一个奴婢,殿下受伤,她干什么去了? 身为奴婢,为什么没有拼死保护殿下? 侍奉殿下本就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不知道珍惜也就罢了,还害的殿下受伤,真是不可饶恕!这下好了,落到了我夏枝枝的手里,我可饶不了你! 正文 第13章 私刑伺候 夏枝枝戴着面具,便是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寻个仇带这么多家丁,不是有恃无恐就是没有脑子。 程婧菀对刑具是略有耳闻,只是从未切身体验过。如今光是看着,就有些心里发虚。 “这些都是好东西,衙门里审问犯人,用的就是这些东西。不过也是,你跟在二皇子殿下身边伺候,怕是没见过这些东西,今儿啊,就让你好好儿试试!” 夏枝枝的话酸的很,程婧菀想听不出来都不行。 又是宋湛诚的烂桃花!这个男人凭借一张好皮相吸引女子无数就算了,如今却给她程婧菀招来一重又一重麻烦…… 该死的宋湛诚! 很快,程婧菀就没有闲心来想这么多了。 难怪衙门里会有那么多冤案,难怪会有那么多人抵不住严刑逼供……这些刑具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个个儿都是冲着人的脆弱之处。 那银针一寸一寸地扎入皮肤,这与针灸可差的远了,针灸虽有时会酸麻胀痛,但都是为了根治病痛,而他们这针扎,只是单纯地为了折磨别人,专挑痛感重的地方,狠狠地扎下去,让人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你的骨头;那夹棍更不必说了,人的指节是极为重要之处,自然也是痛觉敏感之处…… 这些家丁很明显都是做惯了这种事儿的,轻门熟路地上好了夹棍便开始奋力拉扯,夹棍上的杨木一寸寸收紧,让人疼得几乎要喊不出声来…… 程婧菀痛得失神,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与衣襟,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即使是痛彻心扉,她也坚持咬牙不低头。 即便远在千里之外,她也绝不做有辱程家将门之风的事! 夏枝枝端坐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痛快,说不出的解恨,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落入眼中的是那贱婢痛不欲生的模样,她笑出了声。活该!谁让你勾引殿下!谁让你没有保护好殿下!只是用刑,算是便宜了你! 夏枝枝放下茶盏,伸手唤来手下人,问道:“殿下那边有什么消息?” 那人弯着腰,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方才传来消息,说殿下随人进了一处酒楼,似乎是有要事相商。” “盯着点儿,别给跟丢了。”夏枝枝嘱咐道。殿下来鹧鸪城时,自己的家丁不顶事,没能来得及通知她,待到殿下离开了,自己才收到这个消息,否则,说不准她与殿下还能来上一场花前月下的巧遇呢!不过现在也不迟,先让人盯着点儿,待自己处置了这个没用的小贱婢之后,悉心打扮一番再去偶遇殿下也不迟。 夏枝枝心里想的美滋滋,此刻折磨起程婧菀便更加爽快。 “好了好了,停下吧。”待到程婧菀晕了过去,夏枝枝才唤停了那两个人,“端盆冷水来,把她泼醒。” “是!” 一盆冰冷的水淋头浇下,程婧菀才缓缓睁眼,冰水刺骨,她顿时觉得身上的伤口更疼了。 “贱婢,得到教训了吗?”夏枝枝起身走近她,狠狠地捏起她的下巴:“做人,有点自知之明,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妄想,做好你该做的事儿……” 夏枝枝顿了顿,残忍的笑了:“不过啊,你怕是没有机会重新做人了。”她挥挥手,让手下将她拖将出去给活活埋了!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小姐!”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人,着急的对着夏枝枝说道:“殿下……殿下所在的那座酒楼……爆炸了!” “什么!”夏枝枝震惊极了,猛地站起身来,茶盏落到地上,碎片洒落了一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据说是有人埋了炸药,殿下他……” 那人还未说完,夏枝枝已经连忙跑了出去,带走了所有的手下,这场面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程婧菀听得这个消息,心中亦十分震惊!宋湛诚,那个似乎一切都了然于心尽在掌控之中的家伙,那个性格冰冷却烂桃花一大堆的家伙,居然也会有这样的失策之处…… 趁着现在没人注意她,程婧菀强忍住钻心蚀骨的疼痛,从这儿逃了出去。 门外有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有丫鬟,有家丁,大家都显得十分匆忙。程婧菀远远看到那个折磨自己的姑娘上了轿子出发,估计是往宋湛诚那儿去了。宋湛诚……那家伙不知如何了……他并未杀害蓝肃,那他对自己来说,便只是个敌国皇子罢了……可是,他先前救过自己性命,勉强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他还帮她将养伤口,算是照顾她,如今他有难,她不能袖手旁观!她得去看看! 拿定主意,程婧苑便悄悄地隐于暗处,看见一个落后了的丫鬟,拿出方才顺手拿的用作防身的银针,一针扎进那丫鬟的哑门穴,那丫鬟便一下子昏了过去。程婧菀将她拖进暗巷,扒下了她的衣服与自己相换,稍稍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便小跑着跟上了丫鬟们的队伍。 “你怎么才来呀?” “我方才有些不舒服去了茅房。” “哦,那过会儿你可得跟上咱们,听说小姐现在要离开鹧鸪城去寻一个贵人,那贵人有难,小姐着急得很呢!” “好的,多谢姐姐。” 程婧菀记得之前是一封急报送到宋湛诚手里,这才让他急忙赶了过去,又是哪儿来的炸药炸了那地方呢?宋湛诚怕是被人算计了,可是他是翼国二皇子,深受皇帝器重,现如今两国对峙,他指挥战场,虽然看起来风光的很,可身处战场,情况乱的很,反倒是向他下手的好时机!那么究竟是谁有这能力?能在后方造出乱子来将他从战场上引来,又恰是时候地搞来急报让宋湛诚来不及带太多随从就赶去,就这么踩进了陷阱里。 此人必定对宋湛诚十分了解,并且颇有权势,善于造势,而且必定准备周全,留有后招! 翼国之内,具备这样条件的人可不多。 一路上,程婧菀暗自沉思,终于想出了些眉目,不知不觉,也快到了目的地了。 正文 第14章 侥幸 此处距离鹧鸪城并不远,大约也就半日不到的路程。 夏日炎炎,一切都灼热得像被火烧过一般。蝉鸣声一声一声响起,叫得人心里更加的燥热。 被这温度炙烤着,程婧苑身上的旧伤新伤一同发作,她先到医馆买了些药,又租了辆牛车赶路,不敢停歇。 与此同时,宋湛诚可以说是很幸运了。 此前接到军令时,宋湛诚并未察觉不对,以为内军中机密大多都会设下些暗语暗号,重要的军令上必定会有些不易察觉的暗纹。 他见军令无误,便信以为真,连忙赶了过来,以为真的是皇城有什么重要指示。可不曾想,来到这家酒楼的包厢后,一切都让他觉得很诡异。 酒楼掌柜垂头打着算盘,仿佛十分忙碌,可是自打宋湛诚走进这家酒楼开始,他的眼神就不停的瞥向他,一见他来便立刻笑盈盈的开口问道:“这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小二,将这位迎到包厢里去!” “哎,来了!”那小二将擦桌布挂上肩头,赶忙宋湛诚为领路。 宋湛诚留心看了看,瞧见了一些细节。平常做粗活的人手上都会有很厚的茧子,只是这人只有虎口和食指左侧的茧子颇为明显,这并不正常,而这样的特征,只有长期习武,并且使惯了剑的人才会有。 这店小二很明显是个练家子。 宋湛诚心下生疑,故意摆手推辞,装作要走,这时忽然有个佯装醉酒的人故意撞了他,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瞎了吗?走路不看路!道歉道歉!”撞人者东倒西歪一身酒气地向宋湛诚撒泼,嚷嚷着要他道歉赔偿,可他的目光却清明得很,没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是啊!撞了人,不道歉就想走?哪儿那么容易!” “就是!就是!” 好几个人围上前来,将这条道儿堵的水泄不通。 这些人一副泼皮无赖的模样,看起来在正常不过了。可宋湛诚却发现,这些人拦住自己去路的同时,这家酒楼里的其他人都在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该吃饭的还是在吃饭,该喝酒的还是在喝酒,仿佛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正是因为一切都太正常了,所以才显得更加诡异。 而且宋湛诚感觉的到,虽然周围没有人盯着自己看,但他们的余光都飘向这里,似乎是在防止他趁人不备忽然逃走。 这里是待不得了。 宋湛诚猛地抽出长剑,用刀背一把打晕了那个醉酒拦路的人。 见此情形,酒楼中的其他人都坐不住了!许多人从桌子下,包袱里抽出武器来,或长剑或短剑或匕首,都一窝蜂的冲着宋湛诚冲过来,于是,大家就都在此打斗了起来。 来者人多势众,而宋湛诚来此却是孤身一人,并未带上随从侍卫。 窗外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残叶,屋内已是刀光剑影!对方很明显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一片绿叶从窗口飘进来,轻柔缓慢,一柄长剑刺破绿叶向宋湛诚逼近,宋湛诚猛地转过身去用剑挡开,四周的剑影不断向自己袭来,他一边躲避,一边主动出击,奈何这群杀手下手快狠准,他也讨不着什么便宜! “谁派你们来的?”宋湛诚堪堪躲过一柄刀的袭击,使了个轻功跃到另一处去,开口问道。 那些人并不回答他,反倒更加卖力地攻击他。 情势愈来愈棘手了,宋湛诚看了那线香一眼,若真是用线香计时,那时间快到了,线香已经快要烧尽了,不管他们设计了什么,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得赶快想办法摆脱他们! 宋湛诚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握紧长剑直直地向前面的那个人刺去,那人提起长刀也向他刺来,宋湛诚竟也不躲不闪,仍是直直得向前冲去,临近剑锋之时,忽然诡异的一个转身,收起剑意,长剑入鞘,并且避过了对方的剑,直朝着窗外冲出去! 酒楼众人见此,并未迟疑,也没有放过他,竟都随着他跳窗而出,继续追击他! 此刻线香恰好燃尽,一把火猛地从内燃起,点着了火药的引子,只听见一声巨响,响彻四方,震得大地似乎都颤抖了!那酒楼亮起巨大的火光来,将楼宇都炸得支离破碎,烧焦的砖土碎片四处飞落,偶有路过此处的百姓也倒霉地被卷入这场爆炸之中,竟无一幸免! 宋湛诚被那巨响震的头晕目眩,可身后那些人依然紧紧咬着自己不放,这么逃下去不是办法,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普通百姓家不行,房舍低矮,不便于隐藏。 宋湛诚一面逃着,一面四下观察,发现了一处宅院,那地方碧瓦朱檐,高门大院的,一看就非富即贵,必定易于躲藏!这般想着,宋湛诚便加快了脚步,渐渐的将后面那些人甩的远了,便迅速的使了轻功跃过这家墙头翻了进去,隐了声音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人呢?” “没看见!” “这儿小路多,咱们兵分两路找!” “是!” 脚步声疏散开来,往着四周跑远了。听着声音远去,宋湛诚才放下心来。这处似乎是这户人家的耳房,只是不知为何,现在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有一阵痛感从臂膀上传来,宋湛诚转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左臂受了伤,衣帛碎裂,鲜血染红了衣袖,还在汩汩地流个不停!伤口有些深,啧,下手真是狠,那些杀手究竟从何而来?为什么一定要取自己性命?宋湛诚的脑子此刻还有些混沌,方才逃亡耗费了太多气力了,他捂住伤口,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最终支撑不住,晕倒在地了。 宋湛诚再次醒来,是躺在了塌上,身旁正有一个老郎中为自己把脉,他转头去看,发现自己的左臂伤口也被好生包扎起来了。那老郎中见他醒来,开口道:“你醒了,你这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其他并无伤口,记得好生休养。”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这位公子你醒了?”宋湛诚闻声望去,发现屏风后面还坐着一个女子,声音很是娇媚婉转:“可还有哪里不适?” “多谢相救,不知这里是?”宋湛诚不敢放松警惕,小心打探道。 正文 第15章 颠倒黑白 “此处是我的宅子,不知公子遇上了什么麻烦?怎的会翻到我的宅子里?”这女子开口问道,话里满是关切,让宋湛诚听起来觉得很是怪异。 女子说着,在身旁婢女的搀扶下从屏风里走了出来。宋湛诚看她高高挽起的发髻,知晓她已经嫁作人妇了,心下更觉异样:“多谢夫人关心,只是遇上了些麻烦,不便透露。” 那女子听得这话,并没有任何不悦,目光娇羞的看着宋湛诚,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哎,真是不容易啊,公子,你这伤口还疼吗?”伸手就要去摸他的伤口。 “多谢夫人,”宋湛诚一个起身躲过了她的手,揖手道:“在下已无大碍,救命之恩,来日定会报答,在下告辞!” 他还没来得及下榻,门就被猛地打开,许多侍卫持长刀跑了进来,将这里团团围住。 那女子身边的奴婢开口训斥道:“大胆!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儿可是太子殿下的别院!你们这些人是不想活了吗!竟然敢带刀私闯!小心让太子殿下知道,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先摘了你们的脑袋!” 什么?这里是太子的别院?宋湛诚听得这话,心中那种危险的感觉更甚了。 那为首的侍卫并没有被小婢女这番话吓到,只是看着她们笑着说到:“我等方才在外围巡查时看见有一行人翻墙而入,鬼鬼祟祟,图谋不轨,特来查探!” 太子……太子……太子宋景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宋湛诚恍然大悟。太子此人为人奸滑,敏感善妒,但却喜欢伪装,伪装成宽容大度,乐善好施的良善模样。之前二人曾一同处理过政务,宋景赫与宋湛诚不同,意见发生了分歧,宋湛诚坚持己见,而皇帝却看中了宋湛诚的处事方法,提携重用了他,这叫宋景赫心中极为不悦。 我才是一国太子,未来的皇帝,你公然忤逆我不说,还到父皇面前献计邀宠,这般没大没小,不知好歹,真是不可饶恕! 宋景赫这人喜好交友,但明面儿上不可违逆于他,不然他定会将你划入他的黑名单,你若是弱小,他便连根拔起;你若是强大,他便会变着法儿地想要折磨你,总之只要逮着机会,他就绝对不会放过你! 也难怪,本来自己还在想着,对方若是打算弄个炸药和一堆杀手就想把自己解决了,那未免也太没有想法了!别说这样漏洞太多,就算是成功了,自己死了,那自己死后,父皇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一层一层查下去,难保不会有所牵连! 原来还有后招,原来这后招,才是重头戏!这招恶人先告状,玩儿的可真是不错!给自己下套,让自己掉入陷阱,不得不出现在他的地方,再派别人来找他的不是。这样,在外人眼里看来,他就与此事毫无关联,甚至变成了……受害者! 果不其然,那为首的侍卫转头看他,眼中并无意外,只是故作惊讶道:“二皇子殿下!您!您怎会在此!您怎么会……怎么会跟太子殿下的宠妾在一处?” “我为何在此,你去查上一查不就知晓了。”宋湛诚冷下声来,既是有备而来,还说这么多做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就如同宋湛诚所预料的那样。朝廷上面派人下来查,因为侍卫冲进来时,看到他正与那太子的宠妾凌桦不知在干什么,行为举动甚是亲密,这是不可申辩的事实。很快,朝中大臣们开始上书对此事表态,折子里的说辞各有不同,但许多都是在怀疑二皇子宋湛诚――怀疑他在太子殿下身边安插人手,意图不轨,想要伺机对太子殿下不利,取而代之! 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这谣言就传开了! 翼国皇城中,皇帝最近每次看折子,都会发很大的脾气,今儿也依然气的摔了个白玉盏。 “陛下,您消消气,消消气。”身旁伺候的小宦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 “这老二,他是要把朕气死啊!” 伺候皇帝许多年的老宦待那小宦收拾走了碎裂的茶盏,挥挥手让他下去,自己走到皇帝的书桌旁,一边整理散乱的折子,一面说道:“老奴倒是觉得,二殿下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他有没有做出这样的事儿有什么重要的,”皇帝说道,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重要的是他叫人抓住了把柄了!如今朝中大臣分化两极,一面说他心怀不轨,另一面说他受人诬陷,两方谁也不让谁,各执其词,还有些老东西也很会做人,态度中立,谁也不帮。” 皇帝思索了片刻,转头问道:“那个太子的宠妾,可细细审了?”现下情况如何定论,就看那个宠妾了。 “回陛下,已经在细细审了,相信很快就能审出结果来了。” 此刻凌桦就在一处暗牢之中,那里阴冷昏暗,四下潮湿,每间牢房的角落里都有硕大的老鼠在啃食着人的衣角,而每个角落充满了囚犯的绝望的哀嚎。一根根细细的竹签刺入凌桦的指甲缝中,生生的破开她的血肉,她痛得大声尖叫,十指连心,这样的痛楚可以说是撕心裂肺了,她平日里受尽太子的宠爱,哪里遭受过这样的痛苦!偏偏用在她身上的刑罚还不止这一种! “还不承认?我劝你还是别嘴硬得好!我这儿比你骨头硬比你嘴硬的人可不少,最后如何了,你可晓得?” “放肆,”凌桦已经痛的气若游丝,声音也已经喊得嘶哑了:“我可是……太子的宠妾……太子他很……很宠爱我的,你这样对我……若是……若是太子知晓了,必定饶不了你!到时候……我要剥你的皮……抽你的骨头……叫你……叫你生不如死!” 那用刑的狱卒觉得十分好笑,将铁块烤得通红,从火里取出来,那铁块滋滋作响,看得人心惊肉跳:“我说,若是太子真的如此宠爱你,那为何还不来把你从这肮脏的地方捧出去呢?” 凌桦听得这话,气的大喊大叫,那狱卒不厌其烦,一把将烙铁狠狠地印在了她的胸口,使劲研磨,将她的皮肤也烫的滋滋作响。 “啊!!!”她哀嚎不断,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尽早结束这一切,尽早结束这种折磨…… “这份供状,你就给认了吧,只要你肯签字画押,就能结束这一切。” 狱卒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让凌桦空洞的目光里出现了一丝希望,她伸出血淋淋的双手,在那份供状上画了押。 正文 第16章 夜探 这份供状很快就送到了皇帝的手里,不久,就有消息传来,让人护送二皇子回皇城。 宋湛诚当夜就被关押在了县令府中,对于白日里的那份说辞,心中冷笑不止。说是护送,其实实际上就是押送,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他宋湛诚失势了!真是可笑!事情哪儿有那么简单! 此时的程婧菀已经潜伏至此。 白日里要护送二皇子回皇城的消息已经传开,程婧菀听说这个消息时,正在城中采买物品。 她如今不能再靠任何人了,她还得潜伏到县令府中去瞧一瞧宋湛诚,她自小学习医术,药粉之类的东西使得比较顺手,也幸亏被她打晕了扒了衣服的那个小丫鬟身上偷偷藏了不少银钱,而以防万一,程婧菀除了又添了一瓶药之外,还买了不少暗器用作防身。 这县令府跟皇城中的府邸不同,没有那么多家丁,夜里防守的也没有那么严密,程婧菀换上夜行衣,趁着夜色,悄悄地翻过墙头到了县令府。 这县令府并不是个复杂的地方,至少跟程婧菀以前去过的那些府邸比起来没有那么复杂,她凭着感觉,悄无声息地到处摸索,终于在一个偏远的厢房中找到了宋湛诚。倒不是程婧菀寻路多么多么厉害,只是,在一个夜静无人的晚上,一处寂若无人的府第,只有这么一处厢房门外这么多人守卫,想不知道都不成。 她掀开屋顶的瓦片,轻手轻脚地踏上房檐,稳稳的翻到了地上。 看着是个厢房,内里竟如此简陋,陈设极其简单,就只一桌一椅一塌一床而已。 宋湛诚看见这个不怕死的丫头就这么从屋顶上溜了进来,眼中的情绪愈发深沉。 “是你?你是怎么来的?”宋湛诚压住声音开口问她,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你不用管我怎么来的,你这回可真是被人算计得挺惨的,你有什么打算?”程婧菀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为自己斟了茶,喝了一口后便放下来了:“我看你这儿的茶也不怎么样,看样子大家真的觉得你已经失势了。怎么办?可有人替你证明你的清白?” 宋湛诚看着她,并不作答。 她为何要来?自己之前走时并没有吩咐人看押她,就是在给她机会,让她逃走,她怎么这么不会见机行事?真是叫人忧愁! 他低头瞥见程婧菀的手,指节通红,红的有些异常,再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脸色发白,看上去憔悴得很。 “你看上去也没好到哪里去,你那手是怎么了?” 程婧菀低头看了看,忽然低笑出声:“说起来,我这么惨都怪你啊,我今儿刚从你手里逃出来,转头就被人打晕装进麻袋里被带走了。”她伸出手来仔细看了看,又小心弯了弯手指,挺好的,没断掉:“你是不知道啊,那个劫走我的小姑娘啊是真的挺狠的,什么酷刑都往我身上招呼,幸亏你出事儿得早,她慌慌张张地就去寻你去了,我才保下一条命来。” 程婧菀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说道:“我跟你说我可是很有义气的!你先前也算是对我很好,舍命救我,还帮我养伤,所以一听说你在这儿出事儿了,我都没顾得上我身上的伤,就想办法混到这里来找你了!” 宋湛诚听她轻描淡写地就将自己受到的酷刑一笔带过了,心里不知该作何想法。 “可知道那人是谁?” 程婧苑想了想,说道:“我之前有混进她的随行队伍里,听那些人话里的意思,那姑娘大约是鹧鸪城县令的女儿,是个张扬跋扈的大小姐,哎我跟你说,那姑娘是暗恋你的,听说你受了伤,又打听到我是你的随从,觉得我没保护好你,不中用,才将我绑去一通折腾。” 宋湛诚看着她,忽然开口道:“你走吧,速速离开这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程婧菀看着他,他面无表情的,也看不出什么来。她料想道,莫不是这宋湛诚觉得自己背了黑锅,平白受了这等委屈,心里愤愤不平,想要随翼国皇城的来者回去,向翼国皇帝解释这一切。 这法子可行不通,这一路上诸事不定,随行的人也不一定全是宋湛诚的人,若是半途宋湛诚出了事,那必然查不出始终来;再者,就算途中有人护卫,宋湛诚平安地到了皇城,但这次很明显是有人设计陷害他,难保那人不会在皇帝面前嚼舌根子,污蔑宋湛诚,给他安上其他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宋湛诚,要我说,这次你很明显是被人算计了,这种时候你回去,难保不会发生什么其他事儿,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你先随我走,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做其他安排。” 宋湛诚看着她,没有回答。忽然,他听见门外发出了点儿细碎的声响,那声音极轻,轻易也察觉不了。宋湛诚听那声音潜到厢房后面的窗子附近,一步一步的向这里靠近。 又是一个深夜探访的家伙,既是夜探,那就是说明,他并不想让别人知晓。 宋湛诚看向程婧菀,他并不想将她牵扯其中。她不过是因为自己曾经救过她帮过她,现在就可以不顾自己的伤势,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一路混到这里来。来者的身份尚不明确,万一是受到有些人的指派,来这儿取他的性命,他能够确保程婧苑的性命安全,可难保不会有什么谣言会传出去,那到时候…… 思及此,宋湛诚四下打量,这间厢房真是太过简陋了,连个躲人的地方都没有!目光所及之处,能勉强躲人的地方也就只有那张床了。脚步声渐渐逼近,没时间纠结了! 宋湛诚一把抓住程婧菀的手腕将她拉过来拦腰抱起,迅速塞进了自己的被褥之中,随即也扯开一段被褥盖住自己,他闭上眼睛假寐,借此将程婧菀牢牢地罩在了自己面前。 程婧菀只是一个愣怔,下意识地便挣扎着要出来,宋湛诚伸出手来牢牢地压住她,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有人来了,噤声!” 温热的气息洒在了程婧菀的耳朵上,吹红了她的耳垂,惊得她一动也不敢动,这时,宋湛诚忽然搂住她的腰,将她揽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脚步声在窗边停下了,程婧菀听见了,知道此刻并不是矫情的时候,便也就不再挣扎了。 正文 第17章 洛九 来人站在窗外小心翼翼的张望了一会儿后才推门进来。进屋后,又不放心的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才将门关上,接着缓慢的朝床的方向走来。 就在那人快要靠近,程婧菀和宋湛诚相视一眼,决定同时擒拿住来人。 “啊!”来人似乎被突然飞起来的被子吓了一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听见这声音,宋湛诚忙将被子又扒了下来,试探的喊道:“洛九?” “师兄!” 语落,宋湛诚便将洛九放开,程婧菀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将女子放开。 程婧菀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女子,她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并不像那些大家闺秀一般,而像是个江湖之人。 “师兄,这是谁?”被放开的洛九,看到宋湛诚身边的程婧菀不由疑惑的出声问道。 宋湛诚看了一眼程婧菀,思索了一番说:“这是布云,我的丫鬟。”然后又对程婧菀说:“这位是我的师妹,洛九。” “你就是布云?”洛九一脸好奇的看着程婧菀,早在之前她就听说师兄身边有个挺机灵的丫鬟,不想能在此见到。 程婧菀看着眼前的洛九,笑着说:“姑娘认识布云?” “听说过,但是今天第一次见。”洛九一边说着一边坐到床边上,抬头看着程婧菀咧嘴一笑。 宋湛诚皱了皱眉,看着洛九坐到床上,不由疑惑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洛九微微露出孩子般的笑意,“我本奉师命前来援助朝廷对抗恒国军队,但在半路上听闻师兄被太子陷害,便闻声前来县令府,便找到了你。” 听到洛九说她要帮助朝廷对看恒国军队时,不由眉头一簇,微微握紧拳头,心中不由为恒国如近的战况感到担心。 宋湛诚察觉到程婧菀的想法,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自从知道她是恒国人,遇到这种事情,他却无法和她多说什么,恒、翼两国战事纷纷两国谁也不让谁。 “找到有何打算?带我离开这里?”宋湛诚一脸淡漠的看着洛九。 听到宋湛诚的疑问,洛九便立刻说道:“我已经将县令府守卫换班时间和逃走路线都查清楚了,时间不容耽误,现在就走吧。” 宋湛诚摇了摇头,嘴角无奈的上扬说:“不用了,我不想走。” “可是如果你就这样回京,就正中某些小人下怀,他们会害你受到严重惩罚的!还很可能会导致失去你现在手中的权利!”洛九急切的劝道。 她可不想看到宋湛诚痛苦的模样。 “清者自清,我本无心于皇位,父王那样英明,心中自然有数,不是几个乱臣贼子信口开河他就会信的。”宋湛诚毫不在意的说道。 “师兄,你就和我走吧!”洛九一脸心疼的看着宋湛诚,央求道。 “洛九,我心意已决,不用再劝我了。”说完,宋湛诚不再看她,转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尽管如此,他眉眼中的愁绪藏不住,程婧菀看得一清二楚。 看来宋湛诚并不是很得宠的皇子——她在心中分析道。 “洛九姑娘,既然王爷已有主张,你就尊重王爷的意思吧,不要为难他了。” 听到程婧菀的话,洛九咬了咬唇,看着宋湛诚的背影,一脸委屈的说:“算了!师兄真是不想走,那就在这里吧。师兄你好好照顾自己……布云你也要照顾好我师兄,我就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洛九就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可是走到一半,忽然听到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宋湛诚头微微一斜,眼神凌厉的看向窗外快速接近的火光。他快步走到洛九身边,示意她乖乖躺在床上,程婧菀见此也跟了上去。宋湛诚将被子一铺,拉上床帘,自己则闪身到桌边,斟好半杯茶水。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刚做完门就被推开了,一群人凶巴巴的闯了进来。 看清来人相貌,宋湛诚的唇角勾起冷笑,“县令大人有何贵干?” 小小县令,明知此间住的是二皇子,行事却如此乖张霸道粗鲁,很明显是不把二皇子放在眼中。 可是如今皇帝都还没有明确表态,一个小县官就敢如此趾高气昂,想来背后必定有硬靠山。 硬靠山,还能是谁呢? 宋湛诚都已经把来人的目的猜透。 县令进门后见宋湛诚不但不慌张,便收起了凶煞的样子,谄媚的笑着说:“夜已深,二皇子为何还未入睡?” “县令大人真是父母官啊,连本王的就寝问题都如此周到的关心着。”宋湛诚讽笑着,“本王今日心烦气躁,总觉得睡得太早会被狗惊扰,故而打算再坐一会儿,看看这直觉是否属实。” 被人这样嘲讽当然是屈辱的,可是县令后台再硬,明面上也只是县令,跟皇子斗嘴是不存在的。 于是他笑得更加虚伪了,“二皇子的说法根下官收到的消息有些出入呢。下官是收到确切消息,得知城中最近里不太安宁,似乎是混入了几个恒国的细作。下官派人夜探,有人亲眼见到一个黑影跳入二皇子所住的院落,这……” 听到县令的话,宋湛诚脸色冷了冷,对方这是在污蔑他通敌叛国了啊。 他表情凉凉,一甩手臂,冷声道:“县令既然知道此处是本王住处,竟然还如此粗莽行事,明显是不把本王这个二皇子的身份放在眼里。” 县令变得着急起来,着急的是怕宋湛诚此举是在拖延时间,也顾不得宋湛诚话语里的嘲讽威胁了,假笑道:“二皇子,你把床上所藏之人请出来让下官验明正身,岂不是既成全了下官,又为二皇子证明了清白?” 宋湛诚冷哼一声。 对方果真有备而来。 “你这是在威胁我?”他微眯着眼,一生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县令被那杀气冷的全身一抖,但还是假装冷静的说:“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二皇子不要为难下官!” 听到这里,躲在被中的洛九眼珠子转了转。 这县令是不是以为自己挺聪明,哼,她就要跳出来打烂这人的脸! “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什么恒国人,我是二皇子的师妹,雨帘山月影真人的弟子!这是我们雨帘山门派玉牌!睁大你的狗眼给我好好看清楚!”洛九气鼓鼓的伸出手里的青玉令牌,得意的看着县令。 江湖门派在这战争乱世中不仅为军队出了力,更救济了不少流民,帮朝廷分了忧,因为有皇帝的褒奖鼓励,洛九受到门派内师兄师姐的影响,对这些小官员自然很是不屑。 “我此番下山,是奉师傅之命前来援助我师兄攻打恒国的!你们这些当官的,有精力不放在保家卫国上,天天听风就是雨,捕风捉影的伤害自己人,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被洛九骂了一通的县令虽然失望,却没有要赔罪的意思,只见他笑得暧昧,“是下官打扰二皇子和姑娘,二位早些歇息吧。” 直到那群人彻底走远,程婧菀才从被子里起身出来看着眼前两人。 洛九看宋湛诚一直表情严肃还不说话,刚刚的气势顿时消散,弱弱的走到他身边,问道:“师兄,接下来他们不会怀疑你了吧?” 宋湛诚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怎么这般沉不住气?” 洛九觉得有点委屈,“我……我怎么能看着这些小人这样污蔑师兄你!” 宋湛诚头疼扶额,“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好,可是也不能这么心急。你尚未婚配,如此一来……会毁了你的清誉。” “洛九不怕的!师兄,为了你,我不在意名声的!”洛九目光坚定,表情认真的说道。 看着这样的洛九,宋湛诚内心更复杂了。 正文 第18章 流言四起 洛九乃是她同门师妹,宋湛诚自然明白她是为了自己,只不过…… 罢了,事已至此,静观其变即可。 宋湛诚暗暗叹了一口气,旁边的洛九却是未察觉一般,抬眸看着一旁脸色如常的程婧菀。 只见她一脸风轻云淡之意,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自己先跳出来解释而懊恼,想来,这布云对宋湛诚应当是无意的。 如此,洛九便放心了不少,嘴角又咧出一抹笑容,对着宋湛诚道:“师兄,接下来的事情,你打算如何?” 此番下山,她正是奉了师傅的命令前来相助自己的师兄攻打恒国,自是得商量一番的。 闻言,宋湛诚的脸色才缓和了些许,却没有同洛九商量的意思,“你且先行离开,这里不方便说话!” 眼下他正被关押在这里,指不定四面八方都被安排了太子的人,怕是隔墙有耳。 洛九心有不甘,不过转念一想,宋湛诚说的话也不错,索性没有多说,同他又嘱咐了两句小心的话便暂时离开。 待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之中,程婧菀终于忍不住,眉梢浅扬,“二殿下当真是艳福不浅啊。” 她这话,还真的不是来揶揄宋湛诚的,先是那丫鬟虹眉,后来又是县令之女夏枝枝,如今又多出了一个小师妹。 听到她的话,宋湛诚也不恼,眉头微微皱起,“你还不走?” “宋湛诚,你当真不走吗?”程婧菀皱着眉,发自肺腑的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你明明知道有陷阱等你……” 其实她这样劝也是有私心的。 她如今成了布云的身份,回不去恒国,可不代表,她会看着两国之间兵戈相向视而不见。 宋湛诚虽武功高强,谋略过人,却没那征服天下的野心,若她能借助宋湛诚来解决两国纠纷,岂不是好事,她自然不能够放过此等机会。 两国之间如果能够停止交战,和平共处,这对百姓而言是最大的幸事! “我如何能走?” 走了,便是等于间接的承认了这罪行,这般打压,他并非受不起,为何要走,况且,奸细一事,已经解开。 程婧菀失语,转念一想,或许他也是对的。 不过,方才那名唤洛九的女子这般跳出来为他解释虽然免除了一场争执,可翼国太子那边,怕是少不得要拿这件事情来做文章的。 “我会跟着你的队伍走,待你回去,我便去寻你!”说完,程婧菀便转身离开,同样的,从窗户外面跳出去,翻墙离开。 原地,宋湛诚听着方才的话,不禁有些愣怔,只觉得这女子有些古怪,他明明都明里暗里放她离开了,她却偏偏不走。 ………… 第二天早上,还未等宋湛诚他们的队伍动身,这城中的流言却好似那漫天的飞沙一般。 酒楼之中,无论是那店小二还是来吃饭住店的人却都已知晓这二皇子殿下犯了那等罪行却还在晚上同一江湖女子房中嬉戏,好不快活。 就连那大街小巷叫卖的小贩儿都说的津津乐道的,还有那茶楼之中说书的都将这事化做了三篇六章十二回讲了个遍。 如今,宋湛诚的名声顿时严重受损,这一来二去的,不过一天时间,竟然已经传到了皇城之中。 大臣检举宋湛诚的奏折,正在被送往皇宫的路上。 宋湛诚一开始并不知晓,在途中方便之时听得将兵士闲聊所知。 不用想,他也知道定然是太子宋景赫所为,如此诋毁他的名声,就是想让朝中那些仍想辅佐二皇子的臣子死心。 想到此处,宋湛诚心中留浮出了阵阵的冷意。 他本无心同太子争斗,不过这连番下来,他若是在这么任之摆布,只怕在过两日太子的脸都要笑到耳根了。 一路上,程婧菀都偷偷的跟在车队的后面,起初听到这流言之时并不惊讶,毕竟,她若是太子,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诋毁对手的机会。 只不过,看宋湛诚的模样,并不像是在同太子争夺皇权啊。 看来他在国中的处境并不好…… 晚上,车队入了驿站之中,宋湛诚用完了晚膳后,为防他人再做文章,便回了屋中,随同的县令同监视他的侍卫叮嘱了一会儿,便也回去休息了。 月色朦胧,夜间的迷雾浓重,借着那夜色的掩护,程婧菀寻了一件黑色的袍子披上,随后悄然潜入了驿站之中,寻了好几遍才找到了宋湛诚的住处。 此时此刻,宋湛诚正一脸阴鹜的坐在房中,手中拿着干净的帕子擦拭着随身的配剑,俊朗的眉宇之间缭绕着肃杀高傲之气。 “吱”的一声,房门打开,宋湛诚举起手中剑便刺了过去,只见那黑袍人迅速一躲,露出了真容。 “你又来做什么?”宋湛诚看见程婧菀,紧紧皱着的眉头松了几分,收回了手中的剑。 “我来看看,殿下烦恼成什么样子了呗。被自己兄长压着打的感觉不好受吧?”她兀自的走到桌子旁边斟了一杯茶水坐下,仰头一饮而尽。 说起来,她跟着车队一天了,累的要死,好在身上的伤用了药好了些许,否则她怕是没累死也得垮了。 宋湛诚冷哼一声,深邃的黑眸中浮出一丝不屑,“太子确实打的一手好算盘。不过眼下的流言传成何样了?” 一想到今日偶然之间听到的话,宋湛诚阴冷的脸色又黑了三分。 “还能如何说,说二殿下你风流不羁,犯了罪行也不忘美色在怀,如今,你的名声大打折扣啊。”说起这里,程婧菀也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其实,这不仅是太子的算计,若不是那洛九自作主张的从被褥之中跳出来,以宋湛诚的威信,只怕那小小的县令也不敢同他太过嚣张。 偏偏,洛九这里出了岔子,哎……到底是江湖女子,平日里受不的拘束,受不的气性的,也难怪了! 听了程婧菀的话,宋湛诚的双手紧紧的握起,骨节之间发出一声又一声“咔,咔……”的声音,程婧菀知道,他怒了。 不等他开口,程婧菀又道:“太子那边,又多了一个检举你的理由,只怕,皇帝已经知晓此事了!” 宋湛诚不语,坐在床边,黑眸之中一道道的暗光涌动,翻起一阵阵的波澜。 良久,他才开口:“我还有一个未婚妻。” 话音刚落,程婧菀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秀的面颊染上几分惊讶,对于宋湛诚的朵朵桃花感到惋惜。这旁人想都想不来的艳福到了他这里通通化成了打压他的契机,想来,倒也可笑! 宋湛诚这才发现,程婧菀的脸上不仅仅是惊讶,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正文 第19章 传召入宫 好一会儿,她才忍不住出言感慨:“啧啧啧,二殿下,你这一朵朵桃花啊!” 明明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竟然还能够惹的这么多的女子为之倾心,如此看来,这宋湛诚还当真不是池中物。 “……”宋湛诚不由的抽了抽嘴角,并未说话。 “你的未婚妻家中权势应当不小咯,”程婧菀想了想,又开口:“是哪个官家?” “工部尚书之女叶栩霜。”他同这女子其实也不打熟悉,还是早些年皇帝定下的,对于成亲这事,他没有太放在心上。 对他而言,娶谁都无所谓,按照皇帝的命令来,也不无不可。 “难怪啊,太子是想借着这件事情让工部尚书愤怒,从而解了这门婚约吧!”她轻声的笑了笑,可言语之间,带着几分不屑。 宋湛诚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的,太子这般打算,当真是有些天真了,仅仅依靠着一个坊间流言就想要破坏这门亲事也未免太看不起他。 况且,他也不过是暂时被打压而已,那工部尚书家乃是正一品的官员,如果能够同宋湛诚结亲的话,地位更是水涨船高的,没道理解除这婚事。 “此番回皇城,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宋湛诚面色阴沉,虽然知晓了太子的打算,可他也知道回了皇城要面对皇帝还有一众大臣的声讨。 他不畏惧这些,可他的长姐还在宫中,他并不想因此而连累了她。 “你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呢。” “呵!” 程婧菀的一声感慨换来了宋湛诚的一声浅笑,似是嘲讽,又或是不屑。 看着他这般,程婧菀只觉得无奈,眼前闪过一个人的影子,便道:“忘了提醒你,我方才入驿站之时,听到那县令谈及你那小师妹……” “怎么说的?”宋湛诚下意识的询问。 “你大概要娶你那位小师妹了。”程婧菀只听到了这么一句,好似是有人传话给那城主的,其他的什么,她没听清楚。 然,这话于宋湛诚的耳中,却犹如一声雷声轰鸣。 “此话当真?”他大步走到程婧菀的身边,一双黑眸定定的盯着她的脸颊,其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我也是偷听来的……”程婧菀没有想到他的反应竟然这么大,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宋湛诚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说实话,他虽然不在乎自己娶的是哪个女子,却也从未想过自己的小师妹,他对洛九,也只有同门之谊,并无其他感情。 若当真要娶洛九,而先前的婚约没有取消,结果只可能是洛九为妾,叶栩霜为妃了。 从小在后宫长大的宋湛诚自然知晓这皇室后院的手段,就说他父皇的后宫之中,三千佳丽,为了能够得到皇帝的宠爱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自小便是厌恶了那样的日子的,如今若是娶了两个女子,只怕家中不宁,更何况洛九还是个不愿吃亏的性子。 想到此处,宋湛诚便觉的一阵的头疼! 此时,已是酉时末了,程婧菀暗暗的看了看窗户外面的夜色,不由的蹙眉道:“你自己慢慢头疼吧,我先走啦。” 说罢,便准备翻窗离开,宋湛诚见此,却出言唤住了她。 她回头,疑惑的看着他。 “多谢。”宋湛诚淡然的道了一句,俊脸依旧冷冽。 他想的是:明明她可以离开这里,甩掉这一切的纷争,可是她没有。 宋湛诚虽然不知道程婧菀到底是为了什么留下来,不过这一次,她既然帮了自己那便是该谢的。 听得她此言,程婧菀有些愣怔,在她这些天的认知中,宋湛诚是一个比较清高的人,却不想,今日竟然在他口中听到了“谢谢”这两个字,还真是叫人惊讶。 “不必了。”程婧菀淡然的道了一句,出门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看着那一抹瘦削的身影离开,他一双深邃的眸中,一道流光闪过,很快,便被满满的阴鹜取代。 ………… 历经三日的路程,宋湛诚在大队人马的护送之下回到了皇城之中,这一次,他不再是坐在威风凛凛的骏马之上,而是坐在骄撵之中,由那马车载着驶入城中。 还没有待他回到府内,便被皇帝紧急的传召入了宫中。 程婧菀是一路跟随他的队伍的,见他被传召入宫,脚下一转,便寻了二殿下的府邸去了。 按理来说,宋湛诚是一个没有封王也得有娶妻的皇子,应当是住在宫中的,不过他这些年来军功赫赫,皇帝便特赐了皇子府邸。 宋湛诚一身的衣裳还是先前玄色的,虽然不及官服那般华丽,不过面圣也不算失礼。 领路的公公带着他到了御书房外面,便由他一人进入。 “儿臣参见父皇!”入了御书房,宋湛诚这才发现不仅他一人——太子宋景赫也在。 看到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宋湛诚就有一种恶心的感觉,若换做了平常的人,人前人后两副做派他倒也没觉得什么,毕竟与他无关。 可宋景赫不一样,他是太子,理应该为江山着想,为翼国的百姓着想,而不是一味的同自己的兄弟争权夺利,暗中不断残害。 高位之上,皇帝一身明黄色的五爪龙袍,年过四十说了依旧神采奕奕的好似三十岁的壮年,看得出来平日里太医院给皇帝下了许多的好药材。 看着归来的二儿子,皇帝威严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对于太子之位,起初他更中意的是这个二儿子,不过当时册立太子之时宋湛诚太小,这太子之位便落在了大儿子的身。 这些年来,宋景赫做的也还不错,可眼下正是同恒国交战的关键时刻,太子却越发的无用,这两个人一相比较起来,皇帝这才发现,其实,宋湛诚比宋景赫更加适合继承大统。 奈何,宋湛诚这一次却被人抓住了把柄,不仅仅是奸细这一件事,还有翼国如今最盛的传言。 虽知宋湛诚平日的作风并非如此,可这般的名声,便已经对他不利。 皇帝没有开口,御书房之中一阵诡异的安静。 正文 第20章 争锋相对 太子站在皇帝的右下方,嘴角噙着一抹笑容,那双微微眯起来的丹凤眼底,隐藏了数不尽的冷冽。 良久,皇帝才道:“起来吧!” 宋湛诚勘勘起身,默默地站在那里,等待皇帝发话。 “你此番出兵恒国,倒是悠闲的很!”皇帝不冷不淡的说着,可语气之中,带着明显的怒意。 一旁的太子闻言,嘴角的笑容越发的张扬。看着宋湛诚被皇帝训斥,心情可谓大好。 “儿臣不敢,儿臣同那女子乃是同门之谊,知晓儿臣此番出兵,奉师命下山相助,除此之外,便无其他,望父皇明鉴!”宋湛诚摆低了姿态,拱手作揖。 皇帝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对于宋湛诚的话,他自然是信的,不过信归信,至于他怎么安排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皇弟这话从何说起,本宫可是听说,那女子从你的床榻之上走下来的!”太子转过身来,笑着对他道。 见此,宋湛诚冷哼一声,全然没有了方才对皇帝的那般恭敬姿态。 “太子殿下也说了,那不过是听说!”对上太子似笑非笑的眼睛,宋湛诚眸中冰冷,“什么时候,殿下对坊间流言也这么感兴趣了!” 此话一出,太子的脸色当即难看了几分,好在他平日里装模作样的功夫高深,这才忍住了心中的怒火。 他知道,宋湛诚这是在讽刺他没有将心思放在朝政上面,不过,他一个太子做事,哪里轮得到他来说教。 即便心中有火气,太子也不敢随意的在皇帝的面前摆脸色,毕竟,他于皇帝的眼中,一直都是个温润善施的形象。 强忍了心中的怒火,面上带着笑道:“皇弟莫要疑心,本宫不过是关心你在边境的安危,却不想听到了这些话,皇弟莫要怪罪!” 太子这一番赔着笑,那双丹凤眼弯起来像个狐狸。 “那便多谢太子殿下关心了!”宋湛诚冷然的道了一句。 太子这话,明面儿上解释自己为什么清楚这件事情,暗地里却也没有承认这是流言,变相的抬高自己贬低别人。 果然是宋景赫的作风! 见两个人终于不说话了,皇帝让宋湛诚把洛九出现的前后细节和原委仔细说来,宋湛诚这才顺着皇帝的话将事情说了出来,当然,自动忽略掉了程婧菀出现的一部分。 听完了宋湛诚的解释,皇帝显然宽心了不少,然而,这一幕,在太子的眼中却又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他在御书房等着宋湛诚的到来就是为了利用这件事情来好好的打压一番宋湛诚,哪里能够容的他逃脱了。 “父皇,即便那女子是皇弟的师妹,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究是毁了那女子的名声!”宋景赫上前两步,缓缓的进言。 宋湛诚的脸色再一次的阴沉了下来,他就知道,太子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个机会的。 果不其然,听闻此话的皇帝当真有些不满,眸光指向宋湛诚,让他给个交代。 宋湛诚捏紧了拳头,“父皇,儿臣虽同师妹共处一室,却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还请父皇明谏!”他一点儿也不想娶洛九,不是因为讨厌,也不是因为旁的。 他虽为皇子,却一点儿也不想要三妻四妾,在者说,洛九是他的师妹,他又如何能够轻易染指,虽然说,洛九对他有些情义。 “皇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即便你什么也没做,可女儿家的名声,毕竟都给你毁了,你让她以后,如何嫁人呢!”宋景赫一脸的替别人着想的温良模样。 可宋景赫的目的,他又如何不知,不过是为了逼工部尚书放弃这一门亲事,毕竟,如果他先娶了别的地方女人,那表示对他们叶家极大的羞辱了。 “父皇,儿臣若是娶了师妹,不仅仅是对师妹的不尊,还是对工部尚书之女叶栩霜的羞辱!”宋湛诚不再同宋景赫争执,直接单膝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他猜不出皇帝的心思,只能够以此来提醒皇帝了,想必,皇帝会顾虑到叶家的吧!宋湛诚在心中安慰自己。 宋景赫也知道自己说的太多了,越了规矩,便闭上了嘴巴,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定夺。 “好了,这件事情,容朕考虑考虑,你二人,且退下吧!”皇帝揉了揉眉心,有些苦恼。 “是,儿臣告退!” 宋湛诚松了一口气,可是太子却依旧不甘心,奈何碍于皇帝的命令也只能够退了出去。 待到两个人出了御书房,太子便也不再在宋湛诚的面前装模作样了。 “皇弟还真是好心思,女儿家的名声都给你败坏了,皇弟竟也不管不顾!”太子拂袖,嘴角带着一抹讽刺的笑容。 宋湛诚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同太子三分相似的脸上浮出了阴沉的冷冽。 “太子殿下若能将如此勾心斗角的心思放在朝政上面,或许支持殿下的人就更多了。”宋湛诚素来不是什么好脾性之人,之前还又是受了打压,如今面对着太子,也没有什么好心情,话中都带着刺了。 太子的身体一震,面色僵硬多了几分难堪。 他自知处理朝政的本事不如宋湛诚,这也一直是他心里的痛,身为太子,他怎么能够容许皇子的能力超出他! 所以他才广泛的招募人才谋士,不想在任何人的面前丢了面子。 却不想,这宋湛诚当着他的面儿戳他的痛处,叫他如何能够忍受。 “宋湛诚,你且好好的等着!”宋景赫俊脸上闪过一丝不堪,双目之中夹着几分赤红,狠狠地撂下了这句话拂袖离开。 宋湛诚不语,冷冽俊美的脸上依旧是一副不屑的模样,直到太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才拐着道去了宫外先去探望了他的姐姐,长公主宋昭华。 他们两个人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宋昭华大她两岁,如今已嫁给了安国侯赵岚,得了封号为云霓。 在安国侯府同长公主寒暄了好一会儿宋湛诚才回了自己的府邸。 然而,这刚到了门口却发现程婧菀靠在王府大门对面的空墙上发呆,守门的几个护卫警惕的防范着她。 宋湛诚这才想起来,他先前离京时因为发现府中有太子的眼线,于是把护卫换了一批新人,而当时布云已经被他安排率人先行探路,所以新的这些护卫识不得布云的容貌。 她的神情慵懒自若,和从前时刻保持着警惕状态的布云确实很不一样。 宋湛诚忽然有些遗憾于自己亲手杀了她。 正文 第21章 赐婚 程婧菀正想着宋湛诚什么时候回来,出神之际,却见一个玄色的身影落在眼中。 “宋湛诚。” 这里没有旁人,她懒得虚与委蛇的扮演他的丫鬟,便直呼其名了。 宋湛诚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守府护卫见此状有些惊讶。 “你们府上什么规矩啊?布云不是你的头号大丫鬟吗?居然不能进门?”程婧菀调笑两句后又肃正了神色,“还是殿下刻意防我?” “你看看我如此的处境,你觉得还有这等闲心和你作对?”宋湛诚失笑,“府中更换了守卫,故而认不出我身边这位大丫鬟的身份。还望大丫鬟不要见怪。” 看见他还有心思打趣,程婧菀忍不住笑了。 宋湛诚领她往府门而去,见到护卫们恭敬行礼,便顺道让他们好好认认程婧菀。 入府之后,程婧菀左右打量,发现宋湛诚这里留的人并不多,以此认定他是个不惯太多人伺候的个性。 “你以后如何打算的?护国的抱负丢着不管,愿意来我这儿当个做杂事的大丫鬟?”宋湛诚突然问道。 程婧菀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殿下怎么还有心情操心我的事?你现在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她这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霎时间,宋湛诚那张脸当真阴沉的能够滴出水来。不过这阴沉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如今的境遇。 莫不是在皇帝面前受了气? “皇帝惩罚你了?”她下意识的询问。 宋湛诚摇头,同程婧菀两个人入了书房,路上的下人见此纷纷行礼,布云乃是宋湛诚身边的侍女,同宋湛诚一同回来也未有不妥。 进入书房,宋湛诚当即就坐在了书桌前面,一张俊脸阴云密布,一言不发。 程婧菀见此,清秀的眉头微微皱着,睁眼开口,宋湛诚却突然道:“太子在宫中。” 闻言,她便明白了,只怕这太子早就在宫中等待着宋湛诚回去了,宋湛诚此去,太子定然添了不少的堵。 “难怪!”她嗤笑一声,没有多言。 空气一阵的安静,两个人各有所思。 良久,程婧菀才轻声道:“既然殿下愿意收留我,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要是殿下没有什么事跟我说,我想先去休息……” 她都跟着他的队伍一天了,累的快散架了。 宋湛诚给程婧菀安排了新的住处,府中管事公公虽然感觉此次布云回府有所改变,却没有多言,毕竟过去的布云在府中有些跋扈,目中无人,现在却是……沉稳收敛了很多。 或许是跟殿下出行发生了什么事? 管事公公没有多嘴,由得程婧菀去休息了。 次日午时,正于府中休息的宋湛诚却迎来了一个重磅的消息,皇帝派人送来了一道圣旨。 这道圣旨,不是解除婚约,而是让他将洛九和叶栩霜于同一日迎娶回府中,并且,日子就定在五天之后。 到底是皇室的人,突然说结婚,而且一次娶两个,不知道有多少事要忙。可是皇帝压根没有留充足的时间给宋湛诚,明里暗里都透着这位九五之尊的不悦不爽不满。 可惜宋湛诚这次的名声危机的的确确影响到了皇室颜面,圣上有所施压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他是儿子也是臣子,父命如山,皇命难违,只有遵从。 宋湛诚领着一众下人跪在传旨的公公面前,程婧菀就在他后面不远处,清楚的看到宋湛诚那眼底的黯然。 “二殿下,接旨吧。”李公公乃是打小儿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对朝堂之上的形式无比清楚,即便是宋湛诚如今被打压,他却依旧恭恭敬敬的。 宋湛诚却依旧跪着,没有接旨的打算,李公公见此,眉头紧蹙,便要开口,却被程婧菀抢了先。 “布云代殿下接旨,谢圣上恩赐此等良缘。”程婧菀并不想跪恒国人,所以她最后是以行伍中的单膝跪的军姿接下的圣旨。 宋湛诚原本对这道圣旨心生怨怼,可是见到程婧菀突然跳出来化解僵局,心中的怒意被别的情绪分散了不少。 见状,李公公脸上这才缓和了不少,装模作样的说了两句便离开。 宫里的人走后,宋湛诚冷眼扫过那道圣旨,没有说要怎么处置。 其他人感觉到自家殿下的阴寒气场,暗中瑟瑟发抖。 “你们都退下吧。”程婧菀面不改色的赶退其他人,等闲杂人等都清场后,才道,“你现在生气也没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圣旨都下来了,事情无法更改。” 宋湛诚深深的吐了口气。 他根本没有要娶洛九的意思,也没有要提前同叶家小姐成亲。 “殿下还不知道吧知道——今日早晨,叶家小姐进宫了!”程婧菀不理会他面上明着的怒火,淡然的道。 这事是她今天早上出了府中,无意之间知道的,她本事去买些药材,无意间看到有叶家标识得马车,马车行驶的方向正是皇宫。 一开始,她也没有多想,如今看来,只怕是皇帝召见了叶家小姐,为的就是讨论这婚事。 这不,现下就赐婚了。 宋湛诚微微惊讶,今早他没有上朝,边疆归来,他可以于府中休息三日,至于这叶栩霜什么时候进宫的,他从来漠不关心。 如今听程婧菀这么一说,这其中是有蹊跷? “与其浪费时间生气恼火,不如花功夫想想以后怎么办。”程婧菀冷静分析道。 宋湛诚沉着面色没说话,只是几分好奇的瞄了程婧菀一眼。 这女子现在似乎不是以丫鬟身份自居,而是把自己当成他的谋士了?倒也有趣。若不是当前的烦心事叨扰,他是很有兴趣多花些时间了解程婧菀此人的。 “你不是当局者,说得倒是很轻松。”宋湛诚冷声道。 他从来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头,一日要娶一妻一妾,这简直就是将他弄成了一个笑话。 “叶家没有退婚,对你而言,并非坏事。”程婧菀不知道宋湛诚想的是什么,只顾着沉着分析道。 皇帝召见叶栩霜进宫的本意是什么无法得知,不过看结果那位叶家小姐应当是心甘情愿愿意嫁给宋湛诚的。 既能够解决了同洛九两个人之间的流言,也保住了叶家的势力,一举两得也非坏事。 不过看宋湛诚的模样,怎么感觉那么委屈呢…… “是委屈了洛九。”宋湛诚语含愧疚道。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这时,一名护卫快步来报:“启禀殿下,府门外有一女子求见,自称是殿下的师妹。” 洛九来了? 宋湛诚眉头蹙的更加的厉害了,洛九此时来到这里,不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不该啊,这圣旨才传到府中不过半柱香时间。 “让她进来。” “是!” 护卫听了话,又慌忙的跑出去,程婧菀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不消片刻,一身劲装,神色清爽的洛九便大步迈入了府中,见到宋湛诚的瞬间眉梢染上几分喜色,不过转瞬却又被一抹担忧取代。 “师兄,我都已经听说了!那些流言影响了你是吗……” 宋湛诚知道她说的什么,大手一挥将桌子上的圣旨收入袖中,拧了眉心道:“无碍!” 听到这话的程婧菀却暗中鄙夷了他一番,不过终究没有做声。 “哦,那就好!”洛九轻声道,可垂下的眼眸,却暴露了她心中的失落。 宋湛诚没有心思在同她多说,心里正被这赐婚的圣旨烦扰着,同她有寒暄了两句让下人给她安排了住处,便带着程婧菀离开。 待二人离开,洛九那张清丽的脸上,却愁消喜显,浮现出几分笑容。 正文 第22章 大家闺秀 师兄说此事无碍? 坊间的流言传的那样厉害,昨日宋湛诚被传召入宫的事情她也知道,她可不会相信是真的无碍。 …… 安国侯府,长公主宋昭华于府中花园小憩,比宋湛诚大了三岁,同他一样继承了二人母亲的容貌,十分精致。 “公主殿下,有人来传,叶家小姐前来拜访!”绿衣婢女附耳在小声道。 “叶栩霜?”宋昭华微微惊讶,见身边的婢女点头,才淡然道:“快请进来。” 皇帝下旨赐婚的事情她已经知晓,不过这叶家小姐现在来拜访又是为了什么? 那婢女听了话便传人去请了叶栩霜,片刻之后,宋昭华便见来人一身玫红色的罗裙,一头青丝挽成了流云鬓,耳边垂下两根秀发,面容娇俏可人,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臣女拜见长公主。”叶栩霜走到宋昭华面前,微微一拜,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快起来吧。”宋昭华挥手,身边的婢女立刻会意,叫人给叶栩霜赐座。 “公主殿下,这是家父在外公办时得来的上好的月叶茶,知道公主喜茶,便亲自送来,还请公主莫嫌弃。”说着,便将一盒包装精致的茶叶让婢女递过去。 一听说是月叶茶,宋昭华不禁有些惊讶,这东西出产于江南,是不可多得的好茶,市面上也是难求的,她也未曾得来,却不想,今日竟有人送来了。 “这话说得太客气了。”闻着手中的茶叶香味,果真是上好的月叶茶,一时之间,对叶栩霜的映像又好了三分。 “这都快成亲的人了,该改口了!”看着叶栩霜,宋昭华是越发的满意了,且不说叶家是正一品的官家,这叶栩霜本人也是不可多得的大家闺秀。 其一言一行,都看得出出身名门,且这叶栩霜还弹的一手好琴,于皇城贵女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听得宋昭华此言,叶栩霜娇俏的面上,不由的多了几分绯红,娇嗔道:“臣女还未同殿下成亲呢……” 想到那个霁月清风,尊贵俊美的男子,叶栩霜心里更加的期待了。 宋湛诚虽然是二皇子,可这才能武学却不低于太子,乃是皇城众多女子梦寐以求的好郎君,她自然也不例外。 她很早就心悦宋湛诚,只因为曾经的惊鸿一瞥,那男人坐在骏马之上,一身冷冽刚毅,统领数十万军队气势强大。 不过好在,她快同他成亲了。 “未成亲又如何?”宋昭华看着她这般娇羞的模样,对于自己弟弟的优秀十分的骄傲,“不过诚儿性子偏冷,日后,你可得担着些。” 宋昭华虽然身为长公主,却从不会以权势欺人,在宫中长大,看惯了这世间的冷暖,她也只能够事事做好,免的落人话柄。 所以,即便是对叶栩霜这个官女说话,也没有那份高高在上。 “公主殿下说笑了。”叶栩霜笑着回答,却又想到一件事,不由的有些失落。 察觉到她的情绪,宋昭华便问:“怎么了?” 叶栩霜这才急忙的挥手,有些含糊不清的说:“没事,只是听闻殿下似乎,哎,罢了,没什么?” 然而,这话到了宋昭华的耳朵里面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说罢,诚儿似乎什么?”对于自己的弟弟,宋昭华一直挺放心的,毕竟,他从来不会让自己烦扰。 叶栩霜有些为难,不过看着宋昭华面色有些严肃,有些为难的道:“殿下似乎并不愿意这般早成亲,还几次三番的求见皇上想要……” 说到后面,叶栩霜蓦然的停住了,她相信,长公主定然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果不其然,宋昭华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满,宋湛诚今年不小了,虽然还未及冠不过其他大臣的孩子这般岁数也早就已经成亲,更有甚者,孩子都已经会走路了。 她愿意放手让宋湛诚去做想做的事,并不代表,想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一直都拖着婚事,他不着急,这叶家小姐还着急呢。 姑娘家可不比男儿,最好的年华也就那么几年,现下叶栩霜已经及䈂,也不能在拖了。 “这你大可放心,诚儿定会如期迎娶你过门的。”她知道叶栩霜担忧什么,她那个弟弟,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若他真的不愿意,只怕会使个什么手段让皇上收回圣旨。 不过,好在宋湛诚还是听她的话的。 “那……便多谢公主殿下了。”叶栩霜面上一喜, 她就知道长公主定然能够解决的。 宋昭华微微一笑,拍了拍叶栩霜娇嫩的双手,安慰似的对她道:“诚儿的性子,我这个姐姐是了解的,这坊间流言,你也莫要在意。” 说到此处,叶栩霜身子微微一震,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公主殿下放心,臣女自然是不信的。” “殿下出兵攻打恒国,师妹相助也是寻常,既然皇上都已经下令赐婚,臣女也自当明理。” 这一番话说下来,既说的自己知理数,心宽大度又给宋湛诚解释了一番,可谓十分漂亮。 闻言,宋昭华宽慰的笑意越发的明显,叶栩霜在她的心中十分的中意。 至于宋湛诚的那个师妹,做个妾室也就罢了,上不得台面的江湖女子,如何能够担当的了皇子正妃。 “你理解就好。” 一番寒暄下来,已然过了半个时辰,叶栩霜同宋昭华二人聊的十分欢快,待她离开之时,宋昭华还不忘吩嘱咐她常来。 叶栩霜自是高高兴兴的应下的,世人都知这宋湛诚冷峻漠然,只有少数人知道这霁月清风的二殿下其实最听这长公主的话了。 她相信,只要长公主吩咐,即便宋湛诚不服也不得不如期成亲。 叶栩霜离去,宋昭华当即就同贴身婢女回了房中取出笔墨给宋湛诚写了一封信,命自己的心腹送过去。 “公主很喜欢叶家小姐。”婢女跟在宋昭华身边多年,自然知晓她的性子。 “叶栩霜出身官家,乃是大家闺秀中佼佼者,配的上诚儿。” 身为公主她自小就是接受皇室教育,思想也就比较传统,也就觉得宋湛诚应当配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很显然,叶栩霜很合她的眼缘。 婢女闻言低眼点头,不再多言。 正文 第23章 仓促成婚 很快,长公主的书信便送到了宋湛诚的手中。 看完书信,宋湛诚紧绷的脸还是没有缓和多少,不过,准备进言皇帝收回成命的打算却也放弃了。 程婧菀这才发现,宋湛诚这么一个冷血之人,竟然这么听她长姐的话!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便有的他们忙活了,宋湛诚既已经顺应了皇命,便只能够同洛九和叶栩霜成婚了。 洛九得知了消息,险些高兴的跳起来,只有天知道,她对宋湛诚用情至深,即便是在宋湛诚的身边做一个妾室,她也心甘情愿。 正事没有入府,洛九自然也不得入府了,宋湛诚便命人给她在外面置办了一个小宅院住着,待到成亲那一日,在将她迎回府中。 二皇子要成亲的消息很快就在皇城之中散布开来,还是一日娶二女的消息,这可谓是让那些个心悦于她的贵女们嫉妒红了眼。 不过,待宋湛诚去叶家府邸下聘之时却叫人唏嘘不已,原因无他,只因为,宋湛诚没有亲自去就罢了,偏偏连媒婆都没有请一个,只叫人将几箱的金银珠宝送了过去。 聘礼不少,加起来零零散散怎么说也有个十几万两了,这倒是让叶家人散去了一些难堪。 而皇帝个长公主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到底是没经过宋湛诚的意下旨的,也没有逼的太紧。 叶家上上下下一片红火喜庆,叶栩霜的嫁衣和凤冠皇帝也亲自赏赐了,而宋湛诚的皇子府,却又是另一片景象了。 满府的下人都在忙碌着给府中装饰喜物,不过宋湛诚所命人给拆了下来,最后,还是在好些人的劝说之下,只留下了那么几个喜字还有大厅的喜果。 远远的看去,这府中就零星的几条红绫,倒不像是成亲的府邸。 婚房之中,宋湛诚看着桌子上的喜服,心中没有一丝一毫成婚的喜悦,作为他的“贴身婢女”的程婧菀自是少不得检验衣裳合不合尺寸的。 “这衣裳做出来了,你不准备试穿一下?”其实,这都是按照他平常穿衣服的尺寸来做的,按理来说应当也没什么差错的。 不过,还是为了以防万一。 “这东西就穿一次罢了。”对他而言,此番成亲就是一个形式罢了,他一个被打压的皇子,成亲也不需太过隆重。 这喜服做的在华美,穿在身上不顺心的话,合不合身还有什么意义呢? “啧啧啧!”程婧菀拿起这大红色的喜服,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别说宋湛诚暂时被打压了,这喜服却还是不凡啊,这上面的腾蛇还是用金丝绣的,用金丝绣腾蛇,这还得是个手艺好的才做的出来。 “挺好看的!”欣赏完了喜服,程婧菀走到宋湛诚的身边,笑道:“殿下,你这可是要成亲了,怎么哭丧着脸!” “……”宋湛诚低垂着眼眸,沉默不语。 程婧菀只觉得这叶栩霜也挺委屈的,好好的一个成亲偏偏搞成了这个样子,下聘之日受了屈辱不说,估计成亲那一日也不会多么的隆重。 瞧瞧这府中的装饰就知道了,知道的人说是成亲娶妃,不知道的怕不是以为纳妾来着。 见他终究不说话,程婧菀只觉得这空气中带着几分诡异,只觉得有些尴尬便退出去了。 屋中,宋湛诚一个人躺在床榻上,心中烦闷的很,若不是长公主发了话,他当真是不想成亲的。 浑浑噩噩的过了五日,便到了成亲那一日,宋湛诚倒是在没有给叶栩霜委屈,亲自迎客叶栩霜回府,不过,那束发的冠,却是用了烫金的黑色。 对此,叶家人很不满。要知道,这大喜的日子就应当从头到脚一身红火的,宋湛诚此举,明显就是不将她们放在眼中。 叶栩霜也委屈的厉害,原本应当风风光光嫁给了心上人的,却不想,这婚礼竟寒酸的厉害,迎亲的队伍也不过寥寥数十人,哪里有皇子娶妃的排场。 奈何,宾客在场,他们叶家纵然再多不满也不能够多言,大红花轿到了门口,由宫中的嬷嬷将叶栩霜领入府中。 而身为妾室的洛九,便只能够从后门迎入府中,入主了兰居。 宋湛诚同叶栩霜拜堂之后,叶栩霜就被送到了正妃的院子凝香阁。 拜堂之后,宋湛诚却也只同自己那些个曾经在战场上共同杀敌的将军们敬了酒便匆匆离开,待到宾客们都散去了都没有露面儿。 傍晚,宴席结束,宾客散去,宋湛诚却没了人影儿,府中的下人们也不没见过他的行踪。 凝香阁,叶栩霜一身大红色的喜袍坐在床榻边儿,旁边站着四个婢女。 “皇子妃,这是老奴给您准备的晚膳!”老嬷嬷是宋昭华的人,奉了宋昭华的命令维护叶栩霜在府中的地位,免的那洛九争了她的位置。 叶栩霜闻言,便接了老嬷嬷手中的粥,小心翼翼的躲避头上的盖头,只觉得天色不晚了。 “嬷嬷,宾客们还未散吗?”叶栩霜不经意的询问。 老嬷嬷闻言,挥挥手,便让几个婢女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退了出去。 “皇子妃,宾客们散去了,殿下酒喝的多了,想必,过一会儿便来了!”老嬷嬷没打算告诉叶栩霜宋湛诚不见了。 这不见了的意思自然不是失踪了,看今日这排场就知道了,二殿下并不喜这叶家的,现如今没了踪迹只怕是故意的躲着呢。 如今她要做的事情,就是伺候好叶栩霜就可以了。 “哦!”叶栩霜淡淡的应了一句,心中有些紧张,可不知怎的,总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从今日宋湛诚的穿着还有迎亲的队伍她就能够感觉到了,总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罢了,但愿是她自己想多了吧,叶栩霜在心中安慰自己。 府中,除了叶栩霜的凝香阁在打探宋湛诚的下落,还有洛九的兰居。 她是妾室,身边就安排了两个婢女,当然,她知道妾室也是没有资格穿正红色的,便穿了一身的粉色,命令了其中一个婢女去打探了宋湛诚的下落。 然而,却得知府中根本无人知晓他的去处,一时之间,不禁有些心慌。 她爱慕宋湛诚并非一天两天了,如今嫁给了他,自然是想得宠的。 正文 第24章 新婚之夜 待到出去打探消息的婢女归来,洛九才得知宋湛诚也没去叶栩霜的房里。 “可知师……殿下下落!”洛九心中一喜,如今嫁给了宋湛诚,她呢不必再唤他师兄了。 婢女当即摇头,“回夫人,奴婢不知,不过方才却见殿下身边侍女布云去了书房!” 闻言,洛九娇俏的面上扬起一抹笑容,随即带着身边的两个婢女寻了书房去。 今夜市她同宋湛诚的大喜之夜,她自然要好好的把握机会了。 此时此刻,书房之中,宋湛诚紧缩眉头,负手立于窗前,对外面的喧嚣视而不见。 只听得书房门“吱呀”一声,便见一清瘦的身影端着晚膳进来。 “殿下大喜之日怎么躲到这里来了!”虽是询问,程婧菀却是嗤笑着,一双明媚的眸中满是趣味。 见他进来,宋湛诚微微有些惊讶,“你怎知我在这?” “殿下的书房可不是轻易能够进来的!”程婧菀挑眉,将晚膳放在了他面前。 说实话,这几天下来,她越发觉得自己快真成了他的贴身婢女了,端茶倒水了不说,还得伺候这人用膳。 闻言,宋湛诚有些语塞,他的书房的确是不能够轻易进来的,府中也有规定,书房重地不得召唤不能进入,那些下人找人自然是不敢找到这里来的。 见他不语,程婧菀便兀自坐在了凳子上,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景象,只觉得那位叶家小姐挺可怜的。 大婚之日,不被新婚丈夫待见不说,偏偏还不去洞房,这不是明摆着给她难堪的。 “大婚之日独守空房……也是可怜。”程婧菀独自感慨着。 正当这时,外面却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二人不约而同的抬眸看向了门外渐渐袭来的人影。 “殿下,您可在里面!” 洛九? 宋湛诚的脸色不大好,这个时候,洛九来寻他是什么目的他自然知道。只不过,他没那个心思。 看了一旁看好戏的程婧菀,深邃的黑眸之中闪过一丝深意,程婧菀了然,他这是明摆着让自己去解决呢。 旋即,程婧菀走到门口,轻声的打开门走出去,便见一身粉红色华美衣袍的洛九。 “夫人,殿下已经歇息了!”她淡淡的道。 洛九没有想到出来的人是程婧菀,美目微睁,很快便明了。 “可……今日是……”是他们的大喜之日啊,他怎么能够睡在书房呢?洛九不甘,“布云,你且去禀报一声,就说我来了!” 见她不死心,程婧菀有些无奈,“夫人,殿下真的歇息了,还请莫要为难奴婢。” “你……让开,我要进去看看殿下!”见程婧菀如此,洛九也顾不得旁的了,直接就让身边的两个婢女去将她拉开。 程婧菀见此,眸色冷了下来,面上依旧保持着方才的笑,“夫人,你这是要硬闯殿下的书房吗?” 看着洛九这般,程婧菀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的阴沉,眸光冷然的看着想动手的两个婢女。 那两个婢女在府中做事许久了,自然也知道布云跟在宋湛诚身边许久,还是个会武动的,在看她这般强势的模样,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洛九气急,便准备亲自动手,身后却又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几人回头,却见是长公主送给二皇妃的老嬷嬷。 老嬷嬷活了几十年了,自是明白眼前的形式的,见一身粉色衣裳的洛九,便知她是今日同叶栩霜一起入府的洛九了。 这模样倒还是不错的,不过脾性看起来不大好,难怪是江湖女子。 受长公主的影响,老嬷嬷对洛九的映像可不怎么样。 “嬷嬷可是来寻殿下的?”布云见了来人,眼中的冰冷散去。 这老嬷嬷是宋昭华派来的人,宋湛诚又极听宋昭华的话,她自是要同这老嬷嬷搞好关系的。 “是,今夜乃是殿下大喜之日,我自是来替皇子妃寻殿下的。”说着,老嬷嬷还若有深意的看了洛九一眼,那锋利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洛九性子本就不稳,听着老嬷嬷的话只觉得刺耳,刚想出口训斥,却听得书房之中传来一声怒吼。 “都给我滚!”方才外面程婧菀同洛九的话他可是听见了,如今又多了一个老嬷嬷。 盯着书房的门,看到外面几个人的影子,宋湛诚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俊郎的面容阴沉无比。 他自然知道这老嬷嬷是自己那位亲姐姐的人,不过他答应了婚事已经是勉强,想要逼迫他在去洞房,简直痴心妄想。 洛九闻言,有些心惊,宋湛诚几乎没怎么同自己发过火,如今这一吼,明显就是生气了。 老嬷嬷也不是个傻子,走到程婧菀身边低声道,布云姑娘,既然殿下发话了,我便回去复命了,不过有些人,还需得姑娘注意一些!” “嬷嬷慢走!”程婧菀笑了笑,没有应下,也没有拒绝。 聪明如她,怎么会不明白这老嬷嬷是让她在洛九的面前站队呢,不过,她可没那么蠢,这两房之间什么事也扯不到她身上来,她也不想摊这趟浑水。 老嬷嬷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走了。 洛九却还不愿离开,程婧菀便道:“夫人,您快些离开吧,若殿下生气了,你我都得遭殃!” “哼!”她冷哼一声,却还是带着婢女离开了。 待几个人的影子消失在视线之中,程婧菀这才耸耸肩回了书房。 只见宋湛诚坐在椅子上,手中举着酒水朝口中灌,虽未言语,可是那一脸骇人的戾气,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情绪。程婧菀将她不吃的晚膳端了出去。 老嬷嬷回了凝香阁,便见叶栩霜还安静的坐在床边,头上大红色的盖头还静静地没动。 “皇子妃,殿下今日……不会来了!”老嬷嬷叹了一口气。 叶栩霜身子一震,心中闪过一丝屈辱,双手不自觉点收紧,声音有些颤抖的询问:“嬷嬷可知为何?” 新婚之夜,新郎竟然不在房中与自己洞房花烛,这说出去,让她日后还如何做人。 “殿下在书房歇息了,老奴也不知是何原由……”老嬷嬷淡淡的说着,并没有打算将方才遇到洛九的事情说出来。 叶栩霜的唇边勾起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内心十分苦涩。 正文 第25章 闯书房 “嬷嬷,我要去找殿下。”许是心中太过屈辱,叶栩霜二话不说将头上的大红盖头扯下来,提起裙摆便要跑出去。 老嬷嬷心中一惊,没想到这叶栩霜竟是个烈性子,赶紧的追了上去。可她知道老嬷嬷年过半百了哪里跑得过年轻女子。 叶栩霜并不熟悉府中的路,寻了好些个下人才找到了书房,不顾那些个下人惊讶的目光便来到了书房的面前。 不过,她终究是没有这个胆子闯进去的,她长袖底下的手捏成拳头,站在门外边,语气有些委屈的道:“殿下,天色已晚,请殿下移步凝香阁。” 书房之中,宋湛诚正喝着酒,突然听闻她的声音,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我已经歇下了,你回去吧。”他淡淡的道。 叶栩霜不甘愿的道:“殿下,若您这般,传出去会惹人闲话的。” 哐—— 门陡然被人拉开了,宋湛诚高大的身形赫然出现在叶栩霜面前。 他看着站在月光下一身大红嫁衣的叶栩霜,板着脸道,“嫁夫从夫没听过吗?本王既然决定在此歇息,你何必纠缠?” 说话之间,黑眸之中闪现着冷意,好似凝结了寒霜一般。 叶栩霜心中一震,看着他冷峻的面容,咬牙道:“那不如,让我留下来服侍殿下吧!”只要能够同宋湛诚共处一室,那么在哪个房里倒也不碍事。 说着,她便朝宋湛诚走过去,见他不动,心中骤然有些狂喜,可是下一幕,却让她的脸色崩裂。 宋湛诚倒是站在原地没动,有些惊讶于叶栩霜的话,不过待到叶栩霜走过来即将挽着他手臂的时候,他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 “滚。”宋湛诚低斥一声,一脸阴鹜的看着她,眸中带着几分冷意。 “!!”叶栩霜微怔,举着的手僵在半空中,收也不是,挽也不是。 “本王更欣赏自爱自重的女人。” 她本就伤心,听得他这话当即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老嬷嬷这才赶过来,将险些跌落在地上的叶栩霜稳住了身子。 良久,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看着那男人回了书房,重重的关上了裂缝的门,消失在眼前。 “皇子妃,我们回去吧!”良久,老嬷嬷才扶着身边面无表情的女子,心中不禁有些同情这叶家小姐了。 不过宋湛诚做事,永远容不得别人插手,这叶家小姐算是倒了霉了。 待到两个人离开,程婧菀才勘勘的从暗处走出来,方才那一幕,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她没有想到这叶栩霜竟然会过来找宋湛诚闹,还被宋湛诚两句话给骂了回去,好在她没有冒冒然的跑出来。 进了书房,程婧菀才发现宋湛诚竟然在喝酒,原本整齐的书桌上面,摆放着好几个酒坛子,整个书房之中,都弥漫着一股子酒水的味道。 而素来稳重冷静的宋湛诚此时此刻却已经醉了,半倒在桌子上,却还不忘记朝口中灌酒。 许是听到了程婧菀的脚步声,他直接将手中的酒坛子丢了出去,程婧菀身形一闪,便躲了过去。 “滚!”他怒吼一声,不管来人是谁,宋湛诚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指着程婧菀一通骂。 “……”程婧菀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适合出现在这里,看着酒坛子碎裂在地上,有些惊讶宋湛诚竟也会发酒疯。 待她走近了宋湛诚才发现他脚旁边竟还有好几个空了的酒坛子,还都不小。 他这是喝了多少! 程婧菀暗暗惊讶,却见他左摇右晃的迈着脚步朝床榻走过去,眼看着就要摔倒,下意识的朝过去扶住了他不稳当的身子。 谁知,宋湛诚竟大手一甩推开了她,程婧菀当即就黑了脸,只觉得他不识好歹。 只见他自己跌跌撞撞的走着,好容易走了两步,却又险些摔倒。 程婧菀暗暗叹气,还是走过去将他扶着到了床榻边儿上,这一次,宋湛诚倒是没有在甩开她。 许是宿醉的人都不老实,程婧菀好不容易将他的外袍解开,他却突然坐了起来,然后,就吐了,还吐在了她的衣衫上。 程婧菀忽然想把此人吊起来打一顿。 …… 第二天早上,宋湛诚没有同叶栩霜圆房的消息竟也没有传出去,府中的下人一个个都守口如瓶,程婧菀多方打听才得知是长公主安排来的老嬷嬷做的。 至于宋湛诚,直到中午才醒过来,看着自己躺在书房的床榻上,头还有这昏昏沉沉的,这才想起来昨天自己喝了许多酒然后就醉了。 记忆之中,好似有人将他鞋袜脱了弄到床上的,宋湛诚有些模糊的想着,刚刚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后面有些疼。 外面进来一个随从,见宋湛诚醒了便行了礼,将洗漱的东西端到了宋湛诚的面前。 “殿下,该洗漱了!” 宋湛诚:“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午时两刻了,是否要用膳?”随从恭恭敬敬的回答着,深怕一不小心触怒了他。 “不必,布云呢?” “殿下,布云姑娘出府置办东西去了!”随从答到。 宋湛诚这才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起身让人找了一身衣服来便准备出去。 今天,按理来说应当是他带着叶栩霜去宫中谢恩的日子,不过,他醉酒醉到了这个时候,想必皇帝也已经知道了。 他正好也不用再继续做那些表面的功夫了。 程婧菀出府去置办了几身衣裳,布云虽然身为侍女,却因为常年跟着宋湛诚在外面打仗也算半个军将了,不需穿府中那这个婢女的衣服。 待到程婧菀归来之时,却意外的听的几个官家公子讨论什么封王的事情,好似还是同宋湛诚有关。 那几个官家公子看起来也是游手好闲的,谈天说地的就去了酒楼之中,程婧菀一路暗中跟随着。 只见那几个人直接入了酒楼的厢房,她可没这个闲钱,看着这周围没几个人,脚下一转,便去了那几个公子哥旁边的的厢房,那屋子正好没有。 小心的关上门,她直接就贴在了墙壁上听着那几个公子哥的谈话。 “哎呀,哥儿几个,你们说这二殿下当真被打压了,我怎么看着不像啊?”黄衣服公子举起酒杯,一脸的迷茫。 听得这话,一身藏绿色的公子哥也出言道:“可不是,昨儿个娶了那工部尚书的千金,这过两日,就要封王了。封了王以后,位置不就更高了?以咱们二皇子的本事,可不会是什么闲云野鹤、游手好闲的王爷啊。日后有好戏看咯。” 正文 第26章 双喜临门 封王啊。 是早该封的吧,无论从年纪还是军功上来看,都不该迟迟不封的。 还未等程婧菀深想,便又听得一个公子哥道:“我可是听我父亲说了,这一次不止是封王,还封了个亲王。” “亲王!” 另外两个公子哥同样惊呼。 比起普通王爷,亲王又高一层殊荣。 虽然说宋湛诚如今的能力的确配的上这位置,不过他目前不是被打压的,怎么就突的要封亲王了。想来,皇帝也并非是真心想要打压二皇子的。 想来,过不了多久,这皇城之中,又将要变天了吧。 那几个公子哥还在讨论着,旁边厢房的程婧菀却被这个消息惊到了,待理清了头绪便赶紧回了府中。 宋湛诚带着几个随从正准备出府,这一只脚刚刚迈出了府中便看到了程婧菀。 “殿下,您要出府?”宋湛诚这个时候出去是要做什么? “走吧!”宋湛诚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程婧菀知道她这是让自己跟着了,见他入了准备好的马车之中,程婧菀跟在了马车的旁边。 “上来!”宋湛诚冷冷的道。 “啊!”程婧菀有些惊讶,又听得他道:“不是有事禀报。” 程婧菀:“……”他怎么知道自己有事要说。 上了马车坐在了宋湛诚的面前,又掀开了马车的窗帘看了看。 “方才我在酒楼之中……”程婧菀小声的将方才酒楼之中几个人的谈话告诉宋湛诚。 此话一出,宋湛诚听完后面色无波,似乎对此并无兴趣。 “如此一来,太子那边必有动作。”程婧菀自顾自的摸了摸下巴,“你准备怎么做?” 宋湛诚略略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何难?” 程婧菀见他笑了,忽的又想起另一件事来,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伸手道:“赔钱。” “此话怎讲?”宋湛诚不解的看着她。 “衣裳!”程婧菀指着自己身上新换的一身衣服,挑眉道,“你昨晚倒是喝的起劲儿,可怜了我这个丫鬟被您吐了一身!” 听到此处,宋湛诚这才明白昨天晚上是她照顾了自己的,然而,听得她那一句“吐了一身”,他的面上破天荒的划过一丝不堪。 “回府之时给你!”宋湛诚有些不自然的说着。 程婧菀这才满意。 有了银子她就能够多置办一些药物了,这样万一日后受了什么伤也不需要去求着旁人。 马车一路滚滚来到了一个宅院之中,程婧菀利落的随着他跳下马车进去院中。 “张天师!”看到院中之人,程婧菀不禁惊讶,这张天师她之前不过在边境战场遇见过一次,却不想,今日在这里又遇见了。 张天师看到宋湛诚身边的程婧菀,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眉头紧蹙,旋即走到他身边,拱手作揖道:“先在这里恭喜殿下了!” “此话怎讲?”宋湛诚眉心一跳。他知道张天师说的绝对不是新婚之喜。 张天师面上一笑,这才道:“殿下昨日新婚之喜,过两日还有一喜,可谓双喜临门!” 一旁的程婧菀不禁惊讶,这张天师莫不是知道了宋湛诚要被封亲王的事情? 宋湛诚却是没有惊讶,走到了圆桌旁坐下,俊美的脸上毫无波澜。 张天师这个人精通卜卦,可算前后,可知因果,是宋湛诚好不容易招来的人。 “双喜临门!”宋湛诚嗤笑一声,似乎并不大愿意承受这事情。 “殿下,您为何将此女留在身边?”张天师看着宋湛诚,有些疑惑。 他曾同他说过,殿下与这女子之间纠葛颇深,他让他远离,却不想,殿下竟然还将女子留在了身边! 听到张天师的话,程婧菀瞳孔微缩,看着宋湛诚。 她同宋湛诚纠葛颇深,这是什么意思? 感觉到她疑惑的目光,宋湛诚看了张天师一眼,淡然的道:“此番前来,为的便是她。”他想知道,他同程婧菀,命格之中有什么纠缠。 闻言,张天师面上一震,他是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想让他算算他们二人之间的因果。 “殿下,恕我直言,您与此女之间纠葛,我虽能够卜出一二,却也无法得全……” 说到此处,张天师心中爷疑惑着,上一回在战场边疆遇到此女,他就算过,不过,却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回,即便是算了怕是也做无用功。 “无妨,顺应天意便是。”命格这东西,有时能信,有时,却也信不得,他也不过时用来参考一二罢了。 一旁的程婧菀看着这两人之间你一言、我一语,十分疑惑。 想要走近去听着二人之间谈话,奈何宋湛诚随行的侍卫将她挡在了外面。 约莫一炷香时间,宋湛诚方起了身准备离开。 “殿下,切记在下之言!”张天师语重心长的道了一句。 宋湛诚脚下步子微微一顿,目光瞥向一旁的程婧菀,冰冷的眸中昏暗不明。 …… 出了这院子,程婧菀未免旁人闲话,便跟在了马车外面,待到回到府中之时,才发现宫中来了传旨之人。 来人不是皇帝身边的公公,是钦差大臣,手中捧着明黄色的圣旨。 宋湛诚为首便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皇子宋湛诚,军功赫赫……着封为晋亲王。钦此!” 宋湛诚接了圣旨,面上却毫无半点喜色,无论是亲王身份,还是皇子身份,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 圣旨宣读完,钦差便带着对于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王府。 叶栩霜许是也听到了消息,不顾昨晚受的委屈,随着婢女来了正厅。 为了见宋湛诚,她还特意的打扮了一番,正红色的华服看起来十分的喜庆,发髻上的金步于阳光之下烨烨生辉。 虽是个华丽的装扮,却让人觉得太过成熟了一些,倒不像是十六七的姑娘家了。 “臣妾恭喜王爷!”叶栩霜走进正厅之中,见宋湛诚坐在高位上,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欣喜,俏丽的脸上扬着得体的笑容,俨然将心中的委屈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看着来人,宋湛诚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你来做什么?” 叶栩霜微微一愣,紧紧咬着嘴唇。 正文 第28章 为何不走 听着这话,宋湛诚高大的身躯猛然的一震,脑海之中佛山能够想象到两国交战满地尸体,鲜血成河的景象。 许是因为程婧菀的话,宋湛诚原本已经黯淡的眸子燃起了淡淡的火光。 程婧菀见此,终究是松了一口气。 “程婧菀。”宋湛诚突然喊住她。 “嗯?” “你为何不走?” 他放她离开,她却一直留在翼国,留在府中,是为什么? 抬眸看着宋湛诚的脸颊,程婧菀面上带着笑,“我乃恒国人,虽为一介女子,也有保家卫国之心!看着百姓遭殃,流离失所,我于心不忍。坦诚地说,你是翼国二皇子,如今更为亲王,我想借助你的力量,休止战争!——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程婧菀坚定的说,清秀的脸上,绽放着丝丝明媚的光芒。 “谁说女子不如男。”突然之间,宋湛诚轻声一笑,郁结于胸的怨气似乎顷刻释然。 “若王爷要是愿意信我,我程婧菀愿辅佐晋王爷,还天下人太平盛世!”她拱手作揖,掷地有声,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好一句太平盛世!”宋湛诚起身,整理了一番仪容,又道:“张天师说,你我纠葛颇深,我原不信,现在看来……呵呵,要是是这样的纠葛,有何不可?” “纠葛?”程婧菀不解。 宋湛诚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走到旁边的放书的架子上面,取了样值钱的物件儿放在了程婧菀手中。 “王爷未免有些太小气了。”打量着手中的玉石,是个原样的,还没有经过打磨的,不过从质地呵色泽来看也是个价值不菲的。 “不要就还我。” 抠门的王爷! 程婧菀赶紧将东西收好离开。 —— 夜色朦胧,王府之中陷入了一片安静,睡在书房的宋湛诚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许久也不得而眠。 想要停止两国的交战,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他既已下了决心,便不会再轻易动摇。 次日早上,公鸡还没有打鸣,洛九的兰居之中,传来了一声惨叫。 原因无他,就是伺候洛九洗漱的婢女将她手指上的寇丹给刮花了,洛九愤怒之下便踹了那婢女。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洛九乃是习武之人,这一脚下去,那婢女却也少了半条命,直接就断了腿。 这事情宋湛诚可没心思管,叶栩霜身为王府的女主人,自是得管束一番的。 起了身,便差人去传了洛九的人,奈何等了许久,洛九才姗姗来迟,身上还穿了接近正红色的衣裳,明摆着就是挑衅于叶栩霜。 “洛妹妹大早上发脾气可不好,婢女虽然是下人,可好歹也是人,妹妹下手,未免太重了一些!”叶栩霜坐在主位上,半眯着眼睛看着洛九,袖子重的手紧紧的握起来。 红色,素来只有正室才能穿的,若不是她顾虑着洛九是王爷的师妹,定然要出手教训一番。 “姐姐说的是,只不过,那婢女手脚不利索,妹妹我一时之间没把握好分寸,姐姐大人有大量,不会怪罪妹妹的吧!” 洛九毫不示弱,这话看起来示弱却是叫叶栩霜无法反驳。 沉默之间,站在叶栩霜身边的老嬷嬷才道:“洛夫人出身江湖,不分轻重自然可以理解!不过,却特不能平白让那婢女残了去。” 这话,就是要洛九给个说法了。 洛九的脸色不大好看,这老嬷嬷的来历她打谈过,是长公主身边的人。 长公主乃是宋湛诚的长姐,若她忤逆了这老嬷嬷,再被长公主知道了,怕是会对自己不利。 想到此处,洛九暗暗的咒骂了叶栩霜一声,不过出身官家罢了,若她也是官家女子,定然不输她的。 “嬷嬷说的是,我自会好好补偿那婢女的!”洛九陪着笑,那老嬷嬷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妹妹晓得就好了!”叶栩霜笑了笑,抬手便让人给洛九赏了一杯茶。 “这是长公主赐于我的碧螺春,妹妹出身江湖,怕是喝不到这样好的东西吧!”再一次,叶栩霜提起了洛九的身份,言语之间,满是不屑。 洛九的手却是紧紧的攒着,染着粉色寇丹的指甲已经嵌入血肉之中。 “那就,多谢姐姐了!”忍着心中的火端起茶,淡淡的喝了一口,“妹妹没有事,便先告退了!” 说着,洛九便准备离开,叶栩霜哪里会让她走,她昨日可是约了长公主来府中的,自然是要演一出好戏给长公主看一看了。 “妹妹别急着走啊,王爷不在府中,我也就只能同妹妹说话解闷了!” 洛九在心中冷笑,怕是这叶栩霜是想找她的不是。 “姐姐明日就同王爷回府归宁了,不需准备什么吗?”洛九也不怕事,不急着离开。 这叶栩霜想要找事,她便奉陪好了,若她想动手,呵,她一身的武功也不是白学的。 此时此刻,洛九丝毫没有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几乎要废了她的半条命。 两个人各怀心事你来我往说了许久,最后看外面天气正好,便移步花园之中。 洛九跟在叶栩霜的后面,看着她谈笑春风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就恨不得将她给掐死。 “妹妹你看,这荷花快开了呢。”叶栩霜指着湖中荷花花苞,略带惊讶的道,眸光却飘向了身边的老嬷嬷。 老嬷嬷会意,走着走着便到了叶栩霜的后面。 “是啊!”洛九淡淡的应了一句,根本没有心思赏花。 就在这时,叶栩霜突然停住了脚步,驻足于池塘边,一脸兴意的欣赏眼前的景色,洛九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当洛九走到叶栩霜后面的时候,叶栩霜脚下竟然不稳,朝着湖中倒了过去,眼看着流言落入水中,洛九暗道不好,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叶栩霜,脚下一转,使用轻功将她提了上来。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的时候,身后传来阵阵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竟事长公主宋昭华带着下人还有几个侍卫来了府中。 “你们在做什么!”长公主呵斥了一声,径直走到了叶栩霜的面前。 “拜见长公主!”众人随着叶栩霜行了礼。 “长公主,我……我只是脚下不稳,险些摔落湖中!”叶栩霜最上这么说着,可眼睛却时不时的飘向了一旁的洛九。 洛九心里面“咯噔”一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文 第27章 晋亲王 “听闻王爷还未用过午膳,臣妾特意炖了汤。”说着,叶栩霜让身边的婢女端来了一盅汤,盖子一打开,一股浓浓的鸡汤味便弥漫在空气之中。 说到午膳,宋湛诚也确实觉得饿了,便没有拒绝。 程婧菀见此,低眼接过了叶栩霜特地炖的汤。 然,这一幕落在了叶栩霜的眼中,却好似心中扎了一根刺。 她早就听说过宋湛诚身边有一婢女名唤布云,懂得排兵布阵,还会武功,昨日没有见着,今日却终于见到真人了。 相貌算不上太好看,也就是个清清秀秀的女子。 见程婧菀亲自给宋湛诚盛了汤,叶栩霜那双好看的眼中闪过一丝妒忌,随即走上前去要代替她动手。 程婧菀求之不得,忙自觉的退到了后面。 “归宁日,本王会同你一起。”宋湛诚看着一脸讨好的叶栩霜,终究是云淡风轻的道了一句。 叶栩霜盛汤的手微微一顿,险些将汤汁溅出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着宋湛诚道了谢。 她此番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归宁,她如今嫁给了宋湛诚,先前所受她大可以不在意,可归宁日要让娘家人看的,她……不想让他们觉得她受了委屈。 如若不然,她指不定得被让人嘲笑成什么样子。却不想,他竟然看穿了自己的意图。 宋湛诚只喝了一碗,便遣退了叶栩霜。 花园之中,叶栩霜因为被遣出来,心中慌的很,她不是看不出来他面上的不耐烦还有敷衍。 “心儿,你在王府待了多久了?” “回王妃的话,心儿在府中做事已有四年。” “是吗?”叶栩霜微微点头,“那这布云姑娘同王爷之间,你可了解?” 眼下,她最担心的便是这从一开始就待在王爷身边的布云,虽说这女子的身份是配不上的,却也左不过王爷的心思。 名唤心儿的婢女是个机灵的,一听到王妃打听起布云同王爷的关系了,便如实的回答。 “回王妃,布云姑娘是王爷救回来的人,虽常年跟在王爷身边却并没有任何越矩的动作,王爷应当也是没有其他心思的!这些府中的下人佛山知道的。” 听到这里,叶栩霜才渐渐地放下心来,又想起方才布云老实规矩的模样也看不出来什么。 但愿是她多心了才好! 这边宋湛诚的府中刚刚被册封的亲王,礼部的人便将做好的王府牌匾给送了来,在声声的鞭炮下挂了上去,那烫金的四个字好不气派。 此时此刻,东宫太子府,宋景赫眯着眼睛半扶在椅子上,周遭的下人都跪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绿衣裳的男子,此人面色有些瘦黄,身材瘦削,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却透露着丝丝的邪气,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阴邪。 此人名唤耶鲁,乃是太子身边最得力的一位谋士。 “父皇明显就是抬高他的位置,想让他与我分庭抗礼。”太子说着,胸腔里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怒火。 “殿下明白就好。”太子的怒火,耶鲁自然察觉到了,眸中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蔑视,转瞬即逝。 太子的眸子突然凌厉起来,面色凝重的看着说话的男子,隐忍着胸腔里的怒火对着男子道:“耶鲁,你一直让本宫派人监视宋湛诚,到底意欲何为?” “殿下莫要着急,心急就吃不了热豆腐了!”耶鲁微微一笑,一张发黄的脸扯开了一个笑容,阴沉沉的,十分渗人。 太子却是习惯了他这般的笑容,对于耶鲁的目的十分的好奇。 耶鲁这个人很神秘,即便是奉了他为主太子也不曾知晓他的来历,只是在三年前,太子入主东宫那一天耶鲁出现在他的府中。 这三年来,耶鲁也确实辅佐他做了许多事,否则,以太子的本事,早就被有心之人拉下了这个位置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个黑衣人,附耳在太子身边说了几句话,太子的脸色估计就变了,好似遇到了什么难题一般,怒斥了那黑衣人。 待黑衣人匆匆离去,耶鲁便道:“让我猜猜,是不是,又有人弹劾殿下了!” 耶鲁询问着,语气却十分笃定,太子闻言面上划过一丝尴尬,也不隐瞒。 “吏部那边出了问题,手下的人贪污了一笔银子被告发道父皇那里去了!” 此话一出,耶鲁原本还浮着笑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严肃的道:“殿下,我记得我曾说过,贪官污吏最需惩治,殿下为何还放之任之!” 言语之间,十分凌厉,丝毫不惧眼前人太子的身份。 “本宫自是不忘的,可手下人做事……好,我会严惩不贷!”太子原本还想着辩解一番,瞥见耶鲁越发难看的脸色终究没有在说了。 他如今还得依赖耶鲁的辅佐,自然是得按照耶鲁的意思来。 但耶鲁这般无礼,太子自是记在了心里的,等到有朝一日他继承大统了定然要耶鲁好看。 宋景赫暗发的想着,没有看见耶鲁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容。 晚间,宋湛诚依旧将自己关在了书房,洛九和叶栩霜都派人来请过了,却通通被他给呵斥离去。 当程婧菀到书房时,便又看见宋湛诚在借酒消愁。 “喝酒能解决问题吗?“程婧菀冷声呵斥了一句,直接讲他手中的酒坛子夺了过来。 听到这话,宋湛诚有些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看见程婧菀,眉头紧紧皱着:“你走吧,别在待在这里了。” 他还记得,张天师说的话。 命格多舛,说的便是他们两个人。 闻言,程婧菀清秀的眉心不禁拧了起来,“宋湛诚,你不该这样消沉度日。” 突然之间,宋湛诚嗤笑了一声道:“哦?你以为我该如何?” 如今他朝堂都不用去上了,即便是封了亲王又如何,手中的权力都被收的回去,不过空有亲王的名头罢了。 “反正不该整日抱着酒坛子度日!”程婧菀眼中释放出点点的光芒,不禁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宋湛诚的时候。 他一身的红黑盔甲,骑在一匹纯黑的高头大马上,手持带矛的长枪,银色的尖端在阳光的映照下晔晔生辉。 “宋湛诚,翼恒两国交战至今,生灵涂炭,满地尸骨!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吗?” 正文 第29章 长公主驾到 “是吗?”长公主循着叶栩霜的眼神看着洛九,不用想也知道这女子就是让自家弟弟流言满城的江湖女子洛九了。 婚宴之上,洛九未尝有机会在人前露脸,所以就连长公主也是第一次见她。 这模样倒是生的不错,可方才却是看着她拎着叶栩霜的衣襟,好似一副动手的模样。 “你便是洛九。”长公主端看着洛九,毫不掩饰面上的嫌疑。 “正是。”洛九知道这人是长公主,也没有太放肆,不卑不亢的应答道。 然而,她这话一出口,长公主身边的婢女便训斥的道:“大胆,长公主问话,竟这般放肆!来人,掌嘴!” “我……我没有!”洛九慌了,她明明什么也没有说,不就是回答了长公主的话么,怎么就变成了放肆了?! 江湖儿女出身的洛九哪里知道,位高权重之人想要教训一个人,尤其是身份低微的人,根本不用理会对方如何说、如何做,只要他们一句话,便能够治他的罪。 再者,方才叶栩霜也不过是做戏而已,并非是为了栽赃陷害,不过是为了能够让长公主更加的讨厌洛九。长公主出身皇室,素来讨厌言行粗鄙之人。 那婢女敢这么做,自然是顺着长公主的意思。她直接让身边的人抓着洛九,“啪、啪”的打了两巴掌。 洛九瞬间就愣怔了,瞪着眼睛看着面前容貌精致的长公主,还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触怒了长公主。 看着洛九这么瞪着自己,长公主原本也不过是想要教训一下的,现如今却是有些生气了。 江湖女子就是江湖女子,一点儿规矩也不懂,既然如此,她也只能够勉为其难的替弟弟来树正家风了! “目无尊长,传出去只会引来人耻笑晋王治家无方!平素本公主没看见就算了,今日居然敢当面如此嚣张,就不要怪本公主这个当姐姐的好好调教你了!来人,赏她二十大板!”长公主冷声说道。 身边的叶栩霜暗暗的笑了笑,想不到这洛九也是个没脑子的竟然将长公主给惹怒了,也是活该。 听到二十板子的洛九瞬间就回了神,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道:“长公主恕罪,洛九知错了!”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认错总该能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吧? 要知道,这二十板子就是健壮的男子都受不了,更何况她一个女子? 长公主却如若未闻,对着几个婢女道:“还不快拿下!” “是!”几个婢女朝着洛九走过去,伸手便要押着她去受板子。 看着围过来的几个婢女,洛九咬紧了牙齿,心中一横,直接起身便要逃离,她自信自己轻功了得,这些个婢女怎么可能跑的过自己。 只可惜,洛九错了,她忽略了长公主身后带来的几个侍卫。这些人都是安国侯府特意安排来保护长公主的,其身手,可想而知。 待洛九才跑出去第一步,那几个侍卫直接跃身而起,于空中翻转向洛九扑了过去,那速度与洛九相比全然不差分毫。 看着身后追上来的人,洛九暗道不好,正准备提速,身后却飞来一支箭矢,她回头一看,却见一侍卫手中举着弓弩对准了自己。 该死的! 洛九迅速的躲了开来,转眼便被骂几个侍卫追上,不消片刻,便被几人抓捕。 花园之中,长公主精致的脸上冰冷一片,看着被押在面前的洛九眼中十分的嫌恶。 “竟敢逃跑,再加二十板子!”她沉声吩咐着。 洛九死死的咬着嘴唇,抬眸看着长公主,眼眸之中满是愤怒和不甘。 现如今,她那里看不出来长公主这是在故意的想要惩罚她,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打自己的板子。 她也知道,绝对同一旁幸灾乐祸的叶栩霜脱不了干系。 府中的下人寻来了长凳和板子,侍卫不顾洛九的挣扎将按压在长凳上面。 “嘭……”板子重重的打在了洛九的臀部,每一下都用准了力气——在长公主的面前,他们可不敢马虎。 “啊……”洛九尖叫出声,臀部一下一下的痛处实在难以忍受,这简直比她练功受的伤更疼。 看着洛九的惨状,叶栩霜心里正得意的笑着,可俏丽的脸上,却还是一副于心不忍的悲悯模样。 “长公主殿下,这样是否有些不大好?”叶栩霜假意向长公主求情道,“毕竟洛妹妹可还是殿下的师妹啊,若是……若是……受伤了……” 宋昭华瞧着她这副样子,心中有一些郁结。她本以为这叶栩霜会事事以自己弟弟为重,却不想在此等小事上,却担心影响到自己在这后宅的地位,竟然来当和事佬。 想到这里宋昭华冷了脸色,将搭在叶栩霜手上的手抽了回来,“你可知若是她以此般模样去到宫里,丢的可是晋亲王府的脸!” 叶栩霜见此急忙福了身,“是臣妾短见了,臣妾想着若是这般打下去,洛妹妹不定吃得消,殿下身为师兄必定会担忧,说不准,还会遭到师父的责难,臣妾不想王爷为难……” 叶栩霜说到一半,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宋昭华,见她脸色缓和一点方才继续说道。 “所以臣妾想着,不如由臣妾将之前教导臣妾宫规的嬷嬷请来教导洛妹妹,再派几个靠谱的丫鬟服侍着洛妹妹,以免洛妹妹不小心冲撞了贵人。” 宋昭华先听着叶栩霜说的,便觉得自己还未看走眼。再到后来,见叶栩霜的安排得十分妥帖,原本心中的郁结早已消散,越看着叶栩霜越是满意。 “瞧你这丫头,说话总扭扭捏捏,非得惹本宫恼一下才好?”宋昭华作势还要打一下叶栩霜。 叶栩霜笑着挨了一下,“这倒是臣妾的不是了,臣妾在这里给公主殿下赔不是了,还请长公主见谅。”说着叶栩霜递了一个眼色给自己的丫鬟心儿。 那心儿也是个聪明的,立刻体会到了叶栩霜所想,上前请身道:“长公主殿下,王妃,日头渐毒了些,二位还是回屋子里吧。” 叶栩霜等到心儿说完,方才假装腼腆一笑,“这丫头,被臣妾养得也太不懂规矩了。” 此时正是宋昭华瞧叶栩霜哪里都好的时候,自是不会因为此事责怪她。 “无碍,这丫头也是贴心的紧。”宋昭华用袖子遮了遮日头,不经意地说道。 闻言,叶栩霜走到宋昭华的身侧,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不如长公主殿下就随臣妾前往凝香阁小坐,臣妾还准备了一点小心意,还望殿下赏臣妾一个面子。” 宋昭华想到日前叶栩霜送来的月华茶,倒是有几分好奇叶栩霜这时在卖什么关子。于是拢了拢袖子,“那便叨扰霜儿了。” 见此,叶栩霜便知宋昭华心中定是留下一番不错的印象。心中虽得意着,却也还是恭敬地请宋昭华去了凝香阁。 而谁都没有在意,日头下还在挨着板子的洛九。 正文 第30章 后宅不宁 凝香阁里,叶栩霜亲自端来一碟晶莹剔透的糕点。 “寒露糕?”宋昭华有些惊讶,不曾想叶栩霜所谓的小心意竟是这样一碟点心。 这寒露糕曾在皇城中流行过一段时间,但是由于做法不易,所以很快就不见踪迹。 但是对于宋昭华兄妹二人来说,这寒露糕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两人母妃甚是喜欢此糕点,也曾学着做给兄妹二人吃。宋湛诚与其母妃一样,也甚是喜欢这糕点的味道。只可惜,母妃去后,也没人会做了。宋昭华盯着这碟糕点有些发愣,在宫女的提醒下,才记起了自己刚准备擦净手。 “霜儿有心了,不如本宫就借着霜儿的这个花献一次佛吧。”宋昭华人边擦手边说道。 接着,她由着宫女将她扶至上座,等到她坐好,便吩咐那个宫女,将那碟子寒露糕送去书房。 叶栩霜便知今天自己的目的还算是完成了。 那宫女到达书房的时候,下人刚禀报了宋湛诚洛九挨了四十大板昏了过去的事情。见到来人是长公主的宫女,宋湛诚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吩咐将那碟糕点留下,不过他看着,却觉得膈应的慌。 “你这宅子里幺蛾子事还是挺多的。” 本来两人正在闲聊着,却见下人禀报后宅之事,程婧菀听着就不由得多嘴了一句。 虽然说着打那四十大板的命令是长公主下的,可是程婧菀却不觉得叶栩霜没掺和到这里面,更何况紧接着宋昭华的宫女又来替她送东西。 宋湛诚瞪了她一眼,拿着手边的书不理她。 “可以吃不?”程婧菀坐到桌边,捻起一块寒露糕问。 “要吃便吃,多说什么。”宋湛诚没好气的说道。 这边书房里程婧菀正吃着叶栩霜那里送来的寒露糕,那边宋昭华就带着叶栩霜也从凝香阁来了书房。 此时程婧菀刚咬上最后一块寒露糕,就听着下人禀告长公主来了。她只好慌忙咽下那块,然后赶紧站到宋湛诚身后假装伺候着。 宋湛诚看着她满嘴鼓着的样子,甚是好笑,但瞅着长公主进来了,他只好憋着笑。 程婧菀气急,便趁着给长公主福身的瞬间踩了他一脚。 宋昭华自是不会关注一个丫鬟的小动作,也就没有察觉,只是坐到桌子旁,看着空了的碟子,“看来王妃做的糕点甚是得诚儿欢喜。” 闻言,宋湛诚只得暗地里干瞪了程婧菀一眼,自己默认了下来,“的确手艺不错。” 本来瞧见宋湛诚与程婧菀暗地里的小动作的叶栩霜心中警铃大作,但是突然听见宋湛诚夸奖自己,叶栩霜顿时乐开了花,眉眼间都笑了起来。 “谢殿下夸赞。”叶栩霜甜滋滋的福了身。 宋昭华见时机差不多了,便让程婧菀和叶栩霜都下去了,自己私下里要和宋湛诚说几句话。 由于得了宋湛诚的夸奖,叶栩霜早已不记得宋湛诚与程婧菀的那些小动作,欢欢喜喜的回了凝香阁。 程婧菀则站在门口,听着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的话。 “听闻诚儿你还未同那叶氏圆房?”宋昭华的话里透出一丝温怒。 宋湛诚也不回话,这个样子让宋昭华更是恼火。 “那洛九,不是个安分的。之前不管身份如何,如今做了皇子的侧室就该有个侧室的样子,今天瞧着,和泼妇无二。罚了就罚了吧。” 宋湛诚这听了,方才有点反应,放下了手中的书,“皇姐可还有事?” 宋昭华来这晋亲王府其实本意与这后宅并没有多大关系,见宋湛诚此番模样,便理了理衣裳。 “这次的事委屈你了,但是我和你多少次,不要与宋景赫对上。你就好好的当你的闲散王爷,少惹事,咱们姐弟两这些年遇到的事还少么?”说着说着,宋昭华还掏出帕子,在眼角拭了下。 了解自己姐姐的宋湛诚也不辩驳,他明白自己这个姐姐的性格,也就听着。 而宋昭华念了半天,见宋湛诚没什么反应,也失去了兴致,便打道回府。 “你啊,早日与叶氏圆房。少展现些棱角,别在与那宋景赫起了冲突就行了。”宋昭华最后还不忘叮嘱道。 说着话时,程婧菀也在旁边,她忽而觉得心口猛的一痛,想必又是布云的情感在影响着她。 气人! 她原本以为布云的情感不会再影响她了,却不想……但此时,她只能忍着。 宋湛诚却是注意到了,等到两人回到书房时,他疑惑问:“你刚刚怎么了?” “没什么。” 程婧菀把不能控制布云感情所带来的烦躁火气发向宋湛诚。 宋湛诚也是觉得不明所以,但也不好深究,只得作罢。 因着洛九的受伤,后宅到是少了两个女人争锋相对的戏码。但是,叶栩霜每天都要来书房坐上一会儿,扰得宋湛诚甚是烦躁。 而当洛九终于能下床走动时,叶栩霜又坐不住了。 叶家送来的教习嬷嬷也住进了兰居,再加上叶栩霜指派的丫鬟,没几日洛九又病了。 下人禀告兰居又递消息说要请太医的时候,宋湛诚和程婧菀正在书房吃着茶,说着嵇康的“非汤武而薄周孔”。 “你这后院三天两头的起火,很闹心吧。”程婧菀放下茶盏揶揄道。 宋湛诚也不恼,反而回怼道:“怎么?难道你家后院不起火?” 程婧菀敲了敲桌子,回忆了起来。 自家父母和蓝家父母都是恩爱之人,家中也没有妾室填房。倒也没见过如此情况。她摇摇头。 “听说过,但是我家中到是没有,家父家母秉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信念,自是不希望受到他人打扰,有时候都会嫌弃我和弟弟多余,全家人在一起和和睦睦的,蓝家也是,蓝肃他……” 说到蓝肃,程婧菀哽咽了一下,像是陷入了一段回忆里。 宋湛诚看见她眼中溢出的悲伤,顿时觉得有些不爽,却又不知道这情感是从哪里来的。 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的程婧菀和不知道为什么生气的宋湛诚都不说话,整个书房顿时安静的可怕。 过了好久,程婧菀方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她们这样子闹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有外面盯着王府的那些人。” 这些和宋湛诚从古聊到今,程婧菀越发的坚定了辅佐宋湛诚的想法,但是眼前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她觉得,他们需要赶紧想一个对策出来才好。 正文 第31章 对策 宋湛诚听闻此言,也深思起来。 “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宋湛诚问道。 他自己倒是可以暗中调查,或是将叶栩霜给看管起来。但是他还是想听听程婧菀的想法。 “有倒是有。”程婧菀毫不犹豫的说道,“不过我要一间药房,还有一些药材。” 宋湛诚如今已知她是恒国辅国大将军程忠的嫡女,战乱未起时她所著的《程氏药膳小集》他也曾翻阅过,却却是一个奇女子。 其实早些时候,他并没有旁的想法。父皇喜欢元后所出的宋景赫,他也是知道的。因着宋昭华他也选择隐藏自己的能力。 只是没想到,自己仅仅与宋景赫在一件小事上的观点不一,导致宋景赫一直针对自己,避也避不开。 尤其是看着大臣们送来的一封封关于宋景赫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信宋湛诚也是气结的。 原本他是打算这次之后,就再也不过问朝政。却不想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改变了想法。他和宋昭华相依为命长大,他明白姐姐想要的安稳,即便是假的,也是好的。 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和眼前的这个人的想法是一样的,可是他明白,若是他只是甘心做一个翼国的二皇子、一个闲散王爷。这些于他来说都是空话,只有走到那个位子之上。 那天,程婧菀的那一番豪言壮志还在他的耳畔回响,他从来不知,原来一个女子也可以有那样的豪情。 他见过母妃独自垂泪,独坐到天明,见过皇姐的犹豫不决,见过布云的机智玲珑,也见过美若天仙、心如蛇蝎的女子。 可是拥有自己独一见解的女子,心怀家国的女子——他是第一次见。 如今,宋湛诚即后悔杀了程婧菀,自己没法遇见那个程婧菀;但是他有庆幸自己杀了程婧菀,这样程婧菀才能来到自己身边。 “所以,应当如何?” “叫你准备就准备着,问那么多干嘛?”程婧菀见宋湛诚刚刚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舒服。她以为又是布云的情绪在作祟,便发起火来。 见她突然有发起火来,宋湛诚也习惯了,便吩咐下人去办。 后宅里叶栩霜与洛九斗得如火如荼,前院里程婧菀也在药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等到她准备好了需要的东西出来,宋湛诚将几日来叶栩霜与洛九间发生的事情都与她说了。 其实不过是洛九借着病落了几次叶栩霜的面子,或是叶栩霜又借着长公主的名头折磨了一下洛九。 这些后宅里的小把戏,在经历过宫中水深火热的生活的宋湛诚来说真的是小儿科,但是程婧菀却听得稀奇。 直到宋湛诚将这几日后宅里的一场场大戏说完,程婧菀发出了一丝感叹后,才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程婧菀在眼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宋湛诚有些不明所以。 摆完了之后,程婧菀拍拍手,带着女儿家独有的俏皮,“选一个吧。” 看着她的模样,宋湛诚突然有些呆楞,就想一直盯着她,把她刻在自己的眼中。 “看什么呢?快选!” 程婧菀狠狠的拍了一下呆愣宋湛诚,宋湛诚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低下头假意在选桌子上的瓶罐,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偷偷的去偷偷的看程婧菀。 偷摸了几次,程婧菀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刚作势要打他,宋湛诚就从桌子上胡乱的选了一瓶药递给她。 她接过药,面色显得十分尴尬,“你确定选这个?” 这些瓶瓶罐罐程婧菀能分得清,但是宋湛诚不知道有什么不同,他以为这里面有什么触及她伤心事的点。故而赶忙说,“我都可以,若是你觉得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只要你到时候不后悔就行。” 程婧菀打断宋湛诚的话,先将其他瓶瓶罐罐都收了起来,然后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程婧菀的计划是让宋湛诚装病,再由宋湛诚安排好的太医诊断,而药方中的几味药材,只让她去定期采买。 这样,既可让宋湛诚避开此时的风头,而且自己出门也不会被太多人盯着,而且这样也能避开后宅的纷争。 宋湛诚觉得程婧菀的计划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对于程婧菀说想要靠自己打听消息表示拒绝,宋湛诚写下了几个地址表示程婧菀可以去这几个地方打听消息。 待到两人商量好,宋湛诚一把将药吞下,看到如此的程婧菀不由得嘴角抽抽,只是希望他之后不要怪罪自己了。 过了两个时辰,晋亲王府出了一个小厮飞快的跑去了皇宫,紧接着,便有一辆马车从太医院驶往晋亲王府。 等到了夜间,太医们才回到皇宫,而太医首府也立刻被皇帝召了过去。 “什么?找不到原因?只能先吊着?”皇帝又砸了个白玉盏,“朕养你们个太医院,到头生了病你们还找不出原因?” 太医首府诚惶诚恐的擦了擦额头的汗,白花花的胡子也跟着颤栗起来。“回陛下,太医们已经在寻查病因了,只是晋亲王这病来的突然,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所以……” 老宦侍为皇帝端来一杯新茶,劝道:“陛下莫急,太医院御医众多总会有办法的。” 皇帝冷静了下来,对太医首府下令,“给朕寻法子,治好晋亲王,另外,朕的命令不许外传!” “遵旨!”太医首府颤颤巍巍的接旨出了御书房,想着这一遭完了后一定要提出告老还乡,自己如今年纪大了,也经不起折磨了。 而与书房内,皇帝磨.搓着手指的玉扳指,沉思了许久:“邓闽,你说老二咋样?” 被皇帝点名的老宦侍邓闽停了手中的正在收拾的折子,回禀到:“晋亲王自是极好的,陛下的儿子个顶个的能干。” 皇帝听着他打哈哈一样的回答,气的拿手中的折子砸了一下邓闽。笑着责怪道:“你这老头,跟朕打马虎眼也是个顶个的厉害。” 然后皇帝像是自言自语道,“朕也知道老大那孩子不懂事,以前想着如果……朕怎么对的起元后呢?倒是一直委屈了老二姐弟。只是现在瞧着,老大越发的没规矩了,只是不知道老二是怎么想的。” 邓闽自是知道自己什么话能听什么话不能听,便假装着没有在意皇帝说的话,心中却是心疼起晋亲王来。 正文 第32章 病重 东宫太子府。 宋景赫接到下人的来报,顿时拍手称快:“宋湛诚这厮这病真是来得太及时了!” 面色凝重依旧的耶鲁没有如宋景赫一般高兴,他可不像眼前这位太子这般目光狭隘。 他总觉得,此次宋湛诚的病重太过巧合让他不放心。 “此事尚有古怪,殿下还是多探听探听消息再决断吧。”耶鲁阴沉沉的说道。 正是兴头上的宋景赫自是有些不满,但是看着耶鲁的脸色,想到自己的大业未成,便隐忍的说道:“耶鲁你所言极是,本宫这就派人去太医院打探打探,且也会增加一些盯着晋亲王府的人手。” 闻言,耶鲁的脸上才展现出一个瘆人的微笑。 约莫半个时辰,太子派去太医院的人回来了。 他安插在太医院的太医昨日也前往了晋亲王府,他只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此时的宋湛诚。说到皇帝的态度,太医只说陛下仅召了太医院首府前去问话,首府回来也只吩咐他们尽力寻法子治就好。 听完黑衣人的回报,宋景赫十分得意,“如此,耶鲁可放心了?” 说完,便吩咐下人去准备酒菜,想要庆祝一番。 耶鲁看着眼前得意忘形的宋景赫,暗了暗脸色。过了一会,扯出一个笑容,阴阴的说:“既然宋湛诚如今病重,那么病亡也是有可能的。” 宋景赫听到这句话,心思也活络了起来,立刻坐到耶鲁对面,陪着笑询问道:“先生可有良策?” 每当宋景赫有事求于耶鲁时,便会唤他“先生”,宋景赫的那些小心思,也只有他自己觉得不会有人知道。 思及至此,耶鲁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急于想要宋湛诚暴毙身亡的宋景赫自是没有注意到耶鲁的表情,就算注意到了,此时他也只会记恨在心中,不会表现于外。 “殿下不是一直想给宋湛诚下药么?此时不正是好机会?” 耶鲁只是给了宋景赫一个方向,而宋景赫听了他的话也顿时明白他的意思,然后立刻唤来黑衣人,吩咐了下去。 —— 晋亲王府的今日便大不同往日,洛九和叶栩霜除了早上来给宋湛诚请安,之后都安安分分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隔上几个时辰便派个丫鬟过来打听一下消息。 叶栩霜和洛九不肯亲自侍疾,倒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此时的宋湛诚当真对的起太医评价的“惨不忍睹”四个字。这让原本早早赶来想要侍疾的叶栩霜和洛九二人纷纷寻借口躲回了自己的院子。 当程婧菀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回了书房,所见的就是宋湛诚充满哀怨的眼神。 “你看着我也没用,这药是你自己选的。” 想起程婧菀之前所说的“莫要后悔”,此时的脸上满是脓疮,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宋湛诚可是后悔极了。 想着自己当时怎么手贱的选了这样一瓶药,宋湛诚只想把自己的手给砍了,再好好欺负一番捉弄自己的程婧菀。 欺负程婧菀—— 这五个字在宋湛诚的脑海里闪过时,他的心头像是被什么扫过一样,感觉痒极了。 “话说,日后我的脸上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吧?” 瞅了一眼铜镜里“惨不忍睹”的自己,宋湛诚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程婧菀上下打量了一眼宋湛诚,嫌弃的说道,“何况,你那后院不是已经有了两房美娇娘了么。” 说到美娇娘,程婧菀心中顿时不爽,她想可能又是布云的情绪在作祟了。她压着脾气,把药碗往桌子上一摔。 “喝了,然后洗了你这身臭,再吃药。” 说完她就转头出了书房,看着她的模样的宋湛诚,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 此时,监视晋亲王府的黑衣人也回到了东宫。 “布云?” 听到下人提起这个名字,宋景赫一下想不起来这是谁。耶鲁沉思了片刻,“是那个被宋湛诚捡回来的丫鬟?” “正是!”黑衣人回禀道。 耶鲁此时正在回忆着之前所调查出来的布云身世。 这布云本是江湖世家之后,但是家族后辈不争气,导致家族落败。其家族败落时,布云尚且年幼,只得流落街头。 彼时宋湛诚的母妃还未过世,锦衣玉食的宋湛诚见年幼可怜布云在街头被人贩毒打贩卖,于心不忍,遂为其赎身,还其自由,但布云却因为此事,决定要留在宋湛诚身边报恩,便就成了宋湛诚府中唯一可以近身伺候的丫鬟。 “此女不好收买。”耶鲁思索完做出来如此的评价。 宋景赫也是恼火,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置宋湛诚于死地,却不想掌管药材购买的人是对宋湛诚极其衷心的布云。 “这就没法子了?”宋景赫气的将桌子敲着“砰”“砰”响,“本宫不管!耶鲁你一定的给本宫想个像样点的法子!” 看着宋景赫暴起的脾气,耶鲁用茶盖拭了拭茶沫,极为淡定。 “只要她是人,必会有弱点。殿下有心情在这里发脾气,不如想想应该用什么药。” 说罢,他便摔了茶盏,直接离去,也不管此时宋景赫的表情。 看着耶鲁的模样,宋景赫直接抓起他刚放下的茶盏,朝门口砸了去。 气死本宫了!都在和本宫作对! 等到本宫坐到了那个位置上,管你“耶鲁”“呀鲁”,定要你好看!还有那劳什子晋亲王宋湛诚,本宫统统要你们好看! 等到平复了心情,宋景赫才唤来宦侍收拾了屋子,然后召集齐自己的门客,为此事想办法。 商量了半天,最终宋景赫敲定了最终的方案,准备一举拿下宋湛诚的小命。 这日,从太子府中出来之后,几个幕僚又相邀到了茶馆叙话。 其中一人聊到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微现愁色。 “古先生不必忧心,既然先生如今已投靠太子,为太子分忧解难,令郎想要的官位,自然也不是完全坐不到。” 古姓幕僚忙敛衽施礼,一副洗耳恭听状,“还请汪先生指点迷津!” “吏部的仇大人与我相交甚好,择日你随我一同前往仇府拜访仇大人一趟,将你之所求说与仇大人听听看。”汪姓幕僚胸有成竹的笑着抿了口茶,“仇大人好客又热情,最喜欢西海独有的珠白玉。要是能带上这等好礼前去拜访,想来会谈得更加愉快。” “多谢汪先生不吝赐教,老儿这就回去准备见面礼了!” 因为宋景赫不喜欢手底下的人畏畏缩缩、胆小如鼠的样子,所以其幕僚虽然不敢在他面前狂,平日行事却相当之猖。比如今日他们几个谈话就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隔壁间坐的恰好是刚从黔州来京述职的黔州巡抚林大人,听得此言,顿时火冒三丈,当即拂袖离开,回家写折子去了。 不出几日,吏部侍郎仇进被黔州巡抚所参,涉事的几名太子幕僚也在奏章中榜上有名。 “此次吏部侍郎的贪污案,父皇想必只会是点到为止。” 宋湛诚翻了翻手中由程婧菀带回来的账本,程婧菀则研着药粉,有些嘲弄的说:“看来你爹偏心得很啊。” 听着她的嘲笑,宋湛诚合上手中的账本,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走到窗前自言自语的说,“父皇与元后少年夫妻,元后病逝后,让父皇好好照顾宋景赫,父皇到是仔细培养却不想还是养残了他。” 程婧菀放下药杵,随手翻了翻账本,嗤笑一声:“这可不仅是养残了、养废了,分明还是头白眼狼。” 正文 第33章 东窗事发 宋湛诚和程婧菀二人都明白,宋景赫手中所犯的贪污案绝对不可能只有他们俩手中掌握的这些,原本两人以为经此一事太子一党定会收敛不少,可是没过多久,程婧菀就从外面带回来消息。 太子宋景赫再次因为贪污而被弹劾了! 东宫之中,耶鲁冷着脸,极为气愤:“我已经无数次提醒过太子,莫要贪婪,待到成就大事之后,这天下不都是太子您的?” 同样气愤的还有宋景赫,因为之前吏部被弹劾,他就下令让下面的人收敛一点。可不曾想,他们还没有把尾巴藏起来,就又被人揪住了。 而且,此次竟将他安插在六部中的大半人手都弹劾了进去,是宋景赫万万没有想到的。 “一定是宋湛诚!本以为他生病了就不会再掺和到这些事之中!没想到……没想到……” 耶鲁看着他不知悔改的样子,脸色更深了,“太子与其浪费时间埋怨将事情捅出来的人,不如花点心思想想该怎么保住更多的棋子。” 注意到耶鲁脸色的宋景赫立刻收敛了脾气,“之前吏部事发后,本宫已经下令严惩,并让他们收敛……” “收敛?咳咳咳……”耶鲁听到宋景赫所说的话,脸色更暗了,言语中充斥着讽刺,“太子莫不是忘了?当今陛下,太子殿下您的父皇!他最恨的是什么?” 宋景赫神色有些尴尬,虽然他及其不喜欢耶鲁如今的语气,但是不可置否他所说的都是对的。 自己的父皇是多厌恶贪污腐败、多厌恶结党营私,自己是最清楚的。此时,最重要的不是要保住那些六部官员,而是保住他自己! “那先生的想法是?” 看着宋景赫的模样,耶鲁极度厌恶,但是想到自己的计划,耶鲁又不得为宋景赫规划起来。 等到两人商量完,耶鲁告退后,宋景赫的书房里又传来瓷器砸碎的声音。 宋景赫自是不甘!但此时,只能听从耶鲁的计划。 而此时御书房内也有阵阵瓷器被砸碎的声音,御史台送上来的奏折被皇帝一本本看完扔在地上,邓闽刚想要捡起来,为皇帝整理好,就被皇帝给呵斥住了。 “不许捡!朕不想看到那逆子做的一桩桩好事。”皇帝说着还把手中刚看完的那本奏折也扔了出去,“逆子!逆子!真的是真的“好”儿子啊!” 立在一旁的邓闽也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皇帝抱怨。 皇帝又翻了翻手边的奏折,把奏折递到邓闽眼前,“你看看,这六部都有他的人啊,恐怕他私库里的宝贝比朕这国库里的还要多!” 邓闽自是不敢去看那奏折,只得打着哈哈道:“陛下勿气,说不定是底下的人借着太子的名头呢?” “哼!”皇帝一扔奏折,“朕倒要看看,这一次他怎么跟朕解释!” 语罢,皇帝也不管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弹劾太子的奏折了。 第二天早朝时,朝堂上的大臣们静若寒蝉。 御史大夫见到皇帝来后,立刻启奏:“陛下,臣等有本启奏。” 皇帝自然是知道他们要说些什么,于是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说了。直接转向朝堂上的太子宋景赫问道:“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早已经和耶鲁想好对策的宋景赫自然是并不慌张,他不慌不忙地跪下,“回禀父皇,儿臣察人不明导致六部之中贪墨成灾,还请父皇责罚!” “好一个‘察人不明’!”皇帝气极反笑,“不知道太子所谓的‘察人不明’是怎么一回事?” 料到皇帝会如此询问的宋景赫自是得意,于是照着耶鲁给他准备的法子回答下去。 “儿臣身为太子,母后自幼教导儿臣为国为民,因此儿臣自然想要卓学善识,好为社稷做贡献,便多有向各部大臣请教迷津,儿臣与那些大臣只是泛泛之交,仅有些日常往来,往来礼节所登记的也是些寻常物件。但是此次儿臣被御史台弹劾后,回去仔细核查了一番,方才发现,原来那些物件里都有夹带,儿臣不知,竟被如此蒙骗!还望父皇明察。” 宋景赫说得倒是诚恳,但是话中并非毫无漏洞,非太子党的臣子们自然是想要提出来,只是,他们还没有说话,宋景赫又接着开口道: “此事本应早早儿臣,但怎知府中管家贪婪,为贪墨些好处,竟然私瞒了儿臣,如今儿臣严惩于他。儿臣自知治下不严,察人不明,实属罪过,因此还请父皇惩罚。” 如此一番话,竟然将之前话语中的漏洞给填了,朝上其余大臣又见皇帝面色转缓,感觉再紧咬不放必遭皇帝厌恶,虽有不忿也只得作罢。 看着他们吃瘪的模样,宋景赫更是得意,想着耶鲁最后的那一招他有些觉得多余,但是为了留住耶鲁的辅佐他还是不得不说。 “最后,儿臣还愿将这些来路不明的财物全部捐出,只为助力国战,还望父皇成全!” 说完这话,宋景赫有些肉疼,但是想着自己的大业,只好对自己说—— 忍了! 皇帝也是个明白人,可是想到元后,又见太子把话说得还算事圆满,而且又主动交出了那些钱款,怒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再怎么样都是他的嫡长子,哪有孩子不犯错的。 缓和了神色的皇帝只是下令让太子闭门思过一段时间,并未严惩。 朝堂上顿时喜怒参半,太子党自然是高兴,虽然折损了一些人手,但是似乎对太子没有影响。 而非太子党则愁云密布,本来眼瞅着太子犯下了如此大错,可以让太子吃个大亏,却不想就这样不了了之,着实令他们气愤,更何况他们看重的二皇子也在这个时候传出病重的消息。 下了朝,自然有人因为不得意而到酒楼里买醉,于是这消息就像长了腿一样不胫而走。 今日恰好是程婧菀出门采买药材的日子。 所以,当她在药铺中听到了这个消息,就不由得咋舌。 翼国皇帝是个昏君啊。 是不是择日等太子逼宫了,皇帝都还是选择原谅他呀? 她无奈地摇摇头,提着药包就准备了回晋亲王府了。 她不知道的是,回到东宫的太子宋景赫将这一切都算在了宋湛诚的头上,于是他准备将之前的计划付诸于行动。 一波暗流正在皇城中涌动,奔向刚从药铺里出来的程婧菀。 正文 第34章 被算计上了 程婧菀提着药包走在回晋亲王府的路上,她就敏锐的察觉到,这一路上有不少人盯着她。 其实,这些日子她每一次出门采买,都发现有人盯着她。 但,这一次,明显人多了不少,她觉得可能是宋景赫要有所行动了。 于是,她抓紧药包上的绳子,加快了脚步,却不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抓盗贼啊!”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叫喊声,一个人横冲直撞而来。 程婧菀慌忙躲开,但还是不慎被人流撞到,药包都被撞了出去。 她以为宋景赫是想要在这个时候偷换了药包,于是赶紧捡起药包,躲到角落里检查起来。 没有问题? 仔细检查了一遍的程婧菀很是惊讶。 她正奇怪着,却看到因为刚刚的那场慌乱,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一个小姑娘跌坐在路边哇哇直哭。 程婧菀顿时就觉得很难过。 自然身为辅国将军嫡女的程婧菀没有受过什么苦,自是对这个小姑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布云不一样,自幼流离失所,自然担心这个孩子会和她自己一样,吃到那些不是人受的苦头。 知道布云身世的程婧菀也明白自己此时的感情从何而来,想了想,她还是准备多管这个闲事。 “你叫什么,家在哪里?”程婧菀抱起了那个小姑娘问道。 小姑娘见是程婧菀,顿时眼睛一亮,糯糯的说道,“姐姐,饿……” 听到小姑娘的叫声,程婧菀顿时觉得好笑,便逗她道:“你想要吃什么?” 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转了一转,盯着街边一家店铺不眨眼了。程婧菀顿时明白了,领着小姑娘走了过去。 店家见来了顾客就开始吆喝起来:“姑娘见着脸生,是第一次到我们家店里来吧,要知道我们家店铺里的糕点都是独一无二的……” 程婧菀也不理店家的吆喝,直接问小姑娘想要什么,小姑娘指着柜子最顶的翠绿色的糕点看向程婧菀。 看着眼前这般情景,店家自是知道是这小姑娘要买糕点,于是又接着夸耀起来,“小姑娘真是好眼光,这翠玉饼啊,可是我们店的特色,用独特的含玉草汁制作的呢!要不是今天出了乱子,早就被抢购一空了!” 程婧菀只是笑笑,买了一个递给眼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小小的咬一口,然后将手中的翠玉饼递到程婧菀的嘴边,示意程婧菀咬一口。 程婧菀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眼前的小人儿,便咬一口,尝着觉得味道不错,突然想到宋湛诚便打包了几个准备带回去给他尝尝。 小姑娘吃饱了,便糯糯地说出了自家大致的方位,程婧菀便先送小姑娘回了家,然后自己才回了晋亲王府。 程婧菀先去了书房,宋湛诚一见她来便问道:“怎么样?” 这一路除了因为盗贼引起的慌乱倒是没有什么大乱子,可是程婧菀还是觉得奇怪,便将自己的疑虑告诉了宋湛诚。 两人思索了半天,却没发现异常,只能作罢。 等到晚上熬药时,程婧菀仔细检查了一番,却发现没有什么大问题,便想着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你爹真的是可以啊……” 程婧菀给宋湛诚端来药和买来的翠玉饼,同时和宋湛诚说起今天所得到的消息。 “今天可是把御史大夫们气个半死,都以为这一次可以揪到宋景赫的小辫子,没想到三言两语又被他化解。” 宋湛诚边缓缓喝着药便说道,“那些话御史大夫们不信,其实父皇也不信,只是父皇还想留着太子罢了……” “留着干什么?等着他造反吗?”程婧菀没好气的撇了撇嘴,对敌国不清明的政事感到厌恶。 宋湛诚捏着勺子说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太子都可以恰好找到法子。” “那这样说,宋景赫背后的军师不错啊。”程婧菀捻起一块翠玉饼咬了起来。 “那是自然。”宋湛诚喝完药,端了一盏茶漱了漱口,“我打听到,自从太子去了东宫,东宫里就多了个人。” “什么人?” “不知道,我的人打听不到他的名字,更别提其他信息了。”宋湛诚摇摇头,看着程婧菀把说是买给他的翠玉饼拿在自己手中咬着。 程婧菀没有注意到宋湛诚的目光,听着宋湛诚的话,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这人也真是好笑,宋景赫这样瞒着有关他的消息,怕是……等到宋景赫继承大统的那一天,也是他死的那一天。” 闻言,宋湛诚并没有接话,反而问道,“好吃吗?” “嗯?” 正疑惑宋湛诚问得是什么,程婧菀才发现自己买给宋湛诚的翠玉饼基本上都进了自己的肚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碟子中所剩无几的翠玉饼中抓起一块递给宋湛诚,“你吃,你吃。” 看着程婧菀陪着笑的模样,宋湛诚突然有一种满足感,接过程婧菀递过来的翠玉饼就要咬。 而程婧菀本来是满怀愧疚的陪着笑,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就打掉了宋湛诚准备送入口中翠玉饼。 “逗我?”宋湛诚蹙眉,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而程婧菀却收了笑脸,满脸懊恼的的嘀咕道:“还是大意了。” 看着她这样,宋湛诚自然是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连忙降低了声音询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么?” 程婧菀指了指碟子中剩下的翠玉饼解释道:“这翠玉饼,是由含玉草汁制作而成的。含玉草汁本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与给你喝的药物中有一味药材相冲突了。” “冲突?那会有什么大问题吗?” 程婧菀摇摇头,似乎是在表示没什么问题,这让宋湛诚更加疑惑了。 “是没什么大问题。”程婧菀接着解释道,“但是,若是你再食用一样东西,就会有问题了。” “什么东西?” 面对宋湛诚的疑问,程婧菀没有说话,反而是提了茶壶,倒了一盏茶,并将茶盏推到宋湛诚面前,缓缓的说了一个字—— “茶!” 宋湛诚没想到之中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有些惊讶。 见到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程婧菀有些闷闷不乐,不管如何,自己今天也确实是被算计上了。 见到她似乎有些自责,宋湛诚也有些不快活,赶紧去安慰她。但程婧菀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看着宋湛诚的眼睛坚定的说道:“宋景赫那里一定有很厉害的医师。” 说完她好像怕是宋湛诚不相信一样,又重复了一遍:“一定是这样!” 正文 第35章 暗生情愫 说完,程婧菀陷入一阵沉思。 见此,宋湛诚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伸手去拍拍她的背,安抚她一番。但想到男女有别,于是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了已经伸出一半的手。 此时,程婧菀陷入自己的思虑里,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宋湛诚的动作。 宋湛诚收回手后,见她还失神,不禁轻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百药局。” 程婧菀低声喃喃了一句,而听到这个词语的宋湛诚也露出惊讶的面色。 百药局啊。 这是一个不属于恒国也不属于翼国的组织。但是却是两国皇族都十分敬畏的一个组织,因为这片土地上最好的医师,几乎都是百药局门中之人。 “可百药局不是从不参与政.治吗?” 程婧菀蓦的笑了出来,“晋王殿下怎么傻乎乎的?百药局的确不参与党争,但是没有明令禁止医师个人不得有阵营选择啊。百药局认可的医师可从来不仅仅是医师。” 见到她笑了,宋湛诚的心情也随之明媚,“你终于笑了。” 宋湛诚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同,但是作为女子的程婧菀却感觉到其中别样的情绪,明白刚刚他是故意想逗自己开心的,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不过她还是小声的说了句:“谢谢你。” “既是朋友,就不要这么客气。”宋湛诚莞尔,还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书房外传来下人的禀报,“王爷,洛夫人求见。” 宋湛诚和程婧菀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有些奇怪,这几日后院安生的很,这个时候洛九来求见会是因为什么? 其实,两个人压根不知道,叶栩霜和洛九早已经在后院里争斗了不知道多少回。 自从宋湛诚“病重”后,叶栩霜和洛九本来是想争着来给宋湛诚侍疾的,可惜宋湛诚病得实在是……蹊跷又难看。 要知道,这所谓的侍疾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伺候宋湛诚而已,更是要与宋湛诚同吃同住,就连他要喝的药,也得亲自尝一遍。 这可不是一份好差事。 所以两个人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接下这件容易办砸的差事——回头如果伺候不好反倒还让宋湛诚看出她们对他的嫌弃,那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尽管不用照顾宋湛诚,可这两人根本没闲着。 洛九按耐不住脾气,揍伤了叶家安排来的教习嬷嬷。 虽然,这让洛九摆脱了叶栩霜的监视以及教习嬷嬷,但同时这件事也等同于把把柄送到了叶栩霜的手中,让她有了借口惩罚了洛九,不仅让洛九抄了《女诫》,还罚了洛九的月例。 与此同时,叶栩霜还命令厨房在洛九的膳食上做了小动作,虽然看似没有问题,但是其中滋味,也只有洛九一个人知道,迫于没有自己的小厨房,洛九只能暗自吃亏。 而且虽然洛九弄走了教习嬷嬷,但叶栩霜指派来的丫鬟还在,那些丫鬟也在暗地里偷偷的给洛九使绊子。 对于洛九而言,她在雨帘山众师兄弟中间可是人人宠爱的小师妹,如今却要吃这种苦……她可是有师兄兼夫君的,以为她不会告状吗! “师兄,洛九有话想要和你说。” 门外等候着的洛九见宋湛诚迟迟不让她进去,有些着急,便在门外呼喊了起来。 跟在她身后的,有叶栩霜指派来的丫鬟,见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得对她嗤之以鼻。 “进来吧。”屋子里的两人纷纷做出应有的姿态,宋湛诚装作“病重”的躺在床上,而程婧菀也装作在旁边侍疾。 洛九进来时,正看见程婧菀扶起宋湛诚准备给他喂药。 看着那一碗黑糊糊的药,还正散发出难闻的味道,洛九忍不住皱了皱眉,忍住想要出去的冲动,对程婧菀说:“你下去吧,我来服侍师兄喝药。” 程婧菀乐得轻松,便将药碗递给洛九,起身退到一旁。 接过药碗后,洛九一边给宋湛诚喂药,一边向宋湛诚开始滔滔不绝的抱怨。 “师兄,你都不知道那叶栩霜就知道欺负我。”说着,她还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 这是府中厨房每日送给每个院的糕点。 站在一侧的叶栩霜派来的丫鬟也是一惊,没想到洛九竟然偷偷的藏了厨房给她准备的东西。 “师兄,你就瞧瞧,这都是些什么?” 看着她的模样,宋湛诚使了个眼色给程婧菀,程婧菀拿了洛九递上来的糕点拿下去检查一番。 程婧菀走后,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洛九其实还没说完,但是喝完药的宋湛诚闭上了眼睛,像是疲惫要睡了。 洛九见状,想说话又怕打扰他,招他讨厌,就只能憋着。 过了一会儿,程婧菀走了进来,轻拍了宋湛诚的肩膀,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那些食物不会要了洛九的性命,但是的的确确会让人不舒服一段时间。而且,其中竟然有一味药,用多了便会让女子失去生育能力。 宋湛诚听了脸色当即黑得厉害。 从小到大他见过多少宫里的腌攒事,自是对此即为不喜。 “你下去吧。”宋湛诚阴沉的对洛九说道, “本王会派人去解决的。” 洛九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起身告退。 待到所有人都出去了,宋湛诚方才对程婧菀说,“你一会儿去,给凝香阁传个话吧,然后,再去库里拿些东西送去兰居吧。” 这时,宋湛诚正在气头上,忘记了此时布云并非以前的布云了。等到很久没得到回答,才想起来自己现在面对的是程婧菀。 “抱歉。”宋湛诚满怀歉意。 程婧菀敛了敛双眸,“我去该怎么做。” “让王妃把府中中馈分一半交到前院,另外让她多抄抄佛经吧。至于洛九……”宋湛诚想到这个小师妹突然有些头疼,“给兰居开个小厨房,同时重新请个宫里的教习嬷嬷过来。” 闻言,程婧菀福了福身,“知道了。” 看着她出去时的背影,宋湛诚突然有些懊恼,他自从知道程婧菀的情况后,再加上和她多次交流,他早已经把程婧菀当作自己的知己了。 可是,这一次…… 他锤了锤自己的枕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懊恼在哪里。只知道自己惹了程婧菀不开心,自己也是很难受。 而走在去后院路上的程婧菀也是很不爽,她以为自己和宋湛诚的关系已经不再是之前布云和宋湛诚的那种主仆关系了。 但是今天……她的心里就是很不舒服,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和布云毫无关系。 那……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呢? 她琢磨不透。 正文 第36章 我要把她拖下水 此时后院里,回到兰居的洛九等待前院来人带来对叶栩霜责罚。 而凝香阁内,听到下人来报的叶栩霜气的都快砸东西了。 她下的药里并没有那种让人绝育的东西!!! 那种东西想必是洛九自己下的,借机反过来报复自己的。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心机!小看不得了! 婢女心儿赶忙安抚着叶栩霜,说到等下王爷派人来时好好解释一番就好。 叶栩霜这才平静了心情,等着前院来人。 程婧菀来到凝香阁后,直接传达了宋湛诚的意思:“王爷的意思是,让王妃您将府中的中馈分一半交回到前院,另外,王爷还希望王妃多抄抄佛经。” 府中中馈本来是前院布云一直负责的,但宋湛诚娶妻后,便交给了叶栩霜掌管。这个时候又让她交回去,无疑是在打叶栩霜的脸。 “布云姑娘,”心儿接到叶栩霜的眼神,赶忙说道,“布云姑娘,王妃怎么可能做那种腌攒事!那些糕点……那些糕点……一定是洛姨娘,要害王妃啊!求布云姑娘替王妃向王爷解释解释,莫要因小人的奸计,破坏了王爷和王妃的感情!” 虽然心儿没有正面指出事情就是洛九策划的,但她话里话外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这种说法,程婧菀是不相信的。 江湖儿女虽然在规矩礼数上有欠缺,可是他们多半性情豁达,再如何小肚鸡肠,也不擅长这种偷鸡摸狗甚至到恶毒的勾当,若是有什么委屈,便要当面给算个清楚。 不过这种话,她不会当着叶栩霜的人面说,听完心儿如此说,就淡淡点点头。 “奴婢会向王爷说明的。”然后她福了福身,接着说道,“王爷还让奴婢去一趟兰居,就不在这耽搁了,奴婢告退。” 说完她就退了出去,叶栩霜见状,明白宋湛诚是要布云去给洛九送些东西作为补偿,于是气得扫了桌子上的茶盏。 而兰居中洛九听了风声,自是得意。很是期待的等着程婧菀过来。 “王爷拨了几个人过来,兰居自今日起便有小厨房咯。”程婧菀显示表达了宋湛诚对洛九的补偿,“另外还有一些布料、药材,给姨娘做几身新衣裳,或是做点好的补补吧。” 洛九听了,甚是高兴,欢欢喜喜的领了赏。 等到洛九命人收了东西,程婧菀才接着说道:“王爷明日会请皇后选个宫里的宫嬷嬷到府上。洛姨娘还需要和宫嬷嬷好好学习宫中礼仪。” 闻言,洛九的面色有些垮——她自然是想要拒绝的。 程婧菀也明白,对于自由自在的江湖女儿洛九而言,学习宫中礼仪的确不容易,但是既然她选择了嫁给宋湛诚,这些也就避不开了。 “姨娘来自江湖,自在惯了,但是如今嫁入晋亲王府,这宫中礼仪是必不可少的。”对于洛九,程婧菀倒是愿意耐心的解释道,“若是日后去了别人府上,姨娘做得不好,可就是给王爷添麻烦了。” 洛九自然不是笨的,听到程婧菀如此说,也想明白了,于是便应承下来。 待到程婧菀回了前院,洛九找来之前一直跟着自己的丫鬟如梦询问道:“那布云对王爷如何?” 布云的身世在府中也不是秘密,所以如梦便悉数对洛九说了。 听完,洛九沉思了片刻,又问道,“那她对王爷是个什么心思?” 如梦回忆了许久,突然想到和布云一起被宋湛诚带去战场上的另外一个丫鬟虹眉,遂把自己想到的和洛九说了。 “之前府中能近身照顾王爷的还有一个丫鬟,叫做虹眉。”她看了看洛九的脸色,接着道,“虹眉对王爷有些小心思,她最讨厌的就是布云了。” “接着说。” “虹眉之前和别人抱怨过,说布云也喜欢王爷,故而不让她近身伺候王爷。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但是,王爷上次去战场的时候,带了虹眉和布云两个人, 只是回来的时候就只有布云一人了。” 如梦的话说的很圆滑,不过洛九也算是听明白了些。 “那虹眉人呢?”洛九问。 如梦不急着回答,瞅了瞅屋子里没得旁人,才贴在洛九的耳边轻声道:“奴婢听到一些和王爷一起上战场的奴才们讲,这虹眉是因为得罪了布云,被王爷命人处死了!” 说完,如梦快速恢复了正常表情。 而洛九也从她的这些话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于是挥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得了令,如梦便准备退下,但洛九像是想到了什么,喝住她,警告道:“你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如梦忙表示了自己的忠心,这才退下。 洛九一个人坐在房中,琢磨着如梦刚刚说的那些话,又合计了一下自己和叶栩霜从进府之后的争斗,似乎两个人都没讨到好。 叶栩霜的管家之权被交了一半回前院,宋湛诚肯定不会管这些事情的,那这被收回的管家权一定就是宋湛诚的贴身丫鬟布云去管理了。 而宋湛诚这次病重,侍疾的也是布云,若是日后宋湛诚想抬她做妾室,理由十足十的充分。 再看看两人相处的模样,洛九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似乎两个人是挨得很近……只是当时屋子里光线昏暗,自己见到师兄过于兴奋,也就没在意了。现在想想…… 洛九有回忆起上午自己去前院时,布云贴在宋湛诚耳边说话的模样。正正是越看,越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些什么。 她与叶栩霜鹬蚌相争,结果两个人都没有讨好,反倒是布云得了利! 这自然是不能忍受的。 于是,她暗自下了决定,怎么着也不能自己一个人承受叶栩霜的折磨吧! 这一宿儿,她都在琢磨着该如何把布云拖到她和叶栩霜的斗争中来。但其实她不知道是,叶栩霜这边也有所怀疑。 凝香阁—— “心儿。”叶栩霜唤道,“这中馈交到前院,是谁在打理?” “应该是王爷身边的布云姑娘。”心儿想了想说道,“王妃您还没有进府的时候,府中中馈就是布云姑娘在打理的。” 叶栩霜听到回答后想了想,又问道,“你每次去前院的时候,都是布云在侍疾?” 在一番仔细回想后,心儿方回答道:“不一定,但大多时候布云姑娘在场。” 闻言,叶栩霜又像是不确定似的,又问道:“布云对王爷当真是没有其他感情?你信吗?” 正文 第37章 祸水东引 听到叶栩霜又问到这个问题,心儿知道她的怀疑,但是她只能中规中矩的回答,并且不把自己牵扯进去。 “奴婢看来,布云姑娘对王爷是没有心思的,佛山应该对布云姑娘的事情更了解,不如王妃唤他前来询问一番。” 这佛山还算是宋湛诚眼前的一个大能人,若是她直接将他唤来问话,那宋湛诚也一定会知道的。 所以,叶栩霜只能唤来佛山,想要通过一番旁敲侧击,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佛山,王爷让本宫把中馈交回前院,本宫应当交给谁?”叶栩霜指尖敲着桌子上的账本问道。 能混到宋湛诚眼前,佛山自然不是单纯好骗的二愣子。见叶栩霜有意试探,便打哈哈的说道,“回王妃的话,这需要请示王爷。” 见他如此圆滑,避重就轻地回答,叶栩霜也不恼,接着问道:“那本宫进府之前,是由是在打理呢?” “之前王爷是把这些琐事交给了布云姑娘。” “布云姑娘?”叶栩霜假装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才想到这个人是谁一样,“王爷的那个贴身丫鬟?” “是。” 得了佛山的回复,叶栩霜也不说话,好似陷入了思索中,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又说道:“本宫进府不久,不知布云姑娘的情况,你可知她对王爷……”她故意拖长了话音,“可算忠心?” 叶栩霜相信,就算自己没有明着问,佛山也能明白自己想要问他些什么,只要他够聪明,就会乖乖的告诉她有用的消息。 而佛山可不相信叶栩霜会没有打听就直接来问他,不过,他可不想牵扯到后宅的这些事中,于是仅是将布云的身世又完完整整的给叶栩霜说了一遍。 末了,他方才说道:“若是说着府上的下人中,谁对王爷最忠心,那一定是布云姑娘了,所以王爷才会将大多数事情交给布云姑娘。” 叶栩霜很是懊恼。 这佛山兜了一圈,也没说出什么新花样嘛! 一计不成,叶栩霜只好又生一计。 “布云姑娘对王爷极为忠心,那自然是极好的。如今本宫进了府,洛妹妹也进了府,明明都是可以为王爷操持家事的人,可现在却是布云姑娘的权力见长,本宫心中实在不安啊。” 佛山面不改色,垂眸认真听完,思索了片刻才开口。 “回王妃的话,之前奴才和布云姑娘聊天时,布云姑娘曾说,自己只想伺候王爷一辈子,若是以后到了年纪便就自梳。如此才能报答王爷的再生之恩。” 所谓自梳,就是未出嫁的女子将自己的发型从丫鬟头,改梳作妇人头。这样一来就从众人口中的姑娘变成了姑姑。 对于一般的女子而言,自然是宁愿被嫁出去,也不会选择这么做的。 但是也有一些忠心的奴婢会选择这么做,既断了女主人的猜忌,又能接着在自己主人面前进忠,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佛山之所以这样回答,其实是不怕叶栩霜去查的,因为布云确确实实说过这样的话,而且当时也有很多人在场。 当时布云说这话时,其实已经喜欢上了宋湛诚。 她想着若是宋湛诚喜欢自己,愿意收了自己做妾室做填房,自己都是心甘情愿的。但若是宋湛诚不喜欢自己,或是没有收了自己的想法,自己到了年纪就自梳吧,一辈子伺候着宋湛诚。 叶栩霜结合了佛山的话又认真想了想,觉得这个布云要是有心爬床,早就动手了,也不用等到这王府一口气冒出两个新的女主人之后才动心思。 这样看来,似乎又确实只是单纯的报恩之情。 她想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叶栩霜这才把注意力从布云身上转移,很快又听说了另一个消息——兰居这头的洛九似乎有新动作了。 想了一宿儿法子的洛九,终于是有了妙计。 她看着门外站着的那些个叶栩霜派来的丫鬟,第一次觉得叶栩霜派他们来并不是个坏事。 洛九觉得若是现在就开始有所动作,一定会招到叶栩霜的怀疑,于是还是准备隐忍几日,再用这几日的时间做好准备。 这一日,叶栩霜派来的丫鬟小星见如梦去库房取了信纸与笔墨,她从未见洛九要过这些,觉得有些奇怪,便给如梦的水里下了泻药,借机替如梦的班,将笔墨送去给洛九。 洛九见是小星来的,顿时脸色都变了,质问道:“怎么是你?如梦呢?” 见状,小星深信其中定然有所古怪,但还是假意向洛九解释道:“如梦姐姐大抵是中午吃坏了肚子,便让奴婢替她来了。” 听了她的解释,洛九沉着脸让她放下东西就出门。 小星本来就不愿意为洛九做事,于是将东西随手甩到桌子上就跟了出去,但是她也没走远,绕了一圈又回到洛九屋子外面偷听。 洛九的听力是受过训练的,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小星的动作——不过她还是假装不知情,做着自己的事情。 洛九按自己计划好的,先从妆匣中取出几封信件装模作样阅读一番,同时心里兴奋道:鱼儿上钩了! 然后,她又提笔在信纸上写下自己琢磨好的文字 完了她便唤来如梦,要她去给自己把折好的信纸送到该送的地方。 如梦便悄悄的去了后花园,小星紧随其后,洛九看着她的样子不由的冷笑:看样子计划执行的不错,此次一定能把布云拖下水! 按照洛九计划的,如梦将她交给自己的信纸藏在了后花园的假山中,随后,确定了如梦已经离开的小星走到了假山旁。 小星伸手在假山中掏了掏,将信纸掏了出来,然后悄悄的跑了回去。 以为自己的行动绝不会有人发现的小星不知道,殊不知她所有的动作都被藏在树上的洛九收在了眼底。 看到鱼儿渐渐上钩,洛九的嘴角也渐渐上扬。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真好啊。 叶栩霜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还有布云。 你们两个,一个是鹬,一个是蚌,而我要做那个渔翁。 师兄,是我的。 晋亲王王妃,也最终会是我的。 正文 第38章 入局 小星取走信纸,蹑手蹑脚回了自己的房间。 和她一起被叶栩霜被派来的一共有四个丫鬟,是按照光月星辰取的名字。小星回到房间时,其他三个人正在闲聊。 “亦辰姐姐!”小星阖上门,朝坐在最里面的亦辰唤道。 这亦辰是叶栩霜从叶家带来的陪嫁丫鬟,是叶家的家生子,故而也是这四个人里的领头者。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亦辰最是不喜小星,因为她年纪小,做起事来总毛毛躁躁的,而且小星有时候太机灵了,总是喜欢抢在她之前在叶栩霜面前表现。 知道亦辰不喜自己的小星也不在乎,主要是每次她都不让自己直接面见叶栩霜,所以自己才不得已被压得一头。 不过,这次……自己一定可以翻身! 小星自然的将找到的信纸递了出去,她这一次倒是不害怕亦辰抢了自己的功劳。 回来之前她看了一下信纸,这信上写的应该都是加密之后的文字。 看到小星这么干脆的做了这个动作,亦辰反而有些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我见洛姨娘派如梦偷偷将这信纸藏在后花园的假山里,是要给什么人送信。我故而取了过来,还望亦辰姐姐将此物呈给王妃。”小星乖巧的解释道。 她可解不开那信纸上的文字,不如交给王妃叶栩霜,自会有能人帮王妃解开的。 不过,这话和亦辰说的时候自然要藏一半,这样到时候,王妃才会要唤自己前去问话。这时候,在王妃面前亦辰总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吧。 见小星如此乖巧,亦辰有些疑惑,便打开信纸瞅了一眼。 呵!果然是贱人! 亦辰看了信纸上的密文,心里不由得嗤笑一声。 就知道这个小贱人不会这么乖巧的把消息送到自己手上。 气极的亦辰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将信纸叠好,才回道:“知道了,我会和王妃禀告的。” 说完,她将信纸收到自己的袖中,又转去与另外两个丫鬟亦光和小月闲聊了。 知道她会如此的小星也不气,她想着,这一次之后王妃一定会信任于她。到时候,她们自会扒着自己。 哼!走着瞧吧! 想着,她就走出了房间。 她可没有心思和这些人闲聊,她要看看有没有机会从洛九房里偷出剩下的那些信纸。 晚些时候,亦辰按例前往凝香阁汇报兰居这一日的情况。 叶栩霜斜躺在软塌上,听着亦辰说的那些兰居里的琐事,有些烦躁,“就这些?亦辰你应该知道本宫为什么让你去兰居?” 亦辰很清楚,若是自己再找不到洛九的什么把柄,叶栩霜自然不会让自己好过。 因此她只好极度不情愿的把小星给她提供的消息说出来,“回禀王妃,还有一件事。奴婢发现洛九近日将一封信藏于后花园中。” 后花园?那是和府中人传信了? 叶栩霜顿时端正了坐姿,“信呢?” 亦辰从袖中掏出信纸,准备递给叶栩霜,却不想叶栩霜使了个眼色给心儿,心儿接过信纸检查了一番,方才再递给叶栩霜。 看着叶栩霜如此信任心儿,亦辰的心里更是妒忌。 接过信纸,叶栩霜展开后瞅了一眼,然后起身走到书案旁,将信纸上的内容都抄了下来。 “申晨廿四,寅夜五,寅夜百六,子夜十,巳晨百十,辰夜九。” 叶栩霜一边写着一边念着,她不知道这些文字什么意思,但是交到父亲手中一定有法子。 抄完了,叶栩霜又把信纸重新叠好,递给亦辰。“放回去,盯着看看是谁拿了。” “诺。” 亦辰接了信纸,应了声,但却不敢退下,便站在旁边。 而叶栩霜撂了笔后,便合上眼睛,靠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待到她睁开眼睛,方才对一直在旁边等着的亦辰吩咐道。 “你回去吧,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需要做些什么的?” 叶栩霜大概猜到了多少,估摸着这信纸不是亦辰发现的。 她是不介意底下人有一些小心思,但万万不能耽误了正事。 得了叶栩霜的同意,亦辰方才从凝香阁回了兰居。 过了一会儿,小星便从兰居里鬼鬼祟祟的钻进了后花园里。 亦辰回来时,洛九就得到了消息。 于是,她换上准备好的衣物,躲在树上,紧盯四个人的房间。 待到小星出来钻进后花园,洛九也尾随其后,看着小星将信纸塞回了假山石洞里。 直到小星做完这一切后彻底离开,洛九也不着急出现。 她相信叶栩霜一定会让那几个人盯着的,若是此时自己现在就出现,反而太过巧合了,凭叶栩霜的那几分机灵,定然是不会相信的。 于是她便隐匿在树间,等到快三更天的时候,她方才出现从石洞中取出了信纸,假意向前院走去。 而躲在暗处观察的小星也是不好受,亦辰将在凝香阁收到的气都撒在了小星身上。 因此,便只有小星自己一个人来守着取信人的到来,而这一夜,小星盯了半宿儿才见到人。 这个时候,小星被蚊虫咬得心烦,同时又累又困,早已经是看不清人的了,故而她没有看清洛九特意准备的和程婧菀一样的衣服,只看见那个取信的人朝前院去了。 洛九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一环儿,因为亦辰和小星之间的争斗而没有实现。 不过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在意,因为她可没想着一次就能把叶栩霜的怀疑引到程婧菀身上。 但是对于叶栩霜就不一样了。 “废物!” 听了亦辰回禀的消息,叶栩霜摔了茶盏。 前院里那么多人,她总不能去一个一个的调查吧。她看着亦辰的眼光里透露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给本宫滚下去!”越看着亦辰,叶栩霜越是气愤,她呵斥道。 “诺。” 亦辰深知,自己这次定然是惹到叶栩霜了,她的本意就是想要这么小星一下,没想到出了这样一颗差子! 小星也真是个没用的!退出叶栩霜屋子的她如是想。 而屋内的叶栩霜则是觉得自己真的是看走眼了,没想到精心挑选出来送到兰居的亦辰这么不堪事儿。 叶栩霜早就知道亦辰和小星的不合,本来想着把两个人放到一起,两个人通过竞争,为自己带来更多的有用消息,可是结果却令人无比失望。 她揉捏着自己的鼻山根处,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疼。 正文 第39章 布云姑娘,王爷有请 就在这时,屋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来了。 走了进来的是叶栩霜在未进晋亲王府前的贴身大丫鬟,秋离。 “你来了呀。”叶栩霜见到是她,有些高兴。 其实叶栩霜最得力的助手应该是秋离,但是她来了这晋亲王府后,反而没有把秋离放在自己身边,就是担心秋离因为在自己身边而被其他人盯得太紧,她需要最忠心秋离为自己和叶家传递消息,或是打探外面的消息。 秋离走到叶栩霜福了身,“小姐,奴婢来了。小姐可是头又不痛快了?让奴婢给您揉揉。” “嗯。” 叶栩霜也不在意秋离称呼她的不是‘王妃’,其实她反而觉得,在秋离的眼中,只有她才是主子。 秋离走到叶栩霜的身边,轻轻地帮叶栩霜按摩着太阳穴。同时用很轻缓的声音说道: “小姐,我将小姐给我的信纸交给大爷了,大爷说他也不清楚这个东西应该怎么解释。不过他让小姐别担心,他这就去调查。有了结果,就会传消息给小姐。” 秋离口中的大爷是叶家大爷,也是叶栩霜的同胞哥哥。 “嗯。”叶栩霜小声的应了,“秋离,有你在,本宫才觉得,在这王府里的日子能过得比较安心。” “小姐哪里的话。”得了叶栩霜夸奖的秋离心里甜滋滋的,“能伺候小姐是秋离最幸运的事。” “就你嘴甜。”听着秋离的话,叶栩霜因为亦辰做得蠢事而生气的心情,顿时愉快起来。 凝香阁里一派其乐融融的氛围,而前院里则阴云密布。 在宋湛诚身边服侍的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家王爷的心情如此低沉了,以往王爷这样子的时候,都是布云姑娘在王爷身边伺候着,但是这次布云姑娘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动,让他们伺候着。 而他们也捉摸不透宋湛诚会不会把他的怒火牵扯到自己身上,于是做起事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到了王爷不高兴。 宋湛诚此时的心情糟糕透了,他没想到程婧菀这一次闹了很久的脾气,如今除了按日子出府采买之后会来向他禀报府外的事情,其余时候程婧菀都不会再来到他这里。 “布云呢?”宋湛诚问今天为他送来药的佛山。 本来想着悄悄的给宋湛诚送上药就离开的佛山被宋湛诚一问,顿时惊了一下,差点就要放开手中的托盘。 “回王爷,布云姑娘在她自己的房间呢。”佛山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听了他的回答,宋湛诚便思考了一会儿,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让程婧菀到他这里来。 “告诉布云,本王要沐浴。” 如今,其他人熬的药只是维持他脸上的脓疮不过于严重,若想要沐浴,必须要由程婧菀熬制解药,他服用后沐浴完,再吃下程婧菀制作的药才行。 这个过程必须程婧菀亲自来才行。 这样她总会过来了吧,宋湛诚想到。 佛山得了令,立刻去了程婧菀的房间,没想到被程婧菀一口回绝了—— “太医说王爷不得勤沐浴,今儿廿九,王爷廿六才沐浴的,还请佛山大哥代为转达给王爷。” 听了程婧菀的话,佛山的额头上都开始冒出细汗了,但是程婧菀不肯去,他也是没有办法,只得带着这句话又到了宋湛诚的屋子里。 “回王爷,布云姑娘说,太医说您不能沐浴得太勤,您上次沐浴是廿六,而今个儿才廿九,布云姑娘为了王爷考虑,所以说不能来帮王爷沐浴了。” 说这话时,佛山战战兢兢,尤其是在看到宋湛诚听到他说说的话时,脸色都变了,更是害怕宋湛诚因为这些话迁怒到自己。 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的宋湛诚顿时脸都黑了,但又怪不得佛山,于是他只能吩咐道:“你下去吧。” 佛山听了这话,如释重负般的逃了出去。 而宋湛诚则想着,可能这种方法对于程婧菀这种大家闺秀这种方法并不是很管用,还得多换几个方法可能才有用。 于是,接下来就有了前院里每天都有人用各种理由去程婧菀的房里请“布云姑娘”前去照顾王爷。 下人甲:“布云姑娘,王爷觉得自己不舒服,请姑娘前去看看。” 程婧菀:“王爷不舒服你还不赶紧去王妃那里拿牌子进宫请太医,来我这里做什么!” 下人甲完败! 下人乙:“布云姑娘,王爷说想吃姑娘做的桃花藕。” 程婧菀:“哦,那不是我做的,朱雀东街的那家挂着红牌子的店里就有的卖。” 下人乙完败! 丫鬟丙:“布云姐姐,王爷、王爷今天心情不好使唤我一天了,每次你去了王爷心情就会好很多,你快去看看吧。” 程婧菀:“慎言慎言,王爷不高兴应当去请王妃来才是对的,而不是我这个丫鬟。” 丫鬟丙完败! 对于这几天每日都要来自己房间请自己去看宋湛诚的人,程婧菀极为无奈。 尤其是理由从最开始的王爷的命令请布云姑娘前去王爷的房间,到后来的受不了王爷的脾气求布云前去伺候王爷。 整个过程弄的程婧菀哭笑不得。 这还是自己在战场上遇见的那个骑着马威武的王爷么? 是不是被人偷偷换了啊? 程婧菀如是想。 这样一来,程婧菀早就忘了自己为什么生宋湛诚的闷气了,反而很期待每天宋湛诚派人来请自己,看看他今天又想要用了什么样的理由来让自己去见他。 宋湛诚也是一样,一开始还恼怒怎么样程婧菀都不肯来看自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样子很有趣,每一天他都好奇自己的理由会被程婧菀用什么样的话来回绝。 就这样,一种不一样的情绪在两个人之间满满酝酿着。 而在凝香阁里。 经过叶家大爷这几天的多方打听,叶家大爷终于得知了那信纸上所写内容其中的门道来。 知道自家妹子等的急,得了解密方法之后就迅速让秋离去给叶栩霜报信儿。 秋离乘着夜色,来到叶栩霜的房里,将从叶家大爷那里得到的向叶栩霜禀报。 “大爷说,解这密语需要一本密语书,这其中的地支代表第几张纸,’晨’与‘夜’字应当代表着那张纸的正反面,而最后的数字则是这一面上的第多少个字。将找出的字按照顺序排列,便能得到密语了。” 正文 第40章 密语书 “密语书?”叶栩霜喃喃道,“秋离,你去趟兰居,将小星带来。” 叶栩霜觉得亦辰那里一定不会有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便让秋离直接带小星来,同时挫一挫亦辰的锐气。 “诺。” 秋离来到兰居四个人的小屋里时,四个人都很惊讶,她们自然是知道秋离在叶栩霜的心中的地位,于是四个人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迎接。 “秋离姐姐,可是王妃找我有事?”亦辰第一个上前搭话。 秋离瞥了一眼亦辰,对于这个耽误了自家小姐事的不懂事的奴才,秋离是理都不想理的。 她看向小星说道:“王妃请你过去。” 小星见秋离来找的是自己,有些不相信的指着自己说道:“我?” 秋离点点头,“快点吧,莫要让王妃等着。” 说完,秋离也不管小星,自己就先行走出了房间。 “好好好!”小星得了肯定的回答,又见秋离就要走了于是慌慌张张的跟了上去。 亦辰气的绞着手帕,心中咒骂了无数句,其他姐妹如何安慰都无济于事。 凝香阁。 秋离带着小星见过了叶栩霜后,叶栩霜在捧着一盏茶,正在用茶盖轻轻的刮着茶沫子,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下方福着身的小星。 半蹲着的小星自然是累的很,但是她也明白这大抵是因为亦辰惹了叶栩霜不满,现在叶栩霜想要看看自己是否能合格,这是在给自己机会呢。 过了好一会儿,叶栩霜放下茶盏,说道:“起来吧,给我说说具体的事。” 得了令的小星虽然腿麻了,但也不敢松懈,站得极为规矩,然后将那天的发生的所有事情,从自己怎么样察觉到不对劲,再到给如梦下巴豆替了她去给洛九送东西等等一一都禀报给了叶栩霜。 叶栩霜仔细听了半天,发现没有自己想要的关于密语书的部分,便有些不喜。 小星自然是注意到了叶栩霜表情的变化,忙跪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王妃要相信奴婢啊!” 见状,秋离看了眼叶栩霜,见她给了自己个眼神,假装启发的说道:“你仔细想想洛姨娘可有查阅过什么书?” “书?”小星听到秋离的话有些惊讶,但是还是仔细回想了一番,突然她发现当时洛九好像是拿了一个小册子在翻阅,她还以为是洛九有什么字不会写,在查阅呢。 “王妃!王妃!奴婢想起来了!”想到事情经过的小星立刻向叶栩霜解释道,“洛姨娘在写那封信的时候手边有个小册子,偶尔拿出来翻阅一下,奴婢还以为是洛姨娘出于江湖,故而不识字,才要查阅的。” 听到小星这样说,叶栩霜等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这样就对的上了,她心想。 “小星,本宫要你将那本册子给本宫抄下来,可以么?”叶栩霜命令道。 见叶栩霜给自己布了命令,似乎只有自己有,小星高兴的应承下来,见她答应了,叶栩霜便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等到小星出去了,秋离便上前请示道:“小姐,可要向那三个人分别布置一下这个任务。” 闻言,叶栩霜抬眼看着秋离,面色严肃,秋离以为自己猜错了叶栩霜的心思,不由得一惊。 “小姐……” “扑哧。”叶栩霜看着她惊慌的模样,笑出声来,“果然还是本宫的秋离了解本宫,去做吧。” 见此,秋离放下心来,赶忙退出去完成叶栩霜布置的任务,而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洛九收在眼底。 呵呵,叶栩霜也不过如此嘛。 接下来你们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第二天,光月星辰四人都得到了任务,她们都以为是叶栩霜单独颁布给自己的,于是都决定自己独自完成。 首先出手的是小星。 洛九每天都要打扫书房,一直她只让如梦一个人做,但是这一次为了小星得手,她让如梦假意同意小星要帮忙的要求。 果不其然,小星擦书桌时看到了那个册子,便假装一不小心泼了水在上面,便要拿出去晒,因此轻松得手。 而且与此同时,她还借此机会替换了洛九妆匣里原有的信纸。 暗中观察的洛九不由感叹到此人的聪明,若是可以为自己所用就好了。 其他人则是看到小星把册子拿到外面晒干时,聪明的借机去晒书的地方闲逛,故而偷抄到书上的内容。 只有亦辰,想到接着洛九半夜睡着的时候,偷偷潜入洛九房里翻找,看得洛九一阵抽搐,都想着要不要把这个蠢货直接抓到叶栩霜面前,让她好好看看,自己都选了个什么个鬼人才。 不过不用他抓,叶栩霜也收到了消息,自然是气极的。不过好在东西到手了,也没有惊动洛九自然是不会责怪的。 而且她见小星还把之前那个神秘人给洛九的信给带了回来,自然高兴不已,还算是有个明白人。 于是,她乘着无人,便将每一张信纸上的内容都翻译过来。 最新的洛九写给那个神秘人的内容是:“事成,勿动,小心。” 然后神秘人写给洛九的几张按时间排列分别是:“汝愿成。”、“爷病重,勿争”、“吾助汝成事”、“忍,按计行事”。 叶栩霜翻译好了这些信纸上的内容,有些疑惑,光凭这些内容根本没办法找出来这个神秘人是谁。 不过…… 她拿起第一张,自己的心愿是嫁给宋湛诚,而洛九,也是一样,不说别的就是帮助洛九成为宋湛诚的姨娘,也就算是自己的敌人了。 而第二张,宋湛诚病重是阖府都知道的事情,可是,他为什么要让洛九不争呢?等等……若是洛九不争,现在宋湛诚病重的模样,自己也不是愿意去的。那么这样两个人都讨不到好,不应该呀? 解不开第二张的谜题,叶栩霜便转向第三张、第四张,这两张应该是自己为难洛九之后的了,这样子看来,自己中馈权被夺应该也与这个神秘人有很大的关系,那么这个神秘人是谁呢? 正文 第41章 中计 叶栩霜看着书桌上铺满的信纸,感觉有人给她的头戴了金箍。 好不容易查到这一步,线索就这样断了,如何甘心? 她不由得揉捏起自己的山根,以缓解自己的头痛。 “王妃。”门外传来了心儿的声音。 叶栩霜听到后不慌不忙地将纸条收了起来,但是她没有发现自己疏漏了一张——那张从洛九那里取来的信纸,有小半截儿露在了书外面。 “进吧。”叶栩霜靠在椅子上吩咐道。 心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汤盅,“王妃,这是小厨房熬制的玉萝羹,能缓解您的头痛。” 叶栩霜也不瞧她一眼,淡淡说道:“放下就行。” 心儿机灵,但终归不是自己从叶家带来的,叶栩霜用着也不敢太放心,因此,有些事能避开她还是要避开她。 心儿也明白主子的心意,只得乖巧的把汤盅放下,然后准备退下。 突然,她瞅见书中露出了半截信纸在外面,眼瞅着纸上的字有些熟悉,“咦,这不是……这不是布云姑娘的字吗?” 叶栩霜听到她这样说,本来阖着的眼睛顿时就睁开了,看到她盯着那半截信纸,有些恼怒,但是听见她的话,她便带着有些愠怒的语气问道:“你确定吗?” 听到她这样的语气,心儿顿时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慌忙跪了下来:“回禀王妃,奴婢曾见过布云姑娘的笔迹,这应该是她写的没错。” 叶栩霜闻言,有些不敢肯定这个所谓的神秘人到底是不是布云。 她缓了缓语气说道:“起来吧,那你能不能找来布云的笔墨?” “奴婢没有,不过王爷书房里应该有,之前布云姑娘曾经帮王爷抄过书,如果去找找,应该是能找到的。” 心儿与布云所交甚少,只是布云帮宋湛诚做的那些事情府上人都知道,因此她才知道的。 “行了,本宫知道了。”叶栩霜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挥挥手示意她可以退出去了。 等到心儿合上房门,叶栩霜收了自己懒散的模样,走到窗前理了理放在窗前的花盆,然后将地上的月季替换了原有的芍药。 然后又回到椅子上靠着,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秋离便悄悄的推门进来了,“小姐,您找奴婢?” “秋离,你找个机会去看看能不能弄到布云写的字。书房里有,你找的时候小心,别让其他人引起注意了。”叶栩霜吩咐道。 “诺。” “秋离,你先前替我刺探这里情况的时候,可有认真打听过布云此人?” 闻言,秋离想了想这几日听到在前院伺候的丫鬟和她们的一些说法,回禀道,“小姐,奴婢觉得这布云有些奇怪。” “奇怪?”听到她如此评价布云,叶栩霜睁开眼睛瞅了眼她,又接着问道,“哪里奇怪了?” 秋离面色有些古怪,“奴婢是听同屋子的那些丫鬟说的,是前院里的事,奴婢听着,总感觉布云和王爷相处的过程不大寻常。” “王爷?”一听提到王爷,叶栩霜立刻紧张了起来,整个人都坐直了,紧张的问道:“怎么又牵扯到了王爷?” “这还得从那天布云来了后院传了话说起!据说她回了前院,就不愿意伺候在王爷身边了……一开始王爷好像有些生气,几次都派人去请布云,可竟然都被布云一口拒绝了; “后来王爷也每天派人去请她,但都被布云给找理由搪塞过去了,王爷也没有责罚。至今日,王爷也不见恼,反而心情就好了……好像没事发生似的。” 叶栩霜的脸色越发的深沉。 见此情形,秋离开始犹豫起来:“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而且!”叶栩霜发怒了,“都给本宫说个一清二楚!” “回禀王妃,奴婢也是最近才得知王爷之前还有一个叫做虹眉的丫鬟。” 在秋离的讲述下,叶栩霜也知道了虹眉消失不归的事,并暗中猜测虹眉是被布云所除。 想到这里,叶栩霜的目光更冷了。 根据目前知道的种种线索,不能推测出——与洛九相勾结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布云了。 本来在她的心中,就埋藏着对布云的怀疑,而现在在洛九的引导下,她开始猜疑起,布云是不是不仅对宋湛诚有想法,还想和洛九一起把她这个正儿八经的王妃拉下去! 心思复杂又恶毒! 叶栩霜冷了冷再看了看那些神秘信件,对秋离吩咐道,“给本宫好好查清楚!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人狼狈为奸!” “诺!” 秋离应了声,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便立即去办。 叶栩霜刚给秋离下了令,就被盯着凝香阁的洛九得知了。 她坐在书桌前,看着书桌上散开的都是之前布云所写的东西,这是她让如梦从虹眉家人那里买来的。 她提笔写了缓缓一个“动”字,那字迹看着和书桌上散落的纸张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该收网了,她心想。 叶栩霜,纵使你是大家闺秀那又如何!还不是被我这个你看不起的江湖女子耍的团团转! 接着,她取了张信纸,按着布云的字迹提笔仿制了一封约见自己的书信,待到墨水干了,她小心叠好信纸,找了个机会将信纸塞到了假山石洞里。 等到了晚间,有一个丫鬟偷偷摸摸的来到假山旁,摸出了信纸,她匆匆打开,记下了信纸上的内容,又将信纸叠好放回去了,然后便有偷偷摸摸的离开了。 这丫鬟是叶栩霜安排的,记忆力极好,她怕将信纸取走会打草惊蛇,于是便要这个丫鬟每日去看看是否有信纸被放在石洞里,若是有就记下来禀报自己。 凝香阁—— 叶栩霜对着册子,将那个丫鬟刚刚报给自己的密语写在了纸上:“初六三更此地一见。” 她又核对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弄错,便将纸条递到烛火上。 马上就要知道那个神秘人是谁了。 “本宫倒要见一见你的真正面目! ” 正文 第42章 好一个忠仆布云 在洛九的引导下,秋离发现了虹眉的家人那里留着虹眉的遗物,其中就有布云的旧迹。于是便去从洛九派去的“虹眉家人”那里买了回来。 然后秋离按照叶栩霜的吩咐,将东西送到叶家大爷那里,请他帮忙查证。 在初六前,秋离带回了消息,“回禀小姐,大爷说字迹是一个人的。” 正在绣花的叶栩霜攥紧了绣花框,冷声道:“确定你找到的是布云的旧字?” “是的呢,虹眉家人说了这是之前两个人互换的手札,可以确定是布云所写。” 闻言,叶栩霜将手中的绣品摔倒了针线筐里,怒言道:“好一个布云!本宫今晚倒要看看,耍的本宫团团转的是不是她!” 秋离见叶栩霜想要亲自去看和洛九见面的人究竟是谁,赶忙请求道:“小姐万万不可,这种事让奴婢去就好了,怎么能……” “不!本宫要亲自瞧瞧!”叶栩霜直接打断了秋离,恶狠狠的说道。 见状,秋离也只得按照叶栩霜的意思做好了准备。 是夜,快到两更天的时候,秋离悄悄进了叶栩霜的房间,唤醒了叶栩霜,并为她换了一身便捷的衣服,然后两人悄悄的潜入后花园。 暗处的洛九见叶栩霜亲自来了,有些惊讶,不过她觉得这样的话说明她的计划是很有效的,于是递给假扮布云的如梦一个眼神,观众来了,她们准备的好戏也要开场了。 穿着斗篷的洛九先是出现在叶栩霜和秋离的目光中,恰好两人能隐约的看到洛九的脸庞。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穿着斗篷的人走了过来,好巧不巧的站在洛九面前,故而叶栩霜两人看不到她的样貌。 看不到那个神秘人的样子,而且两个人交谈的模样的声音也因为隔得太远听不到,叶栩霜有些着急,准备再凑的近一些。 “小姐!”站在她身后的秋离见叶栩霜越靠越近有些着急,小声的唤了一句。 这时候,洛九二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慌张结束了谈话,而洛九这时压低了声音的说了句:“布云姑娘万事小心。” 恰恰好这句话完整的被叶栩霜听到了,她顿时面色冷了下来,但是没见到那个人的正面,她还是不能确定。 这是像是恰好,那个神秘人的斗篷被花枝刮住了,露出神秘人的下半身,而那人腰间挂着的香囊袋叶栩霜是认得的。 第一次见到布云时,她的腰间别的正是这一个香囊,因为香囊上绣着的木槿花是用翼国皇城中少见的包梗绣,故而她一眼就记住了。 见两个人都离开了,秋离才小声唤道:“小姐……” 叶栩霜捏着帕子的手一用力,“刺啦”一声,帕子被撕破了,可见怒意之神深。 她终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们回去。” 回到凝香阁后,叶栩霜也睡不着了,将所有事情都串了一遍,发现如果那个神秘人是布云的话,种种令人觉得费解的现象就都说得通了! 一开始说洛九与宋湛诚夜会被发现时她就不信,宋湛诚是那么个霁月清风的男儿,怎么会做那种宵小之徒所做的事情呢?而且还恰恰好被人给发现了,哪来的这么多恰巧?! 但是如果说是洛九和布云勾结好了算计宋湛诚,那就说得通了。 而之后,宋湛诚病重,见洛九没有争着那侍疾的任务,自己也怕在旁边伺候着不小心露出对此刻的宋湛诚的嫌弃之情,故而没有应承那任务,而现在一直由布云伺候着,若是以后宋湛诚好了,借着这个理由给布云一个庶妃,也都合乎情理。 自己的中馈之权被夺,不正是洛九去前院告状的吗,而且检查糕点的恰好是布云……想必是两个人串通好了算计她这个局外人啊! 以为自己获得了真相的叶栩霜不由的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一个忠仆布云!……” 而站在一旁秋离见自家小姐从回来后就开始发呆,不由得担心道:“小姐?” 听到秋离唤自己,叶栩霜立刻回过神来,冷声命令道:“去,给本宫把心儿叫来!” 她倒要看看,这心儿到底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消了对布云的怀疑的。 如果她是……那自己绝不能留着这样的人在身边! 还未醒的心儿被秋离唤醒带到叶栩霜的房间里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但是见到叶栩霜极为不好的脸色时,她便立即跪下:“听秋离姐姐说王妃找奴婢,不知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还望王妃明示!” 见状,叶栩霜也不急着撕破脸,冷笑着问道:“本宫问你,你可知虹眉。” “虹眉?”心儿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个人是谁,于是她先将虹眉的身世说了一遍,叶栩霜听来与秋离所言并不二般,只是说到虹眉的死因,她却说道,“王爷对外说虹眉是在战场上被误伤而去了。因此王爷还给了虹眉家人家人一笔三十两纹银,说是补偿给虹眉的。” 听到心儿给自己的答案和秋离给自己说的不一样,叶栩霜脸上的冷笑都维持不住了,“那为什么本宫听到的却和你说的不一样呢?” 闻言,心儿一惊,忙解释道:“回王妃,这个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王爷回来后就召了虹眉家人过去赏了钱,府中还有些人就在旁边见着呢,奴婢怎么敢欺骗王妃。” 叶栩霜沉思了片刻,递了个眼神给秋离,示意她之后去查一查,然后才接着问道:“那关于布云,你知道多少事情?” 到这里,心儿总算明白了叶栩霜为什么会把自己叫过来了,便说道,“回王妃,其实奴婢也不大清楚布云姑娘的事,奴婢身边的人都是这后院里的,对于前院的事,府上大多数人知道的多少,奴婢就知道多少,所以奴婢也不敢断言,还望王妃明鉴啊!” 心儿的两番解释都合情合理,但叶栩霜还是不能确定她到底能不能用,只能等核实了之后再做决断,“好,本宫暂且信你一次,但愿你不要让本宫失望。” 若是心儿能用,她就继续放在自己身边。 若是她骗了自己,那就……让她去和虹眉作伴吧。 至于布云,敢算计到自己头上,绝不可以原谅! 还有洛九,一桩桩一件件她都要和她们算个清楚! 正文 第43章 跟踪太子 这一夜,不仅是叶栩霜彻夜未眠,洛九也是兴奋的彻夜未眠。 她的计划终于都是实现了,如今叶栩霜想不怀疑布云都难。 接下来,就希望布云不要让她失望。 能让叶栩霜好好的尝一番苦头。 而此时对洛九的算计毫不知情,更不知道叶栩霜已经记恨上了自己的程婧菀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东西。 今天是她上街采买的日子。 她准备今天早点出府,去了药铺后再去打听打听蓝肃的消息。 “佛山大哥。”程婧菀临出府前找到了佛山,向他叮嘱道:“今儿我得上街采买药材,若是王爷问起来,还要劳烦佛山大哥代为转告。” “好嘞!”佛山一边忙着手中事一边应道,如今王爷不沉着脸,他们做事也轻松多了,自然看到程婧菀态度就好得不行。 更何况,自从从战场上回来后,布云的芯子换成了程婧菀,气质变了不说,为人处事起来也给人感觉舒服多了,故而前院里的人也越来越喜欢现在的布云了。 和佛山告了别,布云直奔药铺,想若是去完药铺之后还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打听打听蓝肃的消息。 而此时,东宫太子府,太子正同自己一帮好兄弟在一起闲聊。 “这几日被耶鲁和外公拉着看怎么填了那些空了的缺,真是头疼极了。”因着需要让自己的人再补上那些因被皇帝撤了职的空缺,宋景赫和他的幕僚们商议了好几天,此时他觉得自己脑袋就要炸了。 一个蓝袍男子道:“祖父和耶鲁先生也是在为殿下您考虑。” 这蓝袍男子名为赵岩,是宋景赫外家的子弟,在辈分是宋景赫的表兄。 “本宫自然知道。”宋景赫其实很是不喜欢自己这个表兄,总是和自己的外祖一样,喜欢给自己说这个不要做,那个不能干。 “不过本宫看了那么多的折子,也想休息休息,所以才找了你们来给本宫想了想又什么好消遣的法子。”宋景赫接着说道。 闻言,赵岩只得心中叹了口气,默不作声了,而旁边一个红衣男子滴溜的转了转眼睛,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我知道个好去处,不知殿下可愿赏我个面子?” 说话的这是太子党中刘侯爷家的小公子刘茗,平时满皇城的找乐子玩,故而鬼点子也多,因此深得宋景赫喜欢。 “看来茗弟儿最近又找到了有趣的乐子了,那本宫可也要凑个热闹。”宋景赫想到之前刘茗给他出的那些小主意,顿时好奇道。 见此情形,赵岩则是不喜,在他们准备收拾着出发前,寻了个借口告退了。 “扫兴!”看着赵岩中规中矩的模样,刘茗嘟囔了一句。 宋景赫听见了也不怪罪,说道:“本宫这表兄就是太木讷了,总爱扫兴,咱们不管他就好,茗弟儿还是快快说说咱们马上去哪找乐子吧。” 见太子没有太在意赵岩,众人也不愿他扫了此时的兴致,纷纷开口闲聊起来,然后等到都收拾好了,便准备启程前往刘茗所说的好去处了。 —— 杏林药铺。 程婧菀此时正在听着医馆掌柜给她说朝堂上最近的事情,太子宋景赫的人手因着贪污被撤了大半,他现在正在忙于把空下来的位置用自己的人再给补上,可是皇帝这一次并没有给他太多机会,现在正忙得焦头烂额呢。 而皇帝此次也是奇怪,从寒门学子中选了大半出来填补空缺,而且这些寒门学子大多是没有多少背景的,甚至有一些还是对太子极为看不上眼的人。 这让程婧菀有些惊讶,准备回去和宋湛诚好好合计一番。 “还有什么大事么?”程婧菀问道。 医馆掌柜仔细想了想,方才说道:“有探子说,赵府打算将元后的一个堂妹送进宫里。” 赵府是太子的外家,也是太子最大的助手。若是想要往宫里送人早就送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怎么突然呢。 沉思了片刻,程婧菀才询问道:“可打听清楚了是哪一家的?” “是赵氏旁支家的,父亲不在官场上做官,据说样貌像极了元后,现在已经被带到赵府上,被赵家老太太抚养着呢。” 元后就是赵家老太太带大的,看样子赵家是想再出一个皇后么? 这件事看来赵家绝对有着很大的计划,程婧菀思索着待会儿是不是要先回府呢。 “姑娘,就这些了。”医馆掌柜说道。 程婧菀淡淡的应了声:“好,多谢掌柜的。” 语罢,她便出了药铺。 走在街上,程婧菀正考虑着要去哪里打探消息时,她恰好与几个男子擦肩而过。 这几个男子正是之前在宋景赫一群人,他们停在了一家茶楼前。 而此时,本已经与他们错过身的程婧菀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一望。 她的目光瞬间定格在为首的华衣男子的侧脸上,有些惊讶,然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 程婧菀虽然没有见过宋景赫,不过就凭着他那张同宋湛诚有几分相似的样貌,以及他别在腰间的龙纹玉佩,手上的白玉指环……程婧菀敢断定,此人定是太子宋景赫。 看宋景赫这个志得意满的样子,该不会是有什么新动作吧? 她十分不解,于是先丢下打听蓝肃消息的事情,尾随起宋景赫一行人起来。 “茗弟儿,你所说的好去处?”程婧菀远远的听见宋景赫对身旁的红衣男子说道。 “公子莫急。”刘茗解释道,“去那里之前,咱们啊得有个准备,这茶楼是咱们的一个落脚点,公子先随我来。” 于是他领着宋景赫进了茶楼,上了二楼雅间。 见状,程婧菀也进了茶楼里寻了个视线极佳的位置,紧盯着他们进去的那一间。 过了一会儿,他们从雅间中出来了。 若不是紧盯着雅间,此时程婧菀也不一定能认出这一群人。 没想到他们在雅间中将自己的衣服都换了一套,换得特别素雅,特别低调——以至于如今看起来他们和茶楼里普通的百姓没什么大区别。 他们出了雅间,被一个小厮带着上了马车从后门出去了,程婧菀不得不紧随上去。 马车绕了大半个皇城一趟,还没有到达最终要去的地方。 程婧菀有些疑惑,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了。 这时,马车才驶进了一个巷子里,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 这小院子离茶楼实际上也就三条大街的距离!他们兜圈子这是要干嘛? 程婧菀这才明白,太子应该没有发现她,而是在迷惑其他人的视线…… 直到太阳渐渐西斜,带宋景赫一群人前来的马车才从院子中驶了出来,程婧菀又随着马车跑了大半个皇城,发现马车回了茶楼,宋景赫一行人又换回自己的衣服,方才决定回府。 正文 第44章 惩戒 程婧菀刚回到晋亲王府门前时,就见佛山满脸焦急的站在门口,像是在等着谁。 “佛山大哥,你在这里做什么?”程婧菀问道。 “我的祖宗,你可算回来了!”佛山见到程婧菀,脸上紧张的声色才有所缓和。 见此,程婧菀有些被佛山弄得摸不清头脑,疑惑道:“佛山大哥,府上可是发生什么了?” “哎呀!”佛山一拍大腿,说道:“今个儿王妃突然来了前院,说是要找你,我们说你去了药铺。于是王妃便打发了人去药铺寻你,结果……” 佛山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是她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自己没到晌午就离了药铺,叶栩霜若是去药铺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出来。而现在已经是日落时刻,怕是要好好解释一番了。 只是,这叶栩霜突然找自己究竟是为何? 程婧菀充满疑惑的准备进府瞧瞧,而佛山则在他身后唤了句:“布云你小心些,我瞧着王妃今日心情不是太好。” 闻言,程婧菀回过身来微微颔首,表示对佛山此次提醒自己的谢意,“多谢佛山大哥提醒。” 然后她进了府,过了垂花门就瞧见叶栩霜身边的大丫鬟心儿在那里等着。 “布云,王妃有请!” 心儿现在怎么瞧着程婧菀,都觉得这个让她半夜被王妃唤起来训的人很不顺眼,说得话的声音也十分冷。 见状,程婧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着她到了凝香阁。 “布云见过王妃。”一见到叶栩霜,程婧菀便福身问安道。 坐在上方的叶栩霜也不说话,小口的抿着茶,眼神扫过下方的程婧菀,也不说话。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刻,叶栩霜见程婧菀的神色还没有一丝松动,规矩得让人挑不出一点错误,方才放下茶盏,开口呵斥道。 “跪下!你可知本宫唤你前来所谓何事?” 听到叶栩霜如此说,程婧菀不慌不忙的跪下解释道:“回禀王妃,奴婢今日出门采买,不小心耽误了时辰,还请王妃原谅奴婢。” “耽误了时辰?”叶栩霜冷声道,“药铺里的伙计见你离开药铺时是巳时七刻,而现在已是酉时四刻,不知布云姑娘这大半天里去做了何事。” 程婧菀自是不能把自己跟踪宋景赫一事说出来,只能搬出宋湛诚作为借口:“此事乃王爷之事,还请王妃恕布云不能相告。” “嘭!”叶栩霜闻言,气的拍了一下桌子,“王爷之事?布云姑娘对自家王爷可算是忠心啊!” 叶栩霜刻意将’自家王爷’四个字咬着重音说道:“那布云姑娘可知本宫与王爷乃是夫妻,王爷的事自然就是本宫的事,本宫怎么就不能知道?” 见此情形,程婧菀大概猜到此时叶栩霜怕是将自己看作了假想敌,因而才会如此的针对自己。但是,她还是不得不说道:“若是王爷愿意,自会同王妃说的,此事不应该从奴婢嘴中说出来。” 听了她的话,叶栩霜觉得她就是在嘲讽自己不够受宋湛诚的宠爱,于是抓起手边的茶盏就向程婧菀砸去。 程婧菀也不敢避开,只能硬生生的挨了一下。 好在茶盏里的茶水已经凉了,程婧菀不至于烫伤。 后宅争斗她本不当回事,且因为心中记挂着更重要的东西,也就没打算跟叶栩霜起正面冲突。 然而,她的隐忍在叶栩霜看来却成了漠视和嘲笑。 好一个布云! 叶栩霜指着程婧菀的鼻子,厉声下令道:“丫鬟布云,出府采买未按时归府,藐视王府规矩,当罚!” 说完,她仔细想了想应该如何借此机会折磨一下布云,顺便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才开口道:“传本宫的命令,扣了布云这个月的月例,另外——” 她冷眼盯着跪着的布云,“你去院中跪上两个时辰,今晚晚饭也不必用了,全当长个记性。” 程婧菀能看出这人是无中生有,但眼下身分差距摆在面前,她多说无益,只得应下。 程婧菀出去罚跪后,屋子里的叶栩霜吩咐心儿给她换了盏茶,觉得郁结了好些日子的心气终于顺了。 此时的前院里,宋湛诚已经听闻程婧菀回府的消息,但迟迟不见她来自己这里,便找人来问:“布云呢?” “回禀王爷,听说是王妃把布云请了过去。” 宋湛诚很是意外,忙追问道:“因为何事?” “王妃说布云出府采买未按时归府要罚,罚了布云这个月的月例。现在布云正被罚跪在凝香阁院子里。” “胡闹!” 宋湛诚才发了怒,当即又想到如今已入了秋,夜里渐凉,程婧菀若是在院子中久跪必然伤身。 于是他披上斗篷,拿了之前程婧菀送给他的面具遮了脸后,便快步向凝香阁走去。 凝香阁院中,程婧菀已然有些撑不住了。若是在平常,罚跪这么一回事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事,只是今日,她肚子里早就只剩下中午在茶铺里喝的一壶茶,而且加上先前跟踪宋景赫时跑了差不多跑完了整个皇城…… 现在程婧菀只觉得自己头昏昏沉沉的,眼前也开始冒着星星。 宋湛诚来到凝香阁时,恰好看见程婧菀不舒服的这一幕。 门边负责盯着程婧菀、不让程婧菀偷懒的丫鬟一见到宋湛诚来了,忙传话进去。 得知宋湛诚出现,叶栩霜很是不悦,但她还是整理好衣裳,走出屋子迎接夫君。 “王爷,您来了。”叶栩霜福了福身,说道。 这是她和洛九进府后宋湛诚第一次来她的凝香阁,她应该高兴的,叶栩霜心想。 可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起来吧,本王来此是要把布云带回去。”宋湛诚冷声说道。 叶栩霜拧紧着手中帕子,“王爷,布云违反了府规,臣妾不能罚她吗?” “你不是都已经罚了她一个月的月例了吗?还不满意?”宋湛诚看也不看叶栩霜,对待她的态度比对待陌生人更疏离冷淡。 见到宋湛诚嫌弃的表情,叶栩霜更是委屈,“王爷……您好不容易来看一次臣妾……” “边疆战事未平,朝中人心惶惶,本王并不想为儿女私情而耽误大事,你身为王妃,是不是也该以大局为重?”宋湛诚冷眼扫过叶栩霜的面颊。 想到之前叶栩霜还给洛九下了绝育药,他更沉了脸色,“既然已经进了王府,做了这晋亲王妃,你就该懂事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要丢了皇家的面子。” 闻言,叶栩霜明白宋湛诚想到了什么事情,张口想要辩解,却见他已经转身走向了程婧菀。 “走吧。”宋湛诚伸手就要扶程婧菀。 程婧菀已经清楚自己是什么处境,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宋湛诚的好意,自己缓缓站了起来,垂眸道:“谢王爷、王妃恩典。” “你先回去吧。”宋湛诚挥了挥手,示意程婧菀退下。 正文 第45章 再次激怒 见到宋湛诚没有就这样走掉,叶栩霜心里又生出一线希望。 可是他清冷的容颜在院中灯笼的光照下仍然冰冷得能结出霜来,“布云乃本王精心调教的得力助手,自入府那日起就经过本王安排的专人调教,从未曾乱过规矩。她今日晚归,本就是本王授意,方才本王留你颜面,不在人前呵斥你,日后也希望你能好自为之,不要擅自插手本王安排好的事情!” 说完,宋湛诚便转身离开了。 好自为之! 这四个字化作一把利剑插在了叶栩霜心上,她望着宋湛诚的背影,捂着胸口靠着院门跌坐在地。 “王妃娘娘!……”丫鬟们惊呼。 过了好一会儿,叶栩霜才回过神来。她极为平静回了房间,走到软塌旁坐下,看着刚刚吩咐下人为她准备的精美小食,对在旁边的心儿吩咐道:“你下去吧。” “诺。”心儿应声退出去了。 待到屋门背合上,叶栩霜脸上的平静顿时裂开来了,怒气写满在了她的脸上。 “贱人!”叶栩霜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屋子里顿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的声音。 看着满地碎裂的瓷片,叶栩霜才感觉心中的火气舒散开了,但是她突然想到了宋湛诚对自己的态度,又趴在软塌上哭了起来。 从最开始母亲和兄长就不看好自己家给宋湛诚。 但是,拗不过自己一意孤行。 因为她觉得,只有这么霁月清风的好男儿才能配的上自己啊。 可是……为什么他眼里没有自己。 都怪布云,一定是布云勾引了王爷! 对布云的恨意在叶栩霜的心里肆意增长,她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在想要怎么样让布云从宋湛诚身边消失。 “王妃,您还好吗?”秋离在门外唤道。 她听说了凝香阁里发生的事,匆忙赶来,深怕叶栩霜因为今天的事而不舒心。 听到秋离的声音,叶栩霜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回过神来,她慌忙擦干眼泪,哽咽道:“你快快进来!” 秋离推门而入,见到叶栩霜满眼通红的模样,很是心疼,“小姐,您别难过了……” “秋离,你说……你说……为什么啊……本宫才是晋王妃,却连管教府里一个丫鬟的权利都不可以有……你说……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叶栩霜看到陪伴自己长大的秋离,满心的委屈立刻都发泄出来了。 秋离拿了一方手帕轻轻的为叶栩霜拭去了眼泪,安慰道:“奴婢的好小姐,您不要难过了,王爷他是没有看到您的好而已,等他瞧见了小姐有多好时,心里就不会再有别人了,不过此时,小姐还不是委屈的时候呢。” 闻言,叶栩霜看着眼前秋离关怀的眼神,又想了想之前初见洛九时,洛九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 对!她不能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秋离、秋离,你帮本宫洗漱,帮本宫打扮好看一点。”叶栩霜一边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一边吩咐道。 “诺!”秋离见叶栩霜一点就通,便放心的离开吩咐其他人为叶栩霜准备热水。 而叶栩霜则安静的思索着,该如何让布云从宋湛诚的眼中、身边消失。 秋离伺候着叶栩霜洗漱完,帮她重新挽了头发,轻轻的给她别上凤钗。 “小姐,这样就对了。不管什么时候,小姐都要以自己最好的状态去面对啊。” 叶栩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有应秋离的话,她动作缓慢的一下下用梳子梳理着自己的发梢,半晌后才说道:“秋离,我要布云那个贱人立即消失在王爷的身边!” 秋离赶紧往外面瞅了瞅,紧张道:“好小姐,奴婢知道您生气,但咱们也要小心点,不可以让其他人抓住把柄了。” 嘭!—— 叶栩霜气的一把把手中的梳子拍在桌子上,吓得秋离慌忙跪下。 “小姐恕罪!” 叶栩霜愈发心烦,“罪什么罪!你赶紧为本宫好好想想法子吧。” “小姐,其实奴婢有法子了……不过奴婢觉得小姐金枝玉叶,还是不要知道过程为好。要是小姐信得过奴婢,奴婢这就去办!” 叶栩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秋离,“好,就交给你。可莫要让本宫失望!” “诺!” 带着程婧菀回了前院的宋湛诚立刻准备吩咐人去请太医来,却被程婧菀制止了。 “不必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让人给我准备些吃的就行。” “不要城墙。”宋湛诚正色道。 程婧菀摇头,“真的没事……等我吃饱喝足有力气了,就跟你详细说说我今天发现的事。” “嗯,好。” 因为之前宋湛诚一直在等程婧菀回来,所以他也未用过晚饭,厨房一直备着东西,这下很快就将准备好的晚饭送了过来。 吃过饭稍事歇息后,程婧菀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五一十道来。 “听掌柜的说,这次贪污案皇帝虽然没罚宋景赫,可是六部里犯了事的都被皇帝给撤了职,换上的人有大半是寒门子弟,而且还有些是和宋景赫有些矛盾的人。” “估摸着父皇这次是被太子气到了,想来是想给太子个警告而已。”宋湛诚平淡的说道。 “我估计也是。不过这次还是大大的挫伤了宋景赫的元气,如今他正在为怎么用自己的人再添补上那些空缺而苦恼,一时也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程婧菀战而又和他提起另一件事情,“掌柜的还说,赵府似乎想要再往皇宫里送一个人。” “应该是赵府旁支家的小姐吧。” 见他直接猜出来赵府的打算,程婧菀有些奇怪,似嗔怒道:“你好像都知道一样,那还要我出府打听干嘛?” 宋湛诚看她着恼的模样,嘴角微扬,不慌不忙的抿了一口茶,才向程婧菀解释道:“几年前,本王曾经无意中见到过那个旁支家的小姐。那时见她,就已经出落的有几分元后的姿色了,如今再听你这么一提,便能大致猜到了几分。” 听到他的解释,程婧菀才明白,方有说道:“好吧,那你说赵府这么做,会有什么用意呢?” 宋湛诚放下手中的茶盏,沉思了片刻,答道:“依着赵府的那个赵太史的性子,是不会再想重新培养一个新太子出来。” “也是,若是弄一个新的皇子出来,想必赵府的力量也不会集中,反而不如从前了。”程婧菀应和道,说完,突然有一个想法从她的脑海中冒出来了,她喃喃道:“难道……不会是?……” 正文 第46章 分析情报 宋湛诚点点头,“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这样,赵太史和太子应该是被父皇这一次没有纵着太子给吓到了,想要送一个人进宫在父皇耳边吹吹枕头风。” “可是他们就不怕出了意外,反而给自己添了敌人吗?”程婧菀有些疑惑道。 “那就让人去查查就好了,这位赵小姐到底能不能再有子嗣了。”宋湛诚放下茶盏后说道,“不过本王觉得这次他们可能算计错了父皇的想法了,就算这赵小姐再怎么神似元后,也不见得父皇就会宠幸于她。” 闻言,程婧菀想道若是以后寻不到蓝肃,就算是有人告诉她,会把一个和蓝肃长得一摸一样的人送到自己身边陪伴自己,自己也是不会喜欢的。于是她顿时明白了宋湛诚的意思。 “还有么?”宋湛诚追问。 “没了。”确定自己已经把掌柜的告诉她的事都说完了的程婧菀回答道。 “嗯。”宋湛诚轻声应了句,然后犹豫了半天,方才又开口道:“那你下午去哪了?” 他一想到程婧菀可能是去打探蓝肃的消息,心里就极为不舒服,虽然想着不要问她,但奈何自己还是忍不住。 “我出了药铺就遇见了宋景赫,于是便跟踪了他。”程婧菀没有察觉宋湛诚的不自在,诚然答道。 “你简直是胡闹!”宋湛诚差点跳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太子身边有父皇给他的龙卫,若是你被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 见他突然勃然大怒,程婧菀一时间怔住:“我有确定没有人在暗处盯着,才敢跟上去的……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冒失。” 宋湛诚只觉得她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当即他便板着脸叮嘱道:“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许擅自行动!药铺里也有本王安排的暗卫,你大可去找他们,不要自己以身犯险,记住了吗!” 程婧菀明白他是好意,干脆不多辩解,点点头道:“嗯,以后一定注意。” 宋湛诚这才缓下语气,“那你跟着太子,可有发现了什么。” “我见着他们的时候是在茶楼门口,好像是宋景赫身边的一个红衣男子带他去的,对了,宋景赫叫他茗弟儿。”程婧菀回忆道。 一听说“茗弟儿”这个名字,宋湛诚便猜到和宋景赫一起的是刘侯爷家的小公子刘茗。 宋景赫每次和他一起时,多是去玩乐,自然是不会带上皇帝给的龙卫。 “那你可曾记得那个院子在哪里。”宋湛诚问道。 仔细回忆了一下后,程婧菀肯定的回答道:“玄武三街南边的陋夜巷再往前行半条巷子的距离。” “嗯,回头我安排人去查一查。” 随后,他突然转移了话题。 “歇了那么多天,也该回这边来了吧,你到底还顶着布云的身份……” “嗯嗯嗯……”程婧菀匆匆答应道。 她本来就不气宋湛诚了,之前一直寻理由拒绝他纯属觉得逗他有趣儿,现在还是得回了这边,尤其是叶栩霜突然寻自己的麻烦,所以还是少留一些把柄给别人吧。 —— 似是前些日子的威慑起了作用,近日叶栩霜再没找过程婧菀的麻烦。 程婧菀的日子开始闲适了起来,外出的时间越来越长,表面是为了采买,实际上确也是在打听蓝肃的消息。 在恒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在这里似乎并不被很多人知道。 终于被程婧菀碰到个知道的,那百姓身着灰黑色的长褂,上面还破了些洞,身形佝偻着,声音暗哑。 “蓝肃?听这姓氏是恒国人?那狗贼幸好是出在恒国,若是出于翼国,早被我等乱刀斩死!”老者的脸部充血,脖子上的青筋毕露。 听到这话,程婧菀自然不开心,两人打小就相识,蓝肃的为人她还能不知道么,岂容他这样诋毁。 “老人家嘴仗厉害。”程婧菀冷冷笑。 “哼,你打听贼人的消息做什么?”老者一捻胡子,眼睛眯缝成一条线。 程婧菀也不慌,抿唇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老者哈哈大笑,“小小竖子!你也不打听清楚,恒国武将青黄不接,原有名的程蓝两家也是后继乏人。恒国再如何家大业大,也终究是我翼国盘中之物!” 程婧菀若有所思的沉下头,再醒过神来那人已经不见踪影。她的脑中一直重复着老者说的话,对方虽有些夸大的成分,但却也不无道理。 恒国一向轻武重文,内阁的人话语权要比武将们强的多,一群书生指点江山,真打起仗来胜算还真算不大。 程婧菀不由得攥紧了衣角。 这场仗必须尽快结束! —— 天边的晚霞已经完全呈紫红色,程婧菀刚进了门,太阳落山,慢慢的黑了下来。 假山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怎么样了?”女子沉声说。 穿着黑袍的男人说,“换完了,这种的话,开始不好引燃,之后火会窜的很快。” 女子把一个小囊袋放到对方手中,“这里是些碎银子,你只当没来过这儿。” 中午程婧菀来到小厨房煎药。 下人刚得了空吃饭,整个屋子里只剩下程婧菀一人。 程婧菀把药袋放在灶台上,撸起袖子干活。她寻了一根细柴点燃,扔到灶坑里。跟以往不一样,火没有窜上来,反而是灭了,冒出一阵青烟。 她便再拿一根燃烧的细枝扔进去,很快就又灭了。程婧菀只得打开了灶坑的小门,将引燃物送到深处。 一下子送柴的通道被火包围,程婧菀的手和胳膊被火燎到,她痛的缩回手来。“嘭”的一声,土搭建的炉子立马崩成了几半。 药袋,紫砂的锅盖子,凡叫的上名字的东西无一幸免。程婧菀赶紧去叫佛山,让他告诉宋谌诚今天的药只能晚些再吃。 “佛山大哥,小厨房的炉子突然炸了。药撒了一地,实在是没法按时给王爷用药。”程婧菀随意的拨了拨挡脸的碎发。 这一抬手正好让佛山看到了她胳膊上的伤口,被烫伤的地方已经流出脓液,这姑娘却好像没事人一样,还在担心着药。 佛山指了指程婧菀的伤口,“你没事吧,我先去给你找个府上的郎中处理一下。至于那药,你告诉别的丫鬟叫她代你做就是了。” 程婧菀皱了皱眉头,经这一提醒,她才觉得手疼的厉害。“没事,还是我亲自来比较放心。” 这病古怪,能治的人不多。她控制剂量比别人精准,但这么一看,也是弊端了。 正文 第47章 料理伤口 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程婧菀又拎了几包药去了小厨房。幸好今日出门多买了些,眼下派了用场。 再到小厨房的时候,佛山正趴在地上捡碎的土炉块,边上围了几个厨娘。 “好好的炉子就这么炸了,这也没多长时间。”一个厨娘说。 另一个啧了一声,“说的是,还挺蹊跷。诶,布云姑娘来了啊。” 程婧菀点了点头,走到另一个炉子旁。 土块都被收进篓里,余下的是一堆烧了一半的柴。厨娘一搂围裙蹲了下来,“这柴怎么和往天的不大一样?” “哪里?好像……今天的柴没干似的,颜色怎么深?”刚搭腔的厨娘凑近闻了闻,一股呛鼻的味道惹的她咳嗽。 “咳……咳咳。” 佛山提起篓转过身来,看着一堆看热闹的人,不由得皱起眉,“都围在这做什么,都这么闲了啊?” 佛山虽然不是小厨房的人,也没大官位加持,但整个晋王府都知道他是王爷跟前的红人,很快作鸟兽散。 这边他刚要出门,正巧看到了煎药的程婧菀。 “布云姑娘,你的伤怎么样了?” 程婧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胳膊,她草草处理,换的长袖正好遮住手心,要是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没什么大碍,有劳佛山大哥挂心了。” “你烫的不轻,不能对伤太敷衍,我那里还有剩下的烫伤膏,一会要是还早你就过来拿。” 考虑到程婧菀终究是侍女,府上的大夫不一定那么上心,他才提了这么一句。布云姑娘出身同他一样困苦,互相帮衬着总没错。 说到这也不好再拒绝,程婧菀笑着道了谢,“嗯,谢谢。” 眼看误了用药的时辰,宋湛诚敲打着书案,那人却还没来,佛山下午跟他说了今日药会晚到,现下天都擦黑了,程婧菀从没这么晚过。 自打他病了以后,他就变成了两点一线的生活:书房,卧房。皇帝知道他病重,特批不用上朝,可以说他仅有的社交就是和程婧菀了。 “叩叩叩。”轻小的敲门声打破了原有的沉静,宋湛诚慌忙从书架上拽下来一本书装作研读。 程婧菀把药碗从盘子上端下来,“药来了。”“嘶——可真烫。”程婧菀两手捏着耳垂,以此舒缓。 “怎么不说话,有心情读佛经了?你是打算和王妃看齐?”程婧菀瞄了一眼他手里的书,发现都是复杂的梵文,便打趣道。 宋湛诚把砚台往外一推,“研墨。” 程婧菀不高兴的扁了扁嘴,还是一把将砚台接过去,老老实实的研墨。 他似乎心情不大好,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妙。 宋湛诚心里认定程婧菀是去打听未婚夫的消息,才这么晚回来。想到这他的心里窜起了莫名的火,要是以后还如此,他是真的考虑收回程婧菀出门的权利了。“你去做了什么。” “跟以前一样,采买,煎药。今天没看到太子,看来那地方没什么意思。”程婧菀愣了一瞬,还以为他是在问太子的事,便老老实实的交代。 宋湛诚显然是没听到正确的答案,运笔都不由得多使了几分力,“也没见你以前回来的这般晚。” 又是一阵沉默。 本来程婧菀就是有些委屈的,不小心烫了胳膊,歇都没歇着赶紧去给人煎药,到最后对方却是这样的态度。 “你该吃药了。”程婧菀把碗端到宋湛诚眼前,往日她还会搅动两下,今日差点直接把汤匙送进宋湛诚手里。 宋湛诚半抬眼睛,又低下头去抄佛经,充耳不闻。 程婧菀把药碗砸在桌子上,飞溅的药汁濡湿了宣纸,嘴上说的极客气,“王爷慢用,布云先行告退。” “等等。”语气似是有些急切,但这急切一闪而过,转而又是冷冷的,“把灯熄了。” 程婧菀折返回来,一手把着灯罩吹气。 “手怎么了?”宋湛诚已经收拾好了案前的宣纸。 灯灭了一边,屋子里的光更加黯淡,人影随着灯火一摇一摇。 程婧菀还在气头上,想要立马离开这个地方。“没事。” “我看看。”说着便走近了程婧菀,抬起她的胳膊,袖子越往上拽宋湛诚的眉头就皱的越深。 “炉子炸了,填柴的时候烧了一下。没什么事。”她轻描淡写的叙述了经过,看着那人的脸,竟觉得有点心虚,颇像小时不好好被医书被爹爹发现的那种心虚。 看了才知道,程婧菀的整个胳膊都用白布缠上,也就是一整个胳膊都烫伤了。他这才明白为什么程婧菀今天来的这么晚了。 心突然像被银针扎过一样,细细的疼。 宋湛诚把白布拆开,受伤的地方已经红肿,和旁边白皙完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事,今天佛山也说要给我烫伤膏。那也没什么作用,烫伤只能慢慢养。回去我把水疱挑开,撒点药粉……” 程婧菀喋喋不休的说着话,说到后来她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别人,她分明从宋湛诚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叫心疼的东西。 她要把手抽走,却没挣开桎梏。 宋湛诚沉声说,“你待在这不要动。”说着便出了门。 透过窗子,外面的天已是繁星点点,几朵飘渺的云更是给夜色平添了些许温柔。 秋天的风丝凉凉的,吹在伤口上有一点麻痒的痛。 程婧菀端着胳膊立在窗户边,无悲无喜。 宋湛诚回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他手上拿了一个小木箱,快步走到窗前拿下撑窗的竿子,像是碎碎念道,“这个时候不要吹风。” 小木箱里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味,精致的瓶子有序的排列,不用猜就知道里面肯定装了上好的药材。 “大多是贡品,存下来竟然还能派上用场。”宋湛诚一边翻找箱子,一边说着。 找到了,终于他拿出了一个小包以及两个小瓶子。 “手伸过来。” 小包里是一排排的银针,宋湛诚选了一根最细的握在右手。 “不用了,我回去自己弄。”程婧菀既然知道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又怎肯让他动手,连连推辞。 宋湛诚只当她是害羞,轻轻的把着程婧菀的胳膊,“别动,忍着点。” “哎,你……” “别说话。”宋湛诚不经意的从嘴角抿出微笑。 正文 第48章 赠愈肤膏 宋湛诚的动作很轻,像是在抚摸一样艺术品。要不是针刺进皮肤还有痛感,程婧菀都忘记了自己正被人小心的处理伤口。 程婧菀发觉自己盯着宋湛诚的时间有些长了,干咳一声说,“药你别忘了喝。” “嗯。”宋湛诚把针放到烛火下烤,又放回原来的布包里。 “这是烫伤散,还是从西域来的贡品。”宋湛诚把药粉掸在伤处,奇特的是药粉刚碰到伤处就消失不见,似是已与皮肤上的脓液相融。 果然是好物,连程婧菀都在心里暗暗称叹,且药粉还有一股橙花的味道。 “玄武三街我查了,果然暗藏玄机。”宋湛诚顿了顿继续说,“那是个烟花之地,而且只对指定的人开放。” “你是说?” “记名制能够很好的筛选客人,认识的人帮着介绍,私密性更高。”宋湛诚分析道。 什么地方的门槛设的这么高,还需要口口相传,程婧菀抬眼,和宋湛诚的撞在一起。若他们推测的没错,那应该不止是青楼这么简单。换种想法考虑,万一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呢? 能隐藏的这么好,应该少不了朝廷方面的势力。料想朝堂的老狐狸不会想被人知道流连青楼,索性寻了个好地方,变成知而不宣的秘密。 “要是能打入内部,说不定能打听到更多情报。”程婧菀抚着下巴。 不管那是什么地方,他们这边都得做出行动,绝不可坐以待毙。抓不住皇帝的想法,只要宋景赫不被废黜一天,他都永远欺压在宋湛诚头上。 这样她两人的君子协定也就不作数了。 宋湛诚给小瓶子按上红塞,“我的病拖了许久了。” “既然已经躲过了风头,这些日子药量加回来,不出七日就可好转。”程婧菀把木箱里的白布卷拿出来准备包扎。 叶栩霜和洛九心照不宣的沉寂了几日,宋昭华知道了自家弟弟生了怪病,也不再催着圆房,清静了些日子,还是得回归生活。 而这病也正好变成幌子,给了他们去调查缓冲的时间。 “还有这个愈肤膏。”宋湛诚拿了另一个小瓶,“这个能防止留疤,伤处不要碰,我怕你管不住手。” 不知怎么地,程婧菀竟从这话中听出了几分嗔怪。烫伤对于她来说并不算很严重,磕磕绊绊的早已经习惯,虽说她现在顶着别人的身体生活,她毕竟也不能过的太粗糙。 一想到这副身体不是自己的,程婧菀的心里隐隐的不好受,心脏的地方有些抽疼,她知道,这次是她为自己痛的。以前伤到了都是爹爹和娘亲轮流帮她,陪她。后来她医术学成,也就不愿意看到他们担心的样子,自己扛下病痛。 离上次被人这样照顾,已经是很久很久了。要是布云那姑娘知道她被宋湛诚伺候着抹药,指不定有多雀跃。 “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今天程婧菀说了很少的话,内心有个闸口被打开,覆水难收。 夜已深了,秋夜里没有了蝉鸣,除了风声再听不见其他的声音,风停了,四周静的可怕。 凝香阁内 “心儿,你先下去,这里交给秋离。”秋离刚回到凝香阁,叶栩霜便马上遣走了一旁伺候梳头的心儿。 心儿知道叶栩霜和秋离有事要谈,麻利的交接木梳,又点了熏香,带了门出去。 “小姐请不要担心,秋离已将事情办妥。”秋离淡淡的说,顺便从叶栩霜发际上拿下最后一个玉钗。 叶栩霜听罢大喜,转过身看着她。“怎么做的?” “奴婢斗胆差人换了土炉里的柴火,那柴火易爆……”秋离没往下说,如此着实残忍,可宅斗就是如此。不对别人狠一些,这位置怎么能坐的稳。这种脏事就交由她来办,能帮上小姐是她的福分。 换的柴加了火药,是秋离自掏腰包托人买的。就算程婧菀闪身快,也得被其所伤。一旦她好奇去看柴火的着势,火再一点起来,毁的可就是她的脸了。 试问有哪个男人会对一个伤在明处还治不好的人动真心?除掉一个威胁是一个,兰居的那位丢了左膀右臂,也嚣张不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叶栩霜的声音微微颤抖,即使是与人争斗,她的手上也未沾过鲜血。但她又同样明白,为达成目的采用特殊手段又是可行的。 秋离只当是叶栩霜有些害怕,便知会她,她们已经没有退路,“没错,今日正好是王爷用药的日子。” 王妃和姨娘并未侍过寝,所以前后院的关系并不紧密。于王府的老人们来说,就当是后院住了两位客人,很少有碎嘴的下人跟后院通传消息,因而有的事情后院是过了一天才能知道。 叶栩霜喃喃自语,“明天就知道了。”她从小抽屉中拿出一个步摇,镂空的游鱼栩栩如生,她将其递到秋离的手中。 “还是你知道为我费心啊,王府派下来的人都不能尽信。”叶栩霜拉着秋离的手,半是惆怅半是忧郁的说。 秋离看到叶栩霜并无怪罪,就知道这事情办的对了。她福身道谢,继续想着小姐抛出来的问题。 晋王府的下人和别人相比要少一些,因着宋湛诚不是个讲究排场的人,所以一切从简。仅有的一堆侍女都被派到了后院。 人虽然不多但个个是玲珑心质,做主子的最怕手下的人有异心。所以小姐的顾虑秋离是明白的。绕是她俩亲密,她一个人也顾不过来,王府中缺个能信任的,“心儿还不错,做事细致机警,还知分寸。” “嗯,上次问起布云她含糊其辞,说话倒是不得罪人,但却不明立场。”叶栩霜说出了担忧,她也知道心儿聪明,只是那心儿一直是清清淡淡的,让人看不透。 “小姐也该适当的放权,让心儿去做些事,为奴的衷心都是一试便知。”秋离给小姐出了主意。 “你说的对,明天就让她去打听布云的情况,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说。”叶栩霜放下木梳子,铜色的黄镜映照着美艳的脸,眼底里的阴鸷一闪而过。 布云啊布云,枉你得王爷恩宠,也不想想自己的位置。 在其位谋其政,即使与洛九勾结又如何,你俩真能斗的过我么! 正文 第49章 前院见面 一大清早,程婧菀去盥洗室提水洗脸。 伤处已经没有昨日的灼疼了,早上换药布的时候,胳膊上的脓液已经吸收了,伤处结了一段痂,浅浅的红,鼓了起来。 如此迅速的恢复速度让她又想到了昨日宋湛诚给她上药的场景,她这个懂医的没用武之地,程婧菀觉得好笑。 “布云,听说你烫了胳膊,现在怎么样?”一个叫晴明的丫鬟走到程婧菀跟前,拍了拍她的背。 这丫鬟人如其名,性子洒脱的很,早先在长公主处当差,宋昭华看她体贴人,便趁着自家弟弟生病拨给了他。清明经常打扫书房,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认识了。 程婧菀的脸上还挂着水,她含糊不清的说,“没事,怎么每个人看见我都得问上一问,什么时候我也成了梨园的角儿了?” “得了吧,你要是成角儿那梨园早就不干了。”晴明拿了个干毛巾,叠成块给程婧菀备用。 程婧菀用完毛巾往晴明怀里一丢,“你就这样说话,肯定嫁不出去。” 两人打着嘴仗,后来居然动上了手,叽叽喳喳的笑闹,好不快活。 “我可怕碰着了你的伤处,快让我看看,这样也能放心。”晴明把住了程婧菀的一只手,帮助她保持平衡,生怕她一闹起来没分寸扯坏伤口。 程婧菀大笑,一边笑一边乖乖的提起袖子,“你可是大夫?还会看病不成?” 阳光底下,坏了的皮肉格外显眼。结痂的地方经这么一照,有点透明。长长的一道从胳膊肘一直盘踞到手心。“怎么这么严重?你怎么不知道小心些。” “行了,昨晚挑了水疱,今天能结痂,愈合的速度很快了。”程婧菀安慰着晴明,这一道口子说不疼是假的,但说什么也没有用,只是提醒自己以后要多注意罢了。 晴明突然嗅到一股香味,是从程婧菀的胳膊上飘下来的,她立马转了话题。“你这胳膊还挺香的,是烫了的缘故?哪天我也去找个炉子,炸一炸得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感觉,可能是昨天抹的东西。”程婧菀从兜里拿出了小瓶子。 红塞被拔开,从小瓶子里面立马传出来同款的幽香。“这是促进愈伤的,里面加了些橙花,正好抵消了药草的腥。” “我在长公主那里见过这个,叫……愈肤膏,但是你怎么会有?是不是王爷赐的啊?”晴明突然绽出了大大的笑脸,一口白牙在阳光底下亮的刺眼。 程婧菀突然脸色一赧,“嗯就是有,还我吧。” “不还,你自己过来拿。”说完晴明就笑着跑开。 晴明要比程婧菀高一些,她高高的把手举起,跑起来的裙摆摇来摇去,“拿到就给你。” 程婧菀一个箭步冲到她身前,点了她腋下的一个穴位,轻轻松松的拿到了瓶子。 “你耍赖,欺负我不会武功。” “那你才是耍赖,欺负我比你矮。”程婧菀接话接的尤为顺畅,跟晴明在一起,她就会自动切换成孩子,和人闹的开怀。 两人笑到直不起腰,程婧菀往右边一瞥,正巧看到鬼鬼祟祟的小星。她立刻收了笑容,那小星在偷看她,却掩饰不好自己。 程婧菀主动向小星走去,小星哪与程婧菀单独说过话,转念就要开溜。 溜到一半,又觉得无关紧要,小星转过头来,果然与程婧菀的目光相撞。 “你是哪个院的,我能帮你做点什么?”程婧菀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衣服料子深居上品,嘴唇抹的红艳,增添了几分气场。然神情却没有那么坚定,她断定此女是后院两位的侍女。 后院的侍女好端端的来前院做什么,那两位连看都不愿看宋湛诚一眼,却有心派了小丫鬟来打听情况。真是有趣。 “怎么了?”晴明走到两人跟前,也看到了不言语的小星,还没到及笄之年,头上盘两个小辫子。“你是哪里的小丫鬟?” “我,我是洛姨娘手下的丫鬟小星,还未请教二位的名字。”小星看着晴明,之后偷偷瞧了程婧菀一眼。 晴明夸张的瞪了下眼睛,不知道她她尚可以理解,毕竟她才刚来。可不知道布云,她就有点理解不了了。晴明指着布云说,“你不认识她?她是王府里的红人,布云。” “原来是布云姑娘。”小星福了福身,她已经定了神,这是她第一次和布云正面接触,提醒自己莫要失礼。 程婧菀细细咀嚼着小星的话,她听说叶栩霜赠了洛九几个丫鬟,不知道包不包括这女孩。不知道她隶属哪个主子,程婧菀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你来这做什么?” 小星显然是没想到程婧菀会问这么一折,刚想好的说辞又变一片空白。恰好风起,飘过几片桂花瓣。灵机一动,“姨娘说前院的桂花开的正盛,叫我去剪个小枝。近日姨娘身体不爽,不能来前院伺候王爷。要是能把前院的小枝带回去,也算是另一种作伴了。” 八月桂花香,这话说的不假。只是小姑娘眼中的闪躲没掩盖清楚,还是被程婧菀发现了去。 “说的极是,你继续。八月桂美的很。”程婧菀说完便拉着晴明离开。 已经无需多问,后面的那两位主子又不安分了。宋湛诚刚开始正常用药,叶栩霜她们得到消息还够快的,接下来又有好日子过了,她低低的笑。 又起风了,风填满了两人的袖口。晴明皱了下眉头,说,“小星怎么不带个剪子,那八月桂的枝可不细啊。” “嗯?”程婧菀失神想事情,没听到晴明说的话。 又重复了一遍,程婧菀噗嗤一笑。 “你管人家做什么?还是你怜香惜玉,要帮人家做事?” “得了,后院的王妃,姨娘我一概不想招惹。再说了,我怜香惜玉也得是怜你啊。”晴明做了个鬼脸,把程婧菀揽在怀里。 眼见布云走远,小星悬起来的心才坠地。见到了布云的真人才知道她的气场有这么强大,和亦辰她们盛气凌人的感觉都不同,一个是在装腔作势,另一个则是不用说话就已经让人感受到威压。 布云果然不简单,她还是得多观察,提防着,要是能得到什么有利的情报,兴许王妃就能把她从兰居风风光光的调回去,到时候什么亦辰,连给她舔鞋都不配。 正文 第50章 试探 一大早叶栩霜梳妆打扮完,坐到凳子上喝早茶,心儿给她揉捏着肩膀。 叶栩霜舒服的眯起眼睛,头往后靠了靠。“你一会儿去前院看看,王爷的病拖了这些天也不见好。要是身边的人不好生待他,回来告诉我,也好派些体己人过去。” 叶栩霜拍了拍肩上的手,示意心儿不用再捏。想着昨天秋离说的话,她抿了口茶,新掐下来的茶叶,很鲜。 不大一会,秋离便请示进了屋,手上还提着个食盒。 “喏,这是小厨房新做的寒露糕,一并带去,早去早回。”叶栩霜努努嘴,似是让心儿即刻动身。 如今时辰尚早,偌大的王府里没多少走动的人,即使有走动的,也都是伺候主子洗漱的丫鬟小厮。心儿一路走到前院,太阳都还没完全的绽出光,更何况是刚起床的宋湛诚。 “姑娘在这所为何事,可需我去通传一声?”端着盆子的小厮刚要进门,却看见等在门口的心儿。 心儿看到小厮手中的东西,便知宋湛诚还未洗漱,这时去叫岂不就失礼了。“不必,我在这等着就成。” 小厮客气了点了下头,脚步不停的走了进去。 这一等就又是许久,洗漱,更衣,梳头,净手。心儿始终站的笔直,脸上不浮出丝毫的不满。原来伺候的小厮还好奇的看她,一来二去,也把她当成了空气。 终于到了用膳,一碟一碟的小菜被端进屋。宋湛诚一直都是一个人用膳,就算成了亲也绝不会让别人陪着。因为这件事长公主说了无数次,直到他得了病才不再提这茬。 用完膳的宋湛诚照例去书房看书,他刚踏出半步,就看到一旁站定的心儿。心儿的眼睛微微下垂,落在脸颊两扇黑色的阴影。 “王爷。”心儿叫住了宋湛诚。 本想装作没看见的宋湛诚只能停了脚步,他轻轻的皱眉,这细小的表情变化正巧被心儿捕捉。宋湛诚当然知道这是叶栩霜身边的侍女,他原就避之不及,不想那边却差人找上了门。 心儿分明从宋湛诚的眼里看出了不耐烦,可该说的台词还得说,“王爷,这是王妃亲自吩咐小厨房做的。” “嗯。”宋湛诚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食盒,示意小厮接过去。他已能料想到叶栩霜的意思,他的病已经好了七七八八,面容也没有从前可怖。 叶栩霜定是按捺不住性子,知道他好了又要叫长姐施压,可后院的事他实在没有心思理睬,何况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宋湛诚刚要转身,只听心儿接着说。“王妃带话问您好。” 宋湛诚匆匆点头,看也不看她得走开。他实在不想继续听她复述王妃的 心儿往回折返,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人说:“听说布云姑娘的手烫伤了?” 是晴明和书童,在心儿的后面。 “是,那伤口我看了都觉得痛,说是给那坏炉子烫伤的。”晴明扯了扯袖子。 书童又道,“那不就是煎药的时候么?” 晴明的语气甚是夸张,话里全是羡慕的意味。“嗯,王爷还是真疼布云,昨个看见布云遮遮掩掩的拿个瓶子,还当宝似的。我以为什么呢!” 王爷对布云的特殊有目共睹,前院总不像后院一样以恶意揣度别人的关系,晴明说话也就放肆了些。 “是什么?”书童迫不及待得想知道答案,一手还牵住了晴明的袖口。 书童也是个年龄小的,爱玩儿。整日待在书房里,实在枯燥。好不容易听到些感兴趣的事,根本耐不住神秘的诱惑。 “听布云说是愈肤膏,王爷有心了。这年纪的姑娘谁不爱美。”晴明经不住央求,告知了书童真话。“这事可别声张。”紧接着她又补了一句。 书童点头如捣蒜,嘴往起一勾,悄悄的笑了起来,显出脸上的两个小梨涡。“晴明姐姐,你说王爷他俩……”说着说着两个勾起的手凑到一起,狡黠的眼睛闪着光。 “净胡闹。”晴明斥了一声,说归说,王爷的事他自有定夺,做下人的多想一点都是越轨。 其实王爷和布云的事她不是没有想过,王爷不愿与王妃同房,整个王府都知道。当时他们还在思虑,再不济还有一个兰居的那位。然而他也不去接近,王府里的人都悄悄议论,王爷娶亲是障眼法,实际是不近女色。 这一不跟后院亲近倒好,王府基本成了割裂的两部分。后院的那两位确是斗的不可开交。 但王爷若是真不近女色,又怎么会让布云侍奉左右,还对她露出跟对待别人不一样的神情。只有在布云旁边,王爷才与普通人一样,有烟火气。 真相或许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但是无论怎么猜测,这都不是晴明他们该管的事。 “晴姐姐,别恼我了。”书童看晴明好像生气了,连忙出演安慰。“好姐姐,就这一次。” “说是为了提醒你,在王府上要学会左耳听右耳冒,要给别的腾地方。明白了?”晴明的声音不大,听不出起伏。应该是站定了。 书童几若蚊蚁的声音消逝在风中,心儿已经听不太清,她陷入了沉思。 此刻心儿才醒悟过来叶栩霜叫她来的真正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糕点,之前她还担忧怕看不到王爷吃就被打发走,现在想想看完全没必要。 因为叶栩霜是想派一双眼睛去盯着布云的动向,在叶栩霜的心目中,假如王爷是一幢房子,那布云就是完美中最大的不足。 想到这里,心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她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才想着快一点回后院,将所见所闻告诉叶栩霜。王府里每天都发生大大小小的事,不是下人门不愿参与,而是活下去,明哲保身才更重要。 “心儿姐姐,请问这是要去哪?” 陌生的声音来自不远处,两人正好眼神相撞。心儿立马认出了来者,正是被叶栩霜派出的四人之一——小星。她知道叶栩霜和洛九的情仇,身子立马有些发僵,“你有什么事?” “没事,还望姐姐代妹妹向王妃问好。”小星展唇一笑,心里却在盘着小九九。 小星心说昨日起决定盯紧了布云,而恰巧碰见叶栩霜有所动作派过来的人,竟是心儿,在她心里心儿往往是沉声沉语,叶栩霜找的这姑娘真能担起事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