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康王妃产子 自传说火凤灵兽身躯坠入在这片土地,当即引得地底变成熔岩火海,火凤悯得这存世的生灵遭此横祸,遂把自身的灵力神识汇集擎起山川将赤热的岩浆包裹,形成一座火山,留下一个弦月型的火山口,暂免了生灵涂炭,又恐日后长此会生出变故 ,留得最后一丝力量选中一支族裔继承,赐予火凤权杖,以求后有解救的机缘,自此这异世的大陆被人称为赫鼎大陆,被选中的这一支称作火凤族裔。火凤族裔经过数十年波折,降伏了其他几支部族后,得天独厚,终成这赫鼎大陆的最大统制者,居大陆中心,平原湖泊,特产丰美。数百年以来,火凤权杖由历代王女继承,遂以女子为尊,但因直系鄢氏血脉单薄,国力日逊,而另两支部落日益崛起,逐渐发展壮大,大有侵吞火凤国之势。 火凤国西侧乃环形山林,地势险要,又常有野兽出没,传说人与狼结合,繁衍生息,便有了天狼部族,以狩猎为生,食肉饮血,神出鬼没。其狼王敖氏子嗣众多,残忍嗜杀,族人亦骁勇凶悍,常扰得火凤国西境百姓苦不堪言。赫鼎大陆的东边为丘陵洼地,因沼泽众多,地广人稀,资源匮乏,火凤国一直也未将其视作可居之地,每有获罪之人则发配于此,任其生死,然不知何时罪人枭氏拢得这些人自成一部,名为逍遥部,存于农商,精于工艺,数百年来发展贸易,商号遍布整个赫鼎大陆,实力不容小觑,之后更是以逍遥国称世,意为与火凤同等。 ...... 火凤国七百五十八年七月初六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康王府,鄢莫羽下马飞奔来了秦飞雪身边,看着她疼得苍白的小脸,两排卷睫上点点泪花,朱唇已经咬出血痕,不知道如何是好,紧握着她的小手,万分怜惜地轻声呼唤着:“雪儿,雪儿...”。 秦飞雪微微睁开眼,看着眼着一脸紧张的男子,莞尔道:“莫羽,我没事,真的”。 “傻瓜...”,鄢莫羽说着弯腰亲吻着秦飞雪的眼眸。 “王爷,女人生孩子是这样的,这才刚开始,还得疼好久呢?”,一位约四十左右的稳婆说道。 “什么”?鄢莫羽懵了,疼好就是多久,心里无法理解,只是疼惜自己的妻子。 “王爷,您要不移驾外厅吧,女婢们要给王妃揉捏兴许好受些”。 “你们不必顾忌,本王只想一直陪着王妃”。 “这…王爷…”。 “照办吧”。 女婢们的手法很有效,秦飞雪觉得果然疼痛感减轻了不少,又进了少些粥食,恢复了些力气。 见着床上的人儿疼的反应没那么强烈了,心里的担忧之色也少了些。 等到入夜,新一轮的剧烈疼痛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秦飞雪咬牙坚持着,可实在抵不过骨头裂开的痛楚,不断的辗转,倒吸凉气。 鄢莫羽看着在痛苦中挣扎的女子却无能为力,内心深处充满了内疚与自责,恨不能代其受过,低声唤着“雪儿…”,一遍又一遍。 秦飞雪被折腾得有些意识模糊了,香汗淋漓已将衣物全湿透了,没来得及喘息,一阵剧痛便疼晕了过去。稳婆见状急忙掐人中,仍不见动静,便拿起事先准备的参汤勉强喂下了些,不断在几处大穴上揉搓。 “雪儿…”,鄢莫羽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有些手足无措,不敢多问只能配合着稳婆的施救,担忧得要命。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秦飞雪仍没有清醒的迹象,鄢莫羽赶紧扶起秦飞雪靠在自己的怀里,汇集周身的内力,一点一点的灌入秦飞雪体内,并用拇指深掐人中处,一颗慌乱的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嗯…”,伴随着一口深吸,秦飞雪缓了过来。 稳婆立马为秦飞雪顺了顺气,扶着躺下,教之呼吸之法。 鄢莫羽紧紧地握着秦飞雪的手,看着心爱的女子疼得死去活来却依然拼命隐忍的模样,心如刀绞。 随着一盆盆热水端进,换一盆盆血水端出,子时三刻,一声婴儿的啼哭骤然响起,满屋的红光乍现,粉嫩的小家伙手舞足蹈着,谁都没在意她眉心一点跳跃的火焰标记一闪即逝。 “恭喜王爷,王妃,是位小公主”,稳婆笑眼眉开的说。 鄢莫羽的视线这才从秦飞雪身上转向稳婆手中的襁褓,看着嘟着小嘴,眼半开着的小家伙朝自己一笑,惊得有些目瞪口呆。 “王爷…”,稳婆唤了一声。 “啊…”,鄢莫羽看向秦飞雪道:“雪儿,她刚才笑了……”。 “莫羽,让我看看”,秦飞雪做一个要起身的动作,无奈身体不允许,只好伸着手,稳婆见状将小公主放到秦飞雪身侧。 “孩子…”,秦飞雪一脸宠溺地看着,眼中无尽的温柔,淡淡的月光洒进来,朦胧了整个画面,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美。这一切看在鄢莫羽的眼里,满足的笑了,心中觉得只要有眼前的这两个人儿,便有了整个世界,此生足矣。 “莫羽,给我们的孩子起个名字吧”? “嗯…好…子月,就叫子月吧,鄢子月”,鄢莫羽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子月…月儿…小月儿…”,秦飞雪手指拨弄着鄢子月的小手,轻声唤着。 鄢莫羽沉静在温馨的幸福里,情不自禁的一个吻落在秦飞雪的额头,深情款款看着她道“雪儿,谢谢你”,便一起逗着小月儿。 不消一会,奶娘便进来了,秦飞雪上下的打量了,不舍的看着小月儿被抱下去喂奶了。 鄢墨羽本想陪着秦飞雪休息会,来人报说王女临产在即,不得不安抚了秦飞雪睡下,安排人好生照顾,把自己的贴身护卫留在府中,又吩咐骆管家调集人手,加强巡视,这才离府朝王宫而去。 正文 第二章:鄢子月的独白-异世的第一印象 ...... 鄢子月晕乎乎的,身体上不断各种压力袭来,五脏六腑颠来倒去,突然感觉有一种灵魂的剥离感,身子一轻便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了。再一次有感觉时,努力睁眼漆黑一片,手脚动作之处着力感很柔软,慢慢的调整了身子,找一个较舒服的姿势,可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她来不得细想,只能本能的挣扎着,随着压迫感来越强,只能努力寻找突破,看不见只能任凭感觉了,不断的扭动着身子顺着周身的环境,一点一点的挪动。当光感恢复时,呼吸也轻快了不少,拼命的睁眼想看看在哪,发现一个更残酷的现实,根本看不清东西,严重怀疑自己的视力哇,不会变成睁眼瞎了吧,抬手触及自己的脸时又被惊了,这是什么感觉,完全的不自知啊,想哭哇,这声音,这是自己的声音吗,错觉吧,再哭,还真是自己的声音,好吧,承认吧,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婴儿,苦笑,那就再哭一会吧,这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哇? 鄢子月哭了哭够了,主要还是因为肚子饿了,果然哭也是一个体力活哇。鄢子月平复了一些心情,实在是吐槽都觉得不知从哪开始,给自己一个无奈的自嘲,一团疑惑无处解,鬼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自己这是重生了吗,重生的感觉怎么像是被当成便便一样拉出来呢?不对,就目前自己的这个状态,稍有点常识也想到了,分明是刚被生出来的。鄢子月正在脑子里寻思着越来越模糊的记忆,有一丝惊慌,理智告诉自己,正是被现在的躯体同化,连记忆都开始一点一点正在流失掉。鄢子月内心忍不住咆哮了,不该是这样啊,这不科学,我的记忆回来,都回来啊... 鄢子月的脑海里,有如电影倒放一般,一幕幕的倒退着,最后能抓住的只有来这里之前的一丝丝印象了。 卵生新人类的鄢子月,属性测试为红炎,兼修风系,智商高,情商更高,就职文化空间的HR首席,工作中的狂魔,生活中的全能,这样的人什么都好,就是都已经年纪三十了,还单身一人。这一天,那个不靠谱的养父鄢博士非要她同去拜访自己的同窗,专研究命理神识与时空粒子的疯博士,目的不言自明,当然是相亲啦,只是鄢子月真是不想拆穿,毕竟这个情商几乎为零的义父能想到给自己相亲,就很不错了,不过,也有很大的可能是被别人怂恿的。 全智能玻璃的球形顶,一扇奇特造型的圆月形门敞开那里,普通中透着诡异。鄢子月记得这道门,要不是因为自己一时好奇,伸了只手进去,不就不会被吸到这里来了,如果世上真有后悔药,我决定要买一车囤货,指不定哪一天肠子悔青了。 蒙蒙一片白雾,伸手看不清五指,脚下只感觉频频踩空,却不没有掉下去,眩晕得头昏脑胀,分不出前后来,四周都是一样,鄢子月只好朝一个方向走着,期待着下一秒就能看到光亮。 ...... 鄢子月如果知道自己来的是个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样的身份,会不会稍稍心里平衡一点,估计也不会,因为她开始要忘了自己是谁了,当真正想起自己是谁的时候,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正文 第三章:花明楼赌局揭晓 火凤国七百七十五年春,火凤国都城凤都,这一年鄢子月十七岁。 数十年一度的王夫选拔本就全国关注了,今年加上前所未有过的王女大选,直接引发了万人空巷,所有的民众都聚集到了花明楼,还有不少人在做最后的押注,只是他们不知道结果午时初已经分明,王女与王夫选拔已经尘埃落定,只是还没有向国人公告,庄家把消息封锁以延迟三刻才公告,为了是做最后一轮的吸金。 鄢子月可是赚钱和大选两不误。作为花明楼的二老板,这边安排了花明楼的赌注,等着大把大把的银子进账。作为火凤国的子月公主,那边一路破关败敌直入凤凰谷,摘得王女权杖,一鸣惊人。 斗武选拔第七天,也是斗武选拔的最后一天,今天选拔的结果便要公布了。卯时不到花明楼内已经人头攒动,千万眼光注视着诺大的半弧形投注墙,满满的都是人名。 投注墙上金色区王女候选的三个人名下纷纷有投注者不断加注,唯恐慢了会后悔莫及的样子。投注墙蓝色区王夫候选名单上此时已经有几个人名被打上了黑色“×”淘汰的标志,余下的红色人名下仍有青衣小厮来回穿梭着,将写好投注者和下注数额的注码签贴上去。 “你说,哪个公主能成为王女”,人群中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问一旁的同伴。 “还用说,应该是大公主凤仪吧,那可是嫡出的继承人,王女的第一人选,美若天仙,聪慧比先王女有过之无不及哇”,旁边另一个商贾模样的人答道。 “你见过?我看未必,凡事总有意外,二公主凤沅也是很有可能”,另一个书生反驳道。 “那个子月公主是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没听说过”,人群里有人问起。 “这子月公主据说是康王鄢莫羽的女儿”,有人回答。 “原来如此,怪不得能有王女候选的资格,可实力如何谁又知道呢”,又有人提问。 一个穿戴不俗的中年男子答道:“我看不差,不然也坚持不到现在”,边说着还捋了捋胡须。 人群的另一侧,又一个王夫候选人的名字被打上的“×”,表示出局。 “九哥,第七天了,人还是这么多哇,你是怎么想到把斗武选拔做成赌局的?”,正对着投注墙的三楼的雅间里,一名约为十二、三岁的一般精致玄色短衫的俊俏小生看向身旁一袭锦绣长袍的绝色男子道,而闲散的斜靠在窗棂上的男子却只是笑而不语,侧眼继续看着热闹噪杂的人群,此人便是逍遥国九皇子枭焰,花明楼的大老板。 “马上就午时三刻了,告诉底下的人动作麻利点!”,二楼庄家的观望台上一个金缕锦衣富态的男人说完伸出一双包子手端起桌边的青花大碗,一手轻捏起碗盖,悠闲地喝起茶来,却不时俯看正对面满满投注签的投注墙,因为脸上的肉太多,那眯成一线天的眼睛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大好,这便是花明楼的二老板金不换。 估摸用了一刻钟,最后的投注已经封注了,花明楼内所有人都紧盯着投注墙,等着结果公告的这一刻。此时,王女候选投注区:凤仪、凤沅、子月三个人名自始至终并立,而王夫候选的投注区一片黑“×”,只剩最后六人名字在列,分别是:南宫赦、雷云霆、白洛辰、卫长君、卓昭、裂天。 这半天下来随着结果一点一点的揭晓,但凡投注者押投的人选被淘汰后投注金将被庄家全数吞下,足有上千万两之数,等最后结果一公告,又能吃下不少投注金,想到这里,金不换满脸堆笑,看着手里的投注薄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各位安静,斗武选拔的结果马上为大家揭晓,有请花明楼金老板....”,这浑厚的声音正是花明楼的戴管家,说完恭敬严肃地给金不换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感谢各位对我们花明楼的支持,结果公示之后,想知道更多本次斗武选拔不为人知的隐事,楼上就座,本楼准备了最新出品的各类吃食与美酒为各位祝兴”,金不换说着扫了一眼全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的众人,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王夫最后胜出者为南宫赦、雷云霆、裂天......三人”。投注墙前两个小厮,配合着把淘汰者的名字打上黑色的“×”。 随着王夫名单的公布,人群里更是炸开了锅,有的欣喜若狂,有的震惊呆滞,有的悲泣沮丧,有的已经直接晕倒了。 戴管家淡定的看着众人,招呼了几个小厮前去抬走晕倒的人,沉着脸道:“各位稍安勿躁,花明楼自有花明楼的规矩,请各位注意一下言行,不要太‘忘形’才好”。 “嘿嘿...”,金不换从容的笑着,示意戴管家退下。 “别卖关子了,金老板快说吧”,有的人已经等急了。 金不换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已经看到金子哗哗的往自己的口袋里跳了。 人群里又开始了窃窃私语,金不换眯着眼,抬头瞟了一眼三楼的窗口,见窗边的那个桀骜魔性的男人朝他微微一点头,便向人群开口道:我们火凤国的新女主就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嗯哼...就是子月公主”。 话音有如咒语一般钻进众人耳朵里,许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片刻的寂静之后,接着是瞬间的沸腾。 “怎么会”? “不是凤仪公主么”? “什么,刚才说的是谁”? “我没听错吧,子月公主”。 “哈哈哈,我发了...” ...... 金不换也不理会众人,朝戴管家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向楼上走去。 正文 第四章:火凤权杖的预兆 鄢子月来之前的一个月,火凤国七百五十八年六月初六夜,一切都在世人不觉中开启了轮回与往生... ...... 子时,火凤国大司命宫的凤鸣正殿上火凤权杖通身炙热无比,权杖顶端的赤色双翼更是快要烧起来了,翼间的红色水晶球内烈焰熊熊,数道红光射出,光束渐渐融为一个整体圆弧,触及之物皆被灼伤,久之化为乌有。 一身白色纱袍的大祭司昃离赶来只见躺在地上的几个侍从哀嚎着,皆有不同程度的伤,伤处触目惊心,红肉焦糊一片。昃离眉头皱成'川'字,一双鹰眼显出担忧的神色,蹲下将随身携带的药分给伤者,起身朝正殿里走去。正殿里一股浓浓的焦味,入眼尽是烧焦的痕迹,无法想象刚才发生了什么,让原本庄严豪华的正殿成了这般黑糊糊的模样。 昃离走近看着权杖上的红色水晶球里火海翻滚,心里燃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是预兆么?”,稍一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再次看了看权杖上的红色水晶球,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不自觉地伸出右手靠近,随即能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吸力,整只手毫无缝隙的贴合上了红色水晶球,一种难以承受的热量从手中传了上来,眼看自己的手越来越红,准确的说是慢慢烧起来了,想要收手松开却不听使唤,只能极力的忍受着,大汗淋漓,痛得快要失去知觉了,此时,脑海里突然出现了画面,是红色水晶球里显现的画面。整个赫鼎大陆一片红岩火海,浓烟滚滚,无数民众卷入岩浆里,尸骨无存,人畜争相逃命,一时鬼哭狼嚎,哀鸿遍野。一个个惨不忍睹的画面略过后,昃离惊魂未定,恐惧与绝望让这个坚强沉静的男子全身发抖,跌坐在满是灰烬的地上,顾不得右手的伤势,心如刀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大祭司,大祭司……”一个侍从跑了进来,连续叫了几声见没有反应,便绕道昃离跟前,瞥见昃离的情况后,下了一跳:“大祭司,你...你...?” 昃离这才回过神来,也不抬头,低低地问道:“什么事”? “大祭司,王女传召…让您…让您现在过去一趟”,侍从哆哆嗦嗦地回答。 “知道了”,昃里弱弱的回应。 侍从不敢停留,因为气氛实在是压抑得很,正要退出去,就听到“等一下”,被昃离叫住了。 “你回复王女,一切安好,不必担心,安心养胎就好,本祭司受了点伤,明日再去”,昃离勉强着挺身站起来,恢复了平时的威严,背对着来人道。 “是”,侍从小心的退了出去。 昃离再次看向火凤权杖,红色水晶球已经恢复常态,只是总感觉比之前更加赤红如血了,有些吃力的举起已经麻木的右手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果然是严重烧伤哇”,锥心的痛感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幕绝不是做梦。 “我该怎么办啊……”,昃离内心里挣扎着,“天要亡我火凤,毁我赫鼎大陆吗”? 寂静的大殿里,昃离环看一眼,检查了一下殿里物品的损毁情况,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踱步出了大殿。 “来人” “大祭祀”,两三个侍从赶紧应声颔首。 “伤者带下去医治,告诉所有人,今日之事不得对外宣扬,违者,斩...”,昃离清冷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侍从们应声退下。 正文 第五章:藏经楼寻根溯源 大司命宫的尚筑台,火凤国历届大祭祀的住处,里合“凸”字型的格局。殿两侧种植着成片的多色木槿花,一朵花上至少有三种以上的颜色,一天之中不同的时辰颜色均有所变化,加之朝开夕合,在这个赫鼎大陆可是罕见的稀有品种,正是现如今的大祭祀昃离的佳作,这个时节,木槿花正开得正盛。 昃离的居室内,简朴却不失雅致的布置,就如同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 “你这手可伤不轻哇,估摸是要废了”,说话的正是火凤的巫医昃巽,大祭祀昃离的胞弟,火凤国圣医师爻道臣的小徒。 “废了便废了吧”,昃离身子后仰的倚靠在案前的圈椅上,云淡风轻的语气,仿佛那不是自己的手。 “你都不在意,那我在乎个什么劲”,昃巽说着,没好气的瞟了昃离一眼,俊朗的脸上明显因气愤而有些微红。 “生气啦...”,昃离觉出了这个眉眼间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人是因为担心自己在怄气,有些暖心又好笑,自从继任大祭祀以来见面就少了,印象中那个粘人又淘气的毛孩子已经长大了,都十六了吧,看着于是宠溺的开口道:“你这么跑来,不怕你圣医师责怪”。 “管他呢,他这会没时间管我”,昃巽一脸无所顾忌的样子。 “怎么啦,你又做什么坏事了”,昃离摆出严肃神情,估摸就是他这个一肚子鬼主意的胞弟又给圣医师使什么坏招了。 “你先管你自己吧”,昃巽说着又托上昃离的手,小心翼翼的处理起创面来,将烧伤的皮肉一点一点清理掉,不时抬头看看强忍着痛楚,鬓角渗出细细的汗珠来的人,微微一皱眉,接着手上的动作。 “我不会让你的手废掉的”,昃巽自信笃定地说着,忙完转身收拾药箱,一本正经的吩咐道:“我明天再来给你换药...别碰水,别使力,注意饮食....”,交代完一大堆,看着伤者一脸蒙圈的样子,没好气地说:“算了,我先不回去了,等你伤好些了再说”。 “什么,你不回去了”?昃离一愣。 “是的”,昃巽干脆的回答。 “我自己能行,你赶紧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不耽误你办事,大司命宫这么大,容不下我么?”,说完提起药箱出去了。 看着这个倔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昃离轻声叹了口气,理了理心绪,起身移步出了尚筑台往藏经楼去了。 大司命宫北处的藏经楼,楼高五层,收藏了赫鼎大陆存世以来的历史记实,分文别类,人物轶事,涉及范围之广,记载内容之多,令人惊叹。 藏经楼第五层,满是陈列架,一个白袍身影来回穿梭着取来一卷又一卷放在入口正对着的弧形书案上,聚精会神地看着。 夜幕降临,昃离的书案上已经满满堆积如山的卷宗,他依然忘我的细细查阅手中的史册,神情专注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你真在这”,昃巽手执一方夜明灯进来,将其放置书案上,哼了一声在昃离对面坐下:“你能不能在意一下自己,大祭司…而且你这大司命宫的人太少了,你再不喜伺候,至少得有个照顾你起居的人吧”。 昃离眼都没抬,淡淡的道:“我用不上”。 “平时也就算了,可现在你的手受伤了……” 昃离感受到对面的人灼灼的目光,仰头露出一丝浅笑道:“这不是有你吗”。 “你…看样子我得赶紧给你找个女人才行”,昃巽带着调侃的语气。 “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回巫医府”,昃离说得很认真。 “哈?…不回”,昃巽一个眼神顶了回去,心里却嘀咕:不愧是大祭司,好强的气场,自己也不差,“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是不是午膳也没用过呢”? “嗯…”。 “哼...”,昃巽侧身一摆手走了。 简单的用点饭食后,昃离看向收拾食碟的身影,突然有些恍神,心里想着:送他去巫医府是对的,这孩子已经长大了,都能照顾别人了。 “你先回去吧”!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昃离说话走向更深处的书架。 也好,让他先看着,正好回去把下午采的药煎熬一下,晚些时候再来叫他,昃巽心里盘算着,端着食盘离开了。 昃巽再次进来已经将近亥时,一眼没看到昃离的身影,找了好些书架也没能见着,最后在深处的角落里看到背靠着书架沉思的某人。 “哥,你…”,昃巽急忙上前,手覆上昃离的额头:“还好,正常”。 “我没事”,说着合上书卷,起身道:“走吧,我有点累了”。 昃巽也不多问,知道他这个哥哥不想说的,问了也白问。 两个身影,一白一蓝出了藏经楼回了尚筑台。 “回去,把药喝了”。 “知道了”。 正文 第六章:探秘弦月火山(上) 次日清晨,昃离已经由着昃巽给安排的小厮帮忙穿戴整齐,洗漱后出了卧房,便见昃巽已经在外厅桌上坐等了,桌上准备了一些清淡膳食。 “好慢”,昃巽朝昃离说着,又扫一眼小厮道:“一会把大祭祀的药端来”。 “是”,小厮乖巧的退下去。 “怎么脸色这么差,要注意休息,”昃巽有些责备的语气,顺手盛出一碗米粥给刚落座的昃离,“吃吧,知道你还有事要办”。 昃离大方的接过,闻着香,不似这大司命宫的膳房做出的,莫非是昃巽的手艺,内心不小的波动,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方才的小厮可还合意”? “嗯...”,昃离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又嗯了一声继续喝粥。 “那就好,他叫允,有些厨艺,这粥便是他做的”,昃巽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昃离的反映:“人也乖巧灵利,以后就负责照顾你”。 昃离已经喝完一碗,准备自己再盛些,被昃巽代劳了。 “那就先留下吧,等我手好些了就送他走”。 昃巽也不再多说什么,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等用完早膳,昃巽为昃离查看了伤势,又添换了昨日新采的药,重复包扎好,保证透气又不失防护,扭头接过药碗递了过去:“把药喝了”。 “允,你可得把大祭祀照顾好,不然唯你是问”。 “是,允会尽心的”。 “我回一趟巫医府”,昃巽说着转身走了。 “好”。 待昃巽走了,昃离写了封信让人立即送去康王府,自己则又来到了凤鸣殿里。 昃离看了一眼已经整理大体复原的了凤鸣殿,想着:这大司命宫的樊掌事还是很得力了,也懂得分寸,办事效率也不错。 火风权杖跟前,昃离左手抚上红色水晶球,早已不似昨日的炙热感,甚至有些冰凉,再次回想起当时的看到的画面,不免还有些心悸。片刻的恍惚之后,昃离觉得今日务必要证实一下,想必王女那边也是着急吧。 “离...”,一个身形挺拔,气质不凡的青色锦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面如冠玉,举手投足间透着与身俱来的优雅高贵,来人正是火凤国康王鄢莫羽,现任王女鄢莫彤的兄长。 “你来啦”,昃离回身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容。 “怎么回事”? “啊...有些棘手哇...”,昃离说着,与鄢莫羽并行出了凤鸣殿,将昨晚之事以及在藏经楼查找到火凤传说和弦月火山的信息一并告诉给了他。 鄢莫羽听完沉默了片刻,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昃离道:“你想到破解之法了吗”? “还没想好,但有些眉目,不过先去证实一下真实的情况吧”。 “嗯...那么高怎么上去”? “所以才找你哇,合你我两人之力,应该没问题的吧”,昃离认真的看着鄢莫羽,用严肃的语气道:“会有危险的,你都是快要做父亲的人了,我是不是不该找你”。 “嘿嘿”,鄢莫羽坦然的笑着:“可你不是已经找了吗?走吧,不然天都黑了”。 “好,我让人准备东西”。 “嗯”。 “你要不要回府去交代一声”。 “不必了,天黑之前不就回来了吗”? “啊...也是”。 樊掌事按要求把准备的物品带了上来,朝鄢莫羽和昃离分别一鞠躬道:“见过康王殿下,大祭祀,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 “好,交代下去,大司命宫的人没特别事的就不要出去了,王女殿下那边若是派人来问起,就说本祭祀晚些时候过去”。 “是,属下遵命”,樊掌事躬身应下。 “允,巽若是回来,告诉他,我与康王殿下出去了,晚些回来”。 “是”,允应下后又抬头看了一眼昃离道:“大祭祀,您的伤...”。 昃离看了允一眼,并未回答,便与鄢莫羽出了大司命宫,径直奔火凤国圣地---大祭坛方向去了。 待两人来到弦月山下,已经是巳时尾,看着高耸入云的弦月山,还是有些小吃惊的。 “你说,山顶上弦月型的火山口”? “阿...书卷上是这么记载的”。 “你说,我们会是第一个去到山顶的人吗”? “不会是,有记载的已经有人上去过”。 “谁”,鄢莫羽有些好奇。 “这赫鼎大陆上千年来,一共就三个,一个是七百多年前火凤国开国的上将军南宫辙,之后是五百多年前大祭祀昃泽,再就是二百多年前一个叫擎乐之的人,我猜测指的就是无极门的第一任门主”。 “哦...那今天之后,加上我们两个,康王鄢莫羽和大祭祀昃离”,鄢莫语说完看着昃离挑眉一笑。 “你啊…”,昃离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玩世不恭的男子,无奈的笑了笑。 正文 第七章:探秘弦月火山(中) 昃离与鄢莫羽两人先沿着平缓的路径往上走了估摸不到半个时辰,仔细观察了一下环境,越往上植被越少,多出很多石块,且貌似看上去越往上越大,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又参照记载在残卷里的地形图,选择一条认为较之风险小些的方向。 “羽,再往上,只能靠轻功了”。 “嗯”,鄢莫羽仰头望了望,“先吃点东西吧”,说着从他肩上的包袱里取出食物,分给了昃离一些,又递给他一个水壶。 两人简单的吃些后,五脏六腑立感充盈了不少。 “给…”,鄢莫羽递给昃离一只银丝手套和一个水囊,自己也拿出一双戴上,又将一条绳索缠在腰间。 “准备好了吗”?鄢莫羽看向昃离,将包袱扔在地上。 “嗯”,昃离点头回答。 “那我先上了”,鄢莫羽说完已经腾空而起。 两道身影在山岩上跳跃,最后各自立于一块岩石上,彼此眼神会意,仰头望去是更加陡峭险峻的地势,突出的石块越来越小,目光之极,能依稀可辨山顶的位置。 “羽…”,昃离深沉的看了鄢莫羽一眼。 鄢莫羽回报了一个自信的微笑,“我先”。 “好”。 鄢莫羽飞身跃起,连续攀岩而上,停靠一处稳当的着陆点,一手擒住头顶一处突起的岩角,颇感手中的岩角有些温热,脚下移出尽可能多的着力空间,一手扯下腰间的绳索抛下。 昃离抬头看到头顶上方的绳索,利落地跃起抓住,顺势绕胳膊一周,借力而上,不多一会便与鄢莫羽立于同一块岩石上。 “有何感觉”?,鄢莫羽看了看尽在咫尺的男子。 昃离一眯眼道:“能感到热量,不似一般高处的寒冷”,说着,脚下稍稍往边上移了移,以挪出空间给鄢莫羽,并松开手中的绳索,调整好姿势贴在地表上。 鄢莫羽将绳索收拢系回腰间,再次飞身向上,找到另一处安全的着陆位置后,调整身姿将绳索抛下。 如此反复几次攀爬后,一青一白两道身影紧挨着立于空中,脚下除一尺见方的岩块便是万丈深渊,看着甚是危险。 昃离抬头望去,可以看到山顶,也感到空气中隐约的灼热感。 “离,你先上去”,鄢莫羽说着,提腿曲膝作出一处支点。 昃离点头,脚尖一点,便飞出身去。 鄢莫羽将绳索一端牢牢系于身侧的石突上,又拽了拽,确认后,松手往上一跃。 鄢莫羽一上来就倍感炎热,来到昃离身旁,低头看向那深处翻滚的红色岩浆,吃惊不小。 两人上到山顶,日头已偏西,午时早已过了。 “真如你所说,这便是那火山口”。 “应该是”,昃离回想起预兆显出的那些画面,不觉不寒而栗。 片刻的沉默,鄢莫羽拉了拉昃离的衣袖,关切的神情溢于言表。 “我没事”,昃离回应着,左右看了看,“我们这边看看”。 两人绕火山口边缘一周,不同位置俯瞰整个赫鼎,弦月外弦一侧火凤国的繁华尽收眼底,弦月西角一面的森林山涧浓郁朦胧,弦月东角的丘陵草地一览无余,还有这弦月内弦一侧垂直之下的戈壁险滩。 “真是壮观啦……”,鄢莫羽感叹道。 “是哇”,昃离又不自觉的想起那些预兆里的惨状,剑眉深锁。 “这火山口还真成弦月状,怪不得世人称之为弦月山”,鄢莫羽看着脚下的凤都,正好沿着火山口的背脊往下,还能看到偌大的大祭坛。 “羽...你说那些真的会发生吗?”昃离很纠结的样子。 “呐...说你看到的那些吗?”,鄢莫羽一手自然的搭上昃离另一侧的肩头,淡然的安抚道:“这不是还没发生吗,有那我们就有机会改变不是吗?” “嗯...”,听到鄢莫羽如此回答,昃离稍稍释然了些,自己是如此的信赖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一岁的男子,一如年少时他在自己最无助慌乱的时候,伸出手来毫无顾忌的站在自己身侧一样,让人充满希望和力量。 两人并肩立于这巍峨的火山之颠,给这原本荒凉孤寂的火山平添了一丝灵动。 “我们回去吧”,昃离取下腰间的水囊补充了一下水份,递了过去。 “好,我先下”,鄢莫羽接过也喝上一口,递了回来。 正文 第八章:探秘弦月火山(下) 鄢莫羽找到上来的地方,往下看了看地势,纵身跃下,停在系绳索的地方,解下一端系上石块扔了上来,一端系在腰间。 昃离见抛上来的绳索,解下石块,系于腰间,跳了下去。 如此高峻崎岖少有着力点的山体,上山已是不易,下山更是凶险,一个不留神便是坠落万丈深渊,两人交替着往下跳跃,保障每次跳下的距离不超过绳索的长度,互为支撑。 “哗”的一声,昃离手上未抓牢立足不稳,顺势滑下,加之右手有伤使不上力,整个身子坠落吊在半空。 “离...”,鄢莫羽承受着突如其来的重要,双手紧紧抓住地表凸起的石块,手上已然磨出了血,整个身子贴在地表,腰间绳索缠绕处传来些许痛感。 “我没事...”,昃离尝试着找着力点,可惜周身只有沙砾,抬眼看了看上方勉强维持的身影,有些自责。 “羽...”,昃离唤了一声,左手摸到腰间的绳索,脑子里闪过一个念想。 “别想没用的,我有办法”,鄢莫羽朝昃离所在的位置吼着,看了看周身的环境,脑子快速思索着,容不及细想,只能冒险试试。鄢莫羽单手死死的抠住,腾出一只手从袖中取出一柄短剑,玄铁打造,剑长六寸四刃,剑柄乃金钢锻造可因势自行旋转,那是他的杀手锏,不轻易暴露于人前,此刻也顾不得了,将内力灌入手中,短剑深深的刺入地表,只露出剑柄。鄢莫羽向下看了看,咬紧牙关,单手将腰间的绳索往上拉,只听到指骨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拼尽全力,终于将绳索拉上挂于剑柄之上,让剑柄成为支点,平衡绳索两端的力量。 “离,准备好,我拉你,想办法找好支撑”,鄢莫羽说完十指弯曲抠入地表,利用剑柄的旋转以自身的重量拉动另一端的昃离,为了尽量避免绳索从剑柄滑落下来,也顾及昃里的伤,竭力将身体四肢趴贴在地表面,缓慢的速度向下落去。 鄢莫羽滑落一段距离后便遇到向上移动的昃离,看他的样子只是伤及皮肉并无大碍,顿时松了口气。左下方处有一块较大的岩石凸出忽然闯进鄢莫羽的视线,估摸大小应该够两个人的空间,当下便松开右手顺势贴着地表连续打了几个侧滚,稳稳地落在大岩石上。 “羽…你没事吧”?昃离的声音从右上方传来。 “我没事…,离,你松开绳子向我跳过来”。 昃离确认了一下鄢莫羽所在的位置,道:“好,我试试”,说着便解开腰间的绳索,顺势挺身几个侧翻,但因失去另一侧的平衡力量,身体向下滑落的速度太快,错过了鄢莫羽所在的位置,心想这下坏了,非死即伤了,却突然感觉腰上一紧,一道力量将自己拉到鄢莫羽的身旁。 “离…”,鄢莫羽第一时间先扶住昃离站稳在大岩石上,此时,昃离才看清鄢莫羽的衣物早已刮破,隐约看到胸膛上一道道血痕,十指血迹斑斑,明显还有不少沙粒扎进肉里。 “羽…你受伤了”,昃离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想来刚才在自己解开绳索的时候,他就快速收回了又及时甩出救了自己,这种临危不乱的智慧与决断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嗯…小伤而已,不用担心”,鄢莫羽松开了昃离,宽慰道。 两人稍事歇息,又看了看周遭的情况,发现往下地面便有大岩石露出,便将绳索一段系在大岩石上,另一端抛落而下。 “你先顺着绳子下去等我”,鄢莫羽说道。 “好”,昃离并不推辞。 “小心”,鄢莫羽关切的嘱咐。 “嗯”,昃离说完便顺着绳子往下跳。 不消一会功夫,下方便传来昃里的声音“羽,下来吧”! 鄢莫羽闻声执绳跳下,最后落到昃离身侧。 此处正是山腰处,大石嶙峋,抬眼看已是酉时,两人不作停留,催动内力不断在大石之间跳跃,用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回到了原来上山前放着包袱的地方,打开包袱补充体力后,便往山脚走。 因路上平坦些,走得不那么吃力,估摸用不到一个时辰,便回到山脚下的马车上。 “离,你能驾车吗”? “嗯,你休息吧”,昃离看着鄢莫羽一脸疲惫不堪的神情,知道他强撑到此刻已是不易,心里万分抱歉,果然连累他了,又欠他一条命,这辈子要还不完了。待鄢莫羽睡下,昃离便赶着马车往大司命宫狂奔而去。 正文 第九章:预兆破解之法(上) 大约戌时,一个急刹,马车便停在大司命宫门口了。昃巽与樊掌事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见了马车,昃巽急忙上前扶下昃离,见他一身狼狈,没好气地说:“受伤了还不好好呆着...”,话没说完便见鄢莫羽也从车上下来,满身的血渍,愣了一下,恭敬的道“昃巽见过康王殿下”,不再问什么,扶着昃离进了门,入了尚筑台。 “巽,你先给康王殿下看看伤”,昃离落座后道。 “我不碍事,先看你的手吧”,说着让樊掌事给自己准备热水沐浴。 昃巽朝鄢莫羽一点头,先查看起昃离的右手来。等昃离的伤处理好,允早已经准备好热水,帮着梳洗了一番。 不多一会,鄢莫羽经昃巽处理好身上的伤后穿戴整齐后便来了正厅,见昃离已经在饭桌前等着了,一桌子丰盛的菜看着极有食欲。 “先吃点东西吧,我已经让樊掌事亲自去康王府报平安了”,昃离开口道。 “嗯,本王今晚住下了”。 “啊...”,昃离先是一愣,然后嘘了口气,道:“也好”。 两人默默地吃着饭,没再说什么,边上伺候的人却是浑身的不自在,尤其是昃巽,想问他们到底上哪了,说是一早就出去了,却回来这么晚,还带着伤,先不说这两人的身份,光凭身手也不能伤哇,介于康王在,只好忍着。 突然一侍从进来,见了鄢莫羽与昃离,便道:“康王殿下安,大祭祀安...大祭祀,王女传召...”。 昃离看了一眼来人,又朝鄢莫羽道:“我进宫一趟,片刻即回”。 “需要我同往吗”?,鄢莫羽回应道。 “不用”,昃离说着已经放下手中的碗筷,锦帕擦拭了一下嘴角便起身随来人出去了。 “康王殿下...我先出去一下”,昃巽禀告了一声,急忙追了出去。 “嗯”,鄢莫羽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应允了。 “哥...”,昃巽追了来,问道:“哥,你们...”。 “巽,照顾好康王殿下,我回来再说”,昃离打断了昃巽的问话。 “来人,收拾一下”,鄢莫羽用完膳,净嘴后起身往外走,正好碰到迎面而来的昃巽。 “康王殿下”,昃巽拱手立足。 鄢莫羽瞟了一眼道:“跟我来...”,抬步便往藏经楼方向去了。昃巽不敢不从,赶紧跟上。 藏经楼第五层,昃巽将两方夜灯放置在书案上,放眼看去还是之前的样子,堆放的书卷纵横交错。 鄢莫羽随手拿起一本看起来,余光瞟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昃巽,目光停在书卷上,一目十行的扫读着。 估摸一刻钟,书案上的书卷,已经从一侧到了另一侧,鄢莫羽手执一方夜灯走向书架,昃巽见状连忙跟了过去。 鄢莫羽将夜灯交给昃巽,不断的翻找着书架上的卷宗,找到一些银绢残本,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勉强识得些,等细细看完后便收入怀里,继续在旁边一架上找着,果然,又找到一卷银绢,打开瞥见图文并茂,细看一下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即也收入怀中,朝更深处的书架走去。 “殿下...”,昃巽实在忍不住开口了。 “嗯,等你哥来了以后,再说”,此时鄢莫羽还真是没有心思去解释,一心只想找到第三卷银绢。 半个时辰过去了,鄢莫羽仍在快速的翻找着,一个一个书架的排查。 “羽...”,昃离的声音传来。 “哥,这里”,昃巽站一处显眼的位置。 “离,你看这个”,鄢莫羽从怀里拿出那两卷银绢递给昃离。 昃离展开看过之后,脸上又惊又喜,忙问:“第三卷在哪”? “在找...”,鄢莫羽回答着手上的活却未停,昃离见状收起银绢残本也开始找寻起来。 “已经快子时了,殿下...哥,先休息吧,明天再找吧”。 鄢莫羽顿了一下,是有些累了,侧身看了看昃离。 “找到了...”,昃离欣喜地拿着一卷银绢,急切的展开,看后有些颤抖地道:“这是...”,鄢莫羽闻声走了过去,盯着银绢上的记载和图案看了看,道:“已经子时一刻了,我们赶紧去吧”。 “嗯”,昃离应了一声,将三卷银绢收入怀中,与鄢莫羽对视一眼,吩咐昃巽尽快准备两匹快马,便出了藏经楼直奔凤鸣正殿。 昃巽摸不着头脑的一路跟着,但也听得出昃离的口气,表示此事很重要很迫切。 两人进了凤鸣殿取了火凤权杖,急速出了大司命宫,快马加鞭的往大祭坛而去。 正文 第十章:预兆破解之法(下) 眼看就是子时三刻了,两人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弦月形的大祭台上。弦月祭台内弦一侧的中间是一条不过一尺宽的甬道,甬道之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潭,深潭呈满月状,被弦月形的大祭台包裹着,弦月祭台的两角交汇处便是甬道的终点,那里有一个高一尺的环形凹槽,每次重大祭祀时,火风权杖便插入此处。昃离迅速将火凤权杖插了进去,退后一步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又看了看鄢莫羽,道:“你也是火凤族裔的嫡系,你的血应该一样可用”。 “嗯,我试试”,鄢莫羽微微点头。 “那开始吧”,昃离说完便开始默念起银绢上记载的古咒语,鄢莫羽手起刀落,手心一道鲜红滴落到火凤权杖的红色水晶球上,顿时水晶球红光一闪,开始吮吸,可以清淅地看到水晶球内血液越积越多,一条红色线逐渐上升,直到水晶球内血液盛满。 火凤权杖上的红色水晶球迸发出一圈红色光环,两人见势急忙趴下,红色光环消失后,一道扇形红色雾气喷洒出来,均数落在深潭里,迅速蔓延开覆盖成满月形,在水表形成一层赤红色镜面,镜中画面开始呈现。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只见画面中弦月型火山口上空是一个女子的身影,眉心灵动的火焰标志,琉璃色的眸子凛然傲气,一双赤红色羽翼自然挥动着。霎时,画面转瞬即逝,深潭中血色散去,恢复原状。 “这...”,鄢莫羽低眉沉目,看一眼昃离,探究道:“会是王妹么”? “不像...”,昃离毫不含糊地回答。 “今日子时已过,我们还有机会,下次再看吧”,鄢莫羽想着说道。 “没有机会了”,昃离手执权杖细细的看着,道:“自那日预兆之后,我便觉察到权杖内赤红如血,不甚朦胧,你看,此刻虽为红色,清润透亮一如往昔,所以,应该没有可能再现了”。 “无妨,我们不是已经看到了么,只要找到那个拥有火凤羽翼的女子便可”。 “可是…上哪去找呢?” “放心,还有时间,我们会找到的”。 “嗯,不过我能肯定应该是火凤后裔之人”,昃离坚定的看着鄢莫羽。 “火凤族裔的嫡系到这一代只有我和王妹二人,我鄢氏一族子嗣单薄,大多一脉相传,旁枝什么的怕是没有了”,鄢莫羽颇感悲凉。 “我听圣医师提起,王女乃怀的双生子”,昃离停顿了一下,抬手放在鄢莫羽的肩膀以示安慰道:“而且你不是也要有子嗣了么”。 鄢莫羽听着内心宽慰了许多,确实,王妹与雪儿都快生了,思及此,“离,你说,会不会是未出生的孩子”。 “嗯,我也正想着,很有这种可能的”,昃离点头看着鄢莫羽,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你手上的伤口也需要处理一下”。 两人从祭祀台下来,走下层层的阶梯,最后出了大祭坛,骑马往回赶。 寅时初,两人策马回到凤都城门,整个凤都的近卫军团都由鄢莫羽统领,负责凤都的安全,门防见是康王鄢莫羽和大祭司昃离便直接放行了。 “我回府了,有事派人来说一声”。 “好,你的伤别忘了处理”。 “嗯,别担心”,说着已经扬鞭走远。 正文 第十一章:王族的秘密(上) “王爷,你回来了…”,康王府此刻还是灯火通明,骆管家见鄢莫羽回来立马迎了上来。 “王妃可好…”。 “刚才王妃腹痛,幸得并无大碍”! “什么”,鄢莫羽脚下一顿,快步进了寝殿,直到见到那个让他挂心的女子安然的依靠在床橼上。 “雪儿,你感觉怎么样?” “嗯,我没事”,一双明眸有如星辰,饱满的粉唇微启,轻轻地的答道,可分明有些气息不稳,小脸有点苍白。 “还说没事,可让大夫看过”? “已经看过了,一切安好,小家伙活跃着呢?”王妃秦飞雪莞尔一笑,顺势靠在鄢莫羽的怀里,鄢莫羽因为身上有伤的原故本能的闷声吃痛。这微小的举动还是让心细如尘的秦飞雪发现,“莫羽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了,我看看?”。 鄢莫羽知道瞒不住,只好任由秦飞雪动作。 “来人,快请大夫”,秦飞雪埋怨的剜了鄢莫羽一眼,“这一出去就是一天,居然还让自己受伤了”。 等大夫给鄢莫羽处理好伤口,开了个滋养补血的方子,一干人便都退了出去。 “雪儿,快生了吧”,鄢莫羽侧身躺秦飞雪外侧,大手轻抚着凸挺的肚子问。 “嗯,谁知道呢,我看小这家伙可是一时半会不想出来呢”。 “怎么说”。 “刚才我正梦着我们的孩子,突然身子躁热得很,仿佛置身火海一般,腹痛难忍,以为是快要生了,谁知不到一刻钟,便不痛了”。 “当真”? “所以,我说小家伙是还不想出来呢”?,秦飞雪一脸娇嗔的表情,双手抚在圆鼓鼓的腹部。可鄢莫羽却是听的是‘置身火海’四个字,隐约感到一丝困惑,便问:“雪儿,你感到不适是什么时辰”? “大约子时三刻左右吧,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就像刚才的不适未发生过一样。” “嗯...”,鄢莫将秦飞雪往怀里紧了紧,不再说话,可脑子里却在琢磨着事。 大司命宫,昃离沉沉的睡到辰时方醒,一醒就见着昃巽和允在房里等着了。 “我先看看你的手”,昃巽麻利的为昃离换过药后,便扶着一并在桌边坐下,一边吃着一边问道:“哥,你和康王殿下昨天到底是忙什么”。 “这个哇,秘密”。 “一点也不能透漏吗?,那我有事也不告诉你。” “什么事”? “你不说,我也不说”。 “巽,我和康王殿下是忙很重要的事,不仅关乎到火凤国的命运,更是关乎整个赫鼎大陆的存亡”。 “这么严重...”。 “是的,一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不过,之后你会慢慢知道的”。 “嗯...,好...”,昃巽夹了一块肉放到昃离的碗里,很认真的道:“哥,我觉得师傅他老人家有古怪,说不出哪里不对,近期更是避不见人,一个人在药庐里一呆就是几天几夜,就连我给他下的毒他都没有发现,昨日我回去提醒他,他才管我要的解药,还嘱咐我尽早回巫医府,他有重要的事跟我说。” “那你就尽早回去吧”,昃离若有所思的回答,因为他在藏经楼查阅典籍里无意中看到一卷记载着鄢氏一族的绝密手抄残本,论及鄢氏一族子嗣不继,其中最重要原因便是每一任王女均在生产之后不明原因的死亡,所以上百年来,王女只孕女子,鲜有男子降生,此事确有许多疑惑,难道跟巫医府有关,看样子得好好查查了。 “不急,再容两三日,我施针活络筋骨后,再长皮肉就好了,到时候我再回去”。 次日,昃离思及再三,便派人请了康王鄢莫羽,交给他藏经楼的那本残卷,鄢莫羽看后震惊不已,昃离把自己的怀疑告诉鄢莫羽,两人商量着暗中细查巫医府及王宫中曾伺候过先王女的一干人等。 正文 第十二章:王族的秘密(下) 巫医府,圣医师爻道臣下令召回了所有的巫医府的弟子,这个已过不惑之年的男子,此刻看上去疲惫极了,一身灰白的长衫满是褶皱,眼窝深陷目光有些茫然,发白的胡须凌乱不堪,勉强挺直腰身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首席巫医冒善正在按册点名,严厉的表情,一双鹰眼锐利的扫过众人,给人一种紧迫感。 “昃巽...” “昃巽...人呢?怎么还没到?”,冒善责难的语气,让人不由得为昃巽担忧一把。 正堂等着的巫医们都静默不语,冒善一一掠过众人,走到排尾仍不见有昃巽的身影,甩手朝圣医师爻道臣走去,弯腰禀告道:“圣医师,就差昃巽一人了,我们先开始吧”。 “不急,等他”,爻道臣不急不慢回答。 众人一听,不少人开始交头私语,虽然都知道圣医师对昃巽这个小徒甚是宠爱,但也太张扬了些,难免惹出不少闲话的。 “师傅,我回来了”,昃巽风尘仆仆的走进正堂。 “怎么这么晚”?,冒善忿然问道。 “路上有些事给耽误了,请诸位见谅”,昃巽不卑不亢的回答。 “好了,入座吧”,爻道臣站起身来,向前一步,抬眼看了看众人,郑重其事的宣布:“自今日起,你们都呆在巫医府里随时待命,具体事宜由冒善统一安排,昃巽你收拾一下,随我进宫”。 众人皆是一愣,揣摩着这是在说至此这巫医府就由他冒善说了算了么? 爻道臣也不理会,说完便示意昃巽跟着退了出去。 “师傅,是不是有什么事哇”? “师傅一会再告诉你,交代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嗯,药已经取回来了,我哥那边我也说了,但似乎并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罢了,我相信大祭祀他自有分寸”,说着便带着昃巽拐进了药庐。 “巽儿,王女近几日便要生产了...”,爻道臣说着像是在回忆:“这一次若是仍不能保全王女殿下,那我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昃巽有些不明白,正想问,却不想爻道臣摆手作了一个制止的动作,“巽儿,这些年,我的医术你已尽得真传,只一样,你太过年轻,断症用药大胆,偶有奇效但也十分冒险,往后还是谨慎点好”,慈爱地看了看昃巽,接着说:“我跟你说一个秘密,一个有关王族的秘密,那是先王女还在世的时候,有一天,她宣我进宫,给我看了一本卷宗,是前辈圣巫医的记录,说的是历代王女怀必是女孩,均死于生产之后,死因不详,为解其惑,命我着手调查并寻求破解之法。同时让我调制药物用以避孕,几年下来却毫无进展,无奈之下王女一边命我继续此事一边让我为其调制一种让人一次怀多胎的方子,想要留下多一脉子嗣。方子成功后王女便顺利怀上双生子,也就是现在的王女和康王。临产那天,我陪候在侧,先王女生产后身子虚弱,气息紊乱,血气翻腾,全身赤热,高烧不退,我想尽办法为其续命可终还是回天乏术。先王女临终前嘱咐我,不要放弃,也许她用不上,她的子嗣或许能用上。可叹我终是负了先王女,至今未能寻找到破解的法子,以后这个重任,为师就交托于你了”,爻道臣满脸期许看着昃巽,见昃巽一脸惊讶,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不过我深究过先王女过世的原因,我断定是因为高热致人五脏失和,食不下咽,精气不生,夜不能寐,力竭而亡,所以,朝这一点下手必不会有错,可这二十几年来也一直没有实质的进展”,说及此,惭愧之色不掩,似有些哽咽之状,“巽儿,为师若有不测,你定要继承我的遗志,找寻破解之法。” 昃巽从未见过爻道臣这样,看着挠心,狠咬薄唇坚定的道:“师傅,我…我不知能否找到救治之法…但我答应您绝不会放弃”。 爻道臣欣慰的看着昃巽笑了笑,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顿时宽慰不少。 师徒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各自摆弄手中的药材。 “巽儿,血参可得磨细成粉才好…”,爻道臣交代道。 “是的,师傅”。 “其他的你看着准备,宫里的药材也不少”。 “好的,我知道了”。 差不多半天过去了,爻道臣师徒粗略的用过晚膳便提着药箱进了宫门。 正文 第十三章:王女和王夫 火凤国王宫的司医处,为了王女近日的生产已经准备了许多珍贵的药材,等圣医生爻道臣到了之后,一众医官已经等候多时了。爻道臣循例看了看今日的临诊记录,也问了是哪一位医官号的脉,详细问过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吩咐了众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王女的产期已至,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有生产的迹象。 火凤国七百五十八年七月初六,一清早,大祭祀昃离在收到昃巽的秘信后,已然了解的事情的原委,便先行进宫来了。待凤鸾殿议事过后,大祭司昃离便在殿外的青色云梯下候着康王鄢莫羽,给了一个眼色后便顺道王宫前庭的紫桐园,此时满园的紫纱梧桐花开正浓时,淡淡香气隐约,一地的落花上或有昨夜的露水,行至烟雨亭内回看身后缓缓而来的鄢莫羽,递了昃巽秘传的书信,道:“你看看”。 鄢莫羽看过没有预想的惊愕,反倒是沉默了。 “你怎么看”,昃离问道。 “我信”,鄢莫羽干脆的回答。 “你如何打算”? “谁知道呢”?鄢莫羽勉强的笑了笑,看着眼前飘落的紫桐花。 “我留在王宫,你先回去吧,康王妃如今也即将临盆”。 “我先去栖霞殿看看王妹”。 “也好。” 栖霞殿位于王宫的正北方,六角琉璃瓦顶,檐上飞鸾舞凤栩栩如生,两侧各四个夜明宫柱,八扇沉香檀木门凤仪精雕,紫气东来玄关处白玉并蒂莲熠熠生辉。两人被婢女领至寝殿,只见铺着软纨蚕冰簟的软榻上,王女鄢莫彤正半躺着侧身休息,精致的小脸红润透亮,一双丹凤眼中带媚,樱桃小口微微翘起,似笑非笑。 “昃离见过王女殿下”。 “鄢莫羽过见王女殿下”。 “王兄,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唤我彤儿好了”,鄢莫彤盈盈一笑。 “彤儿,近来可好”? “不好,王兄你只顾得府中的王妃,也不来看我”,鄢莫彤怨羡的一个眼神。 “王兄心中是记挂你的,只是...”。 “好了...说笑而已,王兄今日就陪我用膳可好,大祭祀也一起吧”。 “嗯...好...”,鄢莫羽思索刹那,看着鄢莫彤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忍拒绝。 “彤儿”,闻声进来了一位紫色衣袍的男子,墨发如流水,肤色白皙明亮,眼波流转,人如暖玉,走近鄢莫彤道:“不能老躺着,多走动才是”,说着就要搀扶着鄢莫彤起来,此人便是王夫连城。 “今天格外的觉得累,下了朝事便回来了,其他的政事都扔给白岐了呢”。 “放心,这些政事自小耳濡目染的自可应对自如”,连城细眼一眯道。 “嗯…”,鄢莫彤回应着,越觉得乏了。 “彤儿,你先休息吧,王兄想四处走走…”。 “王女殿下,昃离先行告退…”。 “也好…”,鄢莫彤说完困意袭来,沉沉的睡去,一旁的连城倚在榻前,静静地看着。 栖霞殿外,阳光明媚,巳时已过,鄢莫羽心不在焉的走着。 “怎么,放不下你府中的王妃”。 “嗯…,总有些心慌,隐隐有不太好的感觉”。 “你回府去吧,王女殿下那边,我替你去说”。 “不了,我答应彤儿了不是,府中我已安排,若有事自会有人来报”。 “你啊…好吧”,昃离摇头苦笑,“不如,你陪我去一趟司医处”。 “嗯…好”。 两人穿过栖霞殿外的广场,转进一条曲道。 “康王,大祭司,别来无恙”,浑厚低沉的嗓音,一身银灰色锦袍,俊朗的容颜,给人凛然正气的感觉,此人正是王夫白岐。 鄢莫羽与昃离点头回礼,两人对王夫白岐还是很看重的。 “岐侯,辛苦你了”,鄢莫羽由衷的说:“这些年幸得有你帮着打理政事,王妹她一个人肯定是应付不来的”。 “都是分内之事,自当尽心尽力”,白岐不卑不亢的回答。 “嗯…你若有事先忙吧”。 “那康王,大祭司,先告辞了”,白岐说完侧身走远。 “我们也走吧”,昃离提醒道。 “好…”。 王宫的司医处,鄢莫羽、昃离之前调查圣医师爻道臣才得知,此人原出自无极门玄医一派,三十年前与先王女有过一段情事,后来封他为圣医师,将他留在巫医府,所以相信他决不会谋害先王女的,此刻见他,三人便进了司医处的后堂。 “圣医师,近来可安好?”,鄢莫羽突然问道,打破了三人的尴尬。 “谢康王殿下,老臣很好”,爻道臣直白的回答,并不在意鄢莫羽探究的眼光。 又是一阵沉默,鄢莫羽和昃离就近坐了下来,爻道臣见两人落座后自寻一处坐下。 “康王殿下、大祭祀...”,爻道臣缓缓开口:“两位想必已经知道不少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便是”。 “圣医师,那我们冒犯了”,昃离停顿了一下,接着问:“你对王女生产有几分把握”? “老臣已经做了十全的准备,定能顺利生产,只是...”爻道臣思绪片刻,“只是生产之后的高热之症,暂无有效的法子”。 “这么说,王妹生产之后岂不是...”,鄢莫羽一手握拳,几声指骨声响,面上有些激动。 “正是...”,爻道臣咬牙答道:“老臣本也是该死的人,必定尽全力护得王女周全,若是不能,老臣以死谢罪”。 三人皆是沉默不语,屋里的气氛异常的压抑。 “师傅,王女派人召康王殿下、大祭祀用膳”,昃巽轻敲房门道。 “知道了,康王殿下,大祭祀,可还有要问老臣的”? “圣医师尽心准备便是,我们先去了”,昃离起身,拉着鄢莫羽离开了。 栖霞殿里,三人正用膳,鄢莫羽不断的往鄢莫彤的碗中夹菜,昃离则闷声吃饭,心里还想着爻道臣的话,五味杂陈,根本吃不出什么味道来。 正文 第十四章:双生子落地 午膳席间,便有人来报康王妃有生产的迹象,鄢莫羽听了,放下碗筷,闪身离去。 “王兄…”,鄢莫彤起身看着鄢莫羽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涩。 鄢莫羽再来到栖霞殿已经是寅时,刚进殿就见着昃离正仰头看天。 “怎么了”? “你刚也看到红色新月吗”。 “我没有留意,什么时候”? “子时三刻,月色渐红,一霎那便退了下去”。 “哦...”,鄢莫羽总感觉有什么,但又一时想来出是什么。 昃巽从寝殿外厅里出来,见着两人,快行一个礼便下去了。 两人相视一眼,双双进入外厅,只听到王女低低的叫疼声,又瞧见圣医师爻道臣焦急的来回踱步。 “王妹如何”? “康王殿下,大祭祀,看样子可能后劲不足,怕后面的生产时没有力气”。 “怎么回事”? “午膳本来就没怎么吃,晚膳时分便开始疼开了,故也没吃什么”,连城一边答话,担忧着向里张望。 “我已经让人去准备参汤了,一会让彤儿先喝点”,白岐一脸处事不惊的样子。 “师傅,取来了”,昃离说完向爻道臣递过去一包金针。 爻道臣接过金针,向一众人示意了一下便进了内室。一会过后,内室里平静了,爻道臣出来便示意人将参汤给王女送进去,并吩咐多少让吃一点。 “如何”?连城一上来就抓着爻道臣的手问。 “还好,有稳婆在,城侯不用太担心”。 “那还得要多久才能生下来”?连城还是不肯松手。 “这个...老臣也不是很懂,这女子第一次生产一般一天左右,也有更长的时间的”。 “一天”?连城叹了口气,放开了爻道臣,“彤儿还得受多长时间的苦哇”? 鄢莫羽听到此,深有感触,毕竟自己也是刚经历了一场,不止过程很煎熬,还时有性命之忧,这种痛苦真是很难承受的,何况还是女子,心中越来想念府中的人儿,实在放心不下,也不知道睡醒了没有。 “怎么样,彤儿吃了吗”,连城见人端着参汤碗出来便迎了上去。 “城侯殿下,王女吃了不少呢”? 众人一听,才舒缓了些紧张的气氛,安心不少。 辰时开始,内室里传来王女的断断续续尖叫声,听着有些瘆人。 连城吵着要进去,被侍女们拦下了。 白歧此刻也不能淡定了,反反复复站起来又坐下。 鄢莫羽心系着秦飞雪和小月儿,心里闷闷地难受得紧,自是有些心不在焉。 昃巽站在爻道臣身侧待命,一言不发。 大祭祀淡定的坐着,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众人的反应,最终目光落上鄢莫羽身上,猜出他的心思,无奈苦笑,将茶几上的茶推了过去。 大约卯时左右,侍女端着热水、毛巾等进进出出,看着一盆盆血水,连城无法克制的冲了进去,身后的白歧没来得及拉住他,手还停在半空中,环看一眼众人后又悄然放下。 先后两声啼哭,王女顺利的诞下两位公主,取名凤仪、凤沅。 连城欢喜着一直陪在鄢莫彤的身边,白歧得开始忙着处理应对各方的贺喜。 圣医师爻道臣则忧心忡忡的关注着王女的身体情况,为了让王女身体尽快回复,使用了现今绝无仅有的一支血参,并时时探查,不肯有一丝遗漏,幸得王女生产之后虽然一直晕睡,但体温并不算高。 鄢莫羽及昃离暂时也未离开,心怀忐忑,等着爻道臣的确诊情况。 “王爷...”,一位侍从惶惶张张地跑到鄢莫羽身边,鄢莫羽认出他是自己王府的人,心下一紧,忙问:“怎么了”? “王府出事了,有一群黑衣人杀了进来,个个凶狠...”。 不待来人话说完,鄢莫羽已经飞身出去了,昃离一听来人的话就知道怕是大事,连拉着来人急追了上去。 正文 第十五章:康王府乍生横祸(上) 康王府,前庭里一路延伸到后院,家丁侍从和黑衣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寝殿前康王府的护卫三人对峙着十来个黑衣人,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杀,一个不留”,黑衣人的首领冷冷道。 话音刚落,几个黑衣人已经冲杀了出去。 护卫勉强迎战,三人都已经带伤,背靠背互为依靠,一柄长剑刺入护卫的其中一人,正中要害,极速抽离了出来,鲜血如注,应声倒下,剩下的二人眼看着同伴被杀,不惧反而更加激勇了,奋力回击着,几个黑衣人多少也被压制了些。 “速战速决”,黑衣人首领下令,闻声,几个黑衣人手下动作更加狠绝了些。 寝殿内,侍女和奶娘战战兢兢的站着角落里安静的垂下头。 “骆管家,拜托你一件事”,秦飞雪深情不舍得看着怀里襁褓内的婴孩,走到骆管家面前:“你带孩子先走”。 “王妃...”。 “别说了,否则谁都走不了,你只需记得务必护着孩子找到王爷便是”,秦飞雪转身便往外走。 寝殿门从里面打开,一身白衣的秦飞雪立在那里,单薄的身子却透着坚毅与果敢。 “绝仞,你要找的是我,放无辜的人离开”。 “好久不见,圣女”。 黑衣人首领绝仞,无极门左护法,是个权利熏心的人,受制于前任门主擎浩然,一直收敛锋芒,行事小心谨慎,擎浩然无子,只有一女名擎飞雪,过世后便托孤于左护法绝仞,右护法褚修辅佐继任为新门主,因无极门门主之位从未有过女子,众人不服,加之左护法绝仞狼子野心,暗下杀手,幸得右护法修远及无极门忠贞之士舍命相护,擎飞雪才有机会带着无极门圣物逃了出来,被康王鄢莫羽所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谎称名叫秦飞雪,可她不知道的是,鄢莫羽在就了她以后就派人查过她的底细,只是因为爱,所以一直装做不知道而已。无极门遍布整个赫鼎大陆,绝仞虽然面上已经是门主,可没有门主圣物在手,召不回散布于赫鼎各处的三十六堂主,有些堂主惧其手段,被迫屈服,但内心也是敢怒不敢言,而其他大多数堂主却不听号令也不再上贡,各自为政拥兵自保,这些年更是有不少堂主转入暗处,让绝仞根本不从威慑。 擎飞雪见到绝仞本人的那一刻起,就不得不忆起右护法褚修为保护自己被绝仞挑断手筋脚筋,毁了容颜,废了武功,囚禁于无极谷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此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恨不得剥其皮饮其血。 绝仞见擎飞雪不说话,明明很愤怒却极力隐忍的样子,内心很是快意,“怎么,恨不得杀了我,哈哈哈…如果你乖乖交出圣物,我可以考虑让你去和褚修那个废人作伴”。 “休想…”,擎飞雪咬牙切齿的回答。 “那就别怪我…”,绝仞声落已经凝聚内力一掌击出。 正文 第十六章:康王府乍生横祸(下) 擎飞雪全力迎敌,闪身躲过了一掌,近身拳脚交加,袖中短剑瞬间刺去,被绝仞用内力化解,反被绝仞夺了短剑,被剑腹伤了手臂,不敢有丝毫松懈,每每反击都被绝仞截了下来。 骆管家听得擎飞雪与绝仞的对话,愣了半响,等缓过神来见擎飞雪与绝仞已经对上了,便趁此时机准备溜神带着公主逃走,刚出了寝殿门就被三个黑衣人缠上,因顾及怀中的婴孩,不敢全力攻击,只能保守应战,明显处于下风。黑衣人招招阴狠,全朝骆管家怀中的的婴孩去,逼得骆管家只得以身相护,已经受了不少剑伤,鲜血滴落浸湿了襁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骆管家这边有些体力不支了,擎飞雪那边也已经受伤不轻,现在打拖延战,只躲不硬拼,绝仞有些气急红眼了。 骆管家知道怕是冲不出去了,只好往里退,擎飞雪见着骆管家的身影,再看到他怀中的襁褓已经血迹斑斑,心便沉了下去,一时慌神被绝仞一张击在后背,一口鲜血猛地上涌喷吐了出来,顾不了自己多重的伤,一心朝骆管家扑过来,细细查看襁褓中的婴孩,确认无碍后才舒了一口气。绝仞看出了端倪,料到襁褓中定是擎飞雪的孩子,便加强了攻势朝孩子攻过去。擎飞雪与骆管家腹背受敌,两人拼死护着孩子,皆是提着一口气强撑着,擎飞雪打定心思便拖着骆管家闪进了寝殿,连忙关上门,吩咐了殿内的婢女将所有能搬动的物品都搬过去堵上门,泪眼朦胧中看了看孩子,将她交给了奶娘,跌跌撞撞地走到梳妆台,取出一方紫檀盒,打开便见五根长约两寸的特制金针。擎飞雪秀眉拧紧,闭眼深吸一口气,手持金针灌注全部内里,以极快极特别的手法刺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股非常人所能承受的痛裂层层包裹而来,擎飞雪猛地一声叫喊,再睁眼便是赤红的双眸,三千墨发倏得变成银丝万缕。 轰的破门声,折木横飞,众人都躲到墙角战战兢兢地垂头闭眼,一排黑衣人持剑走了进来,死亡的气息逼近。 “啊…”,几个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身首异处了,擎飞雪手掐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任其竭力挣扎着,咔嚓一声,那黑衣人便被甩了出去。 “王妃…你”,骆管家见擎飞雪走出来惊呼一声,其他人都突如其来的杀戮吓得不敢出气了。 擎飞雪径直朝绝仞走过去,那是一种与死亡同行的窒息感,绝仞手脚不自主的有些颤抖,心想这就是无极门的禁术吗,居然可以将人的功力推向极限,那正好会一会,看看到底能到什么地步。 两人咫尺的距离,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已经数十招的交手,绝仞飞身退到殿外,满身的伤痕,一个趔趄差点没落稳,一条腿已经血肉模糊直抖得厉害,心想居然这么厉害,看样子今天要无功而返了。 “雪儿…”,鄢莫羽的身影已经快速闪了进来,几个黑衣人持剑上去,都一个一个倒在血泊里,皆是一剑毙命。 绝仞见鄢莫羽出手的招式,心下了然,“是他,居然是康王”,思量着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这些年原来是他在暗处给那些堂主撑着,怪不得有实力与自己抗衡。 鄢莫雨瞥见绝仞逃走也不追,心思全在擎飞雪身上,看到一身血染的白衣,银发随风飘散,赤红的双眸毫无生气,有的只有杀戮,心如刀割,疾步来到擎飞雪跟前,却不料擎飞雪出手便是一掌打来,侧身避开,双手将眼前的这个人拉入怀中,一手环住纤细的腰肢,一手抚摸后脑,任怀里的人怎样挣扎,喃喃的道:“雪儿…是我,我是莫雨,我回来了,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雪儿…雪儿…”,说着低头埋进擎飞雪的颈窝处。 擎飞雪听着身边这个男人的声音,感觉安心不少,不再反抗,慢慢地顺从安静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擎飞雪内心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双眸的颜色逐渐恢复正常泪水不听使唤的哗哗往下掉,只是满头的银发依然很刺眼。 “雪儿…”鄢莫雨双手托起擎飞雪的小脸,一个深吻印了下来。 大祭司昃离从康王府门口一直走到内殿,看着这一场杀戮过后的痕迹,内心无法平静,看到鄢莫雨和擎飞雪后,稍稍安心一些,吩咐了报信的侍从回大司命宫找人,自己则走到殿内安抚一众惊魂未定的人和伤兵。 正文 第十七章:无极门与无极果 骄阳似火,照得康王府越发的猩红,大司命宫的樊掌事带着人进来开始收拾开了,巫医府也来了不少人帮着看伤,有大祭司亲自督查,一众人动作麻利,分外卖力。 鄢莫雨横抱着擎飞雪回了寝殿放在床上,手抚着缕缕银丝,疼惜地看着身心疲惫,有些魂不附体的擎飞雪,让奶娘抱了小公主过来。 “雪儿…你看…我们的小月儿”,襁褓已经换过新的,小月儿眼巴巴的正瞅着眼前的人。 擎飞雪看着粉嫩的小脸上天真烂漫的大眼闪着点点泪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牵动了,伸手抱过紧贴在胸口,手指被孩子的小手紧紧撰着,一抹难得的浅笑从嘴角慢慢散开去,鄢莫羽看着这画面居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将心底浓浓的戾气一点一点隐去。 此时的鄢子月已经吃饱了,看着抱着自己的女子以及身边这个男子投来的温柔到可以溺死人的目光,感觉倍好,幸福或许就是这样的味道,同时也感觉自己的脑容量好像不够,来这个异世之前的记忆似乎开始越来越片段了,有一点被渐渐封尘的错觉,而来之后的也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老是记不住,莫不是因为身体太小的原故。 经此一遭,擎飞雪还是有些敏感,除了孩子和鄢莫羽不喜他人靠近,鄢莫羽倒是不以为意,为她清洗一翻,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安抚着睡着了,这才请了巫医把脉。 鄢莫羽将孩子放在擎飞雪的内侧,擎飞雪自然的一手搂近怀中,挪着找了个更舒服位置,沉沉的睡去。 “王妃如何”?鄢莫羽屏退了左右,只有大祭祀在侧。 “回康王殿下,王妃她,五脏俱损,经脉皆伤,靠意志勉强维持,刚察其脉已经...” “已经什么...你说吧”,鄢莫羽定了定神。 “已经怕是时日无多了,不过...” “不过什么...”,昃离抢过话问道。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传说不知是否可信”,巫医撵着下巴上黑色短胡须,眯着眼道。 “说清楚”,鄢莫羽很没耐心的问。 “两位不知是否知道无极门,无极门的圣地无极谷中便有一颗无极血藤,传说此藤千年才结一次果,便是无极果,通体赤红如琥珀,内可观其经络纵横如有血液流动,此果有生肉活血的功效,是治疗内伤的极品,更是可以增加练武之人数百年功力。只是那无极谷在何方都无人知晓,更不用说见过无极果,世人皆当只是一种传说”,巫医停顿片刻偷看了一眼鄢莫羽,继续道:“若能找到无极果,王妃必然有救”。 “那没找到无极果之前怎么办”?昃离毫无犹豫地说出自己的疑问。 “若能为王妃输入内力并辅以人参等珍贵药材必能为其续命”。 昃离看了鄢莫羽一眼,见他低头不语,便作主道:“你且为王妃开方吧,需要什么药尽管用,无需顾忌...退下吧”。 巫医抬头愣了一下,便点头应下,这话再明白不过了,巫医府、康王府、大司命宫,甚至王宫的珍贵药材任取任用。 “羽...”,昃离思索了一会,看着有些失落的鄢莫羽道:“无极果可能是真的,并且那无极果只能在成熟之时方可采用...”。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无极果或许确有其物,且我想我们有去无极谷的地图”,昃离回忆着在藏经楼里看过的一卷不全的拓本,上面记载了无极门第一任掌门擎乐之的隐事,上面便提到无极谷与世隔绝,谷中布局有如无极八卦之势,各种奇花异草,灵药仙藤,也有不少奇虫怪兽,擎乐之机缘到谷中,得上百年功力,出谷后创下无极门,凭记忆绘制一张记录无极谷方位的地图,合着他毕生的武学秘籍一并藏在无极洞里。” “真的”?鄢莫羽骤生惊喜之色。 “真的”,昃离肯定的回答,并把藏经楼上拓本中记载的内容简要的说了一下,“羽,我这便与你去取拓本,只是拓本内容有些不全,且地图上印记模糊,我相信无极门应该有原本,只是...”。 “嗯,好,哪怕有一点机会,我都愿意尝试”。 昃离看着鄢莫羽坚定的眼神,知道王妃于他,不止只是一个女人,而是至爱,是可以用生命去守护的存在,内心感觉很复杂,说不出的什么滋味,只是难受得紧。 昃离走后,鄢莫羽便来到床前,看着弓着身子揽着小月儿蹙眉睡不安稳的女子,情不自禁的侧身躺下,指肚揉开了女子的眉心,贴着她的背,感受着有些起伏不定的心跳声,控制好力度,将内力一点一点的输送过去,时刻关注着女子的呼吸,不敢太快不敢太过,小心翼翼。 正文 第十八章:鄢莫羽的心思 约半个时辰过去,一婢女端着一碗汤药进来,鄢莫羽急忙收了内力,弹身坐了起来,接过汤药,见擎飞雪已经醒来,扶她坐起背靠在自己身上,将药推送到嘴边,喂她喝下,替她擦掉嘴角的汤渍,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还好...”,擎飞雪仰头看着这个目光温柔的男子,一手抬起抚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道:“莫羽,我...对不起”,说着便有些愧疚的低下头,手顺着滑落下来,被鄢莫羽一手抓住,贴到唇上,感受着属于她的温度。 “傻瓜,别说对不起,我都知道”。 “不,你不知道,我...”,擎飞雪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抽了抽鼻子,强忍着:“我是无极门的人,我姓擎,不姓秦,我...”。 “雪儿,不哭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和孩子”,鄢莫羽为擎飞雪拭去眼角的泪花,自责又心痛,“我知道你是无极门的人,救你的时候就知道了,我还知道你是无极门的圣女,你将无极门的圣物当作定情信物给了我,我看你在秘密联络无极门各堂主,怕他们遭约绝仞毒手,所以,我便以你的身份找到了他们,将各堂都转入了暗处,帮助他们对抗绝仞。” “啊...莫羽你...”,擎飞雪震惊不小,但随后想想也是,他是谁,他是康王,调查自己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居然瞒着自己,还装作不知道,怪不得那些分堂都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却又不时的给绝仞惹出麻烦,心里有些不悦:“你怎么知道我给你的就是无极门的圣物”? “这...”,鄢莫羽见擎飞雪深究的眼神,便知道瞒她肯定不高兴了,解释道:“其实,骆管家是无极门参太堂现任堂主”。 “什么,参太堂,那不是已经消失了数十年了么?” “是的,参太堂的人一般都在王公贵族府邸当差,有的甚至在王宫里侍奉,所以没那么容易查到的,骆管家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早已脱离无极门,准确地说是参太堂所有人都已经不是无极门的人了,而是我康王府的人”。 “那他早就认出了我么”? “不,他不认得你,甚至都没见过你,只是看到圣物后才怀疑的,告诉我那便是无极门的圣物,我才确认你的身份。” “那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还有...”鄢莫羽一五一十的把他知道的和他做过的与无极门有关的事都告诉了擎飞雪,不为别的只为他的女人想知道。 “王爷,大祭祀来了”,婢女在门外禀报。 “好...” “哇...哇...”,小月儿肚子饿了,刚才见大人说话,没好意思打扰,现在真是饿到胃疼了,便以哭声提醒。 “小月儿,这是怎么了”?擎飞雪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兴许是饿了,我抱她出去给奶娘,你刚服完药,休息一会吧”,鄢莫羽扶着擎飞雪躺下,抱起小月儿走了出来,吩咐了门外的婢女道:“好生照顾王妃,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来报”。 “离...”,鄢莫羽来到外厅,见昃离已经等在那里。 昃离见鄢莫羽手中的孩子,走上前道:“这便是小公主啰”。 “嗯,她叫子月,鄢子月,离,你可以叫她小月儿,你抱抱她吧”,鄢莫羽说着示意昃离抱抱孩子。 昃离顿了一下,接过孩子,看着天庭饱满,五官分明,眼眉清秀,有几分鄢莫羽的英气,心想将来一定是个美人吧,伸手捏拨一下外侧襁褓,不料被抓住了小指,瞥见小月儿眉心的火焰标志一闪而过,小手上的热度霎时传了上来,诧异的表情定格在脸上,细看之下,就丝毫没有异常。 落在鄢莫羽眼里的昃离,宛如几分慈父的样子,心想如果自己带着擎飞雪去无极谷,或许可以把小月儿托付给昃离吧。 “羽,小月儿...你有没有觉得小月儿...”昃离本想说什么,可再看看怀中的小家伙,真怀疑刚才是错觉吧。 “离,小月儿很可爱吧,你喜欢吗”? “什么”? “你喜欢小月儿吗”? “这...”,昃离看了看鄢莫羽道:“喜欢”。 鄢子月两眼一转,盯着昃离看,见他有些羞涩但装得很淡定的样子,有些好笑,可脸上却只能是标准的婴儿笑。 “那,小月儿就认你作义父吧” “什么”? “不好么”? “好”,昃离无奈地应下,实在搞不懂鄢莫羽这是什么情况。 “那就择日奉礼”,鄢莫羽点头认真的说,接过孩子交给走进殿来的奶娘,示意昃离与他一道去书房。 康王府书房里,昃离从袖中抽出拓本交给鄢莫羽,鄢莫羽看过沉默不语。 “羽,你...” “离,我打算近日去取原本”。 “你知道原本在哪”? “是的,我有无极门的圣物,应该能打开无极洞”。 “你决定了...” “嗯,我要救雪儿...”。 “知道了”,昃离淡淡的回答,一直都知道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正文 第十九章:王女病重 两人在书房里呆了许久,直到正午才从书房里出来。 “离,在这用膳吧”。 “好...”。 昃离跟着鄢莫羽回来寝殿,便在外殿等着,鄢莫羽看婢女守在门外,便道:“王妃怎么样了”? “回王爷,王妃醒了有一会了,让奶娘把小公主送过来了,正在里面呢”? 鄢莫羽听罢走进房内,见着擎飞雪倚靠在床头,怀抱着睡得正香的小家伙,看得出了神。 “雪儿...”,鄢莫羽将一方软枕放到擎飞雪身后,执起她的手道:“饿了么,吃点东西吧,我让人准备你最爱的吃的”。 “好...”。 鄢莫羽搀着擎飞雪起身,将一袭青肷披风给她披上,道:“把孩子给奶娘吧”。 擎飞雪依依不舍的将孩子递了过去,鄢莫羽看在眼里,想着擎飞雪如此这般舍不得孩子,要是带她去无极谷,必不能带着孩子前往的,这可是个麻烦事哇。 等鄢莫雨与擎飞雪出来,满桌的菜肴已经备下,昃离吩咐了来人都退下,自己则在背门的位置坐下,等候两位主人落座。 “王妃,身子可好些”? “嗯,有劳大祭司挂心”,擎飞雪颇有礼节的回复。 “雪儿…坐”,鄢莫雨先扶着擎飞雪坐下,自己则紧挨着她身侧的位置坐下。 昃离很自然的盛好大米递给鄢莫雨,俨然主人一般熟络,鄢莫雨也不计较,伸手接过放到擎飞雪面前,顺手又接过另外一碗给自己。三人坐下,鄢莫雨一直在给擎飞雪夹菜,对面的昃离只好自己动手了。 “莫雨...大祭司还在呢,我自己来就行了”。 “离他不会介意的”,鄢莫雨说着看向昃离道:“离,你随意”。 “放心,你只管照顾好王妃就好”。 擎飞雪的胃口还不错,吃下了半碗米饭,又喝了些粥食,很快困意便袭了上来,自己的身体自己多少有些知晓,怕是很不好,这般容易累不说,总也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但又不愿鄢莫雨担忧,便强打着精神。 “莫雨,你和大祭司慢慢吃,我有些累了…”,说着就想起身,鄢莫雨已经快一步扶住她,先送她回房了,又吩咐了婢女守着,回了厅里坐下继续吃起来。 “我可真是饿了,再来一碗”,鄢莫雨扫完将空碗递给昃离,没有丝毫的不妥。 “好…”昃离忙给满满的添上。 一晃三日,因骆管家有伤在身,昃离每日清早便带着樊掌事过来,与鄢莫羽进宫探过王女病情后,便一并回到王府,王府中日常大小事务有樊掌事帮衬着,又有大祭司昃离坐镇,侍从护卫皆由昃离重新安排,鄢莫羽才能安心陪伴擎飞雪,为其输送内力,各类汤药先自己尝过,亲自喂她喝下。 原以为又是一日风平浪静的时光,王府的人气已经恢复如常,看上去前些时候的变故似乎并未发生。午膳过后鄢莫羽见擎飞雪已经睡下,便与昃离商量小月儿奉礼的事,有人来报:“王爷,大祭司,王宫传话说王女病重,请速速进宫”。 “什么”,昃离惊愕了,心想清晨探视时不还挺稳定的么,怎么突然就病重了。 “走…”,鄢莫雨提脚要走又突然转身进了内室,一会功夫便出来,与昃离一起进宫了。 王宫栖霞殿,鄢莫羽和昃离刚进殿便见着连城在责难圣医师爻道臣。 “你不是情况稳定吗,怎么,这才半天的时间怎么就恶化了呢”? “是老臣无能...”,爻道臣只是低头自责。 “怎么回事”?昃离看了看昃巽问道。 昃巽面色沮丧,抬头看见昃离,似有什么倚靠一般,走近弱弱地道:“本来好好的,已经控制住了,可突然就...高烧了起来,我们想了许多办法,都没什么效果”。 “别放弃,再想办法”,昃离坚定的大声说着,像是安慰昃巽,又像是说给其他人听。 “宣召所有司医处和巫医府的人商议,另外集合众人,看看是否还有别的法子”,鄢莫羽说着看向爻道臣。 爻道臣安排由婢女们为王女温水擦身,每隔半个时辰喂一次水,又让昃巽继续留意王女的病情,自己则回了司医处了。 连城和白岐在寝殿内室照应着,所有近身的事情都由连城代劳了,其他人则在寝殿外厅里等着,昃巽每半个小时替鄢莫彤把一脉,记录病情。 时间一晃日头已经西沉,鄢莫羽修书一封让人带回康王府。 “离,别担心,有樊溏在,若有异定会差人来报的”。 “嗯”,鄢莫羽心系着擎飞雪,又但忧着鄢莫彤的病情,他其实有些怕的,怕鄢莫彤逃不过王族的命运,真的会香消玉殒,骨节分明的手指拳得咯吱响,那是一种无奈,责自己无力保护,责自己不能改变。 昃离看着有些跟自己生气,却还在保持冷静的鄢莫羽,深刻感受到他的无助而自己却帮不上忙,感到很是痛心,若是命运无法改变,要接受它并不容易,至少自己和离都不能做到超脱生死的豁达,或许这世间上也不会有这样的人吧。 正文 第二十章:鄢莫彤离世 寝殿外厅的众人稍用了些膳食,刚进酉时,爻道臣带着两位巫医进来,众人都看了过去。 “师傅,想到办法了吗”? “只能试试了”,爻道臣说着看向两位巫医。 其中一位开口道:“圣医师跟我们说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只能试一下用巫嫁了,还请大祭祀协助”。 “巫嫁,那都是禁术”,昃离微怒地扫一眼两人。 “那是什么”?鄢莫羽问。 “那种东西,我也没用过,不知道,但绝不是最好的选择”,昃离向鄢莫羽解释。 “到底是什么”?鄢莫羽再次问起。 “具体是巫嫁哪一种,我不清楚,让他们自己说吧”,昃离瞥向两人。 “回康王殿下,老臣是想用巫嫁中的血噬,以血养血以命换命,此法凶险,可也是实在别无他法了”,一位已逾古稀之年的白发巫医说着。 “能具体点吗”?鄢莫羽有点不耐烦了。 “回康王殿下,此术乃是布下巫嫁阵法,得有一人自愿将自己的气血换给王女殿下,换血之人终将气竭而亡,形容枯槁,且过程中要忍受极大的痛苦,需得坚持到血噬术法结束方可,若是中途死去,两命同陨”。 “什么”?鄢莫羽光听只觉得此术有违人道,不免愤懑。 “我愿意”,连城从室内走了出来,“只要能救彤儿,我什么都愿意”。 白岐在连城身后看着他,低头缄默,他比谁都了解连城与鄢莫彤之间的感情,即使自认为对鄢莫彤的感情不比连城浅,但自己的性子隐忍,不擅表达,成全也是表达爱的方式,更何况如今还有一双女儿需要抚养。 鄢莫羽看了连城一眼,第一次觉得这个人有值得敬重的地方,又看向爻道臣:“你的意思呢”? “回康王殿下,老臣很难抉择,但也是唯一的希望”。 “岐侯,你呢”? “康王殿下,我没意见”,白岐只是把头低低地,不看任何人。 “羽...”? “此法,我并不赞同”,昃离的很纠结,但还是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大祭司…”,连城满脸疑问的看着昃离。 “我也觉得不妥,且不说是否真的能救王妹,若是中途有不测,岂不害了两人性命”,鄢莫羽分析道。 “真假都好,能救彤儿是好,倘若不能,我便与彤儿共赴黄泉,不让彤儿寂寞”,连城铁了心决定着,一脸期待的看着众人。一时间,都不好说什么,只是沉默。 “岐侯…”,连城走到白岐跟前,“你会同意的是吧”。 白岐没有料到连城这番举动,对上那一双恳切的眼睛,不忍拒绝,但还是决定了,“我们问问彤儿的想法吧,她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 鄢莫羽和昃离看着白岐点头,越发觉得他的难得。 “圣医师,有劳了,此事由我来跟彤儿说吧”,白岐朝爻道臣一拱手道。 “好,老臣为王女殿下施针”,爻道臣说完便领着昃巽进入内室,白岐独自跟了过去。 不久之后,爻道臣与昃巽出来,脸色很不好,昃离快不过去,问道:“怎么了”? 爻道臣只是摇头,昃巽哽噎一下道:“王女殿下的情况怕是撑不到血噬了”。 此话一出,连城已经闪身冲进了内室。 “你说什么”?鄢莫羽起身,一时无法平静。 “你确定吗”?昃离只是盯着爻道臣,仿佛要把他看化了。 爻道臣心如死灰,对自己的无用不可原谅,恨不得立马自绝于前。 “是…施针之后,把过脉,已是回光返照之象”,昃巽不忍心昃离再逼问爻道臣。 “还有多久时间”?昃离收回了目光,转向昃巽。 “最多天亮之前”,昃巽如实回答。 此刻,所有得知此事的人皆沉浸在悲伤之中,各自记忆里与王女殿下有关的画面涌上心头,滋味万千。 “王爷,王女殿下请您进去”,一婢女传话。 鄢莫羽进了内间,便见着偌大的檀木软榻床边上连城怀抱里鄢莫彤背靠他半倚着,微微喘息,白岐靠着床尾侧坐,见有人进来便站起身来。 “王兄...”,鄢莫彤艰难的向前移了移身子,试图起来,可身体实在是使不是力,“城、岐,你们先退下吧,我有事要和王兄说”。 “彤儿,我只想多陪陪你”,连城看着鄢莫彤,眼神里全是不舍。白岐拉扯连城的衣袖道:“走吧...”,眼神极为严肃,连城只好挪身出来,路过鄢莫羽身旁时,白岐看了一眼鄢莫羽,其中的意味不明。 “王兄...你抱抱我吧”。 鄢莫羽走到床边,像刚才连城那样任鄢莫彤背靠在自己的胸口上,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鄢莫彤身上的热度。 “王兄,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瞎说,彤儿会长命百岁的...”,鄢莫羽说着将鄢莫彤往怀里紧了紧。 “是吗?...可彤儿不想长命百岁,彤儿总想回到小时候,不想长大”。 “傻瓜,人也会长大的”。 “可是...长大了,王兄就不能和彤儿在一起了,王兄成亲以后不就不管彤儿搬出王宫去了么,也不常来看彤儿了”。 “可我心里记挂着彤儿啊”。 “真的?王兄,如果我们不是王族,你我不是兄妹该多好”。 “没有如果,彤儿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可我...”,鄢莫彤没再说下去,她知道在王兄心中,自己只能是妹妹,可是偏偏自己对王兄有超出兄妹之上的感情,有些感情注定是不该存在的,可却真实的滋长,原以为有了王夫之后会淡忘,可还是会有幻想,或许并不一定是男女之情,而只是爱,单纯的爱恋。此刻,躺在王兄的怀里,很温暖很安心让人贪恋,只要有王兄在的地方就有阳光。 “王兄,彤儿走了以后,会想彤儿吗”,鄢莫彤一时语噎。 “当然,会一直记得彤儿的,一直...”。 鄢莫羽听着泪流满面,向鄢莫羽怀里蹭了蹭,道:“王兄,彤儿舍不得你”。 “彤儿...”,鄢莫羽轻声唤着,心被扯得生疼,母王早逝,父侯思念成疾,在他们六岁的时候便去了,他是一直用尽全部心力来呵护这个唯一的妹妹,替她扫清一切障碍,让她顺利成为王女,知道她不喜政事,便教导白岐理政,虽然搬出王宫,但时常关注她的举动,一有什么难事,便暗中帮着解决,所有顶好的东西都不忘派人送进宫来给她,自己对这个妹妹宠爱不亚于擎飞雪啊,只是毕竟是兄妹,有些东西还是要控制一些为好。 “王兄,我累了...想睡会”。 “彤儿...,别睡,再陪我说说话吧”,鄢莫羽抚上鄢莫彤的侧脸颊道:“彤儿,孩子,你想想你的孩子...”无论鄢莫羽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那一双熟悉的眼眸已经深深的合上了,再也不会睁开了。鄢莫羽双手环抱着眼前的人儿,紧紧地,甚至有些颤抖,极力的压抑着内心的悲痛,一滴眼泪逃脱眼眶掉了下来。 正文 第二十一章:擎飞雪的纠结 连城和白岐闪了进来,脸上都悲恸之色凝重,连城缓缓的走了过来,执起鄢莫彤的手,忍不住放声哭起来。 昃离听着有哭声,呆呆地立在门口,看着鄢莫羽在极力的克制着情绪,悲伤的眼眸蒙上了一丝雾气,心里有些难过。 一夜无眠,天一亮,白岐便通告整个火凤国,举国承丧,免朝三日,打理好各方事务,七日后,王女鄢莫彤葬于弦月山的陵寝,连城请愿终身守陵,白岐将所有对鄢莫彤的爱转到两个婴孩身上,尽心尽力的抚养两位公主。 王女鄢莫彤的离世,整个火凤国臣民都一时接受不了,那么年轻的生命,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大街小巷对于离世的真正原因都在猜测,版本很多,都是一些说书人的杜撰罢了。 在大祭祀昃离主持见证下,由白岐暂代新王女处理一切日常政务,重大国政事宜由岐侯白岐、大祭祀昃离、康王鄢莫羽、将军侯南宫远、丞相白麓五人共同商议。 康王府,鄢莫羽从弦月山陵寝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一整天,他需要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情绪,也为过往的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情感作一个了断,生而为王族注定有一些不可回避的责任,并且他已经有了至亲至爱的人需要守护。 这一日巳时刚过,风和日丽,骆管家便领着大祭祀昃离进了康王府后院的圃园,远远就看到鄢莫羽在亭子里逗弄着小月儿公主,王妃在一旁的摇椅上半倚着做了女红,时不时地传来婴孩咯咯的笑声。 “王爷,大祭祀来了...”,骆管家在亭下禀告。 “看到了,你下去吧”,鄢莫羽将小月儿递回给擎飞雪,笑着看向一身白袍的昃离道:“你来啦,坐吧”,说着自己也坐了下来,为昃离斟上一杯香茶。 “你倒是惬意得很哇”,昃离调侃地说:“叫我来什么事吧”,话毕,一杯香茶已经润喉。 “小月儿过几日就满月了,我打算在满月礼的时候一道行拜你为义父的奉礼”。 昃离一听,先一愣,眼光看到一旁怀抱孩子的擎飞雪。 “大祭祀,此事,王爷已经与我商量过的,我也觉得甚好”,擎飞雪不急不忙的说完,将视线收回到孩子身上。 “这...”,昃离不知道该说什么。 “离,你不同意吗”? “你都已经想好了,我能不同意吗”? “嗯,那就这么准备吧”。 两人又各喝了一巡茶后,稍稍有点起风了,鄢莫羽便让婢女送擎飞雪和孩子回寝殿,自己则和昃离回了书房。 “离,我已经拿到无极谷的地图了”,鄢莫羽一脚刚进书房便扭头对昃离道。 “什么,你已经拿到原本”? “是的”,鄢莫羽走到书案前,从书案底下的暗格里抽出一本暗红的牛皮本递了过去。 昃离急忙打开查看,“果然是原本,数百年之久居然还保存得这么好”。 “当然,被隔水密封置于无极顶寒潭之下的冰层里”,鄢莫羽看一眼昃离惊奇的眼神,接着道:“原本就交由你保存吧,我已经让人滕抄了一份”。 “好...”,昃离翻看了几页后,突然想到什么,道:“那你...”。 “我想尽早带雪儿去无极谷”,鄢莫羽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擎飞雪抱着小月儿走在圃园里,见圃园一侧一处扇形花架上爬满了各色朝颜,一簇一簇争相开放,煞是好看,便唤了婢女移动走了过去。 “王妃现在这个样子,怎么配得起咱们王爷”。 “听说王妃只是个江湖女子,是无极门的人”。 “你们是没看见,那天王妃满头的银发赤红的双眼,吓死人了”。 “我们王爷这些年别说娶侧室了,连个近身服侍的丫头都没有的”。 “那是之前,以后可不一定”。 擎飞雪在花架不远处的柳树下听着,抱着小月儿的手有些发抖,有些泛白的嘴唇已被皓齿咬出一抹殷虹,小脸也白了些,呼吸有些不稳。 一旁的婢女察觉到她的变化,轻声唤了一声:“王妃...”。 擎飞雪瞟了婢女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转身道:“我累了,回去吧”。 擎飞雪觉得回寝殿特别漫长,每一步都异常沉重,那些话像一块大石压得喘不过气来,可偏偏那都是实话,其实自己也是在意的,只是被鄢莫羽温柔周到的呵护着,被安排着给小月儿挑选各种饮食衣物,让自己没有空暇去思及这些罢了。 “王妃,你别听她们胡说,王爷对您那么好,绝对不会再娶侧妃的”,身后的婢女想说什么宽慰一下主子的心情,可嘴太笨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擎飞雪一听,内心一颤,下人们的话她还可以装作不上心,可是鄢莫羽的心思,她真的不能不在意,不由得蹙眉沉眼,好不难受。 “王妃,到了”,婢女提醒擎飞雪已经到寝殿了,刚进寝殿,奶娘就迎了上来,擎飞雪把孩子递给奶娘,自己朝卧房走去,坚持到了床边,一个不稳便栽了下去。 “王妃...”,婢女惊呼一声,扶将起来,叫了人去找鄢莫羽。 鄢莫羽听闻擎飞雪晕倒,飞奔回了寝殿。 擎飞雪感到一丝丝的热力渗入身体里,瞬时轻盈了些不似之前的沉重感,温暖的包围越来越浓,慢慢有了些气力,半睁眼就看看熟悉的脸庞,一脸关切的神情。 “莫羽…”。 “雪儿,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鄢莫羽扶了擎飞雪半坐起来,接过一旁侍从手中的汤药,“雪儿,趁热喝了吧”。 “嗯”,擎飞雪很配合地喝完,双眼盯着鄢莫羽看,心里有些话想问,又不知从何说起,明明已经对自己疼爱了,还不知足么,还要奢求什么呢? “怎么了,雪儿,怎么这样看我”? “没什么,只是…想要记住你的样子”。 “好,看吧,记住了吗”,鄢莫羽说着开始打趣起来。 两人又私语些什么,擎飞雪脸上染上一圈红晕,有些女儿家的羞涩。 “好了,雪儿,好好休息一下,我在这陪你”。 一会功夫,擎飞雪安稳地睡去,鄢莫羽出了内室,把跟着擎飞雪婢女叫了出去问话:“说…发生了什么吗,若有隐瞒,你知道后果的”,简单的几句却极具威严,让人不敢欺瞒。 “回王爷,王妃是在圃园里听了些闲言闲语,所以...” “嗯,知道了,下去吧”,鄢莫羽一听便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闲言碎语什么的也听到一些,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怕擎飞雪听到,可终究还是听了去,真后悔一开始就该处理那些说闲话的人。 书房里,鄢莫羽脸色铁青,不也听骆管家的劝说,执意让其精挑几个日常必要的人留下,其他的人待小月儿满月过后一律遣回,要求不要声张,稳妥处理。无奈,骆管家拗不过鄢莫羽,只好答应照办了。 擎飞雪自从那日起,便也不再外出走动了,对小月儿更上心了,时时把小月儿带在身边,对于鄢莫羽的行踪也不再过多的询问了。 鄢莫羽一边吩咐骆管家准备小月儿的满月奉礼,强调不必大事操办,简单点极好,一边则安排贴身护卫铁龙与风影两人开始着手准备去无极谷的事宜。 时近正午,鄢莫羽回到寝殿,见擎飞雪抱着小月儿发呆,走近后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来,颇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鄢莫语,眸子猛的一沉道:“莫羽,我记得丞相府的四小姐至今未嫁,她对你一直有意,我觉得你要不要考虑...”。 “雪儿”,鄢莫羽一听就知道擎飞雪想说什么,立即打断她的话,“我只要你一个,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这里,你都是最美的...”,鄢莫羽深情地看着擎飞雪,见她还是一脸淡淡的忧伤,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但又实在怕她做出什么事来,想了想道:“雪儿...不要多想好么,也不要再想着给我找其他的女人,不然我会生气的”。 擎飞雪只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可后一句则表明他的态度,或许真是自己多事了,便不再作他想,可心里还是很纠结。 鄢莫羽本来是想和擎飞雪说带她去无极谷治伤的事,看样子这会是没法说了,只好再寻个时机。 这一日,鄢莫羽与进宫,白岐跟两人商量,凤仪与凤沅两位公主的满月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正好让子月公主的满月祭合着一起来办。鄢莫羽并不是在意推迟一天的,只是本想要简章一点来办,一方面是不想小月儿被太多人关注,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擎飞雪的情况,便想要拒绝,“多谢岐侯美意,只是小月儿的满月祭就不要一起办了吧”。 “这是为何”?白岐实在想不明白鄢莫羽为何要拒绝。 鄢莫羽却实找不出着实的理由来,但是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意思。 昃离自然是了解鄢莫羽的想法,但是,却还有一层考量,如果自己那天不是错觉的话,小月儿兴许就是预兆里的那个女子 ,那么她就有继承王位的必要,那么她公主的身份就一定要召告天下,名正言顺才好。 “我也赞同岐侯的建议,三位公主一起办满月祭很合适”,昃离认真地说。 正文 第二十二章:公主们的满月祭典 鄢莫羽不解地看了昃离一眼,昃离是了解自己的心思了,怎么会赞同呢。 “大祭祀都同意了,那就这么办吧,康王殿下可好”? “嗯...”鄢莫羽只好点头答应。 “那好,我这就安排司祭处准备”,白岐说着,三人便一道出了御策殿。 鄢莫羽和昃离一前一后地走在王宫的甬道上,昃离想解释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如果告诉他曾经见过小月儿眉心闪过火焰标记的事,怕是他也不会信,直接告诉他是为给小月儿向世人宣示公主的尊贵身份,为了将来有成为王女的候选资格,怕是更会惹他生气,且说他并不在意名份或王位,单为了保护擎飞雪他也不想让人过多的人去关注小月儿。思量了许久,昃离打定主意,寻个冠冕的借口就算了。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鄢莫羽闷了半天还是开口问了。 “什么”? “不要装了,为什么同意小月儿和两位公主一同奉天祭礼”? “怎么了,小月儿也是王族的嫡系公主,她有这个资格”。 “我知道,但真的有必要吗”,鄢莫羽稍思考一下,脑子闪了一个念头:“离,你不会是想让小月儿将来与两位公主争夺王位吧”。 昃离愣了一下,没想到鄢莫羽居然能猜到这一层,但还是很自然的掩饰了自己情绪,故作惊讶的神情道:“你想哪去了,我怎么会....”?昃离话说到一半,定定地看了看鄢莫羽,反问道:“你觉得我会么”? “你最好没这么想...不然...”,鄢莫羽有些疑虑,但还是觉得他所了解的昃离绝不会那么做。 昃离动了动嘴角,轻欳一声走了。鄢莫羽也不再说什么,两人便出了王宫。 鄢莫羽回府后便将满月祭的事告诉了擎飞雪,擎飞雪颔首不语。鄢莫羽当然知道,火凤国女子为养,公主满月祭,嫡母须是出席的。 “莫羽,我身子不适,就不去了”。 “雪儿...”,鄢莫羽自然是知道擎飞雪的心思的,便道:“雪儿莫怕,我已经安排了,放心,不会有问题的,我的雪儿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 擎飞雪看着鄢莫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些迷惑不解。 火凤国七百五十八年八月初七,清晨,天还未大亮,按王女规制的凤撵车辂仪仗便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浩浩荡荡处处彰显王族的尊贵与权威。 康王府,鄢莫羽安排人为擎飞雪装扮了一下,三千银丝已经被染成墨黑,是从纯天然的各类黑色植物中提炼而成,经过数百次试验近日才得成功,不易褪色且柔润光泽,鄢莫羽特地将它拿到今日才用,果然效果极好,发丝比之前更加丰盈飘逸些,盛装华服,金簪步摇,珠翠耳坠,肤白胜雪,朱红饱满,眉眼清灵,浑身透着端庄典雅之韵,不觉把鄢莫羽都看呆了。 擎飞雪见鄢莫羽痴痴的样子,抿嘴盈盈一笑,娇媚动人。 “雪儿,你真美...”鄢莫羽伸手执起擎飞雪柔嫩的小手,缓步上了鸾撵,奶娘则带着小月儿一道尾随其后,一道直奔宫门而去。 宫门外,大祭祀昃离老远便见着康王府的马车了,等走近之后,与鄢莫羽相视点头见礼后合入队伍中,随着大队人马往都城门方向而去。凤都内百姓夹道观望,挤得水泄不通,最前面的仪仗走得很慢,大祭祀的法驾紧跟着仪仗之后,昃离不时撩起车帘张望,其后便是岐侯的金辂,接着是两位公主的銮驾,再往后则是小月儿的玉辂和康王的鸾撵,之后再就是朝野重臣们的步撵,两侧都是禁卫军都尉骆锋率领的百人团护卫,警惕注视着所有围观的群众举动,确保万无一失。 约一个半时辰,整个队伍才出了凤都城,之后路途平坦,也就走得快了些,刚进午时,便已经到了大祭坛,等一众人登上祭祀台,各方司仪物品及祭品均已经准备妥当。三千礼官按自大祭坛第一层弧形祭台开始,直到第十九层弦月形祭台,按火凤尾的星图分布,手执法器,合有七十七种,朝向着第十九层的弦月祭台。第七层开始往上直十六层,中间处的层层玉阶便是一干朝臣按官职大小参与祭祀的位置,第十七层祭台中间的玉阶上是将军侯南宫远和丞相白麓及其嫡系子嗣,两侧石阶上是礼官各九人,第十八层祭台中间的玉阶上则是康王鄢莫羽及王妃和岐侯,两侧石阶上则有礼官各六人,第十九层祭台上大祭司昃离手执火凤权杖,正步走过满月深潭的通道,将火凤权杖插入高处的方台里,满月深潭外侧的弦月祭台两边各有礼官三人,中间则是各怀抱公主的祭司三人。午时三刻,大祭司昃离神诏念毕,三千礼官齐呼“跪,一拜,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起;跪,再拜,…”,除大祭司之外所有参与祭祀的人俯首跪拜,祭司们每每将公主们高高托起,统行三拜九叩奉天祭祀之礼。太阳光聚在权杖红色水晶顶上,霎那间火凤权杖红光闪耀,满月深潭开始沸腾起来,数十米高的水柱冲天而起。大祭司昃离看着红色水晶球里映出了子月公主的身影,回头便见着她周身透着红光,与火凤权杖交相呼应,心中了然,惊喜之余又不免忧虑。等奉天祭祀礼成,红光忽然隐去,持续了数暇之久的水柱落回深潭里,在深潭里瞬间形成向下漩涡,片刻之后开始慢慢恢复,亦如明镜。 大祭司昃离宣告礼成后,取回火凤权杖,突然心中起意,双手横执权杖举过头顶开口道:“奉天神谕,涅槃重生,道法自然,得赐火凤神力者为王,可逆天改命可保万世安康”,昃离停顿片刻,见底下众人皆惑,一脸茫然,义正严辞的解释道:“刚火凤权杖给予本祭祀神谕,说赫鼎大陆或有灾难发生,火凤神兽将会在火凤族裔中选中一个命定的人作为火凤国的王女,并将赐予她火凤神奇的灵力,可以逆天改命可以化解灾难,保护我赫鼎大陆的子民永世安康”。 众人一听,顿时雀跃欢呼,纷纷叩拜,五体投地虔诚至极,然鄢莫羽虽并未当众言语什么,却一脸的疑惑看着昃离,见他如此郑重其事,难道刚才真有神谕,不太可能啊,可如果是假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说,莫非他已经知道预兆里那个女子是谁了。 “请问大祭司,神谕可有说谁是被火凤神兽选中的王女呢”,丞相白麓大声问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她,之后又都看向大祭司昃离。 “嗯哼…,这一点神谕并未明示,但有暗示王女必是三位公主其中一位”。 “那要如何知道究竟是哪一位”,将军侯南宫远问道。 “本祭祀既然有幸得承神谕,自当尽力找出命定的火凤王女,待三位公主十五岁之后,一并参与试炼,由火凤神兽亲自挑选王女,相信到时自有天意安排”。 众人听闻都深信不疑,不愧为火凤国的大祭司,能善得神恩天意。 白岐看了看大祭司昃离,虽然康王的子嗣自然有王女候选资格,但跟王女殿下嫡亲的公主一起参与王女试炼,还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鄢莫羽此刻已经明白昃离的用心了,内心有些愤概,恨不得立马质问他。擎飞雪听的一脸的忧心忡忡,根本不想小月儿成为王女候选,更别说参与试炼了。 昃离瞟见了鄢莫羽责备的眼光,当然知道他此刻的感受,此刻不暂时不能解释,可是自己真的非这么做不可,只要回忆火凤权杖的预兆呈现出的惨景,心就揪痛,那是身为大祭司的责任,不能置火凤国臣民于不顾,不能置赫鼎的万千生灵于不顾,真的做不到。 满月祭天大典结束,队伍整装回城,等回凤都已是快酉时了。奉天祭祀的事早就传回城里,此时怕已经整个火凤国不胫而走了,或许是整个赫鼎大陆的人都知晓一二了。祭奠的仪仗回城后又是被民众围了个风雨不透,放眼望去熙熙攘攘摩肩继踵,比去时更加观者如堵了,一步一挪,等回到王宫已经是戌时三刻,一行人安排妥当后各自回府了。 鄢莫羽回程路上一声不吭,阴沉着脸,眉头紧锁,回府后让擎飞雪先回房休息,自己则去了书房。 昃离回了大司命宫后心里也一直很不安,想去康王府给鄢莫羽解释一下,但又怕说服不了他,说不定他此刻也不想见自己吧,果然这次是真的惹他生气了。 这一夜无心睡眠的不止这两人,还有白岐,辗转难眠,越是细想越是半信半疑,真的会有灾难降临吗,换在平时这种事肯定会先压下来,至少和康王商量才是,看康王当时的反应,不像是事先知道的样子,越发摸不透大祭祀的心思了。 南宫远回府以后进了书房闭门不出,思及自己与康王殿下一起征战沙场生死相交,不仅有君臣知遇之恩也有主仆知己之情,得封将军侯执掌火凤国半数兵权,享荣华富贵,以光耀门楣。此番祭典子月公主同两位嫡公主一同奉天,康王殿下必定也是认可的,若是康王有意让子月公主承继王位,自己定全力支持,可看今天康王殿下的脸色,难道大祭祀事先并未与康王殿下商量么?以大祭祀与康王的的关系怎么可能呢? 正文 第二十三章:两个男人的争执 康丞相府,白麓回忆着今日之事,越想越觉玄机,心不在焉,却又不方便进宫去问自己的弟弟白岐,内心憋闷。 白氏一族在火凤根基深厚,几百年来一直为王族的肱骨辅臣,白麓身为嫡系女儿,才华横溢,卓有远见,不仅心思细腻更颇有手段,自小便得先王女赏识,拜为丞相,官阶一品,使得白氏一族在火凤国成为第一世家,之后白麓的胞弟白岐成为王夫封为岐侯代政朝堂,白氏一族更是荣耀盛极当下。 王府,鄢莫羽越想越气,气昃离居然事先不给信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更气的是有一种没有被信任的感觉,难道他不该给自己一个解释吗?如今已是亥时,也没见他人来,大司命宫这么晚了还有事让他忙吗? “来人,备马”,鄢莫羽实等不下去了。 鄢莫羽纵身上马,执起缰绳,扭头对骆管家道:“本王去趟大司命宫,跟王妃说声,让她早点休息,不必等本王了”,言罢,策马而去。 大司命宫,昃离在卧房里走来走去,终于下定决心,出了尚筑台往宫门口去。 鄢莫羽瞥见大司命宫门有人影晃动,加一鞭便到了门口,飞身下马,正好看到准备上马的昃离。 昃离一惊,收了腿,把缰绳替给一旁的侍从,道:“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鄢莫羽没好气地说着,甩手进了大司命宫,昃离看着笑了笑,跟着过去,两人并行步向尚筑台。 鄢莫羽先一步抬手便推开昃离的居室,走到外厅坐下,瞥见茶几上一杯清茶喝到一半。昃离嘴角无奈地扯动了一下,叫了人来,重新泡上一壶好茶。 鄢莫羽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抬头瞟了一下昃离,见他眼色低沉,并没有想开口的意思,心中原本压下来的怒气又翻了上来。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我正在想该怎么和你说才好”。 “是吗”? “我说你会信吗”? “你说呢”? “如果我说小月儿很可能就是我们看到预示里的那个女子呢”? “你说什么”? “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鄢莫羽眯了一下眼,问道:“为什么”? “我第一次抱小月儿的时候,就看到她眉心的赤焰标志一闪而过,我以为是错觉,没有告诉你,今日,我又看到小月儿周身泛着红光与火凤权杖交相呼应,而且,你们都看过大祭坛的构造图,知道那弦月祭台的满月深潭通往何处,冲天的水柱是怎么回事,必定是某种力量的相互作用”。 “那又如何”,鄢莫羽听完,低头沉思了一会问道。 “那又如何”?昃离重复一下,心想:是啊,那又如何,就能断定是小月儿了吗? 见昃离也不说话,鄢莫羽让自己平静了一下,听到昃离说小月儿可能会是那预示里显现的女子,很是震惊,但自己细想,将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巧合联系起来,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可能不是没有。 “你赞成让小月儿和两位公主一起满月祭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没有...”,昃离诚恳地看着鄢莫羽道:“我是在祭祀时看到小月儿的异象才临时决定的”。 “为什么”? “为了苍生,为了责任,为了我们守护的火凤国”,昃离凌然正气,眸子里尽是璀璨的光辉。 昃离的话把鄢莫羽怔住了,想起了昃离跟他说过的火凤权杖的预兆里天震地骇、尸横遍野的人间惨状,心中一悸。 “羽...我...”。 “别说了”,鄢莫羽起身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转身道:“离,如果不是小月儿呢”?鄢莫羽真是不愿意自己孩子去当什么王女,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那个位置究竟要背负多少,要忍受多少,要牺牲多少,这些年为保火凤国安定,自己征战四方,血染双手,为肃清朝堂奸佞,刚正法纪,步步为营,不敢有丝毫大意,走得如履薄冰,仍有许多无能为力之处,不无顾及万一。何况如今火凤国外有逍遥与天狼两国垂涎,内里国库也并不充盈,为安民息,不敢加赋税,不敢兴土木,只能稳中求变,以图后效。 “如果不是...”,昃离默念着,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呢,这些年和他并肩作战,为了火凤国付出了多少艰辛,又舍弃了多少,自是不用说,如果说火凤国的王不是王女而是他康王,也许会更好吧,说到底,在自己心里,觉得鄢莫羽更适合为一国之主。 “羽,你真的不希望小月儿继承王位么”?昃离还是问了,尽管了解他,知道他肯定不会为王,但是他的女儿或许可以为王呢,内心总觉得他的女儿绝不会差,如果能像他这般,对火凤国也好,对整个赫鼎大陆也好,都是幸事。 “离,你知道的不是吗,那个位置太难,我只希望小月儿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生在火凤,生而为男子,做个闲适王爷或许可以,生而为女子,你觉得可以么”? 此话一出,昃离就知道也许说错了,只见鄢莫羽眸子一沉,脸上瞬时不太好看。鄢氏一直是一脉单传,又无旁枝,顺继王位都是自然,因此从未经历过夺位之争,可此番不同,嫡系已有两位公主,加上小月儿,便是三位公主,都有资格继承王位,那王位之争成为必然。 “羽...”,昃离走近鄢莫羽的身边,将手搭在鄢莫羽近一侧的肩膀上,道:“如今,满月祭上的事已经这样子,说出的话也收不回来了,羽,我不后悔,你怨我吧”! “我有什么理由怨你么”,鄢莫羽知道在理在情都不是昃离的错,是自己自私了,生为王族的责任,岂能说放下就放下的,怪只怪小月儿生在王族,她也许该有属于她的命运,“罢了,离,小月儿的事,我不怪你,你没有错,无论她是不是命定的王女人选亦或是预示里能逆天改命的女子,都该由她将来自己选择”。 “羽...”,昃离看着鄢莫羽,满天星辰此刻都落在他的黑瞳里,熠熠光彩。 子时,昃离送鄢莫羽出了尚筑台,两人缓步走着,夜色正浓,月光如水般倾泻,笼罩下来,映得大司命宫的飞檐玄柱都有些飘渺了。 “离...” “羽...” “你先说”,昃离粲然一笑道。 “嗯,我已经准备妥当,近日便打算带雪儿前往无极谷”。 “是不宜老拖着,越早医治越好”。 “前路未知,难免风险,且不知何时可达,所以,我们不能带小月儿一同前往了”。 “倒是...什么,那小月儿怎么办”? “不是有你吗”? “我...“。 “你不是说挺喜欢小月儿的么,我看小月儿与你也投缘,让小月儿拜你作义父,我们便将她托付于你照顾了”。 “不可,你知道我不会照顾人的,何况还是小孩子”。 “离,除了你,我真的不放心任何人”,鄢莫羽说得很认真很用情。 “好吧”,昃离看着鄢莫羽带着祈求的眼神,无法拒绝,只好应承,“那,王妃知道吗”? “她还不知道,我明天便与她说”。 “哦...”,昃离点头,有些揶揄的说:“我看要王妃同意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我知道”,鄢莫羽皱了一下眉,一想到擎飞雪,确实有一点棘手哇。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侍从已经牵了马候着了,鄢莫羽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朝昃离道:“你作义父的也得好好准备准备,三日后,康王府奉礼”。 “好...”。 鄢莫羽赶回康王府已是寅时,怕打扰擎飞雪休息便回了书房歇下了。 清早,擎飞雪醒来便唤了人来问鄢莫羽是否回府,婢女回答已经回来在书房歇下,这才放了心下来,简单的收拾一下,便吩咐人做了些清淡的莲子粥,去了书房。 鄢莫羽睡到辰时方醒,刚想叫人,就看见擎飞雪领了人端了热来和粥食进来,展颜一笑,温柔看着擎飞雪安排着。 待人都退了下去,鄢莫羽坐在案前一边喝着粥一边看着擎飞雪,心里却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才好。 “你老看着我做什么”,擎飞雪说着,不自觉的赧颜,伸手抚过脸庞,莫不是脸上有什么。 “雪儿...”,鄢莫羽吃完将碗勺放下,挪出空间,伸手拉了擎飞雪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柔声细语地说:“雪儿,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知道,你说吧”。 “雪儿,我打算三日后让小月儿正式拜昃离为义父,奉礼”。 “嗯,三日后么,也好”。 “还有...”,鄢莫羽话到嘴边又咽下,实在一时难以说出口。 “莫羽,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不要这么伤神了”。 “雪儿,你知道无极谷吗”? “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与无极门有关是不是”? “是...,是一处无极门的圣地,听说那里有一种名为无极果的奇药,能治好你的伤”,鄢莫羽说完看着擎飞雪的脸上的表情变化。 “莫羽,我...”,擎飞雪颔首低眉,自己的伤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日子如果不是鄢莫羽持续给自己输送内力,加上珍品药材的功效,怕是撑不了这么久吧。 “雪儿,我带你去可好”? “那一定很远吧”,擎飞雪自然是很想活下去的,因为不舍,舍不下眼前深爱的男人,舍不下还在襁褓之中的女儿。 “阿,不近,你不是一直想去游历四方吗,这一次正好是个机会不是吗”? 正文 第二十四章:擎飞雪的不舍 擎飞雪抬眼看着鄢莫羽,强拉出一抹微笑道:“那也一定很危险吧”? “没事,有我呢,难道雪儿信不过我么”? 擎飞雪脸上的忧虑更深了,抬头看着鄢莫羽,眼里有些晶莹,“莫羽,是不是要留下小月儿”? “嗯,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如果,我们不能很快回来或是...我回不来呢”? “雪儿...不会的,等治好你的伤,我们就赶回来”。 “莫羽,我只想和你,还有我们的小月儿在一起”,擎飞雪说着,眼泪已经吧啦吧啦地往下掉了。 鄢莫羽看在眼里,心痛不已,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好将擎飞雪拥入怀里,安抚着她哭得颤抖的身子,任由泪水湿了领口。 擎飞雪的身体毕竟还是很虚弱的,哭了一会便有些累了,将头埋在鄢莫羽的颈脖间睡了,鄢莫羽吻干了挂在眼睫上的泪花,横抱着轻放在书房里的软塌上,拉过蚕丝锦被为她盖上,正要起身,却觉擎飞雪的小手扯住了衣角,便又坐了下来,靠在一侧,将擎飞雪的手握在自己手中,静静地看着她并不安稳的睡颜。 自鄢莫羽跟擎飞雪谈及去无极谷的事后,擎飞雪便时刻粘了小月儿,不让小月儿离开她的视线,晚上就寝也把鄢莫羽赶去了书房,非要带着小月儿一起睡,这一切看在鄢莫羽的眼里,也有些动容了,小月儿还太小,怎么能没有母亲在身边呢,心中开始考虑要不要带上小月儿一起去的可能。刚想便又不得不放弃了这种冲动,一路上未知的危险根本无法预料,自己已经抱了与雪儿同生共死的想法,若到不了无极谷救不了雪儿,自己又岂会独活。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带上小月儿一起的,那么,保护好雪儿和自己平安到达无极谷,只要雪儿活下来,总有团聚的时候,这样想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次日,鄢莫羽为了给擎飞雪散心,特地带着擎飞雪和小月儿出了城去了望月温泉山庄,到了山庄,擎飞雪仍怀抱着小月儿一刻也不肯松手,连鄢莫羽想接过来都被拒绝了,直到小月儿饿得哇哇哭了,才给奶娘抱去喂奶了,鄢莫羽趁着这个空档拉了擎飞雪去了望月峰。 望月温泉山庄是康王鄢莫羽的私地,也就是在这里遇到了重伤的擎飞雪,才有了后来的事情。望月峰上露天的半月形温泉池是鄢莫羽与擎飞雪定情的地方,鄢莫羽褪下衣袍,一步一步走向温泉池,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放松的惬意了。鄢莫羽回头便撞见擎飞雪还扭捏地站在岸上,小脸染上红晕撇向一侧,双手揉捏着衣裙,一副小女人的样子,顿时起了兴致。 鄢莫羽走到擎飞雪脚下,一挥手掀起水花溅了擎飞雪一身。 擎飞雪微怒的瞪了眼前嬉皮笑脸的男人一眼,目光触及他光着的上半身,精壮的胸膛,坚实的肌肉,完美的身体曲线,手臂与腹部几处刀伤十分狰狞刺眼,其中最深的当数肋下的一处,那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的伤,险些要了他的命,想到这里,擎飞雪眼眶红了。 鄢莫羽看出了擎飞雪的心思,哧哧一笑道:“雪儿,莫不是觉得为夫英俊不凡,看傻了吗”? 擎飞雪哑然一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羞了”? “没羞么”,鄢莫羽狡黠一眯眼,只听见擎飞雪“啊”的一声,便被他拉入水中。 擎飞雪挣扎的站起身,跌落的地方水不是很深,刚到她腰处。这个时节,本就穿得不多,被打湿的衣服紧紧的包裹在身上,将她凹凸有致的曲线恰到好处的呈现出来。 擎飞雪正欲发火,却被鄢莫羽一个深吻堵住了嘴,大手抚上她的背,在她身上四处游弋着,最后只能软靠在他的怀里任他予取予求。 激情之后,两人相依泡在舒服的温泉里,鄢莫羽在擎飞雪额头落上一个吻,轻声道:“雪儿,跟我一起去无极谷好么,相信我,一定能医好你的伤,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我们要看着小月儿长大,看她成亲生子,好么”? 擎飞雪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用意,从一开始说来望月温泉山庄就知道,可自己真的舍不下小月儿,抬头对上鄢莫羽含情脉脉的眼,不由得动摇了,自己或许更舍不得眼前这个男人吧。 “莫羽...我...”,擎飞雪双手托住鄢莫羽的脸,仔细地在心里刻画着,“莫羽,我信你,我们去无极谷”。 “好”,鄢莫羽右露欣喜之色,一把抱住擎飞雪,“雪儿,放心,我们一定能到无极谷,一定能回来看着我们的小月儿长大的”。 “嗯”,擎飞雪默默点头,合上眼,依偎在鄢莫羽的怀里,静静地感受着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温暖。 擎飞雪自望月温泉山庄回来,心情轻松了不少,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闲言碎语事件也彻底释怀了。对于小月儿,不舍之中更多了些愧疚感,寻思着在去无极谷之前多一些时间来陪小月儿,为小月儿缝制衣物,从现在到十岁的所需的物品都准备了,整整占了康王府一个小院,由于鄢莫羽的命令把府中的下人遣散了不少,这会倒是把骆管家忙得够呛,即使是习武之人,腿都要跑断了。 “王爷,您叫我...”,骆管家接到侍从的传话就来了书房。 “怎么了你”?鄢莫羽看着骆管家气喘的样子问。 “王爷...”,骆管家在王府的时间也不短了,知道鄢莫羽一直没把他当下人,倒是当长辈一般对待,便更好不说是王妃要买的东西太多了,这一日差点把整个凤都街巷都跑遍了,差点跑折了腿了,只好调整一下气息道“王爷,请吩咐”。 “派人把信送到南宫侯府”,鄢莫羽言罢递给骆管家一封信。 “是”,骆管家接过信便准备出去,却被鄢莫羽叫了回来。 “明日让骆峰早些过来吧,小月儿奉礼,他作为叔叔也做个见证,另外,我还有别的事找他”。 “好的,今日便回家与他说,让他明日早些来”,骆管家转身出了书房, 这一日清晨,鄢莫羽刚用完早膳,骆管家便领了骆峰进来了。 “见过康王殿下,康王妃”,骆峰着一身银色护甲,恭敬施礼,言语不卑不亢。 “来了”,鄢莫羽起身道:“跟我上书房吧”,扭头又对骆管家道:“小月儿奉礼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骆管家回答,便回了前庭候着了。 “雪儿,你先回准备,过会再带小月儿上前院礼堂”,鄢莫羽朝擎飞雪说完,抬腿便往书房方向去了,骆峰赶紧跟上。 “坐吧”,鄢莫羽走到书案前坐下,又示意骆峰在书案对面坐下。 骆峰并不推辞,直接坐下,拱手道:“殿下,有事但凭吩咐”。 “嗯...骆峰你执掌凤都禁卫军有几年了吧”? “是的,已有三年”。 “啊,不算短”,鄢莫羽思量了一会道:“这几年,你治军有方,凤都处处井然有序,百姓也安居乐业。日后,你的责任更大了,自今日起,王宫的近卫交于你管辖”,言罢拿出一枚方形金令,上刻着凤凰展翅,正反两面凤形正好相反,凤眼乃是上品红宝石镶嵌而成。 骆峰猛地起身,撤出一步道:“殿下,使不得”。 “为何使不得,你是一手带出来的人,我认为你有这个能力保护好凤都的百姓和王族的安全”。 “殿下...我...”,骆峰想推辞却不好开口直接拒绝,毕竟这王宫的近卫都是康王殿下一手挑选出来的,也一直只听命于康王鄢莫羽。 “骆峰,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一时怕回不来,我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鄢莫羽已经走到骆峰的跟前,看出了他的顾虑,把金令放到骆峰的手心中后将左手搭在骆峰的左肩上,“有此金令,他们便会听你调遣,近卫长便是铁琅,你认识的,我已经与他说过了”。 “原来是他”,骆峰思索着怪不得这些年不怎么见自己这一同长大的发小了,原来三年前就调任成近卫长了,缓缓抬头看到鄢莫羽正看着自己,深沉的眼眸里百分百的信任与托付,便满怀激动,毫不犹豫的下定了决心,回答道,“殿下,骆峰,绝不辱命”。 “嗯...还有一件,我要把小月儿留在凤都,所以,务必请你护她周全”。 “殿下,子月公主便是我的命”。 “骆峰...谢了”,鄢莫羽感激地看着骆峰,骆峰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是知道的,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必定会信守承诺,哪怕付出他的性命在所不惜。 “殿下”,骆峰不是小家气的人,并不希望鄢莫羽与自己客气。 骆管家接了礼单,引得一众宾客到正殿暂歇,又让人奉上香茶点心,差人去请鄢莫羽了。 “王爷,大祭祀已经来了”,一个侍从在书房外禀报。 “知道了”,鄢莫羽看着骆峰说:“走吧,一起看看去”。 正文 第二十五章:拜大祭司义父 两人来到康王府正殿里,便见着不仅有大祭司昃离,还有白岐和南宫远等人也都到了。 “感谢各位能来我康王府为小女拜大祭司为义父做个见证,都请坐吧,随意即好不必拘礼”,鄢莫羽环看一周,目光落在大祭司昃离身上。 “王爷,都准备好了”,骆管家进来向各位施礼后来到鄢莫羽身边,轻声说道。 “奉礼都准备好了,请各位观礼吧”,鄢莫羽说着起身走在前面,紧接着是大祭司昃离,骆管家在其后为一干人等引路,都出了正殿往礼堂方向去。 康王府礼堂,擎飞雪早已抱着小月等着了,见鄢莫羽他们过来,把孩子转交给奶娘,迎上前去一一见礼。 众人在礼堂内入座后,几个侍从忙给泡上香茗奉上茶点。 鄢莫羽看了看众人,扭头对坐在自己右侧正位上的昃离道:“我们开始吧”。 “嗯,好”,昃离示意身侧站立的另一位年轻的祭司准备一下。 大祭司昃离走到奶娘身边,手抚上小月儿的头,从额前到脑后连续三次,并将一抹朱砂点在眉心,作为祈礼,表示祝福之意。 跟随昃离来的祭祀则步上前来,为小月儿读了少司命文,视为开礼。开礼之后,奶娘将小月儿交给擎飞雪,由擎飞雪为小月儿作承恩礼后交给一婢女抱着,代行拜礼奉茶给大祭司昃离,昃离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将一枚紫云佩赠予小月儿,并亲手为她戴上,视为礼成。 婢女将小月儿递还给擎飞雪后便退了下去,擎飞雪看着睁着大眼,墨黑的眼珠四处转,满脸地好奇的样子,可爱得紧。再看到小月儿胸前云朵形状的紫云佩时,有些惊奇,难道这就是世人称道的紫云佩么,果然通体润泽,透着紫色光晕,闻之有一种奇特的淡香若隐若无,让人神清气爽沁人心脾。 “你怎么把那么贵重的东西给小月儿”,鄢莫羽偏头对昃离轻声说道。 “我想给就给了”,昃离挑眉答道。 “好吧”,鄢莫羽感觉自己明知故问了。 “恭喜大祭司”,白岐起身拱手表示恭贺。 “恭喜大祭司”,南宫远起身上前看着昃离道。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祝贺,恭维的话不少。 鄢莫羽一个眼神递给擎飞雪,擎飞雪便抱着小月儿和奶娘一道转身出了礼堂。 礼毕,来人有的起身请辞,鄢莫羽都应下,不多做挽留,紧接一个一个离开礼堂后,就剩下昃离及随行的年轻祭祀、白岐和南宫远了。 “岐侯难得今日来我府上,留下来一起用膳吧”,鄢莫羽说道。 “谢康王殿下美意,政务繁忙,我就不多叨扰了”,白岐面上推辞着,但又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鄢莫羽看出了白岐的心思,便道:“那好吧,今日多谢岐侯给小月儿准备的礼物,明日本王自当进宫道谢”。 “好”,白岐听着定了心,回身告辞了。 “南宫兄你先去书房等我吧”,鄢莫羽示意侍从将南宫远引去了书房。 “离,你随意,留下来用膳吧,回头还有事找你”。 “好,你先忙你的”。 “嗯”,鄢莫羽说着便往书房赶去。 书房里,南宫远端坐书房外厅的圆形茶台边,正品着茶,见鄢莫羽进来,连忙起身道:“王爷”。 “南宫兄不必拘礼”,鄢莫羽对南宫远右侧坐下,顺手拿过一个青瓷茶杯给自己倒上一杯,又给南宫远添了一杯。 “王爷,有事但说无妨,只要是王爷吩咐,南宫远绝不推辞”。 “南宫兄,我先谢过了”,鄢莫羽说着举起手中的杯子,示意以茶代酒敬南宫远。 “王爷,这...”,南宫远只好手执茶杯回礼一饮而尽。 “南宫兄,我要离开一些时日,但不知是多久,火凤的军国之事皆交付于你了”,鄢莫羽注视着南宫远言辞恳切地说道。 “王爷,言重了”,南宫远自是了解了鄢莫羽此翻话里的意思。 “我知南宫兄你顶天立地、赤胆忠心,一心为国为民,我一直很是敬重,只恐我离开后,朝中用兵之事,全仗南宫兄决断了,定是要多费心了,且东有逍遥国虎视眈眈,西有天狼一族屡次犯境,凡事还须谨慎为之”,鄢莫羽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这半只兵符交由大祭司昃离代管,我会与他交代,若得必要之时你尽管找他便是”。 南宫远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男人,处处让人拜服,若身为君主,必是臣民之幸,如今听他对自己这翻言语,句句诚恳,推心置腹,如此重托,唯有鞠躬尽瘁以报之。 两人在书房内谈了约一个时辰,出来已经是午膳时候。 “王爷,午膳已经准备好了”,一侍从见两人出来便上前禀报。 “南宫兄,一起吧”,鄢莫羽面向南宫远道。 “恭敬不如从命”,南宫远道。 两人便一道去了正殿,见昃离已经等在那里,三人一道坐下,又着人上了些酒,席间很愉快,相互调侃了起来。 午膳完毕,鄢莫羽送了南宫远走后,与昃离两人散步来了圃园,在亭子里坐下,难得有这样岁月静好的时光,自是惬意得很。 “羽,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尽快吧,便是这几日了”。 “这么快啊”,昃离轻叹一声,想起之前也有过类似的场景吧,“非去不可的,早一点也好”。 “嗯”,鄢莫羽想到了擎飞雪,想到了小月儿,什么时候自己也这么伤离别了呢? “走的时候说一声,好去送你们”。 “不必了,我们还是悄然离开比较好”。 “也对,太多的人知道你离开,反而于朝局不稳”。 “这个给你”,鄢莫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兵符,形为正面鸾凤,红玉水晶精雕而成,凤眼乃是黑曜石镶嵌,双翼平展向上合成弦月状,每片赤羽清晰可见,四爪鎏金、凤尾琉璃七色浑然天成,巧夺天工。 “这...这是兵符,你给我作甚”? “交由你代管,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恐有生变,你权宜行事”。 “你还真敢放心”? “对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我不要...” “我已和南宫远说了,兵符在你这,若有必要,可找你取用”。 “你...你想清楚了没有,那南宫远已经手握火凤国一半兵权,再有此兵符,如有异心,怕是谁也降不住他”。 “我知道,所以,我把兵符交由你保管,而不是直接交给他”。 “那你告诉他兵符在我这,我若护不住怎么办”? “有骆峰在,我已经将王宫的近卫也交由他管辖了,加上凤都的禁卫军,也有万人之数,必要时可助你前往各方军营”,鄢莫羽看了看昃离,接着说:“如今军中各将领都是我和南宫远之前的旧部,他的人我不敢说,我的人见兵符自会听任调遣”。 “你倒想得周全”。 “嘿嘿,再说,且不论我与南宫兄的情义,我都相信他是忠贞之士,决不会做出忤逆叛国之事”。 “如今朝上朝下白丞相与南宫将军可是不怎么对付,少了你在此之间斡旋,怕是要惹出不少祸事来”。 “不是还有你吗”? “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朝堂之事,避之不及”。 “那我离开之后,你责无旁贷,避无可避”,鄢莫羽一脸认真的看着昃离。 “你真的狠心推我进火坑”?昃离被看得有点承受不住了,只好憨笑一下,移开视线。 “嗯,我不推你,又能推谁”? “唉...我能拒绝吗”?昃离心里其实已经接受鄢莫羽的重托,可面上还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如果我同意让小月儿将来争夺王位继承呢”? “真的”,昃离显然没想到鄢莫羽能自己说出来,“可是真心话”。 “真,比这兵符还真,你接不接”? “嗯...好吧”,昃离随手接过兵符,撰在手里,立刻感到身有千金重,些后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了,但看着鄢莫羽一脸安心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能为他做的事,多难多苦的都还是愿意。 “另外,我们离开之后,小月儿可就全交给你了,若有什么闪失,你看着办吧”。 昃离有点欲哭无泪,心想这叫什么话,赤裸裸的威胁,我就算折了自己也不敢让你的小月儿有什么闪失啊,总感觉当她的义父这档子事就是被鄢莫羽给算计了。 “别光宠坏了她,好好教她,你大祭祀调教出来的定不会辱没了康王府”。 “是...是...是,放心,我一定从严教导,不丢你的面子行了吧”,昃离无奈的抽了抽嘴角,果然摊上个难题了。 “嗯,也不用太好,跟我差不多就行”,鄢莫羽瞟了昃离一眼,故作谦虚的说。 “哈?...跟你差不多?那我教不了,还是你自己来吧”,昃离连连摇头,一副作难的样子。 两人谈笑着,不知不觉都一个时辰过去了,眼见着日头已经开始西沉了。 “嗯,不知道一别多久才能再见”? “你们不会是准备取了无极果后去游历天下吧”? “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得看情况”。 “别,早点回,不然小月儿该不记得你们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康王临行嘱托 两人谈笑着,不知不觉都一个时辰过去了,眼见着日头已经开始西沉了。 “嗯,不知道一别多久才能再见”? “你们不会是准备取了无极果后去游历天下吧”? “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得看情况”。 “别,早点回,不然小月儿该不记得你们了”。 “是啊,走之前就先让小月儿跟着她娘多呆呆吧,我们走后,就让小月儿搬去你大司命宫住”。 “那康王府怎么办”? “康王府一切照旧,骆管家会打理好的,你会时常带小月儿回来康王府看看的吧”。 “当然,这里是她的家”。 “嗯,以后辛苦你了”。 “知道就好”,昃离递给鄢莫羽一个眼神,那意思‘你欠我多大一份情啊’。 “知道...临行前,我派人去通知你”。 “好”,昃离点头应下,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蔓延开来。 两人说着话已经出了圃园,鄢莫羽送昃离出了府便往寝殿来了。 “雪儿...”。 擎飞雪朝鄢莫羽作了一个嘘的手势,一手轻轻的抚着睡得正香甜的小月儿。 鄢莫羽轻轻走近,只见这个粉嫩可爱的小家伙,睡颜安和,黛眉清秀,额头饱满,鼻梁坚挺,小嘴巴嘟着,两腮微红,呼吸细腻,两只小手握着拳头自然顾放在头两侧,看着心里痒痒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喜爱,恨不得附身亲一口才好。 “雪儿...小月儿像你,真美”,鄢莫羽胸贴着擎飞雪坐下,手环过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道。 擎飞雪嫣然侧头,双手搭在鄢莫羽的大手上,娇柔地道:“我觉得小月儿眉与鼻都像你,透着一股子英气”。 “是吗”?鄢莫羽听闻仔细打量起小月儿的眉与鼻来,果然,还真是像极了,心里乐滋滋的,不由得嘿嘿一笑。 夫妇俩就这样谈论着小月儿的长相,结论是小月儿完美的继承了两人的全部优点,长大后绝对是个天仙美人。 夜色笼罩下来,鄢莫羽享受着小家的幸福感,别说是擎飞雪了,连自己都越来越舍不下小月儿了,小月儿是他的骨血,想想昃离那家伙会怎么教他的女儿呢,想到这里,鄢莫羽为小月儿准备了不少要学的东西,清单整整列了好几十卷,如今又加了几卷上去,估算着,小月儿遗传了自己的才智,如果启蒙早,又学习快,十五年的时间够学了。 两日的时间一闪即过,铁龙告诉鄢莫羽定制的车撵已经打造完毕,鄢莫羽亲自查看过后十分满意,着人开始准备物品,随时启程。 “雪儿,我们后天起程可好”? “后天么,这么快,不能再缓几日么” “那三日后吧,早些去早些回吧”。 “好吧”。 鄢莫羽将擎飞雪揽入怀里,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道:“雪儿,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擎飞雪安静的依偎着,不再作声。 确定了启程的日期之后,擎飞雪把给小月儿准备的东西一遍又一遍的清点了,又叫了骆管家和奶娘说话,交待了一大堆。鄢莫羽也是交待了不少事情给骆管家,让人给大司命宫送了信,又特地安排留下自己贴身的暗卫里武艺最高的铁龙和风影两位来保护小月儿。 三日后清晨,朝阳刚投下第一缕光线,康王府的车撵便已经出了凤都城,在距城十里外的平野上遇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大祭司昃离的车马。 “你来得倒是早”,鄢莫羽从车撵上下来朝昃离走了过去。 “还不是怕你提前走了”,昃离看了鄢莫羽一眼,扫过他背后的车撵,见车帘已经挽起,擎飞雪正抱着睡熟的小月儿。 “离,小月儿就拜托给你了,还有一些小月儿用得着的东西,我已经安排了骆管家分几批送到你大司命宫”。 “嗯,你不会是要把康王府都搬到我大司命宫吧”。 “你那地方大,空得也多,应该够放的”。 “这下我的大司命宫可就热闹了”。 “也好,省得我走了以后,你寂寞”。 昃离听着鄢莫羽这话着实让人肺疼,“你看我什么时候寂寞了”? “真的没有吗”? “没有...”,昃离有些窝火的否认了,心想鄢莫羽太腹黑了,有时候就是有让人暴跳的本事,偏偏他本人总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那就好”,鄢莫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羽,这个给你,虽然不及你的那一柄,但防身还是可以的”,昃离让人从车上取下一方锦盒,打开里面盛放着一柄短剑,外形酷似鄢莫羽上次在弦月火山上用掉了那一把。 鄢莫羽从锦盒里取出短剑,拔出剑鞘,寒光一闪,双刃锋利无比,硬度适中,剑柄也是可旋转的设计,使着极为顺手,满意的合上剑鞘便收入袖中,道:“离,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昃离看着鄢莫羽粲然一笑。 擎飞雪抱着小月儿走了过来,看着昃离道:“大祭司,小月儿就交给你了,请你一定要爱护好她”,说着不觉眼眶微红,欲言又止。 “王妃请放心,我一定全心全意的爱护她”,昃离坚定的回答,不止是对一位母亲的承诺,更是对自己立的誓言。只是昃离没想到,正是这一句誓言,此生此世,都因鄢子月的喜怒哀乐而或悲或喜,是要用自己一生的时间去守护着最重要的存在,是亏欠也好,是救赎也罢,亦或是心甘情愿的一往而深。 “嗯”,擎飞雪不舍的将手中的小月儿送到昃离的手上,却依然迟迟不肯松手,甚至有要收回来的冲动。 鄢子月缩在襁褓里,眼睛却来回打量着眼前的人,在擎飞雪的身上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眷恋与不舍,无不动容,血浓于水,禁不住哇哇哭起来。 鄢子月一哭,擎飞雪更加不忍了,整颗心都揪成一团了,将鄢子月抱紧在怀里,贴着她的小脸,喃喃的唤着:“小月儿,娘亲在这,娘亲好舍不得小月儿”。 “雪儿...”,鄢莫羽见此情景,纠结了,也有一丝丝的怀疑自己的决定,揽过擎飞雪的肩膀,轻轻的唤了一声。 擎飞雪侧目看了看鄢莫羽,又低头看着手中的小月儿,一狠心将小月儿送到昃离怀里便转身快步回了车撵上,放下车帘,小声的呜咽着。 昃离接过鄢子月,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小家伙,也是极为不忍,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是不是不该答应鄢莫羽的要求,把一个刚满月不久的孩子从亲娘身边带走,是多么残忍的事。 “羽,我…”。 “离,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我明白…”,昃离打消了劝鄢莫羽改变主意的念头,羽该是怎样的理智才让他做了这个决定,也许此刻,他的内心的纠结不亚于我。 “离...”,鄢莫羽看着昃离,心中满满的感谢之意也有不舍不情,但都被生生的压了下来。 昃离看出了鄢莫羽此时压制的情绪,会心一笑道:“放心地去吧,再磨蹭,都要天黑了”。 “嗯,保重”。 “一路小心,早点回来”。 “好”,鄢莫羽言罢,转身上了马车,钻进了车厢里,跟着的四个贴身护卫,二人驾车,二人骑马,缓缓前行。 鄢子月听着车马声,知道娘亲和爹爹已经走了,尽管已经完全理解他们了,但是此时还是有些难过失落。今天哭的太多了,喝的水太少,体力也有些跟不上,便不再哭泣,只是安静的躺在襁褓里,听着身侧昃离强有力的心跳声,好似催眠的鼓点,让人犯困。 昃离抱着鄢子月目送鄢莫羽离去的身影,将鄢子月往自己怀里紧了紧,看她已经睡着的容颜,安静祥和,纤尘不染。 “别看了,已经走远了”。 “我知道,莫羽,你说小月儿她会记得我们吗”? “会的,小月儿怎么会不记得她的娘亲和爹爹呢”? “可她那么小,我们就扔下她了,是不是太自私了,她长大了会怨恨我们吗?” “不会的,你那么爱她,她能感受到的,怎么会怨恨了”。 “可是,我们可能会错过她成长的时光了”。 “不会的,等治好你的伤,我们就立刻回来”。 “可是,我是她娘亲,是个没尽责的娘亲”。 “不是,雪儿,你已经很尽责了,你都用生命在保护她,等她长大了,我会告诉她,让她记得你为她所做的一切”。 “等她长大么?我能等到她长大么?” “能,我们会在她长大之前回来陪她的,更何况,我相信离,离一定会照顾好我们的小月儿的”。 “小月儿毕竟是女儿家,长大些总会有女儿家的心思,她又能跟谁说呢”? “嘿嘿,别担心,小月儿还小,等她有女儿家心思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回来了”。 “会吗”? “会的”。 说话间,四轮车撵已经飞奔着一路向西,任一轮骄阳俯照大地,只留下深深浅浅的两行车辙印。 正文 第二十七章:入住大司命宫 昃离带着小月儿回来康王府,便见着门口骆管家正在装车,好几十口大箱,骆管家向昃离施礼道:“见过大祭司”。 “这些是...”?昃离扫了一眼问道。 “回大祭司,这些都是王爷与王妃给子月公主准备的”。 “嗯,都在这里了吧”。 “大祭司,这才不到十分之一呢”。 昃离一听吓了一跳,将小月儿交给奶娘抱着,让人开箱看了一下,转头朝身边的侍从说:“你先回去,让人把尚筑台后院都腾出来吧”。 “是”,侍从应声后骑一快马扬鞭而去。 “先带我去看看吧”,昃离让骆管家引着进了康王府内院。 “大祭司,这是清单册”,骆管家指着一架书卷道。 昃离嘴角抽动一下,一脸的黑线,随手抽出一卷看来,又扫过堆砌满院的箱子,扭头对骆管家道:“你家王爷准备这些的时候,骆管家是否都有参与”。 “是的”。 “那你都知道你家王爷准备了什么”? “嗯,大抵都是知道的”。 “那好,这些暂不必搬了,先放这了,你看着子月公主需要的时候再送来吧”。 “这...”,骆管家犯难了,心想我哪能知道子月公主什么时候需要这些啊,王爷准备的时候也没说哪些用在什么时候啊。 昃离瞟了一眼骆管家,知道他的为难之处,轻叹一声,心里把鄢莫羽骂了好几遍了,便开口道:“你把这些清单册都送我那吧,我看看”。 “是,谢大祭司”,骆管家一听感激地看了看昃离,面露喜色,立感松了一口气。 “骆管家,那王妃准备的东西呢”?昃离又抽了一卷清单册展开看了看。 “大祭司,这边请”,骆管家又引了昃离去了寝殿东侧的厢房,满满的都是衣服和玩鉓,一看就知道是女儿家的物品。 “这些都送去大司命宫吧”,昃离拾起一件小衣服,光看那绣工就知道定是耗了不少心血的。 昃离出了康王府,带着奶娘和小月儿乘车回了大司命宫,一路到尚筑台,安排樊掌事带着几名婢女和侍从引着奶娘先去把屋子布置一下,抱着小月儿回了自己的卧房。 樊掌事领着走过一道回廊便到了尚筑台的东院,绕过青竹玄关便进了小院,小院里正北坐落的是两层绣楼,两侧连着东西厢房各两间。院里西北角上一棵大榕树枝繁叶茂,高了两层小楼一些,如今正是翠绿成荫,首先映入眼帘,树枝上新筑了一个秋千架,树下有四方石凳和一个圆形石桌。顺脚下一条五彩鹅卵石铺成的小径直通正屋,路一侧错落几株樱花树,曲水绕过樱花树下,便在楼前东侧上汇成一池碧水,池中有荷花树枝,此刻正含苞待放,清晰可见了几尾锦鲤游戏其间。 樊掌事带人进了小楼的正堂,示意侍从们将东西放下。 “是孟娘吧”,樊掌事打量了一奶娘,见她估摸三十岁,颇有风韵,皮肤白里透红,举止大方,衣着得体,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来。 “正是奴家”,孟娘侧身施礼。 “我是这里的掌事,姓樊,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便是”,樊掌事招手唤了几个婢女和侍从过来一一给孟娘介绍了一下:“这是云絮和红素,以后这两丫头帮衬着你一起照顾子月公主了”。 “见过孟娘”,两丫头朝孟娘见礼, “嗯”,孟娘上下打量了两个丫头,长得清秀,看着也机灵。 “多谢樊掌事”,孟娘收回了视线,向樊掌事点头致谢。 “孟娘客气了”,樊掌家转身向两名婢女道:“你们两个就听孟娘了,好生照顾子月公主”。 “是”,云絮和红素两人侧身行礼回答。 樊掌事又交待了几句领着侍从们出了小院向昃离复命去了。 孟娘看着两个小丫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拘谨模样,有些好笑,便道:“你们俩多大了,来大司命宫多久了”? “我九岁了,自小在大司命长大”,身着绛红色衣裙的红素抢先回答,瞥了一眼云絮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 孟娘慈爱的看着红素笑了笑,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又看了看浅绿色衣裳的云絮道:“你呢”? “回孟娘的话,奴婢十二了,来大司命宫有半年了”。 孟娘听着,心想到底是年长些的丫头,也知礼些,性子也沉稳不少呢,关切的问着:“你们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家中还有母亲、弟弟四个和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妹妹”,云絮弱弱的回答,脸上露出自卑的神色。 “哦,那你父亲呢”? “父亲早年去世了...”,云絮说着有些哽咽起来:“是母亲独自将我养大的,家里还有四个弟弟和妹妹,最小的跟公主一般大,母亲实在无力抚养这么多孩子,才将我送来这大司命宫的”。 孟娘有些怜惜,终究是苦命的人儿,火凤国中家有女儿本是宝,却要送到官家当婢女,定然是家境窘迫才不得已为之的。这去絮姑娘才多大就要背负这些,哭得梨花带雨的,让人看了心疼,便拉过云絮的手放在手心拍了拍,安慰道:“别伤心了,孩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尽管告诉孟姨,孟姨帮不到的还有大祭司呢,回头挑个合适的时候跟大祭司说说,让你家里的弟弟或是妹妹也来大司命宫,给子月公主作个伴,可行”? 云絮擦了擦眼泪,感激的看着孟娘,心想着如果真的能让弟弟们入得大司命宫来,娘亲一定会很高兴的,在这里不但饿不着,冻不着,还能学些东西。只是大司命宫很少纳新人,而且要求极高,自己当初能进来,也是娘费了好些力气,而且当时都是好几轮的筛选的。 孟娘见云絮看着自己发呆,只当是她不相信自己的话,于是更加确定的道:“孟姨答应你了就一定会想办法的”。 “我知道,我知道,谢谢孟姨”,云絮连连点头。 ”嗯,好闺女”,孟娘拉了云絮过来,替她拂了拂额前的碎发。 孟娘一转头见红素一旁站着,伸手也拉了过来,拍了拍红素的头问:“丫头,你呢”? “我是孤儿,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人,不过大司命宫的人都是我的家人”,红素有些俏皮的说着,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是孤儿的身份,况且在大司命宫的人都很疼自己,觉得很满足。 “嗯,那你给我们讲讲大司命宫的人和事吧”?孟娘见红素一脸的自豪感,眉开眼笑,当真是很喜欢大司命宫,可见这里应该和康王府一样也是个让人感到温暖的地方。 “好啊,大司命宫的人不多,地方却很大的,走一天都走不完呢,樊掌事看上去很凶的样子,其实人很好的.....”,红素打开了话匣子,兴致勃勃的讲着大司命宫的一切。 尚筑台的正殿,昃离的卧房里,允正遵照昃离的要求在收拾着给子月公主用的物品,考虑到小月儿还太小,可偶尔带在身边。 “大祭司”,允见昃离抱着个小婴孩进来,连忙上前,本想伸手抱过来,手到半空又收了回来。 “怎么”?昃离看了看允道。 “我没抱过,不知道怎么抱”? 鄢子月飞快的瞟了一眼这个子不高,身材偏瘦,长得眉清目秀的允,第一反应便是怀疑他会不会是个女的呢,倒是真想让他抱抱自己,好趁机验证一下才好。 昃离并没有在意允的无措,轻笑一声抱着小月儿走到进内室,把小月儿放到摇篮里,看着还在熟睡中的小人儿,还真的有一种初为人父的感觉,新鲜又忧虑。 “大祭司,她就是子月公主吗”? “是啊,可爱吧”? “嗯,粉嘟嘟的,可爱极了”。 “是啊,特别是眉眼之间,像极了他”。 “大祭司,你说谁”? “嗯..没什么,没谁”,昃离一愣神,随口回复道。 “大祭司,那我猜猜看,莫不是康王殿下”? 鄢子月听着这话怎么好像听过一样,想了想,该是娘亲就是这么说过的,可惜自己看不到,不然真想好好对照看看,记忆里爹爹的眉眼可是英气中带着魅惑,让人不觉就会沉腻进去的,特别是爹爹笑的时候,简直自带光环。不过,眼前的义父长得就很好看,五官精美,俊逸之中透着一股不染凡尘的仙骨,秀色可餐啊。当然鄢子月的想法,别人是窥探不出来的,因为太小了,脸上的表情总是不到位,只能分三种,或笑、或哭、或不笑也不哭。 昃离看了看允,嘴角轻拉一道弧线,笑意尽达眼底。 允看着昃离的反应,知道自己肯定是猜对了,一时有些得意。 “她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真的吗”? ”当然,以后我们都能陪着她长大了”。 “嗯,好期待哇,公主,你得快快长啊”。 “是啊,期待啊...”,昃离看着鄢子月,脑子里浮现了自己和鄢莫初识的光景。 正文 第二十八章:康王与大祭司的初识(上) 那一年,不过十一、二岁的昃离被一群差不多大的同族的孩子欺负,额头上已经风干的血渍上又染着鲜红,双手被踩在地上,关节都有些错位了,强忍着疼痛,眼眸深不见底。 “你不是很能吗,你不是大祭司继承人吗”?一个男孩手指着地上的男孩的头,一下一下的戳着。 “就他那点本事还做大祭司,妄想”?一个女孩的稚嫩的声音满是鄙夷的意味。 “那可不是妄想哦,宗主不是已经当所有族人的面指定他为大祭司继承人了吗”?另一个孩子冷嘲热讽。 “那还不是因为宗主大人被他娘迷住了,要不你让你娘也去迷惑一下宗主大人去”,一个稍大点的孩子冲女孩道。 “他娘是狐狸精,是坏女人,我爹是一时糊涂才会被迷惑的”,女孩气鼓鼓的说着,同时抬脚狠狠的踩在地上男孩的手。 昃离忍无可忍了,刚才被他们欺负得要死都忍下来了,但绝不容许别人说娘亲半句不是,艰难的站起来,瞪着眼前这几个说娘亲坏话的人,怒火已经压不住了,一拳打在大个子男孩的身上,男孩承受不住,一个趔趄往后一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居然敢打人,都给我上”,女孩鼓动身边的孩子们一起围攻了上来。 昃离愤恨的瞪了一眼女孩,同父异母的妹妹居然这么想弄死自己,真是一点亲情也不念及。最终昃离敌不过他们的拳脚,被再次打倒在地。 “哟,打得很欢嘛,不知道我能不能加入”?鄢莫羽一身青兰色修身的袍子,一件淡蓝色外套披着,鬓发都被束了起来,零落的刘海下一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有些戏谑的表情。 “你谁啊”,一个男孩打量着鄢莫羽,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浑身透着贵气,隔这么远都能感受到他的气势。 “这个嘛...秘密哦”,鄢莫羽玩味地说着,扫了一眼众人,目光落在低头不语的昃离身上,只见鲜血正一滴一滴的打在泥土里,有一丝隐隐的愤怒涌上心头。鄢莫羽不顾众人的眼光,缓缓的走到昃离身边,一手抬起昃离的下巴,看着这一张俊美的脸此刻因痛苦而扭曲着,依然一声不吭,眼里明明燃烧着怒火,却仍在极力隐忍着。 “你不是想加入么,打死他”,女孩聒噪的声音响起,让鄢莫羽顿时厌恶的皱了皱眉。 “你为什么那么想他死呢”?鄢莫羽放开了昃离,面上平静的问着女孩,眼却只是盯着昃离看。 “他娘是狐狸精,专门迷惑男人,他不知道是他娘亲跟哪个男人生的孽种,没有资格活着”,女孩理直气壮的说着。 鄢莫羽在昃离的眼里看到了除愤怒之外的东西,那是一种悲伤,一种能把人拉入地狱的力量,可他却还在挣扎着让自己逃离这种力量的纠缠,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拉他一把,于是站起身来,向昃离伸出的右手,道:“喂,你还要趴多久”? 昃离抬眼看着说话的鄢莫羽,阳光从他身后辐射出来,脸上温暖的笑容那么耀眼,一只满是硬茧的手近在咫尺,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不打算起来吗”?鄢莫羽递上一个温和的表情。 昃离顿了顿,像着了魔一般,握住鄢莫羽的手,冰冷的心瞬时回暖了。 鄢莫羽拉了昃离起来,拿出锦帕为他拭去额上的血渍和脸上的泥土,动作温柔自然,把一众人都看傻眼了。 “哼...你居然...连你一块打”,女孩对鄢莫羽的行为很愤慨,本来当他是朋友,这会已经很明确的划为敌人了。 “哦...”,鄢莫羽环看了一圈,爽朗的一笑道:“真的么,那快点吧,我还得带他去治伤呢“? “都给我上”,显然女孩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几个男孩挥拳过去,连鄢莫羽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撂倒了,只听到骨头咔咔的声音,估计都脱臼了。 鄢莫羽走到女孩身边,整整高出女孩一个头来,鄢莫羽冷厉的眼神带着压迫感十足的气势贴近她,啪的一声,女孩重重的跌坐在地上,眼泪哗哗的往下掉。鄢莫羽没想到这女孩这么不经吓,尬尴的笑了笑,回身带着昃离走开了。 鄢莫羽让人给昃离准备了热水梳洗了换上新衣,又请了大夫为昃离看伤,给了随身携带的最好的药为他涂抹上,道:“离,这个给你,早晚各一次”。 昃离楞了,不止惊讶于他从何知晓自己的名字,更诧异于对自己的称呼,但不知怎么的,听着就觉得特别暖心,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自己,莫名的觉得亲切。 鄢莫羽注视着发呆的昃离,越发来了兴致,饶有趣味的笑了笑,手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好帮助他回神,逗弄道:“怎么,感动傻了”? “没有”,昃离感觉自己说错了忙解释道:“是感动,但没傻”。 “好,没傻”,鄢莫羽重复着昃离的回答,憋着笑。 昃离感觉出来了鄢莫羽的玩笑,却生不起气来,想来自己都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又不好直接问,怕唐突了,想了想道:“你怎么认识我的”? 鄢莫羽眼眉一转,道:“昨天之后,整个空灵谷还有人不认识你么”? 昃离听后眸子一沉,昨日宗主在所有族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宣布了自己为下一任大祭司的继位人,又受了现任大祭司的授礼,这样大的事确实空灵谷已经传遍了。 “你也在昨天的祭礼上么”? “当然,我可是专程为这个来的”。 “那我怎么没见过你”?昃离抬头看着鄢莫羽问。 “你当时有心思注意到旁的人吗”。 “我...”,昃离无可辩驳,当时的自己都懵懵的,在宗主宣布之后就没再注意任何人说什么了,只考虑自己的心事了。 “你帮我是因为我是大祭司的继位人选吗?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没打算继任大祭司”,昃离有些不得不揣测,毕竟自己已经见过大人们势利的样子。 “哦…现在的你确实不适合呢”。 昃离没想到鄢莫羽会这么说,心里有深深的失落感,虽然说的是实话,可还是很受伤,自嘲的笑笑道:“那你还…”。 “我帮你,只因为是你,跟别的什么一点关系也没有哦”,鄢莫羽笃定地回答。“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帮的”,昃离有些自弃的说道。 “我认为值得”,鄢莫羽看着昃离毫无犹豫的回答,脸上的坚定与自信丝毫不掩。 昃离被鄢莫羽的话震住了,在鄢莫羽清澈眼眸里看到自己小小的缩影,好似有什么东西掘开了心底的一股清泉,照亮了最深处的黑暗,顿时解救了自己的灵魂,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你哭什么”?鄢莫羽有些不知所可。 “没什么”,昃离拭开眼泪换上一脸笑颜。 “我送你回住处”,鄢莫羽扔给昃离一方帕子,转身往外走,特地放慢脚步等着昃离赶上来。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鄢莫羽”。 “你是王族”? “嗯”。 “那...”,昃离停下脚步,感觉自己在鄢莫羽这里更加卑微了起来。 “那什么,走吧”,鄢莫羽拽着昃离往前走着。 两人到了昃府门前,正好碰到现任大祭司昃坎。 “康王殿下,你刚才上哪去了”,昃坎瞟见跟他鄢莫羽身后的昃离,看着他满身的伤,淡淡地道:“宗主正在找你呢”? “大祭司,我...” “好了,都在宗祠呢,快去吧”。 “是”,昃离看了鄢莫羽一眼便向宗祠跑去。 “康王殿下,怎么会和昃离一起呢”? “哦,刚好碰到而已”,鄢莫羽抬脚跨入府内,扭头对昃坎道:“你怎么会选昃离作大祭司的继位人呢”? “不是我选,是天意,他的生辰命数正合”。 “哦...,昃氏一族子嗣众多,如果想埋没一个人,应该很容易的吧”。 “殿下,此事也是宗主的意思”。 “他的意思”? “说来话长...”,昃坎不时咳嗽起来,将昃离的身世一一道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了”,鄢莫羽若有所悟,越来了解了昃离母子现在的处境,“大祭司,我们去宗祠看看吧”。 “殿下,毕竟是族中之事,我们还是...” “这么说,你知道叫昃离去宗祠是因为什么了”。 “嗯,呢是小则赶出空灵谷,大则会丢了性命吧”。 “什么”?鄢莫羽顾不得昃坎,施展轻功朝宗祠去了。昃坎因身子赢弱,追不上,但也慌忙往宗祠赶,此事如果康王涉入,可就不只是昃氏一族的事了。 宗祠里已经满满挤的全是昃氏的族人,一群昃氏长老们个个面上严肃,宗主背手站着,两个妇人伏跪在地上,昃离的母亲护着两个孩子跪坐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 一个族中长老起身正言厉色的说:“昃氏的血统岂容玷污,这个孽障留不得了”。 围观的人群里不少人响应,也有人觉得孩子可怜,议论着是不是赶出谷就行了。 “宗主,你的人你的来夺吧”,另一位面善的长老出声。 “昆,你不要犹豫了,证据确凿,是她一直在骗你,难道你还要袒护吗”?身穿杏色华服的女人正是昃昆的平妻乔夫人。 宗主昃昆深爱着昃离的母亲,一直觉得是自己无能,让她吃了那么多苦,愧对他们母子,内心是不相信她会欺骗自己,昃离居然是别人的遗腹子,可人证物证又无力辩驳,内心痛苦纠结。 正文 第二十九章:康王与大祭司的初识(下) 昃离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不,现在或许已经不会认自己了吧,还有母亲怀里不过六七岁的弟弟,觉得如果非要有人来承担这一切,那就让自己来结束这一场恶梦吧。 “父亲,不,宗主大人,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哪怕要我的命任凭拿去,请不要伤害母亲和弟弟,他们到底还是您的妻子和儿子”。 昃昆闻言,转身看了看昃离,那凌然清冷的眸子,敢于承担的勇气,不得不让人多出几分赞赏,越发心疼了起来。 “那就将他一人赶出空灵谷吧”,昃昆痛心的道。 “不行,这辱没我昃氏一族的荣耀的孽障,岂能容他”,方才的长老再次起身道。 “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不能放过他吗”?昃昆有些祈求的语气。 “宗主若是下不去手,就由昃辽代劳吧”,长老扭头对身旁的一中年男子道:“昃辽,你还不动手”。 “是”,昃辽执刀向昃离靠近。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要啊”,昃离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悲痛欲绝的样子,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只能睁眼看着昃辽已经到跟前手起刀落。 人群里有不少妇孺老人和孩子不敢看,忙别过脸去。 “啊...住手”,昃昆大喊一声。 昃离并没有感受冰冷的刀刃如约而至,只见得眼前一抹兰色身影,那么熟悉。 鄢莫羽及时赶到昃离身前,空手接白刃,刀被夹在鄢莫羽两手之间,鲜红的血液顺着刀身滑下,滴落在地上已经汇成一片。 “康王殿下...”长老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起身跪了下来,有的已经吓得不轻,伤了王族嫡系的王爷,那可是灭门之罪,更不用说这康王殿下乃是摄政王,生杀大权本就在手。 围观的人群一见这阵势都纷纷跪下,个个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康王殿下,这...”,大祭司昃坎趴开人群走了进来,看见鄢莫羽受伤了,连忙派人先去请大夫来,一脚踹在手执大刀的昃辽身上,刀忍应声落地发生哐当的声音,急忙递上一方锦帕给鄢莫羽。 鄢莫羽撕开锦帕,简单的将双手包扎了一下,转身扶起昃离道:“离,你没事吧”。 昃离看到鄢莫羽一脸情真意切的关怀,再看到为自己挡刀而受伤的手,泪水决堤一般唰唰落下,自己再一次被他拯救了,再暗的阴霾都被他的光环穿透了。 “好了,没事了,先扶你娘起来吧”,鄢莫羽说完转身走到昃昆面前道:“都起来吧”。 昃昆磕头谢恩,由大祭司昃坎扶着缓缓站了起来,长老们也被人搀扶了起来坐回了椅子上,一个个正襟危坐都等着鄢莫羽问罪。 众人看宗主大人和长老们都起身了,便也纷纷起身了。 “本王看今日风和日丽,外出狩猎不小心弄伤了手,各位不要见怪才是”,鄢莫羽说着举起双手在眼前翻转着看了看,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众人一听都愣了,有些手足无措。 大祭祀昃坎一听,感激的看了看鄢莫羽,被鄢莫羽回了一个微笑,顿时心中了然,便道:“殿下,请恕微臣护驾不力”。 “嗯,不怪你,是那猎物太过凶悍,本王轻看了它”,鄢莫羽淡然一笑,摊手让大夫查看伤势。 众人恍然醒悟,这是康王殿下有意宽恕昃氏一族,寻了个别的原由,又有大祭司作证,此事便了了。 鄢莫羽盯着堂下跪着的两人,那看穿一切的眼神让人无所遁形,唯恐避之不及。 两位妇人头也不敢抬,却已经感受到头顶上方压下来的窒息感,吓得软趴下来,紧紧的贴在地上。 “宗主,康王素有神断之名,如今正好殿下在此,有什么为难之事不烦请康王指点一二”,大祭司昃坎看出了鄢莫羽的意思,忙提醒昃昆道。 “是,臣先拜谢康王殿下”昃昆说完深深一鞠躬。 昃昆示意长老们,又向堂下两人重新问话,两人结结巴巴的重复了所说的话,旁的也将证物呈将了上来。 昃离许因为鄢莫羽在场缘故,多出几分从容淡定来,这一次仔细的聆听了两人的证词又思索了记忆里对这两的人印象,低声询问了娘亲一些事情,脸上浮现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鄢莫羽瞥见了昃离脸上的笑意,估摸着他该是分析得出了什么,便道:“凡事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你们这番说词倒是背得熟络,可不知是否经得起推敲,宗主,不如听听当事人怎么说”。 “我记得母亲跟我提起,我出生之后村中便起了瘟疫,死了不少人啊,不知婆婆可记得有此事”昃离询问道。 “当然记得,幸好瘟疫一发我们一家人先逃了出来,不然都要死在村里了”,一妇人说着,许是回忆了什么,作拭泪状。 “哦,可婆婆不是说我的生辰该是晚了三月么,那婆婆到底是什么时候为我娘接生的呢”? “这...”,妇人像是知道了自己说错了,拼命掩饰:“我岁数大了,记不清了”。 “我娘说我出生后一月村中才发的瘟疫,若是晚三月,那时已经是瘟疫横行之时,婆婆不是已经逃出村了么,怎么再回来给我娘接生呢,不如查一下县志,应该也记载瘟疫爆发的时间的吧”,昃离不紧不慢的说着,目光落在鄢莫羽身上。 “宗主,不妨查一下吧”,鄢莫羽偏向昃昆道。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大祭司昃坎答道。 “婶娘,你说这绣包乃是我娘送给他人的定情之物,那上面是合欢花确是我娘最爱,字迹也是我娘亲笔,可是那布料却不像是十几年前的,且那绣工也不见得是我娘的手艺,我觉得该是验一验才好”,昃离说得越发淡定了,他觉得如果有人造假,断然是找不到十几年前的布料来的,更别说娘亲的手因早年劳作,已经有些变形,这些年都不曾见她拿过针线。 昃昆闻言拿起绣包看了看,虽是粗布料子,却颇有质感,若真是有十几前的东西,即使保存再好丝线也松脱了,是自己只顾着看到合欢花图案,看到残缺的亲笔书信,却不及其他,一时愧疚之意甚浓,抬眼瞥见两妇人,恨不得剐了她们,看了看哭得泪人儿的女子和两个年幼无辜的孩子,内心自责不已。 “大祭司”,一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递一卷宗上来。 昃坎接过看了看,递给鄢莫羽,又传给了昃昆。 “你们还有何话说”,昃昆言语中很是愤恨。 两妇人看事情败露,磕头求饶。 “说,谁指使你们的”?鄢莫羽一字一句的说着,像是一道一道狼鞭打在两人身上。 “我...我...”,两妇人说着抬头瞄了瞄站在宗主昃昆身边的身着杏衣乔夫人,众人看在眼里,心里都有了揣测。 “宗主,我看此事已经明了,昃氏一族的家事,我不便干涉,本王先告辞了”,鄢莫羽说着起身朝门口走去,目光触及昃离时,给了一个赞赏的微笑。 “殿下,我送你”,昃坎颇有深意的看了昃离一眼跟了过去。 两人走了一段,昃坎开口道:“殿下为何那么看中昃离呢”? “何以见得”? “都这么明显了,大家都看出来了”。 “是吗”? “是”,昃坎对于鄢莫羽这种有时候故意装糊涂的表现真是不得不佩服,这得多厚的脸皮才能这么任性啊。 “喜欢他”,鄢莫羽觉得说多了反倒麻烦。 “啊”?昃坎不能淡定了,真是怀疑自己的耳朵没听错吧,冷静想了想,是自己想多了。 “对了,你不是说他的生辰命数与大祭司一职很合吗,那就让所有人都知道”,鄢莫羽交代昃坎道。 “好...”,昃坎对鄢莫羽的意思了然于胸,心想自此昃离的人生怕是要彻底改变了。 事后,宗主昃昆处理了两个妇人,念及乔夫人孩子年幼,夺了名份关了终身禁闭,昃离母亲惜夫人成了唯一的妻,许是自知有愧,对惜夫人母子更加疼爱了。 昃坎把事办得漂亮,不仅昃氏一族人连同火凤国的人都认可了昃离的大祭司继承人的身份,不仅如此,昃离的天赋与才能都被渲染了一番,世人对这位大祭司继承人充满的好奇与推崇。 几个月后,大祭司病倒了,鄢莫羽来了大司命宫看他。 “殿下,我这身子可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不如尽早让昃离行继任大典吧”。 “再说吧,本王倒是许久不见他了,让他来凤都吧,跟着你先适应一下”。 “好”,昃坎又咳了几声。 空灵谷,这几个月下来,昃离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就连惜夫人都担忧起来,读书习武早起晚睡,性子沉稳了许多,越发不苟言笑,对事必追根寻底,身上已经浑然有了成年男子之气。 这一日,大祭司着人来传信,让昃离去凤都入住大司命宫,昃离喜上眉梢,心里高兴得紧。 惜夫人为昃离收拾了行装恋恋不舍的送到了谷口,四人话别了许久,昃离看着朝阳里昃昆一手揽着惜夫人一手抱着弟弟昃巽的幸福模样,安心的笑了笑,扭头翻身上马,跟着来人一起策马朝凤都去了。 “羽,我来了...”,昃离恨不得能日行千里,快点见到鄢莫羽。 正文 第三十章:变了心性的白岐 鄢莫羽离开凤都的第二天,朝堂上,丞相白麓便与将军侯南宫远就圣医师爻道臣获罪一事起了争执,两人唇枪舌剑,闹得很大,一时在凤都的街头巷尾成了热议,不知情者只道是两人意见不一,知情者都视作是白家和南宫家的首辅之争。 昃离向来不怎么理会朝堂之事,也不愿上朝议事,听闻这件事的时候很是愤慨,王女之薨不能责怪圣医师,为何将其定为救治不力之罪,褫夺了圣医师的封号也就罢了,还要累其家人,确也是无理。 巫医府自圣医师爻道臣自尽谢罪后,无人执掌,陷入混乱之中,冒善自视巫医府的首席医师,平时为人苛责,并不与人交好,如今自诩执掌巫医府,反对他的人颇多,管得管不得的都有些力不从心。 昃巽一来因圣医师爻道臣之事心情烦闷,有心无力,加之不少巫医府的医师推他继任圣医师爻道臣的衣钵暂代巫医府执事,被扰得在巫医府内不得安宁,便来了大司命宫躲清静了,陪着昃离一起逗弄着小月儿,倒还是舒心不少。 “怎么你今日不去看你师娘她们了”,尚筑台正殿外朝阳的回廊里,昃离看昃巽和小月儿玩得正乐,果真一副安然自得的闲情模样。 “当然去,一会就去,我这不是替你陪会小月儿嘛“,昃巽将手指伸给小月儿抓着,挠挠小月儿的手心,惹得小月儿咯咯地笑,“哥,这小家伙真好玩,不似别的孩子那般无趣,鬼机灵得很”。 昃离瞥了昃巽一眼道:“你说什么呢,说话也不注意分寸”。 “这又没有别人,不碍事的”,昃巽看着小月儿的眼睛,总觉得有时候那眼神很特别,不像是个孩子该有的。 “大祭司,爻府的大小姐来找巽巫医”,一侍从来报。 “快请”,昃离说着,递了个眼色给昃巽,意思是人家倒是请你来了。 不一会,侍从领了个姑娘进来,正值二八芳龄,圆眼秀眉,樱桃小口,身材窈窕,鹅黄色的衣裙,青丝挽在两侧,二枚翠色珠钗插着,小脸因赶路的原故微微发红,却不掩忧郁之色。 “卿儿师妹,你怎么来了”?昃巽起身问道。 “巽师兄,不好了,岐侯派人来府上,说是让我们收拾东西限三日内搬出府去”。 “什么”?昃巽惊讶之余很是气愤。 “确是岐侯派的人么”?昃离问道。 “来人说是奉岐侯的旨意,有诏令书”,爻卿回答道。 “巽,你先随爻姑娘回去看看,切不可冲动”,昃离吩咐昃巽道。 “好”,昃巽二话不说,拉着爻卿便走。 昃离让人唤了孟娘来了,将小月儿交给她,只身进宫去了。 王宫的御策殿里,昃离见白岐正埋头理政,便在一旁的圈椅坐下,待白岐得空档,起身走了过去,道:“岐侯莫要太辛苦才是”。 “大祭司,你什么时候来的”,白岐露出惊呀的表情,似乎是真的才发现昃离的存在一样。 “来了有一会了,看岐侯忙于国事,不敢贸然打扰”,昃离微微一笑,很是客气。 “大祭司,有何要事,请说”,白岐对于昃里的恭敬知礼很是受用。 “岐侯,圣医师死者已矣,是否不必溯及既往呢”。 白岐怎么会不明白昃里的意思呢,可内心对于鄢莫彤的突然离世深感痛心,郁结于心便将一切罪责都压到圣医师爻道臣身上或有不妥,但自己真的需要一个对象来发泄一下,过后也有些不安,可居然这么多人反对,积蓄已久的叛逆感再也压不住了,或者说是不愿意再克制。这些年代理政事并非自己喜好,却又不得不做,做的时间长了有些东西就滋长进了骨血里,越来越沉浸于权利带来的快感,可每每也会受人压制不得自由,这种被束缚的枷锁扭曲了自己,许多不得已为之的背后都有着极不甘心的怨愤,在证实鄢莫羽已经离开后,这种情绪就如同洪水猛兽狂涌而来,挡不住了也不愿意去挡,就想任它肆掠一把。 “这种小事,也劳烦大祭司过问么”,白岐不悦的情绪尽显,语气也生硬了些。 昃离一听有些讶异的看了白岐一眼,脸上却不形于色,想想便了然,对于眼前这个人以后怕是要重新认识了,“岐侯若认为是小事,那便是吧,只是这圣医师爻道臣生前与我颇有些交情,如今他已去,剩下一屋子家人亲眷,自当照拂一二,还请岐侯给个薄面,留她们一个安身之所”。 白岐听得昃离如此说辞,也心平气和了些,想来大祭司昃离言语间很是知礼,他的请求也不过分,也不便薄了他的颜面,便答应了。 昃离点头施礼谢过,便退出了御策殿,仰看晴空万里却轻声叹了口气,突然就想起了鄢莫羽来:羽,你可曾想过走后会有这种局况,白岐已不再是白岐,丞相白麓染指得越来越多,将军侯南宫远也放纵了不少,朝中各大小官员都纷纷选择阵营,看样子党争不可避免了,我被你害惨了。 昃离回到大司命宫,有些疲惫感,回了尚筑台后径直去了小月儿居住的樱欢苑,这是小月儿来了以后才起的名字。刚踏进苑来就听到小月儿欢快的笑声,心里顿时爽朗了不少,快步走了过去。 孟娘和红素两人见是大祭司昃离,赶紧起身见礼。 昃离刚走近,小月儿就伸手求抱。昃离伸手一捞,就把小月儿揽入怀中,任她小脑袋在胸口乱蹭,惹得直痒痒,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子月公主倒是很亲大祭司呢”,孟娘眉眼弯弯的笑着说。 昃离听着更乐了,忍不住在小月儿柔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旁边的两人立即傻眼了,昃离看了看两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想想刚才的举动,脸唰的一下红了,赶紧放下小月儿,转身出了樱欢苑。 等昃离走后,孟娘和红素终于憋不住了,笑得前仰后俯。 昃离这几日正寻思着怎么才能入朝堂议政,也得好好想想让昃巽如何顺利得到授封而执掌巫医府,正巧昃巽过来,便问了问巫医府的情况。 “这几日巫医府可有什么异变”? “倒是平静,各司其事,冒善也不曾找我的茬”。 “可还有人推你接任巫医府执事一职”? “还是有些人叨叨着,但都不敢明面上议论”。 “你想法子择一信得过的人,需得在巫医府有资历,且在司医处任职的人为你写一荐书上呈才好,你可有人选”。 “嗯...”,昃巽思了片刻,抬眼道:“还真有一人”。 “那好,先写着,不急上呈,待我安排之后再呈”。 “好..”,昃巽看着昃离思索着一脸严肃的表情,有些感动:“哥,谢谢你”。 “嗯”,昃离看着满怀感恩的昃巽,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如若真的执掌巫医府,任重而道远,必要多用些心思才好”。 “我会的”,昃巽坚定地点头应下,便随着昃离向樱欢苑去了。 两人刚到樱欢苑门口,一侍从来报:“大祭司,岐侯宣您进宫”。 昃离看了一眼樱欢苑内,扭头对昃巽说:“你替我去看看小月儿吧”。 “好,好几日不见了,正想她呢”,昃巽言罢抬脚便进了樱欢苑。 昃离入宫直接去了御策殿,见岐侯已经等他许久,见他进来,忙起身就过。 “大祭司,请坐”,岐侯客气地示意。 “谢岐侯”,昃离大方回礼,就近坐下。 “来人,给大祭司上茶”。 昃离不动声色,待侍从呈了一杯热茶上来,一闻便知是今年的新绿,很是清香,端起小抿一口,见岐侯似有话说但一时不好开口,也不催促,静静的品茶。 白岐见昃离一杯茶已经见底,又唤了人来添上后,屏退四下,这才缓缓开口:“大祭司,听说康王临行,只有你去送了”。 “是...”,昃离坦然承认。 “康王殿下走前有何物交托于你”? 昃离心下一惊,脸上却平静如常,料定是岐侯有意试探,并不恼他,故作诚然,据实相告:“康王殿下倒是给留下不少东西,均是子月公主日后教导的所用,想来用时再去取也无妨,如今大多还在康王府”。 白岐不曾想昃离会如些坦诚,细看昃离的样子倒是真切,便哈哈一笑道:“子月公主所需,我也差人准备了些,回头送到大司命宫吧”。 “臣替子月公主谢过岐侯殿下”,昃离恭敬表态。 白岐转念一想,仍有些不甘,便又开口道:“大祭司,康王殿下素与你亲近,走时可还有什么交待”? 昃离一听,知道白岐不肯罢手,定是要得一个满意的答案,思考片时,计上心头,便道:“康王殿下临行多有提及岐侯,代管一国之事不易,论及他离开之后岐侯若有难处,须得鼎力相助”,昃离言些偷瞄了一眼白岐的反应,接着道:“只是,我向来不喜上朝,也不懂议政之事,即使有心协助岐侯,怕是也不好过问其他”。 正文 第三十一章:昃离入朝议政 白岐近日来确也是感受到自己在朝堂之上,势单力孤,加之康王走后,朝中属官各择其下,将军侯南宫远素来强硬,追随于他的多半是武官,又手握兵权,不可不惧。丞相白麓虽为长姐,但也深知她的心思,白氏一族本就根深蒂固,这些年来朝中文官多依附于她,可谓如虎添翼,面上与自己相敬亲厚,若有触及她的利益,便丝毫不把自己放眼里,彼此只可相互利用罢了。细细想来,昃离平日便不入朝,对朝局自不敏感,况且他毕竟乃大祭司,又有与康王的关系,他若可肯入朝帮衬自己,那便可与南宫远和白麓有抗衡之力。 昃离见白岐低眉思考着,估摸着白岐已然动心,只是需要些时间来酝酿罢了,又或是缺少一个机会,自然是急不得,便起身道:“岐侯,日理万机,就不多叨扰了,若有什么事需要臣代劳尽管开口便是”。 白岐这才从思绪中出来,道了声:“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谢岐侯”,昃离作了个告辞的手礼,便退了出来。 白岐覃思了几日后觉得让昃离入朝甚好,但对于昃离是否愿意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一日白岐坐在中天殿里殿台一侧的凤椅上,听着中天殿里众人的念着各自的呈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听得越来越满不经心,看着旁边空空的王座,有些出神。 丞相白麓提出擢升学士花縠为公主师,甄选重臣的子女入宫作公主伴读,不少人开始附议,白岐听着目光落在白麓身上,心想果然已经开始谋划了么,主意都打到公主身上来了,心中不悦道:“公主尚幼,授业恩师需得慎重考虑,至少伴读可慢慢甄选不必急于一时”。 “岐侯殿下,公主之事关系国本,皆是大事,还是尽早安排得好”,白麓丝毫没有在意白岐的不悦,但还是一力劝说着。 白岐脸上却不敢多作表示,心里更是脑火:‘好一个长姐,花縠是你什么人难道我不知道吗?所谓甄选伴读不过又是想把白氏一族的男子早早安置在公主身侧罢了’,想到此处,更加坚定了要让昃离入朝的想法,便道:“康王殿下日前提及让大祭司昃离入朝议政,本侯觉得甚好,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南宫远首先站出来道:“大祭司执掌国之祭祀,得天授意,才思超群,为人公正,入朝议政乃是国之幸事,臣极力赞同”,说完还不忘挑衅的剜了白麓一眼。 闻言,堂下众人不少文武官都开始附议起来,纷纷表示赞同。 白麓见此情况知道勉强反对不好,且不说是否真是康王鄢莫羽提及,光凭岐侯与南宫远赞同,此事便不可逆转,咬牙回瞪南宫远一眼道:“岐侯殿下,我听闻大祭司素来不喜朝堂之事,恐怕不愿日日入朝吧”。 “此事,我已与大祭司商议过,他亦允诺”,白岐说完看了一眼白麓,一抹不经易的笑容在嘴角浮现,“众位若无异议,本侯即刻下诏,大祭司昃离明日起入朝议政”。 朝议罢去,白岐便离开中天殿回了御策殿,挥笔下诏用印着人送去大司命宫。 大司命宫昃离早就接到今日朝议的消息,待接到诏书时,只是淡然一笑:‘不曾想此事居然如此顺利,看样子各方的角逐已经开始了,不过今日还得多谢南宫远的成全,却不知他到底又是作何想’。想着这些,昃离收了诏书,让允将晚膳安排在樱欢苑,此时只想去看看小月儿。 次日卯时不到,昃离便起,梳洗一番,换上大祭司专属朝服,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心中念到:‘这大祭司朝服还是前些年鄢莫羽着人为自己量身做的,穿得次数不多看着暂新,以后怕是要常穿了’。待准备妥当,昃离便出了大司命宫,樊掌事已经准备好了车马在门口候着了,上了马车,便往王宫方向去了。 大祭司昃离刚开宫门口便遇到了将军侯南宫远的马车,两人相视一笑,先后进了王宫,下车后两人便开始交谈起来。 “昃离谢过南宫将军”,昃离拱手谢礼。 “大祭司何必客气,你我本该是自己人不是”?南宫远爽朗的笑起来。 “南宫将军说得是”,昃离顺着他的话回答,一起并肩走进了中天殿。 不少官员已经到了,分两侧站立,火凤因是女尊之国,以右为尊,文官居右,武官居左,白麓和南宫远分庭抗礼位居两侧之首,昃离一时之间不知该站于何处,只好居中而立。 白岐从殿后侧出来时,便见着堂下昃离尴尬的处境,开口道:“大祭司今日第一天入朝,不如就近殿台听政吧”。 “是”,昃离点头答应便往殿台边走去,刚跨出一步就为难了,仍需选择左侧还是右侧,只好慢慢挪着,一脸纠结的看着白岐。 白岐看出了昃离的难处,一时也难以决断,不单是左侧或是右侧的问题。 昃离一边思考着一边向殿台方向走去,最后决定走到殿台下的左侧站定,正好处在白岐的凤座下方,白岐看了一眼昃离,满意的笑了笑,觉得昃离选择这个位置的意思便是与自己在同一阵营里,只有昃离心里清楚,并非如此。 朝议上的众人看着这情景,多数心里都有了掂量,三方力量的较量开始了,都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比起白麓的瞠目来,南宫远的表现要平静得多,心中虽说有些疑虑,但还是因昃离与鄢莫羽不一般的关系而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或许正是朝议有大祭司昃离的加入,众人都收敛了不少,不再随意附和,白麓心中憋闷,一直气不顺,南宫远也不想多言,白岐倒是觉得这一切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满意的笑了笑,便退了朝议,临走时给了昃离一个眼色,示意有事商量。 待众人都一起退出了中天殿,昃离绕道折回了御策殿,见白岐已经命人泡上茶等着他了,便快步上前行礼。 “大祭司,今日朝议感觉如何”? “谢岐侯关怀,还真是不太适应”,昃离自嘲的笑了笑。 “慢慢就习惯了”,白岐往昃离一侧推过去一杯香茗。 昃离诚恳的谢意浮现在脸上,喝过一口,道:“岐侯,莫不是有什么事,臣可代劳”? 白岐看着昃离,听他此言,心中微喜,道:“大祭司,今日可看出朝议上有何不一样“? 昃离一听便知这是试探,不能直说,想了想只好打个马虎道:“岐侯,第一天入朝,自顾不暇无心关注其他”。 白岐双眼一眯,满心疑虑道:“当真”? 昃离露出很诚恳的表情道:“关于朝中之事,还请岐侯明示”。 白岐看着昃离,被他如水的目光看得有些不适,别开脸起身拉出了些距离,想了想道:“如今,朝中文官多以丞相白麓为首,武将则敬将军侯南宫远,偏偏这两人...”,白岐思及此眉头一皱,没有再说下去。这一切都看在昃离的眼里,心里多少摸出了白岐此时的想法,两步走近了白岐了一些,拱手道:“岐侯忧心国事,不要太操劳才好,我既已入朝,望可帮得岐侯一二”。 白岐回身感激的看了昃离一眼,走到紫藤圈椅边坐下,招呼了昃离过来,两人一边饮茶,开始聊起公主们来。 昃离之后每每入朝都会早早到中天殿,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候众人,一般都不多言,静静的听着,将众人的各类反应收入眼底。这一日,司医处冒善和昃离的荐书呈了上来,惹得一阵热议,丞相白麓觉得两人皆是不妥,另推一人又遭致南宫远的反对,双方相执不下,白岐很是恼火,宣布此事再议后毅然退了下去。 昃离最后一个出了中天殿便见一侍从匆匆赶来:“大祭司,岐侯殿下有请”。 昃离虽然早有意料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快,想着怎么应对,跟着侍从去了御策殿。 昃离见着满地的呈折散落一地,白岐满怀怒火的坐在凤案前,凤案上的一只手握拳咯咯响。 昃离慢慢走近,立在一旁等着,不急不躁。 “你来了”,白岐瞟了一眼昃离,扔给他一方荐书:“你看看”。 昃离双手接住扔过来的荐书,打开一看,原来是有人举报丞相白麓暗自联络巫医研制梦仙散,并以此图利。 “你怎么看”?白岐冷不丁的问道。 “岐侯,丞相不至于吧”,昃离从昃巽处早知此事,装作不可置信的样子。 “可她就是干了,只是没有抓到确凿的证据罢了,你可那梦仙散是何物”? “不知”,昃离想都没想就回答。 “那东西吃了以后可增进男女情事,但会不知不觉上瘾,沉伦其中,容颜枯槁,不死不活”,白岐咬牙切齿的说着:“现在越来越堂而皇之的公开买卖,害人无数”。 “岐侯不要气坏了身子,此事劝劝白丞相就是了”,昃离淡淡的说。 正文 第三十二章:昃巽执掌巫医府 昃离见着满地的呈折散落一地,白岐满怀怒火的坐在凤案前,凤案上的一只手握拳咯咯响。 昃离慢慢走近,立在一旁等着,不急不躁。 “你来了”,白岐瞟了一眼昃离,扔给他一方荐书:“你看看”。 昃离双手接住扔过来的荐书,打开一看,原来是有人举报丞相白麓暗自联络巫医研制梦仙散,并以此图利。 “你怎么看”?白岐冷不丁的问道。 “岐侯,丞相不至于吧”,昃离从昃巽处早知此事,装作不可置信的样子。 “可她就是干了,只是没有抓到确凿的证据罢了,你可那梦仙散是何物”? “不知”,昃离想都没想就回答。 “那东西吃了以后可增进男女情事,但会不知不觉上瘾,沉伦其中,容颜枯槁,不死不活”,白岐咬牙切齿的说着:“现在越来越堂而皇之的公开买卖,害人无数”。 “岐侯不要气坏了身子,此事劝劝白丞相就是了”,昃离淡淡的说。 “劝,她要是听就好了”,白岐拍案而起,走到窗前,接着道:“今日朝议上居然还力推巫医宋昶为巫医府执事,据说正是他帮着制作梦仙散,巫医府何时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巫医府是该找个信得过的人好好整治一下了”,昃离顺着白岐的心意提议。 “嗯...”,白岐调整了一下情绪,沉吸一口气,背手看了看窗外的漫天的浮云,少焉,回身看着昃离道:“大祭司,可有人选”。 昃离平静如水,淡淡的回道:“岐侯心中可是已有中意的人”。 白岐细眼一闪,思索须臾后,试探的问:“昃巽可是大祭司的胞弟,你看他是否合适”? 昃离反而释然的笑了笑道:“岐侯觉得合适那便是合适了 ”。 白岐仰头哈哈一笑,看着昃离道:“大祭司不想替令弟多美言几句”? “那我就替他作了保好了”,昃离回看着白岐,光明磊落丝毫不惧。 “既然有大祭司作保,巫医府就交给昃巽了,他可不要让本侯失望哦”,白岐岔开昃离的目光,走回凤案前。 “臣替昃巽谢过岐侯”,昃离低头拱手行礼。 “不必谢,告诉他,本侯可是因为你的缘故”,白岐意味分明的看着行礼的昃离。 “臣谢过岐侯殿下”,昃离头也没抬,保持着谢礼。 “好了,你先回去吧”,白岐在案前坐下,捡起一册折呈继续看起来。 昃离退出了御策殿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看样子,白岐对自己还是有些猜测的,这一次又一次的试探,过一分则虚,少一分又不足信,还真是不好把握哇’,想着想着便出了王宫,弃了马车,步行在凤都的大街上,不知不觉就回了大司命宫。 昃离刚进尚筑台就碰到迎面而来的樊掌事,见他行色匆匆,便问:“怎么了,这是”? “回大祭司,子月公主有些腹泻”。 “什么,可曾请了大夫”? “正好巽巫医在,吩咐去取药”,侍从答道。 “那你快去吧”,昃离说着便已经急步向樱欢苑去了。 红素先见着昃离进来,忙跑回了楼内提醒众人道:“大祭司来了”。 “哥”,昃巽起身时昃离已经到了跟前。 孟娘和云絮连忙跪在地上,低头不语,红素见状也跟着跪在一旁。 “如何”?昃离急切的问,眼光全投向小月儿的摇篮。 “无碍”,昃巽简单坚定的回答。 昃离听着并不理会,侧身掠过昃巽走近摇篮,看着躺在摇篮里精神活跃的小月儿,这才稍稍安下心来,转头对昃巽道:“可查得根源”? “嗯,也没什么,我已经交待过孟娘了,注意少吃些河虾生鲜就好了”。 昃离一听不觉眼神严厉的看了一眼孟娘,转到小月儿脸上,又即刻温柔了起来。 鄢子月看着昃离,立刻奉上一枚暖暖的微笑,心想着:“义父就是生的好看,笑起来都暖洋洋的,就是太忙了,成天也见不着几次”。 片晌,昃离看向跪着的三人道:“都起来吧,以后注意便是”。 “是”,孟娘点头,拉着云絮和红素一并起了身来。 “你们好好照顾公主”,昃离对孟娘等人吩咐后,又转向昃巽道:“你跟我来”。 昃巽跟着昃离来了大榕树下坐定,等着昃离开口。 “执掌巫医府以后,要严于律己,肃清医治,推崇医德,任重道远,勿忘初心”。昃离语重心长的交待着。 “哥,莫非....”,昃巽喜形于色,乐开了。 “是的,稍后该会有诏书下来,你且回府等候吧”。 “哥,放心,我一定用心”,昃巽手放在胸口处,郑重的承诺着。 “只是,哥,岐侯怎么就答应了呢?”昃巽看向昃离道:“哥,你不会是答应他什么事了吧”。 昃离瞟了一眼道:“我已经入朝议政了”。 “哥,你向来不喜欢那些官场的杂事,是不是岐侯把这个作为条件的”。 “不,是我自愿的”。 “为什么?”昃巽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傻了,当然是因为自己了,脸上浮现出自责的神色。 昃离看出昃巽的心思道“不是因为你,以后你就知道了,不过,你以后执掌巫医府可不能浮躁,切不可事事都摆在脸上,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有把什么事都摆在脸上吗?”,昃巽反问,随即又嘿嘿一笑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是我哥么,在别人面前,我可是很谨慎的”。 “那就好,你早点回去吧”,昃离言罢起身向楼内走去。 “那我走了”,昃巽回了一句,在离开之前又拐到樱欢苑看了看鄢子月。 果然,等昃巽回府不久后,传诏的人便到了,昃巽接了招书和授信,巫医府立刻炸开了锅,不少人都向昃巽表示祝贺且奉声巽执事,只有以冒善为首的几个人忿然离场。 昃巽自执掌巫医府后,在昃离的帮助下,面上一切照旧,私下却已经早有动作,不足两月,收服了巫医府不少中立的巫医的同时,肃清了宋昶等人,查出了梦仙散的制造处和销分点,联络了凤都的禁卫都统骆峰将他们一网打尽了,还得了他们证词和往来帐册,一并交给了白岐,算是对白岐交一份不错的差事。 白岐得知此事,又得了丞相白麓与他们交易的证词和往来帐册,很是高兴,对昃巽也多加赞赏,加封昃巽为圣医师,兼管王宫司医处。 昃巽晋为圣医师之后更加忙碌了起来,对巫医府的管理起来也得心应手了许多,这让昃离很是欣慰。 昃离本不善于处理朝中的关系,经过几个月的熟络,倒也总结不少经验,每逢其事都可以应对自如了。在白岐那里也越来越得到信任,成了白岐商量日常政事的对象,因此闲时倒是不多了,每日也得有半日在王宫里,一回来就樱欢苑看小月儿,看着小月儿一天一天健康成长起来,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 这几日,小月儿开始呀呀学语了,扶摸着也能走几步了,昃离更是喜欢得不得了,一有空便亲自教导小月儿学语,陪着小月儿一玩就是几个时辰,乐此不疲。 鄢子月每每昃离来时也表现的格外兴奋些,特别喜欢看着昃离关注自己的时候那种沉溺的微笑,太有爱了。 “什么时候,你们看我不再像是看小孩子那般就好了,至少平等的基础该有吧”,鄢子月看着昃离向别人问起自己的情况如何,而不是直接问自己,就感觉自己的世界里有大家,大家的世界里的我不是我。 “云絮,小月儿平时也这么活泼吗”? “回大祭司,子月公主一直很活泼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时候看她在发呆,好似在想什么心事”,云絮如实说起,但又为自己说的这话感到不可思议,于是便低下头来。 昃离一听,又些诧异,但想了想,只当是云絮想多了。转头看向鄢子月站在不远处扶着花架正看过来,不觉一惊,心想难道她知道是在说她么,怎么可能,自己也想多了,可那眼神,分明就是啊。 鄢子月瞧见昃离注意到自己了,立马换上一副纯真的笑容,以掩饰刚才的举动,心想:“往后要学习一项艰难的技能,就是怎样在自己长大之前,扮演好符合自己身份大小的角色,不然该被当怪物看就不好了”。 昃离朝鄢子月走过来,抱起她,回头对云絮道:“转告孟娘,就说我带小月儿在大司命宫转转”。 “是…”,云絮目送昃离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肯挪开眼,以前想要见他只能在凤鸣殿前等着,极为不易,如今可以时常见到了,却又总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表现了,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一定被他笑话了吧。 大司命宫里,昃离抱着鄢子月转了个遍,为她介绍这个介绍那个,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可笑,这么大点的孩子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鄢子月最喜欢昃离带她转悠的时间了,绝对涨知识哇,要是能带自己去街上转转就更好了。 正文 第三十三章:公主们的周岁生日 眼看小月儿周岁将至,昃离也开始渐渐的开始琢磨着小月儿教习的问题,将鄢莫羽留下的清单册都看了个大概,分文别类,都安排樊掌事一点一点整理开来。 樱欢苑里,一片欢声笑语,小月儿的举动把一屋子的人都给逗乐了,昃离让人抬了擎飞雪之前给小月儿准备的各类物品,自己又看着挑选了不少,凡是估摸着近期可以用得上的都搬了过来,将东侧的厢房都塞满了。 “哇,这么多,好漂亮啊”,红素手舞足蹈地拿起这个看看,拿起那个看看,一副好奇的样子。 “大祭司,这些够子月公主用的了,先前还有好些东西根本没用上呢”,孟娘看着一趟一趟的往里搬着。 云絮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想到自己的那些弟弟们,吃都吃不饱呢,如此的差距,心里不仅自卑更甚而且还有些深深的羡慕开来。 鄢子月的身子还小,可心眼早就成人了,虽然现在身体各方面机能还很薄弱,但先努力的学习着掌控自己的这副身躯,扶着墙根慢慢挪着步,她将一切看在眼里,包括云絮的小情绪,为了符合自己现在的年龄和身份,妥妥的只能装作不知了。 昃离让孟娘看着安排,自己则走到小月儿跟前,摸着她的小脑袋,这么个小人儿肉嘟嘟的小脸甚是可爱,一双大眼占了快半张脸了,灵动清澈的眸子如蛊般极具吸引力,一不小心就沉溺于那闪耀的黑色里。 昃离抱起小月儿,拿出一个摇鼓来都弄她。可怜小月儿一脸的黑线都被无视了,只好配合着咯咯的笑,不料惹得昃离兴致更大了,不时将小月儿举高,这倒是顺了小月儿的意了,高一点视野也不一样,心里更加盼着自己快点长大。 次日一早入朝,昃离就被授意安排公主们周岁祭礼的事宜。 “大祭司,公主们的祭礼就交给你了,另外,子月公主一直在你大司命宫寄养,周岁礼便一起吧,也省了你另外安排了”,白岐交代给昃离后就回了栖霞殿。 昃离恭送白岐离开后便赶去司祭处,忙着准备祭礼的事情去了。 周岁祭礼当日,王宫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仅各文武百官的朝贺,连带着来了不少颇负盛名的六艺学士和与公主年龄偏差不大的达官子弟们,一时间喧闹声不断。 昃离看着只道是白岐的安排,细问之下才知原是丞相白麓起的头,不少有心人效仿罢了。 祭礼一切准备就绪,昃离来了栖霞殿时,满屋的贺礼堆放着,却不见朝贺的人,只见白岐怒气未消,想来定是对丞相白麓此举颇有意见。 “岐侯,祭礼已经可以开始了”,昃离轻声说道。 “嗯,知道了”,白岐清冷的回答。 “岐侯,是否请众人一道上荣华殿观礼”,昃离询问。 “嗯,你安排吧”。 “好”,昃离应声退了出去,让人请了众人去了荣华殿。 在众人注目下,三位公主被迎了进来,昃离率一众祭司为公主们行祈福礼,禀告火凤神祖,叩礼三巡后,昃离为公主们点上守宫砂后即为礼成。 礼成之后内务大总管寇森呈上诏书,宣读了赐封各位公主们的圣诏,又着人奉上象征各自身份的金镶玉佩,此佩乃上等黄玉打造,形如满月,通体透亮,边上是纯金镌花包裹,正面分别刻有仪、沅、月字样,背面则为鸾鸟图案,由白岐亲自授之。 鄢子月对于这各种仪式性的东西向来没什么感觉,反正也用不到自己亲自做,有人代劳了,随它吧。不过今天的的这个玩意,好生精致哇,肯定值不少钱吧,心里一阵窃喜。鄢子月狠抓在手上把玩起来,可怜了小手还太不协调了,只能是抓着而已,那个可气哇,差点被自己气死,好不容易举到眼前正反面看看,越看越喜欢,有点爱不释手了,满意地发出嗯嗯的声音。 昃离留心将鄢子月的动作看在眼里,自当是她喜欢,表现得比别人活泼点罢了。 等一切顺利完成,众人拥着两位公主回去了栖霞殿,昃离留下小月儿,带她回了司祭处。 鄢子月的印象里,这也是第一次进宫来,好奇也是有的,四处张望着。 “可恶,我这眼神还能再好一点么,远的看不到,近的距离也受制于人”,鄢子月看着抱着自己的女子呀呀的张嘴道:“你能放我下来吗,我能自己走哇”。可是,悲催的婴儿专业用语,别说是对方了,自己都听不出说了些什么,鄢子月再次被自己气的够呛,自嘲的呵呵两声,满脑子都是渴望,渴望快点长大,我要主动权哇,这种每天当作婴儿小宝宝被忽视掉精神需求的日子没法过啦……一顿内心深处的发声之后,鄢子月平静下来,告诫自己,要忍,一定要忍,我都忍了一年了,忍得有时候都快真的当自己是小宝宝一枚了,可我不是哇,但又记不起来自己来之前的事。 昃离处理好后续事宜,已经是午时,正准备出宫,就见着一内务模样的侍从迎面而来。 “见过大祭司,子月公主殿下圣安,大祭司,岐侯殿下请您去御策殿”。 “嗯,带路吧”,昃离让人将鄢子月先送回大司命宫,则跟着是从去了御策殿。 御策殿里,丞相白麓和将军侯南宫远都在,南宫远见昃离进来,欠了欠身,丞相白麓则视而不见。 “大祭司来得正好,请坐”,白岐故意说起:“此事正好也听听大祭司的意见”。 “岐侯,白相、南宫将军”,昃离一一问候,轻步走到另一侧的圈椅处坐下。 “白丞相,说说吧”,白岐看了一眼白麓道。 “公主是将来的王女,王女的教习人选自然也关乎国本,岂可马虎”,白麓振振有词的说着。 南宫远鄙夷的看了一眼白麓,哼了一声。 “这是白丞相报上来的公主教习的人选名单”,白岐将手边的折呈递给昃离。 昃离打开一看,名单上的人,多数都还是有些名副其实的,确可为公主师的不错人选,有的人则浪得虚名,传闻师德不正,有的人自己也不熟悉,不置可否。 “你意下如何”?白岐问起,白麓和南宫远同时看向昃离,就等他开口。 “岐侯殿下,在选公主师之前,有一项得先明确才好”。 “你说...”,白岐示意昃离但说无妨。 “凤仪公主和凤沅公主,既然已经全权托于岐侯殿下抚养,那么公主师的人选,臣等若有上好的人选大可推荐,至于是否合适成为公主教习,岐侯殿下圣裁即可”,昃离说完,白岐脸上马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自然是中意昃离此番说法的。 “大祭司,你是不是忘了公主成人之后将是王女...”,白麓还想说什么被昃离打断了。 “白相稍安勿躁,公主无论将来是否成为王女,但她成年之前依然受父母监护,康王殿下和王妃在离开之前已经为子月公主择师,我现虽代为抚养子月公主,断不会悖逆了康王殿下的安排,当然若真遇上高人才士,也自然会考虑请来教习子月公主”,昃离说完起身特地走近白麓一步,高度上的落差加上昃离不怒而威的气势,一道无形的压力压了下来,昃离双眼直视白麓拱手道:“若白相有上佳人选荐为子月公主教习,我自当考虑”。 “大祭司...你...”,白麓一时找不到话辩驳。 白岐看着心里很是痛快,没想到能言善道的白相居然被不擅言辞的昃离说得哑口无言。 “既然,白丞相赞同大祭司的意见,那这公主师的人选折呈,本侯收下了,斟酌考虑之后自有安排”,白岐摆出有些高傲的姿态,明显有得意之色,见着白麓一脸铁青的样子,再看看昃离和南宫远面上都很冷峻,便收敛了些,接着说道:“至于公主伴读一事,就交由内务大总管蔻森办吧,凡三品以上与公主年龄相差无几的子女皆可送到司学处”。 白麓默然不语,闷坐着,南宫远闻言又看了看昃离,两人目光触及微微一点头,便起身道:“如此,臣便先告退了”。 昃离也转身朝白岐道:“岐侯,大司命宫还有琐事要处理,臣先回去了”。 “好,你们都回吧”,白岐说着特意看了白麓一眼,分明有逐客之意。 “臣,告退”,白麓起身,扔下三人,甩手离去。 昃离和南宫远从御策殿出来,南宫远思索着道:“大祭司,准备让子月公主上司学处么”? “不了,小月儿太小,先在大司命宫吧,等她大点,再自己决定”,昃离想起小月儿,脸上不轻意间就染上一丝慈爱。 “也好”,南宫远答道,“改日到大司命宫去看看子月公主”。 “好,随时欢迎,南宫将军大可携小世子一起,小月儿在我大司命宫也没个玩伴”,昃离说笑着,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南宫远听了点头应下,被昃离这么一提,也想了府中孩子来,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正文 第三十四章:第一个玩伴南宫赦 将军府位于凤都城北,与康王府不过两条街,均是背向弦月山而建。将军府外两个石狮矗立两侧,足有二人高,‘将军府’三个鎏金大字悬在府门之上,两页红木大门上镶嵌偌大一个铜塑的狮头面像,两侧嘴角各挂一个铁环,整体看上去极具威严,也有说不出的压抑感。 “侯爷回来了”,将军侯府的霍管家忙给南宫远打开府门,迎了进去。 “两位夫人和世子可在”?南宫远冷不丁的问起。 “在呢”,霍管家不知南宫远是何意思,只是生硬的回答。 “嗯”,南宫远停下脚步,斜眼思考一下道:“先去卫夫人那”。 霍管家便先一步差人去通知卫夫人了,自己则陪着南宫远先回了书房,换下朝服便往卫夫人的蔷薇苑去了。 蔷薇苑满院的蔷薇花,种类各异,此时都开得正浓,远远就能闻见若有若无的芬芳了。卫夫了听霍管家传信后便唤人寻了两个孩子回来,又准备了些茶点等着了。 “父亲,抱抱”,南宫远刚进蔷薇苑就听到大世子南宫博的稚嫩的声音。南宫远一把就捞起南宫博举过肩头,逗得南宫博兴高彩烈的叫喊着。 “好了,好了,博儿,快下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怀抱着一个不过两岁的孩子出来,身形微胖些,面容端秀,细看便知也是一位美人儿,但眉眼间尽显精明之处。 南宫远放下南宫博,看向卫夫人怀里的孩子,一脸严肃的道:“赦儿,下来,老喜欢窝在娘亲怀里哪像个男孩子”。 卫夫人怀里的南宫赦全当没听见一样,继续趴在女子的肩头,闭上一双黑炯炯的眼睛,不出声。 “将军,赦儿有些不适,适才闹肚子呢”,卫夫人说着,爱抚着南宫赦的后脑勺。 “嗯,那也不能惯着,得像博儿这样活泼好动才好”,南宫远说着摸了摸身侧抱着自己的大腿的南宫博的头。 “赦儿性子喜静些,再说赦儿还小,博儿都五岁了”,卫夫人又拍了拍南宫赦的后背,才将他交给一旁的女婢抱着。 “将军,累了吧,我准备了你最爱喝的竹叶沁”,卫夫人一边说着已经拉了南宫远入了蔷薇苑的内室坐下,亲自斟上一杯,递到南宫远手中,见他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两孩子,接着又喝起来。 “将军,可是有什么事”?卫夫人往南宫远的茶杯里添着茶,又递上一枚绿豆糕。 “嗯,还是你懂我”,南宫远看着卫夫人笑了笑:“确有事想找夫人商量”。 “将军,你且说来听听”,卫夫人眉眼一挑,抿嘴一笑。 “好...”,南宫远理了理思绪道:“夫人可曾想让博儿或是赦儿作公主伴读”? 卫夫人一听脸上有些惊呀之色,一会之后便恢复平静了,看了看南宫远道:“将军,博儿像你,处处要强,且与公主们年纪也有差距,赦儿,还太小...”,卫夫人话说到此停顿了一下,看了一下南宫远的脸色,料想南宫远心中已然有了掂量,继续道:“赦儿若去,陪哪个公主是好”? 南宫远不曾想卫夫人聪慧至此,颇有些赏识的看着卫夫人道:“夫人觉得呢”? “子月公主,将军是这么想的吧”,卫夫人此话一出,换了南宫远一脸的吃惊。 “夫人怎知”? “将军与康王殿下的关系,无论子月公主会不会是将来的王女,将军都打算联这门姻亲吧”。 “夫人...”,南宫远万万没想到卫夫人已经看得分明,顿时对她更加喜爱起来,大手一把揽她入怀:“夫人,过几日,等赦儿好些了,我们一起去大司命宫看看子月公主吧”。 “好”,卫夫人依伏在南宫远的怀里答道。 南宫远在蔷薇苑用过晚膳,又陪了两位小世子玩了一会,便歇在了蔷薇苑。 次日,南宫远去了红夫人的留香阁,陪了小世子南宫浔玩了一会,便对红夫人道:“公主们需要伴读,你怎么看”? “侯爷,你是打算让浔儿去给公主作伴读吗”?红夫人一身红色纱裙,眉眼妩媚,身段妖娆,但实际上可不是面上看着这般娇柔的女子,论武艺也是可以和南宫远交上手的人。 “你的意思呢”?南宫远不答反问。 “我们浔儿堂堂一个世子大可不必去给公主当伴读呀,再说浔儿还小呢,这才不到三岁,等大点再说吧”,红夫人有些俏皮的信口回答,她骨子里对于王室权贵本就不在乎,一来与她性子如此,二来,她乃是天狼国的赤羽族,从来不分原由,只论自己喜或是不喜。 南宫远就是喜欢红夫人这种任性洒脱的性子,这才顶着可能被削了爵位的危险也要取红夫人,而红夫人正是被他敢于担当的责任感和不屈不挠的刚毅所吸引。 南宫远听红夫人这么说,欣然笑了笑道:“你啊...什么都敢说”。 “嘿嘿,这不是你问我吗,再说了,真有说错什么,侯爷会替我担着的吧”,红夫人调戏的口吻说着,一手环上南宫远的脖子,一副勾人的样子。 “嗯...”,南宫远将红夫人挠人的手抓住,认真的道:“那过几日,可随我一起去大司命宫看看去”。 “好哇”,红夫人趁南宫远一不留神,挣脱开的手,又环上他的脖子,满眼的情义绵绵,南宫远见此,转手一个横抱,向内室走去。 几日过后,天气晴朗,南宫远一早便携了两位夫人和三个小世子出门了,一来去大司命宫看看子月公主,二来到往生寺见见无量大师。 大司命宫,昃离接到南宫远的传信便早早让了樊掌事上宫门外等着了。 “父亲,这是什么鸟啊”,南宫博第一个跳下马车,就对大司命宫门外两个栩栩如生的石雕出神,拉着南宫远问。 “这是鸾鸟,是神兽,英勇顽强”,南宫远认真的解释着,不忘摸摸南宫博的头,表示认可。 “将军侯,请”,樊掌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带一行人入了大司命宫,便一路引向尚筑台去了。 南宫博大发好奇心,看大司命宫哪哪都是新奇,时而奔跑一段时而驻足停留,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这里好大哇,比我们将军府大好多哇”,路过藏经楼时,扯着南宫远,非要进去看看,被南宫远呵斥住了,这才收敛了些,规规矩矩跟着一起走。 一行人到了尚筑台,昃离便出来迎接了,朝南宫远拱手道:“南宫将军,有失远迎”。 “无妨…”说着便随昃离到了尚筑台正殿,正位上一张长方形金丝楠木的雕花软座,背靠一副翠松迎客仙境的浮雕图,下方两侧各四把太师椅,椅间有紫檀木茶几,角落四周共八个高脚台,上置各色盆景,看上去简约又不失雅致。 昃离请了南宫远在右侧太师椅坐下,两位夫人在同侧落座后,自己则在正座软椅的靠南宫远一侧坐下。 “南宫将军请用茶,招呼不周之处还请海涵”,昃离客气的说道。 “大祭司不必客气”,南宫远倒不是什么矫情的人,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两人又简短地聊了几句,便起身一起朝樱欢苑去了。 樱欢苑一下子多了这些人,从未有过的热闹,孟娘抱着鄢子月出来,南宫远与昃离打眼看过鄢子月后便先行离开了樱欢苑往小书房去了,南宫博对院里的五彩卵石特别好奇,红素和云絮只好陪着他一起玩开了,南宫浔忍不住了得到红夫人的允许也加入其中,剩下的女人们和孩子都在大榕树下饮茶闲聊起来。 卫夫人见孟娘言谈举止大方得体,不卑不亢,颇为喜欢,便叫她不必拘礼,一同坐下了。 “子月公主将来一定是个美人呢”,红夫人盯着鄢子月粉嘟嘟的小脸,恨不得捏一把才好,两颗圆溜溜的黑玻璃球一般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轮廓,一刹那的错觉,黑眸似乎染上了红氲,吓得红夫人退后一步,细看之下并无异常,看到自己一身红衣,红夫人认定刚才许是自己身上的衣服的缘故。 “小世子倒是个文静的孩子”,孟娘看着卫夫人身边安静站着的南宫赦。 “嗯,这孩子性子如此,跟两个哥哥比起来文气多了”,卫夫人温柔地抚着南宫赦的小脸。 鄢子月依在孟娘怀里早就将南宫赦打量了好几遍了,这家伙轮廓分明,五官清秀,双眸明亮,鼻梁立挺,几分英气几分俊美,整张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堪称完美,长大后那还得了。 南宫赦被鄢子月看得有些受不了了,瞪着鄢子月,却不料被她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给瓦解了,只好将头别过去,看着玩得正嗨的哥哥们。 鄢子月自从来了这个异世,忍耐着无聊的成长时光,好不容易找了点乐子,那肯轻易放过,于是推了推孟娘,下了地来向南宫赦走过去,不顾南宫赦的反对拉过他的手,奶声奶气的叫着“哥哥,哥哥…”,搞得南宫赦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一切看在大人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们认定这两孩子是相互喜欢了。 孟娘看着鄢子月,侧身解释道:“子月公主平时也没个玩伴,两位夫人若是得空常带小世子们来玩吧”。 卫夫人看着站在一起的南宫赦和鄢子月,温和的笑着,心里有欣喜也有忧心。 南宫赦许是跟鄢子月熟络了,也就没那么抗拒了,两个人围着大榕树玩了起来。南宫赦虽然大些,但论反应速度和动作灵敏,妥妥的输给了鄢子月,又倔强的不肯服输,只得一直被鄢子月欺负着,气得红了脸。 正文 第三十五章:往生寺会无量禅师 孩子们打闹嬉戏累了,纷纷跑回找各自的娘亲,孟娘连忙拉过鄢子月抱在怀里,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又吩咐云絮给准备热水,给各位小世子们梳洗一下。 昃离和南宫远说笑着来了樱欢苑,待小世子们梳洗干净之后,一行人便准备离开了。临走前,南宫赦仍频频回头瞪着鄢子月,眼神里全是不甘心的意味,被鄢子月直接无视了,可偏偏落在大人们的眼里可不是那么回事,全当是两孩子这一会生出了感情,一时不愿分开了。 南宫远一行人离开大司命宫后,向凤都城外的往生寺去,马车上南宫远看着卫夫人怀了有些闷闷不乐的南宫赦,半开玩笑的说:“看样子,赦儿颇喜欢子月公主呢,这一会功夫竟是舍不得了”。 南宫赦朝南宫远一撇嘴,把头埋进了卫夫人怀里。 南宫远见他这样的表现,脸上明显有些不悦,看了看卫夫人道:“看你把赦儿惯得,哪像个男孩子的样子,”。 “孩子还小,慢慢教就好”,卫夫人却也是十分宠溺南宫赦。 南宫博看卫夫人又抱上南宫赦了,有些不太乐意了,吵着要抱,被卫夫人劝解了,眼巴巴的朝南宫远身边走去。倒是南宫浔丝毫不受影响,也不粘着红夫人,自顾着在马车上又蹦又跳的,乐呵呵的,红夫人得闲不少,倚在南宫远身侧,无聊的拨弄着手里的上锦丝巾。 自那之后,南宫远每隔半月就会送南宫赦到大司命宫来陪鄢子月玩上一天,有时候昃离也会派人专程去将军府接南宫赦。时间过得飞快,鄢子月和南宫赦越来熟悉了,两人时常躲没影了,让一群人好找,每次找到的时候,都是南宫赦气哭了,吵着要回家。 这一日,昃离派人去接南宫赦,说是南宫赦病了,本想着鄢子月知道了该闹腾了,跟她说明情况,也只是点头表示,居然一点都没在意。昃离怕鄢子月闷得慌,便带着她到自己的小书房里玩耍,自己忙于事务不能全心顾她,却不曾想她不吵不闹,自己拿起掉落在桌案下的国志卷册坐在地上专注的看起来。昃离本想上前哄哄她,想了想止住了,看着小家伙一脸认真的阅读着,聚精会神,一个动作保持了近半个小时,不禁惊讶起来。 昃离蹲下身来,见鄢子月转头看着自己,宠爱的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小月儿,可看懂了么”。 “嗯...”,鄢子月想了想,自己还是小孩子,总不能说自己都差不多记下了吧,只好故作懵懂的样子摇了摇头。 昃离看着鄢子月的一副求知的表情,思考了一下,鄢子月这么聪明伶俐,也许是时候该给她开蒙了吧,于是翻出鄢莫羽给写的清单册,其中一份便是鄢子月的教导安排,包括授业大学士的人选、武习的师傅人选,并夹含着几封分别给各位公主师的书信。昃离将其中一封给往生寺无量大师的书信抽了出来,打开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决定找个吉日亲自带小月儿上往生寺一趟,无量大师给小月儿开蒙最好不过了。 昃离早安排好了鄢子月开蒙的日子,为表诚意,一大早便命人准备了各色佛礼,本就行事低调得很,也没多带人,只带着小月儿、孟娘和允,同乘一驾马车。小月儿极少出门,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入眼都是种类繁多的各色店铺和人来人往的车马,偶尔见着一两个步行的商贩,已经兴奋到不行了,出了城远处便是连绵起伏的山脊,近处是一览无余的平原,马车呼啸而过,约半个时辰左右,便到了往山寺所在的天祈山下的禅院中。 天祈山拔地而起,山势陡峭,一条通天阶梯往上,据说共有九百九十九阶,山上郁郁葱葱,时有烟雾弥漫之感,隐约可见山顶处往生寺的一角雕龙屋檐,听着深沉厚重的钟声传来,呼吸一口,便让人神识清明。 一位身着布衣袈裟的僧人上前合手道:“可是大祭司阁下”? “正是”,昃离回礼道。 “贫僧玄镜,无量大师已恭候多时”,僧人行鞠躬礼道:“大祭司阁下请随我来”。 一旁两位僧人过来帮着卸下佛礼,安顿好马车往院后去了。 昃离一行跟着玄镜师傅进了禅院,穿过前面的殿堂和禅院,又绕道后方的屋舍,顺着长廊走到尽头便见一处宽阔的所在,面前是倚山向上而建的吊楼群,最底下一间面积颇大,柴门大开,玄镜引了昃离一行往里走。 “小师傅,敢问这是...”,昃离有此疑惑的问起。 “大祭司阁下,你可知走山下的阶梯,越往上越难行,脚力好的一个时辰可达,此处是通向山顶往生寺的捷径,由此上去不足半个时辰可到”。 “如此,昃离谢过小师傅了”。 “大祭司阁下,不必客气”,玄镜和善的笑着回答。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山顶的往生寺后园里,周围气氲微寒,放眼望远,依稀可见凤都城的轮廓。 “大祭司阁下,这边请”,玄镜引了昃离穿过园子进了一处禅房门口,往里合十鞠躬道:“无量大师,大祭司阁下到了”。 “嗯,快请进来吧”,声如洪钟有如自远方而来,却又如音在侧。 昃离一行人进了禅房,一眼看去都是字画书卷,笔走龙蛇,如真如幻,还有一些手工雕刻,每一件都惟妙惟肖,有的已经完成,有的刚开了个头。昃离一一掠过,最后落眼在一副火山图上,那画中的弦月火山口上站着一青一白的两个人,这场景似曾相识,再看那左下角作画的时间,顿时惊得一身冷汗,莫不是这画中的是自己和鄢莫羽。 “大祭司阁下,里边请”,玄镜见昃离驻足不动,忙提醒了一下。 “啊...哦...这画是谁作的”?昃离朝玄镜问起。 “这些东西啊,都是无量大师的作品”。 “什么...”,昃离闻言对这个无量大师很是好奇起来,越发想见见了。 “大祭司,来了”,禅房的里间,无量大师盘腿坐在茶案前,从容淡定。 “无量大师,有礼”,昃离鞠躬行礼,抬眼便见着一个年逾古稀之年的白发者,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祥和的微笑定在脸上,让人如沐春风。 “请坐”,无量大师抬手示意。 昃离恭敬地在无量大师的茶案对面盘腿坐下了。 “这是子月公主吧”,无量大师微一抬头看向孟娘怀里的鄢子月道:“过来,孩子”。 孟娘看了昃离一眼,见昃离点头,这才放了鄢子月下来。 鄢子月倒是相当有自觉,并不胆怯,一步一步的挪向无量大师,直接爬到他的身上,扯了扯他已经垂到肚脐的胡须。 昃离一看鄢子月大胆的动作,正想要制止,却被无量大师劝阻了。 鄢子月探究了一阵,便紧靠在无量大师身边曲腿跪坐了。 昃离拿出鄢莫羽的书信,双手递给了无量大师,无量大师展开浏览一下,便折好放回,呵呵一笑,低头看了看鄢子月道:“子月公主,准备给贫僧敬茶么”? 昃离一听,心中一喜,这说明无量大师肯收小月儿为徒了,连忙道谢:“承蒙无量大师不弃,昃离替康王殿下谢过无量大师”。 “大祭司不必客气,即使没有康王殿下的信,贫僧也会收这孩子为徒,教她佛法,度她重回”,无量大师说着看着鄢子月,眼神里有一种异样的不明意味。 昃离感觉自己听不懂无量大师的话,想问个究竟,又怕太过唐突,毕竟世外之人总有些高深的东西。 无量大师看了看昃离,一笑合十道:“大祭司,可是有疑问需要贫僧解答”? “大师…”,昃离想了想道:“大师,适才在下路过外间,得见您的墨宝,可否赠给在下一幅”。 “嗯,那就送那幅弦月火山图给你吧”。 昃离愣了片霎,合十施礼道:“敢问大师,那弦月火山图的画中人是谁”。 “你看他是谁,便是谁了”,无良看着昃离点头微笑道。 昃离更加诧异了,还想再问什么,可不知该怎么说了。 “大祭司,世事皆有因果定数,不必过于执着其中,顺其自然便好”,无量说完看着鄢子月,似乎最后一句顺其自然是对鄢子月说的。接着,无量大师给自己斟上一杯茶,但并不端起,而是看着鄢子月,慈祥的笑着:“徒儿,还不打算敬茶么”? 鄢子月抬头看了无量大师一眼,我只是小孩子呢,不会是让我给他端茶吧,想到这里又看了看无量大师,见他笑迷了眼,朝自己频频点头,难道他就是这么想的么,不是吧,好吧,你赢了,我端。鄢子月无奈,伸出两只肉肉的小手,端起茶杯递高。无量大师接过鄢子月的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摸了摸鄢子月的头,扭头朝昃离道:“还请大祭司偏院小憩片刻,贫僧为子月公主做开蒙礼”。 “这…”,昃离迟疑片刻后,起身合十道:“如此,有劳无量大师了”,言罢,一行人随了玄镜去了旁边的偏院。 正文 第三十六章:鄢子月的开蒙课 昃离在偏院里呆了一会便起身,准备上院里走走,允赶紧跟上,待走到无人之处,看了看昃离的脸色,弱弱的问道:“大祭司,你有没有觉得无量大师跟子月公主说话的时候,感觉像是当子月公主已成人了呢?” 昃离听了一耸眉道:“怎么会呢,小月儿才多大,无量大师是高人,说话本就暗藏玄机的”,说完轻拍了一下允的头,可心里却感觉怪怪的。 无量大师的禅房里,就剩下无量大师和鄢子月两人了,无量大师打量着鄢子月,一脸不明的笑意。 鄢子月被这种笑搞得有些尬尴起来,一想反正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索性就扮演好小孩子的天性吧,满屋里摸索着,翻弄着各种东西。 “丫头,你找什么呢”?无量大师慈眉善目的看着鄢子月。 鄢子月只当没听见,继续摸爬着。 “丫头,你听得懂的吧,不打算和师傅我聊聊么”?无量大师很有耐心的问着。 鄢子月全当是耳边风,不理不睬。 “唉,你这来算异世的精魄,看样子了已经习惯这个世界的一切了,能坦然处之了”,无量大师说着细心留意鄢子月的反应。 鄢子月停顿了片刻,又继续了自己的动作,他居然知道自己是来自异世的精魄,这怎么可能,不过自己对于来这里之前的事还真是记不清楚了,这副身躯的限制,好多事做起来还真是力不从心。 “丫头,你不想知道你为何而来么,也不想知道怎么回去么”? 这一回,正中鄢子月的意图,实在没法再佯装淡定了,转身,面对着无量大师坐下,竭尽全力才吐出几个字音:“告...诉...我”。 无量大师哈哈一笑,捋了捋胡须道:“丫头,你果然是来自异世的精魄”,说完盯着鄢子月的眼睛看。 鄢子月立马反应过来了,这是被他给诓了,有些生气,哼的一声扭头不理他。 “丫头,莫不是生气了”,无量大师轻笑了几声,接着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鄢子月心想:‘谁信呢,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吗,知不知道我现在爬着都是很辛苦的’。 无量大师见鄢子月半天都没有反应,缓缓地说道:“你这丫头还挺倔啊”,说着便向鄢子月走了过去,在她身边盘腿席地而坐。 “丫头,你能来便是机缘,我相信上天的选择不会错的”,无量大师满脸严肃的看着鄢子月道:“这个世界的未来关乎你,你可要努力哦”,说话间又给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鄢子月白了无量大师一眼,真想吐槽一下,可是现在的自己说话还不利落呢,只好忍了。 无量大师似乎读懂了鄢子月的心思,摸了摸她的头道:“丫头别急,这个异世还是有许多东西要学的,师傅我先教你心法,默念于心,每日三次,可让你神识清明,过目不忘,观乎微听乎远,帮助你慢慢寻回之前的记忆”。 鄢子月听着半信半疑,愣了好一会,见无量大师一个劲的点头,突然就觉得可以试试了。 无量大师看鄢子月眼神里的质疑慢慢变成了期待,这才开口,传授心法,一遍一遍的反复念着,让鄢子月听着先记下,自己慢慢体会。 时间一愰,便到了正午了,无量大师让人单独给鄢子月煮了些竹叶粥,让人通知了昃离他们留下用斋饭。 鄢子月觉得竹叶粥甚是好喝,极细极软,入口清香,不觉多喝了几碗。 “丫头,这可不是一般的竹叶,这是天祈山顶的翠竹,每三叶一轮,吸收自然雨露,无论寒暑,这熬粥的水正是竹叶上的每日清晨收集的露珠”。 鄢子月听着懵了,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好吃。 午膳过后,无量大师又继续为鄢子月诵念心法。鄢子月慢慢听了入了神,似乎有些感受到这心法的奥妙之处,整个人沉浸其中,耳边只有无量大师的诵读声。 眼看日已偏西,马上就是申时尾了,昃离把往生寺的能逛的地方都逛遍了,心念着鄢子月,找了玄镜打听了一下,得知鄢子月一直在无量大师的禅房里,不曾出来,心中越发疑虑起来,便请了玄镜去查探一二。 玄镜见无量大师禅房门紧闭,在禅房外踌躇不前,不敢贸然打扰。 里间的无量大师早就探知了门外的人,并没有理会,看着鄢子月小小年纪已经可以入定,满意的笑了,估摸着已经将心法的第一卷已经潜移默化的渗入她的脑海里,这才结束今日的开蒙课,唤了她醒来。 “丫头,如何”? “嗯”,鄢子月舒展了一下胳膊和腿,站了起来,给了无量大师一个大大的笑脸。 “哈哈...”,无量大师看着鄢子月乐了,“丫头,要循序渐进,不得急成求成,第二卷,半年之后,你来,我教你”。 “好,谢...师傅”,鄢子月走到无量大师身边,抱着他的腿,仰着头乐滋滋的道。 “好了...有人等急了”,无量大师看向房门的方向,道:“进来吧”。 昃离见玄镜去了半天也没有回来,自己便来了无量大师的禅房外,看到玄镜在门对来来回回,走上前问了情况,得知不曾进来问过,再也压不住了,正想推门而入就听到无量大师的声音,便先了玄镜一步跨了进来。 “无量大师有礼”,昃离合十行礼后便朝鄢子月过来,抱起鄢子月上下打量着。 “大祭司不必担心,贫僧已为子月公主开蒙”,无量大师说着赞赏的看着鄢子月道:“我这徒儿冰雪聪明,悟性极高,贫僧很是喜欢”。 昃离看着无量大师又看了看笑颜如花的鄢子月,会心的笑了笑道:“有劳无量大师,昃离感激不尽”。 “大祭司客气了,半年之后,劳烦大祭司带我徒儿前来”,无量大师嘱咐道。 “昃离记下了”,昃离微笑着道:“时日不早了,昃离带小月儿先告辞了,来日再专程登门道谢”。 “不必了,贫僧近日便要闭关,半年之后静侯大祭司到来”。 “如此,昃离遵命”。 “好,去吧”,无量大师说着看向鄢子月道:“你可记得为师的话”。 鄢子月微笑着连连点头,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昃离带了小月儿,孟娘及允离开往生寺回大司命宫已经天黑了,昃离本想问问鄢子月无量大师开蒙都教了些什么,但考虑到鄢子月现在会说的词不多,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嘱咐孟娘好好照顾着,自己回了小书房,有翻阅鄢莫羽留下的清单册去了。 半年之后,无量大师出关,派人捎了一土封书信给昃离,昃离如期只身带了小月儿上往生寺见无量大师,无量大师依旧在禅房单独教授小月儿。 “月儿见过师傅”,鄢子月已经可以较为清晰的说话了。 “嗯,免礼,半年没见,长高了,也瘦了,人也鬼机灵了”,无量大师慈爱的笑看着鄢子月。 “谢师傅夸奖”,鄢子月抿嘴一笑,稳步走么无量大师身边。 “嘿嘿”,无量大师见鄢子月讨巧的样子乐了:“好了,今日为师教授你第二卷心法,吐纳行气,可活络周身经脉,让你更好的适应现在的躯体,每日三巡,助你及时恢复精力”。 “嗯,谢师傅”,鄢子月点头。 无量大师诵念起心法第二卷,让鄢子月试着记下,并背诵下来,同时修行吐纳之法,很快更随无量大师入定了,直到中午也没人打扰。 当日头西沉,两人方才觉察来,无量大师得知鄢子月已融会贯通,心中甚为欣慰。 咕咕咕的声音,鄢子月尴尬的笑了笑道:“师傅,我饿了,我还想吃上次的那个竹叶粥”。 “嗯,已经让人为你备下了”,无量大师说完起身,打开房门,正见着玄镜已经端着粥食等着了,便让他端了进来,两人吃了起来,待鄢子月吃完,捧着碗舔了舔,喜滋滋的笑着,引得无量大师和玄镜一阵发笑。 “师傅,我能带着回去吗”。 “不许贪心”,无量大师训示着:“何况此物需是每日清晨摘得方妙”。 “这样...那好了,我以后多来便是”。 “一年后,为师再授你第三卷心法时,让你吃个够”。 “哦...,真的吗”。 “当然,前二卷的心法皆是为了习得第三卷,第三卷开始便是内外兼修的武学,打好基础快则三个月,慢则一年,只看你的悟性如何了”。 “哇...好,我一定用心学”,鄢子月自信的回答,眼珠子一转问道:“师傅,你习第三卷用了多长时间”? 无量大师看着满脸询问表情的鄢子月道:“为师用了三个月”。 “这样啊,那我会控制一下不短于三个月的”,鄢子月眯眼笑着。 无量大师被她的话逗笑了,立刻又恢复了严肃人样子道:“丫头不得狂妄”。 “是...”,鄢子月感觉到无量大师的情绪变化,乖巧的回答。 “那你早些回去吧”! “好的,月儿叩谢师傅”,鄢子月虔诚的向无量在师行了叩礼,起身道:“师傅,我会常来看你的”。 “不必了,一年之后为师让人接你”。 “哦,知道了”,鄢子月有些失望了转身离开了禅房。 昃离和鄢子月回程的路上,一直在问她无量大师都教了些什么。 鄢子月大概了叙述了一下,当然是说得合情合理,有些事肯定是不能说的,一来怕他接受不了,二来懒得作解释。 正文 第三十七章:鄢子月的幼年时光 回了大司命宫时,鄢子月已经睡了,睡得直流口水,还惦记着那竹叶粥呢。 昃离看着鄢子月的样子,一头的黑线脸上却是宠溺的笑容,心想:‘到底还是个孩子,说睡就睡了’,抱着她回了樱欢苑交给了孟娘。 在接下来的时间,昃离越来越发现小月儿喜欢独处,爱看各种书册,于是把那些鄢莫羽准备的各类书籍和卷宗都从康王府搬来大司命宫放入藏经楼里,从此,小月儿经常在藏经楼里一呆一整天,真是怕她伤了眼,又觉得对她的身体不好,经常接了南宫赦来陪她,都被她带到了藏经楼里,一起看书去了。 昃离好几回陪着小月儿一起在藏经楼里看书,发现她很专注很沉静,并且看书的速度非常快,小小的身体经常被埋在书卷里,不免又是欢喜又是担心。昃离思前想后,再三考虑后决定提前为小月儿请大学士教导,将鄢莫羽预想的人选仔细的捋了一遍,又加上自己认为恰当的一位,随即都附上书信,着人送了过去。 昃离参照鄢莫羽的安排,让几位大学士分别教导鄢子月诗、书、史、乐、数、及国策,自己则教她礼和法,自此每日鄢子月便没多少时间可以自己支配了,从辰时开始到酉时,都会有大学士教导功课,为了不让她觉得太无聊,还与南宫远商量之后,让南宫赦与鄢子月每隔一日便在一起学习。 鄢子月一开始并不喜欢这种被约束的感觉,但慢慢的发现这些个大学士们并非是浪得虚名,都是真材实学之辈,特别是他们擅长的领域都是专家的级别了。因此,对他们于礼很是尊敬,于学经常没完没了的提问,也搞得他们很苦恼。 鄢子月其实并无恶意,自从她慢慢了寻回之前的记忆后,感觉脑容量是直接不够用了,好在还在发展阶段,以此来安慰自己了。 大学士彦子讲着国策论,列举了火凤国史上的一些案例,刚分析完就被鄢子月问了个哑口无言,对于鄢子月这个异地的思维逻辑却实是一时理解不了的,先不说火凤的背景了,就事论事,她不明白的地方多了去了。 彦子被鄢子月问的次数多了,一开始还很尴尬,鉴于鄢子月公主的身份,不敢多加指责,但慢慢的发现鄢子月并非有心冒犯,且从未向大祭司说过自己任何不是。不仅如此,每每大祭司旁听的时候总会表现得特别乖巧,极力配合自己的讲学,让自己很在面子不说,还为自己美言,使得大祭司赏赐了不少给自己。彦子本以为这只是自己的专利,后来又发现原来鄢子月对待每一个教导她的大学士都是这样,加之与同僚之间聊起作公主授业导师的遭遇来,不禁对鄢子月更加认可了,越发尽心尽力的教导她,甚至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弟子深感骄傲。 时光飞逝,各位大学士都不遗余力的教导日见成效,看着鄢子月一日比一日懂事,言行举止越来越有分寸,昃离心中很是慰藉,经常抽空便考考鄢子月,每每都让他喜出望外,吃惊不小。 南宫赦跟着鄢子月一起学习,自然也比一般的孩子早知事些,懂得也多些,加上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不甘心落后于鄢子月,一直奋力追赶着。一年下来,南宫赦已经学了别人好几年才得学得的东西,只是偏不爱武学,舞刀弄棒什么的更是避之不及,但没办法被南宫远强迫着一直在练基本功,每逢来大司命宫陪鄢子有时光倒成了他的最舒心的时候。演变到最后,南宫赦若是达不到南宫远的要求,便不准他来大司命宫,于是,一连好几日,南宫赦也没能有机会来看鄢子月了。 南宫赦为了能来大司命宫,只好苦练基本功,终于勉勉强强达到南宫远的要求,求了半天,南宫远才松口,正巧昃离派人来接他,便兴高彩烈的跟着去了。 “月儿,我来了”,南宫赦一脸兴奋的样子道。 “哦...”。 鄢子月的冷漠有些伤了南宫赦,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了,走到南宫赦的面前拉起他的手道:“南宫哥哥,我明天要去往生寺看师傅了,这一次去应该会在那呆上至少三个月吧”。 “啊...,你去做什么”?南宫赦满脸疑问的看着。 “学武”,鄢子月早就知道南宫赦不爱习武,近日更是因此遭到他父亲的责难,想想也是,南宫家乃是武学世家,将军门弟,若是不擅武,怕是要遭人看轻吧。如此,特地这么说,看看南宫赦的反应。 “学武”?,南宫赦诧异的表情僵在脸上。 “嗯...”,鄢子月小脸一扬道。 “月儿为何要习武”? 鄢子月想了想一脸严肃认真的道:“为了守护我想守护的人”。 南宫赦看着鄢子月愣了半天,可见内心震惊不小。 “月儿,想要守护的人是谁啊”?南宫赦轻声问着,不觉一抹红霞攀上脸颊。 鄢子月思考片时,又看了看南宫赦,眼波流转,莞尔一笑调戏道:“你功夫那么差,哪一天你被人欺负了,我好保护你哇”。 南宫赦一听,看到鄢子月笑颜,脸更红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也不敢再看她,呆呆的低头站着一动也不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习武,怎么能输给月儿呢”。 鄢子月看着如此这般的南宫赦,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刺中他,自我感觉很有成就感,抿嘴一笑,希望他能多花点心思在习武上,不然,以后有他受的。 好一会后,鄢子月吓了南宫赦一跳,两人追赶着进了学堂的乐室。 次日一早,玄镜师傅的马车便候在大司命宫门口了,昃离亲自迎了进来,想要打听着此番上往生寺的情况,可玄镜师傅顾左右而言他始终未提及要害,气得昃离脱口而出:“玄镜师傅,恕我无礼了,我不会让小月儿跟你上往生寺的”。 玄镜笑了笑,并不生气,似乎早就料到一样,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来,呈给昃离道:“大祭司莫急,这是无量大师特地让贫僧交予大祭司的书信”。 昃离眯着眼瞟了一眼玄镜笑容可鞠的脸,只手接过,当着他的面看了起来。 玄镜留心昃离的反应,见他眉心舒展,脸上和悦了不少,这才放下心来。 “玄镜师傅先到前厅稍事休息,我去准备一下”,昃离让人引了玄镜上前厅去了,自己转身去了樱欢苑。 允一早就被昃离派来帮助孟娘给小月儿收拾行装了,待昃离进来时,都已经收拾完毕。 “大祭司,都收拾好了”,允迎上来答道。 “嗯…你回去给我也收拾一下东西吧”。 允张口瞠目,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不快去,再准备一辆马车,收拾好都搬马车上吧”,昃离再次重申,允这才懵懵的走了。 “大祭司,这是要和月儿一起去么”,孟娘问起。 “嗯…”,昃离看着小月儿一脸兴奋的模样,将她抱起,问道:“月儿,很想去往生寺么,义父陪你一起好么”? 鄢子月一想就知道肯定是他这个义父不放心去那么久,顿时觉得昃离真的尽心尽责的抚养自己,对自己宠爱有加,是个好父亲。 昃离见鄢子月点头,趴在自己的肩膀上蹭来蹭去,觉得特别高兴。 “大祭司,奴婢可否一起去,公主还小,要去那么久,奴婢在身边也多个照应”,孟娘看着昃离,眼中含有乞求之意。 昃离看了孟娘一眼,想来自己不可能一直陪着,朝中若有事还得回来,思及此道:“好,你收拾一下,过去照顾月儿吧”。 “是”,孟娘见昃离答应了,笑开了花,忘了行礼遍走开收拾去了。 昃离和鄢子月聊了一会,不得不说鄢子月真是颇懂人心,又会哄人,将昃离心里所有的不悦与担忧都一扫而尽了,笑声不断,心情舒畅多了。 “月儿…”,稚嫩的声音传来,南宫赦小跑了进来,随后樊掌事领了南宫远也进来了。 “南宫将军”,昃离抱着鄢子月走了出来。 “别告诉我你要上往生寺小住几日”,南宫远看着昃离,那表情明显的是觉得昃离在开玩笑。 “南宫将军怎么知道的,我却是如此打算的”。 “在门口就见着了”,南宫远说着,瞟了一眼一趟一趟搬东西的下人,道:“你这是几日吗,我怎么觉得这是要长住哇”。 昃离笑了笑解释道:“月儿可能会多呆一些时日,这才准备了这些”。 “月儿,我也一起去吧”,南宫赦兴奋的说。 鄢子月瞄了他一眼,扭头不搭理他。 南宫赦看不出鄢子月的心思,可怜兮兮的看向昃离:“大祭司叔父,我能去么”。 昃离看着南宫赦心中不忍,抬头看向南宫远。 “赦儿,不得胡闹”,南宫远严肃的瞪了南宫赦一眼。 南宫赦很委屈的直掉眼泪,这下南宫远生气了:“赦儿,男人有泪不轻弹,你还是我南宫家的男儿吗”。 南宫赦一听更委屈了,极力的忍者眼泪,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鼻子。 昃离看着动了恻隐之心,果然有了小月儿之后,心软了许多了,尤其对小孩子,给了南宫远一个眼神,又安慰南宫赦道:“赦儿,男子汉是不会哭鼻子的,让你去也可以,但你得保证以后再也不哭了”。 南宫赦一听乐开了花,立马换了一脸天真烂漫的笑颜,小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似的。 正文 第三十八章:鄢子月任务受挫 南宫远一脸尴尬的表情,对于这个儿子真是没辙了,心想着怎么就不像自己呢。 昃离笑看着南宫远道:“南宫将军,你看就让赦儿去吧,放心,我一定看好他”。 “那…”,南宫远迟疑了片刻,看着昃离一脸诚然,也不好拒绝,只好拱手道:“有劳大祭司了”。 “嗯…南宫将军客气,月儿也是很喜欢赦儿的,有他一起陪着,我也放心些”。 南宫远听出了话里的意思,点头会意的笑了笑。 一行人准备妥当,便来了大司命宫门口,玄镜已经等着,对于昃离等人同行的事,一点也不惊讶。 南宫远和玄镜打了个照面,先行告辞了,着人准备南宫赦的物品送到往生寺。 昃离带着小月儿和孟娘随了玄镜去了往生寺。 这一次,无量大师并没有急着教鄢子月而是把昃离单独留在了禅房里细谈,一谈便是一上午,带午饭时间都过了,两人这才出来。出来后,昃离一脸复杂的情绪,看了看鄢子月后,脸色更加纠结了。 鄢子月觉察到了昃离的情绪,递给了无量大师一个眼色,被无量大师一如平常的微笑给回应了。 午饭过后,无量大师着人唤了鄢子月去山顶的练武场。 可怜的鄢子月小胳膊小腿的,九十九阶石梯爬上山顶已经累的直喘气了,可恶的玄镜只在石梯底下看着,好几次险些掉下去,都没有出手。鄢子月站在最高的一阶上,往下看了看,果然好陡哇,看着玄镜做了个鬼脸,华丽的转身走去了练武场。 “丫头,来了”,无量大师哈哈一笑。 “师傅…”,鄢子月一想到昃离的反应便转了语气道:“师傅,你是不是跟我义父说了什么”。 “丫头,放心,没说你是从异世来的”,无量大师脸上仍是他标志性的微笑。 “呼…”,鄢子月松了口气,调整一下呼吸,道:“师傅,我们今天学什么呀”。 “跟我来吧”,无量大师伸手牵着鄢子月往练武场深处去了。 鄢子月看看满场的各种坑坑洼洼,有的形如脚印,有的形若握拳,有的形同手肘,有的形似背脊… 无量大师一个手响,几个武僧如同天降,转身对鄢子月道:“丫头,以后每日上午由他们教你拳脚,今天你先一一见过各位师兄”。 “好…”,鄢子月崇拜看着各位师兄,深深躹躬礼。 各位师兄们都一脸尴尬无比,这么小的师妹也就算了,还要教她,这该怎么个教法哇! 无量大师笑着,捋了捋胡子,满意的点头,带着鄢子月转身去了顶峰的竹洞天。 鄢子月跟着无量大师走在翠竹林的幽径上,空气清新,微风徐来伴着青草的芳香,两侧翠竹密实,遮住了整片天,阳光透过叶间缝隙洒下斑驳的阴影。快到竹林尽头,迎面而来风中明显湿气加重,吹在脸上微凉。等走过竹林,眼前便是一落瀑布,瀑布下一湾深潭,潭中一方青石凸出水面,潭四周奇花异草丛生,色彩斑斓。 鄢子月被眼前自然的巧夺天工震撼了,一时愣神,被无量大师唤了半天,才嘿嘿笑着,不自觉走近潭边。 “丫头,小心”,无量大师及时提醒。 鄢子月紧急退一步,回头看着无量大师。 “丫头,为师给你的第一个任务,每日清晨收集一瓮翠竹上的露珠,巳时前完成”。 鄢子月满怀信心的回答:“那还不容易”。 无量大师笑而不语,接着说:“第二个任务,每日将试炼场里的水缸盛满这深潭的水,午时前完成”。 鄢子月愣了一下道:“有别的条件吗”? “没有”,无量大师笑着回答。 “那也没问题”,鄢子月笑得欢。 无量大师看着鄢子月依旧是和善不语的笑眯了眼。 无量大师任由鄢子月玩了一会,便领着她回去了。 “丫头,明天开始,为师在此等你”。 “好”,鄢子月应下,转身离开练武场,下了九十九阶石梯返回,见玄镜早已在石梯下候着,便随他返回往生寺找昃离他们去了! 玄镜为昃离他们安排的是往生寺闲来居的上等客房,南宫赦吵着要跟鄢子月一起住,强扭不过,只好让孟娘陪着和鄢子月、南宫赦一间,昃离一间,两件客房相邻, 方便照顾。 天黑之前,南宫远便着人送了南宫赦的起居物品等来,另外还有专程给无量大师的书信一封。无量大师看过后特地来了闲来居看南宫赦,交代让南宫赦次日随鄢子月一起上山顶。 鄢子月真的很不习惯房间里有这么多人同睡,感觉自己的隐私被他人窥探了一般,很不自在,辗转睡不着,偏偏南宫赦也是异常兴奋,半夜了丝毫没有困意。 鄢子月看了看孟娘和南宫赦,无语的将自己裹了床薄被,滚到床的角落里佯装睡了,心里却一直思考着白天无量大师交代的任务。 也搞不清楚什么时辰才睡着,鄢子月早上起来仍然瞌睡得很,看看南宫赦,还处于亢奋状态,一脸精神饱满的样子,只有黑眼圈暴露了昨晚恐是一夜未眠的可能。 两个小小的身影在一上一下的出现在通往山顶上的石阶上,玄镜在石阶地下一处绿植旁半藏着身子看着两人,保持时刻警惕,当两个小身影安全攀上石阶顶,这才舒了一口气,看着两人走远,才转身离去。 鄢子月带着南宫赦来到练武场,一位不过二十左右的布衣衫袍的武僧已在那等候。 “月儿见过玄觉师兄”,鄢子月合十鞠礼,南宫赦看着依样画葫芦。 “子月师妹,有礼”,玄觉说这话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一脸无奈的表情,咳嗽了两声道:“子月师妹,随我来”。 玄觉将鄢子月和南宫赦领到翠竹林,塞给鄢子月一个瓦瓮道:“开始吧”。 鄢子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了看玄觉道:“师兄不帮我么”? 玄觉一摸后脑勺道:“师傅交代任何往生寺的人都不可帮你的,我们也是”。 鄢子月一听,有些泄气,转念一想,也就没什么了。 玄觉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又想到什么道:“子月师妹,那个…太阳升到一竹竿高时,露珠就已经全没了,所以,你下次最好早点来”。 鄢子月一愣,随手摇了身旁的一棵翠竹,果然洒落的露珠不多,再看玄觉,只瞅着他宽阔的背影慢慢走远。 鄢子月有些失落的看了看南宫赦,见他一副很有干劲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一起开始收集露珠来。 日头渐高,竹叶上的露珠越来越少,一个时辰过去了,鄢子月和南宫赦收集的露珠刚够没过瓮底,离满满的一瓮差远了。 两人相看一眼,都有些灰心,但又不甘心放弃,相互鼓励了一下,又开始忙活开了,待到巳时,累得四肢乏力了才收集不到三分之一瓮,不免垂头丧气的回来练武场。 “子月师妹”,玄觉见鄢子月和南宫赦进来便迎了上去。 “哦...玄觉师兄”,鄢子月有气无力的回答,将瓦翁递了上去。 “这么多哇,了不起”,玄觉看着瓮中的露珠两眼直了。 鄢子月看了看玄觉,发现他是真心实意的夸奖,并没有讽刺的意思,可心里却还是为自己没有按时完成任务有些难过。 玄觉打量了一下鄢子月的表情,蹲下来安慰道:“真的已经很多了,比我那时收集要多太多了”,说着不自觉的摸了摸后脑勺。 “真的”,鄢子月怀疑的表情,失落地道:“我都在师傅面前夸下海口说,一定能按时完成任务的”。 玄觉看着笑了笑道:“哦,师傅不会怪你的”。 “真的,是不是师傅早就料定我完不成任务的对么”? “这个...”,玄觉不知该怎么如何,于是转换了话题道:“给你这个,拜托你了,这可是我们师兄弟们下午的饮水哦”。 鄢子月和南宫赦各接过一个木盆,一看傻眼了,木盆底尖如陀螺,落地不稳,顷刻便倒了。 “快点吧,午时一会就到了”,玄觉见两人还在发愣便提醒道。 鄢子月一听,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南宫赦也跟着跑了出去。 第一个来回,两人便已经累趴下了。 “月儿,这个太神奇了,完全不能放下”,南宫赦抱着木盆举上头顶仰头看着木盆的底道。 “嗯...”,鄢子月有些气馁,喃喃的道:“这可怎么好”? 两个小脑袋想了一会,鄢子月突然开口道:“你跑一趟得多久,跑多远就觉得累了”? “我吗”,南宫赦眼珠子一转道:“我能跟一半多的路程,大约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吧”。 鄢子月听着算了算,然后对南宫赦道:“南宫哥哥,你先取水跑前半段,我带空盆给你,来接跑后半段如何”? 南宫赦听着笑开了:“真是好主意,月儿,你好聪明”。 “那是当然”,鄢子月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于是,南宫赦带着空盆直接去潭边取水,跑一半路后将盛满水的木盆给鄢子月,拾起鄢子月放在地上的空盆返回取水。 鄢子月将水倒入水缸后,拿着空盆便往潭边去,途中放下自己手中的空盆,接过南宫赦手中的木盆再回来。南宫赦毕竟是男孩子,又有些基础,体力自然是好过鄢子月的,每每都会多跑一段路。两人这么交替接水,快到午时水缸里已经有大半缸水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练武场第一课 午时,玄觉便出来等两人了,见只有鄢子月跑过来,还没来得急问,鄢子月便跑走了,玄觉只好跟着追了出去。 “子月师妹,已经午时了”,玄觉提醒,表示她们可以休息了。 “知道了,师兄,我们想把水缸灌满”,鄢子月喘着气说。 “子月师妹,那水缸嵌入地下,下窄上宽,我刚看过了,等你们灌满还得一个时辰呢”。 “可是...”,鄢子月还是很不甘心。 “下午还有功课呢,你们现在也饿了吧”,玄觉分析道。 鄢子月回身看了看南宫赦,征询意见的眼神。 南宫赦看了看鄢子月道:“月儿,我们先休息吧,我们总有一天会完成任务的”。 “好吧”,鄢子月看着南宫赦早已经有些湿漉漉的衣服,领口、袖口、裤脚还有后背,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清泉水,有些不忍,只好勉强答应了。 南宫赦笑嘻嘻的抱紧手中盛满水的木盆一路小跑着向练武场去了,玄觉特地放慢了脚步跟着鄢子月的后面,想着她和南宫赦相互合作的办法,顿时对这个小师妹生出几分赞赏来。 鄢子月心里还停留在自己没有完成任务的挫败感中,午饭也没吃多少,倒是南宫赦,当真是饿坏了,大口大口的吃着,一点也不择食。 鄢子月听完饭在房间里趟下便睡沉过去了,当听到南宫赦的喊声时,被惊醒了,唰的跳了起来,一路向练武场狂奔而去。 练武场里,玄字辈的五个师兄弟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见玄觉过来,大师兄玄德和二师兄玄空便走了过去。 两人一左一右的将玄觉夹在中间,玄空手搭在玄觉的肩膀道:“玄觉师弟啊,一会你先教教那娃娃,我们先观察一下”。 “为什么”?玄觉一脸的不愿意。 “因为你跟她比较熟”,玄德咳了一声道。 “我不会啊”,玄觉为难的摆开两只手。 “我也不会”,玄空道。 “这是大家的意思,你最小,你先来”,玄德一本正经的说着,不时提醒玄觉看向不远处的三个人。 玄觉看着不远处的三人同一个表情,再看看身边的这两位,顿时明白了,这是有预谋的,自己已经不能反抗了,只好从了吧。 等鄢子月和南宫赦进来,只见玄觉一人在练武场等着,有些觉得奇怪,但也不好说什么,走进去,合十施礼。 “月儿见过玄觉师兄”。 南宫赦也学着合十弯腰道:“玄觉师傅好”。 玄觉脸上有些不自然,闷了半天才开口道:“那个,跟我来吧”,于是领了两人来到练武场内场。 玄觉定了定神,余光一扫过内场屋顶上各种姿势悠闲着的师兄们,为难的笑了笑道:“那个,你们俩先绕着练武场跑几圈吧”。 “几圈啊”?鄢子月调皮一歪头道。 “唔,先跑着吧,我让停的时候再停吧”,玄觉难堪的表情,平生第一次为师,教导他人真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 “好”,南宫赦倒是乐意的答应了,立马就跑了起来,鄢子月见状无奈也跟着跑了起来。 玄觉看着两个孩子跑了好一会,越看越觉得不自在了,索性也跟着一起跑了起来。 看着玄觉的加入,原本跑上气不接下气了的两孩子顿时又来了精神。 不知不觉已经跑了约半个时辰了,玄觉倒是越跑越来劲了,全身放松了不少,完全忽视了两个孩子已经累躺下了。 屋顶上的五人看着都是一脸的茫然与忍俊,完全不了解这是在做什么,终于憋不住了,玄空先一步跳落了下来,稳稳的站在地板上,接着其他四位也纷纷下来了。 “玄觉,你这是做什么啊”?玄空拦住跑得正起劲的玄觉问起。 “我想让她们先活动一下筋骨”,玄觉停下来,脸不红气不喘的道。 “唉...是给你活动筋骨吧,她们已经累趴下了”,皮肤偏白一些的玄意揶揄道。 玄觉这才看见两孩子趴在地板上直喘气,都没有爬起来的力气了,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南宫赦刚才可是看着他们从那么高的场顶上落下来的,心中充满了羡慕,滚身便爬了起来,朝众人合十施礼问候。 鄢子月试着撑起身子,可惜失败了,还是南宫赦扶她起来的,很窘的样子,低声向各位师兄问好。 玄空给几个师兄弟递了几眼色,弯腰搭在鄢子月的肩头笑呵呵呵地说:“你们先休息一下,我们讨论一下由谁教你们”,说着就走了出去,紧接着一行人也都跟了出去。 “怎么样”,玄空问道。 “什么怎么样”,玄庸不明其意。 “就是这两孩子如何”?玄空解释道。 “我看这两孩子得分开教吧”,玄意一手支起,另一手摸了摸鼻子道。 “基本功还是可以一起教的”,玄德发话了。 “玄意,你是不是挺喜欢那男娃”?玄蒙横目看着玄意,浓眉大眼却是木头脸。 “是,怎么了,不仅生的俊美,练武的资质也不错,总之,看着就是喜欢,我这个师傅当定了”,玄意大方承认了,表现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气势。 “是不错,我也考虑一下”,玄庸道。 “我先看中的,你们可别抢”,玄意话里话外都是志在必得的样子。 “那又如何,只许你教,旁人就不能教啦”,玄空明显看不过去了。 “那…好啊,你教你的,我教我的”,玄意铁了心了。 “你们没有人喜欢子月么”?玄觉插话。 “你教她”,玄德很权威的安排着。 “啊...我...”,玄觉傻怔了,后悔自己刚才插话了。 “还有谁能教她”?玄德接着问,之后居然是一片沉默,于是道:“既然如此,那我和玄觉教子月师妹,其他人教南宫赦吧”。 “我看行”,玄蒙点头赞同。 玄德看了一眼其他人,见他们都点头答应,欣然笑了笑道:“那就这样吧”。 于是,两人就这样被安排了。 “师兄,你想好怎么教子月师妹了吗”?玄觉问道。 “我们只需教好她基本功就好了,师傅早有安排,等她能把任务完成之际,便是我们功成身退之时,反正其他的师傅会亲自教导的”,玄德解释道。 “那我们直接教她怎么完成任务不就行了”。 玄德白了玄觉一眼道:“那怎么行,她得自己慢慢悟,再说武学最不可急功近利,要厚积薄发才好,而且,我看我们这个小师妹极为聪明,说不定她有她的领悟也说不定。” “原来你早有打算,不早说”,玄觉笑兮兮的道。 “早说,那那还轮到我呢”,玄德呵呵一笑。 其他四人早就领了南宫赦去了练武场的其他内场去了,等玄德与玄觉进来,只见着鄢子月被受打击的杵在那,委屈的噘着嘴。 “子月师妹这是怎么了”?玄觉问道,本是无心,可偏偏让人听着有些明知故问。 “哼...”,鄢子月没有搭理他。 “好了,以后,我们来教你”,玄德认真的说道。 鄢子月看了看两人,心中越发失落了。 “怎么,不满意么”?玄德看出鄢子月的小心思。 鄢子月并非不满意,但此时心中的情绪还未能平复。 “不满意,就接着跑,没喊停不得停下来”,玄德脸上有些愠色。 “知道了...”,鄢子月并不是意气的人,自然不会太任性的,可是挫败感还是很强的,心中的不痛快一股脑的全发泄在奔跑上。 另一边,南宫赦的境遇可以说没有更好,只有更差。玄蒙是典型的不要命的武痴,玄意偏偏又是最不着调的人,玄空也是一肚子的鬼主意,玄庸是个奉行处罚励志的古板,这些人在一起真怕把一个好苗子给调教坏了。每天十般武艺一个一个学,亏了南宫赦的记忆力不错,可也免不了处罚,并且处罚的花样一项比一项离谱,让南宫赦幼小的心灵就已经接受了许多不可思议的洗礼了。 从此两人便开始了魔鬼式的训练,搞得每天两人都是爬回去了,见面也没什么力气说话了,最欢快的时光倒是每日上午的一起采集露珠的时光,也因为这些天的苦训,基础功底扎实了些,两人收集露珠也快了些,可依旧是完不成任务,收集不满一瓮,练武场的那水缸也没有满过。 成长的过程太顺利教出不来优秀的孩子,无量大师的坚信此话,让自己的徒弟们循序渐进的教着,把握好度,但也不可心慈手软。这些天过来无量大师都没露面,鄢子月找遍了整个往生寺也没找到,问了身边的人也打听不出他的行踪,殊不知无量大师正为她寻访一种适合的兵器去了。 昃离看着鄢子月和南宫赦每天接受这么严酷的训练,有时也不忍,想要多说几句,鄢子月的师兄们恭恭敬敬的应着,却丝毫没有改变什么,不过看着鄢子月一天一天刚始从娇弱变成强悍了不少,心中也就安心了些,有时也反省着是不是自己之前对她的教导太过宠溺了些。 正文 第四十章:边境滋事 这些日子,昃离每天漫步山间,自得清闲,品茶看花,果然这佛门地界的清静能洗尽人身上的浮躁与功利,突然想就此隐居于此,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了。可事事总不能尽随人愿,天刚亮,允便出现在昃离的门口。 “怎么了”?昃离看到允时吃惊不小,若无大事,允又岂会这么早出现在此,怕是昨夜就来了吧。 “大祭司,边境传来快报,说是逍遥国欲挑起战火,岐侯殿下让速速来请你回城”,允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递给昃离一封朱笔落款的书信。 昃离接过书信立即展开,看了过后,吩咐允帮忙收拾行装,转身去了隔壁房间,见只有孟娘一人在,问及鄢子月和南宫赦已经上山顶采集露珠去了。昃离思索片晌,想到此时朝中情况不明,自己此番回去恐无暇顾及鄢子月太多,不如暂且留她在此,也安心些,定下心思便回房书信一封。 “孟娘,此信托玄镜师傅转交无量大师,另外,若小月儿问起,就说我有事回城一趟,来日派人前来接她”,昃离认真交待着。 允收拾好行装便来找昃离了:“大祭司,已经好了”。 “嗯”,昃离应了一声,又和孟娘说了两句便和允一起下山去了。 中午鄢子月回来没见着昃离便觉得奇怪,之前每天都会在院门口等自己的了,今天怎么了,也没有寻思那么多,进了院就闻到饭菜香了,两人小跑进了院里的小厨房里。 “孟姨,我们回来了”,鄢子月和南宫赦嚷着。 “回来了,洗洗手准备吃饭了”,孟娘在灶前回头看了一眼两孩子道。 不一会一桌子的丰盛的素餐摆上了,红黄绿紫,看着就馋坏了,两人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孟娘端着汤上来,解了围裙在桌边坐下,看了看两孩子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孟姨,我义父呢”? “大祭司有重要的事先回凤都了”,孟娘为两孩子各盛了一碗汤。 “什么事这么急,都不等我回来”。 “你这孩子,大祭司忙的是国事,岂能耽搁”。 “可是,也总该跟我道个别吧”,鄢子月吃了一口,有些故作赌气的样子道:“说不定就是故意把我留下的,哼...等再见到他,非要教训他一下”。 “你啊...人小鬼大,大祭司说了,来日便派人来接我们了”,孟娘又往两孩子的碗里夹了菜。 “咳咳...”南宫赦小脸涨红了,孟娘连忙给他递过一杯白开水让他喝下,一边帮他拍了拍背顺顺气,一边道:“慢点吃,小心再噎着”。 鄢子月瞥了南宫赦一眼道:“我又不跟你抢,你急什么”? 南宫赦缓了缓道:“我是被你的话给噎着的,你真敢教训大祭祀么,吹牛”。 鄢子月被南宫赦戳了痛处,对于到现在都没有完成过任务,内心世界里都有些疙瘩了,如今南宫赦的话真是惹怒了鄢子月,并非是生南宫赦的气,而是因为自己的无能而生气,于是低下头也不再说话了,默默的细嚼慢咽起来。 南宫赦见鄢子月的沉默不语,情绪也低落了,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让她不高兴了,有些后悔自己口不择言,但又不知道怎么哄她,只好一个劲的往她碗里夹菜,不时的看她,密切关注她的反应,见她并不排斥,心里这才好受些。 孟娘看着两个孩子,两小无猜,又合得来,说不定将来能结亲呢,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昃离进了凤都城便让允先回大司命宫,自己直接去了王宫见白岐了。 王宫的御策殿,白岐见昃离回来,赶紧起身迎接,拉了昃离坐下,又让人奉了茶。 “大祭司,回来得正好”,白岐说着,从书案上抽出一份呈报递给昃离。 昃离放下手中的茶碗,打开看后,眉头微皱道:“若此事当真,恐有生变啊,岐侯如何打算”? “我...还没想好”,白岐有些为难的表情。 “是否派个可靠的人核查一下情况”?昃离道。 “嗯...我已经派范将军去了,只是暂时未有回音”,白岐说到这里有些忧虑。 昃离看了看白岐的反应便知怕是去的人早该回信了,但一直没有消息有可能遇到了险境,想了一会道:“岐侯是否考虑再派一人前往”? 白岐怔了一下,自己不是没有想到,只是此事未核定之前暂不宜声张,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看着昃离道:“大祭祀可有人选”? “城防副将孙睽,如何”? “孙睽,他...如此一来,将军侯南宫远岂不是瞒不过”? “你觉得此事南宫将军会不知么”? 白岐一听,顿时醒悟:‘是啊,边防事务,哪能逃过他南宫远的眼睛’,想明白了便道:“来人,召将军侯进宫”。 白岐转头看了看昃离,见他笑着品茶,并无半点紧张感,便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昃离抬眼看了看白岐,笑了笑道:“我想南宫将军应该早就收到信了,说不定已经派人去核查了,想想派去的也该是这位孙睽副将吧”。 “当真”?,白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会他来了,一问便知”,提到南宫远,昃离想到了南宫赦,一会南宫远来了,该怎么跟他说呢。 白岐听着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想来那边防将领多半都是鄢莫羽和南宫远带出来的,便何况他两人又实握兵权,若真是有什么异动,上呈君主的同时怕是也会给他二人密送一份吧。 一柱香的时间之后,将军侯南宫远才进宫来,御策殿看到昃离先是一愣,转念一想更也就了然了。 “岐侯,大祭司,别来无恙”? “有些日子不见了,南宫将军可好”?昃离半开玩笑的样子。 “将军侯想必已经知道边境的事情了吧”?白岐倒是不含糊,上来就直接问南宫远。 南宫远本想装不知,看了一眼昃离后,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端倪来,便点头道:“臣也知晓,且派了副将孙睽前去探访,进宫前他已经差人送回书信”。 白岐一听先是一惊,之后便看向昃离,眼中之意再分明不过了,又看了看南宫远道:“情况如何,属实么”? “属实”,南宫远斩钉截铁的回答:“那逍遥国率军三万,夜袭了东龙城,东龙城主方狱已经被杀,东龙城已经落入逍遥国之手”。 “此次逍遥国统帅是谁”?昃离断然没想到逍遥国居然已经拿下东龙城,起身问道。 “安魃”,南宫远说起时脸上明显划过一丝凉意。 昃离从鄢莫羽口中得知过此人,逍遥国名将,是个狠角色,嗜杀成性,如今正值盛年,怕是要变本加厉了,东龙城落在他手中,百姓要遭殃了。 “那逍遥国为何出兵,难道真是因为一批军妓么”?白岐看到昃离脸上担忧的神色,便也知这个叫安魃的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南宫远沉了沉嗓子道:“因为东龙城城主方狱擅自开放城中贸易而起,近年来不少逍遥国的特产流入城中,被受吹捧,有价无市,城中不少富商经不住利益的诱惑,勾结城主方狱,大开城门买卖互市。一开始逍遥人占尽先利,获得不少利益,换走的大批量棉、布匹、茶、盐等的日常物资,之后城中富商联合,抬高日常物资的售价,力压逍遥国特产的市价,并贿赂城主方狱,对逍遥国行商进行严查,惹怒了不少逍遥国的商人,之后更是愈演愈烈,导致城内民怨沸腾,不少逍遥国商人进城后被洗劫一空甚至丢了性命,一个月前似有逍遥国权贵在东龙城遇害,与城主方狱多方交涉未果,限时交出凶犯,城主方狱试图瞒天过海,不敢上报,这才引发了这场战事”。 白岐听后一拍书案,咬牙切齿地道:“可恶,方狱简直就是胆大包天,该死”。 昃离见白岐暴怒,一时也不便说什么,看向南宫远,轻摇一下头,示意暂且待岐侯稍事冷静一下再说。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白岐平复了些激愤的情绪,昃离这才走过去道:“当务之急是该如何解决此事”? “那逍遥国的安魃攻城可是逍遥国皇枭暨的授意”?白岐看着南宫远,期望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是...”,南宫远点头,只见白岐的脸色越发不好了。 “那可知被害的逍遥国权贵到底是谁”?昃离问道。 “据说是逍遥国的国舅滕亦埙,现逍遥国皇的宠姬滕贵妃的长兄”。 昃离见南宫远说及国舅滕亦埙时脸上满是鄙夷之色,可见此人并非良人。 “南宫将军可得知如今东龙城内情况如何”? “大祭司,这也是我现在想知道的,我已经安排人潜入城内打探消息了,近日将会有消息传来”。 “嗯...”,昃离设想到东龙城的情况,心中担忧更甚。 正文 第四十一章:战事突起 三人又分析了一下事情后续演变的可能性,两国若是交战,如果实力相当,打的则是后援的粮草与军饷,考虑到火凤国目前的朝局和发动战事需要具备的条件,以及可能的应对之策。商量来商量去,或战或和,还是不能就此刻判断,只好待打探东龙城的信息传来再行定夺。 日落时分,御策殿里,三人简单的用了些饭食,昃离让南宫远先行回府等消息,一有消息即刻进宫来商讨。 南宫远刚出御策殿,就见昃离追了上来。 “南宫将军,请留步”。 “大祭司,还有何事”? “南宫将军,我将赦儿连同小月儿一道留在往生寺了”。 “嗯,知道了”。 “南宫将军,我...”。 南宫远打断了昃离的话,严肃的道:“如今战事一触即发,暂且留他们在往生寺也好”。 “可是...卫夫人那边...”?昃离觉得南宫远能接受,但毕竟这么久,那卫夫人定是思子心切了。 “无妨,我自与她说,若是思念得紧,我便送她去往生寺找赦儿就是了”。 昃离一听,心中释然了一些,但仍然有些愧疚之意,毕竟承诺会亲自照顾的,如今却不能践行了。 南宫远拍了拍昃离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执念,转身便离宫去了。 昃离和白岐两人一直在御策殿里讨论着目前的国力状况,真是很不适合战事。火凤国五年前的刚刚平定四方边境的动乱,这些年休养生息并没有多大成效,如果战事一起,百姓必将陷入苦难不说,国库资金并不富余,刚够支撑三个月的钱粮。近两年为缩减兵耗,已经放不少士兵回乡奉养家眷,如今火凤国的兵马无论是人数还是战斗力都不如从前了。 白岐与昃离两人细谈到深夜,得出的结论偏向于和谈,当然并非一意退让,而是和平解决事情的争端,让逍遥国交回东龙城,之后就和谈的人选商量了好久,最终决定如果和谈,则由昃离担此重任。 三更过后两人都有些困意,才在御策殿和衣而睡。 四更不到,南宫远便在殿下求见,蔻总管不敢怠慢,即刻便通报了。 “岐侯殿下,将军侯求见”,蔻森轻声禀报。 “快请”,白岐翻身便起了,也顾不得其他。昃离只是伏在椅侧,听闻南宫远来了,起身便迎了上来。 “大祭司”,南宫远又看向殿内的白岐道:“岐侯”。 “快说”,白岐催促道。 “是”,南宫远将袖中的信件抽出递给白岐,一边道:“安魃的兵马都驻扎于城东,城内的守兵已经全部被杀了,城内普通百姓都被驱赶到城西,派兵看守圈禁,有家不得回。暂时未听到安魃有滥杀无辜的传言,只是城主方狱一家惨遭灭门,城中的大小官员均被打入大牢了。城中的富商们的府中皆被洗空,连同其亲眷全部赶到城西去了。” 白岐看完书信有些颤抖着递给昃离,气得脸红到脖子根,双手握拳咯咯直响,顺手将案前的一堆呈报扫落在地。 昃离看过书信,轻叹一声,走近南宫远问道:“可有什么法子先救人么”? “没有...好不容易打探进去的人也所剩无几了,那安魃绝不是善类,守城的本事比攻城还大,有进无出”。 昃离听着看向白岐,见他没有反应,又看了看南宫远,三人皆沉默了。 “岐侯殿下,臣请求率军夺回东龙城”,南宫远拱手道,他的神情看在昃离眼里,更像是对这场战事的期待,真想这只是自己的错。 白岐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一手撑在书案上抚额低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默不作声。 昃离见南宫远僵在那里,似有不准不休之意,便拉了他出了内室来了外殿道:“南宫将军莫要心急,此事得从长计议,如今火凤的国力不宜挑起战火”。 “怎么是挑起战火呢,别人都打到家里来了”,南宫远怒火中烧。 “是昃离口误了,南宫将军息怒,还望南宫将军冷静思量才好”。 “嗯...”,南宫远吸了口气,稳了稳情绪道:“你到底是何意思”? “南宫将军,此话何意”? “你是主战还是主和”? 昃离想了想道:“我主和”。 “为什么,难道大祭司是贪生怕死之辈么”? “呵呵...当然不是,只是我们不能以一已私念便将整个火凤拉入战祸之中,那苦的只有百姓。再者,如今的安宁来之不易,想必南宫将军比我更清楚,难道,南宫将军希望再看到兵连祸结、百姓流离失所的情况吗”? 昃离一席话,让南宫远不得不重新考虑。 昃离见南宫远不再说话,想来自己的话于他有所影响,希望他能放下个人的意念,做出合理的决定。 “大祭司、将军侯,岐侯殿下让两位进去”,蔻管家作揖道。 “嗯...知道了”,昃离朝蔻管家一点头答道。 “南宫将军,我们先进去吧”。 “嗯...”。 两人进了内室,白岐已经背手立在书案前道:“马上就是朝议的时辰了,是战是和,堂上议吧”。 三人各有各的考虑,昃离和南宫远行礼退出了御策殿,蔻管家着人准备了梳洗的东西送了进去。 南宫远一路跟着昃离去了司祭处,各自梳洗了一番,立刻感觉清爽了不少。昃离换上允送来的朝服,两个又一道用了些早膳便往中天殿去了。 中天殿里,众人早已到齐,白岐已经坐定,只等昃离和南宫远二人。 昃离和南宫远走进来后两人对视一眼,分别走向自己的位置,众人一齐弯腰颔首行礼问候道:“岐侯殿下,万福千安”。 白岐难掩脸上的疲惫之意,转头示意蔻总管。 “起...”,大总官蔻森一语毕,众人平身而立。 白岐抬眼扫了一下众人,目光落在昃离身上,道:“大祭司,有劳你给众位说说东龙城的事情吧”。 昃离万没想到白岐会让自己来挑这件事,对上白岐有些血丝的眸子,那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于是温和一笑,转身看向众人,简要的说了一下东龙城事件的原委与现况,说完,众人先是一阵惊愕,转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起来。 热议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后,白岐发话道:“众位,有何看法? 不少武将义愤填膺,纷纷奏请开战。 骆峰瞟了昃离一眼,见他一副淡然的样子,再看了看南宫远的表情,心中料定此事兴许已经有了定论,便不再言语什么,一侧用心听着。 武将们吵嚷了一阵,见南宫远并没什么反应,便都退了下来。 丞相白麓虽也早听说了些消息,但并未了解其中的细节,打眼看了看昃离和南宫远,目光锁在白岐身上,眼中分明有愤懑之意,心下想着:‘此等大事,你居然不找我商量,却和昃离、南宫远商议,看样子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白岐感觉到了白麓的目光,装作不在意,却早已了解她眼神中的意思。 白麓只关注着白岐,身后御史执事欧阳连磬轻声道:“丞相大人,您的意思呢”?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的厉色缓和了一些,别过脸道:“和...”。 欧阳连磬微一点头,余光射向昃离,这朝堂之上除了这位大祭司,论外貌风度,怕是没人能和自己匹敌了。 殊不知的是,昃离只是因为身着白底蓝边的祭司袍,正好称他的气质,其他人都是清一色黑色金边的官服加身,而欧阳连磬是能把官服都能穿出别样风格的人。 昃离感受到一股阴狠的视线,正眼回看了一下,其实第一天上朝就注意到了这个长得比女人还女人的男子,皮肤白皙,唇红齿白,五官精致,身形颀长,本来稍有呆板样式的官服穿在他身上也变得好看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御史执事欧阳连磬,听说也是有些才学的,曾王夫大选时一路领先不知为何最后竟没有胜出。 昃离与欧阳连磬目光短接,昃离并未十分在意,心思全在南宫远身上,就怕他力争开战,而欧阳连磬却是心怀叵测,应该说自昃离议政开始便关注他了。 欧阳连磬应下白麓的话,悄然将意思传给了文官们,之后便有文官提出和谈。 新一轮的或战或和的争论开始了,白岐听着吵着头都大了,突然吼道:“够了...”。 雷霆震怒,议论声骤停,众人向白岐看过来,皆低头跪下不语。只有昃离、南宫远、白麓几人仍立在殿上,不卑不亢。 “白丞相,你的意思呢”?白岐看向白麓。 白麓不紧不慢的说:“此事关系重大,臣未能深入了解情况,不敢贸然提议”。 白岐瞥了白麓一眼,知道她这是在故意推脱,可也不好直接指出。 “不过此等军国大事,想必将军侯定有高见”,白麓扫了一眼沉默的南宫远道,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笑,转瞬即逝。 正文 第四十二章:战与和 众人一同看向南宫远,这让南宫远感觉如芒在背,自己自然是想提出迎战的,无论是从公还是从私,可他不能不考虑昃离的话,此时开战,于国于民并不是上选。但是为将之人,对于敌国的侵扰,若提出缄默或是和谈,怕是都得被朝中上下笑话,若提出战,又怕群起响应,最终不战不可。何况丞相白麓这只老狐狸意味不明,只怕最后岐候和大祭司会陷于尴尬之地。 南宫远想了好一会,这才开口道:“一切听凭岐侯决断,臣随时准备带兵前往,誓要夺回东龙城”。 昃离见南宫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和,稍稍放下心来,对南宫远微一点头,转身看向白岐。 白岐听得此言,心中甚喜,想来南宫远也是明理之人,便不再担忧,只想着尽快安排昃离代表火凤前去和谈的事了。 堂下的丞相白麓听闻南宫远的话目瞪口呆,本想将此事拨给南宫远,以他的性子,一定力荐开战才是,想来想去定是朝议之前已经定下对策的,再瞥见昃离对南宫远的点头微笑,更加确定了这一点,不由得更加恼怒起来:“南宫将军,逍遥如此欺我火凤,难道你不觉得该予以还击吗”? “丞相说得是,若岐侯殿下决意开战,本将军立即开赴沙场,让那逍遥国人知晓我火凤的威严”。 白麓气得小脸煞白,直瞪着南宫远,两眼怨恨之意,恨不得刮了他。 南宫远不想瞅见她那张扭曲的脸,侧过身不摆她。 白岐看了看南宫远和白麓,轻呼一口气,看向昃离。 昃离意会白岐的心思,思量片时,便道:“臣有一议,但请岐侯定夺”。 “大祭司,尽管奏来”,白岐瞬间悦色不少。 “是,臣请前往东龙城和谈此次争端,由南宫将军率兵随行,若和谈不成,再战不迟”。 白岐扫了一眼众人,故作考虑状,但不肖霎时便道:“此策甚好,就这么办,大祭司昃离、将军侯南宫远听旨,即日起整军前往东龙城,本侯赐两位遇事独断之权,望两位不负众望,得胜凯旋”。 “是...”,昃离和南宫远分别供手受旨。 白岐看着两人,脸上终于露出笑颜,给了蔻管家一个眼神,示意退朝。 “今日议事到此,退朝”,蔻森声起,众人纷纷拱手礼作告退。 待一众人都退了出去,白麓狠狠的扫过昃离与南宫远,拂袖而去。 “哼...”,南宫远一个冷哼,不去理会。 昃离无奈的一笑,走近南宫远道:“多谢南宫将军”。 “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你谢我做什么”,南宫远语气清冷,这一场朝议下别提多么憋气了,此刻对着昃离,真想发泄一下。 “不谢,不谢了,南宫将军我可是将性命交付你手了,你可要保证我的安全啊”,昃离调侃起来,意图缓解一下南宫远心中的郁闷之气。 “那也是你自找的...”,南宫远瞧了昃离一眼道,说完便跨一步走了。 “唉...好吧,确实如此”,昃离轻叹一声,跟了上去。 次日一早,南宫远便领了几名参将和百人兵士出城去了,城门口碰到昃离的马车。 一开始昃离看着南宫远的人马还有些疑虑,那南宫远手握只有一半兵符,难道要就近的东大营直接调兵,那东大营可是火凤的四大主力军营之一,要完整的兵符才可调动,转念一想,那南宫远定知道自己执有一半兵符,也料定此次自己定会带兵符前往,这才放心带百人亲兵随行,届时兵符合一,调动东大营三十万大军不成问题。 南宫远下马与昃离见礼,让其马车加入队伍,便一道奔赴东龙城方向。 昃离和南宫远达成一致,急行军终于在第四天傍晚赶到了东大营。南宫远先安排人马在三里外修整,和昃离各骑一匹高头大马来到营帐前。 东大营总兵翟泓早接到南宫远发来的书信,便早就带了副将郑克在营外候着了,见两人过来,便拱手见礼。 “见过南宫将军,大祭司”,翟泓虽是一身戎装打扮,银甲护体,身材健硕,却面容如玉,秀眉星目,鼻挺唇厚,说话间英气逼人。 南宫远应了礼,爽朗的笑着道:“翟总兵别来无恙”。 “翟总兵有礼”,昃离回礼道,之前跟鄢莫羽行军时与翟泓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他是否记得,又打量一下身边的副将郑克,身材偏瘦,个子不高,肤色偏黑,一双小眼炯炯有神,方脸鹰钩鼻,精神气足。 “副将郑克见过南宫将军、大祭司”,郑克沉肩弯腰双臂一收行了个军礼。 “嗯...”,南宫远点头,瞟了眼便走进了兵营。 “郑副将有礼了”,昃离温和的笑着,回了个拱手礼,随着南宫远和翟泓也进了营地。 郑克叫了人一起去三里外接南宫远带来的队伍了。 东大营中帐内,五条长案上已经准备好了酒肉饭食,翟泓亲自引了南宫远走到上方的主座处道:“南宫将军请坐”。 南宫远点头应声,大方的席地盘腿坐在长案前的软垫上。 翟泓引了昃离坐在南宫远的左下第一条长案前,自己则在他对面的长案前坐下。 翟泓坐定便差人上酒,又与南宫远和昃离寒暄了几句,不多一会,副将郑克领了东大营两名参领张铎、李亮进帐,向南宫远和昃离行礼报上姓名后分别在两侧坐下,副将郑克坐于昃离下方,张铎和李亮刚在翟泓下方坐定。 翟泓见他们坐定,举杯敬南宫远和昃离道:“南宫将军、大祭司,远道而来,末将备此薄酒为两位接风”,言罢,一饮而尽。 郑克、张铎、李亮见翟泓举杯也纷纷举杯,豪饮了一杯。 酒过三巡之后,副将郑克、参领张铎、李亮便起身告退,忙军务去了。 翟泓看了看昃离,眸子一闪道:“大祭司,我们是否见过,若末将没记错,五年前,康王殿下班师回朝之时,可是大祭司随行”? 昃离笑了笑,微微一点头道:“翟总兵好记心,匆匆一瞥竟能过目不忘,昃离佩服”,说着举杯以表敬意。 “这么说,果然是大祭司你,哈哈哈”,翟泓开怀一笑道:“这可算是故人重逢么”。 “嗯,自然是算的”,昃离道。 两人因康王鄢莫羽的关系,彼此感觉没那么陌生了,几句言语之后,更加熟络起来。 酒饭过半,翟泓请示南宫远后,命人将酒具都撤了下去,换了茶上来。 “南宫将军、大祭司,此番前来,用得着末将之处,尽请吩咐”。 南宫远将此番前来的一些事粗略的讲给了翟泓听了,翟泓点头称是。 南宫远看了一眼昃离,转头对翟泓道:“若真各谈不成,不得不开战,怕是要调用东大营三十万兵马,届时还请翟总兵配合”。 “这...南宫将军应该知道调用东大营的兵马需得完整的兵符才是”。 “这个,本将军自然是知道的”。 “那好,若是南宫将军拿得出完整的兵符,末将自当服从军令”。 “嗯...”,南宫远看向昃离,见他悠闲喝着茶,脸色一沉。 昃离听着两人的对话,感觉自己此时不宜出手,一方面兵符在手一事不便对外宣扬,另一方面兵符一旦合一,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考虑好对策后,心中有数了。 “大祭司”,南宫远背对着翟泓,看着昃离道。 “南宫将军,这烤肉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不用了,本将军今天有点乏了”。 “南宫将军,末将已经安排营帐,这边请”,翟泓走了过来,先一步撩开了帐帘。 昃离跟着出来,待三人来到安排给南宫远的营帐前。 “大祭司,你的营帐在那边”,翟泓道。 “哦,好,我先看看南宫将军的营帐如何”? 翟泓愣了一下,但很快便了解其意,一扯嘴角道:“那,大祭司,末将在帐外等候”。 昃离跟了南宫远进帐,两人进了帐后,南宫远转身有些气恼道:“大祭司,这是何意”? “南宫将军,调兵一事,我来跟翟总兵说”。 “他能听你的”? “想必南宫将军已知另一半兵符在我这里”。 “嗯,康王殿下临行前有说过”。 “既然如此,南宫将军可知兵符一事,断不可对外宣扬,恐有不测”。 “如今情势所迫,顾不得其他”。 “这样,那翟总兵跟着康王殿下那么些年,又是康王殿下一手提拔上来的,我与他说说”。 “你没听他是要见到完整的兵符么”?南宫远此时怒气更盛了。 “你若见得两枚兵符,便算得上完整了么”? “这...”,南宫远一边思考着,一边看着昃离,突然觉得昃离并非自己所了解的那般,不仅冷静睿智,对于权术也熟捻于胸,城府远比看到的要深很多,他这么做是在防我么,心中越发气忿起来,不由得拧眉冷眼。 正文 第四十三章:东大营借兵 昃离将南宫远的反应看到眼里,自然是了解他此时所想,但不是自己不信任南宫远,而是兵符合二为一,且握于南宫远之手,此事若是传出去,怕是要给他惹出祸事来不可,不仅如此,凤都里不少人怕是要坐不住了。 昃离觉得有必要跟南宫远说清楚,于是意味深长的道:“南宫将军且听我一言,兵符于你,康王殿下和我都是最放心不过的,否则也不会告诉你兵符在我这里了。但你可知,为何康王殿下不直接交于你”? “为何”?南宫远冷言冷语。 “南宫将军,若兵符合一示于人前,便很快就会传到凤都,这样对南宫将军真的好么,对如今的火凤国真的好么”? 南宫远听完,猛的一回头看向昃离,诚然,一语惊醒,南宫远又寻思了一下,兵符之事确实不宜太过张扬,不然此番事端过后,将军府怕是要不得安宁了。南宫远脸上缓和了些,看了看昃离道:“若那翟泓不认呢,你有几分把握”? “五分”,昃离咧嘴笑着。 “嗯...”,南宫远眉头又皱一块了。 “南宫将军,我倒是觉得你该想想如果真的调动了东大营的兵马,回凤都后,有人问起,该如何应对”。 “你若能让翟泓听任调遣,回凤都之后的事,我自有应对”。 “那好,如此说来,我只管尽力说服翟总兵了”,昃离笑着就耸眉,不待南宫远再说什么便出了营帐。 “大祭司”,翟泓见昃离出来便迎了过来。 “翟总兵,我的住处呢”? “这边请...”,翟泓拉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走在昃离前面。 绕过一个中军帐,几步路便到了,翟泓一掀帐帘道:“大祭司,请”。 昃离微一低头,抬脚便跨了进来,打眼看似简陋,却也知是花了不少心思了。低床软卧,塌下一方毛皮垫,左前一个古木书案,案上一盏提口油灯,角落里还有衣架一杖和一些洗漱盆盂。 “大祭司,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这军中不比凤都,但一般物品也是有的”。 “好...”,昃离看了看翟泓,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翟泓见昃离并不见外,心中高兴。 “翟总兵,对东龙城之事怎么看”?昃离看着翟泓问道。 “大祭司和南宫将军此番前来不正为此事么,想必已有决断,末将不敢妄言”。 “这里只你我二人,翟总兵只管说说你所想”。 翟泓迟疑了一会,见昃离眼神坦诚,完全出于朋友之意,便想了想道:“于国,和,于己,战”。 昃离听着,嘴角噙着的笑容渐渐收了,看了看翟泓道:“翟总兵,觉得和谈的可能有吗”? “说实话,我一直派人密切关注东龙城的情况,和谈怕是很艰难”。 “这样哇,如是战呢,翟总兵可愿出兵”? “当然”,翟泓话刚出口便感觉到昃离这是在套自己的话,于是补充道:“大祭司,我既然掌管东大营的兵马,不见兵符绝不会擅自作主”。 “如果事态紧急呢”?昃离问道。 “这,我自会临危决断,所有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好,翟总兵果然是血性的英雄,昃离佩服”,说着,昃离向翟泓拱手揖礼。 翟泓见此,连忙扶住昃离道:“大祭司言重了”。 昃离挺直腰杆,看着翟泓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枚兵符递到翟泓眼前。 翟泓见兵符,两眼放光,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昃离,虽然听说昃离与康王殿下的关系,但万万没想到,昃离是康王殿下托付兵符之人,想想康王殿下于己有知遇之恩,又有同袍之义,得康王殿下如此信赖之人,必定也是自己可以信赖的。 “翟总兵可认得”? “当然”,翟泓接着道:“此兵符乃是康王殿下专属,当年建立东南西北四大营时,就以此号令,我怎会不认得”。 “那就好”,昃离将兵符收回怀中道:“翟总兵,此次我前去东龙城和谈,若和谈不成,还望翟总兵能与南宫将军通力合作,收回东龙城,解救无辜百姓”。 “大祭司”,翟泓顿了顿,侧过脸寻思刹间,回头看着昃离道:“大祭司,翟泓听令”。 “多谢翟总兵,昃离感激不尽”。 “大祭司,不必客气”。 两人又聊了一些,聊到康王鄢莫羽,聊到东龙城内的情况,聊到安魃是怎么攻城的,聊到逍遥国如今的形势,所有翟泓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了昃离,一直聊到深夜。 天刚破晓,昃离便听到了练兵的声音,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走了出来,见着十来个伙兵穿梭着搬运着一袋一袋东西,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便走了过去。 “张参领”,昃离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郑克听到有人叫他,转过身来,见是昃离便合拳点头道:“大祭司,早”。 “你们这是”? “这是刚送过来的粮草”。 “你们的粮草都是从何处购得”? “实不相瞒,原本东龙城就够用了,如今,得去就近一些的村镇,再就是毗邻的颍州城和岠州城了”。 “可够用”? “哪够啊,主要还是军饷不足“,张铎说及此特意看了一眼昃离。 昃离触眉不语,心中明了,这些年,国库不充盈,军饷总是给不足。 “大祭司”,郑克突然来到,抱拳施礼道:“翟总兵请您去中军帐”。 昃离闻言,嗯了一声跟了郑克走了。 中军帐里,南宫远、翟泓已经等着了,一张偌大的地图挂在展架上,一看便知是东龙城的地形图。 “大祭司”,翟泓打个招呼便直接了当的说:“昨日,逍遥皇的和谈使臣到了东龙城了”。 “当真”? “正是”。 “这样便好,说明那逍遥皇这是考虑和谈的”,昃离比较乐观的认为。 “那可未必”,南宫远背对着一直在看东龙城周边的地形,转过身来道:“岐侯派去送和谈书的信使被他扣下了”。 “这...”,昃离一怔,凝眉深思起来。 “有没有可能,那逍遥国的和谈使臣就是一个障眼法,实际上是有下一步打算”,翟泓分析道。 “嗯,不是没有可能,我们要做好应战准备”,南宫远转过去继续看着地形图。 “逍遥国来的和谈使臣是哪一位”?昃离问起。 “这个...不知,他们一直秘密行事,便装而来,昨晚三更才进的城”,翟泓答道。 昃离听闻,微微一笑道:“甚好”。 “嗯”?南宫远回头看向昃离,翟泓更是不理其意。 昃离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想,如此保密,只有一种可能,来的人身份不低”。 “对,现在这种局势,他们这么做,正如我们也是如此”,翟泓恍然大悟,南宫远和昃离的到来,也是十分保密的,随行的人也不多,估计对方对我们的情况也略知一二的。 “所以,我想我该到东龙城走一趟了”,昃离嘴角一抹笑意,对于逍遥国的使臣的身份很是好奇。 “大祭司,不可,现在东龙城情况不明”,翟泓有点紧张的道。 “无妨,再说,那东龙城本是我火凤国的地方,那里面有的是我火凤国的百姓”。 翟泓不再说什么,南宫远也认可昃离的决定:“如果不去,反倒显得我们怕了似的,不过你的安全也要保证,我派些人随你去”。 “大祭司、南宫将军,不如郑副将陪您走一趟”,翟泓说着看向郑克道:“郑副将对东龙城再熟悉不过了”。 郑克闻言,看向翟泓,眼中有些感动之色。 昃离看在眼中,料想这其中定有什么原由,于是道:“南宫将军,就由郑副将陪我走一趟吧”。 “这...,好吧”,南宫远看向郑克道:“你要保障大祭司的安全”。 “是,末将领命”。 “那我们去准备一下”,昃离看向郑克,两人便往外走。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大营门口,一切准备就绪,郑克跃身上马。 昃离走过南宫远,低声道:“南宫将军,我已与翟总兵说定,若有变故,见你手中的兵符便会听任调遣”。 “如此甚好”,南宫远点头,欢喜之色不显,抬眼冷峻的道:“三日,三日之后无果,我必兵临城下”。 昃离抿嘴一笑,转身上马,手执缰绳道:“南宫将军,三日内无论结果,必派人传信于你”。 “大祭司,万事小心”,翟泓关切的道。 “嗯,等我消息”,昃离给了郑克一个眼神,两人策马而去。 “郑副将,一会进城后,一有机会你先忙你的”。 “大祭司”,郑克一惊,低头不语,似有苦处,又不便言明。 昃离扫了一眼郑克道:“郑副将,你的家人是否在城内”? 郑克一听更加惊异,只好承认道:“正是”。 “你若时刻在侧,反倒不好,你若在暗,兴许还能查到别的什么,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 “是...”,郑克不再推辞。 正文 第四十四章:东龙城和谈(上) 两人很快便来了城下,郑克喊了话,便见一人回去禀报了,不一会城门开了。 城中官邸,两人被引了进去,昃离奉上名贴,在正厅里静坐等候着。 等了快一柱香的时间了,才有人来,说是今日安元帅军务缠身无暇接待,安排昃离和郑克先住下。 郑克一听有些窝火,被昃离拦了下来,笑眯眯的答了来人,引路去安顿之所。 两人的房间安排在了一处,仅一墙之隔,郑克不爽,在昃离房间来回踱步。 “你且安下心来”,昃离看着郑克道。 “欺人太甚”,郑克明显怒气未消。 “别急,这说不定反倒是好事”。 “大祭司,这话怎么说”? “你想,若是使臣与那安魃无帅意见一致,想必先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如今,避而不见,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意见相左,正在协商”。 “那安魃不是个善茬,已经攻下来的城池岂会容忍让出去,他必定是主战的”,郑克径自说道。 “所以,我们等...”,昃离递给郑克一杯茶道。 郑克原本有些迟疑,见昃离那壶茶已经泡开,且喝过了,也就没再说什么,接过一口喝下。 “咚...咚...”,敲门声起。 “进来”,昃离瞥了一眼门口。 四个侍从模样的人端着上好的酒菜进来了,摆了满满一桌子道:“两位贵客请慢用”,说着便躬身退了出去。 昃离却实感觉到五脏皆空,有些饿了,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郑克没来得及阻止,就见着昃离一筷子菜已经下肚。 “味道不错,坐下来吃”,昃离招呼郑克坐下,又倒了一杯酒,自己先喝下一杯,再满上一杯给郑克。 郑克见着都有些汗颜了,也不再小心翼翼,放开胃吃了起来。 两人酒足饭饱之后,便有人来把残食撤了下去。 昃离看了看郑克道:“你回去睡会吧”。 “大祭司...这”? “他们今天是没空见我们了,为何我们不好好休息呢,再说了,你晚上还有安排不是”? 郑克一听便知道了,应下,转身回房睡去了,昃离在郑克走后,出了门,发现并无人员看管,于是避开来往的闲杂人等,四处观景去了。 昃离发现园子里景致不错,利用地形之利,曲水奇石浑然天成,虽无苍木,但有许多绿植丛生,一人多高枝繁叶茂有如屏风,行至一凉亭之处,瞥见一老者背影,独饮独酌,一时好奇便走了过去。 昃离走近,许是老者有心事,等走到亭下的台阶处才发现自己。 昃离迎着老者探究的眼神一步一步走进亭子里,拱手行礼道:“多有打扰,还请长者见谅”。 “嗯...”,老者打量着昃离,温和一笑道:“请坐”。 “谢过长者”,昃离大方在他对面坐下。 老者拿起一个杯子,倒上茶推到昃离面前,昃离点头谢过,便端起来喝。 老者见昃离如此坦荡,欣赏的笑着,又为昃离倒上。 “这茶如何”?老者放下手中的茶杯,又看了看有些出神的昃离问道。 昃离见眼前这位老者天命之年,面容祥和、头发胡须发白,沉稳儒雅,衣着朴素,却透着贵气,正猜测他的身份莫不是逍遥国和谈的使臣,可转念一想逍遥国会派这样一位年纪的人来和谈吗,却不曾想老者突发这么一问。 “喝茶在乎心境,平和的心境才能品出好茶的味道来”,昃离自嘲的笑了笑。 “那阁下现在是何心境啊”? “恕晚生无礼,在下此时的心境或许和长者相似吧”,昃离见老者的气度与举止,心中越发笃定他一定是这次逍遥国派来和谈的使臣。 老者听此言,放声笑了起来。昃离只好缄默着一边继续喝茶,一边等着老者开口。 “阁下,你可知我是何人”?老者直接的问道。 “不知”。昃离的回答也是干脆。 “嘿嘿...我乃苏轲”。 昃离听闻,立即起身行礼道:“昃离见过苏太傅”,眼前这位便是整个赫鼎大陆敬仰大名的大学士,逍遥国两朝元老,太傅苏轲,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大祭司,多礼了,来来,快坐下吧”,苏轲招呼昃离坐下,又为昃离倒上杯热茶道:“老生,不曾想火凤国的大祭司居然是这么一个俊逸的后生啊”。 “苏太傅过奖了”,昃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苏轲对昃离印象极好,俨然把他当成自己的学生一般,说话也就不生分了,直接问道:“大祭司,可是代火凤和谈来了”。 “正是”,昃离反问:“苏太傅,您也是吗”? “你说呢”,苏轲不由得爽朗的笑了起来。 昃离心中已经有数了,逍遥国皇派太傅苏轲来和谈,也就有所倾向性了,便不再多问什么,只是静静的喝茶。 两人又喝了一巡,一侍从匆忙而来,在苏轲耳边低语了几句,苏轲摆手,让其先退了下去,开口对昃离道:“大祭司,今日多有怠慢了,老生让人先送大祭司回去”。 昃离面上平静如水,心里却在猜测着,起身拱手道:“昃离先行告辞了”。 侍从引了昃离走出了凉亭,向他所住的别院去了,离开前回头瞟了一眼苏轲削瘦却倔犟的背影,一丝微笑浮上嘴角。 昃离回了别院,由着侍从将自己送到门口后,见侍从并无离开的意思,便转头道:“你可以走了”。 侍从见昃离语气清冷,不怒而威,便伏了伏身子,转身离开。 昃离挪开几步来到郑克的房门口,轻敲几下门,见无人答应,便推门而入,果然不出所料,早已不见人影,想必是想来后见自己不在房内,便出去寻了吧。 昃离回了自己的房间,转身关上门,坐在桌前的圆凳上,一手支起扶着额头,细细的思考着此次和谈的事情,不觉有些乏了,便保持着这个姿势小憩了一会。 约摸晚膳时分,门外传来人声:“大祭司可在”? 昃离揉了揉眉心,睁了睁眼,起身来到门口,从里侧拉开门,见一侍从模样的人候着,便问:“何事”? “大祭司,苏太傅、安元帅有请”,侍从低眉顺目的回答。 “稍等”,昃离转身回了房间,带上房门,给郑克留了个纸条,又整理一下衣着,便出了门,朝侍从道:“带路吧”。 昃离跟着侍从拐过一处长廊,穿过庭院,来到一处正院,绕过玄关,便到了正厅,厅里一桌丰盛的酒菜已经上桌了,每一样都精致无比,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豪宴了。只是,桌前并没有人在,侍从引了昃离在一旁的回椅上坐下,奉上一杯茶,便退了下去。 昃离慢慢的品着茶,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还没有出来,倒也不急,既来之则安之,静静的打量着满堂的摆设。突然,从厅侧走出来两个人,一老一中,老者是苏轲,昃离是见过了,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安魃元帅了吧。昃离连忙起身,拱手行礼。 “大祭司,怠慢了,来来,先坐”,苏轲招呼了昃离过来在桌边。 昃离哪敢先坐,待苏轲和安魃坐下后,这才落了坐。 苏轲看了昃离如此知礼又谦和,甚为赞赏,介绍一边的中年男子道:“大祭司,,这位便是我逍遥国的安魃元帅”。 昃离见安魃横眉冷对,周身的散发出不少戾气来,倒也能理解他几分,于是语气平淡,不卑不亢的拱手道:“安元帅,久仰,在下昃离”。 安魃冷哼了一声,冷脸一摆,并没有理睬昃离的意思。 苏轲见安魃如此态度,心中不免好气,见昃离并不在意,反倒是温和软语,修养极好,心中更加觉得昃离难能可贵。 “大祭司远道而来,不必客气,请便”,苏轲看着昃离道。 昃离瞟了一眼席上的菜品,盈盈一笑道:“多谢苏太傅,昃离虽是远道而来不假,但对于东龙城却还是了解的,这些本城的特色也略知一二。比如这道,便是有名的槐花香丸,乃是采自这东龙城的城西的百年老槐花树上的花,加入蜂蜜煎熬成胶状,再灌入鸡蛋面丸中,翻炸而成,咬一口花香四溢,又因这槐花树上的花普通百姓也可采得,于是成了东龙城男女老少的最爱。苏太傅、安元帅,不妨试试?” 昃离这一席话,苏太傅与安魃都听出了其中的意味。苏太傅只是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夹起一个尝了尝,脸上呈现出享受的样子。安魃狠瞪了昃离一眼,气不打一处来,鉴于苏轲在场,不好就地发作罢了。 昃离无视了安魃的反应,自己夹了一个吃起来。 席间的气氛很是微妙,昃离和苏轲不时的眼神交流着,谁也不再先开口,但彼此已经了解了对方的意思,相视一笑,各自吃起来,都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安魃看着憋气,实在没什么味口,一拍桌子,起身道:“苏太傅,本帅还有要事,先失陪了”,说完便离开了。 苏轲早就看出安魃的难受,既然他要走,强留他在此也无意,便允了,回头看着昃离道:“别管他,我们接着吃”。 “好...苏太傅你试试这个,白炒山药,甘甜可口,也是本城的特产”,昃离说着夹了一块放到苏轲的碗里。 “多谢”,苏轲咬了一口,便道:“确实好吃,大祭司,若是我逍遥国的百姓也能吃到就好了”。 “这还不好说么,以后,每逢收获之时,送一批到逍遥国不就行了么”? “当真”? “自然当真,我火凤并非吝啬之辈”。 两人边吃边聊了起来,好不亲近,饭后又谈了些两国的风土人情、特色和不同之处。 正文 第四十五章:东龙城和谈(中) “时候也不早了,老生这身子骨是赶不上你们了,大祭司,年少有为,有胆有识,火凤国有你这样的忠贞之士,大幸啊”。 “在我火凤,忠贞之人比比皆是,我只不过是尽职尽责罢了,但求无愧于心,倒是逍遥国有苏太傅您这样的心怀天下的贤者,让人羡慕啊”。 “哈哈哈...大祭司,好一个无愧于心”,苏轲笑眯了眼,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对昃离频频点头。 “让苏太傅见笑了”,昃离有些羞赧之色,瞧见脚下的门槛,伸手扶了一把苏轲道:“天黑了,我先送你回房吧”。 苏轲轻一点头道:“那就有劳大祭司了”。 等昃离送苏轲回房后,自己原路返回了自己的住处,刚走到门口就见着郑克先一步打开了房门道:“大祭司,你回来了”? “嗯...”,昃离侧身走了进来,郑克看了一眼外面,关上了门。 “大祭司,今日傍晚时分有人传语让城西看守的士兵解了禁,城西的百姓们都回家去了”。 “是吗”,昃离转念一想便明了了,道:“那就好,你的家人可好”? “嗯,我已经安顿妥了”。 “大祭司,你说安魃怎么会突然放了百姓们”? “不是安魃,是苏轲、苏太傅”。 “啊...来和谈的使臣是苏太傅,那可是逍遥国,乃至赫鼎,德高望重的人啦”,郑克感慨了一番道:“大祭司,是否已经见过他了”? “正是,所以,现在看来,此次和谈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把握了”。 “那太好了”。 昃离看着郑克道:“咦,你不喜欢行兵打战么”? “当然不喜欢,若是能安居乐业,谁会愿意打战呢,不过,男儿保家为国,若是战无可避,自当战死沙场在所不惜”。 “嗯...”,昃离看着郑克,不由得生出几分敬重来,欣赏的一笑道:“累了一天了吧,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大祭司,你也早些休息吧”,郑克说着便退了出去。 昃离走在床边,背倚着床辕,想了许多,想起了鄢莫羽,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到无极谷,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第二日,一早郑克便出门打探去了,昃离几乎逛了整个官邸,不见苏轲的身影,问了人,只道是苏轲与安魃一早就出去了。 午膳时分,侍从送了饭菜来,昃离问起,侍从只道不清楚,无奈,草草的用了些饭食,昃离便来了官邸的大门处,见有四人站守着,想来会有人拦自己,可意料之外的是站守的士兵只问了自己的名字便放行了。 昃离走在东龙城的大街上,看着萧条清冷的街道,处处门窗紧闭,一路走下去也没见几个人影,心中颇为伤感,一座城就因为战乱变得如此,着实让人心疼。 昃离走走停停,走过几条大街,又回到官邸,刚跨进门便见之前送饭的那个侍从已经等候多时的样子。 “大祭司,你可回来了”?侍从急急忙忙的跑上来问。 “怎么了”? “苏太傅和安元帅有请”。 “哦...”,昃离并没有多少吃惊,相反淡定得有点不正常:“走吧”,昃离示意让侍从带路。 昃离被领在书房外,门外两名士兵各守一侧,侍从报了一声后便走了,里边传来苏轲的声音,昃离便毫不犹豫的推门而进,瞥见书案前苏轲正襟危坐,一脸的严肃的神色,安魃一侧站着,没有上次见面时的戾气,但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厉。 苏轲见昃离进来,招呼昃离过来道:“大祭司,请坐”,回头便对安魃道:“你也坐吧”,安魃深呼一口气,稳稳的坐下。 待昃离坐定,正寻思着,却见一名侍从奉上茶后悄然退了出去,并带上门。 “大祭司,想必刚刚大祭司已经在城内看过,老生今日便有话直说了,火凤国的和谈书我逍遥国皇已经阅过,这才派老生前来,老生愿本着天下苍生为念的慈悲,将此事和平解决,莫要再挑起战乱才是,不知大祭司意下如何”? 昃离虽然已经想到今日会是和谈开始的第一局,确也没想到,苏轲会如此直接了当的说来,不过对于苏轲的话,还是很认同的,于是便道:“苏太傅说得极是,昃离正有此想”。 “那就好,老生也就不绕关子了,我逍遥国愿退出东龙城,但有条件”,苏轲说着盯着昃离看了看。 “苏太傅,不妨先讲讲条件”,昃离听闻愿意退出东龙城,心中大喜,但面上仍是一脸平静的样子,余光瞟了安魃一眼,想想条件绝对不会容易。 “那好,第一,火凤须得赔偿本次我逍遥的全部损失,计白银十万两;第二,交出本次杀害我逍遥国国舅滕亦陨的凶手;第三,此后东龙城正式开放往来互市,允许我逍遥国人出入经商,并保障我逍遥国人在东龙城的安全”,苏轲说完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道:“就此三条,大祭司可以考虑一下,但时间不宜太长,七日之内若得不到回信,那老生便也是不能为力了”,说完又看了看安魃。 昃离听完苏轲的话,不觉手心都出了汗,这三个条件无论哪一个对于火凤国来说都是莫大的难题,自己一时很难决择。 苏轲好似看穿了昃离的心思一般,轻手放下茶杯,笑着看向昃离道:“大祭司,大可考虑一下,七日之内,东龙城门任由大祭司出入”。 “昃离先谢过苏太傅,三个条件却也不多,杀人偿命,我火凤国有自国法,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但十万两之数是否太过了,至于,是否开放东龙城互市,此次事件不就是互市引起的么,再行互市之举,恐生事端啊”。 “三个条件,一个也不能少,莫不是火凤国没有这点诚意”,一直不说话的安魃,出口便言辞咄咄。 昃离瞟了一眼安魃后看向苏轲道:“苏太傅是否有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苏轲看着昃离哈哈一笑道:“大祭司,两国和谈,并非全在你我两人之意,不如,改日,我们有了答案之后再行商榷如何”? 昃离想了想,确实也是,不如先找通知一下南宫远,再传信回凤都。 于是,昃离起身告辞,苏轲送了一枚通行令。昃离留了郑克继续在城内,自己一人执通行令,连夜出了城去。 昃離老远就看到东大营的火把了,急挥马鞭,狂奔而去。 东大营中军帐里,南宫远有些焦虑的捏着手中的青花茶杯,见翟泓领了昃离进来,立即站了起来,走到昃离面前先打量了一番道:“大祭司,如何”? 昃离走到大案桌前,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这才慢慢道来。 南宫远听闻了昃离说有三个条件,气着直接将手中的青花茶杯给捏碎了。 翟泓立在一旁眉心紧锁,一脸的义愤。 昃离先安抚了两人,问道:“两位可有别的消息”。 “嗯...你不说我还忘了”,翟泓平复一下心情道:“安魃的人到附近采购粮食碰到了我们的人,双方交手了,我们伤了几人,不过对方也没占到便宜”。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昃离忙问。 “今天下午”,翟泓回答。 “那我问你他们可采购到粮食”?昃离进一步追问。 “两军对阵,粮草先行,我们早就开始囤积粮食了,周边的城村,我们都收过了,他们自然是买不到粮食的”。 “这么说,他们粮草匮乏”,昃离说着眼睛瞟了一眼两人,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南宫远听着心中顿喜,更倾向于直接攻城了,他这一小心思没能逃过昃离的眼睛。 昃离心中把和谈的事情在脑海里又捋了一遍,觉得三个条件或许都可回旋的余地。 三人就此事商量了约一个时辰,终于达成共识,暂不开战,派人快马加鞭把消息传回凤都,另一方面,昃离返回东龙城,稳定对方,南宫远和翟泓想些方法给安魃添点乱子,让他着急。 昃离稍事休息便出了营帐,准备离开,临行前又特地交待南宫远道:“南宫将军,切不鲁莽,不要与安魃正面冲突才好”。 “知道了,我竟然答应你,自会懂得分寸”,南宫远仍是一脸的不情愿。 “翟总兵...”,昃离还未开口,翟泓已经会意道:“放心吧,我会管好手下的人”。 “嗯...”,昃离信赖的点头,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昃离连夜回了城,在城中与郑克碰了面,并没有回去官邸,而是在城中好不容易才找一处客栈住下。 第三日,昃离主动去了官邸,求见了苏轲,就三个条件进行再一轮的协商,双方商量了一整天,最终也没有结果,苏轲一直就赔偿金数目不做明确表示,不过至少不用十万两那么多了,这一点,昃离颇感欣慰,但对于其他两项,苏轲一直坚持。昃离无奈只得暂时停止谈判,等凤都回信,再行定夺。 正文 第四十六章:东龙城和谈(下) 第四日,昃离听到郑克打探的消息,安魃手下有的兵士们居然在城中打劫伤人,还强奸民女,顿时气愤不已,找了苏轲说及此事,正好遇到安魃在场,与他发生争执,不欢而散。 待昃离走后,苏轲将安魃留了下来。 “安元帅...”,苏轲脸上不悦,训斥道:“你最好管好手下的兵,和谈期间,最好不要生事,免得误了大事”。 “苏太傅,恕难从命,难道你不知道如今十万大军在城中,粮食早已不够,不容他们自己去找点吃的,难道要饿死不成”。 苏轲不愧是一代名臣,摸准了安魃的性子,调整好情绪换了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道:“安元帅,打劫伤人、强奸民女些等龌蹉之事,有辱逍遥国的声誉,也有辱你治军的威名”。 安魃是个顺毛驴,见苏轲心平气和了些,也就没那么冲了,冷冷的道:“苏太傅若是能解决粮草之事,我保证绝不会再让此等事件发生”。 “我找大祭司问问”,苏轲有些为难的表情。 “他,找他做什么”?安魃鄙夷的神色,本就一直对大祭司昃离不对付。 “安元帅,这次你先斩后奏,攻下东龙城,枭皇陛下已有不悦,我们若是和谈,于我们不亏哇,为了和谈,你就不能对大祭司客气一些”? “哼...火凤国占着赫鼎肥沃之地,物富民丰,枭皇陛下,早有攻打火凤之意”。 “可如今不是时候,现在开战,我们胜算并不高哇”苏轲劝告着安魃,见他不再说话,也就不说什么了。 安魃呆了一会,见苏轲忙得很,自觉无趣,便起身告辞回去了。 第五日,苏轲派人请了昃离用午膳,多次想开口提及借粮一事,终还是没法开口。 昃离看出苏轲的有事要问却不好开口的纠结,便主动问了:“苏太傅,何事,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 “既然,大祭司问了,那老身就直言了”,苏轲停顿了一下,咳了一声,接着道:“昨日之事,是我们治军不严,才出了不尚之举。安元帅入城一月有余,士兵们多有思乡之情,此次和谈若成,也好让他们返回故土”。 “和谈,我们是有诚意的,可是有的条件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大祭司,和谈条件中赔偿一事,我们可再商量,其他两项,是枭皇陛下在老身来时特别交代的,断然不会更改”。 昃离早有些疑问,如今由苏轲说出来,心中更加笃定,对于赔偿数目也有了计较,只是,此时未接到凤都回信,不敢擅自做主。 昃离和苏轲相互试探着聊了些,终究都没能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个相对具体的数目。 第六日一早,郑克便带着凤都的回信叫醒了昃离,昃离打开印信,一看确认是岐侯的亲笔,信中未曾给出接受赔偿具体数目,不过却透露国库里白银不足三万两,让昃离自己看着办,对于交出凶手,则是合理之事,至于开放东龙城互市,并保障逍遥国人在东龙城的安全一事可以暂且就应允。 昃离看完印信心中确认好答案,只是还是有些纠结的地方,须得细细思量才好,也要给和谈加些筹码,于是修书一封交给郑克,让他火速送去东大营。 昃离并不着急,等到收到南宫远的信函已经是第七日午时过后,心中暗想:‘差不多是时候结束这一场争端了”。 嘭嘭的敲门声,门外一侍从恭敬的禀报:“大祭司,苏太傅、安元帅有请”。 “知道了”,昃离点头一笑,回答对郑克道:“一起吧” 郑克默然点头,跟着昃离,随侍从一起去了官邸正厅。 正厅里,大圆桌前的正位上苏轲已经等着了,安魃在苏轲的左手边的位置上,昃离很自然的走到苏轲的右手边坐下,郑克则在昃离身后约一丈的地方站立。 苏轲着人给昃离泡上一杯热茶道:“大祭司,尝尝,这可是老身从枭京带来的花茶”。 昃离轻吸一口,果不其然,花香若隐若无,喝一口沁人心脾,开口赞道:“好茶”。 安魃撇了昃离一眼,再看了一眼苏轲,冷哼的一声,大口饮下,又让人添上。 “大祭司,今日该有个定论了吧”,苏轲温暖的笑容展挂在脸上。 “我觉得也是”,昃离神情平淡,笑颜如昔。 “那正好,不知大祭司对于我们提出的后两个条件可有回复”。 “杀人偿命,我们会全力侦查此案,一定还死者一个公道。开放东龙城互市一事,可行,但保障逍遥国人在东龙城的安全,我想该是有不少细处需要确认的,之后再行商讨。至于赔偿一事,我火凤国不能接受。” 此言一出 ,安魃立马站了起来,苏轲拉了他坐下,看向昃离道:“大祭司,此次争端我逍遥国人蒙受了不小的损失,我们需得对那些商人平民有所交待”。 “苏太傅说得极是,此次争端各有对错,但你且看如今我东龙城的百姓,家破人亡者不在少数,本就饱受战乱之苦,食不果腹、夜不能寐,却又遭人囚禁、打劫、杀害,他们更需要一个交待”,昃离说及此眼中带红,正义凛然的看向安魃。 安魃狠狠的回瞪昃离,握杯的手已经吱吱作响。 苏轲见状,一手搭向安魃,示意他要冷静。 “苏太傅,两国征战,苦的只有百姓,这一场战事下来,没有赢家,我们手执皇权,若不能真心为百姓着想,那他们还有活路吗”,昃离这一番言语发自肺腑,让苏轲也有几分动容。 “苏太傅,实不相瞒,我火凤国三十万大军正驻扎在城外,粮草充足,若是和谈不成,宁可拼个血流成河,也势必要夺回东龙城。可战事一起,死伤无数,哀鸿片野,于心何忍呢?” 安魃一听,火冒三丈,却也不敢贸然行事,并不是怕他三十万大军,而是久于城中,粮草早已空了,如此硬拼,胜算不多。 苏轲听得真切,知道昃离这是有备而来,今日若不能同意让出东龙城,一场战事怕是不能避免了,思考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哈哈大笑几声后开口道:“大祭司,果然胆识过人,真是后生可畏哇!这样,大祭司,我们同意让出东龙城,但需要给我们三千担粮草,再容我们三日,三日后整装而归”。 “苏太傅,昃离先谢过苏太傅悲悯天下之心,三千担粮草没有,只有一千担粮草,至于,容你们在城中修整三日,昃离作不了主,得问过城外的南宫将军才行”。 安魃本就有些憋气,再听提到南宫远,更是火大,苏轲起身,一手摁在安魃的肩头,虽然拧不过安魃的力气,但也是尽了全力才拉住了他。 苏轲看了昃离一眼,意思让他不要刺激安魃了,轻叹了一声后道:“那我们明日一早出城尚可,不过,出城前,我们要先看到那一千担粮草才行”。 “好...”,昃离应下,背后一直紧攥的手终于松开了。 苏轲看着昃离,笑了笑,起身拉了拉安魃,“如此,大祭司,我们先告辞了”。 昃离起身送了苏轲出了正厅门,轻声道:“苏太傅,多有得罪,还望谅解”。 苏轲嘿嘿一笑,拍了拍昃离的肩膀,转身离去。 昃离目送苏轲离开后,回头对郑克道:“你出城一趟,捎个信给南宫将军和翟总兵,让准备一千担粮草,明日一早,城外见”。 “是”,郑克此刻对昃离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听到吩咐,立马办去了。 次日清早,城门内,安魃率众将士准备就绪,见苏轲与昃离过来,对昃离扭头冷哼一声。 苏轲向安魃示意,让其打开城门。 城门由十个兵士从内打开,两侧城门缓缓移动,城门外南宫远和翟泓骑着高头大马便出现在眼前,昃离走过去,两人下马与昃离说了几句,便吩咐士兵分两侧让开,中间留出一条足够四人并行通过的道。 “大祭司,一千担粮草呢”?苏轲吩咐一名副将朝昃离喊道。 “粮草一千担,只多不少,此去十里,大可派人前去查验”,翟泓回答。 安魃与南宫远四目相对,顿时火光四溢,彼此在对方的眼里,都是难得的对手,恨不得立马就能交上手才好,杀他个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苏轲看了一眼安魃,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想必那就是将军侯南宫远吧。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派了人带一队人马前去验粮草。 估摸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人回报,粮草就绪,苏轲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安魃一声令下,大军缓慢前行,待挪到城门下,安魃正好与南宫远正面相对,两人便又是一顿眼神厮杀,久久互望才转过头去。 苏轲骑的马走到昃离面前,开口道:“大祭司,不要忘了你我的约定,一个月内查出凶手送到枭京,一月之后正式开放东龙城互市”。 “苏太傅,放心,我火凤国绝不会违背和谈协定,我也会记得与您的约定”,昃离笑着道。 “那就好,老身在枭京等你”,苏轲说完,一扬鞭策马而去。 正文 第四十七章:回朝论功行赏 南宫远和昃离带着从凤都带来的百来人进了城,翟泓则率众返回了东大营。 东龙城的百姓都夹道欢迎,尤其是见着进城的人数不多,心中越发安定了些。 昃离与南宫远进城后,火速将消息传送到了凤都。当白岐看完昃离的信,知道未曾赔偿一两银子时,高兴坏了,本想立即加封昃离等人,考虑到昃离信中提到的局势刚稳,暂时不宜做加封,一切待回朝后再议,觉得甚是在理,至于昃离提出的其他几项,用人的建议和新法的制定等也都一一允了,盖印加朱,将圣召送达东龙城。 昃离和南宫远入城后,半月的努力,东龙城才有了些起色。 原城主东方狱已经被杀,要重新追查逍遥国国舅滕亦陨被杀一案,线索都断了,难上加难,这可愁坏了昃离了。好在,凤都派了的断案高手刑典司曹少丞来,遂将此事全权交于他办了。曹少丞人称曹阎王,铁面无私、公正严明、断案如神,很快便理出了眉目,抽丝剥茧,顺藤摸瓜,锁定的几天嫌疑人,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庭审三堂之后,水落石出,整个案情慢慢理清了,各方佐证俱实,整理成文,报了昃离。昃离对曹少丞极为赞赏,当时决定等回凤都之后,请为公主师,曹少丞见无法拒绝,只得应允了。 昃离将原东龙城的官员一一甄选了一番,挑了几个得力的人,一起着手安排开放互市的事宜,亲自带着实地考察、研究,又请了城中的富商等前来提议,夜以继日的执办此事,从中也挑选中将来适合作一城之主的人选。 昃离只待凤都的授印下来,东龙城新任城主的人选便一朝落定。 一月之期转眼即到,昃离将一切准备就绪,张贴告示,发了商函,择了良时开放互市,为了规范互市交易,特设了钦商监,用于处理各宗通商纠葛案,下设专门接待外来商贾吃住的城东商会,用以保障外来商贾在东龙城的安全,有直呈君上之权。 东龙城一事,尘埃落定,新任城主穆遒是个有担当有才华的年轻人,勤勉忠厚,出了不少惠泽于民的新政,昃离眼看着东龙城逐渐恢复了往昔的繁华,心也宽慰了许多。离开凤都已经一月多了,一闲下来就特别想念小月儿那丫头,便找了南宫远商量回朝的事宜,定下日子后,又赶着时间与新城主穆遒将城中各大小事务一一巡查一番。 “穆遒,前车之鉴要时刻警醒,多察民情,民心所向,可容万物啊”,昃离站在城东的商会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商贾仕绅,交待穆遒道。 “是,师傅,学生记下了”,穆遒站在昃离身侧,恭敬的回答。 “那就好...”,昃离看向穆遒,两人眼中都闪着仁厚悯人的心志。 昃离临行前找了翟泓,问他要了郑克,让郑克带人入驻东龙城,掌管城中的护卫军,确保东龙城的安全,这才放下心来。 东龙城外,一行人给昃离和南宫远送行,上马之前,翟泓特地和昃离低语了几句,昃离会心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我和羽,在凤都等你”。 “大祭司,南宫将军问是否可以启程了”,一位副将打扮的人走过来向昃离行礼道。 “这就走了...”,昃离回答,又转向翟泓道:“别送了,后会有期”。 “好...”,翟泓微笑着一挥手,目送昃离骑马走到队伍的前头,百来人渐行渐远。 白岐接到回朝的消息后,亲自领了众臣到宫门外迎接了,这样的荣耀,也就康王鄢莫羽有过,如今昃离和南宫远也有了,惹得站在人群里的白麓心中很是刺痛,但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当真是欢喜的样子。 昃离和南宫远行至宫门外,见到如此阵仗,均是一愣,下马步行而去。 昃离和南宫远走到白岐身前,抱拳行礼,一把被白岐扶起。 “大祭司、南宫将军,辛苦了,无须多礼”,白岐脸上笑开了花,言语中满是赞许之意,一旁的众臣也都附和着。 中天殿里,武官们因为南宫远的缘故一个个都腰杆挺直,看着都威武了几分,相反,文官们里有些私语窃窃,白麓更是一脸的冷若冰霜,眼中的嫉恨已经翻江倒海。 白岐在朝堂之上对昃离和南宫远大加赞赏了一番,昃离感觉有点过了,极为无奈,却也不好打断,听得额角都渗出汗珠来,倒是南宫远一脸的平静,好像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白岐说完,扫了一眼堂下众臣,递给蔻森一个眼神,示意蔻森宣读赐封的圣召。 蔻森,手执一道圣召,清清了嗓子念起:“奉天德承,此次和平解决东龙城争端,将军侯南宫远、大祭司昃离、居功至伟,各赐白银千两,加封将军侯南宫远为镇国公,加封大祭司昃离为信尚侯,凡此次平战有功者皆官升一级,赏银百两,钦此”。 “谢岐侯殿下”,昃离和手行礼。 “谢岐侯殿下”,南宫远抱拳谢礼。 蔻森收了圣召,退到一侧,白岐满意的点点头,心情愉悦的退了朝。 昃离有些归心似箭的想回大司命宫,急着去往生寺见小月儿,前脚出了中天殿就往宫门外赶途中被蔻大总管追了上了。 “大祭司,你可走得真快呀”,蔻森有些气喘吁吁的道:“岐侯殿下设宴,为您和南宫将军庆功呢”。 “蔻总管,我能否不参加”,昃离试控性的问道。 “大祭司,玩笑了不是,专门为您庆功,您怎么能不去呢”? “这...好吧”,昃离知道这下是逃不了了,无奈的跟了蔻森走了。 承恩殿,文武官员们都已经就座,歌舞丝竹已起,昃离低调的从宴会右侧走到前面,向岐侯行礼:“岐侯殿下”。 “怎么才来啊,快坐、快坐,来人,给大祭司上酒”。 一个青涩的粉衣女婢信步过来,为昃离满上一杯香浓,眼神瞟见昃离时,一双翦水明眸里分明藏着丝丝仰慕。 昃离一心只想着快点见小月儿,根本无暇在意其他。 “大祭司,本侯敬你”,白岐看样子是真的高兴坏了,已经喝下不少酒了,稍显微醉之态。 “谢岐侯殿下”,昃离想着终究是来了,那就顺其自然吧,于是一饮而尽。 白岐看昃离一口喝干,很是满意,内心里越觉得昃离可以做自己的依赖的人,有他和南宫远作自己的左膀右臂,自己的位子也就坐得稳些。 宴会在一半时,昃离已经喝下不少酒了,看看左上位的南宫远估计喝得比自己还多了,真是有点架不住这一波又一波的恭维之人。昃离有些晕眩之感,想起身到外走走才好,余光一瞥,正好撞上丞相白麓的阴冷的脸和那要吃人的目光,实在不想去理会,便自动略过了。 人群里昃巽因为是昃离的弟弟的缘故,也连带的被人灌了不少,留意到昃离有些不胜酒力,出了承恩殿,好不容易推脱劝酒的人跟了出来。 昃巽边走边找终于在园中一处回廊里看到昃离的身影,本想走过去调侃一番,却见着一个粉衣女子先一步走到了昃离的跟前,跟昃离说了什么,被昃离推开了,女子不肯罢休,追上前又拉拉扯扯起来,不知怎么了,昃离突然就抱住了女子,头埋进了女子的胸口。昃巽有些窃喜,自己哥哥终于开窍了,对女人有兴趣了,想着还是不要打扰哥哥的好事了,转身准备离开,刚迈出一步,隐约就感觉不对,以自己对哥哥的了解,再想想刚才看到的情景,顿时发觉猫腻,况且这可是在王宫之内,怕是要生出麻烦来的,于是转过身大呼一声,便朝昃离的方向跑去。 粉衣女子见有人大喊吓了一跳,再见有人朝自己这边跑来,自己带着昃离肯定逃不了,没办法,只好放下昃离独自先跑了。 昃巽来到昃离身边,发现他已经晕了过去,探了探鼻息,一切正常,这才放下心来,看样子那女子只是弄晕了他,并没有谋害,但想起刚才若是自己真的大意了,怕是要害了自己的哥哥了,仍心有余悸,警告自己下次再也不可如此了。 昃巽扶着昃离,觉得那庆功宴也没有什么必要回去了,于是找了宫人交待了几句,便扶着昃离出了宫门,送回了大司命宫。 樊掌事一早就收到昃离回朝的消息,吩咐了人把大司命宫又整个收拾利索了,特别是尚筑台,干净整洁,允又亲自布了鲜果,备好了热茶候着。 “都这么晚了,大祭司会不会今晚不回来了”,大司命宫门口,允一直张望着。 “不会,大祭司一定会回来的”,樊掌事笃定的说。 “可都这个时辰了”,允还是不太相信樊掌事的话。 “没有大祭司传话说不回来,那不管多晚,他都一定会回的,等着就是了”。 “樊掌事,你怎么那么肯定”? “因为我跟了大祭司快十年了,我知道”。 允这一次没话说了,十年啊,怪不得他这么确定,于是也就安安心心的跟着樊掌事在大司命宫门口等着。 正文 第四十八章:往生寺探望鄢子月 昃巽在马车里老远就看到大司命宫门口的通明的灯火,想必有人一直等着那里吧,果然,走近一点,就看到几个人影。 “来了...,樊掌事,你看”,允眼力儿尖,先看到了夜色里的马车。 樊掌事细细打量了一下,发现并非大司命宫的马车,但不能确定昃离就不在车上,于是快步迎了上去。 “原来是巽医师,可是我家大祭司在车上”。 “正是...”,昃巽看了一眼还晕在马车上的昃离,将他慢慢扶起。 樊掌事连忙上前扶住昃离,又招呼了允过来帮忙,扭头对昃巽道:“有劳巽医师了”。 “嗯...我和允来吧,你先准备醒酒茶去,还有甘草和杏仁露,再拿些米粥来。 “好...”樊掌事应声下去准备了。 尚筑台,昃离的卧房,允给喂下醒酒汤后,昃巽将甘草放入昃离口中含着,仔细察看了一下昃离的情况,并无大碍,只是中了普通的迷药罢了,在昃离几处穴位上推按了几把,便坐在一旁等他醒来。 等了约半个时辰后,床上的昃离发出“嗯”的一声,搭在床边上的手本能的抬起抚上额头,重揉了几下,这才缓缓的睁开眼。 “醒了...”,允惊呼一声。 昃离坐起身来,看到屋子里的人,随口便问:“你们怎么都在这”? 昃巽放下手中的茶,走过来,又为昃离检查了一下,发现已经完全没事了,便转头对允道:“去把粥端来,给他喝,加点杏仁露”。 “好,我这就去...”,允说话间已经出了门了。 樊掌事见人已经没事了,便禀告一声退了下去。 “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自己没有一点印象么”? “啊...”,昃离抬手揉了揉眉心,还有些头晕脑胀的,想了想道:“我记得有一个粉衣女子过来拉扯,之后就忘了”。 “你可记得那粉衣女子的容貌”? “不记得了...”,昃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昃巽道:“我是不是做了什么”? 昃巽看着昃离一脸紧张的样子,此时不逗弄一下怕是没有机会了,于是假装吧了口气道:“你喝多了,毁了人家的清白了”? “什么”?昃离拼命的回忆着,死活想不起来,不由得剑眉一拧,露出自责的表情。 昃巽看着昃离的样子,有些好笑,禁不住笑了起来。 昃离眯眼看着昃巽,觉察自己被他给耍了,有些气恼,沉声道:“有意思吗”? “有啊”,昃巽继续笑着:“太有意思了,哥,我觉得你应该考虑找个女人的”。 “还说...”,昃离冷脸一瞪。 昃离一看是真恼了,也就收了笑,转换一下话题道:“哥,你可真是要小心了,如今你在朝中,怕是已经碍着什么人了”。 “嗯”,昃离静心一想,确实,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粉衣女子席间给自己斟过酒,可惜当时喝得有些晕了,记不得她的容貌,无从追查,且不论她是什么人,以后都要留意些了。 “哥,这回得幸是救了你,下次可说不好,所以,你把这个带上身上”,昃巽说着,递给昃离一个香囊。 “这是什么”?昃离接过,便闻到一阵清香,让人立马清醒不少。 “百花蜜,香吧,我提炼的,有安神解乏的功效呢,你带在身上,一般的迷药就不用担心了”。 “这又是什么”?昃离从香囊里掏出一个红色小瓶子来。 “这里面有三颗解毒丸,对于普通的蛇毒、虫毒有奇效”。 昃离听着,放入囊中,将香囊收进怀里,瞅了一眼昃巽道:“谢了”。 “你是我哥,客气什么,况且这些不过是小意思,嘿嘿”,昃巽一脸的骄傲感,那意思分明就是在炫耀自己有多了不起的样子。 昃离看着,看在他确实救了自己的份上,没好意思戳他,只好轻叹一声自己消化了。 “大祭司,先把粥喝了吧”,允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粥进来。 “是啊,先喝点,再好好睡一觉,这酒后的症状就好了”。 昃离接过粥,还真是有些饿了,庆功宴上还真是没吃什么东西,于是感谢的看了看眼前的两人,有滋有味的喝了起来。 等昃离喝完,昃巽很识趣的找了允出去,留昃离自己在房里休息。 一夜好梦,昃离睡到自然醒来,阳光已经从窗户洒了进来,刚穿好衣服起来,允就打了热水进来了。 昃离一番梳洗之后,便吩咐允准备行装,上往生寺找鄢子月去了。 往生寺,一个月的苦修,鄢子月还是没能完成无量大师交待的任务,也终于领悟了看似简单,其实并不简单,简单都是终极的复杂和深沉的积累。 玄字辈的几个师兄对于鄢子月和南宫赦,是越来越喜欢,都不得不被这两个小家伙的坚韧不拔、不屈不饶所震撼到,小小年纪,非同寻常的学习力和领悟力,许多的细节之处展现的天性的豁达还真是让人可敬。 这些日子来,鄢子月和南宫赦,清早便会跑步到钟楼帮助轮值的小和尚敲晨钟,再到佛殿与众弟子一起早课,讼经一章之后回别院用早膳,然后上山顶的翠竹林收集晨露,不再那么急切的想完成任务,更多的感受竹林里的风,脚下滋生的土壤,听从竹叶尖滚落的露珠和每一根竹子生长的声音,接着竭尽全力从深潭运水回练武场,看到自己每天都比前一天运回更多的水而充满激情,午时到深潭的浅处,沐浴一番后才回别苑用午膳。下午的时光都是每天想都不敢想的痛苦并快乐着的苦修,晚膳后会到寺后的菜园子跟着一起劳作,等再回到别院时,一般都是沐浴之后倒头就睡。孟娘时常在鄢子月的梦语中听到她喊义父、师傅、偶尔也叫声娘亲,每每这个时候,总有些心疼,这个小一个孩子,承受了太多,却总表现得那么坚强。 这一日,正值用午膳的时间,孟娘站在别院门口张望,心中想着:‘怎么今日,这两孩子还不回来呢’?正想着,就看到,两孩子的身影,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大祭司昃离和允。 “孟姨,你看,义父回来了”,鄢子月许多时候已经学着顺其自然了,既然自己现在是个小孩子,就好好享受这份难得的欢乐吧。 孟娘连忙迎了上去,行礼道:“大祭司”。 “嗯,孟娘,辛苦了”。 孟娘一听,眼眶不争气的微红了。 鄢子月牵着昃离进了别院,拉了昃离坐下便问:“义父,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一去这么久”? 昃离想了一下,不能说得太深了太鄢子月听不懂,于是道:“我去了东龙城,解决一些麻烦的事”。 “东龙城是什么地方啊,在哪啊,很远吗,跟凤都比呢”? 对于鄢子月这一连串的问题,昃离想了想,十分有耐心的回答:“东龙城是火凤国边境的一座大城,在火凤国与逍遥国交界的地方不远,所以离这里还是很远的,跟凤都比嘛,不如凤都繁华,但有它独特的地方,既有火凤的人土,又的逍遥的风情”。 鄢子月听着,心中满是期待,要知道来到这个异地大陆,能畅游天下那可是件美事,还有各地的美食和风景。 昃离看着鄢子月笑着发呆的表情,嘴角拉出一条好看的弧线,眼前小人儿就是有让自己忘掉一切烦忧的本事,伸手在鄢子月的鼻子上轻刮了一下。 鄢子月也不恼,回报一个灿烂的笑容,有如夏日起盛开的荷花,干净纯洁自带清香。 不一会,看着一桌子的美味,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围了上来,都流口水了,有说有笑的吃完了,鄢子月和南宫赦赶紧帮着收拾了桌子后,一路飞奔的跑去练武场了。 “这才一个月不见,怎么感觉子月公主长大了好多”,允端着一杯热茶出来,看着鄢子月和南宫赦跑远的背影道。 “是啊”,昃离的目光也一直随着两个孩子跑远而定格在远处,眼中满是宠溺。 孟娘把一切看到眼里,思量了好久,才弱弱的问:“大祭司,可有王爷和王妃的消息”? 昃离一听,怔了片刻,已经派了许多人出去打听了,一直没有音讯,也不见打听消息的人回来,每思及此都有些忧虑。昃离看着孟娘那满怀希望的眼神,便安慰道:“快有消息了,王妃的病也不是一时能医好的,总归要费一些时间的”。 孟娘听着,微微点头,但还是十分敏感的捕捉到了昃离刻意隐瞒在眼中转瞬即逝的忧伤。 鄢子月和南宫远赶到练武场的时候,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师兄”,“师傅”,鄢子月和南宫远各叫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应,又将练武场找了遍,也没有找到半个人影,一时纳闷的坐在练武场的地上猜测着人到底去哪了? “丫头”。 鄢子月小耳朵发得很,听到熟悉的声音了,起身就朝声音的源头奔去,果然,无量大师站在练武场门口看着自己笑,他身后便是六位一直不见人影的师兄。 “师傅”,鄢子月是真的高兴,尤其是无量大师的这种代表性笑容,怀念啊。 “嗯...来”,无量大师招呼了鄢子月过来,摸着她的头道:“高了,也壮了”。 “嘿嘿...”鄢子月天真的笑着,看得六位师兄那个羡慕啊。 “走吧...陪师傅到处走走吧”,无量大师说着已经走出了一步,鄢子月连忙跟了上去。 鄢子月跟无量大师走了,南宫赦本想是不是今天就不用练了,可还没等他开口问,就被玄德叫了过去道:“你的修炼课照旧,走吧”。 南宫赦无奈,耷拉着小脑袋,只好跟着走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鸾凤如意镯 无量大师领了鄢子月穿过翠竹林,一大一小两行脚印,低头看着鄢子月步履轻盈,满意的点头微笑。 “师傅,你去哪了”? “去给你寻一件合适的礼物”,无量大师目视前方,稳步前行。 “给我吗”?鄢子月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是…”,无量大师停下脚步,低头看向鄢子月,正瞧见她一双灵动的大眼,闪着星星的光芒,不禁蹲下身来,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来递给她道:“打开看看”。 鄢子月兴奋的接过,激动着一点一点慢慢打开,一道金光闪出,一对鸾凤和鸣的金色镯子静静地躺在锦盒里,睁大眼盯了半天,惊得目瞪口呆,都不敢伸手去触碰,实在是太精绝了,仿佛那金身的一鸾一凤是活的一般,昂头嘶鸣,眼睛里都能映出自己的样子,每一片翎羽都清晰可见,首尾相连形成一个闭环。 “如何”? “好漂亮哇…”。 “试试吧”? “嗯…”,鄢子月子看到这对鸾凤镯后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有些颤抖的小手伸进锦盒里,拿出鸾凤双镯放在掌心里,一眨不眨的端详了好一会,这才一手一只戴上。 “师傅,好像有点大了”。 “是吗,有大吗”? “咦…”,鄢子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镯子居然缩小了,正好适合自己的手腕大小,疑惑的抬头看了看无量大师,又低头自己拨弄了一下,抬起手伸到无量大师面前,道:“师傅,你看,怎么回事”? 无量大师笑眯眯的点头道:“果然很合适”。 “师傅”?鄢子月歪着脑袋看着无量大师。 “丫头,怎么了”? “这个,怎么回事”? “哦…这是软金玉,是有灵性的东西”。 鄢子月听着无量大师的话,又看了看手上的金玉镯,试了试摘下来,可不管怎么就是脱不下来,反倒把手腕都磨红了。 “丫头,别白费劲了,它已认你为主,你是摘不下来的”。 鄢子月又试了试,最后妥协了,那就接受吧。 无量大师看着鄢子月道:“丫头,这对叫鸾凤如意镯,一只是鸾鸟,另一只是火凤,它们的精妙之处,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哦,反正还挺好看的,就当是个饰物好了”。 “呵呵…他们可不是饰物,是兵器,一种世人想不到的兵器”。 “哈”? “以后再教你如何使用,你先把武功基础练好”,无量大师循循善诱的劝着。 鄢子月有时候总感觉师傅在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自己还傻乎乎的往里跳,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好,只怪自己总也找不全曾经的记忆,不过,自己是真的喜欢。 “走吧 ... ”,无量大师看着有点发呆的鄢子月提醒道。 “哦 ... ”,鄢子月跟着无量大师从翠竹林出来,来到瀑布处, “我在顶上等你”,无量大师用眼神示意给鄢子月,飞身一闪就不见了踪迹。 “师傅 ... ”,鄢子月话声未落,周遭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了,四处看了看,又抬眼看向瀑布顶上,阳光照得睁不开眼,心想这么久了怎么自己就没想过上去看看呢,说不定上面还真是更有一番奇景,只是这该怎么上去呢?师傅果然是在考验自己啊,我才多大啊,哪能真当大人一样看待嘛,看着这小身躯 ... ,唉 ... 算了,还是先找到方法上去吧。 鄢子月仔细打量着瀑布两侧的山岩和植被,又看了看山顶的高度,挠了挠头,决心试一下。鄢子月找了一处凹凸大的地方,开始攀爬起来,爬了几米后,发现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体力也跟得上,自己大气都不喘,一时之间还有些纳闷,想想该是这一个多月苦修的成效,第一次对自己这副身体的协调性比较满意起来。差不多用了一顿饭的时间,鄢子月便爬上顶来,双脚刚站在山顶就被眼前的景象给迷往了。果不其然,顶上别有洞天,两根大树连生在一块,形成一片绿穹,树下一汪泉眼,不断的向上喷着水注,水注不高被热气萦绕着,透着一层薄薄的绿雾,顺着地表上一条深缝向崖壁流去,失重坠落便形成瀑布,在底下汇集成了深潭。树下还有许多方石,或大或小,最大的足够睡下两三个成人了,最小的也够鄢子月横躺了。 无量大师打坐在一张刚好适合的方石上,闭目养神,鄢子月也挑了一块坐下,这才发现这方石居然是温的,再探探地表,也是温的,太不可思议了。 “丫头,坐下”,无量大师微一睁眼看了一眼鄢子月,示意她在自己对面的方石上坐下,便又闭上眼。 鄢子月按无量大师的指示打坐定,学着双手合叠置于丹田,闭上眼静静感受着,耳边不时有风动的声音,高高低低,如泣如歌,一睁眼又听不到了,反复几次之后,鄢子月索性闭眼仔细听着风里的声音。 “丫头,你可听到”? 无量大师的声音传来,夹在风里,时远时近,鄢子月闭着眼回答道:“听到”。 “可听清”? “听不清”。 “再听”。 “真的听不清”。 “再听听”。 鄢子月集中注意力,屏住呼吸,闭眼倾听着,果然听到了,“师傅,有寺里的钟声,僧人的讼经声,还有一些祷告声,还有林子里的鸟叫声,泉水声 ... ”,说了一大串。 无量大师听了微微一笑道:“还有吗”? “嗯 ... ”,鄢子月又用心听了听,静静了心后更加集中心力来,不知不觉什么也听不到了,进入一个奇怪的地方,四周都是雾气,光线很弱,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有些恐慌了,拼命的喊着,跑着,都无济于事。 无量大师见鄢子月很长时间也不说话,能感觉到她的呼吸都有些紊乱了,睁眼走过来一看,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她两只手腕上的鸾凤如意镯正闪着金光,时隐时现,搭上她的脉搏查看,脉象浮浮沉沉,估摸着入定太深了,她的魂魄正在凭着记忆寻找原本的身体。无量大师加持念起心经将手展开压在鄢子月的后背,催动内力一点一点渗进她的身体。 鄢子月实在是跑累了,躺下休息,突然感觉到后背一热,有一股力量仿佛要将自己吸进去,挣扎了一阵后没有力气了,只好放弃。 无量大师见鄢子月没有苏醒的迹象,内心有些担忧起来,她现在这具身体和这个魂魄还是契合不够,于是又增加了一丝力道,终于把鄢子月拉了回来。 “哇 ... 咳咳 ... 咳咳”,鄢子月小脸一红,大口大口的呼吸,看到无量大师一脸担忧的样子,投过去一个灿烂的微笑,自己抚了抚胸口,对于刚才的经历都是心有余悸,那种恐惧感和无助感,记忆里好像有过一次,但是却已经记不清了。 无量大师看了看鄢子月,目光触及那一对鸾凤如意镯,此刻已经恢复正常,想来刚才若是没有这镯子的镇魂,怕是也没那么容易把她拉回来,看样子该让她加快修炼心法才好,可偏偏心法不用急,急了也容易出事啊,想到这里,无量大师本就有皱纹的宽额上加深了几道褶子。 鄢子月休息了一会,刚才的不适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顿时感觉好多了。 “丫头,来,我教你第三卷心经,你用心记下”,无量大师说完便在方石上打坐开,传授鄢子月心法第三卷。 鄢子月打坐下来,有些害怕,但还是跟着念起心经来,奇怪的是一念心经起来,身体感觉暖和和的,一遍又一遍的念着,渐渐入定。 鄢子月没看到的是她所念出的经文串连出一只只舞动的小火凤,绕行周身后侵入她的身体里。 无量大师看着静如雕像般打坐在方石上的鄢子月,看着心经已经植入她的身体里,满意的笑了笑。 一个时辰过去了,无量大师抬眼看着宛如近在眼前的夕阳染红了天边的晚霞,起身走到鄢子月身旁,连拍几下她的肩膀,唤了她醒来。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崖壁前,任轻风卷起两人的衣袂,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静静的站着,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错觉。 “师傅 ... ,谢谢”,鄢子月突然有些感触,说不上来,本想问点什么,脱口而出只有“谢谢”两个字。 “嗯 ... ”,无量大师只是点头笑眯眯的看向远方,好似远处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 “走吧”,无量大师转身准备离开。 “嗯,师傅,我怎么下去呢”? “你会有办法,为师先下去等你了”,说完,无量大师一跃就不见了身影。 鄢子月无奈的摇了摇小脑袋,真是欺负小孩啊,对自己也太放心了吧。鄢子月走到来时爬过的地方,附身向下,沿着凹凸的石块一点一点往下退,好不容易才下来。 “丫头,明天起,午时过后便来此,为师亲传你可好”? “好啊”,鄢子月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那好,为师去找大祭司说了,留你在往生寺五年”。 “什么”?鄢子月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师傅,你说什么,五年”? “嗯”,无量大师点头,那样子再严肃不过了,绝不是玩笑。 鄢子月虽然蛮喜欢往生寺的生活的,可是在这里呆上五年,还真是没想过的。 “丫头,走吧,为师送你回去,听闻大祭司正好在寺里,也好久不见大祭司了”,无量大师展颜一笑,捋了一下胡须说着,已经迈开腿向鄢子月所著的别院去了。 正文 第五十章:昃离执念的开始 别院门外,昃离背倚在门柱上,单腿落地,手执一卷经文,头稍稍仰起,细眼薄唇,一袭束身白纱衣,轻风拂来吹乱了额前的碎发,胡乱拉扯着衣角,静默有如谪仙一般。 鄢子月跟着无量大师走过来,看见昃离后,一路小跑过去求抱。 昃离一把将鄢子月抱起,单手揽在怀里,任她一双脏兮兮的小手,蹭得胸前一片污渍。 “无量大师,久违了”!昃离薄唇轻启,嘴角含笑。 “大祭司,别来无恙”?无量大师双手合十,一脸笑意。 “无量大师,请”,昃离抱着鄢子月,侧身站在门边道。 无量大师点头,抬腿便进了院。昃离随即跟着进去。 “无量大师”,允迎过来,向无量大师一行礼,看向昃离。 孟娘早已将饭菜上了桌,见无量大师过来,忙又添上一副碗筷。 昃离将鄢子月轻轻放下,摆手道:“大师,请坐”。 “谢了,贫僧叨扰了”,无量大师笑眯眯的看了众人一圈,就近的圆凳上坐下,见众人无一落座,便道:“你们都坐吧,莫不是贫憎在此,多有不便”。 “大师,言重了,岂会有不便呢,我们更希望大师可以常来才好”,昃离一边向无量大师解释着,一边示意大都坐下。 鄢子月和南宫赦毕竟是孩子,急忙坐下,便开动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月儿,赦儿…怎么这么没规没矩”,孟娘有些轻声训教道。 “孟姨…又没有外人,没有关系的”,鄢子月吃下一片藕合,笑嘻嘻的说着,还特地碰了一下南宫赦,南宫赦会意,嘴里含着饭团拼命的点头。 昃离看着鄢子月宠溺之情尽达眼底,只觉得她性情率真,倒是不拘礼,一抹浅笑挂在嘴角,为无量大师夹了些菜道:“大师,请用”。 孟娘见昃离和无量大师并不在意,都已经自顾吃起来了,也就没再说什么,起身又从厨房端出一碗汤羹来。 这一顿饭下来,不知是因为菜不够吃,还是大家都秉持节约不浪费,所有的盘碗都空了,孟娘乐呵呵的收拾着,鄢子月和南宫赦一边帮着忙。 “大祭司,今晚月色不错,不知可否相陪”,无量大师起身来到不大的庭院里,抬头看了看皎洁的月亮,笑着对昃离道。 “当然...无量大师,请”,昃离一听便知是有事相商。 两人走出了别院,在往生寺的后园中闲步走走停停。 “无量大师,有事不妨直说”。 “嘿嘿,大祭司果然善解人意,那贫僧就直言了,贫僧有意留月丫头在寺里修持五年”。 “什么”?昃离怔了一下,但又觉得无量大师既然是小月儿的师傅,让小月儿在寺里修持本是无可厚非,只是五年之久,着实有些接受不了。 “大师,我每年送小月儿来此静修不也一样吗”? “大祭司,你有所不知,我之所以留月丫头在这寺中修持五年,除了让她习武之外,另有一部心经想传授于她,而这心经讲究循序渐进,我已传她三卷,可自第三卷开始,需得有人一直从旁引导,不可间断”。 “心经,此为物,大师说已传授她三卷,这...”?昃离一脸的不解。 “心经可助她掌控神力,大祭司应该能了解才是”。 “这...”。昃离当然知道,自上次与无量大师的一席话,便知道无量大师确乃得道的高人,对自己所看到的预示皆有所解,传授小月儿心经可以理解,但小月儿身上有自己不知道的事,让人不放心。 “如今,月丫头已经习得第三卷,第三卷之后多为心法,导人神识,稍有偏差,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无量大师极为认真的说着,眼睛盯着昃离。 昃离有些惊愕,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着无量大师,心中满是纠结。 “五年的时间,若不出变故,以月丫头的资质,可习得第七卷,便只剩下两卷,待有时机,再习无妨”,无量大师极力说服着昃离。 昃离沉默不语,不过一月的分离,已经感受到每每思念之苦,只想每天能看上小月儿一眼,心中便是踏实的,可五年,好漫长的时间啊。 “大祭司,不妨好好考虑一下,往生封离凤都不过一日的行程而已”,无量大师看出了昃离眼中的不舍,便劝慰道。 昃离想了一会,一时难以决断,如似做这个决定像是在割心头肉一般,极为难受,这样的感觉,昃离归结于对鄢莫羽的承诺。 “昃离先替小月儿谢过大师,此事,改日再定,我先送大师回去吧”。 “谢大祭司好意,不用了,贫僧对这寺中无一不熟”,无量大师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那昃离先告辞了...”,说着昃离合十行礼。 “嗯,去吧”。 昃离闻言,转身便往回走,一路思索着,也不知道怎么走回来了,见鄢子月屋子的灯还亮着,便敲了门。 “大祭司...你回来了”,孟娘拉开门便道。 “嗯...小月儿呢”? “在呢...”,孟娘侧过身,看向内室。 “义父...”,鄢子月穿着一身淡粉色的亵衣便跑了出来。 昃离见了眉头轻皱,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娘倒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抱了鄢子月回去。 跟着出来的南宫赦站在原地,不知道什么情况,看了看门口的昃离又看了看被抱进里屋的鄢子月。 “赦儿...”,昃离看见南宫赦便叫了出来,想着南宫赦怎么在小月儿房里,莫不是这些日子以来,这家伙一直睡这里吧,顿时觉得该是不对,可对于这两个这么小的孩子来说,自己却无从开口了。 孟娘从里间走了出来,见了南宫赦,再看了看昃离,觉察到了什么,便对南宫赦道:“赦儿,要不,今晚跟大祭司回去睡”? “为什么,我不是一直跟月儿一起睡的吗”?南宫赦是当真不解,为何今日突然就不让睡这里了呢。 “这...”,孟娘本想解释,但碍于昃离在场,不好说什么。 南宫赦,看了看孟娘,再看了看昃离怔怔站在门口,突然好像明白了一点点,“好吧,那我就去陪大祭司吧,嗯...我先和月儿说一声”。 南宫赦跑回了里屋跟鄢子月道:“月儿,大祭司一个人没有人陪,我今天先去陪他了”。 “哦,去吧...”,鄢子月脱口便道,也没留意说这话的时候南宫赦眼底一丝的失落感,倒是突然觉得义父会寂寞么,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南宫赦,等等我...”,鄢子月跳下床赤着脚便跑了出来。 南宫赦刚走出来就见了鄢子月跑了过去,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着鄢子月已经跑到昃离脚边,踮起脚尖,一双小手抓拽着昃离的衣服。 昃离见鄢子月还光着脚,也没想其他,便抱起她道:“小月儿你怎么跑出来了,还光着脚”。 “嘻嘻...”,鄢子月咧嘴一笑道:“义父,你寂寞么,我陪你吧”。 昃离被鄢子月问得一脸懵,接着噗呲一笑道:“小月儿,懂什么是寂寞么”? “嗯...”鄢子月当然是懂,但不知道怎么表达,才能符合自己的身份呢。 昃离看着鄢子月努力思考的样子,全当她是不知道,浅浅一笑,心里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被触碰了一下。 “反正,我陪你就不会寂寞了”,鄢子月一脸认真的模样。 “月儿...太晚了,该睡了”,孟娘伸手准备接过鄢子月。 “不,我要陪义父”,鄢子月一双小胳膊环抱住昃离的脖子。 “孟娘,要不,今晚就让小月儿在我那吧”,昃离看着鄢子月,实在是不忍心。 “这...怎么行”,孟娘说这话声音越来越小,总感觉是不妥,也是又不好直接说出来。 昃离一手拍了拍鄢子月的后背,一脸欢心的表情,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哼...什么嘛”,南宫赦气鼓鼓的甩头就往里屋去了。 孟娘看着南宫赦的样子好笑,跟了上去,见他已经躺到床上装睡,便有意的询问道:“赦儿为何生气”? “没什么”,南宫赦闭着眼回答。 孟娘偷偷一笑道:“是吗,你看你的小脸都气红了”。 “哪有”,南宫赦倏地坐了起来,见孟娘嗤嗤的笑就知道自己是上当了,不好气的再次躺下了,等一会开口道:“孟姨,为什么我不能和月儿一起睡啊”? 孟姨没想到南宫赦能问出这个问题,于是问道:“你...赦儿怎么这么想”? “哼...别蒙我了,我看大祭司就是这个意思,我不可以,他就可以么”,南宫赦充满疑惑的看向孟娘。 孟娘本想好好跟南宫赦说一下男女有别的,可现在却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只好开口道:“赦儿,先睡吧”。 南宫赦见孟娘避而不答,也不纠缠,滚到一边睡去了。 鄢子月在昃离的床上爬了一圈,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睡下了。 昃离洗漱好只看到已经睡得正香甜的鄢子月,亵衣的领子已经滑到肩上,露出细细的锁骨。昃离伸手想替鄢子月拉上领口,手刚触及她娇嫩的肌肤,一丝热度顺着手指便传了上来,直击内心的柔软处,立马缩回了手,定了定心神,拉过床上的锦被给鄢子月盖上。 昃离平时一个人睡习惯了,倒是真不想有这么一个小家伙睡一起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更让昃离无奈的是这小家伙还不老实,睡觉还滚圈,一会趴着,一会侧着,一会左滚一圈,一会右滚一圈,昃离睡哪,她就滚到哪,最终滚在昃离的身边,背贴着昃离的胸口侧着睡沉了。 昃离静静的看着鄢子月微红有侧脸,一缕凌乱的墨发盖住耳朵,紧闭的眼眸,精致的鼻子,粉嫩的小嘴,微尖的小下巴,怎么看怎么喜欢,不由得伸手撩拨一下小月儿的头发,惹得她本能的抬起小手挠了挠,温匀的呼吸中睡得安稳了些。昃离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睡意袭来,才闭上眼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