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的人生，从拒绝背锅开始
从梦中惊醒，祁云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办公桌面前。
揉了揉眼，昨晚在家里睡的，怎么就到办公室来了。
但当他看清周围的环境时，突然僵在了椅子上。
这不是他现在的办公室。
准确地说，这是他过去还在华娱天穹上班的办公室。
明明早就就离职了，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带着无数的疑问，祁云甩动鼠标让电脑退出屏保，看向显示器右下角的日期。
2112年9月10日。
是六年前！
“祁云，”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正好有事找你。”
祁云抬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他一辈子也不会认错这个人，袁刚，他曾经的直属上司。
看来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而且重生的时间节点，偏偏是今天，一个彻底改变他人生的日子。
上半年公司主投了一部电影，祁云也被派去了制片组。
就在前几天，剧组出事了。
拍一场外景戏时，男一号沈浩然的武替，不慎从威亚掉下，至今还躺在ICU里昏迷不醒。
沈浩然是一线男星，也是华娱天穹的股东。
事情发生后，所有媒体都在疯狂报道，几度被推上热搜，闹得天下皆知。
其实这都没什么，按照以往的惯例，也就是赔钱的事，区别只在于赔多赔少。
但这次遇上了硬茬，武替的家属不愿接受私了，坚持要走司法程序。
因为这事影响太大，剧组被勒令停拍，严查事故原因。
这事让公司高层焦头烂额。
这部电影投了巨资，定的又是春节档，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半点都拖不得。
一旦错过档期，损失不敢估计！
所以公司现在极力想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怎么化？
有人出了一个主意，便是找个人承担所有责任，给各方一个“交代”。
说直白点，就是找个人背黑锅。
想出这个办法的人，就是此时站在祁云面前的袁刚。
而背锅的人，就是他祁云。
祁云入职两年，跟组经验不多，基本是打杂的，上到通告安排，下到道具杂物，能干的都还得干。
于是袁刚想出一个“好办法”。
他伪造了一些道具损坏的证据，把武替的事故，都归咎于此，让祁云这个直接负责人去当替死鬼。
这件事可说是改变了祁云的整个人生。
原本祁云一直都觉得袁刚人不错，没架子，人也爽快，跟几个下属平时都称兄道弟的，是个好大哥。
万万没想到，就为了在策划总监面前讨个好，袁刚主动献策，毫不犹豫地把他卖了。
塑料兄弟情都算不上，只能算卫生纸兄弟情，还是用过的那种。
当然，这些他都是后来才慢慢知道的。
所以再次面对袁刚，祁云看透了他的虚伪阴险，表情不冷不热：“什么事？”
“林总监有事找你谈，让你去他的办公室一趟。”袁刚顿了顿，一副关心他的样子，“你赶紧去，好像是挺要紧的事，态度好点，别惹他不高兴。”
策划部总监，林文书。
对这个人，祁云更是恨极。
上辈子就是今天，在他的办公室，林文书跟他“谈”了很久。
大意是只要他肯乖乖“认罪”，等事情过去后，就给他升职加薪。
不仅如此，林文书还承诺让业界有名的大编剧范徵，帮祁云看看他写的一个剧本。
中学的时候，祁云就喜欢科幻题材的东西，为此考进电影学校的文学系，毕业后一边工作，一边花了两年多时间，打磨了一个科幻电影剧本。
既然在电影公司上班，他当然尝试过将剧本递给上面看，但跟林文书提过后，林文书明显兴致缺缺，敷衍有空帮他看看，再没任何后续。
其实也正常，他刚入职两年，跟策划都说不上话，没人会在意他写的东西。
只是没想，林文书却在这个时候提起，还拿来当做让他背锅的筹码。
当时祁云心里很清楚，不管这锅接不接，他都惨了。
背了锅，个人名誉基本毁了，以后只能依附华娱天穹，什么升职加薪，收你的剧本，不过是空口白话，当不得真。
不背，后果更严重。
他没有资历，更没有任何背景，林文书要让他在业内无法立足，不过就是一个电话的事，谁会为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去得罪大公司。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也是小人物的悲哀和无奈。
祁云喜欢电影，不愿意离开这个圈子，他只能选择了妥协，把所有筹码都压在了公司的良心上。
但资本有良心吗？
剧组事件平息后，迎接他的不是升职加薪，而是逐渐被边缘化，最终彻底沦为一个打杂的角色。
而袁刚在这件事里表现“有功”，很快就得到了提拔，成了某个项目的负责人，倒也混得有模有样、风生水起。
两年后，祁云离开了华娱天穹，去了一家小公司任职，同时经营自媒体，生活也还算过得去。但如果没有倒霉被推去背锅，他不管是继续留在华娱天穹，还是跳槽发展，肯定都能走得更远。
转眼几年过去，当生活渐渐归于平淡，一部科幻电影，《探索者》横空出世，犹如狂风骤雨，强势占领了院线。
影片那宏伟的故事设定，极致的美术特效，荡漾人心的剧情，以及演员精彩的演出，很快就票房口碑双双炸裂。
首日票房就超10亿，然后一路攻城拔寨、节节攀高，国内总票房直逼100亿！
祁云当然不会错过这部电影，他特地忙完了工作，挤出一整天的空档，抱着一种膜拜的心情走进电影院。
可当他听到第一句台词，就愣在了座位上，心脏不断下沉。
虽然改了名字和少许设定，但祁云可以百分之一万肯定，《探索者》是他六年前，亲手交给林文书的那个剧本！
是林文书承诺会找业内大编剧帮他看，给他指点门路，最后却不了了之，好像根本没收到过一样！
当年让林文书不屑一顾的作品，居然在六年后，真的被搬上了大荧幕，而且还是如此卖座！
而制片方、发行方，正是他当年的老东家，华娱天穹！
电影署名的编剧，也正是他曾经欣赏的前辈，大编剧范徵！
事实非常清楚明了，林文书当年收了他的剧本，一开始没看，也没有在意，等到某天科幻题材在电影市场逐渐升温，他可能又想起这个东西，最终华娱天穹把它搬上了荧幕。
但这场让资方、制作方、发行方、院线赚得盆满钵满，让范徵名利双收的电影界饕餮盛宴，跟祁云没有一分钱关系，连象征性的署名权都没有！
剧本被人盗用，就像孩子被人拐走，就像心被切掉一块，祁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电影院的。
他尝试维权，至少要让大家知道《探索者》的剧本，是他经历数百个日夜的不懈努力写出来的，倾注了他两年的心血。
但华娱天穹不是傻瓜。
既然要用这个剧本，肯定早就做了准备。
而像祁云这样的人，在华娱天穹这种庞然大物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什么结局，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现在他回来了。
他打开抽屉，厚厚的剧本仍旧安然躺在里面。
祁云轻轻抚摸封面，难掩内心的激动。
只要在适当的时间，找到上辈子这部电影的同样制作方、编剧、导演、演员、发行方，再投入足够的资金，就能成就这部票房百亿的电影。
这一次，他要牢牢掌控住自己的命运，成为它唯一的出品方和投资方，亲自把它送上荧幕，摘得百亿票房的桂冠。
当然，拍电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的电影是工业产品，钱、人脉、名气和资历，都缺一不可。
但他有足够的信心。
作为一个重生者，他对未来几年会发生的大事了如指掌。
他知道哪些明星会一夜爆红、会瞬间衰落，什么项目会成为黑马，知道很多现在还鲜为人知的真相和八卦，整个圈子未来六年的发展风向。
他需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些信息，开自己的公司、签约即将爆红的艺人、投资黑马项目，赚取钱财、声望、资历、人脉，成为资本。
“你听见了吗？”袁刚见他愣神，再次出声提醒，“林总监让你去一下。”
“知道了。”
把剧本装进随身的包里，祁云从容地走向林文书的办公室。
新的人生，就从拒绝背锅开始。
第二章 你说了不算
林文书有一个很特别的习惯，喜欢把空调开得很冷。
外面还是热浪滚滚，他的办公室却冷得像冰窖，没有丝毫生气和人情味。
此时此刻，戴着眼镜、面容消瘦的林文书，很有一副职场精英的气派。
当然，祁云知道这不过是表象。
林文书在这个位置顺风顺水，靠的全是运气。
前几年影视行业的行情火爆，随便找个流量明星，随便找个大IP，哪怕拍成烂剧都能大赚。
这种情况下，换谁来当这个策划总监，业绩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祁云知道，这样的好时代已经结束了。
娱乐行业从下半年开始，面临大规模的整顿，大量资本撤退，市场开始调整，进入低谷，一大批中下游企业即将倒闭，躺着赚钱的好日子已经到头。
华娱天穹也无法幸免，将会低迷很长时间。
不过这跟祁云没有关系。
想要实现自己的目标，他不可能一直在华娱天穹，最多把它当成一个踏脚石。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林文书面无表情，眼神凌厉地逼视着祁云，颇有盛气凌人的感觉。
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敲打，各种震慑，再软的硬的一起施压，给了棒子再给糖，祁云知道，当年自己就是这么中招的。
于是祁云没有说话，只静静看他表演。
“剧组的服装道具每天是你在管理吧？”林文书缓缓道。
“是。”
“那威亚出了问题，你说是谁的责任？”
道具确实一直是他在管，所有人都清楚当天威亚并没有出任何问题，可当林文书找他时，已经人证物证齐全，连他吃了回扣的款单都空凭出现。
他解释，他辩解，可林文书却一件一件将证据甩出来，最终将他压垮。
过去的六年里，他曾将林文书说的话、拿出的伪证，在心中一遍遍重新反驳，幻想一切可以改变，然而他也明白，这些设想毫无意义，当时的自己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这就是个死局。
所以，真的重回这一刻，他只想直奔主题，懒得多说一个字废话。
“你知道因为你的错，会给公司带来多大的损失？”林文书盯着他，“我们完全可以去起诉你，你完了。”
祁云笑了笑，“可以，去告我吧，赶紧的。”
林文书本来还想说几句吓唬一下祁云，话到嘴边硬刹住了，皱起眉，重新将祁云打量一番。
“你不怕？”
“我确实不怕。我们就别在浪费时间演戏了，直接说吧，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我心里都很清楚，你手上那些证据，也都是袁刚弄出来的吧？你确定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得天衣无缝，查不出问题？”祁云显得毫不在乎，“快打电话吧，现在就报警，到底是不是我的责任，我们交给法律来裁决，你敢吗？”
林文书眼中寒光点点，用一种看傻逼的目光看着他，“我有什么不敢？”
“你还真的不敢。”祁云看着他道，“你根本拖不起，只要我咬死不承认，调查就会一直继续，就算窜通得再好，你们也通不了天！少则几个星期，多则几个月，电影一直不能开机，你确定还赶得上档期？”
林文书冷笑，“赶不上又怎么样？大不了公司少赚点钱，可你的下场一定很惨。”
“不用吓唬我，我一个小人物，没什么可害怕的，我就算死，拉你们一起下水也够本了。”说着，祁云声音顿了顿，“而且，你以为只有你有证据？”
林书文一怔：“你什么意思？”
电影的外景地很偏僻，环境确实糟糕，事发的前几天，又天气转恶，接连下了几场秋雨。
男一号沈浩然，为了尽快转场，不顾大家的疲惫，要求剧组加班，非要在当天拍完。
为了这个事，他和导演还发生了争执，导演觉得动作演员在威亚吊了一天都累了，又是雨天，继续拍下去有危险性。
沈浩然却坚持要拍，就剩下两场戏，拍完了，第二天就能转场摄影棚内，他不想再拖了。
这场戏由于动作难度大，一直拍到大夜，武替本来有点小伤，加上疲劳精神不集中，才失足摔了下来。
“武替出事，本质是一场意外，并不是沈浩然推他下去的，可如果真相被媒体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你以为你空口白话就会有人信？”
祁云笑道：“那如果我有视频呢？”
林文书顿时脸色铁青。
如果祁云真的拍了视频，并且公布出去，后果确实会严重。
想都不用想，沈浩然必然会因此被推上风尖浪口，耍大牌，逼替身拍到深夜，替身受重伤，每一条都是新闻。
雪中送炭的人不多，但落井下石的人绝对不会少。
华娱天穹的对手公司，不趁机在背后疯狂地捅刀子，那他们也就别玩了。
剧组上上下下百来号人，堵不住所有人的嘴，要是有人出来添油加醋，那就不可收拾了。
出了这种丑闻，沈浩然不完蛋，电影也要完蛋，几个亿的投资等于打了水漂。
这个祁云，就算是唬他的，手上并没有视频，但只要闹到警察那里，拼着鱼死网破也能把这事牵扯出来。
而且说到底，林文书弄这些证据出来，不过是为了做足样子，吓唬一下林祁，逼他去背锅，脑子有毛病才真的叫警察。
袁刚那个傻比，不是说祁云是闷声干活的新人吗？
现在怎么看，这都tm是个事事门清的老油条！
在心里把袁刚骂了一通，林文书盯着祁云，脑中迅速转着对策。
祁云却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
他站起来，隔着一张办公桌，将林文书外强中干的样子看在眼中，随后不屑一笑：“林文书，你作不了主，我要见沈浩然。”
祁云知道，在正确的时间，让正确的人操作，《探索者》这部电影一定会成功。
然而想要自己投资拍电影，最重要的是钱。
他粗略估算，最少花三四亿，从立项目到最后发行，制作周期快也要三四年。
他的时间不多，最迟三年后，他就要开始注入第一笔资金，少说也要五千万。
这么多钱，应该怎么去赚？
上辈子他一门心思扎在娱乐圈里，不炒股，也不买彩票，甚至连世界杯冠军花落谁家都不知道。
至于炒房、炒地皮更是行不通，那需要的本钱比拍电影要多。
所以想在几年内赚几亿，也只有这个圈子比较靠谱。
娱乐圈，是个很赚钱的地方。
开公司，签约艺人，赚了钱再投资会走红的电视剧、电影，就像滚雪球一样，一层一层地累积资本。
但想要开公司签约艺人，现在他还做不到。
公司好开，艺人难签。
没人哪个艺人会跟一个零业绩的公司签约，他需要在离开华娱天穹前，为自己累积资历。
和林文书这种人说了也是白说，借着这件事直接跟高层谈判，抛出手里的筹码，才能争取一些机会。
至于找谁谈，他也早就想好了。
华娱天穹有三个大股东，沈浩然就是其中之一。
沈浩然成名于十多年前，现在星光依旧，是华夏娱乐圈的一线男明星，也是华娱天穹当之无愧的一哥，占据了相当的股份，有很大话语权。
他是大明星，举手投足都会被大众关注，所以才有更多的弱点。
将军孤坟无人问，明星家事天下知。
上辈子的沈浩然，在这部电影后就好像大运已尽，星光黯淡，被扒出很多不光彩的事，其中当然有离婚养小三这些家常便饭。
从时间来看，虽然外界还不知道，但沈浩然现在其实正在协议离婚，已经进入了谈判尾声。
沈浩然的老婆，当红女星李霏。
当初两人结婚，卖的是“模范夫妻、恩爱夫妻”的人设，天天在人面前秀恩爱、撒狗粮，炒了了一轮又一轮，观众都腻了他们还不腻。
就算离了婚，两人也没有对外公布，在公众面前仍旧是一对“恩爱夫妻”，直到两年后，沈浩然开始大幅度走下坡路，这个消息才渐渐流传开来。
会这么做，有各方面的原因，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方便赚钱。
当然，祁云也不会拿这件事去跟沈浩然谈判，这是王炸，一来就把这个甩出来的确很爽，就像还没谈判就先冲上去轰炸对方全家。
开局第一手就甩两个王，爽，可以，但没必要。
他只想和沈浩然谈谈条件，不是要逼他狗急跳墙。
沈浩然在外面有情人，也就是小三。听起来俗套，但在演艺圈，这种事实在太多了。
娱乐圈是名利场，是一个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造化之地。
或许昨天你还默默无闻，到处站台、走穴，但一夜之间就爆红，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红的。
名气、财富，人情，都会像潮水一般朝你涌来。
资本会对你青睐，无数粉丝会为你疯狂，身边的人更是对你恭维不断，把你吹上天。
在这种情况下，很少有人能够一直不忘初心。
小三小四，在圈子里根本不算事，只是知情者都会选择三缄其口。
为什么？
因为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都是明星们的利益共同体。
明星名声坏了、倒霉了，他们就赚不到钱。
再加上曝光这些事需要承担后果，所以知情者一般都会避而不谈，没人会跟自己的钱和命过不去。
沈浩然已经做得很隐秘了，到现在还没被人拿到任何把柄，倒不是他爱惜羽毛，而是因为他怕。
这事要是被李霏拿到任何证据，沈浩然还想协议离婚、平分财产，那就是做梦。
沈浩然这个人不好相与，为人傲慢，从来都是李霏忍着他，现在两人基本快撕破脸了，李霏不趁机不把他搞得身败名裂，榨干他出户，就只可能是她念着夫妻一场的情义。
但在亿万资产和演艺事业面前，情义算个什么东西？
若还有情有义，也不用离婚了。
就算李霏想讲点情义，她背后团队也绝对不会同意。
他们只会用尽一切办法，给沈浩然钉上出轨渣男的标签，过往黑料一起扒尽，以此来衬托李霏的可怜无辜，从离婚风波中全身而退。
沈浩然现在最顾忌的，就是让李霏抓到他的把柄，而这也是祁云这次要打出去的一张牌。
随着电梯门打开，祁云大步朝沈浩然的休息室走去。
林文书肯定已经通报过了，至于沈浩然见不见，他说了不算。
第三章 谈判
很多明星都会让亲戚来担任经纪人或者助理，因为总归是自己人，比外人值得信任一些些。
沈浩然也不例外，他经纪人是他的表哥，王明。
祁云推开休息室的门时，王明正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看着手机。
见祁云不敲门就直接走了进来，王明先是疑惑，看清这只是剧组里的一个小角色，这份疑惑变为了惊疑。
整个公司，还没有敢不敲个门，就直接闯进沈浩然休息室的人。
祁云和他在片场接触过，王明说是经纪人，其实沈浩然拍戏有公司，商务有专业团队，他基本就跟个助理没什么区别。
沈浩然是什么样的人，王明跟他这么久，别的本事没有，观言察色练了个十成十。
一个平时性格沉稳的新人，突然气定神闲闯进来，指名道姓要找沈浩然，必然发生了什么，他犹豫了几秒，没有马上发怒赶人。
“你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他问。
祁云不意外他的反应，“我找沈浩然。”
王明皱了皱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沈爷在打电话，他现在忙，你有事跟我说。”
“跟你说？可以是可以，但你确定要听？”祁云在沙发坐下，向王明笑了笑，“我要说的可是冉小等的事。”
冉小等这三个字刚出口，王明瞬间变了脸色，他盯了祁云一会儿，转过头，一言不发去里面房间，又过了十来分钟，沈浩然沉着脸走了出来。
沈浩然当年拍电视剧火的，混了多年演技也不怎么见长，靠什么呢，当然全靠那张脸，现在四十出头，保养依然很好。
不过能当明星，谁没有一副好看的皮相，在这行久了，看来看去也就那么回事。
沈浩然坐在对面，他脸色很难看，阴沉的目光，暗咬的牙关，带着一种俯视的傲慢，和竟被蝼蚁挑衅的恼怒。
然而看他这个表情，祁云却在一瞬之间，有了十成的信心。
“听说你找我？”沈浩然问，“什么事？”
“武替的事。”祁云故意不提重点，滔滔不绝说起了武替，“人家是怎么受的伤，你心里清楚，现在想推到我头上？”
“我没和你说这个，少跟我来这套。”沈浩然沉不住气，打断了他，直切话题，“你说你认识冉小等？”
“我是知道她。电影学院表演系2109级的学生，还没毕业，两年前她在你的一部戏里演了个小角色，你们也是那时认识的。”
“还有呢？”
“还有，去年你在盛海拍戏，她陪了你三个多月，年末的时尚晚宴，你和李霏姐一起出席的，当晚你们大秀恩爱，狂发狗粮，而她却和王明一起，就在你的车上等你。还有，冉小等的好闺蜜琪琪，去年冉小等生日的时候，带着她认识了你，好像你们也关系匪浅吧？”
“你有证据？”
“你觉得呢？”祁云瞎编道，“很不巧，我也是电影学院的，虽然和冉小等不在一个系，但我刚好认识她身边的人。你们的照片我已经存在邮箱了，如果你非要致我于死地，我也不怕和你同归于尽。”
沈浩然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当然并不怕绯闻。
绯闻这玩意，圈子内谁没有，传来传去多大个事，只要咬死不认，再公关下场解决，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根本没多大伤害。
这个祁云，手里就算有证据，顶多也是拍他和冉小等同进同出，或者冉小等坐他车里，这又怎么样？只要他不认，谁也不能锤死他们真有什么。
这一点，沈浩然非常自信，他向来非常小心，在外面不会跟任何女的有明显亲密行为，都是带回家关上门再说。
但这个时机太要命了。
他不怕绯闻，可李霏那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只要有一点线索，她是钻天打洞也能找出来。他们为了离婚扯皮都有一阵子了，谁也没抓到谁的把柄，这事一但闹开，他会非常被动。
这个祁云怕是走了狗屎运吧。
要不是顾忌这个，他敢拿冉小等来威胁，沈浩然不但不会理他，还会让他死得很惨。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沈浩然此刻恨不得当场手撕了祁云，但他毕竟在这个圈子混了多年，能有今天的地位，能屈能伸四个字已经练就得炉火纯青，再讨厌的人，在必要的时候，打在脸上他也能赔笑，更何况是眼前这种情况，小意思了。
秋后账可以慢慢算。
“你想怎么样？”沈浩然靠在沙发上，摆出谈判的架势，“林文书放的屁你可以不用理，武替的事跟你没关系，我保你没事，够了吗？”
祁云心里呵呵，这么不要脸的话还能装得一脸大方，平时拍戏不见他有这么自然的演技。
“我有三个要求。”祁云缓缓道，“首先，武替的事，按我说的处理。”
“怎么处理？”
“好好给人家赔偿治疗，该怎样就怎样，不能有一点滑头。”反正都闹成这样，祁云不介意顺手做个好事。反正一点钱的事，沈浩然不会在意。
“可以。”
“但这件事，必须有个人出来承担责任，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你非要当天拍完，武替也不会出事，但要说你存心害他也不至于，剧组要开工，这件事得有个了结。如果你们要找一个人背锅，那必须是袁刚。”祁云道。
以其之道还施彼身，袁刚这种背后捅刀子的小人，他不会客气。
对此沈浩然也没有意见，一个袁刚关他屁事。
“可以。”
“第二，”祁云继续说道，“我要独立负责一个项目。”
沈浩然抽了抽嘴角。
一个才入职两年的小员工，不知天高地厚要项目。
华娱天穹最小的项目也是几千万打底，不仅牵扯到公司内部各个部门，还要和其他公司的人打交道。
没有几年资历，他连怎么运作都不知道，有点事找人，都不知道给谁打电话，他做个屁的项目。
“这个不行，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必须按照规程办事。”
“我不接受任何的讨价还价。”祁云看着他，表情没有一丁点退让的可能，“谈不拢，所有的证据都会李霏姐手上，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沈浩然此刻，把祁云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
不知进退，不知死活！
但面对祁云的蛮狠不讲理，他现在却无计可施。
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忍！
忍一时风平浪静，这都是暂时的。
等他和李霏离婚后，有的是办法让这小子接受社会的毒打。
这样想想，沈浩然心里才消气了不少。
“好，我给你安排项目，”沈浩然道，“但你要是自己做不下来，就跟我没关系了。”
“我肯定能做好，”祁云道，“什么时候安排？”
“一个月之内。”
“不行。”祁云摇头，“我等不了，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沈浩然深吸了一口气。
不提醒自己冷静，他怕控制不住一锤子把祁云敲死。
一天，真当公司的项目是过家家？一天给他一个项目，然后他马上做成了？写小说也没这么夸张，影视圈的行行道道，他懂个屁！
不过从这点也能看出来，祁云其实没太多头脑，做事都是想当然。
这样挺好。
要是祁云心里深沉、算无遗策，那才需要头疼。
“一天我不敢保证，但我答应会尽快。”
祁云继续道，“第三，我要当经纪人，你给我一个艺人。”
沈浩然真想喷他一脸。
比起要负责一个项目，这个要求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经纪人是谁都能做的？
手里有一个当红艺人，确实非常赚钱，等于是抓着一棵摇钱树，但经纪人手里必须要有一定的关系和人脉，能够给艺人找到工作，让这些工作能顺利进行，这是最基本要求。
这岂是阿猫阿狗都能担当的？
祁云算什么啊！
有什么人脉、有什么关系？
说句不好听的，他人都不认识几个！更没人认识他！
还痴心妄想想当经纪人，真的是可笑至极。
哪个艺人分给他，怕是要气得当场自尽。
不过说到底，谁跟了祁云自认倒霉，他也懒得去同情。
公司的大牌明星都有自己的团队，剩下几个不红的，随便塞一个给他折腾得了。
“好吧，这件事我也可以答应你，”沈浩然道，“但这个比项目麻烦，项目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可能你想怎样就怎样，十一月底，公司会有一轮人事调动，到时我给你一个艺人。”
他的打算很简单，就两个字。
稳，拖。
先把祁云稳住。
他和李霏离婚的事，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就能处理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多等半年又如何？
祁云点点头，沈洗然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谢了。”他平静说郑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希望你答应我的事，早点办成。”
沈浩然心里冷哼一声：“你也别给我耍什么花招，你老实点，好处不会少了你的，不然，后果你知道的。”
祁云耸耸肩，“彼此彼此。”
祁云打开门，正想出去，就听到林文书气急败坏的声音：“在那里，给我抓住他！”
三个身材魁梧的保安，在林文书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祁云，你失心疯了？居然还敢来烦沈爷！”
“林文书！”沈浩然大声呵斥道，“你干什么？”
他心里正憋着火呢。
林文书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偏偏还这个时候跳出来。
“沈爷，他……”
“他什么他，连名字都不会叫吗？”他没给林文书一点好脸色，转头对几个保安道，“还有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几个保安莫名其妙，但沈浩然发话了，也只能一边点头，心里一边骂着MMP走了。
“没事了，”沈浩然一脸烦躁，对祁云说道，“你先回去吧。”
祁云正有此意，“行，你们慢慢聊。”
祁云走后，沈浩然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无比，冷声对林文书说道：“你进来。”
林文书到现在仍旧是一头雾水。
他真没想到祁云有那个胆子直接找沈浩然，后来通过监控，才发现他进了沈浩然的休息室，吓得魂都快出来了，慌里慌张地带着人冲上来。
本以为是个将功赎罪的好机会，还没回过神，就被沈浩然骂了一通。
休息室的门关紧后，沈浩然对着他就骂，“你做的什么破事，给我找了多大的麻烦！你tm是不是猪脑子？”
林文书一头雾水，他知道给沈浩然添了麻烦，但他不是来解决麻烦了吗？
结果你又不让，你让我咋整？
“沈爷，你别担心，事情我会重新安排。”
“是要重新安排，”沈浩然道，“给武替的赔偿，不管最后判下来是多少，都翻倍给。”
“这个是的，沈爷心善，必有福报，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这个马屁没拍到点子上，沈浩然直接甩了他一大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另外，你下面是不是有个叫袁刚的，这次的事情，责任全归他。”
林文书抽了抽嘴角。
袁刚可是他最得力的下属，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沈浩然，这次是保不住了。
“好的沈爷，”林文书道，“但祁云这小子，您看要怎么处理？”
“最近公司有什么项目？”
林文书不知道沈浩然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大的项目没有，小的有几个，还有个暂停的旧项目要续。”
“你选一个，让祁云去负责。”
啥？
林文书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让祁云当项目负责人，这个玩笑开大了吧？
“沈爷，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沈浩然暴躁打断他，“按我说的做，其他的别问，懂？”
“好的，好的。”
“还有，”沈浩然继续说道，“公司谁的经纪人合同快到期了？”
林文书听了又是眼皮直跳，沈爷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见他半天不吭声，沈浩然再次火冒三丈：“你tm哑巴了？”
“有，有几个年底到期，马上就要谈续约的事。”
“随便安排一个，让祁云做他的经纪人。”
林书文这下彻底懵比了。
沈浩然今天是不是中邪了啊？
让祁云去负责一个项目还不够，还要让他去做经纪人？
这怎么可能啊！
“沈爷，这怕有点不合适吧？”
“我不管合不合适，”沈浩然额头的青筋都跳了起来，他现在很想打人，“林文书，这事是你惹出来的，你就要给我好好把屁股擦干净！”
林文书肠子都要悔青了。
早知道这样，他坚决不听袁刚的，找祁云为公司背锅。
这个祁云到底干了什么？
他和沈浩然是有什么py交易吗？怎么转了个眼就处理成这样了？？
“我清楚地告诉你，”沈浩然继续道，“处理好了，什么事没有，处理不好，你完了！”
林文书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知道沈浩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好的沈爷，我马上照办。”
“滚。”
林文书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离开了沈浩然的休息室。
等他走了之后，沈浩然才颓然地靠在沙发上。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纷纷扰扰，纠缠不休，让他的心不能安宁。
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文书今天给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让他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我说，”王明见他愁眉不展，便问道，“我看祁云这小子很邪性啊，靠得住吗？”
“靠不住也只能这样了。”
王明倒是有点意外，“你还真忍得下这口气。”
沈浩然转过头，面无表情看着他，“那是因为你这几年才跟我，我怎么才走到今天，很多事你都不知道。”
王明点了点头，没往下接话。
他没打算和沈浩然谈心聊天，反正不该他管的，少说一句是一句。
“这几天你辛苦一点，跟踪一下林文书，让他认真办事，别再弄出什么纰漏，祁云那边也盯紧点。”
“好。”
第四章 项目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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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云一直坐到下班，也没人来找他麻烦。
下班时间一到，他便立即带着他的剧本离开公司，回家的路上小心翼翼，随时都准备应对各种情况。
晚上他也一夜没睡，睁着眼睛坐到天亮，直到窗外的天空逐渐明亮，他才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如果沈浩然想用非法手段对他不利，不会等到天亮。
所以最危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这很好。
看来沈浩然还算比较克制，保持着一定程度的理性。
那么接下来，他就该致力于工作了。
按照上辈子的记忆，沈浩然和李霏正式签署离婚协议，应该是在明年三四月份，算算时间还有六个月。
在这之前，沈浩然不会节外生枝找他麻烦，说到底，一个小项目，一个小艺人，这点算什么，沈浩然根本不会在意，让他恼怒的只是一个小人物竟然敢冒犯他。
六个月看起来很充裕，其实非常紧张，这段时间内，他有两件事情必须要完成。
一是完成华娱天穹的一个投资项目，这会给他增加一定的资历，让他在娱乐圈里不再是无名之辈。
二是成为经纪人，拉拢一个有前途的艺人，为出去开公司做准备。
要拿项目，就要去找林文书。
一想到又要去跟他面对面谈判，还要讨价还价，祁云心里就充满了期待。
不知道经过昨天的事，林文书对他又会是怎样一种态度。
按时来到公司，同事们都有些懒散和无聊地聚在一起闲聊，或者坐在位置上看手机。
这种现象并不是华娱天穹一家独有，几乎整个圈子都是这种情况，并且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而他的顶头上司袁刚，却已经看不到人影，估计已经拉去背锅了。
不得不说，公司在这上面的效率，还挺高。
喝了一杯咖啡，祁云起身走进林书文的办公室。
看到祁云进来，林书文的眼中露出了复杂的情绪。
祁云不用招呼，非常自然地坐在沙发上，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尽量表现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嚣张模样，恶心恶心林文书。
林文书越讨厌他，接下来的谈判才越有利。
果不其然，看到祁云的样子，林书文太阳穴的青筋都在跳动，费了好大劲才憋下火气。
“你有什么事？”
“什么事？”祁云反问，“沈爷没跟你说吗？”
林文书再次觉得胸口一闷，沈浩然当然跟他说了。可就算你有沈浩然当靠山，老子好歹也是你的直属上司，你就不能稍微保持一点应有的、表面上的尊敬？
好，很好。
想要项目是吧？
想要艺人是吧？
老子都给你。
不过不好意思，沈浩然只是让他安排，可并没有说必须给什么项目，必须当哪个艺人的经纪人。
那么老子就给你弄个最差的、全公司都没人愿意接手的项目，再给你弄个资源最差、一年赚不了几个钱的艺人。
到时候玩不转玩不好，那可怨不得别人！
一念至此，林文书的心总算平衡了一点，缓缓说道：“最近市场不好，公司没有什么新项目上马。”
“是吗？”祁云笑了，“你行不行啊林文书，沈爷交代你办的事，你是不愿意办还是办不好？办不好我直接找沈爷。”
林书文抽了抽嘴角，老子这只是开场白，你tm急个屁呢！
“不过新的项目没有，旧的倒是有一个。”他缓缓道，“《冬日》你应该知道吧，公司决定续拍，你就去负责这个吧。”
祁云听了心头一喜，他其实最想要的就是这个。
新项目虽然好，但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耗费的时间太长，还不一定能够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可《冬日》不一样。
这是公司去年投资的一部文艺电影，小成本制作，总投资只有三千万左右。
但因为导演大手大脚，拍到一半就把钱给用光了。
现在的市场，文艺电影就是赔钱赚吆喝的买卖，拍得不好连吆喝都赚不到，于是《冬日》就被腰斩了。
结果今年市场突变，整个行业陷入一种不安定的状态，大家不敢轻易砸钱搞什么大项目。
但公司这么多人，总不能天天闲着。
所以续拍《冬日》的事，就被提上了日程。
可续拍哪有这么简单。
续拍最麻烦的是演员，之前把档期留给你，结果没钱了，剧组解散，现在就算人家愿意来，也不一定还有档期。
这事，其他人都避之不及，唯恐这个艰难的任务落到自己头上。
但祁云的想法不一样。
上辈子《冬日》能成功上映，说明演员肯定有档期，档期解决了，接下来就是钱的事，这电影就是没有他介入，也能拍完上映，根本不是问题。
但难度肯定是有的，不过比起丰厚的回报，祁云觉得完全可以试一试。
《冬日》会在明年获得“万花奖”三个提名，并在海外的某电影节上，将“最佳影片”囊入怀中，作为一个新导演的作品，当时可算一飞冲天，成绩惊艳，是真正的大黑马。
毕竟直到上映以前，都没几个人看好这部电影。
电影票房不高，但作为刷资历的作品，这是最好选择。
祁云的目标很明确，他就是冲着奖去的。
接手这个项目，他就是制片人，影片得奖，他就是最大受益人之一。
不过心里虽然想要，但他却不能主动开口。
林文书这家伙狡猾得很，你越表现得想要，他就越不可能给你。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林书文想方设法“硬塞”给他。
心里暗暗高兴，祁云脸上还是流露出一丝不满，“剧组都解散了你给我？你故意的吧，一个叫停的项目，你给我，我怎么整。”
“剧组解散了可以再重组嘛，”林文书语重心长，耐心劝解，“再说了，新项目又岂是那么好做的？万事开头难，就算我敢给你，你敢要？沈爷虽然看重你，但你也不能一来就挑个高难度的，到时候事情搞砸了，你可是要给沈爷丢人的！你先接手《冬日》，只要把原班人马找回来，钱一到位，马上就能开工，两三个月就能搞定，到时你有了成绩，我才能给你更好的项目，你说是不是？”
祁云都想笑了，林文书这一脸认真，活像天桥底下贴膜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勉为其难点了头，“那好吧。”
见他答应下来，林文书脸上笑嘻嘻，心里更是乐不可支。
祁云入行时间短，平时做的都是基层工作，显然还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到时候搞砸了，就算是沈浩然也没脸继续给他撑腰了吧？
那你就慢慢去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第五章 制片人祁云
当天下午，林文书就在公司高层例会上提出了《冬日》的新方案。
等这个消息到了策划部，祁云很快就被大家的羡慕淹没了。
谁也想不出祁云为什么会突然走了这样的大运。
制片人啊，剧组中的核心人物！
有人在公司混了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混上个剧务主任。
结果祁云这才来了两年，就一下连升好几级，坐上了这个别人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位置。
别管这个项目有什么麻烦，人都是不进则退，有机会上去，为何不博一把？
“祁云啊，”在众多属下的注视下，林文书对祁云表达关照，“这项目我很看重，你要好好干，别大意。”
祁云自然也要来个假面微笑：“谢谢总监关心。”
“另外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听清楚，祁云是沈爷钦点的人，他有什么需要，你们都给我配合点。”
祁云心里呵呵，林文书还挺狡猾。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是沈浩然的人，看起来是在抬高他，但实际上却是留下伏笔，让他以后能撇清关系。
一旦《冬日》搞砸了，那就是沈浩然的错，跟他没关系。
不过这些对祁云都无所谓，他在华娱天穹也就几个月了，不在乎别人对他怎么看。
正好还能借着沈浩然的威风，顺顺当当地差遣一些人做事。
林文书走了之后，几个平时和祁云相熟的同事一下就围了上来。
“不错啊祁云，这官升得比坐火箭还快啦！”
“你小子老实交代，”一个浑身散发着烟草味的大胖子，八卦兮兮地凑了过来，“你丫什么时候抱上沈爷大腿的？”
祁云笑道：“这是商业机密，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嘿，你还开始嘚瑟了啊，”胖子大咧咧说道，“我不管，今天晚上你必须请吃千代聚，否则你丫别想我配合你工作。”
祁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千代聚是日料自助，之前公司聚会去过一次，人均要六七百，真当他是狗大户？
不过请这个胖子吃饭，却是有必要的。
续拍《冬日》，靠他一个人肯定不行，他需要一个执行团队，需要帮手。
他以前在公司里，说不上有多好的人缘，别看现在大家表面上都热情似火、恭维不断，心里指不定怎么不爽呢。
特别是在公司混了多年，还在原地踏步的老油条，对他这种靠“拍马屁”突然上位的最是不齿。
所以为了面子请几十个人吃饭，完全没有必要，只请胖子一个就够了。
胖子叫齐康，跟祁云差不多同时入职，两人年龄相仿，性格也算合得来，平时往来得就比较多。
虽然这货貌不惊人，工作能力也一般，但人挺实诚，没什么心眼儿。
祁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不需要手下的员工多有本事，能够忠心耿耿、踏踏实实做事就好。
“请客呢是必须的，”祁云说道，“但大家都知道啊，这个项目很着急，我必须抓紧时间，一刻也不敢耽误。所以大家放心，等《冬日》杀青，我一定会请大家好好乐一乐。”
“切——”
所有人都不满地叫了一声，不过祁云脸皮够厚，就当没听见。
众人散开后，祁云单独找到齐康。
一见祁云要单独请他吃饭，齐康眼睛都快笑得眯成一条线。
这可不仅仅是一顿饭这么简单，至少说明祁云想拉他加入《冬日》的续拍项目。
虽然齐康对整个行业没有最直观、最清楚的认知，但公司现在的情况，多少也让大家对今后有点担忧。
很多人都认为，这次有可能会裁员，没见袁刚今天都没来上班啊。
这时能进组，那至少这份工作是暂时保住了。
晚上七点，京城已经灯火辉煌。
祁云和齐康下班就没有回家，直接打车到了千代聚。
这胖子胃口大，嘴还特别刁，这种高档自助餐再适合他不过。
两人找了一个稍微偏僻的座位，齐康差点把龙虾全部搬过来，三文鱼、金枪鱼更是堆了满满几大盘。
“弄这么多，你能吃完吗？”
齐康淡然一笑，把一只龙虾撕成两截，麻利地剥掉壳放进嘴里，又夹了两片厚切三文鱼蘸着芥末酱油吃下去，这才慢吞吞说道：“吃自助餐啊，你还怕我吃多？”
“我是怕你撑死了，明天没人干活。”
齐康听了乐呵呵一笑，心里欢喜不已。
稳了，祁云果然是要拉他进剧组。
他也是个仗义的人，拿起饮料杯对着祁云说道：“谢谢领导，提拔之恩永世不忘。”
“少跟我来这套，”祁云笑道，“不过是一起做事而已，提拔什么的就过了啊，我还等着别人提拔我呢。”
“看你这话，”齐康显然不信，“抱上沈爷的大腿，今后还不是等着青云直上、飞黄腾达？我现在就得把你的马屁拍好点，以后你发达了才会想到我啊。”
祁云摇头，估计现在全公司的人，都觉得他是抱上了沈浩然的大腿。
其实又有谁知道，他非但没有抱上大腿，沈浩然还恨不得把他弄死。
“不过玩笑归玩笑，我还是很佩服你的，”胖子剥了两个龙虾后又继续说道，“跟着沈爷在剧组几个月就发了，以前我怎么没看出你这么厉害？”
祁云也打趣道：“我还有更厉害的地方你没看到呢，过几天我让你见识见识。”
“那是必须的。”开场玩笑结束，就该谈谈正事了，“说吧，你准备让我干什么？”
“你明天就去联系摄制组的人。”
“明天？”齐康显然还没有跟上节奏，“什么都没弄好呢，你就让我找摄制组？”
“对，三天之内，我要他们到剧组报道。”
“你这也太猴急了吧？”
祁云道：“对，我的确有点急。”
“但这不是你急不急的事，”齐康道，“虽然以前的摄制组跟咱们签了合同，但剧组解散都大半年了，人家不可能在家里等你啊？”
“这个你不用管，”祁云道，“直接点，通知他们，三天之内要是不来就别来了，以后华娱天穹的活儿，他们一个也别想接。”
齐康愣愣地看着祁云，突然有种不认识的感觉。
以前的祁云他太了解了，就是个只懂闷头干事，闲聊都没几句话的年轻人。
结果突然之间就像换了个人，说话比李总还要强势。
难道人掌握了权力之后，变化真的能有这么大？
“不光是摄制组，美术、录音也要联系到位，”祁云没管齐康发愣，继续侃侃说道，“服装、道具以前都有，就场地要麻烦点。
“这样吧，后天一大早你去外景地，这电影棚戏少，先保证外景。”
这下齐康更懵了。
祁云说的这些他当然都知道，可这些事全都要他一个人去做？
就算他皮糙肉厚脂肪多，也不能当成牛来用啊！
这些事情他要一个人干下来，再吃十顿饭也补不回来。
“不对啊兄弟，”回过神之后，齐康赶紧问道，“连场地都要我去，这是剧务组负责吧？”
“没错，你说得对。”
“那你怎么都让我一个人干了？”
“能者多劳嘛，”祁云笑道，“谁让你是剧务主任呢？”
齐康听了手一抖，两片金枪鱼差点掉桌上。
剧务组是干什么的？
说简单点，就是安排剧组的衣食住行，通知剧组成员工作日程等。
一个剧组多则几百人，小的也有几十人，日常花销都需要剧务经手。
所以别看剧务组干的都是杂活，可却是个实打实的肥差！
他在华娱天穹不过是个小员工，平常就负责打杂什么的，结果就因为祁云一句话，就要当剧务主任了？
这是不是有点太科幻了啊？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是不是？”
“没人跟你开玩笑，”祁云道，“如果你不想干也行，我找别人。”
齐康放下筷子，给自己灌了一杯冰镇酸梅汤压压惊，这才继续问道：“你这么做，让老梁怎么办？”
老梁是公司的老员工，资历比较深，经手过很多大制作，在公司里也有相当的地位。
《冬日》剧组解散前，就是他担任剧务主任。
结果现在祁云一脚就把他踢开，这让老梁的脸往哪里放？
祁云自然不会在乎什么老梁的想法，事实上他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
他唯一要在乎的，就是怎么尽快把《冬日》拍完，最好还能拉拢几个能办事的人。
“还能怎么办，凉拌，”祁云道，“上次剧组资金超支，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还好意思继续留着？这事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处理。”
“这超支的事……听说好像主要是导演的问题吧？”
“别转移话题，这不重要，”祁云道，“最主要的是，你觉得我能指挥动他这样的老资格？他要是故意跟我拿乔，拖拖拉拉，你说我该骂他，还是揍他？”
齐康想了想，祁云这话他倒是很赞同。
老梁的性格本来就有点倔，他又在公司多年，现在要被一个毛头小子指手画脚，估计各种不爽。
但真要接下这个职务，齐康还是有点心虚。
抢了老梁的饭碗，指不定被怎么记恨呢，下次要是分到老梁手下做事，那还不得天天给他穿小鞋？
但不干吧，他又舍不得这么好的机会。
“兄弟，你跟我说个实话，”最后齐康问道，“这次公司又给了多少钱？”
“五百万。”
齐康听了心里一凉，这也太少了吧？
按照刘导大手大脚的习惯，这能坚持几天？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祁云笑道：“你放心，剧务这边我给你留两百万，你怎么花我不管，我只要求你把这些钱花完。”
“干了！”
都说到这份上了，齐康还能不明白祁云的意思？
也就几十来个人一个多月的事，两百万绰绰有余，至于剩下的……不会有剩下的，钱都要花完的。
看来是时候发挥一下他精打细算的本领了。
见齐康答应下来，祁云心头呵呵一笑。
人与人不同。
有的人能晓之以理，有的人可以动之以情，但大部分的人，却只能许之以利。
足够的利益，才能让人产生足够的动力。
他相信在利益的驱动下，齐康一定能把事情做好。
第六章 见导演
跟齐康吃了晚饭后，祁云打车回到自己狭窄的房里。
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又忙碌了一整天，他感觉稍微有点疲倦了。
但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剧组的杂事全部交给齐康，倒不是因为他想当甩手掌柜，而是因为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个剧组最重要的部分是什么？
演员和导演。
这两个部分，都需要他亲自去落实。
首先是导演刘焌。
刘焌今年只有三十多岁，算是年轻有为的导演了。
虽然没见过面，但从将来《冬日》这电影能拿奖就看得出来，刘焌是有才华和能力的，只是在花钱方面不怎么节制。
祁云知道，也不是他真的不懂节制，而是想拍出最理想、最好的场景和画面，那就必须要花钱。
置景要细致讲究，拍得不满意就不停重拍，重拍还不行，就换个地方、换个姿势再继续拍。
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花钱如流水，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冬日》才能得奖。
但这次公司给的钱也不多，只有五百万。
上辈子公司续拍《冬日》，又追加了多少投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一次有且只会有这五百万。
所以，让刘焌回剧组肯定没问题，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得到了消息，心里正高兴呢。
如何利用这有限的资金，顺利地把《冬日》拍完才是关键。
继续按刘焌的方法和节奏肯定不行，再给他五百万估计都不够。
所以祁云打算，按照记忆中的《冬日》，把剧本修改一遍，然后跟刘焌沟通好，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尝试”，节约人力物力。
把从公司要来的U盘插上接口，祁云把剧本拷贝进电脑。
电影已经拍了一半多，所以之前拍好的部分，他就没有必要再改了，直接从该拍摄的地方开始。
仔细回忆电影的每一个场景，每一句台词，然后转化为文字。
直到东方发白，他才揉着干涩的眼睛，把修改好的剧本存进U盘。
匆忙洗漱之后，在楼下的早餐店吃了两笼包子，喝了满满两大碗小米粥，这才打车前往火车站。
……
刘焌是盛海人，家也住在盛海。
在他家附近的一个咖啡厅，祁云见到了这位年轻的导演。
昨天接到续拍《冬日》拍板落定的消息，刘焌着实高兴了好一阵。
文艺电影越来越没有市场，一年到头也没几部能砸出声音。
《冬日》的制片人当时找到他，希望他能执导这部影片时，着实让他意外了一把。
所以他一门心思、竭尽所能把影片拍好，却完美地忽略了一个问题，在他把钱花完了之后，华娱天穹不肯追加投资。
辛辛苦苦了半年，花了那么多的心思，结果却要胎死腹中，这实在让他有点难以接受，私下里不止一次吐槽华娱天穹的高层，都是些鼠目寸光、只看眼前利益的家伙。
不过现在好了，华娱天穹决定续拍，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祁云走到刘焌面前，大方地伸出手：“刘导你好，久仰大名。”
“你好，请坐。”
等祁云坐下之后，刘焌还特意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看，没有见到他认识的人，这才略感奇怪地问道：“请问，你们的张总没来吗？”
他所说的张总，正是《冬日》以前的制片人。
“张总现在负责别的项目了。”
“这样子的啊，”刘焌显得有点失望，毕竟他和张总还挺合得来，“那你们准备安排谁个来接手呢？”
“我。”
刘焌显然愣了一下。
直到前一秒，他都以为祁云只是个跑腿的。
倒不是看不起人，而是因为祁云实在太年轻了，顶多也就二十五六岁。
按照他的经验，这么年轻的小朋友，除非是哪家老板的公子，或者有特别强硬的后台，否则只能充当跑腿的角色。
结果祁云语出惊人，说他是新任制片人。
华娱天穹是认真的吗？
心里犯嘀咕，他脸上还是笑着，“祁先生年轻有为，刚才是我唐突了，还请不要见怪。”
“刘导客气了。”
刘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谁当制片人都不重要，只要华娱天穹肯继续投资，能让他继续拍电影，找谁来他都没意见。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刘焌道，“我想知道，你们这次能追加多少投资？”
“三百万。”
“多少？”
刘焌差点一口咖啡喷在桌上。
开玩笑呢吧，这么点钱够拍几天？
“刘导，这已经是我们公司最大限度了。”祁云道，“你也知道现在的行情，再多投的话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刘焌听了直摇头：“不行的不行的，三百万肯定是不够的！”
“那你觉得多少才够？”
刘焌想了想，道：“这个最少也要八百万，否则根本拍不完。”
“八百万是真没有。”
“没有就别开机，等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说，”刘焌道，“否则还没拍完又没钱了，这个戏就要真没戏了。”
祁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刘焌的担心也是不无道理的。
腰斩一次还有可能续拍，但腰斩两次就真的死翘翘了，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听说过什么电影被斩两次还能活下来的。
刘焌显然还不死心，问：“真的不能再多了？”
祁云摇头：“绝无可能。”
刘焌长叹一声，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显得有点失落。
千等万等，终于等来了好消息，结果又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这感觉真像过山车。
资本就是这样，目光短浅，唯利是图。
“如果真的只给三百万，我只能放弃了。”
“您先别急着做决定。”
祁云从包里拿出U盘，轻轻推到刘焌面前。
刘焌执意要八百万投资，无非是按照以前的思维在考虑和估算。
但如果他看过修改之后的剧本，说不定就不这么想了。
“这是什么？”
“这是剧本，后半部分修改过。”
还要改剧本？
刘焌的心再次往下沉去。
他还能不知道吗，现在改剧本，那只能是为了快点拍完，往简单的方向改了。
以此为目标的剧本，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样吧刘导，今天就不打扰了，我回去等您的好消息。”
等祁云离开后，刘焌拿着精致的U盘，犹豫了半天之后，终于还是收了起来。
虽然刚才嘴上说得那么硬气，但他真的很想把这部电影拍完，哪怕自己出去拉点投资也是可以的，他为这个已经付出太多心血了，实在很难丢下。
那就看看吧。
那么多精力都花了，也不在乎多花几个小时。
第七章 知已啊
在看到《冬日》第一版的剧本时，刘焌就很惊艳了。
开机之前，他彻夜不眠的精修剧本，花了很多时间解读剧情，尽量将每一个人物、每一个场景都在脑子里具现出来。
挑选演员，也是“只挑对的，不挑贵的”，让演员和他脑海中的人物重合。
但拍电影不是画画，演员对角色的把控，实地场景拍摄出来的效果，和想象肯定会有很大的差距。
所以在正式拍摄时，他和演员一遍又一遍沟通重拍，尽量让演员达到他的要求，把他想象中的角色形象演绎出来。
对场景、服装、道具，甚至是路人甲的各种细节，要求都是严苛无比。
他坚信，只有这样才能拍出好电影。
所以对于剧本，他早就烂熟于心，脑中甚至已经有了一部完美的成品。
但事实总是这般不尽人意，好不容易等到续拍的消息，华娱天穹竟然要求改剧本。
中途要求改剧本这种事，在行业里虽然十分常见，但他可以肯定，不管是哪个导演，对这种事都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深恶痛绝。
就像你精心规划了一条旅游路线，酒店、机票都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出发前大家也都双手赞成。
结果走到半路，有人却临时改变主意，非要改道去别的地方，让你的辛苦和努力付诸东流。
你说气人不气人？
更气人的是，你还偏偏不能拒绝，否则就是一拍两散。
有底气和魄力一拍两散的人并不多。
会要求改剧本的，一般都是资方，是老板，或者是某位不可或缺的大明星。
说白了，都是看在钱的份上。
没有钱，别说优秀的电影，烂片都没得拍。
抛开心头乱七八糟的想法，刘焌走进书房，打开U盘里修改过后的剧本。
对于这个修改版，他完全没有什么期待，这东西绝对是为了省钱而偷工减料的删减版。
结果只看了两页，他的眼睛就再也离不开电脑的屏幕。
比起之前的版本，这个修改版的确是删减了很多，至少去掉了原版中三分之一的剧情。
本来这是不可理喻的事，但刘焌却越看越入神，越看越觉得符合他的胃口。
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就是人的思想。
对于同一个东西，每个人的看法、想法都不尽相同。
可这位修改剧本的编剧，通过剧本展现出来的剧情、场景，甚至部分角色的对话，都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些台词，简直就是从他大脑深处钻出来的，代表了他所想！仿佛是他一次又一次尝试之后，才找到的最完美答案！
甚至，在仔细重读后，他发觉剧本比起他脑海中的“成品”更为精炼，更加完美，他根本找不出任何需要修改的地方。
只需要按照现在的剧本去拍，就是一部完美的作品！
这是不是太神奇了点？
这种感觉，就像在茫茫人海中，突然遇到了另外一个自己，换了一种方式来将《冬日》完美地展现在他眼前。
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到底是那位编剧能够与他如此“心灵相通”。
结果拿起手机，他才发现已经凌晨四点多，天都快亮了。
经过短暂的犹豫，他还是拨通了祁云的号码。
他一刻不想等。
出乎意料的是，电话只响了短短的两声就接通了。
“不好意思祁先生，这个时候打扰你。”
在看到刘焌的电话时，祁云就知道成了。
想必刘焌已经看过了剧本，并且引发了他深深的共鸣，才会天不亮就打电话过来。
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刘导，剧本看过了？”
“对，刚看完。”
“见面详谈吧，”祁云也想抓紧时间把这事谈妥，“一个半小时后，我在余庆路的盛海早晨餐厅等你。”
挂了电话之后，刘焌赶紧冲进浴室，用滚烫的热水冲去一夜未睡而带来的疲惫，然后精心打理一番。
开车前往约定的地点时，刘焌的心情就像头顶这片湛蓝的天空一般清朗，即将迎来明媚的曙光。
……
盛海早晨餐厅的阳春面、大馄饨、口水鸡，这些都是他的最爱。
刘焌吃着一碗大馄饨，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
“祁先生，我想问一下，这个剧本是那位编剧改的？能不能将他介绍给我？”
“怎样？”祁云不答反问，“按照现在的剧本，咱们三百万能不能拍出来？”
“我觉得，就算有差，也差不多了，”刘焌仍旧没有把话说满，“但如果想要达到最好效果，最好再多一点。”
祁云心里呵呵一声，要让一个大手大脚习惯的人节约，还是有不小的难度。
不过这至少说明，刘焌基本接受了。
“资金我会尽量争取，”祁云笑道，“我想知道的是，刘导对改过的剧本有什么看法？”
“很好！真的甚合我意！”说起剧本，刘焌是发自内心的满意。
“那你会完全按照剧本来拍吗？”
如果是昨晚以前祁云问他这个问题，他一定会立即摇头，没有哪个导演会百分之百按照剧本去拍戏。
剧本用的是文字，它可以给人以最大的想象空间。
而电影是很现实、很直接的声音和画面，观众所看、所听便是所得。
这两种完全不同的表现形式，注定了导演在具体拍摄的时候，会根据现场情况做适当的改变。
但这一次，他却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这是肯定的，这个剧本改得很完美，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合心意的剧本。”
听他这么说，祁云总算再次把心放了下来。
这样就好。
他还真担心刘焌拿到这个剧本之后，还想着要再发挥一下，那拍出来的东西和上辈子肯定就不一样了。
这个结果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不好的。
“那祁先生，”刘焌再一次提出了心里的疑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剧本到底是哪位编剧改的吧？”
“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刘焌正色道。
“为什么？”
“这么说吧，”刘焌想了想，道，“这个改过的剧本，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这真是太难得了，我真的很想见到他。”
祁云心里呵呵一笑，这本来就是刘焌自己“写”的剧本，当然合他心意了。
这世上还有比你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人？
“那你现在已经见到了。”
“你的意思是……剧本是你改的？”
但刘焌的眼里，却是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呢？
虽然改剧本比写剧本容易，但那也不是谁都能改好的。
单就《冬日》而言，他觉得这次修改已经达到了极致，就算让业界最有名的大编剧，估计都很难超越这个版本。
可是祁云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啊，也就大学毕业没多久，他怎么能有这么深厚的功底？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
看来华娱天穹让他负责续拍事宜，也不是胡乱点兵、敷衍了事，祁云是个有真本事的年轻人。
这样他就能放心大胆地开工了。
他把一直提起来的心，安安稳稳地放了回去。
“祁先生果然是真人不露相，之前失敬了。”
“不用客气，”祁云问道，“那刘导什么时候能回剧组？”
“我随时都可以。”刘焌恨不得马上就走，“演员们都联系好了吗？”
“还没呢，”祁云道，“不过应该没啥问题，剧组的准备工作也做好了，所以我希望您能现在就开始准备。”
刘焌刚刚放回去的心，一下又悬了起来。
这话的意思是，所有的演员都还没开始联系咯？
八字还没写一撇，就先把捺画上了！剧组都还没重组，先把导演搞定，这个祁云也是个人才。
不过他还是略感欣慰，对祁云也更多了几分信任。
“可以，”刘焌道，“什么时候出发？”
“如果刘导方便，我们现在就走？”
刘焌：……
年轻人做事果然雷厉风行，说干就干。
不错，他喜欢。
第八章 会面
一个演员的最高境界，可以简单归纳成四个字：演谁是谁。
当然，现在很多演员是反着来的，任你千般角色、万种性格，演出来都是一个样。
观众的忍耐是有限的，不会一直容忍“零演技”的烂片。
所以刘焌在挑选演员时，也是下了一番功夫。
女一号夏溪的咖位最高，所以祁云决定最先找她。
根据夏溪跟剧组签的合同，夏溪参与拍摄《冬日》，最大期限为今年三月十五日。
过了这个期限，只要不是夏溪的个人原因，就算没有拍完，大家的合作也到此为止。
夏溪已经履行了义务，停拍也不是她导致，所以想让她回来续拍，只能重新谈合同，重新支付片酬。
祁云猜测，前世她肯重回剧组，华娱天穹肯定付了不少钱。
但他手里现在就那么点钱，就算全部给夏溪，人家也未必领情，所以对她，只能空手套白狼。
上辈子他没机会接触夏溪，对她了解不多，不过她口碑一直很好，看得出来是一个事业心很强，有原则有追求的艺人。
换句话说，人家不止想赚钱，还会追求理想。
这就有说服的空间了。
要找夏溪，必须经过她的经纪人，祁云直接就拨通了夏溪经纪人的电话。
夏溪的经纪人叫陈姐，祁云前世也没有接触过，不过性格应该比较强势。
因为他刚刚表示想请夏溪重回剧组，陈姐就万分干脆地回绝了:
“对不起，夏溪小姐最近很忙。”
说完就挂了电话，丝毫没有要客套一下的意思。
见对方回绝得如此直接，坐在一边的刘焌都感到有点尴尬，祁云的分量还是不够啊。
换了以前的制片人张总，人家就算要回绝，态度肯定不会这样。
祁云却丝毫不以为意，他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
夏溪是一线明星，肯以低片酬出演这部影片，已经给足了各方面子，后来没钱停拍，也是华娱天穹对不起她。
停了大半年现在让人家回来，还派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去联系，陈姐肯跟他说一句话，可能都已经算是客气。
“这下怎么办？”刘焌问。
“现在就要看您的了。”
“看我？”刘焌眼睛瞪得老大。
他虽然是导演，但他可没那么大的面子，说句话就能让夏溪不要片酬。
总不能他自己掏钱吧，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对啊，”祁云道，“所以都要靠你的表现。”
刘焌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这小子，该不会拉着他直接去找夏溪吧？
其实见个面倒是没什么，问题是如果被夏溪当面拒绝回剧组，到时候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放啊！
“先说好，约夏溪见面可以，但也仅限于此，其他的我不会多说。”
“这是当然。”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
他都还没说，刘焌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样又一个难题解决了。
接下来，才是真正考验他的时刻。
……
祁云懒得找人打听，按记忆直接在微博找了个黄牛，给50块钱，就拿到了夏溪最近的行程信息。
夏溪最近一直在横店拍一部民国戏，正巧马上就要杀青，再加50块，夏溪的小道消息，个人爱好，连住哪个酒店都有了，这些信息贩子卖的内容真真假假，大致行程却不会有错。
于是祁云带着导演，当天就去了横店。
横店影视城附近有很多精致的餐馆、咖啡厅，其中不乏明星们开的店，成为粉丝们的打卡地。
祁云直接让刘焌打电话，把夏溪约在一家湘菜馆。
夏溪的老家位于洞庭湖畔，喜欢吃鱼，口味偏重。
在横店工作时，经常会来这家店里吃饭。
不过这事除了她身边的团队外，还鲜有人知。
祁云跟店里的人聊了会儿，不用他说，服务员就眉飞色舞说夏溪常来这吃饭，钟爱的两道菜，双椒鱼头和豉椒划水。
把菜都点上，没过多久，夏溪如约而至。
她今天穿着一件淡绿色的长裙，妆容精致，没有佩戴过多首饰。
莲步轻移，清香淡淡，宛如清风拂过夏日荷塘。
不得不说，能够红到夏溪这种程度的女明星，无一不是天生丽质。
不过紧随其后的经纪人陈姐，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在刘焌为她们介绍了祁云之后，眼中的防范之意流露无遗。
刘焌对这种场面显然已经极为熟悉，挑着夏溪感兴趣的话题热场。
十几分钟后，桌上的菜已经上齐，不过谁也没有动筷子。
夏溪是因为要矜持，陈姐是因为心里有点不舒服，他和刘焌则是不能吃辣椒。
满满一桌菜，仿佛只是用来观看的艺术品。
正想着怎么打开话题，一直和刘焌聊天的夏溪视线转了过来，主动找他说话。
毕竟祁云是《冬日》的制片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座四人中他最大。
就算现在名不经传，但毕竟是天娱天穹的人，以后说不准什么时候又合作了，面子多少给一点儿，不要搞得太难看。
“祁总是年轻有为，我还没见过您这么年轻的制片人。”
花花轿子众人抬，刘焌也不失时机地说道：“是啊，我昨天见到祁总，也是吓了一跳，不过接触以后，发现他人虽然年青，却很有才华，怪不得被公司看重。”
“客气了。”祁云笑道。
按理说，人家夸了你，你就该习惯性谦虚一下，再说点好听的回赞。
但祁云并没有对夏溪进行赞美。
不是他不会夸，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能混到制片人，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人才，能说会道只是基本功。
夏溪跟很多这样的人打过交道，那些好听的场面话，可能早就都听腻了。
就算他说得再好，也不一定能吹出花来，好过那些资深前辈，让夏溪对他另眼相看。
所以与其沦为平庸，不如另辟蹊径。
接下来的每一句话，他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务必要让夏溪陷入他的节奏，最终掉进他的坑里。
“今天约夏小姐见面，是为了《冬日》续拍的事。”
还没有等夏溪说话，陈姐就直接说道：“祁总，我们夏溪最近真的很忙啊，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作为一个经纪人，如果只是单纯的朋友吃饭聊天，她多半是不会说一句话。
但一旦牵扯到了工作，那么她就有足够的发言权。
经纪人都说话了，夏溪自然也不好再多问，只能跟着说道：“是啊，最近好忙的，戏没杀青，其他工作只能堆着。”
“夏小姐先不要急着拒绝，”祁云道，“我有绝对的理由相信，你一定会愿意把《冬日》拍完。”
陈姐眉头微皱。
绝对？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夏溪却被他这话引起了兴趣，笑着问道：“是什么理由呢？”
“《冬日》能拿奖，”祁云一本正经地回道，“金龙奖最佳剧本，最佳剧情片，最佳女演员，三个提名，一个奖项。”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刘焌坐在那儿，真的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这小子真敢吹啊！
作为《冬日》的导演，他的确很看好这部电影，但也只敢保证拍出来后，获得不错的口碑。
至于得奖，并且还是万龙奖，他现在想都没想过。
那可是华夏电影界的最高荣誉。
他理解祁云急于把夏溪拉回剧组的心情，可用这种手段，未免也太过儿戏。
倒是陈姐的心反而放松下来。
她一直担心夏溪还想着去拍那破电影，因为她知道这个剧组没钱，不可能再给夏溪多少片酬。
现在好了，祁云如此大言不惭，想必夏溪对他不会有什么好感，那么回剧组的事也就不用谈了。
倒是夏溪先是一愣，很快就嫣然一笑。
这个新的制片人有点意思，都还没有拍完呢，就信誓旦旦说能拿奖。
虽然知道不可能，不过还是试着问道：“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呢？”
祁云心里呵呵一笑，不错，跟上节奏了。
那就开始吃饭。
“呵呵，不要干坐着，”他拿起了筷子，“我们吃饭，菜都冷了。”
“是啊，别只顾着说事，”刘焌也回过神来，“咱们边吃边聊。”
中午在飞机上吃的，到现在祁云的肚子是真的饿了。
这家菜馆的菜的确正宗，又香又辣，让人欲罢不能。
夏溪也拿起筷子默默夹了一片鱼肉，心里却一直期待着祁云继续说下去。
但祁云自从开始吃饭之后，就决口不提，甚至连让她回剧组的事，都没有再提及一个字。
这让她的心里边，仿佛藏着一只调皮的小猫，不停地在挠啊挠。
好几次她都想问，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是祁云有求于她，她自然不能表现得太过主动。
刘焌也不知道祁云在搞什么鬼，不过今天他是陪客，也不好多问，只要负责制造气氛就好了。
就这样，饭局在刘焌的带动下，很快就进入了尾声。
这个时候，祁云才再次提起正事：“夏小姐，关于续拍《冬日》的事，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不要留下遗憾。”
“谢谢，我会的。”
目送夏溪坐车离开，祁云这才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这家菜馆的菜的确好吃，就是太辣了。
在回酒店的路上，刘焌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祁总，你是怎么想的？”
祁云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刘焌：……我怎么知道！
“但咱们这部电影真能拿奖，”祁云道，“这才是最重要的。”
刘焌觉得被打败了。
他就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有信心啊！
吃饭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琢磨，自从跟祁云见面之后，他就表现得非常有信心，仿佛重组剧组根本没有任何难度，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刚才对夏溪的态度也是这样，连最基本的劝说都没有，好像吃定了夏溪一定会回剧组似的。
结果祁云说话半遮半掩，你觉得他有底，但说话又很虚，怎么看都像骗子。
“放心吧刘导，”祁云道，“夏溪一定会回剧组。”
“你确定？”
祁云笑而不语，他当然能确定。
通过这顿饭，他已经成功勾起了夏溪的好奇心。
并且“拿奖”二字，更是引起了她的触动。
夏溪非常很想拿奖。
比起她以前接演的电影或电视剧，《冬日》一开始给的片酬就很少。
但她还是接了，说明她对这个戏原本就是抱着希望的。
女明星黄金期很短，青春易逝，过了三十岁，戏剧就会大受限制，有过硬的作品，拿到奖项，甚至只是提名，都可以提升她的竞争力。
夏溪演技不错，又肯吃苦，观众缘也不错，缺的就是奖。
所以夏溪这边不用太担心，唯一要过的难关，是她的经纪人陈姐。
陈姐这个人比较难搞，如果他直接上，百分之百要被拒绝。
所以他给夏溪一点时间，让陈姐先看到她的意愿，然后他再推波助澜，此事才能顺顺利利，不会横生枝节。
所以现在，一切都要看夏溪怎么表演了。
第九章 搞定
在回酒店的路上，夏溪看着车窗外面的夜景，沉默不语。
祁云临走时的那句话，就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宁静的湖水，在她心里激起了层层波澜。
她不是那种一夜爆红的类型，也没有什么台后，今天的成就来之不易，靠的是不懈的努力和坚持。
虽然最终成功了，但这个过程，却耗费了她好几年的时间。
女性艺人最好的光阴就那么十几年，年龄大了，人气就会快速下滑。
虽然不甘心，但这是无可争议的现实。
不仅是她，所有女明星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这些年接的工作，也基本都是商业片，虽然很赚钱，但无法成为让她在娱乐圈长久立足的资本。
她不甘心一直当一个花瓶，然后暮去朝来颜色故，老大嫁作商人妇。
所以去年刘焌找她演《冬日》，她才会欣然答应。
演文艺片，运气好可以拿奖，受到业内肯定，运气不好扑得无声无息，纯粹浪费时间。
但她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次尝试，可惜最终没有拍完。
这对她来说，是一个遗憾。
但是现在，这个机会重新摆在了她面前。
其实整个下午她都在考虑，要不要抽点时间把这部戏拍完，毕竟之前几个月的时间花在上面，拍完也是出一部作品，不拍那些时间就白费了。
所以她才会赴约。
见她的样子，经纪人陈姐问道：“小溪，在想什么呢？”
夏溪小声回道：“没什么。”
不过她的视线，一直盯着车窗外的夜景，感觉有点魂不守舍。
陈姐在心里轻叹一声，觉得应该尽早说清楚，把夏溪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你想去拍那个电影？”
夏溪想了想，不答反问：“陈姐，你觉得呢？”
“说实话，我不同意，”陈姐回答得很坦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万一真的口碑不错呢？拍完，还可能有收获，不拍，之前几个月的时间肯定白费了。这些其实我都想过，但事实是，这个剧组不靠谱，你应该想着及时止损，而不是再扎进去。”
“是吗？”夏溪仍旧是盯着窗外，显然有点漫不经心。
陈姐在夏溪刚出道时，就一直担任她的经纪人，可以说是看着她一路成长起来的，对她的性格和习惯也都非常了解。
此时见夏溪这个样子，心里隐隐感到不妥。
因为这代表她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定。
“小溪，你真相信那个祁总说的话？”陈姐道，“得奖这种事情听听就好。”
“这倒没有，”夏溪终于把视线从窗外移了回来，“我只是觉得，做事情应该有始有终。”
陈姐听了眉头微皱，夏溪果然想去。
这让她感觉有点气恼。
夏溪出道已经多年，付出了多少坚持和努力，一路上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比谁都清楚。
但她成功的背后，只有她一个人的坚持和努力吗？
不，还有她这个经纪人，还有她的团队！
为了给夏溪接到好一点的工作，她曾经求爹爹告奶奶，受尽了多少白眼？
为了给她挡酒，她又多少次把自己灌得人事不省？
个中辛酸，又有多少人能够知道和体会？
还有她的助理、化妆师、宣传，谁不是跟着她起早贪黑，全年无休地在全国各地跑来跑去？
眼看着终于熬出头，大家都能跟着她多赚点钱，结果钱还没赚够，她又要开始追求艺术了。
就算她无所谓，其他人会怎么想？
拍电影的片酬本来就很少，文艺片更是少得可怜，根本养不起团队。
当时她觉得，花半年时间让夏溪进行一次尝试，也未尝不可。
但事实证明她错了，这不过是她天真的想法而已。
所以这一次，她坚决不能再错下去，不能让夏溪继续任性，白白浪费时间。
续拍，再快也要几个月，上映还要配合宣传，有这些时间，接点商业活动不好吗？
这电影简直阴魂不散了，停拍一次，又冒出来。
“小溪，不是陈姐不让你去，但有些事情你仔细考虑过吗？”陈姐道，“如果真的能拿奖，那我绝对支持你。但这种事谁敢保证？就凭姓祁的一句话？你年龄也不小了，我们也不容易。”
年龄不小了，就不要再天真了。
带着大家一起，该捞钱就捞钱，不要东想西想。
这些话陈姐虽然没说出来，但夏溪心里却很明白。
陈姐和她的团队，从她出道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在背后默默无闻地支持她。
她的成功，和大家的付出无法分割。
所以她才会犹豫不决。
“陈姐，这些我都懂。”
“懂就好，”陈姐道，“你早点休息，明天上午还拍戏，这两天就杀青了，你坚持一下。”
把夏溪送进房间，陈姐温和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她不管夏溪懂不懂，但她必须尽最大努力，把这件事的可能消除。
斩草除根，必须从源头下手。
而她也能看出来，这个祁云，才是最大的变数。
于是她拿出祁云的名片，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
这才刚分开半个小时，就被陈姐约宵夜，祁云还是颇为意外。
不过这种雷厉风行的风格，非常符合他的胃口。
他现在就是要快，恨不得化身为闪电。
要是陈姐和夏溪拖拖拉拉、犹豫不决，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在横店闲着等她们，多浪费时间。
而陈姐如此心急地找他，说明他的计划已经成功，夏溪已经动心了。
这对他来说是好消息，现在只要过了陈姐一关，事情就可以完美收官。
再次见到陈姐时，是在一家露天的烧烤店。
秋风习习，横店夜风稍凉，而陈姐的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
“祁总，我就坦白地说了，夏溪绝对不可能回去拍《冬日》，”没等点好的烤串上来，她就直接切入主题，“所以请你体谅，夏溪的工作也是很忙的。”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出够片酬，我们也会考虑，”陈姐话锋一转，道，“不过据我所知，贵公司这次的投入恐怕不多吧？”
祁云心里呵呵一笑，这位姐果然厉害，消息灵通，直指他的要害。
跟经纪人谈判，就不能再说什么梦想了。
经纪人，只会看钱说话。
价格合适，继续.
价格不合适，那就好聚好散。
祁云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也决定从钱开始。
“陈姐，夏溪小姐现在出演一部电视剧，片酬大概是多少？”
没等陈姐回答，他又紧接着说道：“四千万，应该差不多吧？”
陈姐沉默，四千万片酬的确是夏溪的巅峰。
“但是以后呢？”祁云继续说道，“想必你也清楚地感受到，今年的市场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大量拍好的剧不能播，大量的新剧被腰斩。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随便拍个剧就能拿好几千万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行业竞争会愈演愈烈。
“大量的艺人会没剧可拍，只能去接通告，拍综艺。
“陈姐你是圈子里的前辈了，想必这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陈姐似乎不为所动，道：“如果市场真会朝祁总说的方向发展，那我们不是更应该抓紧时间，趁着还有机会多赚点钱吗？”
“秋天都来了，冬天还会远？”祁云笑道，“走在别人前面，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祁总你觉得，我们夏溪要怎样才能走在别人前面？”
“当然是提升自我，”祁云道，“只有强者才能顺利度过寒冬。”
怎么自我提升？
自然是去拍好电影，拿奖啊！
陈姐突然回过神来。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被祁云牵着鼻子跑了一圈，然后又回到了原点。
这可真的稀奇了，她已经好久没尝试过被领跑的滋味了。
为什么会这样？
看来之前还是小看他了。
这哪里是个初入圈子的年轻人说出的话，背后或许有人指点。
“祁总，说了这么多，你无非就是想让夏溪回去把电影拍完。”
祁云呵呵一笑：“陈姐英明。”
“那么问题来了，”陈姐道，“如果这部电影能拿奖，哪怕提名，对夏溪也有巨大的好处，可如果没有，那就是浪费时间。这是一场赌博，而根据我个人的看法，胜率极小。”
祁云道：“不，我们获胜的几率是100%。”
“你凭什么能这么肯定？”
“因为这些。”
祁云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轻轻放在陈姐面前。
这是他花了一整个下午做的资料，没想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这是什么？”
“明年有望获得金龙提名的电影名单，现在只有九部，”祁云道，“我对它们都做了全面分析，纵向横向都做了对比，结果已经写在最后一页了。”
陈姐惊讶地拿起文件，开始一页一页地看了起来。
正如祁云所说，他对九部影片的立意、剧情、节奏、演员的演技等，全方位都给出了分析。
而在最后一页上，他甚至还给出了各个奖项的提名猜想。
而《冬日》，赫然出现在最佳影片、最佳女演员和最佳剧本的提名名单中。
这东西靠不靠谱，还有待验证，但由此可以看出，祁云至少是下功夫研究过的，并不是张口就来。
“这不过是你自己的看法罢了，”陈姐道，“而你，并不能代表评委。”
“对，但我也有话直说，”祁云道，“如果夏溪想要拿奖，这恐怕是最好的一个机会了，一但错过，未来恐怕难了。”
“为什么？”陈姐一笑，“或者是，凭什么？”
“首先，看剧本。你看看这些待选影片，几乎都是以男性为剧情中心的，而《冬日》，刚好是今年唯一一部戏点和矛盾都在女主角身上的影片，发挥空间很大，而我们的剧本很扎实，你们心里应该清楚。
“另外，华娱天穹不是什么小公司，一但提名，我们有替她运作奖项的实力。还有就是，夏溪现在状态正好，没谈恋爱，没想着结婚，全部心思都在拍戏和创作，错过这个时机，未来很难再有。”
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的道理。
“我突然有个问题，”陈姐继续问道，“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当着夏溪的面，把刚才这些都说出来，把你的这个报告给我们看？说不定当场夏溪就答应了呢？”
“因为没必要，”祁云道，“我知道她很想拍，之所以会犹豫不决，多半是因为要照顾你的感受。”
陈姐不由微微愣住了，夏溪真的是在照顾她的感受？
她不禁回想起夏溪回酒店时的样子。
她和夏溪合作已经快十年了，彼此之间已经熟稔无比，平时都是有话直说，不会拐弯抹角。
今天夏溪那种欲言又止的模样，的确非常少见。
这让她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温暖和安慰。
这傻丫头，用得着这样吗？
她是想多赚钱，但她们多年交情，一起打拼过来的，这份情义无法替代，她并不是那种一心想吸血的冷血经纪人。
不过她很快恢复了理性：“祁总，就算你说得都有道理，但我后面的工作都谈好了，你们突然说要续拍，我这边没有那么多档期。”
说到这个地步，祁云知道陈姐已经基本被说服了，差的只是决定性的一击。
“陈姐你可能误会了，”于是他笑道，“续拍《冬日》只有三十天，而且是从今天开始计算日期。”
三十天？
陈姐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刘导拍戏的效率她又不是没领教过，一个镜头恨不得拍三天三夜，上次拍了三个多月，三十天他能拍完半部戏？
“这个不用怀疑，”祁云道，“是刘导先答应了这个条件，我们才会出资续拍。”
陈姐沉吟不语。
如果只有三十天的话，那就可以考虑了。
夏溪现在拍的戏，马上就可以杀青，其他工作也可以协调，毕竟就一个月，除了必要的一天品牌活动，其他的往后挪就行了。
不过她虽然心里已经答应，嘴上仍旧留了余地：“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祁云拿起一根羊肉串，同时在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
陈姐会这么说，那就代表她已经答应了。
不得不承认，比起夏溪，她才是最难对付的那个，好在结果不错。
“祁总，”陈姐喝了一口饮料，脸上多了一些笑容，“如果我们答应的话，片酬怎么付呢？”
祁云听了不由一僵，刚刚吃下的羊肉卡在了喉咙上。
“片酬……之前不是已经付过了吗？”
陈姐一听就明白了。
好家伙，这是打算一分不给啊！
“祁总，这样不太好吧？”她立即发挥出了她的特长，道，“就算咱们夏溪不在乎片酬，可我们的团队要一直运营的，夏溪不是无名艺人，你们剧组资金再紧张，一百万总能安排吧？”
一百万？
祁云心里呵呵了。
他要是能安排一百万片酬，还用这么处心积虑、费尽口舌？
于是他很干脆地把锅甩给了刘焌：“这些都是刘导在安排，所以具体事项你还是跟他详谈吧。时间不早了，要不陈姐你早点回去休息？”
见他回避这个话题，陈姐心里忍不住好笑。
看样子这剧组是真穷，榨不出来钱了。
也不知道祁云哪来的勇气，这点钱都没有，就敢来找夏溪谈判。
偏偏还让他得逞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第十章 开机了
任何时候、任何场所，明星们都会让自己的容貌趋近完美。
对于他们而言，颜值就是生产力。
而化妆这个神奇的技艺，它就像魔法，可以遮盖一切的丑，让你只剩美美哒，深得明星们的青睐。
七分靠底蕴，三分靠装扮。
有些明星素颜让人无法直视，就像张三变李四，只因平时粉底太厚。
但再厚的粉底，也遮挡不住岁月的痕迹。
每次坐在镜子前化妆，特别是看到眼角渐渐明显起来的鱼尾纹时，夏溪都会有一种紧迫感。
岁月留给她可以任性的时间，好像真的不多了。
所以才要抓紧时间任性。
于是在去往片场的车上，她决定跟陈姐再好好谈谈。
谁知她还没等她开口，陈姐就率先打开了话题。
“小溪，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去拍完那部电影？”
夏溪被问了一个猝不及防，言语有点吞吐：“我是想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去吧。”陈姐向来雷厉风行，说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昨晚我又去跟那位祁总谈了谈，基本已经敲定了。”
夏溪和车上的人都有点懵。
那个祁总到底干了什么，一夜之间就让她改了主意？
“陈姐，没事吧？”
助理也在旁边咋呼，“不是吧，陈姐，你是欠了他裸贷吗？这都可以？”
陈姐没好气地皱了皱眉，道：“胡说什么。”
夏溪咳了一声：“不是，你不是很反对吗？”
陈姐看了看她。
问题是，我反对有用吗？最后还不是要依着你。
不过这话说了伤感情，陈姐自然不会说出来。
“他说拍摄周期最多三十天，我才决定接下，”陈姐道，“不过他们没什么钱，片酬就算有也不会太多。”
“没关系，”夏溪眨了眨漂亮的眼睛，道，“年底我给你发个大红包。”
夏溪也不傻，没有片酬，纪经人就没有提成。
两人关系再好，也不能让人整天白忙活，年底肯定要多给点红利作为补偿。
“是钱的事吗？”
“当然不是了，”夏溪笑道，“我知道陈姐最疼我了。”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陈姐摇头，言语中却带着几分宠溺。
明星和经纪人，说到底还是利益的结合体，能相处到她们这种程度的并不多见，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尽量珍惜这份难得的融洽。
……
刘焌起床接到的第一个消息，就让他怀疑自己还没起床。
夏溪这边答应续拍，等明天这边杀青，就可以准备进组！
这太不可思议，从他昨天的察言观色，夏溪问题不大，可那位陈姐的脸色可一直都不太好，必定会努力阻拦，就算最后能谈成，也要费很多功夫，谈不少条件。
结果转眼之间，祁云就告诉他，搞定了！
这不科学！
“她怎么就能答应呢？”在早餐厅见到祁云，确认消息无误，刘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来话长，就不说了。”
刘焌：……长话短说也可以啊，他真的很想知道，祁云到底是怎么说服陈姐的。
祁云笑道：“今天你约陈姐谈细节，我去联系其他的演员，如果顺利，五天之内就能开工。”
刘焌突然心生感慨，祁云这效率有点惊人啊。
短短几天时间，就把一个散掉的剧组重新组合到了一起。
要是所有制片人都能这样干脆利落，那该多好。
两人立即分头行动。
《冬日》有剩下的演员咖位都不高，华娱天穹毕竟是大公司，没必要得罪。
主角的夏溪只拍不到三十天，配角戏份少，更花不了多少时间，拍完拉倒，文艺片虽然不赚钱，但一但口碑不错，对演员肯定有所提升。
演员名单上，祁云最后要联系的，是一个男演员，名叫柯明伟。
他是除了夏溪以外，咖位最大的，经纪公司强势，给他搞了不少好资源。
但这个人呢，在祁云的印象中，风评不好。
上辈子听过关于柯明伟的八卦新闻，有一半是他跟某某女星闹绯闻，另外一半是则他耍大牌，看人下菜。
绯闻暂且不论。
不是每个人都有和尚属性，相反年轻的俊男俊女走到一起，突然就对上了眼，擦出点火花这才是正常。
但是耍大牌就很惹人反感了。
特别是拍电影的时候，每天要求这要求那儿，来得最晚走得最早，隔三差五还要缺席，谁遇到这种人都会很反感。
柯明伟这人有点小聪明，最会看人下菜，遇上得罪不起的，那肯定乖乖的，要是得罪得起，那就要可劲了造作。
按照剧情来看，柯明伟饰演的角色在前期占了很重的分量，原先的剧本里，他出车祸受伤了，但是没有死，后面还有很多戏份，几乎贯穿了整个影片。
但事实上却并不是这样。
上辈子看到的电影成品中，这个角色直接就死了，可见刘焌也是改过剧本的。
祁云都有点怀疑，是因为他也受不了柯明伟，或者剧组没能把他请回来，所以干脆切了他的戏份。
当然这样最好不过。
反正祁云现在改过的剧本，柯明伟出完车祸就死了，总共就一场被车撞的戏，快的话一个小时就能拍完。
所以就算请不来也不要紧，大不了找个替身，一切搞定。
不过就算如此，还是要礼貌性地通知一下柯明伟，毕竟后期还需要他配合宣传。
……
柯明伟的经纪人是个男的，叫李权，一听《冬日》要续拍，立即表示柯明伟最近很忙。
“不好意思啊，明伟最近真不一定能抽出时间。”
这不是拒绝，只是习惯用语。
因为从表面来看，这是剧组有求于柯明伟，他自然不能一口答应。
那多掉价？
如果剧组真有诚意，也不会介意这种口头的推脱，必然会再三邀请，然后派人来面谈。
“哦，那好吧。”
祁云飞快地挂了电话。
不来最好，省事。
打完这通电话，演员基本设定完成。
刘焌和陈姐谈得也很顺利，毕竟剧组没钱，也没什么谈判的余地。
为了早点杀青，陈姐也爽快了一把，当天就签了合同。
祁云和刘焌又连夜赶往取景地，齐康这几天也是马不停蹄，摄影、灯光、录音等也安排妥当。
这样一来，就万事俱备，坐等开机了。
自从那天接到祁云的电话后，柯明伟就一直在等。
结果等来等去，祁云非但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上门请他，甚至连电话都不再打了。
这让他感觉有点奇怪。
首先作为一个演员，大方向来说，他肯定愿意拍完这部作品，增加自己的资历，只是双方要达成一致，谈一些条件，这年头谁都不傻。
其次，一想到能够跟夏溪继续合作，后面还会有吻戏，他的心就忍不住万分期待。
夏溪这种咖位比他高，又没有男朋友，甚至连绯闻少有的女明星，对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拍戏最容易代入感情，只要放开了纠缠，十有八九都能得手。
所以等了几天，他就有点坐不住了，让经纪人去旁敲侧击一下。
结果李权一问，人家说剧组已经开机三天了！
这让他非常不解，毕竟按剧本来说，柯明伟后期戏份不少，都没过来跟他们谈好，怎么就敢开拍？
“我也没想到啊，”李权急着替自己辩解，“按常理我肯定要先推一下的，谁知道他们就当真了。”
柯明伟知道李权处理得没毛病，但就是心里难受。
以他现在的咖位，到哪里不是被人礼敬三分？
结果这个剧组呢，就打了一个电话，连半句好话都没说，一句哦那好吧，然后就再也不联系，自顾自地开始拍起来了。
这种被轻描淡写就放在一边、一点都不受重视的感觉，让他忿忿不平，同时又很不甘心。
“要不我去跟公司反映一下，”李权看出了他的心思，当场出了一个主意，“让公司派人去交涉，这样我们就不用为难了。”
柯明伟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很快，这件事就得到了公司的重视。
一位叫瓮鑫德的副总，第二天就和李权一起赶到剧组。
本来剧组正式运作后，祁云就能暂时休息一下，但他担心刘焌花钱大手大脚，所以决定亲自“监督”几天。
见面寒暄后，瓮鑫德见祁云没什么资历，言语之间就少了几分客气。
“祁总，这都开始拍了，怎么还没通知明伟回剧组呢？”
“通知了啊，前几天我还给他打电话了，”祁云指着李权道，“他说柯明伟很忙，既然抽不出时间，那我也不能强求。”
“祁总记错了吧，”李权赶紧推脱道，“我好像不记得接过这样的电话啊。”
“你别不承认啊，我有录音的。”
李权差点被一句话噎死。
是人都知道他这话是在找台阶下，大家心照不宣就过去了，谁也不会再提这事。
结果这家伙倒好，还录音了，他是不是有病？
果然是年轻人，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制片人的，莫不是靠他家里有矿？
不过瓮鑫德不愧是副总，见势不对立即说道：“忙肯定是很忙的，但如果提前通知的话，我们也是可以调节的嘛。”
“我都提前两天打电话了，这还不算提前？”
这次连瓮鑫德都无语了。
对于一个当红艺人来说，提前两天有毛线用处啊？你怎么不提前两个小时？
这个祁云，不知道是真傻，还是故意在装傻。
既然对方不按套路出牌，那他也不用绕弯子了。
“祁总，你给个准信吧，柯明伟什么时候回剧组报道？”
“不用了吧，剧本改过了，柯明伟后面没有多少戏份，”祁云道，“再说我们替身都找好了。”
删了戏份，还找了替身？
瓮鑫德一下就明白了。
难怪祁云那么敷衍，就打个电话就没了下文，看来根本就没打算让柯明伟回剧组，而是准备用替身。
替身不是不能用，但却不能滥用。
观众又不是瞎子。
而且现在那些影评人、自媒体，一个个眼睛和嘴巴都是带毒的，要是发现哪个艺人拍电影还用大量替身，保证点映当天就天下皆知。
至于删了戏份，他也没看过剧本，不是很了解。
但他觉得以柯明伟的咖位，剧组就算删他的戏，又能删多少？
又舍得删多少？
找明星出演角色，不就是想借明星的人气吗？
等柯明伟回来后，那些删掉的戏份马上就能补回来，没准还要给他加戏呢。
所以这个问题不大。
他立即借题发挥，表达了最强烈的不满：“祁总，这怎么能行？就算你们不在乎影片质量，我们也要顾及艺人的形象！滥用替身，这是态度问题！”瓮鑫德没打算给祁云说话的机会，“而且我们两家公司，一直有深度的合作，你这样安排，可有点伤感情啊。”
祁云心里呵呵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又是第一次见面，谈什么感情嘛？
不过既然柯明伟这么想回来拍戏，他要是再推辞，于情于理都说不去了。
他亲自出演，哪怕只是一场车祸，效果也肯定比替身好啊。
“那行，”祁云道，“如果柯明伟有空，我们自然应倒履相迎。”
见祁云让步，瓮鑫德心里有一点小得意。
年轻人就是好对付，三言两语就拿下了。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让他可以进行下一步。
李权立即拿出厚厚的文件夹，道：“祁总，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谈谈片酬，以及各种待遇的事？”
“可以。”
李权很快就罗列出一大堆详细的要求。
片酬按天支付，车马费全包，飞机要头等舱，酒店要五星级的贵宾套房，拍摄现场必须有房车休息，吃饭要小灶等等。
祁云这次没有扣扣巴巴的，答应得十分爽快。
按天给钱，待遇给他最好！酒店不止五星级，还给你升级套房！
毕竟也就一天，总共也花不了几个钱。
再说人家一个大明星，为了一个车祸镜头不辞辛劳赶来，也不容易对不对？
第十一章 期待啊（求收藏，求推荐！）
祁云把签好的合同，和改过的剧本交给李权后，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
今天要加班拍夜景，所以他也没有回酒店休息。
到了剧组后，他找到剧务齐康，让他去弄柯明伟的机票、租房车和安排“小灶”这些琐事。
一听要五星级酒店的贵宾套房，还要租豪华型房车，齐康有点懵。
这可是连夏溪都没有的待遇。
因为剧组没钱，夏溪又没架子，都是跟大家一起吃盒饭，鸡腿都没有多加一个，休息只有商务车。
说实话，他心里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结果这个柯明伟，简直就是巨星的待遇。
这绝对要出问题啊！
先不说要花多少钱，他们能不能负担得起，其他人心里肯定会有想法，说不定夏溪因此罢演都有可能。
“放心，没事的，”他说道，“其他人不仅不会有意见，反而会很高兴。”
齐康无语，他都不知道，祁云这信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赶紧去办吧，别耽误了时间。”
打发走齐康后，祁云又找到刘焌。
一听柯明伟要回剧组，刘焌当场愣住。
这个玩笑好像开得有点大了啊！
刘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人家一个一线明星，千里迢迢来到剧组，就为了拍个被车撞飞的镜头。
“你到底是怎么忽悠的？”
“我哪里忽悠了，”祁云道，“我都明说把他的戏都删了，剧本也给他们看了，但人家死活要来，公司副总都上门兴师问罪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刘焌：……你无奈个屁，心里偷着乐才是真的吧？
不过柯明伟亲自来演，刘焌心里自然乐意。
作为一个导演，他巴不得演员每个镜头都亲力亲为、全情投入，这样他的作品才会更加完美。反正得罪人的也是华娱天穹，不是他。
“可是祁总，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刘焌不无担心地说道，“这基本上算是把人得罪死了！柯明伟的脾气我了解，估计会当场发飙，甚至还会影响到你们两家公司以后的合作。”
祁云心里呵呵一笑。
刘焌说的话的确有道理，但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现在要的，仅仅是把这部戏拍好。
以后他自己开了公司，也不会跟柯明伟有合作。
所以得罪不得罪，关他屁事，他又不是圣母，不给华娱天穹使绊子都不错了，还要为他们合作考虑。
至于柯明伟当场发飙，那也得他有机会才行。
“放心，我自有分寸，”祁云道，“你只要确保一天之内，把柯明伟的戏全部拍完就行，其他的让我来处理。”
“这没问题。”一场车祸而已，才几个镜头，这一点刘焌还是有把握的。
“记得要把红包准备好。”
“这个我懂。”
这是每个导演都懂的规矩。
凡是演员的角色死亡，或是照片被用做遗像的，都要发个红包去去晦气。
具体数额根据演员的咖位而定，不过总体不会太多。
柯明伟这种情况，一般会给个50块，谐音“无事”、“无视”。
结果祁云紧跟着说道：“就包5块吧，人也不缺这点钱。”
刘焌：……你这是存心要把人得罪死啊！
看来这个红包他不但不能亲自给，当天还要早点溜。
……
两天之后，柯明伟乘坐着剧组租来的豪华房车，姗姗来迟。
为了赶进度，剧组人员包括夏溪在内，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像他这样都快十点才到现场的情况，现在还没有出现过。
不过大家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刘焌也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非常明智地把他的几个镜头安排到了下午。
从车上下来后，柯明伟老远就看到了中场休息的夏溪。
几个月没见，夏溪越发显得有魅力了！
于是他没有急着化妆，而是风度翩翩地来到在补妆的夏溪跟前。
“好久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夏溪不失礼貌地微微点头：“好久不见。”
“又能在一起合作了，”柯明伟道，“我挺期待的，昨天就想给你电话，又怕你在拍戏，手机交给助理。”
夏溪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今天拍完你就走了，你在期待个什么啊？
她很快就意识到，柯明伟肯定没看剧本，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柯明伟这个人，要说起来，脑子还是很够用的。
很多种演员都是每天把台词背好，做的足准备才到现场。也有那么一部分人，仗着自己记东西快，都是到了片场，让助理把今天的剧本拿过来，边化妆边看，很快就能把台词记个七七八八。
但是演戏不是会背台词就好的，柯明伟其实天赋不错，就是拍戏不肯下功夫，所以演技停滞，越来越浮于表面。
夏溪对合作对象，不看男女，不看出身，只看业务水平，柯伟明在她这儿，从一开始就不行。
老实说，删掉他后面的戏，她心里挺高兴的。
一个演员的发挥，可以影响整部片的评价，柯明伟这个状态，那些很走心的剧情，他哪里能拍得好。
不过这是剧组的事，柯明伟看不看剧本，跟她没关系，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多嘴，给剧组增添麻烦。
于是她笑着说道：“是啊，我也很期待。”
柯明伟的眼睛不由一亮。
虽然新剧本他没看，但以前的剧本他早就看过。
他和夏溪在后面的剧情里，是有吻戏的！
现在夏溪说也很期待，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对他也挺有那个意思？
想到这里，他心情大好。
“那我先去化妆，收工了一起吃饭啊！”
等柯明伟走后，夏溪的助理不由瘪了瘪嘴，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不是说不来了吗，怎么又来了？”
“人家来不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人的人品不行啊！”小助理直言不讳，“还老是趁试戏的时候，对你毛手毛脚的，一脸猪哥像，看了就让人讨厌！”
“你小声点，”夏溪道。
“本来就是嘛，”助理压低了声音，道，“都有老婆孩子的人了，还到处沾花惹草、不知收敛，我说他是猪哥算是很客气了。”
夏溪笑而不语。
助理话说得有点直接，但是说的很对，一点没毛病。
这个世上不要脸的人多了，往往还能混的不错，你靠实力，他靠关系，各有各的本事。
她也只能尽量少跟这种人的接触，保护好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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