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大佬来了
「“天上有星星坠落，原来是她的到来。”
——《卷一：巨星时代》」
刚出炉热腾腾的白胖包子错落有致地摆放在竹编蒸屉上；
汤色清亮的手抻面条上卧着大块大块炖得酥烂的牛肉；
燃气灶上的高汤烟气滚滚；
客人们交谈声细碎嘈杂。
店外天光熹微，
店内温暖寻常。
这是帝京普通的一天。
这是面馆普通的一天。
……
江棠的新助理严佩琪在这家巷子面馆找到她的时候，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入圈快一年，又身在新艺娱乐，严佩琪也见了形形色色不少明星，自认已经窥见了娱乐圈的冰山一角。
所以她实在难以想象，像安妮这样的少女偶像，会在一大清晨出现在这种小面馆，坐着油腻腻的塑料凳子，桌上残留之前客人洒落的面汤，还有带着孙子的大妈跟她同桌……
太接地气！跟少女偶像太不符合！
“来了。”
江棠抬头看了她一眼，鸭舌帽下精致漂亮到不似凡人的面孔恍若锋锐利剑，倏地斩破周身烟火气真实到虚幻的气息，气势汹汹地当面扑来，也令严佩琪清醒回神。
往前跑了几步，又局促地不知该站着还是坐着，毕竟小小的靠墙方桌，坐了江棠和拼桌的大妈与孙子，再没有严佩琪可以落座的地方。
混迹在广场舞团人精儿似的大妈岂能看不出严佩琪的窘迫：“没事儿，我们这就吃完了，小姑娘你来坐！”
严佩琪期期艾艾，更不知该坐还是该站。
那边大妈已经把纸巾往孙子嘴上一抹，拽着孙子就起身了。
“不用的，您慢慢吃就是……”严佩琪连连摆手，脸红得像苹果。
大妈笑呵呵不语，转头朝江棠：“改天再见啊小江。”
“嗯。”
“漂亮姐姐再见！”小孙子在奶奶的魔掌下艰难回头，笑容甜甜。
“再见。”
严佩琪瞧见江棠眉眼柔和的笑脸，深觉不可思议。
“是你认识的人吗？”她好奇发问。
“不认识。”江棠垂眼看着手里筷子。
严佩琪哦了声，看着一桌子大大小小近十个空碗：小声惊叹：“刚刚的大妈好能吃啊！”
桌对面的江棠筷子微滞。
严佩琪并没有注意到江棠微妙的面部表情，她压根儿没把面前十个空碗跟安妮联系起来。
毕竟在她印象里，少女偶像都是为了维持身材天天吃菜叶子的小鸟胃。
瞧瞧安妮碗里剩下的面条，一看就是吃撑了呢。
便好心劝道：“吃不下就别吃啦。”
江棠犹豫一秒，三两下吃完剩余面条。
“找我有事吗？”江棠一边搁下筷子，一边扯纸巾擦嘴。
“啊？”严佩琪慢了一拍，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江棠利落到近乎杀气的吃饭动作给镇住了，径直脱口而出，“其实我是来接你去片场的，今天临时有个电视剧行程……”
话刚说完，严佩琪就懊恼地咬住下唇。
糟糕！
可意外的是，迎接她的并不是预料中的狂风骤雨，安妮也没有任何要发火的迹象。她仍是平静的，祥和的，坐在油腻腻烟火气的小面馆，周身却仿佛镀着金子般美妙绝伦的圣光。
伴随着那平静的，只是一句稍稍疑惑的问话：“现在吗？”
严佩琪小心脏噗噗狂跳。
“对！就是现在过去！化妆师都在片场，东西都在车上，你也不用带什么，就可以直接出发……当然，要是你想回去换个衣服，化个妆，弄个头发再出发也是可以的！”
安妮都这么配合了，就算迟到几个小时惹来剧组一顿臭骂又如何？情况也比她想象中的地狱级模式好太多！
严佩琪看着安妮起身，再没有多余的疑问，那般干净利落地走出小面馆，走进晨光之中——恰好阳光拨开云雾而来，劈头落在那道身影之上。
原本只是纤细的、美丽的、窈窕的少女。
却不知为何，蓦地生出万丈云海的巍峨气势来。
那些平易近人的虚幻假象皆被撕裂，在她面前展露的是一个截然不同于荧幕上或他人印象里的安妮。
就好像屹立在此的并不是只是一个寻常的十八岁少女，而是战千军万马仍面不改色的沙场女将军。
被风吹拂的衣角是猎猎旌旗，脚下踏足的土地是尸山血海。
渊渟岳峙，不动如山。
忽的回头看来，眼神一如她刚见到时的平静无波。
可那种平静又与方才的不同，不单单是平静而已。
是见过了日月更迭，经历了生死绝望的平静。
在这种平静面前，所谓的滔天风波，也不过是大概会打湿鞋面的小水花而已。
严佩琪忍不住屏住呼吸，她咚咚狂跳的心脏似乎是快要发疯的前兆。
她是小说看多了吗？不过就是一个背影而已，怎么就看出那么多情绪，还在心里疯狂挥毫写出一篇小论文了？
“不走？”江棠本人并没有发觉不对，连声音都有些飘忽。
像是在走神。
严佩琪快步追上，偏偏越靠近江棠，胆怯就越是浓烈。
她缩着脖子，弱小无能的食草动物只能在野兽王者面前竭力弱化存在感：“车子在这边，跟我…跟我来。”
她领路在前，动作僵硬可笑得像个机器人。
好在江棠的注意力也没在她身上。
两人走了一百多米，就看到严佩琪开来的车停在路边，是一辆黄色的大众小POLO，典型的上班族代步车，却不该是安妮这样的当红偶像该坐的车。
严佩琪斟酌着言辞，想着该怎么解释公司里一辆保姆车都没有的无奈情况，就见安妮连迟疑也无，比她还快一步地拉开了车门坐在副驾驶。
严佩琪晚一步在驾驶座拉上安全带。
想了想，开口解释：
“这车子是我自己的，可以有点小破旧，但是安全性是没有问题的！”
“嗯。”
“今天天气有点热，我把空调打开怎么样？”
“嗯。”
“渴了的话这里有水哦，我特别买的玻璃瓶依云！”
“嗯。”
“……我是不是有点太吵了？”
“嗯。”
严佩琪再次缩起脖子，默默流下两行眼泪。
完了完了，没救了，等死吧！
－－－－－－题外话－－－－－－
久违的开新文了，撒花！
第002章 她从末世来
在严佩琪苦恼于自家小破车得罪了安妮时，江棠的心神却完全不在这里。
她含糊地应付了严佩琪，没注意对方问了些什么，更无暇去顾及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好是坏。
她的眼前，只有残留在记忆中、色彩浓烈到残忍的画面，也是她死前最后看到的一幕——枯黑没有生机的高楼大厦、灰蒙蒙又压抑不止的雾霾天空、天边被血色浸染的暮色残阳……那是一个充斥着绝望与死亡的末日世界。
在那场灾难来临前，她本是个普通大学生，平生没有大志愿，对未来的唯一规划是在毕业以后稳定就职，在适当时机结婚生子，如此完成千万人一般平凡无奇的人生。
结果天灾骤至，末日降临。
海啸、地震、火山、核战、能源危机……数种灾难轮番上演。
最为可怕的，是能令人变成行尸走肉的生化病毒，它在人类之间疯狂传播，宛若死神镰刀大批收割着凡人性命。
伴随着恶劣气候，不过短短数月时间，全球人口从几十亿锐减至几亿，而这些幸存者，还要跟地球上的变异植物与行尸走肉们搏杀求生。
她也是亿万幸存者中一员，失了父母，侥幸独活。
浑浑噩噩过了一段时间，在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多年好友将她推作挡箭牌后掉头逃跑，她惊愕痛心之余激发出身体潜能才得以保住性命。
随后她没管好友躲躲闪闪的愧疚目光，带上行李轻装离开。
在那之后，便是孤寂又冷漠的独行生活。
一个人的路，她一走就是二十年。
她靠着一双手，一把刀，在生死之间咬牙拼杀，在鲜血沐浴下艰难成长。
到后来她的名字响彻所有基地，有人的地方无不知道她的存在，所经过的地方没人不畏惧她的目光。敌人为之胆寒，小儿为之止哭。
他们叫她屠夫，也叫她大魔王。
他们传颂她的事迹，恐惧她的存在。
她渐渐习惯了这份孤独，直至生命终结于一场阴谋算计下的惊天大爆炸。
再睁开眼，她躺在盛满血水的浴缸里。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身体。
伴随着席卷全身的剧烈疼痛，脑中拉片般迅速闪过原身短暂的一生。
安妮，本名江棠。
十八岁，当红少女偶像。
意图自杀，却死于意外。
……
“安妮，我们到了。”
江棠的眼眸重新聚焦，落在手扶着车门的助理严佩琪身上，见她不由自主地瑟缩起肩膀，意识到什么。
敛眉垂目，收起气势——这方法她早已熟悉到信手拈来，否则从前她也做不到三番五次地隐瞒身份混进幸存者基地。
江棠周身锋锐转瞬圆润，煞气不再，也令她恢复了小面馆里平易近人的模样。
“今天的行程就是拍戏吗？”
明显感觉凝滞空气逐渐流动并且轻松的严佩琪，连语气也多了轻快：
“主要是试戏排演，正式开拍还要等几天才会开始呢。啊，对了，还要拍安妮你的定妆照，听说剧组就剩你的没拍了。”
江棠嗯了一声后，迈步下车。
她们正身处大学校园，现下正是暑假，校园里本身就没有多少人，剧组又特意规划出拍摄范围不允许外人进出。所以视线里看到的来来回回忙碌的人，大多都是剧组成员。
常年身在娱乐圈的工作人员，就算见到当红偶像通常也不会表现得太过兴奋。
可不知为何，这会儿他们发觉了江棠的到来，却频频投来目光，不断上下打量。视线说不上友好，也称不上恶意，却依然令人感觉非常不快。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江棠听到严佩琪的嘟哝，有替她的不满，却唯独没有意外，好像并不奇怪会在剧组面临这样的态度。
江棠若有所思。
“安妮是吧？”一个挂着剧务工作牌的男人走上前来，“导演知道你们这个时间过来，特意让我来接你们。跟我往这边来。”
江棠漫不经心抬眼的时候，刚好与对方的视线撞上。
她很从容，倒是对方率先觉得尴尬挪开了目光。
“走吧。”
剧务走在最前，江棠跟严佩琪跟在他身后。
作为江棠助理的严佩琪，本想要跟对方寒暄寒暄，偏偏对方态度极其冷淡，一直都板着个脸目不斜视，连话都不愿意多说几句，脚下更是跟生了风似的，速度快得严佩琪必须小跑才能跟上。
江棠腿长，跟得倒是不紧不慢。
很快到了休息室化妆间附近，江棠严佩琪在剧务的引领下，第一次在休息室见到了这部即将开拍的电视剧的导演。
导演年纪不算太大，三十来岁，皮肤黑黄，眼神总是沉沉的，见了江棠也没有太大热情，抿着嘴角点点头算是照面。
“小赵，带安妮去试妆，一会儿先拍定妆照。”
“好的罗导。”
江棠在休息室站了不到一分钟，又被领了出来。
“化妆间就在走廊的尽头，你们自己过去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说完也不等江棠严佩琪说什么，转身匆匆就走。
江棠依然沉着。
反倒是严佩琪，暗暗咬着后槽牙，又碍着江棠不敢发火。
“那我们先去化妆间吧安妮。”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
转头来到走廊尽头。
只见面前是个宽敞的大化妆间，面积大，人也多，化妆间的角落堆满了衣服跟道具，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挤挤攘攘全都是人。
看来，这里应该是小配角跟龙套们合用的化妆间。
严佩琪顺手拽住路过的一人：“请问女主角的化妆间在什么地方？”
“女主角化妆间？”对方看到江棠的脸后恍然大悟，摇头说，“没有独立化妆间，剧组就只有这一个化妆间。”
“什么？合同上明明都写了……”
“你就是安妮？”一个年轻女人走了出来，抱着手臂，戏谑挑眉，“进来吧，导演让我帮你试妆。”
严佩琪一脸为难：“安妮……”
江棠却摇头表示没事。
比这里脏乱百倍的地方，她不仅去过，还曾伴着污水跟老鼠席地而眠。
相较而言，这里又能算什么？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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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旧怨
江棠坦坦荡荡地走进一团乱的共用化妆间，意外的反而是那个年轻女人。
她故意出言讽刺：“没想到安妮大小姐也会屈尊进这种地方。”
“总化妆师孙莎莎？”江棠看到她脖子上挂的工作牌，语气虽然平静无波，却隐隐不容反驳的压力，“你口中的这种地方，是什么地方？”
现在换作是对方哑口无言了。
孙莎莎憋着怒气，不好朝着江棠发泄，只能转向别人，直接开口朝化妆镜前的小演员呵斥，让她滚到一边儿去化妆。
发火时眉毛高扬，那张过分消瘦的脸看上去愈发尖酸刻薄。
孙莎莎一把扯开椅子：“就坐这里。导演说要在一个小时以内搞定，我们大家都加快一点速度ok？”
江棠没说什么，一边按着椅子扶手，一边慢慢坐下。
扶着椅背的孙莎莎悄悄用了力，却发现椅子稳当当地纹丝不动。
小盘算失败，她不满地撇下嘴角，发泄般故意把摆弄化妆工具的动作拉扯得很大。
于是，在两人火药味十足的气氛下分外静谧的化妆间，都是孙莎莎手下瓶罐砰砰碰碰的声音。
“我给你上妆。”孙莎莎说完，也不等江棠反应，直接动作粗鲁地把粉底液往江棠脸上糊。
江棠闭上眼睛，随她折腾。
眉头紧紧皱着的严佩琪忍不住了：“化妆之前不做保湿，不用妆前的吗？”
就算她是个化妆小白，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美妆视频里那么多基本流程，哪有跟孙莎莎这种一来就上粉底液的？
孙莎莎翻了个白眼：“你行你上？”
“我上都比你好！”严佩琪指着镜子里江棠白一块黄一块的脸，“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你上的粉底至少也比我们安妮的肤色黄三个色号！你是故意的吧？”
孙莎莎啪地砸掉美妆蛋，眼睛瞪得跟铜鼓似的：“谁说色号不对？你让他站出来？”
一时竟没人接话。
严佩琪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你们都是瞎的吗？”
少数几人在严佩琪愤慨的目光下低了头，但大多数人都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漠然。
孙莎莎得意地往镜子里没有反应的江棠看了一眼，朝严佩琪大声嗤道：“小丫头片子，你区区一个助理，就别在这里外行指导内行了行吗？”
严佩琪气得都快喷火了，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孙莎莎见状越发高傲，使唤人给她端来杯茶。
热腾腾冒着烟儿的茶，孙莎莎一边往嘴边递，一边冷嘲热讽：“现在的人都是不知好歹，我们专业人士做事当然有我们专业人士的道理，要是觉得不满意，就自己来好咯……哎呀！好烫！”
孙莎莎夸张地叫着，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尽数往江棠身上泼去——
原本从头到尾都很安静的江棠，动了。
也不知道那具身体哪儿来那么快的反应速度，好像不过眨眼间，她就已经站起并紧紧钳着孙莎莎的手腕，顺着她的动作一收一推。那些原本该落在江棠身上的茶水，顺势泼回了孙莎莎身上。
穿着黑色薄纱衬衣的孙莎莎直接发出刺耳的尖叫！
“啊！烫死了！安妮！你疯了吧！居然故意泼我！”
又痛又气的孙莎莎刚开头，就蓦地撞进那双沉若寒星的眼眸。
对方明明什么都没说，孙莎莎的气焰却迅速回落，只觉得平白矮了三分，嘴里哆哆嗦嗦，却半个字都嚷不出来了。
耳边终于得了安静，江棠也忍不住抬手按住胀痛的太阳穴。
“你太吵了。”
孙莎莎不知为何，心头一突。
不过她还是强撑起气势：“你别以为你道歉我就会接受，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告诉罗导的！”
江棠懒得正面回应，而是回忆起原身庞大复杂的十八年记忆中的某个小片段。
“我记得你，孙莎莎。”
不按套路来的话语，让孙莎莎生出些不安。
“一年前，某家杂志拍摄后台，你当时是化妆师，偷盗耳环被我发现，也因此被杂志社开除。”
江棠侧身坐了回去，拿起卸妆水，一点一点擦去脸上与肤色不合的粉底液。
她透过镜子反光，看向孙莎莎煞白的脸。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几次针对我的理由？”
轻飘飘的话语，不带讥诮，也不带讽刺。
却像巨石砸进平静湖面，别说孙莎莎本人了，就连化妆间的其他人，也纷纷露出吃瓜看好戏的表情。
孙莎莎靠着导演关系进剧组后，那叫一个横行霸道，看不惯她的人海了去了。虽然这部分人不一定就能喜欢江棠，但让他们旁观旁观孙莎莎落水鸡的凄惨下场，还是非常乐意的。
孙莎莎也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恶意，一时汹涌得她快要窒息。
江棠并非信口胡诌，一年前也确有其事。
那家杂志社是时尚界领头羊，年纪轻轻就在那家杂志社拥有一席之地的孙莎莎，可谓是前途无量。但是，在耳环偷盗事件后，一切都毁了。
到如今，她竟然只能靠着取悦男人，留在这种不入流小剧组当什么化妆师。
孙莎莎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所以她在见了江棠的第一眼，恶意就无法控制地暗自滋生。
就算被江棠戳破，她依然不肯轻易服软。
她不由得拔高尖锐的声音：“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凭空污蔑我！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高高在上的安妮，所有人都捧着你要相信你的话吗？我告诉你，你早就已经跌到谷底翻不了身了，现在多少人讨厌你！网上多少人骂你叫你去死！就连罗导演也……”
“孙莎莎！”
突如其来的暴喝，来自化妆间门口面如黑炭的罗导演。
孙莎莎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被罗导劈头盖脸一顿狂批：“你在闹什么！整条走廊都能听到你的声音！孙莎莎，我不是让你给安妮先试妆吗？你知道现在剧组的进度已经耽搁多久了吗？”
“罗导……”
孙莎莎的气焰彻底落到谷底，她感觉到罗导暗含警告到眼神，不甘心地咽下话，转而告起状：“是安妮，她不满意我给她化的妆，就故意用热水泼我！她这样的态度，我这个化妆师还怎么干下去嘛！”
－－－－－－题外话－－－－－－
以后更新时间固定在上午十点好了
第004章 明枪暗箭
孙莎莎的嘴脸变幻之快，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上一秒还是泼妇骂架做派，下一秒已是娇滴滴的可怜小女人。
那转了又转的上挑尾音，听得严佩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孙莎莎化妆师，请你不要颠倒黑白，明明是你想要用热茶泼我们安妮好吗？罗导，事情绝对不是孙莎莎说的那样，安妮她只是下意识动作，对化妆也不是不满，而是孙莎莎故意在安妮脸上乱画！”
罗导瞥向严佩琪：“你是谁？”
“我是安妮的新助理，我叫严佩琪。”
“好了，我不关心你叫什么，但请你知道，我是导演，这里是我的剧组，一切都按我的规则行事。事实如何我会了解，不需要一个助理对我指手画脚！”
说完，也不管严佩琪的脸色有多么难看，越过她径直对江棠道，
“安妮小姐，就算你是这部电视剧的女主角，也不代表你有资格嚣张跋扈。兴许你在其他地方任性惯了，但是这里，不是你可以耍大牌的地方。”
罗导那张黑黄黑黄、严肃刻板的脸，言辞凿凿的时候，公平正义得像电视剧里的包青天。
偏偏他的行为，与公平正义相差甚远。
先是呵斥严佩琪，接着警告耍大牌。明里暗里，说白了都是在针对江棠。
别说江棠跟严佩琪了，就连共用化妆间里的吃瓜群众，也感觉到罗导言语下对安妮所表现出的极度不满。
面对这刻意针对的话语，江棠看上去丝毫没有怒意，只是说：“罗导不用担心，我会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
罗导挑眉，明显很是意外。
但他也只能说：“你知道就好。”
说完转身离开。
孙莎莎犹豫了几秒，也跟了上去。
严佩琪从头到尾都没有松开攥紧的拳头：“安妮……”
江棠拿起了一瓶粉底液，头也不抬：“另外找位化妆师吧。”
严佩琪不解：“你都不生气吗？”
江棠目光专注地看着粉底液上的一行行英文，随口道：“难道你没发现，那位罗导就等着我生气吗？”
严佩琪越发疑惑：“为什么会这样？”
江棠放下粉底液，转而拿起另外一瓶：“当然是别有目的。”
曾经在那吃人地狱，她见过在生死面前无比脆弱的人性，看多了阴谋诡计里的争斗，也就自然明白，这位罗导说了这么多话，并不只是因为厌恶，而是别有目的。
至于这个目的是什么，她暂时不清楚，只知道不能让敌人的目的达成。
罗导想让她发脾气，她偏就不发。
再者，罗导那几句毫无气势的话，于她而言连勾动心思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激起什么愤怒。
严佩琪见江棠是真的不在意，而不是故作出来的坚强，心情也渐渐平复些。
她从旁找来位普通化妆师，接下来的所有就顺利很多。
江棠要拍摄的这部电视剧，叫《夏日甜甜甜》，一部轻松诙谐的校园爱情剧。
原身在拿到剧本后翻过一遍，所以江棠也大概记得内容。
以她的眼光看不出什么不足，只觉得情节流畅、台词搞笑，反正她看着是觉得挺有趣的。
等江棠在脑中翻阅过一遍内容后，新来化妆师的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没有孙莎莎作妖，呈现在江棠脸上的，便是符合学生身份，清淡而不失精致的妆容。
新来的化妆师技术虽然比不上孙莎莎，可架不住江棠五官底子好，都不需要下什么功夫，简单化一下就已经足够好看。
再换上剧本中虚构校园的统一校服，当她从换衣间走出来时，整个化妆间竟然同时安静下来——
乌发披肩，面若白瓷，唯有眼眸漆黑浩荡深不见底。
美是美的，却不仅仅是美的。
还有她身上那独一无二，仿佛天生就自带的飒飒风骨、傲然于世的气质。
她站在那里，就没有人可以忽略她的存在。
甚至会不由自主地用目光追逐她、向往她。
当江棠来到拍摄的教室，摄影师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
原本他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可看到江棠，瞬间生出的惊艳压下所有的不满，创作的灵感源源不断地从脑子里涌现而出。
转眼间，他已经构思好十几个拍摄方案，正打算叫人来把场地重新布置一番的时候，罗导走了进来。
“等等。”他开口叫住摄影师，“还是我来吧。”
摄影师干巴巴地笑着：“罗导，这毕竟是摄影师的活儿。”
罗导哪容得反驳，直接扯过相机：“我以前也在大导演的剧组干过摄影导演！”
摄影师没辙了，只好交出相机控制权。
罗导看着江棠，大喇喇地一挥手：“你，坐到书桌后面去。”
江棠没动，越过罗导，看到教室门口满脸得意洋洋的孙莎莎。
“不是说要抓紧时间吗？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
都说导演是片场暴君，罗导发起脾气来的时候，现场也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江棠也按照他说的，坐在一张书桌后面。
“坐那么远干什么？往前挪一挪！”
江棠估算了一下距离，适中地往前动了两个位置。
“谁让你靠这么近了？往后！”
江棠干脆起身，走到身后那个位置。
“把手放在桌上，作出看书的样子。”
江棠把面前的一套课本拿过来翻开。
“眼睛怎么回事？你是看不懂书上的字还是眼瞎？”
江棠试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眼神。
“下巴抬起来一点，别扣扣索索的小家子气！”
江棠依言照做。
“右边手臂往下收一点，你是大小姐还是女混混？”
江棠还是照做。
罗导也不知是不是实在挑不出什么刺了，这才按下快门，咔咔一连拍下好几张。
拍完之后，板着脸检查，又表现出不满意。
“安妮你怎么回事！你还知道自己在电视剧里面的角色是什么样子吗？拍出来效果这么差！你还演什么女主角！随便来个龙套都比你好！”
一旁的严佩琪忍不住捏紧手指；
门口的孙莎莎几乎快要笑出声来。
江棠把书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放——
她往后靠着椅背，不咸不淡地抬眼看着罗导。
“那不如罗导亲自给我示范。”
第005章 大佬的脾气
从前，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里，遭遇过各种苦难的江棠暴戾过、残忍过，也曾发泄过、疯狂过。
在后来的岁月，她也开始修身养性，收敛脾气，变得佛系。
以至于旁人看她经常觉得她与那些传闻外号不符，什么屠夫什么大魔王都太过可怕，明明她本人看上去特别的心平气和岁月静好。
紧接着，他们就会在战斗里，亲身见证自己被打脸。
江棠从来不是性格好，她只是懒得计较，懒得发脾气。
可这从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就像现在——
江棠迎着罗导不可置信的目光，轻嗤：“听起来罗导对定妆照有很多想法，那不如罗导亲自示范给我看，也让我好发挥，如何？”
罗导暴躁生气到都快喷火了：“那我还要你这个女主角来干什么！”
江棠抱着手臂，笑了：“罗导愿意亲身上阵，也不是不可以。”
“你说什么？”罗导那张黑炭般的脸就跟进了火炉似的烧得通红。
至于旁人，也被这女主角正面刚导演的场面给惊呆了，竟然没人想起该上来阻止圆场。
大概只有严佩琪，要竭力控制自己才不会笑出声来。
刚才罗导的有心刁难，明眼人都能看出。
就连摄影师都几次欲言又止，觉得好些角度跟效果都已经完美到连精修都不用。再说了，这只是拍个定妆照，又不是电视剧的正式拍摄！
可是，无论如何罗导演都不满意。
他哪里是不满意效果，他分明是不满意江棠这个女主角！
江棠不想过多浪费口舌：“罗导要是不满意我，大可以找公司要求换人。罗导应该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拖拉到现在，难道是不敢？”
被戳破隐晦心思，罗导有瞬间的慌乱。
而他所有细微的表情，都落在江棠平静的眼神里。
其实，从在化妆间遭遇孙莎莎刁难开始，江棠就隐约觉得不对劲。
直到罗导亲自上阵，她才算看清背后的人心诡谲。
这一切，也与江棠口中的公司脱离不了关系。
这个公司，既是安妮所属的经纪公司，也是《夏日甜甜甜》这部剧的制作公司，新艺娱乐。
这年头，经纪公司跨行拍自制剧已是常事，用自家的艺人拍自家的剧，能捧人也能降低制作成本。
新艺娱乐拍这部小成本校园剧，也是这个打算。所以不仅用了旗下少女偶像安妮，还特地用了自家新签约的导演，罗导罗义。
本应该是自家人顺利融洽的合作，偏偏问题就出现安妮的处境变化上——
数月前，《夏日甜甜甜》立项时，正是安妮的人生高光时期。
她十六岁参加选秀出道，没什么唱跳实力却凭借一张神颜顺利出圈；
又在十七岁加入少女偶像组合STAR，热度与人气都完全碾压同组队友。
舞台、商演、代言……无数的好运轮番落在少女安妮身上，她享受着同龄人难及的掌声与赞美，以爆炸般的速度让全华国都认识了这张脸。
那时候的她，作为演员签约下的第一部电视剧，就是新艺自制剧《夏日甜甜甜》，整个剧组最有名的就是安妮。可想而知，这部电视剧在未开拍就拥有了多大的流量热度，又享受了多少来自安妮的名声红利。
许是盛极必衰，十八岁安妮的星光璀璨，终结于一场突如其来的丑闻。
丑闻起源是狗仔爆料的一个视频，据说是公司内部人员偷拍后高价卖给狗仔，视频内容是安妮扇了同队队友莉娜一耳光，画面上的莉娜受了委屈也是低头不敢言语，安妮却始终笑吟吟，飞扬又嚣张。
几乎成为实锤的偷拍视频，让安妮被钉死在了霸凌者的位置上。
紧随其后的，便是各种耍大牌、勾搭男团成员、私生活混乱不检点的传闻。
有了先前的“实锤”，之后那些不知真假的传闻，也跟着变成了“事实”的一部分，宛若一座大山迎头砸来，砸得安妮头晕眼花，不知所措。
从前的鲜花与掌声，以最快的速度，变成了石头与谩骂。
正如孙莎莎失控时的话，现在的安妮，已经跌倒谷底翻不了身，无数人讨厌她，在网上咒骂她，仇恨她，口口声声让她去死。
一夕之间，安妮从天堂到了地狱。
安妮的状况，自然也波及到了《夏日甜甜甜》的剧组。
官宣女主出了这样的丑闻，《夏日》剧组的官微直接炸了锅，无数自持正义的网友蜂拥而来要求剧组换人，作为导演的罗义，当然也感受到了其间压力。
要知道，罗义当初是好不容易才拿到这部剧导演位置的，他刚开始是那般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打造出爆款电视剧，奠定自己在圈里的位置。
而现在，野望眼看成空不说，极大概率还要背上一口失败的黑锅。
在罗义看来，这所有都跟安妮脱不了关系。这让他怎么不对安妮心生厌恶，迫切地想要换女主？
可是，也正如江棠所说，他不敢。
因为不敢，于是他暗中授意与他关系匪浅、又与安妮有过节的化妆师孙莎莎各种发难，又故意在剧组成员面前表露态度对他们试压。最后不惜亲自上阵，露出极度挑剔的嘴脸。
为的，就是让安妮自己说出要退出剧组的话。
那样的话，不论是解约的麻烦还是公司的压力，罗义都能摆脱得干干净净，还能顺势换上他青睐的女主角人选。
本来罗义的考虑是很缜密的，若是按照原来的轨迹，说不准事情还真能按照他所想的发展。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原身安妮那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在承受了一个多月的****后，竟然生出了自杀的极端念头。
虽然临到关头她生出了放弃的心思，但命运还是可笑般地让安妮因为脚滑磕破脑袋，一头栽进盛满热水的浴缸里，在昏迷中生生窒息而死。
原身安妮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末世大佬的灵魂。
大佬在末世千锤百炼、百折不屈，见过生死血腥，也见过人心算计，哪里会被罗义的这些小手段所蒙蔽。
在大佬江棠的眼里，这些人的小算盘，就如孩童玩耍般稚嫩可笑。
当然，也包括罗义的。
第006章 权力下的牺牲品
见罗义被憋到说不出话，江棠敛了敛眼中锐芒：“要是罗导换不掉我，自己也不愿离开，那我们就好好合作如何？”
江棠可不想在接下来的几个月，还要承受来到剧组最高权力者的各种为难。
太麻烦。
罗义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满腔的怒火更是无处发泄。
而怒火之外，是深深的无奈。
因为对方说得没错！有背后那尊大佛在，他根本不敢主动换掉安妮这个女主角！更不甘心把在剧组忙碌几个月的辛苦果实拱手让人！
就在他几乎就要点头求和的时候，教室外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这是正在拍摄呢！”
一个中年男人随之出现在门口。
男人笑呵呵的，乍看是个脾气好、易相处的面相。长相寻常，打扮也很寻常，除了后面跟着的西装笔挺的年轻小哥，似乎与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路人没有太大区别。
偏偏罗义见了他，脸色大变：“周总！您怎么会来这里！”说完赶紧迎了上去。
“当然是有事来的。”周总拍了拍走到面前的罗义的肩膀，“最近公司杂事儿一堆，没怎么关注你们剧组，如何，没出什么事吧。”
“没……没事。”
“听说今天安妮来了？哟，在呢。”
见周总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江棠索性也走了上去，客套地颔首喊了声周总。
原身记忆里也有这个人，周总周桥，是新艺娱乐的副总，在公司权力不小，在一众高层里也能排上号的。
罗义在江棠面前尚且胆小畏缩，在周桥这个实权领导面前，那就更是夹着尾巴不敢放肆了。
他朝周桥笑得那叫一个谄媚，还十分热情地说要先带周桥去参观剧组。
周桥摆手拒绝：“今天来是有正事的，会议室在哪儿，我们先开个会。”
罗义自然没有异议。
江棠也跟着二人来到会议室。
屏退旁人后，周桥首先问起江棠：“安妮，最近情况怎么样啊？”
“还好。”
周桥像是看不见江棠的冷淡，笑得特别和气：“我知道你最近处境有些困难，但是你放心，公司绝对不会放弃你的，毕竟你是公司最看重的明日之星嘛。”
江棠没接话。
她独自坐了一方沙发，就算穿着稚气的少年校服，看上去也丝毫不比周桥势弱，甚至要更甚一筹。
她定定地看着周桥，望着那双始终笑吟吟的眼睛，目光锐利得似乎要刺破一切虚妄。
在这份压力下，饶是周桥，也有些不适，笑意冲淡了些：“你这是不相信我，还是不信公司？”
江棠轻笑出声：“当然都不信。”
周桥的嘴角渐渐耷拉下来。
“周总，如果公司真的如你所说明白我的处境，那这一个多月就不会跟死了一样。”
“安妮！你怎么说话的！”罗义率先跳出来斥责。
“哎。”周桥叫住他，转而对江棠说，“安妮，你心有怨气，我知道。但是你这个事情太复杂，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
“事情真相如何，媒体不知道，大众不知道，全世界都不知道，但公司，你们新艺娱乐，是真的不知道吗？”
江棠在吐出这番话后，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一股沉重又酸涩的委屈油然而生，像块巨石牢牢压着她的心口喘不过气。
江棠知道，这是原身离去前残留的情绪。
这些话，也是安妮最想出口的质问——
“那个偷拍视频分明是假，是角度问题的造谣抹黑。别人不能说什么，但是当事人莉娜站出来澄清应该没问题吧？可这一个月，公司有动作吗？”
别说澄清了，就连一篇官方通告也没有发过，任由事态在大众揣测下不断发酵，最后演变成媒体与营销号们的盛大狂欢。
安妮这方的毫无反应，这落在常人眼里，不就是心虚的表现？
可笑原身安妮那个傻女孩，几次想要找到莉娜未果，联系经纪人得不到答复，公司高层没有表态，最后逼她不得不跑到公司大闹一通……结果传出去又成为她耍大牌的佐料。
一个纤细敏感的十八岁少女，困在没有前路的死胡同里，承受着来自全世界的谩骂跟厌恶，那颗心每天都在地狱里煎熬。
难怪，她会在困境下做出最极端的选择。
就算最后她是死于意外，但她的死也与面前包括周桥在内的一众公司高层不无关系。若不是他们内部争夺，让安妮成了其中牺牲品，一个无辜女孩又怎么会平白丢了性命？
江棠为原身惋惜，也为她愤怒。
此刻直视周桥时，怒意熊熊燃烧，分外灼亮的眼眸竟莫名令人心悸。
周桥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他抿住嘴角，并没有正面回答江棠的问题，而是说：“我过来，主要是因为从今天起《夏日甜甜甜》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就从高越高董，变成我了。”
江棠的眸光渐渐沉下。
罗义却高兴得快跳起来：“真的吗？那我可是太高兴了周总！没想到我还能跟您合作啊！”
周桥一下笑开了，握住罗义热情递上来的手：“是我有幸跟你这个优秀导演合作才是。”
“周总说话就是这么客气……那高董呢？毕竟合作这么久了，我也想知道她近况怎么样了，都好些日子没听到她消息，也没见她来剧组了。”罗义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瞥了江棠一眼。
周桥挑眉道：“高董啊，她的职务暂时空闲，手头项目也基本挪交给旁人。你也知道，高董向来忙碌，她一个女人身体哪里熬得住，这次应该会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样！也是，我们新艺发展到今天规模全靠高董的努力付出，是该让高董这位大功臣好好休息一下。”罗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安妮，怎么看你模样像是不知情的样子，难道你没听说这个消息？不对啊，高董不是跟你很熟吗？”
周桥也跟才反应过来似的，一拍大腿道：“对了！我怎么忘了！安妮你不是高董从选秀开始一手带出来的吗？可以说你有今天多亏了高董！要不你找个时间去看看她，听说她最近都在家闲着，你一去准能看到人！”
第007章 敲山震虎
随着两人的一唱一和，江棠的眼前也慢慢浮现出一张锐利又威严的脸——
新艺董事高越，圈内赫赫有名的铁娘子，从一介普通员工摸爬滚打到高董，获得了来自新艺董事长赠予的新艺娱乐股权，其背后的艰辛困苦，已经难用三言两语概括。
但是可以这么说，高越的成长史，就是新艺的成长史。
是她开了新艺最著名的造梦计划先河，捧红了一大堆流量偶像，也帮助曾经的小公司新艺在偌大娱乐圈站住脚跟。
也是她凭借着过人的手腕、优秀的能力以及精准的判断，为新艺打造了一个又一个的赚钱项目，亲手推着新艺成为娱乐公司中的巨头。
当初安妮选秀出道，参加的节目便是高越一手打造的全民选秀节目，也是前后近三年最火热最成功的选秀节目。
这个节目里最红的便是安妮，而安妮也是高越带出来的，她的前路、发展计划都是高越亲自拟定的，可以说安妮能拥有后来的流量与人气，与高越脱不了关系。
为什么今天罗义搞那么多小动作，却偏偏不敢跟公司明目张胆要求换人？
因为《夏日甜甜甜》这个电视剧从选剧本立项开始，就是高越拍板决定的。安妮的女主角位置，也是高越定下来的。
高越积威深厚，哪怕是她露出风雨飘摇之势，罗义也不敢在这时候闹腾，就怕成了枪打的出头鸟。
可现在，周桥话里话外每一个字，都在透露一个信息——
高越，倒台了！
眼看着面前周桥罗义二人，一个老神在在，一个幸灾乐祸，就等着看江棠难堪样子，江棠却没有如他们预期中的流露出慌乱。
“原来如此。”她恍然。
周桥拧眉：“什么？”
江棠道：“公司给的解释很合理，我明白了。”
周桥这才明白过来。
他今天第一次正视面前的少女——不过十八岁，与家中女儿相差不大的年龄，举止言行却透露着与年龄截然不符的沉着镇定，还有一种锋芒毕露的过分敏锐。
他以前也见过安妮这公司年度最佳新商品，那时候她也是这个模样吗？如果是，为什么他没有多少印象？
“你很聪明。”
“敲山震虎……我是该荣幸还是悲哀？”
周桥取下假面般虚伪的笑，往后靠向椅背，下巴微抬，初次展露出身为大娱乐公司高层的威风。
他道：“这部剧我不打算换人，安琪这个角色还是你的，毕竟合同都签了，我们也要照合同办事。”
“周总！”全程一头雾水的罗义只听懂周总不打算换掉安妮，顿时有些急了。
“然后呢？”江棠却并无惊喜。
周桥欣赏地颔首，道：“影视市场向来瞬息万变，今天火热的题材也许明天就不受欢迎了。所以，按照最新的市场调查，我跟制作团队决定对剧本进行一些改动，你的角色戏份也会有相应的变更。”
“我明白了。”江棠随之起身，瓷白的面庞恰巧隐没在阳光下的阴影里，“那周总，罗导，定妆照拍完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就先告辞了。”
说罢，也不等二人反应，大步离开。
她纤瘦飒爽的背影消失在会议室门口。
罗义不高兴了：“定妆照谁说完成了……先不提这个，周总，您怎么还是决定留下安妮这个祸害啊，您也知道安妮的近况，她现在就是颗老鼠屎，坏了我们一锅汤啊！”
“别急。”周桥安抚地拍拍罗义肩膀，笑吟吟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们也是签了合同的，白纸黑字，总不能违约吧。”
罗义不甘心：“区区一纸合同，我有的是办法让它变成废纸！”
周桥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依法办事的好公民，违法乱纪的事情可不能干。再说了，骂安妮的人虽然多，可这也说明安妮热度高啊，到时候你这部剧可不缺话题跟流量，只要我们把她的戏份变动一下，剧情改善一下……恶毒女配受虐，这可是全国人民喜闻乐见的戏码！”
罗义有些会意了。
安妮饰演的角色安琪，原本的定位是当之无愧的一番女主角，人设是傲娇大小姐，与男主角是青梅竹马。整部剧就是讲述二人从朋友走向恋人，磕磕绊绊的欢喜冤家故事。
可现在照周总的意思，是要把傲娇大小姐改成恶毒女配，顺便在剧中惨虐一波。
如此一来，既博得了热度眼球，又收获了路人好感，可谓是把安妮利用了个彻底。
这招数虽然高明，但罗义一想到被安妮打压到无话反驳的场景，便如鲠在喉，无论如何也不想同意：“周总，我们还是换个女主角……”
“就这么定了。”周桥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罗义迎上周桥冰凉的视线，后颈骤然凉风阵阵，心生怯意，只得迅速低下头。
“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嘈杂声。
“难道是安妮还没走？”
罗义刚起身，就见一个年轻女孩用力推开挡门的周总秘书闯入会议室。
罗义怒喝：“你是谁！”
倒是周桥先比他认出来：“杨编剧，你怎么会来这里？”
“周总？您在这里？”年轻女孩，也就是这部《夏日甜甜甜》的编剧杨芝芝，对周桥明显充满敬畏和忌惮，“我接到了一封邮件让我改剧本，我想知道这是不是导演的想法……”
“是我的意思。既然你看过邮件，应该知道我的要求了吧，就按照这个思路来，时间我先给你一周，不够再说。”
杨芝芝抱紧怀里的剧本：“周总，这剧本我花了一年时间，每个角色每句台词我都精心推敲过，一周时间修改……这哪里够？再说了，这新的主线又是灰姑娘与王子，这剧情会不会太老套……”
今天轮番遭人质疑，周桥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
“杨编剧。”他径直打断杨芝芝，“既然你完不成，那我们加个联名编剧进来如何？”
杨芝芝刹那脸色煞白。
第008章 大佬的承诺
江棠去化妆间卸妆换了衣服，没有过久停留，领着严佩琪径直出片场上了车。
她走后剧组多少人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且不谈，连严佩琪这个助理也是满脸写着好奇，最后憋到车子上路，才问一句：
“我们下次还来片场吗？”
“嗯。”
严佩琪惊讶转头，见江棠拿起了《夏日甜甜甜》的剧本。
光影在她瓷白皮肤上流淌，垂着眼眸看剧本的样子严肃又认真。
严佩琪不敢打扰，把欲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江棠没抬头，却像是长眼睛看到了。
“以为我会被换掉？”
求生欲旺盛的严佩琪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结果比换掉更糟。”
“难道他们说制片人被换是真的？”
江棠难得抬眼给了她一个眼神：“你也听说了？”
严佩琪谨慎着用词：“你们进会议室之后，小道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剧组，说高董出事，这部剧制片人也会换成周总，安妮你的女主角也可能会不保……我以为他们都是乱传的！”
“都是真的，包括女主角。”江棠继续扫视着剧本。
“不是说没被换掉……”
“戏份删改，女主角变女二号。”她顿住，想了想，“又或许是女三女四？”
“什么？难道……他们想要利用安妮你吸引眼球？”
江棠挑眉，笑着看小助理：“还挺聪明。”
严佩琪被夸得脸颊通红，好一会儿才问：“那……我们就任他们摆布？”
“不会。”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后，江棠没有再作过多解释。
严佩琪没敢多问，却依然安心下来，老老实实开车把江棠送回家，在楼下目送江棠上楼才离开。
安妮住的地方，是公司帮忙租下的一处中高档小区。
不与队友合住，原本是属于安妮这位大热偶像的待遇之一。
租下的房子不大，两室两厅，温馨又简洁，正好适合独居。
昨天，江棠就是在这间房子的浴室里，第一次睁开眼睛。
醒来时间江棠忘了，只记得当时窗外天光很亮，她像是踩在起浮不定的小舟甲板上，跌跌撞撞从浴缸血水里爬起，刚到客厅便一头栽在地上，睡了整整一夜。
短短一夜，却漫长得像是过去了十八年。
十八年，江棠清楚旁观了安妮短暂璀璨的萤火一生。
直到胃部强烈的饥饿感唤醒她时，她连重生的惊讶都已淡去，平静地起身换衣，下楼觅食。
然后才有了在小面馆跟严佩琪的见面。
所以，在江棠这次踏进这道大门前，她并没来得及好好看过这间屋子。
进门后，她第一个去的地方是浴室。
浴缸里还满盛着血色混杂的水，瓶瓶罐罐倒了一地，四处都是狼藉。
这样的场景看上去异常恐怖，活脱脱的凶杀案现场。
江棠短暂沉吟后，果断开始整理。
除了浴室，她也把屋子里其他乱糟糟的地方全部整理了一遍——随处可见的衣物、塞满空处的杂物、堆满桌子的外卖……
显而易见，安妮在离去前的那些日子，过得是多么邋遢。
江棠这一收拾，就是两个小时。
等到暮色暗沉，江棠走出门丢掉两大袋垃圾后，整间屋子已焕然一新。
所有东西都规规矩矩摆在它们应该放的位置，屋里所有角落的灰尘都被清扫一空，干净锃亮的大理石地板都几乎能映出人影来。
至此，江棠才觉得空气开始流通。
她甚至隐隐闻到了窗外草木的清新味道。
整理之后，江棠先熟练地拿起手机叫了个外卖，等外卖到来期间，浑身是汗的她决定先行洗澡。
浴室里，温热水流从头顶淋下，冲走肌肉的疲惫，连江棠也不禁闭眼喟叹。
清水洗澡，在从前是无法想象的奢侈。
没想到竟然以这样不可思议的方式达成。
水流碰到后脑勺时有点痛，她往后一摸，碰到了一道伤疤——这里原本是磕破的地方，安妮就是因为撞到了脑袋这里，才会晕过去摔进浴缸，浴缸里的血色也基本是从这道伤口流出。
江棠第一次醒来时，尚且无暇顾及这道伤口。
江棠第二次醒来时，这道不小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
若不是她还隐隐能觉察痛感，几乎要以为磕破头是她的错觉。
如此强大的身体愈合能力，已经与她前世的身体素质持平。难道说，她的重生也在不经意间改造了这具身体？
思考间的江棠，很快洗完澡，裹上浴巾站在浴室镜前。
待她凝神抬眼，只看到雾蒙蒙的镜子上她模糊的倒影。
抬手抹出一块清晰的镜面，恰好是她脸在的位置。
这精致的五官轮廓，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
江棠像是透过镜子，看到了安妮委屈又无助的眼神。
“我会帮你的。”她呢喃出声，“你的遗憾，我会完成；你的梦想，我会实现。”
江棠从不轻易许诺。
因为她许诺，就算拼尽一身骨血，也绝对会做到。
而现在，她承诺了，沉沉的声音有力又清晰，若巨石泰山重若千钧，可破开一切障碍，直通九幽冥府，抵达那个少女安妮的耳边——
‘谢谢。’
江棠恍惚间像是听到什么声音。
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只是她的幻觉。
只觉得身体骤然轻松不少，眼睛所观的世界也有了变化，就像朦胧雾气散去之后，所看所得越发的清晰明白、纤毫毕现。
连江棠的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
这份好心情，最后终止在江棠打开电脑的一刻。
记忆里太过混杂颠倒，一些事情也被染上了过多的主观负面情绪，让江棠无法更客观地判断。她便想在网上找到引发整场风波的偷拍视频，抽丝剥茧地了解一下整件事情。
结果，打开视频，先映入眼睛的反而是下面的评论。
疯狂的咒骂、恶语的狂欢、屏幕后的人性、义愤填膺的群众……
连见识过人性最丑恶一面的江棠，看到铺天盖地的恶言恶语，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忽然就有些理解在这种环境里快要窒息的安妮。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有时候无形的刀，比有形的刀，更加伤人、致命。
第009章 寻找真相
盛怒之下，江棠依然没有失去理智。
撇开留言不看，她先把这个号称是实锤的视频看了三遍——
视频的地点是新艺娱乐的录音室，STAR少女组合的五名成员或站或坐，其中的安妮是抱着手臂背对画面的。
偷拍视频没有声音，却也能隔着屏幕感觉到五人之间的气氛并不好，除了安妮外的四人，多多少少都在看安妮的脸色。联想到安妮与她们之间的人气差距，这种行为似乎也不能理解。
这时，坐在沙发一角的莉娜动嘴说了什么，安妮瞄了她一眼，往前走了几步，接下来也彻底在视频里挡住了莉娜的身影，仅能从背后看到安妮有一个挥手似是掌掴的动作。
然后没过多久，有人像是叫了安妮，安妮回头也是笑吟吟的一张脸，随即走出了视频范围。而没了安妮阻挡的莉娜，则一手捂着脸，发丝随着低头的动作遮掩住了脸上表情。
视频到此为止。
江棠因怒意而灼目的眉眼，忽然就逐渐平息沉淀下来。
“不对劲。”
她用指节轻轻叩着桌面，脑中分离解析着视频的每一帧画面。
拥有当事人第一视角记忆的江棠，当然明白安妮没有掌掴莉娜的真相。她之所会走到莉娜面前，纯粹是因为莉娜叫了她，那个动作也没有任何意义。
在事情发酵之前，安妮都快忘了在录音室外等待时的这一幕。
她记忆里唯一能与视频印证的事实，就是STAR少女组合五名成员的关系的确不好。
可现在，别有用心的刻意角度，曲解意味浓厚的莉娜动作，充满引导和暗示的报道标题……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那个真相。
这是一个局，一个拍视频者、受害者、推动者三方联手布下的局。
这局，剑指安妮。如今安妮的狼狈下场，便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周桥。”
江棠几乎是闪电般把这个名字联想起来。
高越倒台、周桥上位，还有在安妮霸凌事件后，以被同情者姿态混得风生水起的莉娜。
“敲山震虎……原来这山敲得比我想象中的早多了。”
江棠无奈地按着额角，越发同情安妮这个小姑娘了。
抱着一腔热血跟梦想，什么都不懂地扎进这个圈子，不善表达被外界解读成冰山公主，却鲜少有人知道她的单纯与天真。
本该坦荡辉煌的一生，最后因为新艺娱乐的内部争斗，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杀鸡儆猴，杀的是安妮，儆的是高越。
若不是江棠的到来，安妮的人生恐怕真要黯淡收场，或许等许久之后，会有机会澄清真相……可到那时，逝者已矣，迟来的真相又说与谁听？
好在，江棠来了。
她既然许诺，就一定要破了这局，还安妮一身清白。
“恐怕根源还在这视频上。”
江棠拿起手机，拨通了严佩琪的电话。
她开口就说：“我可能会跟新艺解约，作为新艺的员工，你听到这个消息有什么打算？”
正咸鱼瘫在沙发上撸猫的严佩琪，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着突如其来的消息给砸晕了。
“什么？”她慌乱地坐起身。
然后，江棠就听到手机那边乒乒乓乓一顿杂声，夹在其中的还有略带愤怒的奶猫咆哮！
“奶茶抱歉抱歉！”严佩琪艰难地抓起手机放在耳边，“对不起安妮，刚刚有点失误……你说什么？你要跟新艺解约？”
江棠垂着睫羽，漫不经心的反问：“很意外？”
严佩琪好好想了想，老实回答：“其实也不是那么意外。”
“哦？”
“从你出事后，新艺这边基本没有动作，现在还要把你推去演电视剧利用个干净，有点脑子的人都会不满想解约的……啊，我不是说你没脑子，我就是说你有脑子……哎不是那个意思……”
江棠忽的笑了。
很轻很轻的笑，隔着手机，却奇异地安抚了严佩琪。
她握着手机，小心脏跳得忒欢，满脑子都是这笑声太好听了太好听了。
直到江棠的提问，她才清醒回神。
“那你呢？”
“我？我的打算吗？”严佩琪挠挠头，“那我估计也待不下去了吧。”
“为什么，你在新艺的实习期不是刚结束？”江棠故意问她。
“其实，他们派我来给你当助理的时候，我就差不多猜到了。哪有让实习期都没过、没有任何经验的新人，一来就当艺人助理的？我没熟人也没背景，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个位置谁都不想去。”
在江棠面前傻憨憨的严佩琪，分析起事情来，头脑意外的清晰。
大概也是因为她有自知之明，不信天上会掉馅饼。
跟通透清醒的人打交道，江棠也觉得进展顺利许多。
“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就帮我个忙。”江棠随后说出了她的要求。
严佩琪想也不想：“好，我明天就去调查。”
江棠挑眉：“就这么答应了？”
严佩琪傻乎乎的：“不然呢？”
江棠又笑了。
“我离开的时候，带你一起走。”
严佩琪尚且不知道这句话会对她未来的人生带来何等巨大的转变，她只是高兴接下来不再需要考虑找工作，困扰她好几天的烦恼也迎刃而解。
挂了电话后的严佩琪格外开心，抱起瘫在沙发上的猫主子就是一通狂rua。
“喵喵喵！”奶茶愤怒地踹开严佩琪的，扭身跑开了。
总是被嫌弃的严佩琪也没恼，拿起手机对江棠安排的任务跃跃欲试。
刚才说什么来着？
找监控视频？
对了，她有个早饭之交刚好在保安部来着！
……
严佩琪的速度比江棠想象中还要快。
虽说她早已判断严佩琪的亲和性格，在公司内应该朋友不少，查找起来会比她方便很多。
但她没想到，严佩琪第二天就亲自上门，还给了江棠想要的答案——
“……事情就是这样，我朋友说前后三天的监控视频都因为意外数据丢失，还有个员工因此引咎辞职。”
“这员工叫什么名字？”
严佩琪立刻递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某人的名字、电话以及住所。
在江棠意味深长的目光下，严佩琪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有个朋友，刚好是人力资源部的HR……”
第010章 炮灰
帝京，红叶小区，某套大平层公寓内。
高越站在阳台上，酒红色真丝睡裙被高层强风吹得飒飒作响。
她长发微卷，红唇艳丽，五官平凡却攻击性十足。
虽然独自在家，她也依然捏着红酒杯，打扮得高傲又自信。
年过四旬的女人，没有被岁月击倒，反而如她手中那杯年份久远的红酒，随着时间的沉淀散发着愈发迷人的香气。
高越抿了口红酒，听到手机嗡了一声。
是短信提示。
她晃了晃杯中酒液，过了会儿才拿起手机，点亮屏幕。
短信来自跟随她多年的秘书——
‘高董，周总他们已经开始对您的项目下手了。我听到内部消息，他们打算改了《夏日甜甜甜》的剧本，把安妮降成女二，另外捧新人女演员上位。’
“呵。”高越讽刺一笑，对周桥等人撕破脸皮的行为并不意外。
没等高越放下手机，又一条短信进来——
‘高董，能否见一面？江棠。’
“江棠？”高越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名字正是上一条短信提及的安妮的本名。
她大拇指轻敲着屏幕，沉吟片刻。
‘可以。’
‘我在高董小区门外。’
高越挑起细眉，对这出乎意料的发展有些惊讶。但她也没耽搁，通知小区保安放人进来。她居住的昂贵小区寸土寸金，安保私密皆是一流，没有她的允许，江棠是很难进来的。
所以，在十五分钟后，江棠踏进高越家门的那一刻，高越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你就这么自信我会见你？”
江棠换上了高越提前准备的拖鞋，头也不抬，话语透着漫不经心：“如果不见，那以后也都不必见了。”
高越难掩讶异之色。
没等她说话，江棠已经来到她面前。
江棠比高越稍矮些，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在高越面前弱了气势。
哪怕高越身居高位积威多年，江棠在她面前也毫无露怯之色，还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在高越眼里，所谓的年龄、身份、背景诸多信息通通被模糊，她看到的只有一双黑得浓稠的双眸，还有深不可测的灵魂。
恍惚间，高越仿佛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十八岁少女，而是圈子顶层那些低调大佬——不必言语，风雨江山尽在掌中。
“你是安妮？”她迟疑发问。
“江棠。”江棠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高越试图回想记忆里安妮的样子，却除了一张过分精致漂亮的脸，再难想起其他东西。
那张脸与面前的人重合，模糊的印象却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震撼般的全新认知，也是高越对江棠的重新认知。
犹豫从脸上褪去，高越主动伸出一只手：“许久不见了，江棠。”
江棠握住了那只手，才道：“高董，我今天是有事而来。”
“我大概知道一些，先进来吧。”
高越说着，主动领着江棠来到客厅。
“咖啡？果汁？可乐？”
三百平米的房子里没有佣人，便只有高越一人在忙碌。
“白水，谢谢。”
随后高越端上来的不仅有白水，还有用骨瓷碟装起来的下午茶点，以奶油、草莓和糖霜点缀的杯子蛋糕。
她笑吟吟地在江棠旁边的沙发落座，示意江棠可以尝尝茶点：“刚让人送上门的，味道应该不错，适合你们这些小姑娘的口味。”
江棠连一秒迟疑都没有，直接拿起蛋糕咬了一口。
恰到好处的甜味在让她眯了眯眼睛。
好吃。
审视江棠动作的高越略感意外，她总觉得充满少女心的蛋糕不应该跟面前的人联系起来。可看江棠的样子，吃得甚是愉悦。
是她之前想多了？
只是错觉？
江棠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借机评判了。
其实就算知道也无所谓，大佬活得随心所欲，从不会在意别人看法。
她想吃，就吃了。
当然，她没有忘记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吃完蛋糕的江棠迎着高越的视线：“我听周总说，高董最近的处境不是很好。”
这肯定的语气，让高越笑了：“周总……周桥？他亲口说的？”
“嗯。”差不多是那个意思。
“那个笑面虎会亲口跟你说这些？”高越不大相信。
她一直觉得周桥不是好东西，表面笑呵呵老好人，背地里一肚子坏水。
多年来她忍着周桥的小动作，也是因为认可他的能力。
所以她更明白周桥是个多么善于伪装的家伙，在她面前都能演得滴水不漏，比之老戏骨也不逊色。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江棠面前轻易现了原形？
高越知道周桥去过剧组见了江棠，却不知道具体谈了什么。
她也很好奇，面前这个连她都觉得无从琢磨的江棠，与伪装一流的周桥碰面，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可江棠没有要满足她好奇的意思。
“高董应该知道我最近的状况？”
高越收敛了神色，嗯了一声。
“那也应该知道，我的处境跟高董脱不了关系。”
高越沉默了很久。
才叹气：“的确，是我牵连了你。”
她从一介经纪人走到今天，每一步都自问无愧于心。
哪怕沦落到今天地步，她也知道这是利益相争，无所谓对错。
唯独对安妮……她是愧疚的。
那些人，大概都以为安妮是她野心勃勃的下一步棋，是她筹备未来大计划的筹码之一。便找准机会，迫不及待地用所谓的偷拍视频爆料，第一时间把无辜的安妮拉下水。
这是杀鸡儆猴，也是向她敲响的战鼓。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高越与安妮根本相交甚少，高越的未来计划里也根本没有安妮。
她曾是金牌经纪人，看人神准，更在业界有“点星神手”之名。她挑中、经手的明星，不是现象级大火，就是细水长流登上神坛。
她当初看重安妮的相貌能带来足够的话题性，却唯独没觉得安妮有巨星潜质。
后来安妮的大火，连她都是有些意外的。
虽然她跟着顺水推舟了一把，但也仅此而已。
安妮对她的意义，并没有那些人想象的重要。
可这阴差阳错的误会，落在安妮身上，便是无妄之灾。
于是，安妮成了炮灰。
一个连高越都没想到的炮灰。
第011章 如果有人让我不高兴
高越大概猜到她的来意。
但她却很无奈：“恐怕我帮不了你。如果我还是董事，澄清自然是小事。可现在正如你从周桥口中听到的，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能让向来自傲的高越低下头来，说自己输得彻底——也是因为高越真心抱着歉意，所以她放平了姿态，坦白又直接。
江棠沉沉地看着她。
没有如高越以为的勃然大怒，更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你比我想的更诚实。”
江棠说了一句让高越意外的话。
高越偏了偏头，似乎不大明白江棠的意思。
“我不是来找你帮忙的。”江棠顿住话语，摸出手机点开视频，直接摆出了筹码，“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高越接过手机看了一会儿，眉毛扬起之后久久未曾落下。
“你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个视频的？”
江棠简略地提及她让助理调查的过程：“……这叫李伟的保安离职得奇怪，我就顺便查了查，果然发现这人借着职务之便，在公司里偷安摄像头卖视频给私生饭牟取暴利。于是我找到他，拿到这份视频。”
没错，高越看到的，正是从另一角度拍到了耳光事件全过程的视频！也是证据！
因为新艺公司的录音室时常有当红艺人出入，悄悄以偷拍视频换取金钱的保安李伟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地方，早早就在隐蔽之处偷放了针孔摄像头。
起初李伟并不知道自己拿到了什么，直到耳光门爆发，安妮被全网唾骂，他才意识到自己拍到的真相，恐怕会成为颠覆这场舆论的关键证据。
一个倒卖偷拍视频的家伙能有什么良心道德？
李伟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视频会惹火烧身，他担心祸从天降，便借着监控无故丢失的理由主动离职。回到家本想删掉视频，可抱着视频卖给安妮说不定能发一笔大财的念头，而迟迟不肯动作。
左右为难的他攥着视频不敢动作，直到等来了亲自找上门的江棠。
江棠是如何对李伟威逼招供，李伟又是怎么从抵死不从到交出视频，以及李伟最后的凄惨下场……江棠暂且不提，她略去自认无关紧要的过程，只提到了结果，也就是她今天来跟高越谈的筹码。
可高越并不急着谈合作，她反而更好奇江棠这个人！
“你怎么知道这个李伟有问题？”
江棠耐心解释：“开始只觉得离职得突然，据同事说的李伟向来胆小怕事、爱推卸责任，这次突然站出来承担实在是反常。最后顺着查了查，果然有猫腻。”
“那你是怎么会想查到保安部？”
江棠还是耐心道：“保安部负责监控，既然要澄清真相，能击破假视频的当然只有真视频。”
“那……”
“高董。”江棠实在忍不住，“我今天来的重点是合作。”
她可不是来讲故事的。
“不好意思，是我觉得你太有意思了！”
虽然从进门开始，高越就对原来的安妮现在的江棠有了与众不同的印象，但直到听了江棠有条理有根据的分析，看到摆在面前的视频，高越才真正的刷新世界观！对江棠刮目相看！
她总算开始收敛，恢复了江棠进门时见到的精英女强人姿态，翘起一条腿，双手交叉。
“你既然说了合作，合作就是双方共赢。但作为筹码的这个视频，顶多能够澄清你身上的谣言，对我而言恐怕没有太大意义。”
作为女强人的高越，当然是思维冷静并清晰的。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这个视频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好处，她又凭什么要跟江棠合作？
高越缓了缓语气：“当然，既然你的麻烦因我而起，单说帮忙是没问题的。”
帮忙摆脱困境，这听起来很好，却不是江棠想要的。
她说：“在这次事情后，我看到了很多东西，除了一些虚妄浮躁的，也有世态炎凉的。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想借机踩我，但我，不会让他们如愿。”
语气不重，却抑扬顿挫，字字千钧。
砸得高越心头涟漪连连。
“所以你是想……”
“我有一个习惯，有人让我不高兴，我就会让他们更不高兴。”江棠眯起眼睛，稍稍流露出从前的杀伐果决。
仅是些许气势，便让高越暗暗心惊。
她甚至可以毫无理由的相信，江棠必然是说到做到！
“高董为新艺兢兢业业多年，到头来却被人卸磨杀驴，想必高董心头也是不甘的吧？”江棠也是有备而来。
在决定来找高越之前，她就已摸清新艺的发展史，以及高层每个人的职位变迁。
这些对外公布的字句看似空洞，细细研究就会发现伴随着新艺扩张的多番风雨，以及高层职位后的暗流汹涌。
所以了解到高越为何会有如此下场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开国功臣功高震主的那套。
幕后那只真正的手，大概就是被外界认为是低调无作为的董事长了。
被人点**境，高越没觉得冒犯，只是沉默不说话。
“这是目标一致。”江棠顿了顿，继续道，“我有视频可以帮你混淆视线，你有能力可以帮我解约，这是利益一致。既然目标、利益都一致，还有什么是不能合作的理由？”
“不得不承认，你说服我了。”高越完全没想到，向来在谈判场上无所不能的她，竟然也会有今天。江棠提的混淆视线让她心动，而江棠的诉求则让她意外，“对了，你是说你想解约？”
江棠点头：“我看了合约，跟新艺的合同还有一年到期，而我并不想在这里多浪费一天时间。”
高越复杂地看着江棠，虽然犹豫，但她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其实你不必如此，只要你拿出视频，装作不知道高层手笔，他们就算捏着鼻子也会帮你澄清舆论，解决麻烦。新艺在公关这方面成绩有目共睹，比你拿着视频单打独斗要好得多。只是一年时间，你忍忍也就过去了，若是出了新艺，他们打压你是必然的。”
第012章 所谓巨星气场
“难道留在新艺他们就不会打压我了？”
江棠反问得高越哑口无言。
她还道：“你也应该清楚，新艺会选择对我动手，不仅仅是受你牵连，也是因为我十六岁那年跟新艺签的是三年约。而早在几个月前，我的经纪人找我商量，想让我续签十年合约。我拒绝了。”
十年，基本就是女艺人的全部青春，也是女爱豆的整个生涯。
原主安妮就算是单纯，也不会傻到答应这种不平等条约。
她拒绝了不说，连续签的意向都没有，这才是新艺肯放弃摇钱树的真正原因。
既然不能成为我的，那就毁掉吧。
作为在勾心斗角中屹立不倒的大佬，江棠透过纷杂错乱的事件表面，看破真相本质，也不过是多几眼的问题，新艺这种阴暗心思自然瞒不住她。
所以她更不愿意在新艺这种龌龊之地过多浪费时间。
与高越合作，既能帮她自己，又能坐看高越搅得新艺风起云涌……江棠可不认为以铁腕著称的高越能轻易咽下这口气，她的耻辱必然会以向新艺的复仇来洗刷。
果然，高越心动了。
在得到江棠合理的解释后，她也认可江棠的想法，新艺不是久留之地。
“好，我保证你能一分违约金不用，堂堂正正地走出新艺。”熊熊燃烧的战火在高越的眼里燃烧。
“合作愉快。”江棠满意地颔首。
合作商量完毕，江棠就起身打算道别了。
在她走到门口时，跟在身后的高越突然叫住了她。
高越似是深思熟虑了很久，才抱着手臂朝江棠笑道：“想不想长期合作？”
“哦？”
“这次之后，我也会离开新艺，到时候……不如我来做你的经纪人？”
江棠认认真真地审视起高越来，像是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假性。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亦或是在怀疑我的能力？”高越耸耸肩，“虽然我很久不做经纪工作了，但我毕竟是曾经的金牌经纪人。”
“不，如果你是认真的话，这是我的荣幸。”江棠并非如以前一般对娱乐圈一无所知，她深知一个优秀经纪人能给明星生涯带来多大的帮助。
况且，高越所谓的许久不做经纪工作不过是谦辞，她不当经纪人不代表断了人脉，反而因为她一跃成了新艺董事，接触的人脉更加上层，思维较以前也更加开阔。
江棠想，高越若是宣布重新出山，圈里的任何一个大牌明星都会愿意接纳她成为自己的经纪人。
所以——
“你为什么选择我？”
“直觉。”高越神情不似开玩笑，反而认真得不能再认真，“我觉得你有大火的潜质……不是你之前的那种虚火，而是真真正正，登上金字塔顶端的大火。”
虽然高越也不明白，为何前后江棠会给她判若两人的错觉。
但她很清楚，此刻站在面前的江棠拥有独一无二的强大气场，就像是一杆旗帜，她就算屹立不动，她的存在也天生会吸引目光的追逐与众人的追随。
这便是所谓的巨星气场。
在她漫长的经纪人生涯里，有两个人给过她这种感觉，前者早已登临神坛，而后者就是江棠。
高越没有荣幸见证前者的辉煌，却不想错过后者的成长！
若是能亲手缔造传奇……光是想想，高越便兴奋得浑身战栗。
江棠不懂高越的点，但她还是同意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很乐意跟高董你合作。”
高越一听，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那我无论如何也会让一切变得顺利的。”
“拭目以待。”
……
娱乐圈向来矛盾。
最人声鼎沸的地方是这里，最无人问津的地方也是这里。
一个月前，耳光门事件甫一出世，整个网络都陷入舆论大海当中，曾经的娱乐圈宠儿安妮人设倒塌，安妮不再是冰山小公主、神颜美少女，取而代之的是霸凌、恶女等等负面标签。
愤慨的网友们从队内霸凌讨论到校园暴力，对安妮各种口诛笔伐。
理智的，把娱乐圈事件上升到社会热点，把安妮当成了反面典型，各路专家轮番上场，从原生家庭教育、社会引导责任，一直谈到立法保护；
极端的，在微博咒骂安妮本人不说，还攻击起安妮从未露面的家人，用词恶毒恐怖到不堪入目，更过分的甚至P了遗照到处传播。
更别提疯狂抹黑的小媒体、莫名四起的无根据谣言、彻底沦陷的安妮微博、大批关闭的粉丝站……就连偶尔有路人下场对偷拍视频表示质疑，也被汹涌群情痛骂到不得不主动删去评论。
而现在，群情已经宣泄了近一个月，大家对安妮的事情渐渐失去了好奇心，连黑料都看得麻木，任何新的爆料都无法吸引他们的眼球了。
讨论安妮的人越来越少，连骂她的人都越来越少。
除了一些锲而不舍的黑粉，大部分人已经懒得说起安妮。
仿佛这个人已被他们遗忘。
喧嚣散场后，剩下的只有一地零落。
但零落废墟里，总有些人各怀目的地在等待。
莉娜，她是一个。
刚结束了汽水广告的拍摄，回到休息室还没来得及卸妆，莉娜就先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打开微博，登录小号，点进唯一关注的账号【STAR-安妮Annie】。
最新一条动态还是一个月前，评论足有数十万，却基本都是唾骂跟指责。
莉娜翻了几页最新评论，手机荧幕的光倒映在她清秀无奇的脸上，莫名生出些阴暗诡异来。
“莉娜。”经纪人赵宇推门走进来，开口就是好消息，“之前你想去的那个综艺谈下来了！”
“真的？”莉娜腾地坐直身子，“真的是《声音》？他们愿意邀请我？”
赵宇在离莉娜最近的位置坐下，亲昵地捏着她的肩膀：“当然！他们节目的制片人跟我也是老熟人，我不过是在饭局上提了你的名字，他就主动说要邀请你来参加呢！”
莉娜没来得及在意赵宇的动作，兴奋感先如潮水淹没了她的全身。
第013章 莉娜
一个月以前，莉娜完全不敢奢想这样的好事会落在自己身上！
那可是《声音》！
全华国最火最权威的歌手节目！
能上这个节目的无一不是在音乐圈混迹多年的老前辈！
作为音乐圈鄙视链的最下层，莉娜能以唱跳爱豆的身份登上《声音》，光这一点就足够成为业界对她实力的肯定！
赵宇故意靠近了莉娜，压低声音：“以你的实力上《声音》没什么稀奇。当初的选秀节目就是你的实力最强，也是你拿了冠军，最后安妮能在人气上越过你，无非就是靠着那张脸，你看她现在不是露出原形了？德不配位必遭天谴！”
莉娜呼吸微滞。
赵宇的话她听了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是“德不配位必遭天谴”几个字，像针扎似的刺耳。
赵宇看出了她脸色的些微不对劲，把另一只手也放在莉娜肩膀上，像是把她从后抱住：“别想这么多，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你该得的。这些广告、代言、商演本来就该是你的，是安妮抢了你的东西，现在是物归原主！”
“我知道。”莉娜勉强扯出一抹笑。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赵宇靠得更近，呼吸都要贴到莉娜的脸上。
莉娜强忍着抗拒，朝赵宇露出怯怯的笑。
那清秀无奇的脸随笑流露出几分风情，又因二十岁的稚嫩年龄，看上去青涩鲜美如树上刚结的果子。
赵宇眼神闪动，几乎要压下脸去——
“宇哥！莉娜！”助理砰地推开休息室的门。
一跃而起的赵宇在心虚下勃然大怒：“谁让你随便进来的！”
莉娜也惊得攥紧领口，躲闪的目光不断飘向休息室外，生怕方才可疑的场景被人看了去。
小助理没想到会惹来这么大的反应，只好小心翼翼地递出平板电脑：“你们先看看这个消息吧。”
“能有什么天大的消息……”赵宇骂骂咧咧地接过平板。
莉娜本来也想看，谁知捏着手机的手指不小心划到了刷新。
一个月都巍然不动、没有任何动静的安妮微博，突然就出现了一条新的——
【是非公道，自有真相。】
八个大字，不带情绪，冷静得惊人。
莉娜心里咯噔一声，还没来得及做过多反应，就听到赵宇发出颤抖的声音：
“这……这是什么？”
“什么？”莉娜迷糊起身，凑近看向平板电脑。
上面，正在播放一个视频……是那天录音室的视频！
不是他们刻意选取角度拍下的歪曲视频，而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清清楚楚拍到了事情全貌的视频！
莉娜迎面被大石头砸了个头晕眼花，一时之间竟然头脑空白到做不出任何反应。
只剩下赵宇暴跳如雷：“谁拍的……不对！是谁把视频发出来的！”
莉娜恍惚地坐在沙发上，像是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动静。
小助理同情地看她一眼，才回答赵宇的话：“是安妮在微博上发的。”
莉娜手指动了动，低头一看。
原来，就在那条【是非公道，自有真相】的文字微博上面，就有一条新的视频，内容便是方才赵宇手中平板电脑所播放的。
事情暴露了……
莉娜用力咬出下唇，第一反应是不想失去当前拥有的一切！
而赵宇要敏锐些，他的第一反应是：“安妮怎么会有她自己的微博？”
明星生涯看起来风光，其实在真正拥有话语权之前，是要受到多方掣肘的，这当中又以爱豆为最。
为了树立在粉丝们心中的完美人设，每一个爱豆发出的微博，都是团队经过斟酌考量后才发出的。就连看起来随手一拍的照片，也是经过精心设计，连头发丝儿飘动的位置都在预设之内。
所以，爱豆们本人，基本没有掌握自己社交账号的权力。
安妮的微博也是如此。
为什么耳光风波闹了这么久，任由安妮怎样愤怒反抗，都没有任何属于她的声音传出？
因为连微博账号这种私人的东西，都不属于她，她连登陆的账号密码都不知道。
赵宇果断给公司打电话询问这件事情。
得到的反馈却是目前情况不明。
赵宇怒道：“她都把视频发出来了，你们竟然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搞来的账号密码？我不管！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账号密码改回来！立刻删掉那条视频！”
电话里传来迟疑的声音：“……可是，现在视频早就流传开了，我们能做的也是有限。”
赵宇眼神阴狠：“这些不用你管，我到时候自然有办法让她‘亲口’承认是她在发疯。”
等挂了电话，挥手屏退小助理，赵宇回身去看莉娜。
她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在颤抖。
“莉娜。”
“怎么办？”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真相被曝光了，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我的那些代言广告、杂志采访是不是全部都要吹了？这些本来就是属于安妮的，是因为我成了受同情的‘被害者’才拿到的这些资源，我……”
“你先别慌！”赵宇意外的镇定，“你要知道，要搞安妮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公司上面的人，这种事情出来他们比我们还急，肯定会想办法处理的！”
莉娜急忙道：“可现在视频在这里，铁证如山！”
赵宇不屑一顾地哼道：“就算有证据又怎么样，公司让她跪着她就爬不起来，你少操心这些，还是准备练习上《声音》吧。”
赵宇说得信誓旦旦，莉娜却完全没能得到安抚。
在赵宇离开后，莉娜卸妆换了衣服，让小助理开车去了一个中高档小区。
小区门外，莉娜坐在保姆车上，心情复杂地看着绿化中的座座高楼。
曾几何时，这里是她最向往的地方。
因为安妮不喜跟人同住，公司破例为她准备了单独公寓。
而她与另外三名队友，则住在公司附近的艺人宿舍。
宿舍两室一厅，她还要与另外一名队友分享房间。
她有很多次，偷偷跑来这间距宿舍不远的小区，羡慕地往里张望，期待有一天自己也能住进这里。
第014章 不过是嫉妒
其实小区的房租在帝京不算贵。
但它却代表着独一无二的待遇，只属于安妮的待遇。
以及背后所象征的数不清的通告资源，有些被安妮挑剩下不愿去的，却是莉娜百般奢望而不得的。
那时候莉娜还很天真，以为只要她够努力够拼命，就可以像安妮一样。
她把时间和汗水都用在了练习室，一日又一日地重复。
最后事实却告诉她，这世上并不是你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
恍然大悟的瞬间，她几乎都要绝望。
但怎么都没想到，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最后不费吹灰之力到手了——不过演场戏、不过撒个谎、不过卖点惨、不过……是往深渊里滑了一步。
现在，莉娜搬进了更大更好的小区，可以独自居住而不必与队友分享，也拥有了她以前希冀的所有。
却不知道为何，当她此刻在小区外望着那座座高楼的时候，心头的羡慕与向往竟与从前如出一辙。
莉娜抿嘴尝着苦涩时，目光无意从窗外扫过，直至停留在一道黑色的身影上。
她捏紧手掌，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跳下去——
“莉娜！”
那道黑色身影闪电般回头，视线瞬间攥住奔跑而来的莉娜身影。
莉娜犹豫着在不远处停下：“安妮！”
“是你。”江棠抬起鸭舌帽，不咸不淡地朝她点点头，“你怎么会来这里？”
莉娜有些懵。
“你怎么……”她想到今天来的目的，不得不先把困惑咽下去，“我有话想跟你说，能去我车上谈谈吗？”
江棠倒是无所谓，跟着莉娜上了保姆车。
莉娜还挺友善，上车先问江棠要不要喝水。
江棠直接拒绝：“我刚运动完。”
莉娜这才发现，江棠的黑色防晒衣下，是背心短裤式的运动衣。
莉娜皱起眉：“你不是不喜欢运动吗？”
江棠随口道：“身体太弱了。”
这倒不是假话，实在是现今身体条件与从前相差太远，江棠看不下去了。
以前的她，在日复一日地刻意训练下，光是身体都足以称为人间兵器。
现在的她……算了，提起也是唏嘘。
莉娜的脸色愈发古怪：“你还会去健身房？”
江棠直言：“便宜。”
不是她不想顾忌身份在家锻炼，实在是在新艺堪称剥削的九一分成条约下，安妮根本没能存下多少钱，又有一个月的坐吃山空，如今她银行卡里就只有区区四位数。
江棠在看了一些专业器材的价格后，果断选择了小区附近半价折扣的健身房。
但莉娜接不上话。
面前的安妮，陌生到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江棠有些不耐烦。
莉娜恍然惊醒：“我看到你发的微博了。”
江棠靠着椅背舒展身体，不以为意道：“所以找我算账来了？”
莉娜沉默地低下头去。
半晌。
“安妮……你放过我吧。”
“嗯？”江棠以为自己耳鸣了。
依旧沉浸在惶恐中的莉娜，眼看泪水就要落下。
她哭道：“你能不能放过我，把视频删掉？我知道，这次事情都是我的错，但是……但是我也是逼不得已，是赵哥让我这么做，我没有别的选择！”
莉娜口中的赵哥江棠知道，就是STAR少女组合的经纪人赵宇。
一般安妮的工作都是由高越直接安排，平时跟赵宇的接触不多，见了面赵宇也总是对她笑嘻嘻，和善得很。
没等江棠反应。
泪水连连的莉娜已经握住她的手，苦苦哀求：“我没有你的美貌，不像你就算跌倒了也能爬起来！我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想失去这一切……求求你了安妮……”
她浑身都在因寒意而颤抖，脆弱到近乎崩溃的眼神望着江棠，仿佛江棠开口说个不，她就能当场晕倒死去。
可惜，这卑微的乞求姿态，并不能得到江棠的同情。
她甚至都懒得为莉娜费神。
江棠拽回莉娜手里的衣角，伸手就要去拉车门——
“安妮！”发出刺耳惊叫的莉娜，扑通跪在保姆车里，看她匍匐下去，尖锐的哀求声像是指甲划过黑板，“你帮帮我吧，要是失去这一切，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江棠不悦眯眼。
“你在威胁我？”
莉娜身子微僵，哀求掐在喉咙。
江棠轻嗤：“你能走到今天，靠的是污蔑我。这样得来的东西，还是消失为好。”
说罢她拉开车门，探出身子。
“你知道什么？”莉娜突然直起身子，绝望逐渐化为愤恨，“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的一切都来得那么容易！你哪里知道我想得到跟你一样的东西，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比如良心？”江棠讽刺回头。
莉娜身子晃了晃，却依然嘴硬道：“良心？呵呵，良心算什么？以前的我有良心，我拼命我努力，我每天都在练习室待到深夜！可结果呢？我再有实力也比不上你的那张脸，比不上你朝着粉丝轻轻一笑！”
她吼得近乎歇斯底里，像是要把这些年来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江棠彻底转过身来。
她直直看着莉娜：“你不成功，不是我的错。”
莉娜可以抱怨公司不给她资源，可以气愤粉丝不懂欣赏她的实力，甚至可以怪这世道为什么不公……却唯独，不能怪安妮。
她们之前从来不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就算没有安妮，也还会有其他人。
娱乐时代，便是残酷至此。
“你不过是嫉妒。”江棠一阵见血道。
被戳中心思的莉娜，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在离开前，江棠压低了声：“或许你不知道，以前的安妮，觉得认真的你很耀眼，也曾真心把你当成朋友。”
安妮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对旁人向来抵触不愿接近。
在队里一直充当知心大姐姐角色的莉娜，是她第一个放下心防的人。
就算安妮跟其他三人关系恶劣，也是真心把莉娜当成朋友。
唯一的朋友。
……可惜。
江棠毫不犹豫地离开，衣角像是巴掌划破空气。
莉娜脸上火辣辣地疼。
半晌，才捂着脸发出呜呜哭声。
第015章 反击
在莉娜找到江棠的期间，江棠所发出的那条微博，已经如暴风之姿席卷全网。
微博等多家热搜第一，数十家新闻媒体转载，上千万网友参与讨论。
原本被钉上耻辱柱的霸凌加害者，竟然拿出确凿证据反转了局面，不仅澄清了证据，还一把戳穿背后的阴谋诡计，将全民指向她的矛头，转向了原本的霸凌受害者莉娜身上！
——这峰回路转、九曲十八弯的剧情，连娱乐圈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而从头到尾的围观群众，除了惊叹原来安妮是无辜的，还有就是震撼围观当世白莲花。
有幽默调侃的：
【看，那里有个人，远看是霸凌受害者，近看是绝世白莲花，仔细一看，原来是宇宙第一少女偶像莉娜！】
【呕了，莉娜是怎么做到长时间以来一直在镜头面前演戏装无辜的？我建议她别当少女偶像，去当演员吧，奥斯卡触手可及！】
【楼上说了一条莉娜的洗白之路，转型演员，斩获奥斯卡，为我国争光……麻烦新艺公关正视，如果成功请不要忘记把顾问费打给我谢谢。狗头狗头。】
有愤慨大骂的：
【新艺是狗吧！自家艺人出了这种事情居然跟死的一样？没错我说的就是安妮！安妮之前蒙受多少冤屈，要说新艺不知道，我绝对不相信！】
【我从选秀节目就粉神颜安妮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宝宝受了这么多委屈，之前被痛骂不敢抬头，现在总算是扬眉吐气！狗新艺出来给个说法！】
【莉娜可真够贱的，自己糊到不行，就拉踩队友搏出位，粉她的人是不是眼瞎？】
当然也有莉娜的粉丝跳出来洗地：
【区区一个视频而已！真相如何还没有盖棺定论，请路人不要随意造谣！】
【我绝对相信莉娜，她不是那样的人，随口乱喷的你们知道她有多努力吗？】
【保护我家莉娜，请关注莉娜的最新综艺《声音》！】
“……还《声音》？难道这些莉娜的粉丝没有看到人家官微已经澄清说没有邀请莉娜这回事了吗？”严佩琪心直口快地吐槽完，才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
赶紧抬头瞄了一眼大佬，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
严佩琪一改连日来的郁闷憋屈，笑嘻嘻地凑到江棠面前，拍起马屁来一点也不见脸红：
“棠姐你太厉害了！恐怕他们根本不会想到我们反击得这么精彩吧！对了！还要多亏高董帮我们拿到的账号密码！如果换个地方发布视频，绝对不会有现在的效果！”
“棠姐？”江棠微微蹙眉。
“嘿嘿，你不是不让我叫你安妮了吗？我想着这样叫亲切些……”其实严佩琪是不敢直呼大佬的名字，就采取了折中的法子。
“我记得你已经大学毕业了。”
“唔……”
严佩琪迅速在心里暗恼自己竟然忘记了这茬！
她也没想到，每个女人都分外敏感年龄话题的这句话，落在大佬身上竟然也不例外。
便只好绞尽脑汁地想，要怎样才能找出更好更完美的称呼。
谁知，江棠突地话锋一转：“就这么叫吧。”
反正按她两世年龄来算，已是严佩琪年龄两倍有余，叫个姐也没什么。
江棠更关心地是现在网上舆论的情况：“事情进展如何？”
严佩琪立刻绷紧神经，挺直腰背：“没问题！一切都按照我们预料中的进行，现在已经有人在猜测当初的耳光门事件是不是莉娜的自导自演了！”
江棠满意颔首。
严佩琪略兴奋道：“只要有人开始这样想，我们就可以顺水推舟放大这个阴谋论了！毕竟，区区一个莉娜哪有这么大的能量，背后没有新艺的操刀，谁信呢？”
严佩琪说的，正是江棠跟高越所计划的第一步。
目前看来，一切都很顺利。
“新艺有给你打电话吗？”江棠的视线在格外安静的手机屏幕上划过。
严佩琪摇头：“没有，他们也没给棠姐你打电话吗？”
“嗯。”江棠思索着，难道是新艺还有别的大招？
严佩琪摸出手机想要看看，点了两下屏幕却没有任何反应。
“糟糕！”
江棠循声望去。
就见严佩琪一脸要死的表情：“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把手机摔了一下……当时没注意……手机应该是关机了……”
被严佩琪的话所提醒，江棠也想起什么。
她打开手机的通讯录，果不其然在黑名单里面发现一长串的名字。
应该是安妮最崩溃无助地时候放进去的，囊括了公司所有人的名字，连经纪人赵宇的名字也没有落下。
“……原来这就是我们一天都没有接到电话的原因。”严佩琪有些心慌，总担心会影响原本的计划。
江棠却不急不忙地丢开手机，也没有要把那些名字拉出黑名单的意思。
“没事，总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三个小时后，夜幕降临，严佩琪总算在江棠的授意下将手机开机。
手机打开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讯息涌进，上百个未接来电，上百条短信，以及几乎爆炸的工作微信。
信息量太大，以至于严佩琪新买不久的手机，都产生了一丝系统的卡顿。
拿着手机的严佩琪，忍不住的颤抖。
有种角落小透明突然被推上大舞台、被无数双眼睛关注的无所适从。
“电话来了。”
江棠点点她的肩膀，让严佩琪瞬间清醒。
她下意识看了眼大佬，不知为何，在那双幽黑浩荡的眼眸里，她逐渐找回了心灵的平静，乃至情绪也变得从容。
接起电话，声音镇定自然：“喂？你好？”
“严佩琪你是飘了还是疯了居然敢不接我的电话！”
“邵经理？”严佩琪认出了这个声音，却仍不见慌乱，身边江棠的存在就是她最大的底气，“这个时候你找我有事吗？”
“我找你有事吗哈哈，你居然问我找你有事吗，倒是我要先问问你，你整天到底在搞些什么幺蛾子——”声音戛然而止！
严佩琪懵了。
她看着将手机夺过去挂断通话的江棠。
“记住，你以后是我的人，没人可以对你大呼小叫。”
第016章 大佬规则
江棠的大佬生涯，有很多习惯，或者说是属于她的规则。
——大佬规则NO.1，护短。
没有人可以在她面前欺负她的人。
如今严佩琪就属于她的人范畴，江棠自然不会容许电话另一边的人朝着严佩琪大呼小叫。
果断掐掉电话，在江棠看来只是随手的一点小举动，却惹得严佩琪心里鸡叫连连。
这是什么霸道大佬的剧情！我好可！
绯红攀上脸颊，醉呼呼晕陶陶的严佩琪，都没注意到气疯的邵经理已经接连打了一个两个三个……七个电话。
顺手关掉静音的江棠，则只是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然后继续翻看网上言论。
“啊，是邵经理的微信！”终于回神的严佩琪，非常及时地看到了来自邵经理最新的讯息，不过在看到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是眼花了，“这，这是邵经理亲自给我发的？不是被盗号了？”
她真的没看错吗？脾气恶劣的邵经理竟然也会打“好好谈谈”如此心平气和的四个字？
“看来七个未接来电已经足够邵经理清醒了。”江棠抬了抬下巴，“要是他再打进来，就接。”
话音刚落，电话就进来了。
这一次，严佩琪按照江棠指示的，接通电话。
没有以为的狂风骤雨。
取而代之的是笑意满满的问候：
“小严啊，刚才在忙吗？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空跟我通个电话？”
严佩琪惊讶地捂住嘴，下意识去看江棠。
就见江棠笃定颔首。
严佩琪立刻就有底了，丝毫不见心虚地回应道：“是啊邵经理，刚才在忙安妮的事情，没能接电话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没关系，现在安妮正值用人的时候嘛，她身边又只有你一个助理，我完全可以理解。”
如沐春风的态度，是严佩琪从未有过的待遇。
她明白这是谁带来的转变，自然是不卑不亢地应道：“是的，安妮最近特别忙，好多媒体都打电话进来想要采访安妮……”
“等等！先别答应！”邵经理忍不住拔高声音。
“什么？”
邵经理干巴巴的笑声传来：“我是说，让安妮先不要着急接受采访，公司这边还有一些应对的策略，具体怎么回应还是要先商量了再说。”
“商量？安妮不是说，公司在一个月前就让安妮自行决策身边大小事务了吗？连经纪人都撤走了，我还以为公司不打算管安妮了呢。”严佩琪故作不知的样子，好一个天真无知白莲花。
殊不知邵经理在对面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邵经理等人联系不上人，而安妮身边的人又早在一个月前就被撤走，还有那不知来路的微博账号密码……目前新艺对安妮的控制力度，可谓是降到了历史最低点，邵经理又怎么会放下身段，跟区区一个小助理装好人？
“之前不是情况特殊吗？现在安妮身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我这边立马就派人过来，那个，你和安妮在什么地方？”
邵经理的试探，严佩琪没有接招。
更不会告诉邵经理她们在严佩琪自己独居的公寓里。
“我们现在在外面呢，安妮看到那个监控视频太震惊了，她在发了微博之后，就一直身体不舒服在休息呢。”严佩琪扯着乱七八糟的，反正就是不说自己跟江棠在什么地方。
她的有意隐瞒，邵经理也听出来了。
他意识到安妮大概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只好丢出今天来谈判的筹码——
“对了，我今天打电话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先前安妮不是接拍了电视剧《夏日甜甜甜》吗？项目负责人周总说编剧新改出来的剧本不满意，还是决定启用原剧本，估计开拍就是最近一周的事情了，你作为助理可得通知安妮好好准备。”
“没问题的邵经理，我会告诉安妮的。”
邵经理没有从严佩琪口中得到希望的话，就被严佩琪利落地挂了电话。
完成挂上司电话这般英勇行为的严佩琪，老半天都无法平复扑通扑通狂跳的小心脏，又是担忧又是兴奋。
但她没忘了正事，把邵经理提及电视剧一事跟江棠重复了一遍。
“这是在跟你示好呢。”严佩琪受不了吐槽，“打脸也太快了，先前周总跟导演那边在你面前多耀武扬威啊，没想到这么快就怂了。”
闻言，江棠往沙发背上一靠。
舒展惬意的姿态，让她眉梢眼尾都流露出从容。
黑眸中翻滚的，是永恒不变的镇定。
她微微一笑，风云尽在掌握。
“不过是形势所逼，现在我占上风，他们自然会放软姿态。”
严佩琪迟疑道：“那我们要接受吗？”
“当然不。”江棠顿了顿，指尖摩挲着下巴，“明天先晾他们一天，后天再告知我的打算。”
严佩琪想起江棠之前提过的，迅速会意点头。
“喵。”软糯的猫叫传来。
江棠循声望去，就见沙发扶手上站着一只优雅美丽的海山双布偶猫。
它有着一双纯净蔚蓝如天空的眼睛，歪头望着江棠的样子可爱又俏皮，再加上那身光滑顺亮的皮毛，简直就是猫中小仙女。
……不，严佩琪当然知道自家猫主子不是什么小仙女，与之相反的，它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霸王。
生怕猫主子惹怒了大佬，严佩琪赶紧小声唤着：“奶茶过来！”
布偶猫充耳不闻，继续好奇地望着江棠。
直到与江棠的双眼对上。
“喵。”布偶猫发出低沉的猫叫。
像是在威胁，又像是在挑衅。
严佩琪暗道不好。
却见江棠眯了眯眼睛。
布偶猫像是被惊住了，动作僵硬定格数秒。
就在严佩琪犹豫要不要把猫主子抱开的时候。
奶茶突然“喵呜喵呜”叫了起来，声音亢奋又开心，甚至还主动小跑向江棠，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江棠的手臂，讨好的意味很明显。
江棠垂眸看着它，先没动。
等到奶茶都把肚皮翻出来了，她才慢悠悠伸手拍了拍。
就这样，奶茶还一副高兴到不成的样子，喵喵叫不停。
严佩琪黑脸了。
为什么有种地位直线下降的感觉？
第017章 解约
之后的两天，江棠都是暂居在严佩琪家中。
毕竟住酒店容易碰上记者，而江棠自己家门口堵满了公司的人。
反倒是严佩琪这套小公寓，成了最好的安身之所。
其实在江棠说要来这里住之前，严佩琪挺忐忑。
不是不愿意江棠来住，而是担心江棠脾气大，不好相处——毕竟一起工作，和一起生活，完全是两个概念。
没想到的是，江棠完全不是她预想中的娇生惯养、百般挑剔。
她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养活。
严佩琪不好出门买菜，江棠吃泡面也照样津津有味。
不好出门去健身房锻炼，江棠用严佩琪积灰的小哑铃也练得有模有样。
就连家中一霸的猫主子奶茶，也接受了“新成员”的事实，以光速抛弃了严佩琪这个铲屎官，果断匍匐在大佬脚下成为座下舔猫。
于是，江棠在严佩琪家里的日常活动，就是上网、看书、撸猫和吃。
这其中以吃为最。
饭桌上，严佩琪眼睁睁看着江棠以看似优雅实则风云残卷的速度，吃完了整整一大盆拌饭，在两日里第无数次地开始怀疑人生。
她甚至想起了初见江棠那天，在小面馆里的一桌子面碗……该不会都是江棠吃的吧？
“还需要吗？”严佩琪脸已经僵硬到平静。
江棠慢条斯理地擦嘴，顺便很认真地低头思索片刻。
“算了。”
严佩琪听着那充满遗憾的语气，都快怀疑方才那一盆饭是不是自己吃的。
不对，她想多了，如果是她吃的，那她现在不可能是这个体重。
所以江棠到底是怎么吃那么多不长胖的？
这世上真的有多吃不胖的人？
严佩琪晃晃脑袋，甩掉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
就见江棠起身收拾起饭桌来。
严佩琪惊了惊：“放着我来！”
“既然是你做饭，就该我洗碗，合理分工。”江棠收拾起东西来快速又利落，完全不像十指不沾阳春水。
严佩琪实在是抢不下刷碗工作，只得怏怏地去客厅拨通了邵经理的电话——
“喂？是邵经理吗？刚刚安妮让我通知公司一个消息，她打算跟公司解约。”
……
来自安妮的解约消息，炸得新艺本就不平静的湖水更是风浪汹涌。
“解约？安妮要解约？她疯了吗？知不知道公司的违约金是多少？”暴跳如雷的邵经理直接在办公室里砸了手机。
办公室外的工作区也很快得到了消息，迅速窃窃私语。
“安妮真的要解约？也是，换做是我也在公司待不下去了。”
“那不是，被冤枉了那么久，新艺半个字都不解释任由她背黑锅。喏，看看现在莉娜是个什么下场，综艺下车、代言解约、厂商索赔……邵经理都快疯了吧。”
“行了，别忘记你们的身份，你们是新艺的职员不是吃瓜群众！你们以为安妮解约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就算不是好事，也与我们无关，不都是上面人的争斗吗？”
说罢，谈论的几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眼神。
新艺内部上层的争斗倾轧，早已不是秘密。
不过无论公司内如何风起云涌，底层小职员受波及到的少之又少，真正受影响的都是公司高层。
比如周桥。
从邵经理口中得到安妮想要解约的消息时，周桥常年维持的笑脸忽的阴沉下来。
他咬着牙齿，冷笑：“给脸不要脸。”
刚刚还在办公室发怒的邵经理，现在在周桥面前安静得像个小鹌鹑：
“周总，现在怎么办？外界的舆论风向已经从莉娜身上，逐渐蔓延到我们公司内部了，已经有大V出来分析，说安妮莉娜事件背后其实是新艺内部斗争导致。若是相信的人多了，难免会影响股市信心，波及到股价，如果董事长问责的话，那我们不是……”
周桥脸色阴沉：“先把舆论目标集中在莉娜身上，她现在已经失去利用价值，该索赔的索赔，跟她划清关系再说。至于安妮……”
周桥眼前突然浮现出那天见到的少女脸庞——
看似稚嫩，却隐隐蕴藏着惊人的锋芒。
像是沉睡的绝世神剑，光芒内敛不代表愚钝无锋。
与之相反，她的存在会用鲜血来证明，什么叫做触之即伤。
纵横职场多年的周桥竟然莫名生出些胆寒。
片刻后他又笑了，笑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鬼，居然害怕起一个小丫头片子来。
“既然安妮想解约，那就解约，但是告诉法务部，一千五百万的违约金，一分钱都不能少。”顿了顿，又道，“那部电视剧，也通知罗义用最快的速度开拍，剧本用修改后的版本。要是安妮不去，直接走起诉流程告她违约。”
是时候让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明白明白什么是现实社会了！
以为用法律就能让公司屈服？
天真可笑！
……
而远在片场的罗义，也是心力交瘁到了极点。
他实在是难以描述这短短两天的心路历程——
原本以为可以顺利进行的事情，突然就爆出安妮绝境反转的消息。
没等他想好要不要回去拉拢安妮，就从周总口中得到按原剧本开拍的消息。
剧组忙碌了这么些日子的剧本修改，在周总轻飘飘一句话下辛苦全部化为乌有。
他又气又恨，却不知道该气周总，还是该恨安妮。
反正，在他刚开始按原计划调整剧组日程的时候，周总又一个电话过来，说还是按照修改后的剧本拍。
不仅如此，还要用最快的速度开机。
罗义：……疯了。
有那么一瞬间，罗义很想撂挑子不干了。
可想着前途未来，他不得不按下烦躁，打电话通知副导演剧务等人重新安排行程。这期间，当然也没忘记打电话给编剧询问剧本修改过程。
这连半个月都不到，第二版剧本哪来得及改完？
罗义不耐烦一直等，大手一挥，请来了新的编剧加入改剧本工作，要求在三天之内拿出前几集完成品，至于后面可以边修边拍。
在罗义的忙碌下，剧组像是咯吱咯吱的老式齿轮没力地开始转动。
却还不知道，麻烦并非到此为止。
第018章 计划
在帝京一家咖啡馆里，江棠与高越久违地碰面了。
事实上，这才是江棠与高越的第二次见面。
这段时日以来的风波，虽是两人合作的手笔，却多是用电话沟通完成。
不见面，是为了避人耳目。
所以，提前抵达的高越在江棠准时来到咖啡馆后，见她的第一句便是：“这家咖啡馆是我朋友开的，位置隐蔽，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放心，没有人。”五感过人的江棠把周遭环境尽收眼底，当然也表现得比高越更加笃定。
高越没问为什么，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江棠。
心中对她的好奇越发浓盛，甚至拨弄起她的挑战欲，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糅合复杂与矛盾在身的少女推向更大更璀璨的舞台，看看众生是否会为她倾倒。
不过，这些都是战斗结束后享用的胜利果实。
现在她们更关注的，是近日战况。
“事情顺利得超乎想象。”高越径直切入正题，“这要归功于周桥那些人太急功近利，在你下来之后迫切地想把莉娜推上去取代你的位置，还给莉娜拼命树立‘受害者’人设，妄图以此博得社会同情。现在，算是遭到反噬了。”
她说着，嘴角翘起讥诮的弧度。
其实，营造偶像人设还是当初她提出的炒作方案，目的是为了给艺人贴上更加鲜明的标签，以帮助大众能一眼认出艺人。
她虽炒作，却懂节制。
空中阁楼她向来不屑，多的是挖掘艺人本身特质来放大，并且点到即止，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
是以这套手段她用得一直很顺利。
反观莉娜的上位之路，一个建立在虚假故事上的“受害者”？
假的真不了，迟早有一天会被揭开面纱，在这之上建立起的一切自然也会随风吹散。
没落是最好的结果，可怕的是大众发现被愚弄后，随之涌来的愤怒。
江棠若有所思：“看来自以为能操纵舆论的人，往往会被舆论吞噬。”
高越笑了：“没错。”
“所以，我们也要点到即止？”
高越看江棠的眼神越发欣赏。
不仅仅是因为江棠够聪明，也因为江棠身上没有少年人常见的傲气。
她聪明，却善于学习，就算某些方面不足，她也能及时认出并修正。
这可是世界上最恐怖也最强大的天赋。
难道是这场重大打击带来的成长转变？
不管怎么样，高越的心情都变得愉悦了：“没错，这场战斗不能一直拖延下去，我已经让公关准备好，把当前舆论风向拉向新艺内斗，应该过不了两天，我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各大媒体的报道上，新艺高层的刀锋相见也会世界皆知。介时，新艺的股价受到波及，股东们提出质疑，新艺大楼顶层的那位老狐狸，就该坐不住了。”
江棠敏锐地捕捉到高越的兴奋，便道：“看来，当初你离开得很是不甘。”
高越摊手：“没有人会甘心从自己的地盘上被踢开，我不喜欢输。”
“比起输，你应该更讨厌输得不磊落。”江棠在调查的时候顺便查了有关高越的一些行程。
在被调职养老部门前，她正在国外出差，为了新艺未来发展的大计划。
谁料想事情办成了，回国却是迎面痛击。
新艺的那位董事长应该是准备了很久，但对付高越却只在短短一瞬。
高越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迫输得一败涂地。
她自然是不甘心的。
“就算没有我，你应该也会向新艺复仇。”
高越沉默良久。
她已经许久不像现在这样被人看穿了。
的确，她不是真的在乎输赢。
她在意的，是输赢的方式。
“那我也还是要感谢你。”她道，“因为你，我的所有反击都变得顺利。在此之前，我本来准备要用更加漫长的时间耗费在这场战斗上。”
“我们是合作，各取所需。”江棠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整个人笼在阳光里，却并不温暖。
反而让阳光多了冬日里孤寂萧瑟的味道。
高越注视着她有些出神，也听江棠提起了莉娜，提起了违约金。
“莉娜成为炮灰是注定的结局。至于违约金……新艺这是打算拖，就算最后输了，在打官司的几年时间里，也可以让你停掉一切演艺活动，消耗你的青春跟明星生涯。”
这种计谋，不可谓不歹毒。
但高越仍然充满信心：“所以我们必须要赢！”
“我们当然会赢。”江棠从未怀疑过。
“对了，你拍的那部电视剧应该要开机了，我听说周桥催促剧组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开拍，显然是冲着你来的。要是我们不能在开拍前结束这一切，你恐怕会很辛苦。”
江棠想了想：“他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哦？”
“我看上去很好欺负？”
高越本来想笑，但她却发现，江棠这句话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吐槽。
相反，她看上去很认真，也真的在疑惑这个问题。
原本有些担忧，却迅速烟消云散。
于是高越也跟着郑重点头：“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一点了。”
江棠无所谓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二十分钟后，她离开了咖啡馆。
等她走了，咖啡馆的主人才从里间走出。
“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你用这种眼神看人了。”
高越笑着回头，面对友人的好奇，她道：
“你还没有接触过她，不懂她的特别，我相信在未来，她将会在世界掀起一场属于她的大风暴。”
友人一愣，第一次在高越口中听到这么高的评价。
“那我是不是该提前合照？”友人问得很认真。
高越不知怎的想起了刚才江棠的困惑，当即哈哈大笑。
高越觉得未来越发地充满未知跟挑战性。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竟然比反击复仇更加让她来得热血沸腾！
第019章 再无立足之地
新艺娱乐在娱乐圈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它是爱豆时代的获利者，是舆论海洋的弄潮儿。
能在短短十年时间里扩张到如此庞大体量，这条崛起之路一直被各大商学院的教授作为经典案例载入教科书。
也多亏近年来的扩张赚得盆满钵满，让新艺娱乐在寸土寸金的帝京拥有了一席之地。
新艺娱乐大楼坐落在相对偏僻静谧的地区，附近园区的艺术文化氛围浓厚，深受年轻人的喜爱，在园区里随处可见自由散漫的年轻员工，连带着新艺娱乐也仿佛变成了新鲜活力的代名词。
很难想象，这般沐浴着明媚阳光的地方，也会滋生世上最丑陋的野心。
——江棠一边仰头望着大楼，一边想着。
她戴着宽大的渔夫帽，宽松格子衬衫搭配短裤，脖颈修长，锁骨清晰，腰肢纤细而有力，一双大长腿在日光下白得晃人。
“车停好了！”气喘吁吁的严佩琪跑到她身旁，顺便递上刚买来的巧克力脆冰淇淋。
这段时间，严佩琪也逐渐熟悉江棠爱吃东西的习惯，看到便利店会顺手给江棠买点零食。
对江棠的热量摄入，也从震惊，到困惑，最后归于平静，算是接受了世上总有人与众不同的事实。
江棠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领着严佩琪往新艺大楼走去。
大概是出入新艺的明星太多。
又或者是因为江棠戴着的渔夫帽。
两人用严佩琪的员工卡一路进了大楼，上了电梯，都没有太多人关注到她们。
江棠倚在电梯的角落，慢条斯理地咬着冰淇淋，从容地听着电梯里众人七嘴八舌的谈论——
“你们听说了吗？安妮打算跟我们公司解约呢！”
“解约？我听说爱豆们的解约金至少都是五百万往上哎。”
“五百万？你怕是小瞧了安妮，人家的违约金是普通爱豆的三倍。”
“嘶，一千五百万……她哪儿来的钱？”
“估计是年纪太小，被气坏了。哎，如果我是她，干脆就拿这次事情好好跟公司谈判拿些好处资源，像现在这种做法，实在是太冲动、太幼稚了！”
其他人接连附和，话虽不一，却大致意思也都是觉得安妮不够理智。
等这群员工下了电梯。
又上两层，在练习室所在的楼层，走进一群穿着训练服的漂亮女孩。
“听说安妮打算解约了吗？”
“还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微博已经闹翻了好吗？”
“啧啧，真是不知好歹，她以为自己是谁，得了势就猖狂，还不是公司把她捧红的，这叫白眼狼啊。”
“她不是一贯没脑子吗，这次估计也是以为自己能搞赢公司来票大的。”
“嗨，说不准人家现在已经找好下家了，这才急匆匆地要解约呢。”
“她现在已经flop了好吗，你没见那些网友就算承认她被冤枉，也不认为其他事情是无辜的。脏水泼在身上，哪有那么容易洗掉的？”
“说得倒是，她都摔下去，难道对家还能容忍她爬起来？”
“哈哈哈，谁叫她以前傲得那样子，活该！”
等这群练习生也下了电梯。
电梯厢内空荡荡的剩下江棠严佩琪两人。
“你不生气吗？”严佩琪小声问。
江棠摇摇头，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兴致盎然。
电梯终于来到十二层。
也是会议室所在。
以周桥为首的一众新艺高层，已经在这里等着她了。
江棠咬着冰淇淋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姿态很闲适。
她先是用目光在房间里巡视一圈。
身穿西装打着领带的周桥，在众星拱月下营造的威严气势，与她而言宛若空气。
摆气势是谈判桌上常用的招数，所谓先发制人，便是如此。
新艺也用惯了这样的手段，大批黑面严肃的高管隔桌而坐，不用多说什么，就足够给来此的艺人带来充足的心理压力。
然后接下来的合同条件，就会好谈很多。
所以面对江棠，他们也摆出了同样的招数。
以为江棠进来后会心里发憷。
谁知道，她轻松得仿佛不是迈进了别人地盘。
她反而把这里变成了自己的地盘。
当严佩琪为她拉开椅子坐下的时候，衣着休闲随性的她，与衣冠楚楚的高管们，划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她不过一人，嘴角笑意浅淡。
从容气势却不输对面分毫。
为首的周桥见状，并不意外。
或许是上次见江棠留下太深刻的印象，要是她进来表现得过分慌张，他反而会觉得奇怪。
他先清了清嗓子：“安妮，今天让你来公司，是为了你解约的事情。”
江棠的冰淇淋还没吃完，她对待食物贯来专心致志，面对周桥就显得有些散漫，只是随口“嗯”了一声。
周桥压下不悦，颔首微笑：“那你也应该知道，你解约一事已经在网络上传开了。”
江棠眼也不抬：“是我告诉给记者的。”
周桥笑了：“那你知道这样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哦？”江棠掀起浓密睫羽，黑沉深邃的眼眸暗光流转，“什么后果？”
“不止是一千五百万的违约金，新艺会让你在娱乐圈再无立足之地。”
周桥字字句句，都透着彻骨寒意。
江棠毫不怀疑他话语真实性。
她只是挑眉：“威胁我么？”
周桥神情笃定：“不是威胁，是善意的警告。”
“呵。”江棠轻笑，“真有意思。”
周桥往后靠向椅背：“先前把你微博账号密码拿给你的，就是你身后助理的朋友？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忠心的小助理，呵呵。忘了告诉你，这个人已经被新艺开除，估计以后也很难在这个领域从事工作。严佩琪是吗，看来你应该要好好安慰安慰你的朋友了……真不知道你们珍贵的友情会不会受到影响。”
他摇头惋惜，笑意下却全是对江棠不自量力的讽刺。
正如江棠在电梯里遇到的两拨人。
这座大楼，这个娱乐圈，这个世界……没人认为，江棠能赢。
区区小艺人，与大公司的碰撞，就像是以卵击石。
可笑至极。
第020章 董事长
可是江棠不见怒色。
她也没有正面回答周桥。
反而是翻手看了眼手表。
“时间差不多了。”她轻声呢喃。
周桥听得不真切，正打算询问，就听到会议室外传来纷杂脚步声，像是有浩大的人群在靠近。
他疑惑看去，就见熟悉的顶层秘书推开会议室的玻璃门，随后进来的是顶层秘书室的精英们。他们分开而立，颔首低头，俨然昭示着某位的到来——
在西装笔挺的下属当中，来人穿得很随意，看上去像是正准备去上课的大学教授，举手投足皆是儒雅风骨，温和仿佛浸没在了骨子里，在他身上压根看不到商人逐利的铜臭味。
而就是这个人，稳坐新艺大楼顶层，谈笑挥手间，无数怀揣梦想的少年少女的命运就此被裁决。
李辰怀，新艺娱乐董事长。
江棠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为什么高越会这般充满忌惮。
同样是笑——
周桥的笑就像是虚浮悬挂的面具，能瞒得过稚嫩无知者，可一旦阅历丰富，便能轻易看穿这层伪装。
而李辰怀的笑，却宛若他展现出来的儒雅风骨，圆润完美，找不出丝毫的破绽，反而容易被他的亲切所吸引，天然对他充满好感。
光这一点，江棠就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
“董事长！”周桥匆匆起身，在高越面前也难掩傲慢的他，却在李辰怀面前心甘情愿地低下头颅，毕恭毕敬地询问，“您怎么突然来会议室了？”
李辰怀在笑：“听说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你就是江棠？”他的目光转而落在江棠身上，这份关注却让在场不少人都暗暗困惑。
“我是江棠。”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李辰怀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周桥惊讶极了：“董事长，您要亲自跟安妮谈？”
他比其他人更不懂，为什么高高在上的董事长会在乎这么一个小爱豆。
就算是安妮的巅峰红火时期，在新艺也是难入董事长的眼。
现在安妮要解约，董事长竟然亲自找来了？
周桥直觉背后应该会有更复杂的东西，不敢贸然在李辰怀当面试探，短暂犹豫后，招呼其他高管都出了会议室。
于是，挤挤攘攘的会议室，突然就空落得剩下江棠、严佩琪、李辰怀，和他的一个秘书。
江棠与李辰怀隔桌而坐，严佩琪、秘书分立在二人身后。
李辰怀看了江棠一会儿，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的胆子很大。”
江棠平静道：“因为对你没有害怕？”
“不，是因为你跟高越的合作。”
江棠总算露出一丝讶色。
李辰怀继续道：“不仅胆子大，也很聪明。就算拿到证据，也不是想着第一时间公开，而是寻求利益最大化。”
李辰怀神色难掩赞叹。
他见江棠不动声色，便笑道：
“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江棠仍然沉默地看他。
“你和高越的合作很隐秘很低调，但这还是瞒不过我。很遗憾，你们的计划恐怕要落空了。”
江棠抿住嘴角。
李辰怀以为这是一个聪慧少女最后的骄傲跟倔强，便兴致勃勃地提议：
“我很欣赏你，也相信你能在这个圈子走得更远。不如解约一事就此作罢，我会让法务部给你一份新的合约，全部按照A级标准来如何？”
在新艺，S级合约基本等于传奇，A级合约就已经是艺人们能够达到的最高天花板，现在持有A级合约的新艺艺人无一不是当红明星，且出道多年。
一些热度不够，或者出道时间太短的，也就仅仅能拿到B级合约而已。
但李辰怀一来就给江棠提出了A级合约，与她先前的压榨合同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这个条件，放眼业界内，不会有人给出更好的选择了。
所以，李辰怀说完之后，几乎是信心笃定。
他毫不怀疑江棠会拒绝这个美妙的提议。
或者说，在新艺没有人能拒绝这个提议。
“今天，或者，明天。”江棠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李辰怀不解。
“昨天在电话里，我跟高董打了赌。”笼罩在江棠脸上的情绪，就如迷雾迅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意，从容不迫地迎上李辰怀变幻的视线，“赌董事长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高董赌的明天，我赌的今天，看来是我赢了。”
因为赢了赌局，江棠心情很好，连眉眼都舒展开来。
李辰怀缓缓皱眉。
“你，什么意思？”
“我和高董都不会小瞧董事长你的情报能力，我们明白，这个计划能瞒过周桥，却瞒不过你。你一定会发现，然后来见我。”
“……你在等我？”
“既然是谈判，当然要对手上桌才能谈判。”
李辰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跟高越不会真的以为区区这点小事就能影响新艺的股价吧？”他笑得像个慈祥的长辈，对无知的晚辈谆谆教导道，“我承认，新艺发展至今与高越脱不了关系，但我不是拱手而治的圣君，既然我敢踢她出局，那必然也会有十足的把握稳住股东。至于些许股价波动，对新艺就更是无伤大雅了。难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了？”
“当然不是，或者说，不完全是。”江棠轻松地靠着椅背，“这虽然是我们的目标，却不是最终目标。高董一直想让我帮忙问你，到底是有多小看她，才会以为她在新艺这么多年，手上也没有新艺的半点把柄？”
“你以为高越手里的东西，我会不知道？”李辰怀老神在在道。
“知道……那还来得及吗？”
李辰怀的嘴角渐渐耷拉。
“这个时间，关于新艺娱乐税务的实名举报，应该到它该去的地方了。”
李辰怀的笑容彻底消失。
“不过是实名举报……”
江棠打断他的话：“不过是实名举报，却足以影响秋山基金的态度。”
轰然一声。
秋山基金四字瞬间破坏了李辰怀的理智，怒意在他心头积聚，令他竟然显露出片刻的失态！
第021章 认输
在许多人看来，新艺娱乐的确是风光无限。
可只有新艺少数几人知道，十年来的大举扩张，也在严峻考验着新艺资金链。曾有数次资金链险些崩裂，新艺岌岌可危的情况。
若是新艺要进一步发展，必然需要更大的靠山和资本。
秋山基金便是李辰怀在百般斟酌下作出的选择。
虽然以新艺现在的状况，多的是人想要投资，可实力雄厚、不会干扰运营、不会威胁李辰怀位置的，种种条件下最佳选择，唯有秋山基金。
可是，秋山基金是外国资本，进入华国市场和娱乐圈都是首次。
要是新艺在此时爆出税务疑云，哪怕最后尘埃落定新艺没有任何问题，也依然会影响到秋山基金前进的步伐。
如果到了那个地步，那李辰怀后续的许多布置都只能遗憾落空。
在这个时间就是金钱的时代，李辰怀还有那个耐心等来下一个秋山基金吗？
李辰怀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水，心头却恍然大悟。
高越……不愧是高越！
她这是在赌，赌他李辰怀会在眼下输赢与新艺未来之间选择后者！
江棠淡淡微笑。
她十指交叉，风淡云轻地询问：
“董事长意下如何？”
“你们赢了。”
李辰怀腾地起身，不再看江棠，大步离去。
秘书紧随其后。
守在会议室外、尚且不知道事情进展的下属们，也是一头雾水，眼睁睁地看着满脸隐怒的董事长拂袖离开。
而江棠，她又哪里会在意李辰怀的态度和他人眼光。
她跟高越都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这就够了。
……
李辰怀的态度，决定了很多事情。
所以就算周桥有不满、疑惑、怒意……他也都只能忍下。
同样是狗。
或许高越可以在不高兴的时候朝着主人咆哮两声。
但周桥不行。
他没有那个资格。
……
为了早日开机忙到日夜颠倒的罗义，又接到一个电话。
这一次通话里的内容让他几乎气到晕厥。
在把办公室砸得一团乱之后。
他阴沉着脸打了两个电话。
一个给剧组：
“开机不急，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
一个给编剧：
“安妮演的女二戏份全部删掉重写。”
之后的剧组是如何人仰马翻，暂且不提。
……
在质疑声日渐积攒后，新艺娱乐的官微终于冒泡。
他们发了一条声明。
先是澄清耳光门事件，所有陷害安妮推动舆论风波的行为均与公司无关，是莉娜与经纪人赵宇二人的私下行为。对此，公司已经对二人分别作出解约与开除的处罚。
然后，声明提到安妮。
首先言辞恳切地向安妮道歉，说在这件事情里有失察之责，为安妮所受到的遭遇感到非常同情以及内疚。
接着，提起与安妮的合约到期，虽然不能跟安妮继续走下去，但在以后的日子里祝福安妮能够在未来发展顺利、一直红火。
除了引发热烈讨论的这条声明，在财经版块的某个角落，仅有几家媒体报道了新艺娱乐高层高越离职出走一事。
……
“他们居然想让老子来当替罪羊！”
暴跳如雷的赵宇直接抓起玻璃杯砸在地上。
这样还不能缓解他的愤怒，他踹翻椅子，掀掉花瓶，把屋子搞得一片狼藉，自己累得气喘吁吁，才不甘地坐到沙发上。
转头看向身侧始终没有动静的莉娜。
赵宇不满道：“你就没有脾气吗？现在公司都跟你解约了，你就半点不担心不害怕？”
莉娜扯了扯嘴角：“害怕，有用吗？”
小时候父母就告诉她，做错事情要付出代价。
那她现在就是在为自己的鬼迷心窍付出代价。
“你也是够窝囊的。”赵宇冷哼一声，极其看不惯莉娜的样子，“新艺我搞不赢，难道安妮我还收拾不了？”
“什么意思？”
赵宇没有回答，而是打了个电话：
“喂？陈哥？是我赵宇，我这边有个料想要爆给你，关于安妮的……当然是大料，我们见面再谈！”
……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江棠搬家了。
先前住的公寓是新艺提供的，现在与新艺解约，她自然要搬离新艺的地盘。
新的房子是高越帮她找的，离高越家很近，环境、安保都属一流，价钱自然也不便宜。
江棠空空如也的钱包尚且承担不起昂贵的租金，这笔钱最后是由高越垫付。
所以，在江棠搬家的第二天，前来坐客的高越顺手带来礼物——
一份经纪合约。
“我离开新艺后清算了手头的股权，打算用这笔钱正式成立新公司，目前新公司的一切事务还在筹办当中，如果你不嫌公司简陋，可以考虑这份合约。”
江棠只是大致翻看了一下，就爽快地在合同最后签下名字。
高越道：“都不多看一下？”
江棠一本正经回：“不能错过机会。”
她的样子逗笑了高越。
“新公司除了我带的几个人，还有依然作为你助理的严佩琪，另外我会为你配备专门的司机、造型师、化妆师。当然，如果你有别的什么要求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满足你。”
“可以。”
“哦对了，有一点，安妮这个名字你应该不能用了，它跟新艺的牵连太深，我们必须划清界限。”
“那就用江棠。”
“江棠……行！就用江棠！”高越想起什么，“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是我作为经纪人给你的建议。”
“哦？”
“你应该知道，先前的丑闻，除了耳光事件，还有其他真真假假的传闻在影响大众对你的印象。其中最重要的，是你的学历，你应该知道圈里对低学历的天然鄙视吧。”
高越的神色越发郑重，她真心向江棠提议道，
“你的辍学问题，是很多观众对你天然感官不好的原因所在，毕竟在固有观念里，辍学基本是与品性问题挂钩的。所以，作为经纪人，我希望你最好回到校园，继续读书考大学。”
第022章 娱乐圈大地震
这并不是高越第一次向江棠这样建议。
或者应该说，是在以前选秀过后不久，刚刚走上爱豆之路的安妮，就接到来自高越的提醒，说她这个年龄最好不要放弃学业。
彼时的安妮，为了追逐梦想站到舞台上，刚从校园辍学，哪里听得进高越的好心规劝？
那是安妮最叛逆的时期，她好不容易从快要窒息的生活轨迹里挣扎离开，又怎么愿意就此掉头回头。
于是，高越的建议遭到了安妮强烈的反驳，那甚至是高越第一次见到安妮激动到失控的情绪。
高越不知内情，便点到即止，从此不再多言。
但是现在，她的身份截然不同。
作为江棠的经纪人，她有必要作出建议，比如重返校园一事。
谈到这件事之前，她做了很多预想，还特意斟酌言辞，努力用江棠能够接受的方式来讲述利害。
结果，预料中激烈的抗议和争吵并没有出现，江棠只是思考了一小会儿，就点头答应了。
“你真的愿意回学校读书？”大概是太不可思议，高越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江棠再次点头：“挺想念的。”
“那就这么定了！”高越果断拍板，生怕事情起了变故，“你解约一事已经开始发酵，我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澄清一些事实，这会是我们复出的最佳时机。还有，我已经在联系一档综艺，这档综艺是今年的S级大项目重头戏，只要你表现不错，我就能帮你扭转舆论风向，彻底洗清新艺留下的污点，对你未来的路也会有更好的发展。”
对于上综艺，江棠没有太大意见。
她除了向高越表示，不愿意上台唱跳以外，其他的演戏、综艺、杂志……她都能接受。
高越不知道江棠的真正心思，她只以为是江棠业务能力太差被骂怕了。
其实，她也觉得江棠继续唱跳歌手这条路不是个好主意，毕竟天赋有限。
于是她跟江棠商量，要是新综艺一切顺利，就给她接洽一些电视剧角色，转行从演员做起。
以江棠得天独厚的长相，没有什么比演员更适合她。
就在二人讨论着未来职业规划的时候，严佩琪匆忙走进来。
“棠姐！高董！”她面有急色，怀里抱着平板电脑，“出大事了！”
两人停下对话，同时看向严佩琪。
“怎么了？”
严佩琪递上平板：“你们看吧。”
平板电脑打开的是微博界面，此时的微博几近瘫痪。
高越只看到热搜顶端“爆”掉的【白行文】三字，可点开却怎么也看不到页面。
再下拉刷新，微博直接崩溃自动退出。
正好有电话打进高越的手机，她接通听了一会儿，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而这期间，严佩琪已经跟江棠简单描述了这件事情。
她知道江棠对娱乐圈的人了解甚少，便先科普了白行文此人：“白行文是圈里的老牌影帝，向来风评好，拿了不少奖。这些年虽然逐渐淡出观众视线，但他仍然是圈里有名的老好人，交友广，圈里不少大牌都跟他关系好。前段时间他才上了一档亲子综艺，大众评价相当不错……没想到，有狗仔居然爆料说他昨天在帝京家里聚众XD，遭举报当场被抓！现在帝京警方官微已经证实了这个消息，微博已经彻底炸了。”
她刚说完，那边高越也挂了电话。
“这件事情是真的，现在圈里已经传开了，当时在场的圈内人不止是白行文，还有几个演员导演，都不是无名之辈。现下要是一起爆出来，对娱乐圈而言绝对是一场惊天大地震！”
她说着，朝严佩琪颔首赞许，
“你挺聪明，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严佩琪被夸奖，当即笑开了花。
高越又对江棠解释道：“跟白行文一起被抓的几人迟早被爆出身份，要知道白行文一直以好人缘出名，被抓的据说都是跟他交好的人。现在，恐怕圈内所有人都要跟白行文划清界限了。”
“我与他应该不认识。”以安妮的水准，应该够不上白行文的级别，而且江棠也没有任何与白行文打交道的记忆。
高越摇头道：“丑闻波及不到我们，但是这场大地震，会把所有人的眼球都吸引过去，这对于我们来说很不利。本来这是我们澄清谣言的最好时机，可现在在白行文的新闻下面，我们的澄清争取不来半点热度，新艺看了怕是要笑掉大牙。所以，我们的计划怕是有变。”
……
与高越有同一想法的还有赵宇。
他都已经拿好东西，在前往见陈记者的路上。
却突然接到陈记者的电话，说下午约好的见面他来不了了。
紧接着赵宇就打开微博，看到了白行文的事情。
先是震惊，然后皱眉。
他手上这点关于安妮的料，哪里比得上影帝XD来得吸引眼球？估计丢出去也是个石沉水底的下场。
“只能另觅时机了……”
……
白行文事件引发的是一场娱乐圈大地震。
那些众所周知与白行文关系好的艺人，无一不在与白行文划清界限。
白行文固定嘉宾的综艺第一时间宣布他下车，并且删掉节目里所有片段。
白行文出演的电视剧电影也纷纷在微博上致歉，也表示会删掉他的所有镜头。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圈里的每个人都在竭力与白行文这个名字划清界限，见之若见洪水猛兽。
高越也陷入忙碌之中。
她虽然离开新艺，但身在娱乐圈复杂关系网中这么多年，她也有无数需要处理的事情，离开江棠家后，基本忙得脚不沾地。
本来答应要帮江棠解决入学读书一事，看现在这个情形，应该一时半会儿都想不起来。
于是，江棠在完成一天的锻炼任务后，决定自行解决此事。
她从杂物箱子里翻出一个黑皮笔记本，笔记本里夹着一张名片。
她用手机拨通了电话，很快另一头响起一个年轻男人的应答声。
“我是江棠，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
第023章 少年
帝京刚步入九月，就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
雨水冲走了烈日炎热，略带凉意的风轻轻扑面，混杂着雨水与泥土的味道，说不出来的清新芬芳。
帝京最低调也最盛名的明德中学校门前，一辆黑车徐徐停靠。
相比起日常出入这间校门的那些豪车，这辆车的车标简陋如乞丐，与明德中学那内敛而不失大气的校门简直格格不入。
敬业的保安已经将怀疑的目光投来，却见副驾驶上走下一个身姿修长高挑的少女，虽戴着鸭舌帽遮去面容，但举手投足间的从容不迫，令她所在自成气场，有种方圆之间不允人踏足的威严。
“棠姐，真的不用我陪你进去吗？”
少女稍稍回头，轻飘飘一句“不用”。
便将书包往肩上一甩，大步迈向校门。
“我是今天来报道的江棠。”她如此解释。
保安虽然很难对这样天然出众的人产生怀疑，却也翻出记录仔细查阅过后，才她的允许进入。
“沿着大路直走尽头的办公楼顶楼就是校长办公室，楚校长在等你。”
江棠应声，依言前行。
她走得不紧不慢，顺路欣赏了一下校园的环境。
若不出意外，她会在这里度过高中的最后一年，然后按照高越希望的安排，考一个合适的大学。
久违地步入校园，江棠脑海深处的神经被轻轻拨弄，随之浮现的是那些愉快、轻松，随时随地都被阳光占据的画面。
现在，那些画面悄然与眼前景象重合，也让江棠在步入明德校门的几分钟后，对这间学校产生了天然的好感。
她走走停停二十多分钟，保安口中的办公楼才出现在眼前。
大概因为现在是上课时间，江棠坐电梯一路上楼到进校长室也没遇见几个人。
“你就是江棠吧？”早早从保安口中得知消息的楚校长见江棠敲门进来，竟然主动起身相迎，脸上笑意更是浓厚到挂不住，“欢迎你入学明德！”
饶是江棠都有些受不住这热情。
只是她面上瞧不出，十分淡定地应对楚校长的寒暄。
楚校长拉着她扯了一大通，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大有长辈关照晚辈的意味。
江棠能感觉到楚校长的亲切善意，而非客套巴结，便也很有耐心，时不时地回两句话。
这一聊就是将近半个小时。
眼看没多久就该最后一节课放学了，楚校长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话题。
他告诉江棠，入学手续早就办好了，她分在六班，现在直接去隔壁办公室找主任带她去教室就行。
“有空常来校长室坐坐啊！”楚校长热情地挥别江棠。
总算脱身的江棠，出了校长室，就见周围办公室大门紧闭，实在是分不清哪一扇才是她该去的。
索性挑了最近一间敲门——门没关，只是虚掩着，江棠一敲，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靠窗台坐着一个少年。
听到动静的他，也循声望来。
两人的视线刹那碰撞。
少年穿着白衬衫，领口散开三颗，比墨色还浓的黑发随意散乱，慵懒又随性地靠坐在窗台上。
清风吹拂着白纱窗帘，如雾如烟笼罩了他的身影。
就连那清隽深致的容色，也在暖光里模糊不清，只得拨人心弦的惊艳。
少年目光沉静，眉眼间尽是睥睨，虽然年岁不大，却也能依稀能见山河峥嵘，恍若云端向下俯视的神祗，眼中浮动着疏离冷漠的光。
短暂对视后，江棠目光下移，最后定格于少年手指间夹着的细长香烟。
烟头还在燃烧，云雾缭绕。
少年也注意到江棠视线，低头看了看，全无偷偷吸烟被撞破的窘迫。
他淡定地将烟头在窗台上碾灭，拂了拂衣袖。
“你找主任办公室？在隔壁。”
“多谢。”
两人没有多谈。
也默契地没有提及少年吸烟一事。
离开时，江棠甚至“体贴”地关上了门。
少年叛逆，本来也没什么稀奇。
江棠过后便将事情忘却，找到主任办公室后，在对方帮助下量了校服尺寸，又在带领下见到了她未来的班主任。
江棠要读的六班，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老师。
扎着高高的马尾，看上起元气又开朗。
大概是年龄缘故，比起江棠一路走来，遇到的保安、校长、主人等人，这位年轻的班主任是第一个认出江棠的——
“你是……安妮？”
“我是江棠。”
“哦，哦，江棠。”女老师有些愣神，才主任的几次提醒下才会意过来，“抱歉抱歉，我有些走神了，我叫楚亚林，是英语老师，也是你的班主任，以后互相关照！”
江棠伸手与她握了握。
楚亚林翻了课表：“正好最后一节课是我的，马上到上课时间了，你跟我一起去教室吧。”
江棠没有意见，跟在楚亚林身后往教室方向走。
楚亚林一边走一边跟江棠介绍了大概情况：“明德的高三有十二个班级，我们是六班，成绩还算过得去。不过我们班上的同学都很多才多艺，去年校庆表演还拿了三等奖呢！另外，学校里面可能有一些关于我们班上某些同学不好的传言，江棠同学你听到也别太惊讶，外面传得太过，孩子都是好孩子……”
楚亚林应该是毕业没几年的新老师，浑身都是蓬勃朝气，言语间全是对学生们的维护和对教育的热爱。
江棠看在眼里，也听出了言下之意。
大概就是——
六班成绩很烂，环境很乱。
江棠倒是无所谓。
她可以安安静静地度过一年高中生活，也可以人人真正地当个听话的高三学生。
前提是，没有人惹到她。
……
忙得脚不沾地的高越终于想起了江棠读书的“大事”。
还没等到她找朋友安排学校，就听到江棠已经入学的消息。
“什么？明德？是我知道的那个明德吗？”
那个传说中权贵子弟聚集、父母们掌控着一半华国经济命脉的顶级私立学校明德中学？
到底江棠是怎么进的明德？
第024章 明德中学
不过一节课的时间，明星安妮成为明德转校生的消息，就以学校论坛为中心，以病毒姿态疯狂传播开来。
当初安妮参加的选秀节目，中老年人也许不知道，但在年轻人当中，却是全国范围内的大火，话题度爆表。
再加上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桩桩传闻。
是以全校有过半学生都知道安妮这个名字。
知道她是出了名的脾气臭、耍大牌；
知道她爱与男团成员暧昧不清；
知道她实力差德不配位；
知道她欺压队友……
哦对了，欺压队友这点已经澄清了来着。
可其他事情没有澄清吧？
尤其是曾经某个大V爆出来的安妮主动勾搭男团成员……光这一点，就足够让学校里那些追星少女们对安妮这个名字产生天然恶感。
于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刚过，立刻就有人涌到六班教室外，透过玻璃暗暗打量靠窗而坐的那个少女——
斑驳细碎的树影在窗外摇晃，以细腻笔触精心描绘出少女的侧影。
金光如俏皮的小精灵在她近乎完美的轮廓上跳跃，穿梭在浓密的发间，最后驻足在挺翘的鼻尖。
蔷薇色的唇瓣轻抿着，一如静无涛波的墨眸般专注。
她不像在凡尘，反而像是在另一方世间。
这份连神明都会惊叹的美丽，自然是滔滔不绝地冲击着偷窥者们的眼球。
“她可真好看啊……”
“虽然我不喜欢她，但她的颜是真的没话说……”
“怎么回事你们！说好的要跟绿茶婊正面刚到底呢？”
“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能算绿茶婊呢？”
“对，要我我也想跟漂亮小姐姐做朋友！”
女孩们的部分倒戈，让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细碎的嘈杂声随风飘进江棠的耳朵，她恍然抬头，才发现已经下课了。
合上面前的课本，江棠神色如常地起身，丝毫看不出在翻阅物理化学等课本时的茫然无知。
“同学你好。”江棠敲了敲前排男生的后背，“你知道食堂该怎么去吗？”
害羞的小男生连头也不敢抬，匆匆几句描述了食堂位置后，抱着书包逃之夭夭。
江棠无所谓地挑眉，旋身走出教室。
所经之处，惊起一片热议。
……
江棠才是转校来的第一天，校园卡学生证之类的都没来得及办。
好在食堂的师傅听说她是转校生后，表示可以收现金，这才免去麻烦。
明德中学不愧是号称全国最顶级的私立学校，就连普通的食堂也修得与其他学校截然不同。
挂在上面的菜名，基本不可能出现在学校食堂，在这里却像是西红柿炒蛋一样常见。
与之相对的，当然也有昂贵的价格。
江棠拧眉沉思，目光在菜单上巡视。
像是君王巡视领土，专注又认真。
“要这个。”
在琳琅满目的菜单里，江棠郑重地挑中了其中最……便宜的牛肉面。
“要三……两碗。”
江棠遗憾地看着陶瓷碗里盛得满满的手工面条，念及高越反复叮嘱的让她控制食量好好减肥，只得勉强将就吃个半饱。
可就算这样，她这实打实的两碗面条，也依然震撼了不少人的眼球。
“女爱豆也能这么吃吗？如果我这么吃的话……”
“姐妹想多了，你这么吃只会胖成猪。”
“她真的能吃完吗？该不会故意树人设吧，现在不是最流行吃货人设吗？”
“这是在学校，又不是在拍电视剧！”
争着争着，大家竟然就“安妮能不能吃完两碗牛肉面”打起赌来。
也真可谓是无聊至极。
那些因她而动的纷乱，江棠并没有错过。
她听着一群小孩子闹闹喳喳地用好几百块钱打赌，很是惋惜。
如果可以，她愿意加入赌局，吃掉三碗牛肉面——庄家通杀！
……
接下来的半天，没有校服的江棠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翻看着那些因为时隔久远、早就忘个一干二净的教科书。
除了英语、语文她看得比较自在，其他的在她眼中就是一堆陌生的符号。
就连安妮的记忆，看到这些课本也跟自动屏蔽了似的，给不了江棠半分帮助。
……所以安妮是有多讨厌学习？
这并没有让江棠产生挫败感，反而生出浓厚的兴趣。
从前伴随她起于微末的能力就是——学习。
只要她愿意，任何一项技能都能在她眼中化为经验条，她的每一点努力都会化为数值融入经验条里，助她逐步成长。
不要小瞧这种能力。
这世上困难的从来不是付诸努力，而是付出了努力却得不到回报。
但江棠不同，她点点滴滴的努力，最后都会回报她，汇聚成江河，积攒起不可思议的磅礴力量。
现在，她就像是满级大佬全盘清零，虽然无法与从前的力量比肩，可作为基本盘的技能仍在。且揉碎了，像是本能一般融入了她的身体。
她翻着这些课本，脑中已经自动建立起学习框架。
上路不过是时间问题。
漫长的下午，弹指须臾便过去了。
六班，高三，乃至整个明德的学生们，就看到这个争议不断的明星转学生，在教室坐了一下午，看了一下午的书……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莫名其妙的失望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放学时间临近，江棠简单收拾了东西，随着人流走出校门。
等在门口的不止是严佩琪，还有高越。
江棠一上车，高越好奇的目光就一直追逐着她。
江棠注意到了：“怎么了？”
“明德……你是怎么进去的？”
“拜托了熟人。”
轻描淡写的解释并不能完全满足高越的好奇心。
但她也知道什么不该多言，便将话题转到学校生活上：
“怎么样，第一天上学还顺利吗？同学们还友善吗？老师们对你还好吗？”
问题不断的高越仿佛摇身一变，成了絮叨不停的高妈妈。
江棠忍着笑，极有耐心地一一回答问题。
顺便提起功课的差距，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高越忧心忡忡：“果然直接入学高三还是有些勉强……不要担心，我立刻给你安排家教老师，对课业要求也不用太高，到时候只要文化课分数够，考个电影学院就可以。”
第025章 贫穷大佬，为钱心动
高越不愧是优秀的金牌经纪人。
从跟江棠签订完经纪合同那一分一秒开始，就迅速摆正自己的位置。
对江棠，小到职业、学业，大到未来、人生，关心无处不在。
这样出于真诚跟长久考虑的家教建议，江棠也很赞同，只是她的存款就相形见绌了。
当明星实在太费钱，高越这个经纪人拿的是分成，暂且不需要江棠考虑。
但是助理、造型师、化妆师、司机等人，则通通要走江棠的账而不是公司的账。
更别提复出后，所需要的置装、出行、安保等费用。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钱。
就在江棠为这个世界大难题陷入沉思的时候，高越扑哧笑出声：
“好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之前我跟你说的那档S级综艺，差不多谈下来了。虽然导演组那边想让你提前去试镜，但是你的固定嘉宾位置基本八九不离十。只要这档综艺谈成，你拿到小七位数没问题。”
百万进账，就算扣掉税、分成等部分，剩下的数额也相当可观。
于是江棠也不得不郑重起来：“是什么综艺？”
高越没有急着解释，反而先行打了预防针：“江棠，这档综艺是M台的野心之作，从立项开始就势要跟市场上的其他综艺划开距离，打造成今年的爆款，无论是设定还是对待嘉宾都相当能下狠手。而且现在已经确认了三位嘉宾，有两位都是当红一线演员，另外一位也是炙手可热的流量鲜肉。所以，这个开局对你来说可能不会友好，也有很多困难，你一定一定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高越没说的是，为了江棠在离开新艺后拿出令人亮眼的成绩，也为了他们新公司能有漂亮的开局——高越费了相当大的心思，动用了不少人脉，才拿到了这么一个固定嘉宾位置。
其实导演组对江棠的加入不是很满意，不然也不会多出别的嘉宾都不会有的面试流程。
而高越能做的，也就仅限于把江棠送进综艺。
后续的表现以及能不能得到导演组、嘉宾们跟观众的认可，全部要靠江棠本人的努力。
综艺真人秀就像一把双刃剑，用得好，江棠不仅能翻身，还可以顺利圈粉；用得不好，她面临的局势会更加糟糕。
这让高越不能不担心。
还因为江棠的天赋，让她在坚信江棠必然会大红大紫的同时，也担心自己会不会做出错误选择影响江棠的未来。
就像最顶级的玉雕师，在绝世好玉面前，也会害怕手误的一刀会毁掉这块美玉的风姿。
越珍贵，却担忧。
谁知江棠丝毫没把压力放在心上。
“放心，我会好好做的。”
就算是为了出场费。
——贫穷大佬，为钱心动。
……
江棠要参加的综艺，名为《神之试炼》。
根据企划案上所描述的，这档综艺最初的灵感来自于网络风靡的无限流小说。
所谓无限流，便是包罗万象，涵盖电影、动漫、游戏、科幻、玄幻等等元素的世界观。
《神之试炼》就从无限流中截取部分灵感，进行再创作。
主要的综艺模式是嘉宾们进入不同背景设定的世界，以不同的身份，完成不同的任务，最后达到通关的目的。
每一期都会有不同的主题，根据综艺企划案上所写，可能出现却不一定会出现的主题包括——推理破案、末日丧尸、荒岛求生、神鬼灵异……
光是听到，就能想象其中的难度有多大。
特别是，这档节目还野心勃勃地打出了无台本、真实real的口号。
要知道，现下基本所有综艺节目都是有编剧的。
当然这不是说综艺节目就跟电视剧一样，是按照剧本拍出来的。
综艺编剧的存在，主要是负责设置剧情、任务跟规则，为了让综艺尽可能地呈现出最好最完美的效果，综艺编剧们必须绞尽脑汁地设置环节跟任务，让节目拍得好看、有趣。
他们的任务还包括在前期沙盘推演，在现场即时编剧，在后期布置结构。
一些综艺节目甚至会给每一位固定嘉宾都配备对应的编剧，让综艺编剧来了解、挖掘嘉宾身上的亮点，开发他们的热情，在节目里打造能让人记住的人设。
如果没有综艺编剧呢？
嘉宾遇到困难后的第一反应，会被真实摄像机拍下来，被每一位观众看见然后点评，或批判或夸赞，性格中不论闪光还是不堪都将面临镜头的考验。
节目组也会使出浑身解数，不管是为难嘉宾还是激发嘉宾潜力，他们都必须在没有综艺编剧控场的情况下，随时灵活应对各种情况。
这时候考验的，不仅有嘉宾的应变能力，还有节目组的真正实力。
所以，不仅节目组是经验丰富、有过多档爆款综艺制作经验的团队，连嘉宾也是节目组再三斟酌挑选出来，务必碰撞出最精彩的化学反应。
国内也就只有M台这种一流大电视台，才有资本号召这么多大牌明星聚集，拍这么一档“虐身虐心”的综艺节目《神之试炼》。
节目组给江棠安排的试镜时间就在周末。
江棠去学校报道是周四。
中间只有一天的准备时间，江棠就急匆匆地赶往《神之试炼》的面试地点。
因为这场面试是专门为她准备，所以面试所在地除了江棠一行人，就只有《神之试炼》的编导组。坐在中间的，赫然是这档节目的总导演宋山明。
他客气地请走了陪同的高越、严佩琪，只留下江棠独自面对十几人的庞大团队，开口很冷淡地说：
“今天这个机会我本来不是很想给你，但实在是拗不过人情。所以难听的话我给你说在前头，我们这档综艺，就是为了折磨嘉宾，成为我们的嘉宾必须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敏捷清晰的思维，以及强大过人的体魄，今天找你来面试，就是为了考验你是否符合这个标准。”
“你说这个？”
说话间，江棠已经单手捞起地上的哑铃。
第026章 反碾压
在准备这场面试时，听了不少传闻的宋山明想，要好好给江棠一个下马威。
他意图从思维、身体、耐力等，全方位敲打江棠，让她知道《神之试炼》的嘉宾不是这么好当的，进组后最好也不要作妖。
结果……
被敲打的不是江棠，而是节目组。
身体素质的力量、耐力、速度、敏捷、柔韧。
思维能力的图形推理、言语理解、数字运算、逻辑推理。
宋山明甚至有那么一刻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什么少女偶像，而是国家训练的秘密武器。
或许他是在拍隐藏的摄像机？包括江棠在内的全部团队成员都在捉弄他？
怀疑现实中的宋山明偷偷跑去拽了拽杠铃……沉甸甸的，嗯，不出意料，他拖不动。
所以能单手提起这杠铃的江棠，果然是人间兵器吧？
而结束了一系列测验的江棠，却在遗憾今天不算完美的表现。
她抬手擦去额角仅有的几颗汗珠。
“这样行了吗？”
“行了吗？”目光呆滞的宋山明喃喃重复着。
“还不够？”
“够了够了！”旁边的副导演赶紧打断宋山明的话，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后，冲江棠笑道，“非常欢迎你加入我们节目组！明天就是节目组所有成员的首次见面，地址到时候会发给你的经纪人！”
接受到赶人的言下之意，江棠无所谓地点点头，转身走出门。
又顺便把副导演的话跟高越、严佩琪重复了一遍，得到二人一致称赞。
一行三人满意离去。
而房间内，不死心的宋山明问其他人：“你们是不是泄题了？”
副导演无奈道：“哥，这些测试题我们原本没打算拿出来，是编剧组的灵感题库啊。谁能未卜先知，给他们泄题啊？”
“那江棠是怎么知道的？她还是正常人吗？”
“当然不是正常人！哥，她是宝啊！”副导演浑身激动到颤抖，“这在国内综艺界是前所未有的全新形象！对我们节目组来说是天降宝物啊！”
宋山明冷笑：“呵，你想多了，不是天降宝物，是天降灾难！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能够控制住她？”
在综艺节目里，无法控制的嘉宾对于节目组来说，要么是爆表的话题热度，要么是崩溃的节目效果。
江棠属于哪种？谁也不知道。
“难道我们不能用她……”
“那怎么可能？”扬起下巴的宋山明一脸傲色，“你觉得真有我控不住的场，制不了的嘉宾？”
副导演：……
“双刃剑而已，就看怎么用了。”宋山明眯起眼睛，顺便大声宣布，“明天初见面的节目日程有所变更！”
于是，在第二日，高越收到来到节目组的消息。
不仅告知了时间地点，还提到因为今天是《神之试炼》所有成员的初见面，节目组可能会安排摄像机录下一些片段作为后期的花絮播出。
后者是很正常的综艺行为，高越不疑有他，只是叮嘱造型师给江棠多用些心。
看上去要够漂亮，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但又不能攻击性太强，要随性亲和。
重点是不能被人看出是精心打扮过的。
最后出来的成果，比高越预想中的还要满意。
临行前，她还特意向江棠叮嘱：“今天虽说只是碰面，但既然有花絮拍摄，那我们就把它当成第一次正式拍摄。你要注意场合，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要玩得有趣又有梗，这样才能给观众留下好的印象明白吗。”
有趣有梗？
江棠似乎明白了什么。
认真颔首。
“据说除你之外有五位嘉宾，只是节目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目前暂时不知道这五位嘉宾的身份，但是据我了解，应该都是些重头人物，比你资历都深。到时候你就当好后辈，谦逊有礼就行。”
后辈谦逊？
江棠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再次认真颔首。
最后，高越亲自开车，送江棠到了见面的地点——
是在帝京的一家私人会所，平常不对会员以外开放，节目组订下的包间也是自有一个小院子，保密性极强。
高越翻手看了眼表：“现在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差不多了，你先进去吧，我们在隔壁房，有什么给我打电话。”
“好。”
江棠与高越道别，按照指引进了包间。
跟预料的不一样，有人竟然比她到得更早。
“你好！我是SKY组合的时白！”
上扬的语气、完美的笑脸、谦逊的态度。
问候像是被刻在骨子里，见到人便条件反射地弹出。
直到问候完，才发现原来来人是比他年龄更小的少女。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其实，主要尴尬的是时白，而江棠与这种情绪贯来是绝缘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先是用目光在房间内巡视一周，有意地在几个地方停顿片刻。
时白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现下还有些不解，等过了许久才知道，原来江棠当时目光停留的地方，都是隐藏摄像机在的地方。
“你好前辈，我是江棠。”江棠谨记高越的叮嘱，谦逊有礼地朝时白问好。
时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叫我时白就行。”
江棠从善如流：“时白。”
“唔，我知道你，你是安妮吧？”
“现在是江棠。”
“哦哦，江棠。”
寻找话题失败的时白有些拘谨的在位置上坐下。
他挑走了靠外最不方便的位置，江棠也就只有退而求其次，隔了一个位置坐下。
她挑了个摄像头拍不到的隐蔽角度，打开手机的搜索引擎，敲入时白二字。
数千万条搜索结果迅速跳出，而伴随这个名字出现的，则是——
一线男团SKY组合成员、当红流量小鲜肉、万千少女的梦想、世界上最完美温暖的偶像、时白的演技还有得救吗、请回去唱跳停止演戏……
诸如此类复杂多变的标签，逐渐与面前腼腆内敛的脸庞结合在一起。
就在这时，又有人进来了。
第027章 嘉宾天团
“呀，都来得挺早啊。”
伴随着一声娇俏的轻呼，妖娆耀眼的容光随之漫入包间。
跟精致不失低调的江棠、帅气得规规矩矩的时白都不同的是，此刻走进来的女人，漂亮得张扬大胆、淋漓尽致。
她穿着一条深红色的亮片吊带裙，一头长发卷曲得浪漫又妩媚，行走投足无不性感入骨，长相不算绝色，却有种独特的风情。
像是上世纪的港风美人，浓烈如酒，直击人心。
时白一眼就认出了她。
“姚之玉前辈！”
他上一秒喊出名字，下一秒江棠手指微动——
当红女演员、话题女王、绯闻天后、细数姚之玉的十个男人……
江棠不动声色地寸寸扫过屏幕上新闻时，姚之玉也注意到了她。
从她的角度看去，江棠垂眸的侧脸，像是夜幕静静落下的一道月光，白得晃眼，静得灵气。
“时白我记得。”她又转向江棠，笑盈盈的，“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谁呀。”
“江棠。”她抬头与姚之玉对视，颔首见礼，“姚前辈你好。”
姚之玉有些乐，骨子里的搞事劲儿便忍不住往外冒。
她本想逗逗面前的小姑娘，却不期然撞进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
刚冒出的念头卡壳了，姚之玉怔怔地看着江棠，忽然就偃旗息鼓。
就在她还没来得及琢磨出这什么意思的时候，又有人紧随姚之玉的脚步而来。
也是一个女人。
却是与姚之玉的浓艳，截然不同的女人。
她穿着雪纺连衣裙，层层叠叠的荷叶边随风而动，掩映下的肌肤分外的白。
更在白上，多了些许冷淡，又多了些许仙气。
气质清冷的大美人走进来，先与姚之玉交换了眼神，不出所料地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意外。
“姚之玉，原来你也在。”开口也是冷冷淡淡的。
“怎么？我不能在吗？”姚之玉虽然是在笑，可笑里却藏着针，“看来林拂女神不是很想看到我呀。”
两人的不对付，连摄像头都看出了不对劲。
林拂——视后、收视女王、仙女姐姐、娱乐圈气质美人NO1、探索林拂的神秘生活、细数林拂与姚之玉的恩怨……
像是为了印证最后那个搜索结果，面前的两位大美人，已经你来我往了好几个回合。
一个笑着讽刺，一个冷着无视。
这王见王的场景吓得时白慌张不已，想要上去缓和下气氛，却又害怕被搅进这刀光剑影里成为无辜冤魂。
以至于逼得他竟然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江棠。
“不用担心。”
时白也许看不懂，江棠看得很明显。
这两个人只是表面呛声，实际关系不一定差到哪儿去。
姚之玉像是在故意闹脾气。
林拂冷淡下则是有意纵容。
还挺有意思。
江棠看戏看得从容，其他人却做不到这样。
时白不说，忽然一头闯入战局的那个男人也是懵了。
男人极为俊朗，除了雕刻般英挺的五官，更有一种青松般的清冽挺拔。
少年的清爽与男人的成熟在他身上糅合，结合出独特而有魅力的气质。
乍然闯进，为这包间内的容色山河添了一抹色彩，像是亲自为颜狗们带来了美妙的春天。
只是他开口不太友好：“怎么你们俩都在？”
话脱口而出后，男人立马就后悔了。
姚之玉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来人：“怎么，陆大影帝就这么不待见我们俩？”
林拂也皱着眉：“陆深？没听说你要来。”
陆深——影帝、才华歌手、娱乐圈众所周知的男神、万千少女的白月光、陆深到底有没有前女友、陆深&amp;林拂是真友情还是……
“陆哥！陆哥！”小助理匆匆忙忙追进来，看到包间里的人也有些惊讶，最惊讶地是看到了站在后面的江棠。
好在小助理明白这是什么场合，迅速收敛了情绪，只是借着陆深东西拿掉了的理由，暂时把陆深叫走。
陆深巴不得能脱离修罗场，扯着小助理逃之夭夭。
刚到走廊上，陆深就长舒一口气。
又忍不住吐槽：“导演组这是想搞事啊，居然把姚之玉跟林拂凑一块儿了！”
岂止是搞事，简直就是埋雷啊！小助理差点儿就没忍住吐槽。
“那个，陆哥……”
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吸引了陆深的注意。
“有事？”
“嗯，房间里的那个安妮，你最好离她远点。”小助理含蓄提醒。
“安妮是谁？”陆深回忆起林拂姚之玉身后的漂亮少女。
嗯，的确是漂亮，连在林拂姚之玉两大美人的夹击下，也依然能美得独树一帜，连他也印象深刻。
小助理无奈：“就是前段时间老是给陆哥你发短信的那个女孩。”
“是她？”陆深很快想起来。
不是他记忆力好，而是那个女孩太能坚持，已经骚扰到他烦不胜烦的地步。
最初只是在一档节目的后台碰见，对方不知怎么拿到他的微信，就开始疯狂给他发信息，文字用词矫揉造作到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一开始他出于教养，会冷淡劝说两句。
到后来已经放弃躺平，干脆把手机丢给小助理处理。
只是。
“她们真是一个人？”
哪怕只有惊鸿一瞥，陆深也莫名觉得，方才出现在包间里的少女，不会做出胡乱打扰人的行为。
“真是她，我不会认错的。”小助理语重心长道，“总之陆哥你小心，现在你们在一起录节目，难免少不了接触，万一她借着机会想要扒上你传绯闻什么的。”
不怪小助理想得太多，而是以陆深在圈里的地位，太多人想要靠着他上位，无论男女。
“知道了。”陆深挥挥手，这才掉头回包间。
在他跟小助理出去的短暂时间里，六位嘉宾的最后一位也到了。
宋谈——实力派男演员、娱乐圈老干部、出身书香门第……
收集完最后一位嘉宾的信息的江棠，心里总算有数不怕认错人了。
而随着陆深的重返包间，之后很多年都被人津津乐道的神级综艺嘉宾天团六人，正式集结。
－－－－－－题外话－－－－－－
最近事多，存稿箱又告罄了……预计后天就能恢复早上更新。
第028章 隐藏摄像机
六人到齐，宋山明几乎是掐着时间走进来。
“大家都来得挺早啊。”
就算宋谈到的时间最晚，离约好的八点也还有五分钟。
看来大家都是有时间观念的人。
对此很满意的宋山明面带笑意：“你们都应该打过招呼了吧？”
姚之玉笑得妖气。
“岂止是打招呼，还顺便叙了叙旧呢。宋导，您不地道啊，邀请我的时候居然不说林拂也在这儿，简直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啊。”
宋山明尴尬地咳了两声：“这我可不是故意的，而是这次对所有嘉宾都要求了保密，就连今天这场见面也是秘密进行。为了保证神秘感和话题度，在这档节目正式播出前，所有观众都不知道你们的正体。”
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让姚之玉撇撇嘴后没了声。
宋山明怕再被逼问，赶紧切入正题：“今天要拍摄一些初见面的花絮你们都应该知道吧。”
他恨不得把“别搞事”三个字都刻在脸上。
“知道啦。”姚之玉抱着手臂懒懒回答。
其他人也是一一应和。
只有江棠意味深长地瞥向房间的几个隐秘角落。
格外注意江棠动作的宋山明，心里咯噔一声，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被看穿了？
他提心吊胆好一会儿，也没见江棠有揭穿的意图，便先催促着大家入座。
考虑到待会儿就有拍摄，六人很自觉地男女分开。
江棠一不留神，就坐在了姚之玉跟林拂的中间。
左边妖娆风情大美人，右边清冷如仙的女神。
对面三个男人都同情地看着江棠。
至于江棠本人，却对压力一无所知。
宋山明意有所指道，“大家尽量放轻松，最好表现融洽一点，这档节目的很多任务都需要你们合力完成，所以花絮里也必须展现出友好的团队精神。”
陆深不怎么参加综艺，却很喜欢看综艺。
听了宋山明的话之后很快反应：“是团队战？这么说任务都会很难咯？”
“倒也不是。”宋山明含糊不清地解释，“在这之前可能会对你们做些小测验，大概估量你们的水平之后，再决定节目设置的难度。”
宋山明话刚说完，电话就响了。
他接通电话之后嗯嗯哦哦几声。
“节目组的成员有些事情要找我，你们先吃着聊着，等气氛差不多了我再让摄像师进来。”
宋山明说完，匆匆忙忙出了门。
出去时，顺手关上包间的门。
轻微的咯哒声，飘进江棠耳里。
她往门口方向看了看，又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吃饭。
寡言少语的宋谈，在这会儿担起了年龄最长者的责任，率先抛出话题开始缓和气氛。
“不如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年龄最大我先来。宋谈，今年30岁，是演员。”
“陆深，30岁，既是歌手也是演员。”
“姚之玉，29岁，演员。”
“林拂，28岁，演员。”
“各位前辈好，我叫时白，是SKY组合的成员，也是一名偶像，今年26岁。”
“江棠，18。”关于职业介绍，江棠也不知该怎么定义自己，不再是偶像，又还算不得演员，索性就不提，“麻烦各位前辈关照。”
她收敛起锋芒，垂着眼眸，看上去听话又乖巧。
其实，除了江棠时白，其余四人同为演员，又都在圈内混迹多年，哪怕彼此不算熟识，也多多少少有过照面。
宋谈提起自我介绍，主要是为了照顾江棠跟时白两个不认识的后辈。
于是，年龄最小的江棠理所应当的，最先被宋谈cue到。
“才18岁这么小，参加宋导的节目不会有压力吗？这位宋导可是出了名的折腾嘉宾。”
“机会难得，当然不想错过。”
中规中矩的回答。
宋谈又问起时白，说话温声细气，与所谓的一板一眼的老干部人设相差甚远，反而很有修养，情商和谈话水平都很高。
在宋谈的主导下，气氛很快变得融洽起来。
就连姚之玉也不像先前那般与林拂针锋相对。
大家边吃边聊，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宋山明回来。
陆深促狭地笑道：“宋导这是跑路了不成？”
姚之玉下巴一扬：“跑路？难不成不想拍节目了？”
时白起身：“还是我去看看吧，不是说还要拍花絮吗？”
“行，你去看看。”
时白来到包间门，扭动门把手：“咦？”
这时候其他人还没怎么上心：“怎么了？”
时白拽了拽门，奇怪道：“这门好像被锁了。”
“难不成是门坏了？”陆深跟着走过去，同样没能打开门，“我先给节目组的人打电话试试。”
然后摸出手机，却看到信号一栏是空的。
“怎么没信号？”
时白也翻出手机，同样没有信号。
其他人纷纷琢磨出不对劲来。
再看自己的手机，果然是没有信号。
“这是把我们锁在房间里了？”姚之玉挑起眉，没见生气，反倒是兴致勃勃。同时她也是在座众人里，拍过最多综艺的，当下反应很快，“该不会已经在拍摄了吧？”
“隐藏摄像机？”
听了她的话，大家都起身寻找起摄像头来。
江棠全程都很安静。
主要是因为记得高越叮嘱过的，不要逞强出头，会惹来观众反感。
直到大家找了一圈都没发现摄像头，她才状若无意地指着角落一盆龟背竹。
“这里好像有一个。”
其他人全部挤了过来。
“真是摄像机，藏得够隐蔽啊。”
“亮着红灯，这是拍了多久了？”
“该不会从我们进门就拍起了吧。”
几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也都被这意外挑起了兴趣。
此时。
就在隔壁包间。
不是预想中的推杯换盏、酒足饭饱。
宽敞的包间被改造成监控室，坐在导演椅上的宋山明抱着手臂，面前林立着来自不同机位十几个摄像头的画面屏幕。
副导演蹲在他旁边抹汗：“都一个多小时，可算是发现了！”
除了六名嘉宾以外，所有人都已提前知道——
今天不是什么拍摄花絮，而是《神之试炼》的先导片拍摄！
第029章 不如麻将
事实上，到昨天为止，计划中今天的见面，仍是一次普通饭局。
也如宋山明谎称的那样，本打算拍摄几分钟的小花絮，随着之后节目正式播出，作为粉丝福利上线网络平台。
可就在昨天下午，被江棠从身到心通通虐了一遍的宋山明改变主意了！
他要让今天的饭局，变成《神之试炼》的第一次隐藏摄像机试炼！
双眼紧紧盯着屏幕上一脸“乖巧”的江棠，宋山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得意上扬的嘴角。
好好享受惊喜吧！
……
在江棠有意无意的指点下，剩余五人很快找到了其余几个摄像头。
“哇，宋导这老狐狸，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们呢。”陆深啧啧称赞道，“那我们接下来是要自己想办法离开房间吗？怎么离开？”
姚之玉指着椅子，难掩兴奋地出起了主意：“不如直接把门砸开怎么样？”
林拂瞟她一眼：“我们现在是在拍节目。”
姚之玉哼了哼，竟然没有反驳。
林拂抬手把碎发别在耳后，冷静地说：“而且我刚才已经试过了，这些椅子都是实木，很沉，一个人怕是很难抬动。”
姚之玉一脸我就知道你家伙不老实的表情：“那两个人合力？不行三个人？”
宋谈当即出言阻止：“既然是拍节目，还是按照规则来。我觉得宋导是要我们自己找到钥匙开门出去，那钥匙应该就在房间里的某个地方。”
陆深也跟着附和：“对对对，我们先把房间翻一遍再说！”
林拂跟姚之玉都是一脸遗憾。
明明砸门出去最直接最简单。
最后还是不得不跟着其他人，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所有人都找得很认真，恨不得把花盆里的土都翻一遍。
只有江棠清楚，出去的办法不会仅仅是找到钥匙这么简单。
比起找东西，她更注意观察房间布置。
当她摸到一面挂着巨幅水墨画作的墙壁时，明显感觉手感不大对劲。
便回头对其他人说：“这里好像有一道门。”
“什么什么？”
“让我看看！”
其他人又齐齐挤了过来。
时白试着用力推了推，裱着水墨画的画框边缘竟然裂开细细的缝隙。
随着用力越大，缝隙越大。
原来，这个看起来是挂在墙上的水墨画框，其实是一道隐蔽的旋转门。
“真的是门！江棠你太厉害了！”众人发出惊喜的欢呼。
“门后也是个房间啊，这是娱乐室？”
正如众人所看到的，旋转门后是个不小的娱乐室，装潢风格与之前包间一致。
只不过摆在房间里的是是机麻、台球桌、KTV等娱乐设备。
仙气飘飘的女神林拂，在看到机麻的第一秒就点亮眼睛。
“找东西太没意思，不如我们来打麻将吧！”
她的提议得到了一致沉默。
“你还真是老样子。”姚之玉嗤道。
林拂的提议被默默驳回，其他人都觉得先把棋牌室找一遍再说。
半个小时转瞬即逝。
在房间内一无所获的六人，别说钥匙，就连半点线索也没找到。
好像这就是普通的娱乐室，除了隐蔽点，没有丝毫特别。
眼看着大家耗在找东西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挫败感让众人从兴奋的状态里抽离，开始感觉疲惫。
林拂再次提议打麻将：“反正到时间宋山明就会放我们出去，总不会把我们整晚关在这儿。”
时白弱弱地说：“我明天早上还有通告。”
陆深也恍然清醒：“对啊，我们怎么就被宋导牵着鼻子走了呢。”导演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岂不是太没面子？
姚之玉郑重其事点头：“说得很有道理。”
陆深想了想，跑到摄像头面前，俊脸凑近：“宋导！不如今天先放我们出去，等下一次我们再好好玩怎么样！”
摄像头：……
摄像头背后的宋山明等人：……
“果然没有回应呢。”陆深惋惜地咂咂嘴。
果然还是打麻将吧！
几分钟的功夫，林拂、姚之玉、陆深三人已经在麻将桌上坐好。
还空了一个位置。
“我不会打麻将。”时白率先举手。
“我也不会。”宋谈不负周身板正的气质，果然与这类游戏绝缘。
最后只剩下江棠。
打麻将，江棠会一点。
想着高越说的尊重前辈，江棠点头加入牌局。
哗啦啦的麻将声在娱乐室里响起，隔着摄像头观察房间的宋山明按着额角。
旁边的副导演还在哀嚎：“他们不会真的打算打一夜的麻将吧！”
宋山明只好吩咐：“想办法催进度！”
隔壁的导演组已经开始忙碌，这边安逸咸鱼的气氛逐渐凝聚。
就连时白跟宋谈，也走到台球桌上准备开一局。
娱乐室正式发挥起它的功能。
大家不觉得无聊，反而沉浸其中。
宋谈一杆将黑球收入袋中，只听到哐哒清脆一声。
“什么声音？”他蹲下身，伸手一捏，却发现了小小的硬硬的东西。
时白也赶紧凑过去。
宋谈已经伸手把藏在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是钥匙！”
时白的惊呼差点儿没能吸引牌局四人组的注意。
还是江棠开口：“好像找到钥匙了。”
“等等，等等。”林拂捏着麻将牌，对所谓钥匙毫无关心，“五筒！这局打完再看！”
接下来轮到江棠摸牌，她轻轻将牌翻过，友好地帮忙结束牌局。
“自摸，清一色。”
“……”
牌局结束，四人凑到了台球桌附近。
“真是钥匙，藏得够隐蔽的。”
“先拿去试试，看能不能把门打开。”
“我觉得这钥匙不太像是门钥匙，太小了。”
“试试看再说。”
来到门前的时白试图把小钥匙插进去，果然失败。
“啊，我刚才看见那里的柜子好像上了锁，不如去试试？”姚之玉指着房间角落里不起眼的实木衣柜。
这一次，钥匙完美契合。
时白毫无防备地拉开衣柜门，正要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啊啊啊！”
惊叫声响彻棋牌室。
时白连滚带爬跑开，露出大敞的衣柜，里面景象也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其余五人眼里……竟然是一具蜷缩的尸体！
隔壁房间宋山明欣慰地笑。
终于出现了！今天的重头戏！
第030章 凶案现场
外表光鲜亮丽的实木衣柜，内壁糊满了大块大块的血迹，俨然凶案现场。
那蜷缩姿态的尸体，四肢诡异扭曲，蓬头垢面地向下趴着，平静没有起伏的身体像是失去呼吸多时。
血迹还未凝固，仍是湿漉漉的，看得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寒。
瘫坐在地脸色煞白的时白；
僵硬在原地的陆深和不知所措的宋谈；
早就携手躲到麻将桌后的林拂、姚之玉；
以及神色还算淡定，也是唯独没发出尖叫声的江棠。
“好像是假人。”
不仅是假人，连血迹也是看着吓人实际都是红色颜料。
听江棠这么说，陆深大着胆子凑近去看：“好像真的是假人。”
其实是血腥出现得太突然，大家都被吓傻了，才会下意识忽略一些细节。
现下平息后仔细看来，就能注意到所谓“尸体”的皮肤距离真人细腻的皮肤还有很大的差距。
得知是假人后，恐惧感瞬间被冲淡不少。
“就算假人也很恐怖好吗？”姚之玉嚷嚷着，被吓得惨了，连脑袋都不敢探出来，回头又注意到身边人的动静，“林拂？你怎么了？”
林拂按了按肚子，摇头表示没事。
姚之玉不放心，接连看她好几眼。
后知后觉的时白，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度，连忙从地上爬起。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我还以为是遇到什么不好的意外。”
宋谈拍拍他肩膀以作安慰。
“关系，我们也被吓傻了，都以为是真的呢。”哎不对，有一个人最淡定，“小江你不害怕吗？”
“……有点。”还是谦逊些。
“那也比我们好多了。”夸赞完江棠，宋谈又道，“看来这应该就是节目组安排的环节，既然特意做了个逼真的假人，肯定是要让我们上手搜的。”
他说出推测的时候，带着苦笑。
其他人与他的猜测差不多。
以宋山明的恶趣味，费这么大心思的“尸体”，不可能只是吓吓他们那么简单。
说不定“尸体”身上就藏有关于钥匙的重要线索。
“上手？”陆深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另外两个男人也是浑身僵硬。
更别提麻将桌后已经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两个女人。
就算知道是假的，可那洒满衣柜血糊糊的颜料，还有扭曲诡异的姿势……强烈的画面冲击着众人视觉，实在是很难让人跨过心理底线。
“我来吧。”江棠主动请缨。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也丝毫不见害怕，看得三个男人羞愧得很。
“不行，哪能让你这个老幺来。”宋谈果断否决，“还是我来吧。”
“宋哥，我跟你一起。”时白也站出来。
“我也一起吧一起。”陆深跟了过去。
还是三个男人出面，战战兢兢地靠近那具“尸体”，开始翻找口袋。
“陆、陆哥，你别把它的脸翻过来好吗？眼睛太吓人了。”
“……对不起，我有点蒙。”
“这血好像还是温热的。”
“别说了，我快吐了。”
宋谈扭头差点真的吐出来。
好在陆深大着胆子把“尸体”稍稍挪动了一下，这才在角落被压着的那只手心里，发现了卷起来的小小纸条。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陆深兴奋得难以言喻，像个孩子似的一蹦三尺高。
宋谈跟时白也是难掩雀跃。
三人欢呼着抱在一起。
连红色颜料互相糊在身上也不在乎。
找到线索后，时白迅速关上衣柜门，把恐怖画面彻底隔绝。
麻将桌后的两人这才有胆子爬起来。
林拂起身时，晃了晃。
脸色白得跟纸似的。
“怎么了？你该不会真有哪里不舒服吧？”姚之玉赶紧扶住她。
江棠也快步上前扶住林拂。
手一碰，才发现林拂浑身冰得要命。
“难道是被吓着了？”
“不像。”江棠俱备一定的医学知识，简单检查便作了初步判断，“林拂姐似乎肚子在痛，很有可能是急性肠胃炎。”
像是为了印证江棠的话，林拂腿上一软，直直往地上跌去。
要不是江棠跟姚之玉发力，林拂估计早已摔倒。
其实主要是江棠，姚之玉那细细的手臂能有多少力气，现在的林拂基本是半靠在江棠身上。
她不仅面白如纸，就连嘴唇也没了血色，大颗大颗汗珠从额头渗出。
段段时间里，竟是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谈沉声道：“我们要赶紧从这里出去！”
陆深也展开纸条：“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不对啊，这上面就是一长串数字，看上去也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啊。”
宋谈接过纸条，还是没能发现下一步线索。
“还是跟导演组求助吧，这种情况也录不下去了。”陆深当机立断，跑到某个摄像头旁边挥手，“宋导？宋导能看到吗？林拂她情况不太好，恐怕现在要赶紧送医院！”
摄像头一动不动。
隔壁房间却乱作一团。
“快点把门打开送人去医院！”
“等等，他们会不会是在演戏？以前不是就有嘉宾用这套糊弄我们吗？”
“虽然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是林拂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演戏。”
“那可是林拂！”
争论间，几分钟已然过去。
“不能这样下去。”
江棠扶着林拂坐到地上，令她靠着姚之玉。
“借我发卡一用。”
说着，江棠顺手摘去林拂发间的黑色小发卡。
她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掰开发卡。
厚实的金属在她跟橡皮泥似的听话。
而她衣角飒飒，步步都像是踩在心跳上。
其余人都惊愕地看着她的背影。
就连隔壁房间也陷入沉寂。
只见江棠用小发卡捅入钥匙孔，三两下拨弄，前后不过几秒钟——
咔哒。
清脆细声，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在场几人傻眼。
隔壁导演组傻眼。
一脸平静的江棠转头回来，竟又毫不费力地俯身抱起几近昏迷的林拂……还是标准公主抱！
“去医院。”
脑子一团浆糊似的四人闻言，身体比意识反应更快地跟了上去。
一群人簇拥着出来，慢半拍的导演组也终于赶来。
意外看似终结。
来自大魔王的震撼却才刚刚开始。
第031章 稳住人设
林拂作为当红一线女演员，身边经纪人、助理等工作人员多达近十人。
江棠刚把人抱出去，得到消息的林拂团队就立刻围拥而上，小心翼翼地从江棠手里接过人后，直接送上前往医院的车。
林拂一走，剩下便是乱糟糟、闹哄哄的院子。
林拂的经纪人留下来处理状况，《神之试炼》节目组以宋山明为首的一群人，不停地给他道歉。
并解释说刚才之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出现，是他们误以为这是林拂跟姚之玉故意商量的演技。
恰好她们两人蹲着的麻将机背后，是摄像机拍不到的监控死角地带，节目组不知前因后果，这才耽搁了时间。
林拂的经纪人虽然脸色极为难看，却也清楚这件事情怪不到节目组身上。
但他没忘记给江棠致谢。
不仅冲江棠“谢谢”说个不停，还表示等林拂身体好转，要专门找个时间请她吃饭。
请吃饭，就是表示愿意进一步深交的意思。
在娱乐圈里，深交不仅是交朋友那么简单，还代表着资源的倾斜和人情的往来。
像林拂这样的娱乐圈大前辈，随便介绍个导演或者角色，可能也是江棠这类无公司新人走尽门路也找不到的资源。
对江棠来说，这当然是好事。
高越正好没走，见状上前，一口就帮江棠答应下来。
“高越姐，原来江棠的经纪人是你？”林拂的经纪人认出了高越，表示很惊讶，态度也充满对前辈的尊敬，“您什么时候从新艺离开了？”
高越简单解释道：“就是前不久的事情，当时大家忙着关注别的事情，我也没打算大肆宣扬。”
林拂经纪人立刻恍然。
应该是白行文XD事件闹得最大的那会儿，圈里所有人都忙着跟白行文撇清关系来着，竟然连高越从新艺出走的消息都无人得知。
他看江棠的眼神又变了，变得更加亲切。
还热情十足地跟高越说：“既然这样，高越姐不如考虑一下我们公司，我们大老板一定非常欢迎您的到来！”
高越这种人才，放在圈里就是炙手可热的人才，新艺这是眼瞎了啊。
高越委婉拒绝，并表达了成立新公司的打算。
“也可以合作嘛，共同互赢！”林拂的经纪人依旧不见热情，跟高越寒暄许久，才开车追去医院。
那边谈话的时候，这边宋山明等人也在跟剩下的嘉宾们道歉。
好在在场都不是新人，身在圈里多年，什么突发意外都见过。
尤其是他们听江棠判断林拂应该是急性肠胃炎，也不知怎的就特别信服，半点怀疑不见，就下意识觉得林拂送去医院就不会有大碍。
于是他们纷纷表示出对节目组的宽容。
就连看似挑剔的姚之玉，也摇头说不是什么大事。
宋山明最后走到江棠身边，看她的眼神无比复杂。
像是棋逢对手，又像是对未来有了不好预感。
心里念着下一次不会这么简单，最后也只化作一句——
“谢谢，多亏你在。”
江棠颔首接受，从头到尾都表示得很谦逊。
像高越叮嘱的那样。
……
回家的车上，开车的高越脱离工作状态，逐渐回忆起方才震撼到失声的场景。
江棠用发卡撬锁时，隔壁房间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在怀疑眼睛。
包括她。
“开锁……你从哪儿学的？”
听出了语气深处的隐隐担忧，江棠似笑非笑地挑起嘴角。
“放心，我没有前科。”
高越第一反应先是松气，下一秒才反应江棠说的什么，尴尬地清清嗓子。
“咳咳，不过我看你今天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综艺里应该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设，导演们都看傻了，估计观众反应也会很强烈。以后要是条件允许，你可以表现得再出彩些，稳住这个人设。”
江棠疑惑：“你不是说，不要逞强出头吗？”
高越头也不回，随口道：“那是指你没有把握的时候，人们通常会对没能力又跳得欢的人心生恶感，尤其是你在所有嘉宾里年龄、资历都最小。要是强出头，大家只会认为你故意在镜头前抢风头、挣表现。可如果是旁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做到了，这就该另当别论。”
做常人不及、仅自己可行的事……
江棠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过你是怎么把林拂抱起来的？”
好奇是人类的通病，高越也不例外。
江棠随口解释说是因为最近在健身房举铁，再加上林拂体重很轻，她这才能轻易抱起来。
可信度很高，高越没怀疑，不再多问。
“对了，明天和后天的学校课程，我已经帮你向老师请假。《夏日》剧组从明天开始正式拍摄，我要求他们把你的戏份集中起来，尽量在这两天内拍完。好在最新修改的剧本，你的戏份已经删减到三场，也定位为特别出演，不然两天时间可能不够。”
江棠听言，并没有马上回答。
她轻轻皱眉。
沉默。
一直到住的小区楼下。
“越姐，我希望你下次给学校请假，可以提前告知我。”江棠平静直视着高越的双眼，“我不喜欢旁人越过我做决定。”
高越心头一凛。
“我知道了，下次我会先提前跟你商量，得到你同意后再向学校请假。”高越抿了抿唇，“抱歉，这次是我的疏忽。”
是她忘了，江棠不单纯是个还在上学的十八岁少女，还是她平等的合作伙伴。
似乎是她身居高位太久，习惯了发号施令，却忘记从经纪人的角度，独断专行是大忌，特别是遇上有主见的艺人，恐怕会产生大摩擦。
而江棠，还不仅是有主见。
在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来，高越越发觉得江棠是个很“独”的性格，不止是孤独，也是独立。
好在江棠不是喜欢憋着话不说的性格，高越也不是接受不了意见的独裁者。
江棠离开前，高越再度重复以后会更加注意谨慎。
态度平和，也没有认为自己被江棠冒犯的愤怒。
江棠拿着新剧本下车，迎着夜晚凉风，缓缓弯了嘴角。
第032章 大小姐
转眼到了周一，江棠迎来她人生里的第一次拍戏。
不止她是第一次，包括原身安妮在内也是第一次。
高越自然也不能缺席。
离七点还有五分钟时，她与严佩琪就已经开车抵达江棠家楼下。
七点准，素颜状态的江棠戴着渔夫帽从楼里走出，轻车熟路地找到这辆车。
高越在后座等她，江棠一上车，她便问：
“剧本看得怎么样？”
江棠谨慎地思索片刻。
“背了台词。”
也仅限于此。
实在是剧本写得云里雾里，依照安妮那稀薄的演技课经历，根本难以揣摩什么人物角色、背景心境。
“那就行，能记住台词就行。”
过分低微的要求，让江棠生出些许诧异。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高越主动解释：
“这部剧对我们本就是走个过场，后续成绩你也不必在意，反正是好是坏都与我们无关。”
作为《夏日》这部剧曾经的制片人，高越亲手经历了从选剧本到立项到筹备剧组的全过程，非常清楚现在的《夏日》剧组是个什么状况。
资金匮乏，演员短缺，财务混乱。
还有那几次删改后的剧本，用稀碎零落来形容也不为过。
若不是合同早已签下，高越甚至不会同意江棠来拍这部剧，平白给她辉煌无限的未来抹黑。
好在只是特别出演，高越也拒绝承认这是江棠的荧幕初秀，打定主意要再三斟酌江棠的下一部剧，不能让《夏日》惨剧重演。
听完高越的话，江棠点头表示理解。
虽说她不喜欢高越擅自做主，但在专业方面，她选择尊重高越的意见。
“还有，你这三场戏，我另外给你找的品牌赞助，到时候你让造型师帮你换上就好。”
说完，高越还不忘跟严佩琪重复一遍。
得到肯定回应，她又拿出平板电脑，低头开始处理公务。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忙，一大清早邮箱就响个不停，手指更是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时不时接几个电话，还能顺便抽空帮江棠指导剧本。
离开新艺董事的高位，高越并没有显露出不适。
相反，她展现出强大的适应能力，连骨子里沉眠的斗志也激发出来。
那双眼，像是装着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忽然间，她似乎是随意问起江棠：
“新公司打算取名，你有什么意见吗？”
“……极光？”
高越挑起眉。
“好像还不错，就选这个名字！”
高越想到的，是她以前去格陵兰岛旅游时看到的绚烂天光，绮丽又神秘。
江棠想到的，却是很久之前——
她看到焰火般的光芒从天角开始燃烧，从天那边滚滚蔓延，铺散开来。
她看到极光的光辉抖落如垂天之翼，辉映在苍穹上，无比令人震撼。
在那之后，便是末日降临……
她侧头看向窗外闪过景物，思绪飘忽，恍觉隔世。
……
第二次来到片场，江棠面临的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虽不说所有人都对她善良和气，却也基本看不到敢在背后议论的人。
不知是因为舆论环境的变化，还是身边有高越的震慑。
脸色阴沉的罗义很快出现。
他看上去似乎几天几夜没睡觉，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
却对江棠再无挑剔刻薄，客气得像是两人之间从没有出现矛盾。
对高越的忌惮更是不用说。
罗义跟江棠简单讲述了拍摄流程，又让人先带江棠去化妆间造型换衣服。
这一次准备的是单独化妆间，没有孙莎莎，没有麻烦。
除了那堆配色缭乱到让人不忍直视的衣服。
高越早有预料，看到那些过时二十年的衣服也不意外，作风利落地指挥严佩琪把她带来的衣服挂上。
三场戏，十套衣服，还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高越顺便贡献了三支私人的Hermes。
其中一支更是她珍藏的喜马拉雅白色鳄鱼皮Birkin。
一个小时后，场务通知开拍。
今天的第一场戏就是江棠的，剧本内容是江棠饰演的大小姐安琪，离国多年后归来，第一时间便是来学校找青梅竹马的男主角。
其实按照剧本上所写，这场戏本应该从机场开始拍——
大小姐的私人飞机落地，助理们簇拥而上，高贵大小姐在机场众人视线里翩然离去……
可惜，剧组资金短缺，大场面全部删除，群演也一个不用。
照这种寒酸程度，原剧本里大小姐的资产起码得缩水百分之九十。
不过，当江棠迎光走来，在场人的担心全部被击个稀碎。
没有人会质疑她的大小姐家境寒酸，出行连豪车都没有。
大概因为刚下飞机，她的穿衣以极简为主。
不过素色宽松衬衫，和破洞牛仔裤，肩上挂着黑色的Hermes Constance。
浓密微卷的长发慵懒披散，衬衫领口纤细锁骨若隐若现。
没有过多浮华妆点，气质就是最雍容华贵的珠宝。
当她沐浴着日光，踩着碎金而来，飒飒有力的脚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鼓点上，在场的人们甚至脑中自动播放起BGM。
从此之后，所有大女主现代文都有了原型！
“好久不见。”
她站在男主角面前，摘下墨镜，面色淡漠到有些矜傲，并没有久违多年见到竹马的兴奋跟喜悦。
没人觉得不应该。
大小姐就应该这样傲然睥睨不与渣男同流合污啊啊啊！
“卡！”面无表情的罗义站起来，“男主角没说台词，从安琪走到面前开始重拍。”
江棠的第一场戏，就这么顺利结束。
不过，在罗义发出命令后，剧组停顿了将近一分钟，才慢吞吞重新开始动作。
像是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撼里。
就连饰演男主角的演员，从戏里到戏外，都一直盯着江棠舍不得挪眼，生生冷落了剧里的女主角。
只可惜，除了拍戏必要的对视，其余时候，江棠连多余眼神都懒得给他。
第一场戏，从大小姐回国，来学校见竹马男主角，却意外碰见男女主角腻腻歪歪，到大小姐轻描淡写招呼后，潇洒转身结束。
在没有男主角拖后腿后，江棠顺利地一条通过。
第033章 三场戏
《夏日甜甜甜》这个剧本，最初讲述的是大小姐大少爷之间，青梅竹马的美好爱情故事。
经过一次修改后，女主角变成清纯家贫但人穷志不穷的坚强小白花，原本的女主角大小姐变成了恶毒女二号。
为此剧组特意从公司找了个新人女演员来演女主角，长相清纯秀美、楚楚可怜。
还真挺契合小白花女主角那味儿。
按照这一版的修改，小白花女主角与高冷大少男主角相爱，大小姐作为恶毒女配，因为男主角被抢走，心有不甘各种作妖，顺便把狗血剧里的套路轮番用一遍。
这个大小姐，既是横亘在男女主角之间的一道天堑，也是推动男女主角关系发展的完美工具人。
结果，江棠跟新艺闹崩，促成了第三版《夏日甜甜甜》剧本的诞生。
属于大小姐的狗血戏码被女三号接棒，女三号被疯狂注水加戏变身新工具人，大小姐的戏份则删到只有三场。
连人设也维持最初剧本设定，傲娇聪慧的人间富贵花。
这要拍摄的三场戏，第一场是归国大小姐出现惊艳众人。
江棠顺利完成，表现完美得令人意外。
全程围观的高越，二话不说，找人借来一辆宾利。
“本来我没抱希望，但是你的表现太精彩了，最后说不定会碰撞出意料之外的效果……所以，这点付出还是有必要的。”
高越越是神采飞扬，罗义越是面色铁青。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把江棠的三场戏全部删掉算了。
只可惜高越不是以前的赵宇，她从答应江棠继续拍摄开始，第一个要求就是让剧组签补充条例。
上面不仅注明江棠是特别出演，还详细列出拍摄戏份的场次以及剧本页数。
补充条例周密到没有任何空子可钻，更不可能发生像在赵宇手上时，番位定义不明导致女主降位女二的可笑状况。
没办法，憋屈继续拍——
第二场戏，是男主角家族遭遇危机，男主角不得不主动向大小姐提出履行婚约，希望通过联姻让大小姐帮忙挽救男主角的家族危机。
这种狗血桥段，自然是为了引发后续更加狗血的男女主角误会、分手等一系列情感危机。
江棠要拍摄的，则是向来高傲的大少爷浑身狼狈地出现在光鲜亮丽的大小姐面前，为家族低头求助大小姐表示愿意联姻的一幕。
作为背景板的她，没有多少台词，只需要安静地听男主角的剖心自白就够了。
不过，就算是背景板，她也是最华丽的背景板。
把高越带来最昂贵的香奈儿礼服穿在身上，手上提着白色鳄鱼皮Birkin。
礼服纯黑，极简剪裁，尽显大小姐优雅本色。
她坐在宾利后座，降下车窗听男主角倾诉。
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似轻蔑似嘲讽。
跟她比起来，狼狈失意的男主角活脱脱像个妄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在场不知多少人在心里咆哮：
联姻？照照镜子看看您配吗？
……戏份顺利完成。
又赶着拍第三场戏。
大小姐亲自出面解除婚约，成全完男女主角这对苦鸳鸯后，高傲洒脱地离开。
这场戏，高越帮江棠挑了身西装，踩着纤细吸烟跟，又酷又A。
比起财团大小姐，更像是财团继承人。
特别是站到西装革履的男主角面前，那种反衬的感觉越发强烈。
第三场戏台词最多。
江棠不好再笑着做背景板，干脆神游天外地背完所有台词。
这种全程注意力不在线的演戏方式，最后竟也一条过。
除了罗义的敷衍，大概跟江棠歪打正着契合了大小姐人设也有关系。
在高越帮忙录下的视频里，她漫不经心背台词的样子，变成了骨子里漫出的矜贵，和对男主角的不屑。
和前面两场戏的表现联合一起，似乎也能编成一套自洽的逻辑。
“演技上虽然有漏洞，但最终结果还算过得去。”
点评完的高越，看上去还算满意。
江棠却不这样认为。
“帮我请个演技老师吧。”
“哦？”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向来信奉实力高于一切的江棠，并不喜欢这种侥幸过关。
这次是运气好，那下次呢？
虽说江棠早就有上演技课的打算，但这个想法从未有此刻的浓烈。
“这样你的行程可能会满到爆哦。”
“我没关系。”
高越扬眉而笑。
“我猜你就会这样决定……放心，我会尽量科学合理地安排你的日程，短时间内也不会帮你接新戏。我对你有更大的野望，不会做揠苗助长的事。”
两人都不是急于求成的主儿，想法一拍即合。
高越去打电话安排的时间里，江棠也迅速卸了妆换好衣服。
从化妆间出来，却意外发现站在走廊上的男主角。
他依然穿着戏里的衣服，像是等候已久，一见江棠出现就笑。
只是这笑，是一种我知道我很帅的笑。
就，很油腻。
他拨弄拨弄头发，说：“今天的合作很愉快，不如加个微信，有时间约出来一起玩？”
江棠淡淡看了他一眼。
“你谁？”
男主角脸色迅速变幻，像是打翻了颜料盘。
既忌惮江棠不敢放肆，又不甘心自尊受挫。
最后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晚一步出来的严佩琪只来得及看到男主角的背影。
“怎么了？”
“问路的。”
严佩琪哦了声，不疑有他。
两人走出拍摄场，高越已经在车边等着她们。
短短的半个小时，她就已联络好资深专业的演技老师，从下周就可开始上课。
“才下午四点，没想到一天就能结束拍摄，明天周二你可以休息一下……”
高越话还没说完，一辆保姆车缓缓停在三人身边。
保姆车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帅气逼人的脸。
“高越姐，好久不见！”然后才看到江棠，惊讶道，“安妮你也在？”
方和宇，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新晋小鲜肉。
在安妮被全网抹黑时期，那个安妮勾搭男团谣言的男主人公。
也直接导致安妮遭受的疯狂辱骂里，有一半都是来自方和宇的粉丝。
第034章 方和宇
事实上，安妮跟方和宇并不认识，两人只有在后台擦身而过的点头之交，顶多也就见面能叫出名字。
所以在安妮被污蔑时，方和宇并没有站出来澄清。
这种无言像是种默认，也让安妮被方和宇粉丝跟路人们骂得更惨。
拥有这样鲜明记忆的江棠，自然对方和宇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敷衍地点头。
也就是不想彻底撕破脸，不然她都不会搭理方和宇。
方和宇笑容立马变得尴尬起来。
他不得不主动从车上走下：“听从安妮你现在的经纪人是高越姐？那可真是强强合作、前途无量啊，以后有机会一定合作！”
算是在服软递台阶。
可江棠哪里是别人递台阶就会下的好脾气？
“看情况。”
她冷着脸，惜字如金。
高越见状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责怪江棠的意思。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高越说着就开始转移话题，扯起其他寒暄的事儿来，算是勉强圆场过去。
但方和宇再三被下脸，被捧惯了的他哪里愿意受这个气。
也没跟高越多说，三两句之后便上车离开。
高越随江棠回到车上，提起刚刚方和宇的事情：“跟他保持距离是对的，方和宇此人功利心太重，不益宜深交。”
江棠抱着手臂闭目养神。
还深交？“不结仇就算好。”
按照她以前的做法，估计会让方和宇明白什么是世间险恶。
可惜了。
……
这天下午跟方和宇的碰面，很快被江棠遗忘。
到了周二，原计划两天的拍摄，现在空了一天出来。
高越本来建议江棠在家休息，但江棠却不是个能闲下来的性子。
她麻烦高越帮自己找个合适地方，可以进行高阶身体锻炼的那种。
她的理由说是为了《神之试炼》做准备，毕竟节目策划里还提过荒岛求生这种危险的高阶项目。
其实是因为小区的普通健身房已经无法满足江棠的要求，她想寻找更高强度、也更危险的训练方式。
而高越则想着，既然要江棠在综艺里让人眼前一亮，紧急特训还真少不了。
便很快找到京郊一家会员制的私人山庄。
说是私人山庄，更像是顶级的运动俱乐部。
办理会员，每年缴付高额会费，就可以体验从骑马、游泳、射击、高尔夫等常规运动，到攀岩、滑雪、冲浪、速降、跳伞等极限运动。
据说这家山庄的老板本是极限运动的骨灰级爱好者，而且爱好极限运动的大多也是不差钱的主儿，为了方便在国内的极限运动，最后创办这家山庄。
谁料，这山庄越做越大，这些年也拓展了其他业务，就此在帝京的富豪圈子打响名气，会员越来越多。
前段时间刚好有人给高越送了张山庄的会员卡，高越干脆借花献佛，把会员卡转送给江棠。
会员卡入手还没捂热乎，江棠就在空闲的周二下午，喊上严佩琪陪同，去亲身体验了这家山庄。
山庄会员虽多，却大多集中在常规运动区域，尤其以马场跟高尔夫球场居多。
江棠一来，挑中攀岩馆。
这里人不多，专业教练都是一对一服务。
攀岩教练见惯了喜爱体验刺激的富家女，对江棠的要求并不意外。
但严佩琪却看得心惊肉跳，几次犹豫要不要联系高越来阻止她，又担心真这么做了会惹江棠生气。
最后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棠攀在岩壁上的身影，做好随时冲上去救人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江棠表现得很好，好到不像是新手。
连攀岩教练都好奇地问她以前是不是接触过攀岩训练。
江棠表示没有。
因为以前的安妮没有。
但是从前的江棠却有着丰富经验，还在比这里险峻多了的地方实战过无数次。
只不过她那时候是野路子，是生死关头逼出来的技能，纯粹依靠强大的身体条件，基本没有技巧可言。
所以在专业的攀岩教练面前，江棠依然表现得很谦虚，认真听取要领知识，也很快把方法融入原本的经验当中。
表现出来，当然是进步飞快，让教练连连惊呼，说她是一点即通的天才。
不过一下午时间，教练对她的态度，就从常规客套，变成了格外热情。
甚至还问她想不想以后参加专业的攀岩比赛。
就算江棠一口回绝，仍是念念不忘，大有继续劝说江棠参加比赛的意思。
除此之外，江棠算是乘兴而去，尽兴而归。
……
转眼已是周三，江棠该返校了。
还没领到校服的她，穿着常服从严佩琪开的车上下来，走在一众明德校服的学生里，十分的鹤立鸡群。
明德里稍微消息灵通些的，都知道江棠。
走在路上的江棠很快被识出身份，自然也少不了人在她背后窃窃私语。
八卦从来是人类的通病。
何况江棠进明德进得实在匪夷所思，让人不想八卦都难。
要知道，明德是出了名的难进，高中部的学生大多是从小学部、初中部直升上来，转学生极少。
江棠呢，转学不说，还一来就进了高三？
这得多硬的背景？
有人说，江棠是家世不俗的小公主；
也有人说，江棠是攀上了地位非凡的大金主。
前者很多人不信。
毕竟像他们这种家世背景，哪有进娱乐圈当什么选秀明星的。
就算先天条件优越，想要进娱乐圈玩票，也多是一路开绿灯，资源大把地砸，明星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不至于像江棠这样被全网暴力，还被公司踩在头上。
既然不是小公主，那就只能是大金主了。
周末两天，恶意已经悄然发酵。
到今天周三，一条突如其来的绯闻更是让其上升到新的台阶——
江棠刚进教室，就被一个怒气冲冲的女生堵住路，拿起手机就质问她：
“你这个小婊砸到底跟我们方和宇是什么关系！”
女生长相清秀，却张口闭口都是污言秽语，听得江棠直皱眉。
江棠认出了这个女生。
上周她恰好听邻座的几名女生讨论她，言语间颇为轻蔑，说她是个臭名昭著的私生粉，仗着有钱各种追爱豆行程。
最夸张的是买了爱豆机票邻座，全程怼着爱豆偷拍，令对方苦不堪言。
第035章 陆沉
等等？她说谁？
方和宇？
江棠略低头，便看见女生怼上来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她和方和宇的照片——照片背景是停车场，两人站在方和宇黑色保姆车旁说着什么，从镜头所在角度看去，两人似乎亲密无间……
亲密无间？确定不是差点打起来？
江棠神色古怪地拧着眉，一眼认出这是前天下午的事。
“你相信？”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没脑子吗？
“这么说你是否认咯？”那个女生反应很快，但她明显不相信江棠的话，恶狠狠地冲江棠警告道，“你最好保证自己说的是真的，不然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世间险恶！还有，离我们哥哥远点！”
放完狠话，女生甩手回到座位上。
杀气腾腾的眼神却始终没离开江棠。
江棠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好笑。
她昨天也想让方和宇了解一下世间险恶来着，没想到今天方和宇的粉丝倒是反过来要对付她。
江棠索性掉头去到走廊偏僻处，给高越拨出电话。
“江棠？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网上的新闻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天刚好被追着方和宇的狗仔偷拍了而已。我这边已经让公关开始着手处理，你不必太担心，好好上课。”
高越都这么说了，江棠自然也就按她说的，不打算再理会这件事情。
不过网络对这桩绯闻却是反应不小。
从狗仔发布绯闻后的短短两个小时，【方和宇停车场密会安妮】的词条已经猛然窜上热搜前五，并且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
那几张照片更是全网流传，下面评论也以方和宇粉丝为主，多是辱骂安妮，说她不要脸扒着自家哥哥的。
顺便把前段时间那个似是而非的流言翻出来，当成安妮倒贴方和宇的铁证。
一时引得群情激奋，同情纷纷倒向方和宇。
对此一无所知的江棠回到座位上，翻开崭新的课本。
书页上干干净净，江棠却不再像是先前那样两眼一抹黑。
高越为她高价请的家教已经在昨天给她发来学习大纲，大致罗列出初高中需要学习的知识框架。
江棠昨晚翻过几遍，差不多记下，心里有了底，总算能看懂课本了。
只是课本才翻了几页，就有人敲她的桌子。
语气复杂又好奇：“江棠，有人找你。”
江棠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到教室外长身玉立的少年。
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校服衬衫领口扣至最上；
清晨朦胧雾气在他身后化为陪衬，如玉雕琢的眉眼像是沁着凉气。
远远看去，像是雾里看花，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疏离、克制。
——倒是与上次的慵懒随性，恍若两人。
江棠一眼认出门外站着的少年，便是上次在办公楼撞见吸烟的少年。
江棠起身走出去。
两人在走廊上面对面的刹那，整个世界都仿佛变得安静……
不，不是仿佛。
是真的安静下来了。
江棠能感受到无数双眼睛在自己身上轮番打量，惊讶、好奇、震撼、羡慕、嫉妒等等不一而足。
而这些情绪所起的根源，看来与面前的少年不无关系。
“你好，我是学生会会长陆沉。”少年开口，嗓音清越，如溪鸣山涧，“你是江棠吧。”
“我是，找我有事吗？”
白衣少年陆沉，抬眼落入江棠细致描绘的惊艳眉眼间，恍惚间以为是看到了水中的倒影，那般类似、相像，如出一辙。
陆沉微不可查地扬起眉尾。
“主任有事找你，托我给你带话。”
“知道了。”
江棠跟在陆沉身后离开。
却不知两人离去之后，走廊上一片哗然。
他们离得远，或者说是不敢轻易靠近他们明德的高岭之花会长大人，所以也没有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更不明白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两人为何会认识。
好奇心如猫爪儿挠人心肺——
“江棠一个刚来的转学生，怎么会认识会长的？”
“也许是老师有事找江棠，让会长来传话呢？毕竟会长是学生会长啊。”
“你什么时候见过会长帮老师跑腿？”
“……也是。”
另一边，江棠随陆沉走在路上。
两人都不紧不慢地走着，江棠稍微落了陆沉几步。
从教室前离开后，沉默就一直盘踞在二人中间，谁也没有先说话。
最后还是陆沉开口了。
“上周你在办公室看见我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嗯。”江棠懒散地欣赏着明德如画的校园风景，随口一应。
陆沉忽然脚步一顿。
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江棠。
霜雪积压在翠松般傲然的眉眼间，他不带烟火气地看着江棠：
“告诉别人了吗？”
江棠这才收回兴致盎然的目光，重新落在少年身上。
她抱着手臂，慵懒地眯着眼睛：“我看上去有这么无聊吗？”
接触到少年的眼神，她却逐渐领会过来。
这位名为陆沉的少年，不是怀疑她。确切的说，他是怀疑所有人，自然也不会相信她的话。
以前她见过很多这种质疑的眼神，但是与面前少年有所区别的是，那些眼神都是野兽的警惕。
而少年的怀疑，却是天生对世界的一切都报以怀疑，这种怀疑促使他行动，也令他习惯为了解而掌控，为掌控而权衡。
毫无疑问的是，少年虽然稚嫩，却是天生的上位者，也是成长中的强者。
这让她第一次认真看着少年，并在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她也用认真的语气回答少年：“我不习惯插手别人的私生活，你的事情我也不会乱说。”
按理来说，陆沉向来不会相信这种轻飘飘的话。
几个月前也有个女生撞见他吸烟，再三保证不会把事情说出去，转头却羞羞答答地跑来找他说想跟他当朋友，如果做不了朋友，又怎么保守秘密呢？
陆沉被威胁了吗？
当然不会。
他只需动动手指，便轻易让那女生离开了明德，也离开了帝京。
这种事情发生过太多次，他的处理早已轻车熟路。
第036章 我信你
不知为何，当江棠说出同样的话时，他竟然怀疑渐消，信了这番话。
或许是因为在对方的眉眼里，看到了相似的影子。
撒谎这种事情，他与她大概都是不屑的。
于是他说：“我信你。”
完美少年的叛逆行为，因为这句话，默契地成为两人之间的秘密。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两人之间的隔阂疏离淡去不少，陆沉还主动跟江棠介绍起明德这所学校。
态度不算热情，但用词精准量化，写在校园官网上的数据像是刻在他脑子里般顺畅吐露，再配合上他严谨沉着的语气，活像是明德中学的官方代言人。
该说真不愧是学生会长吗？
反正，江棠被这氛围烘托得像是前来学校参观的领导。
不过她听得很认真。
本来转学也才两天，陆沉的介绍恰中她对新学校的好奇。
眼看着主任办公室快到了，陆沉的介绍词仿佛精心计算过字数，恰到好处地步入尾声。
“多谢。”
“该我谢你替我保守秘密。”
说完，陆沉率先敲响办公室的门。
“主任，我是陆沉。”
主任爽快的嗓音隔着门板传来：“陆沉？快进来快进来……哎？江棠跟你一块儿来了？你还真去了？”
“顺路。”陆沉轻描淡写带过。
教导主任也没再追问，把事先准备好的条子递给江棠：“江棠同学你的新校服定制好了，本来是周一送来的，遇上你有事请假，就只能你自己去领了。”
“我带她去吧。”
陆沉的好心引来教导主任惊讶的目光。
他不禁想到这位全校骄子漠然疏离的性格，身边来往的朋友屈指可数，难得这么平易近人还知道帮助同学，顿时心怀欣慰，当即一口应下。
“陆沉你是学生会长，要是江棠同学有什么麻烦，记得多帮帮人家。”
“好。”
正如陆沉答应的，他不仅陪着江棠去领了校服，还带她到了学生会的休息室。
等江棠换好校服从休息室里间走出时，听到外面传来他人交谈的声音。
“这次开学的活动筹备流程还是——！”
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因为看到江棠突然出现太过惊讶。
学生会办公室几名男女齐齐噤声，不知是该为会长休息室出现陌生少女而惊讶，还是为面前校服少女的美色而震撼。
反观江棠陆沉二人，倒是一致的神色如常。
“换好了？”
“嗯，麻烦你了，我先回教室。”
“好。”
轻飘飘的对话终止于江棠的离去。
而望着她背影的几人几乎看呆。
“你们很闲？”陆沉轻叩桌面提醒。
他看上去神色没什么变化，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好叭，是他们这些凡人太大惊小怪，不配了解仙人的想法……不过刚刚那少女是谁来着？看着好眼熟……
回到教室的江棠，还不知道新一轮的八卦顺着网线蔓延出去。
这次八卦的程度虽然赶不上与方和宇的范围广，可实际的杀伤力和带来的影响却要比跟方和宇的绯闻大多了。
比如现在，坐在她左手边的男生，就在她回来后突然主动搭话——
“你跟会长认识吗？”
江棠在他眼里只看到好奇，没看到恶意。
便也没隐瞒，实话道：“刚认识。”
男生被她幽黑的眼瞳一看，只觉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当下不免有些心软：“那个，我是真的好心提醒你啊，在明德，有三个人最不能招惹。”
江棠顿时有了兴趣：“哦？”
“头号不能惹的，就是我们的会长大人陆沉！”
“因为他脾气不好？”
“虽然这也是理由……咳咳，我没有说会长不好的意思！其实，主要是因为喜欢会长的女生太多了，能从我们教室排到校门口去！虽然会长不怎么理会吧，但有几个家世好的女生特别疯狂。”
犹犹豫豫之下，男生小声提起了以前的事：
“初中的时候，会长就已经是全校男神了，到了马术课会有上百号女生围观的那种。当时有个女生跟他走得挺近，还好几次跑到会长教室外面等他。结果被会长的疯狂追求者们看见，直接把那女生逼得离开了明德，据说连帝京都没能继续呆下去！听说那女生家境不好，是靠成绩才进的明德，多么不容易的前途，却就这么被葬送了，啧啧……”
男生摇头晃脑，一副唏嘘不已的样子。
江棠听完全程，却再一次对自我产生怀疑。
她看上去有那么好欺负？
男生见她眉心微蹙，以为她是被传闻吓到了，话锋随即一转：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跟会长保持距离就是！”
对此，江棠没有表态，而是继续问起另外两号人物是谁。
“很巧，这两位都在我们班上，只是这几天不在，你没见过。”
男生说着，越过江棠肩头，看向她斜后方的空位，
“喏，最后一排的那张桌子，就是其中那位校霸老大的。他叫裴纪，家世不是一般的好，所以打小就是个混世魔王，小学时就恶名远扬，打架特别凶！听说他曾经把人打进ICU成了植物人，家里花大价钱摆平连局子都没进。哦对了，前段时间还有人看到他虐猫……”
说着，男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往后连连看了好几眼，生怕臭名昭著的校霸裴纪听到了他的坏话，把他也打进重症ICU，一时为自己的嘴快懊恼。
江棠便主动转移了话题：
“那还有一位呢？”
“萧渔，可以看作是女版的裴纪，不过她名声可比裴纪好多了，女生们都服她。就是脾气有些火爆，在明德也是一霸。哦对了，刚刚在教室门口拦着你的陈菲，就跟萧渔玩得特别好……唔，看陈菲对你敌意那么大，可能你也要小心些了。”
男生突然发现，转校生还厉害的，转来才几天，就暗戳戳招惹了两位大佬。
他是不是该保持距离来着？
哎，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男生悄咪咪地缩回脑袋，满心的后悔。
殊不知他刚刚搭话的，才是深藏不露的真大佬。
第037章 流浪汉
真大佬·江棠，安分地当了一天乖学生。
除却那些奇奇怪怪的目光，江棠自觉这天过得还算愉快。
已近放学时间，江棠提前接到严佩琪短信，说路上堵车恐怕会迟到十几分钟。
江棠回复她不用着急之后，径直去了学校附近一家有名的手工汉堡店——正好，她也饿了。
开在明德中学附近的小店当然不会是普通的苍蝇馆子，无论是装修环境还是餐厅档次都是一等一的。
比如江棠去的这家手工汉堡店，连在整个帝京美食圈都小有名气。
店里尤以招牌甜品纽约芝士蛋糕最为出名，每天不定时限量出售，能不能买到全靠运气。
江棠运气不错，到店刚好买下最后一份芝士蛋糕。
想着晚上回家还要吃饭，她就只点了一个大份牛肉汉堡套餐。
在柜台等待的时间里，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孩偷摸凑到她腿边。
小女孩仰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冲她道：
“漂亮又聪明的仙女小姐姐，你可以把最后一份芝士蛋糕让给彤彤吗？”
猝不及防被这团软乎乎靠近，江棠一时愣住。
不敢往前，也不敢往后，生怕动作力度大了，伤到软绵绵的小女孩。
小女孩趁势攥住她的裙角，眼睛眨巴眨巴：
“小姐姐，彤彤好喜欢吃蛋糕，彤彤的生日愿望也是吃蛋糕，能不能……”
“彤彤！”
小跑过来的年轻妈妈不好意思地把小女孩拽回去，她没想到自己转身付钱的功夫，孩子就跑来跟人硬磨软泡地要蛋糕了，顿时尴尬得不行，对着江棠连连道歉。
小女孩委屈得直瘪嘴：“我都等了十几天也没买到，妈妈我好想好想吃蛋糕。”
年轻妈妈只得用去别家买的话来安慰她。
谁知小女孩还挺挑剔，倔强地摇头表示别家店没有这个味道。
江棠面上浮跃浅浅笑意。
还主动蹲下身，与小女孩平时：“那我这份儿给你吧。”
小女孩眼里爆发出惊喜，捏着两个拳头不可置信：“真的吗？”
“真的。”江棠垂眸浅笑。
“太好了！小姐姐你一定是天上来的仙女叭！”
小女孩发自肺腑的彩虹屁再次逗乐江棠。
她把到手的芝士蛋糕递给小女孩，没有拒绝小女孩妈妈的钱，提着装汉堡的纸袋走出店里，又瞄准附近一家奶茶店。
等她买完芝芝莓莓回来，就看见刚才在汉堡店遇见的小女孩站在路边，仰头望着面前身形高大的男人，两眼包着泪水欲哭欲哭。
说是男人，不如说更像是流浪汉。
首先从穿着开始就很古怪，戴着一顶非常朋克嘻哈的破洞牛仔帽，大夏天却穿了层层叠叠几件衬衫T恤，露出的手臂染着颜料，指缝里还有新鲜的泥土，脚下鞋子又脏又旧。
还有那张脸，轮廓基本消失在茂密胡须里，连眼睛都被凌乱不羁的头发挡了个严实。
其实说流浪汉也不准确，男人不像寻常流浪汉那样浑身都脏兮兮臭烘烘，反倒有种街头艺术家的古怪气质。
这种气质很疯狂、很特立独行，有种隔绝于人群的奇特。
却独独对于懵懂的小孩子来说，非常的不友好。
当男人俯身向小女孩时，高大如山的阴影笼罩住小女孩，如潮水从头到脚把她淹没……小女孩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江棠皱眉，当即大步上前去。
“彤彤。”
她一喊，小女孩回头看见是她，蹬蹬蹬跑到她腿边，紧紧攥住她的裙角。
江棠警惕地看向对方，那人也在看她。
江棠放轻声音问小女孩：“彤彤，怎么回事，你妈妈呢？”
小女孩没好意思说是自己从汉堡店偷跑出来的，扭扭捏捏不敢说话。
江棠又皱眉向那流浪汉：“你是谁？”
毫不掩饰的怀疑，显然是把这男人当成了欺负小孩的坏人。
只是，没等对方说话，腿边的小女孩彤彤先不好意思了：“叔叔，叔叔帮我捡东西，问我妈妈在哪儿。”
可是这个叔叔看上去太吓人，她实在害怕才忍不住哭出声。
但彤彤觉得这个叔叔不是坏人。
江棠不这么觉得，小女孩单纯不知世事，殊不知街头多少坏人就是以这种方式接近小孩子然后趁机拐骗。
江棠对此深恶痛绝，却又没有证据。
她看似松懈下来，信了小女孩的话：“是这么样吗？抱歉，误会你了。”
高大的流浪汉始终没有说话。
乱发下的眼睛至始至终只是在看着江棠。
看她把手里的汉堡袋子递过来，说是作为歉意的礼物。
流浪汉沉默几秒后，接过。
提着袋子转身离去。
对方刚消失，小女孩的妈妈就出现了，责备小女孩的偷跑行为后，又转身向江棠道谢。
母女俩手拉着手回到汉堡店。
江棠却没有跟着回去再买一份汉堡，而是沿着刚刚流浪汉离去的路跟过去。
不过几分钟，视野里就出现了流浪汉的背影。
对方一手提着牛皮纸袋，专门避开人群，往偏僻的地方走。
走进一条小巷，流浪汉突然停下。
江棠屏息藏身于墙后。
流浪汉回头扫了几眼，没发现什么，又看向手头的汉堡纸袋。
冷笑飘散在空气里，像是猎食者对弱小的不屑、轻蔑。
隐没在乱发后的眼睛盛满冰冷恐怖的锐光。
他随手丢掉纸袋，才大步往前。
等他身影消失在拐角，江棠才缓缓走出阴影。
她就知道，这个人有古怪。
故意送出汉堡是试探，没想到离开人群对方便露出破绽。
见摔破的汉堡纸袋落在角落垃圾堆里，江棠惋惜地连看好几眼，正准备跟着那流浪汉上去时——
“唔。”
沉沉的低呼从垃圾堆后传来。
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江棠本不想停步，却在垃圾堆后看到熟悉的校服一角。
明德的学生？
望着流浪汉消失的方向，江棠短暂犹豫之后，到底没有跟上去，而是来到垃圾堆后，拨开纸壳箱子。
就见一个穿着明德校服的少年靠墙蜷缩，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脑后伤口流出的血迹染红了衬衫衣领。
第038章 裴纪
今天一定是裴纪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天。
平时出入向来都是小弟成群、一呼百应的明德校霸，就因为心情不好不想叫上小弟们，又心血来潮没去常光顾的网咖……
就如此，命运一般，撞上了与他素有旧怨的隔壁职高的混混们。
职高这群臭鱼烂虾跟他的纠葛能追溯到初中那会儿。
起因是什么裴纪早就忘了，反正就是在数年争斗里结下深仇大恨，见面就要掐个你死我活的那种。
撞大运似的遇见了独自一人的裴纪，职高混混们又岂能错过这个大好时机？
在一群十来个人的围追猛打之下，饶是裴纪身经百战也招架不住，连连败退。
更有个煞笔竟然用玻璃汽水瓶砸在他的后脑勺！
玻璃碎了，当场见血了。
别说裴纪头晕目眩当场失聪，就连职高混混们也当场愣住。
裴纪靠着强大的身体素质，在这关键时刻趁机逃走。
离开后的第一想法也不是回家或是去医院，而是准备回明德叫上小弟们重新杀回去，给他裴哥找回场子。
结果到了明德附近，后脑勺的伤口疼得他近乎晕厥。
在最后模糊的意识里，他只记得自己为了躲避追兵，藏进了臭烘烘的垃圾堆后。
耻辱，绝对是耻辱。
“……我裴纪绝对……”
“呵呵，这家伙都昏过去了还知道说话呢。”陌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医生，他怎么样？”
另外一个声音随之落进裴纪耳里。
像是飘落的樱花花瓣落在耳廓，柔软冰凉的触感惹来一阵酥麻，竟让他当场眼皮猛跳，眼看就要醒过来。
裴纪听见有人在他身边来来去去；
听到那个女声在与医生交谈询问他的病情。
他竭力睁开眼，最后也只不过撑开一条细缝——
光影模糊了轮廓，金芒亲吻着侧脸。
刹那间，裴纪仿佛听到繁花齐齐绽放，碧海幽幽潮生。
星移月升，万物生长。
少女柔软的手拨弄他的心弦。
……他心动了。
……
江棠救了人，根据丰富经验判断少年伤势不算重后，就近送他去了校医院。
明德的校医院自然也不是普通的校医院，不论是人员配置还是仪器设备，连一些社区医院都要甘拜下风。
江棠背着满头是血的少年出现在校医院门口时，在场众人都有些吃惊。
看上去这么个纤弱的少女，竟能毫不费力地背起高她两个头的少年？
直到江棠喊医生，他们才反应过来，有条不紊地把昏迷的少年抬去病床上。
其实少年一露脸，他们就认出了少年的身份。
无他，实在是少年跑校医院太勤，一周不出现个三次以上，那简直就是天要下红雨般奇迹。
而且，少年的家中长辈们在知晓此事后，不仅没有责罚少年，反而还阔绰地给校医院捐出大批设备、帮忙引进人才。
可以说，校医院能有如今规模，这少年功不可没。
于是少年自然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一群医生围上去把他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确认伤口不深只是流血多看着吓人后，小心地替他缝针包扎。
江棠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
等医生们忙完，她询问过后，确认对方伤势与她料想程度差不多。
随后就以不愿透露姓名的好心人身份，功成身退。
出了校医院，江棠用手机给严佩琪的未接来电回过去，简单告知状况。
然后才重新往校门口走。
当然没忘记重去一趟汉堡店。
人跟丢了，汉堡却不能再错过。
……真好吃。
……
下午六点，在热搜上挂了一天的【方和宇停车场密会安妮】热度不减，反而慢悠悠爬上热搜第一，在榜首牢牢盘踞几个小时。
评论里风向基本一边倒。
毕竟方和宇是流量小鲜肉，大批大批的活粉，战斗力强悍。
而原身安妮的粉丝，在全网黑时脱粉大半，为数不多剩下坚持的，在方和宇粉丝大军面前根本不够看，评论转眼就压海沉底，没能掀起多少风浪。
而且，到这个程度，参与进来的已经不止是方和宇、安妮两家粉丝，还有许许多多吃瓜凑热闹的路人。
安妮全网黑事件就在不久前，虽说后来有监控为证澄清耳光门一事，但当时爆料太多太黑太混乱，真真假假各种流言混淆在一起，以至于路人对安妮仍然很难生出好感。
看到这种新闻，就不自觉倒向男方，觉得方和宇一个上升期的流量偶像跟安妮搅合在一起太可惜。
活像安妮是什么洪水猛兽，沾之即臭。
偏偏这时，一个常年战斗于娱乐圈八卦前线的营销号突然微博，说某选秀出身的女爱豆，故意设计与某当红流量小生在停车场偶遇，让狗仔拍下亲密照片，就是为了蹭热度维持话题，不惜转走黑红路线。
爆料出来，就算没有指名道姓，有眼睛的人也都知道这是在说谁。
本来这条微博没有多少人关注，谁料【方和宇工作室】账号手滑点赞，又一秒取消。
虽然只有几秒，但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
点赞截图疯狂流传，方和宇粉丝团体直接炸了，转眼就把这条爆料微博顶上热门，【安妮心机】的词条也顺着热搜榜迅速攀爬。
辱骂、诅咒、黑料……接踵而至。
坐镇新公司办公室的高越看到网络上热火朝天的一幕，意外的平静。
她看方和宇憋屈不满地离开，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揭过此事。
她该说方和宇的应对方式太愚蠢，还是该说天意如此呢？
“把我们找到的照片放出去吧。”高越抿一口咖啡，淡淡指示道。
她不打拉锯战，要打就要打方和宇个措手不及！
——事实也的确如此，方和宇工作室手滑默认被安妮坑的热度正在风口浪尖上，高越手下的公关团队就踩着时机，把他们事先准备好的照片散布出去。
照片同样是停车场，同样是方和宇跟江棠。
但与狗仔照片不同，在这张从其他方向拍摄的照片里，站在在方和宇保姆车旁的不止方和宇、江棠两人，还有高越跟严佩琪，以及方和宇的助理！
第039章 校霸的小仙女(？)
狗仔做新闻，追求的向来都是爆点跟热量。
像是故意选取拍照角度、扭曲事实真相这种无下限手段，于他们而言只是常规手段。
方和宇这条绯闻也不例外，拍照的狗仔打定主意要引爆一波热搜，不在事实上添点油加些醋怎么行？
于是就有了现在热搜照片的出炉。
可狗仔们怎么也想不到，神通广大的高越竟然找到了实打实的照片证据，还原当天情景——哪里来的亲密交谈？两人一个热情带笑，一个低头不理，冷淡尴尬的气息简直要冲破屏幕而出，就这还能被称为绯闻？
搞笑吗？
高越手段高明，她故意不以江棠官方账号的身份抛出照片，而是利用水军顶热原博。
没错，这些照片本来自方和宇某粉丝的微博。
博主大概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恰好路过碰到自家爱豆，见他在与旁人说话，也没认出江棠等人，还以为是私人行程，便礼貌地没有上前打扰，远远拍几张照解馋了事。
之后发在微博上，也没带tag和方和宇大名。
原博主才二十几个粉丝，能有几个人看到这照片？
偏偏高越手下的团队，就把这条沉入海底、评论为0的微博翻出来了。
很快，在高越指示下，一群套着方和宇粉丝马甲的水军涌入，转发点赞评论一条龙迅速炒热原博热度，又顺手把照片散播，玩了一出漂亮的借刀杀人——
借方和宇粉丝的刀，杀方和宇本人。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猝不及防。
高越这边不过起了个头，后续的事情自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们自发帮忙，原博转眼登上热搜，【方和宇心机】的词条也在高越的推波助澜上沿着热搜榜攀爬，很快来到第四的位置。
第五是【安妮心机】，一前一后，宛若孪生姐妹花，满屏充满着嘲讽的气息。
路人们纷纷表示笑翻：
【我们这是看了一出怎样的大戏？精彩，太精彩！】
【所以方和宇团队是准备白莲花结果掉马甲了？】
【不仅如此，还是自家人动的手（狗头）。】
【给友军穿上敌人的衣服厚葬了吧。】
对于方和宇粉丝来说，却像是晴天霹雳：
【我家哥哥还在练习室排舞什么都不知道！】
【工作室的微博肯定是团队搞事呢，不会是安妮家的卧底吧，我严重怀疑一切都是安妮的阴谋！】
【上一秒还在实名辱骂安妮的我，下一秒：？？？好我闭麦了。】
【安妮什么臭脸啊，我哥哥跟她说话她居然爱理不理？】
以上微博下的回复里大片的哈哈哈哈：
【安妮太难了。】
【亲密一点也不是，冷漠一点也不是，所以？？】
【方和宇家粉丝是智障吗？】
【不，是小学鸡。】
随后，方和宇家粉丝迎来路人的大批嘲笑，饶是方和宇团队亲自带领水军控场，也难以控制翻车的微博。
网络上一夜喧嚣。
而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的江棠，这晚睡得很香。
……
清晨。
翘课一周多的裴纪，久别回到校园，从进校开始便收获目光无数。
大概是他头上的纱布太过瞩目。
本来家里人说要给他请半个月假养伤，裴纪一口拒绝。
说是不在乎这点小伤，其实真正的理由只有他自己知道。
“裴哥！裴哥！”
小弟唐堂大呼小叫着奔来。
裴纪被吵得头疼，忍不住按住额角。
落在唐堂眼里，便是——我威武凶猛以一敌百的强悍裴哥居然也有如此虚弱的时候？
唐堂震惊，唐堂决定要当好合格的小弟。
“裴哥你头疼吗？快来我扶着你！要不要现在去医院？或者叫救护车？”
唐堂活像是在喉咙里藏了个喇叭，嘴巴不停叭叭叭，活跃的音量恨不得把裴纪头疼受伤的事情闹得全世界皆知。
裴纪被吵得心烦意乱，只想把唐堂的脸按进地里强制闭麦。
他差点儿就这么做了。
常年服侍暴躁裴哥、养出一身察言观色好本领的唐堂，敏锐地感觉到危险的猛虎气息袭来，自觉地掐住声音。
裴纪想骂人，面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唐堂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挥挥手示意先进教室。
两人刚走了几步。
唐堂就以为风暴已过，凑近裴纪压低音量，忿忿不平地说：“裴哥，我们都听说职高那群煞笔围堵你的事儿了！竟然都让裴哥你见血了，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过去！放心，等下课我就叫上兄弟们，去职高给裴哥你找回场子！让那群小崽子知道这块地盘到底谁做主！”
裴纪面无表情，耳朵边仿佛有八百只蚊子在嗡嗡嗡。
……还是把唐堂掐死吧。
就在裴纪准备向小弟下黑手时，两人已经进了教室。
靠窗的身影朦胧梦幻，在夏意渲染下显得分外的朝气明媚。
裴纪的世界随之点亮，好像星河摇摇晃晃坠入他平静的心湖。
从来与荷尔蒙隔绝的裴纪，面对女生们的表白从来觉得烦。
偏偏在此刻，生平第一次尝到心动，懂得初恋。
是他的小仙女……
裴纪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画中人，眼前景色就都成了虚幻泡影。
他想问那是谁，小弟唐堂已经先一步开口：
“啊，我的女神已经早早到了呢，又是美好的一天！”
“……你知道她？”
“有人会不知道她妈？”唐堂恍然，“对了，裴纪你最近一周都没来学校吧，那是我们班的转学生，江棠，也是我的梦中女神安妮，当初我可是一期不落地追完了她的选秀比赛呢。”
唐堂小骄傲的样子落在裴纪眼里，却有些疑惑。
“选秀比赛？”
“对啊。”
裴纪皱皱眉，不太在乎这些。
他更在意要怎么以最好的方式，表达对她的感谢。
救命之恩岂能马虎？
当然，能顺便跟小仙女认识成为朋友，就再好不过了！
裴纪下意识开始整理发型跟衣着，想要给救命小仙女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时，动作突然僵住。
然后，逐渐变得铁青。
他想到昨天躲在垃圾堆后的狼狈，想到回家后臭到连狗都不愿靠近的衣服……裴纪瞬间自闭了！
－－－－－－题外话－－－－－－
江棠：小仙女？
第040章 一个误会
裴纪不知道，从进校门起就有多少人在看他。
他的校霸之名，可不是靠中二的拉帮结派得来的。
那是实打实的积威深厚，桩桩恶事过往和不可说的强大家世，成就他成了明德连老师们都会忌惮的真正明德一霸，所经之处人人退避三舍的那种。
同样的，以校霸之姿与男神陆沉齐名的，还有裴纪比起陆沉来也毫不逊色的出众外表——
若说会长陆沉是雪山上不可采摘的高岭之花；
那么校霸裴纪就是森林里不容忽视的猛虎之王。
十八岁就已初露威势的少年，生来便是一身张扬霸道的劲儿。
刀削斧阔的浓烈五官，灼亮如星的点漆黑眸。
烈焰在他身上燃烧，光芒为他前方照亮。
如此野性、不羁、灿烂又扎眼。
与陆沉缥缈仙气、天生令人畏惧不敢靠近的冰冷气质不同，裴纪是与生俱来的领导者，他的气场他的威势无不宣示着他强烈的存在感。
当他踩着疾风大步走来，所有人都在忍不住看他。
自然，也就注意到他此刻分外难看的表情。
——只见裴纪盯着前方某个位置，剑眉紧皱，纠结、不满、隐怒复杂呈现在脸上，他无法描述的心思落在旁人眼里，就多了别的意味。
裴纪在看谁？
那个方向，只有一个目标。
江棠。
别说悄悄关注的围观群众，就连站在裴纪身边的小弟唐堂，也注意到裴哥突如其来的不悦。
他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
“裴哥，你该不会是认识我女……江棠吧？”他小心翼翼地问。
“谁认识了！”裴纪凶巴巴反驳，闷声不吭就往座位上走。
他的位置刚好在江棠斜后方。
而他越靠近，就越能感觉到来自小仙女无孔不入的美好气息。
不好，要窒息了。
裴纪屏气凝神，板出一张严肃的脸，故意不去看江棠的方向，只想把昨天倒塌的高大形象拉回来。
殊不知，在他人眼中，他沉着脸，脸色极为难看，像是厌恶般懒得往江棠方向多投一个眼色，连入座得都是这么勉强不爽。
唐堂暗道不好，越看越觉得裴哥跟女神之间似有旧怨。
可裴哥明明连女神的名字都不知道，刚刚还问他来着。
难道是为了确认敌人的姓名免得认错？
有可能，太有可能了，裴哥出手向来不对付无名之辈，对待女神也多半如此。
怎么办，他是不是该祭出跟裴哥多年的兄弟情义，让裴哥看在他的面子上饶过女神一次？
那，那女神是不是会感谢他，跟他说话，主动朝他笑……
唐堂越想越荡漾，少男春心萌动不已。
直到裴纪啪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
裴纪不爽地指着空荡荡的桌面：“我书呢？”
唐堂活像是见了鬼：“裴哥你居然会看书？”
裴纪阴沉沉地盯着他：“……想死吗？”
居然敢这么大声地说他不看书？
他那是不看书吗？他只是看得少！
唐堂腹诽不已，却不敢反驳，只得先贡献出自己的课本。
裴纪还不满意，一边翻唐堂的书，一边嫌弃：“都鬼画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看就不是个好好读书的料。”
唐堂：……
大哥，我至少还有课本在，你连课本都没有好吗？
憋屈小弟不敢开嗓，只能连连应是。
裴纪抬抬下巴，收敛心思开始看书。
从旁看来，倒是挺有深沉认真那味儿。
……
前排的陈菲收回目光，脸上不自觉带出笑。
“菲菲，他们都说江棠好像得罪了裴哥，你觉得是真的吗？”
“八九不离十。”
陈菲得意地扬眉，从昨晚憋闷到今早的郁气，总算是散去不少。
她是方和宇的超级脑残粉，从买周边追演唱会，到找代拍追私人行程，追星追得无比真情实意。
上一个跟方和宇传绯闻的女明星，她堵在对方的私信里恶毒咒骂足足一个月。
遇到现在的江棠，从有流言开始，她就讨厌上对方，但那会儿没证据。
没想到，转眼江棠转到跟她同班，还被狗仔拍到跟她哥哥的亲密照。
最让陈菲无法容忍的是昨晚。
追星多年的她哪里会看不出这一系列都是江棠团队的反击手段？
方和宇被全网众嘲，宛若被隔空一巴掌结实打在脸上。
到今天早上更是不得不大号亲自下场，为工作室助理的不慎行为道歉。
粉丝们看得都快哭了，觉得自家哥哥真是受了天大委屈，越发恨上江棠。
陈菲更是如此。
她才不管是不是真的工作人员手滑，就算不是手滑又怎样？那你江棠也是活该！
怒气在胸口冲撞，从昨晚在微博跟网友们对线后，一直积攒到现在。
直到陈菲看到裴纪的态度，明眼可见的对江棠很是不喜。
本来在学校行事有些忌惮的陈菲，瞬间被一盆热油浇到心火。
有裴纪撑着，还怕什么？
陈菲脑子一转，当即冒出个绝妙想法，趁着下课把几个小姐妹叫到一起，很快计划在讨论中成形，等待实施。
……
江棠五识敏锐，身体磨炼后逐步恢复，对附近的风吹草动更是了然于胸。
她没有忽略背后若有若无的打量，也知道这目光来自谁。
原来，她昨天救下的少年，就是大名鼎鼎的裴纪。
对方走进教室，偷偷看她，然后欲言又止的样子，江棠都看在眼里。
她知道少年心高气傲，一个从来都是威风八面的校霸，突然被人看到躲在垃圾堆里的狼狈模样，肯定深感自尊受挫，纠结偏又不好意思找她说话。
前有陆沉，现有裴纪。
江棠也不知该不该感慨自己的运气。
不过，既然少年面皮薄，她也不便戳破，反正救人是顺手，没想求什么回报。
忽略掉来自裴纪的目光后，上午的课江棠听得很认真。
昨晚听了来自高越高价聘请的金牌家教的第一堂课，一对一远程授课，帮她把高中所有科目知识进行一次大复盘，粗略但有用。
毕竟江棠以前读过大学，虽然时间太过久远，记忆早已模糊，但随着这次复盘，她学习的记忆也在复苏。
第041章 所谓霸凌
昨天能看懂课本，今天能跟上老师课程。
江棠的进步飞快。
她对此感到很满足，学习的美妙之处正是在此，你付出的所有努力最后都将化作成就回馈于你。
江棠高兴之余，午餐时间便忍不住在食堂多吃了两碗干饭。
隔了几桌的位置。
裴纪黑着脸，背对江棠而坐。
唐堂不知死活地坐在他对面，抬头就能看到江棠的绝佳位置。
两人方圆五米之内，全是空座。
从不出现在食堂的裴纪突兀出现，惹来无数好奇的打量以及窃窃私语。
只是裴纪积威太深，所有人都怕他得厉害，裴纪不过是沉着脸扫视一周，同学们就识趣地自动收回视线，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当然，裴纪附近还是不敢来的。
每个人都怕吃着吃着饭，突然被校霸一盘子饭菜扣在脸上——这种事情以前真的发生过。
唐堂已经习惯了跟裴哥在一起时万人瞩目的感觉，压根儿没在意有多少人在看他们。
此时的他，更关注旁边的江棠，见她以看似优雅实则凶残的速度进食，惊叹之余，也是食欲大增。
舀起一大勺饭塞进嘴里：“女神的胃口真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得我都饿了，感觉能再吃两碗饭！”
裴纪动了动脑袋，想要转头，却碍于面子硬生生摁住。
最后投向唐堂的眼神越发的阴沉不爽。
唐堂倒是奇怪了瞥了眼裴纪：“裴哥你没胃口吗？怎么不吃呀？”
裴纪：……我比较想把你嚼着吃了。
还不知道自己面临何等危机的唐堂，继续沉溺在女神的真人吃播里，嘴里也没个把门，日常作死道：
“不过裴哥你今天突然说来吃食堂挺奇怪的，难道说是为了我女神？裴哥，你该不会是对我女神有什么误会吧？别啊，女神是乖乖女，每天在教室不是看书就是听课，从不招惹是非的。”
裴纪原本在前半段话里腾地升起的怒火，又在后半段话里骤然转为春风细雨。
一颗凶凶的心，顿时软到不行。
正想多问两句，唐堂却突然摸出手机。
低头匆匆扫几眼，唐堂的脸色却忽的变了。
“这谁啊！”唐堂皱眉大怒，拔高的音量却在瞥到江棠后又不得不收敛，“这些人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居然敢欺负女神？要是被小爷抓到……”
话还没说完，手机先被裴纪抢去。
照片刺痛他的眼。
裴纪骤然起身！
距离稍近的同学齐刷刷被吓到浑身僵硬，就怕裴纪突然操起食盘砸人。
结果裴纪沉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唐堂懵了懵。
“我的手机……裴哥！”
又急忙追上去。
裴纪一双大长腿踩得飞快带风，整个人裹挟着巨大怒意，像是暴风雨前的惊雷怒号。
饶是跟随他多年的唐堂，也有些心惊，难得一声不吭地跟在裴哥身后进了教室。
只见靠窗的位置，被风吹得轻轻晃荡的白纱窗帘下，座位上一片狼藉——
倒下的椅子，撕碎的课本，满目的殷红。
从椅子到课桌，入目之处洒满了不知是红色颜料还是红色墨水，刺眼无比。
桌面血迹里躺着一只死老鼠，被刀划得泥泞恐怖，光看一眼便让人忍不住反胃。
明晃晃的校园暴力场景，从电视剧搬到现实，带给人视觉的冲击感更是远远超过电视剧画面。
也如火焰点燃裴纪的愤怒，狂怒从脚底一直烧到发梢。
教室里还有寥寥十来人在，零星散落在教室，纷纷惊惧地看着突然闯入的裴纪。
都当了两年的同学，哪里会看不出裴纪现在的怒意？
“是谁？”
裴纪压着怒意。
无人回答。
“是谁！”
裴纪一脚踹翻就近的桌椅，巨大声响令人胆战心惊。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一个男生战战兢兢起身，“我们回来时看到就是这个样子。”
“呵。”裴纪发出冷笑，“不说是吗？”
“裴哥！”唐堂慌忙扑过去抱住大爆发前的裴纪，“先等等！先等等！要搞清楚是谁弄的再说！”
虽然他不知道裴哥为什么这么生气，看他能看出来要是不阻止，教室里每个人都得遭殃！
狂怒吞噬理智前，裴纪也稍稍清醒些，生生遏住动作，身体却随时蓄势待发、如野兽准备扑上去将敌人撕得粉碎。
低气压笼罩着教室，无人敢出声。
越来越多的人听闻动静赶来教室，门前门后站满了人，连走廊上也是如此。
陈菲就是在这个时候跟说说笑笑的小姐妹们回到教室的她。
刚吃过午饭的她神清气爽，没料到回到教室就面临着这般场面。
她的笑容渐渐消失，寒意爬上脊背。
陈菲忍不住后退，却被一双手挡住动作。
“小心。”
清越嗓音从身后飘来，有些熟悉。
是江棠。
她吃完午饭回来了，越过层层人群，穿过双双眼神。
将僵硬住的陈菲拨到一边，她迈入教室，一眼便看到属于她那张座椅上的景象。
她表情未变，看上去似乎很平静。
这让很多看热闹的同学都有些意外，还以为她会被吓到，或者发出质问。
谁知道，江棠只是越过其他人，来到她的座椅附近。
甚至没怎么在意存在感极其强烈的裴纪。
低头一看撕碎的课本，其中也包括她上午课间随手画下的知识大纲。
“别看了。”裴纪突然上前。
他放低声音，面对江棠时竟显出难得的温柔。
温柔？他裴哥的字典里有这个词？唐堂看得有些傻眼。
其他围观的人也看得傻眼，只觉得事情走势已经奔向不可知的方向。
没人注意到人群里的陈菲在轻轻发抖，与她同进同出的几个小姐妹也是一脸恐惧胆寒。
裴纪没管其他人怎么看。
他轻轻握住江棠纤细的手腕，怕她触目伤心，便想把她从这里带出去。
结果一拉，没拉动。
江棠将手挣脱，再看了一眼座椅。
然后。
她笑了。
笑得很轻，很凉，很冷。
她向来脾气好有原则，崇尚和平不轻易与人动手。
——除非忍不住。
第042章 大佬从不与人动手
江棠走到课桌前，眯眼看着躺在“血泊”里的死老鼠。
不过三秒，她便果断伸手抓起死老鼠！
附近传来众人控制不住的惊叫。
甚至有人承受不住这场面，反胃恶心想吐。
江棠呢，不仅神情轻松自如，还动手捏了捏所谓的死老鼠——没错，这不是真的老鼠，而是一只逼真的老鼠玩具，连毛发都一比一还原，肉眼很难分辨出来。
江棠又发出轻笑。
她转头看向教室门口，与陈菲的视线瞬间对接，借着二话不说，大步朝着陈菲走去。
她太果断，太直接，太迅速。
在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站到陈菲面前，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锁定弄脏她课桌的始作俑者。
“你，你想干什么？”陈菲色厉内荏，小腿早已颤颤巍巍。
江棠抬起手，那只与死老鼠模样无二的玩具就躺在那瓷白如玉的掌心里，红墨水从指缝中滴滴答答落下，与凝脂雪白的皮肤形成鲜明两极的对比。
她嘴角噙笑，眼睛却是冷的。
极大反差带来的视觉冲击，让附近人齐刷刷后退数步，只觉得江棠周身凝结着疯狂、冰冷、疏离、恐怖……种种词语都不足以形容的强大气场。
“是你吗？”她问陈菲。
陈菲几乎要发出尖叫：“不是我！”却不敢与江棠对视，下意识撇开眼神。
她这点伪装小伎俩哪里瞒得过江棠？
就在陈菲控制不住想要转身逃走的时候。
江棠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啪地，按着陈菲后脑勺把她压在墙上。
陈菲姣好清秀的脸庞在冰凉墙壁上挤变了形。
她发出尖叫，在江棠手下大力挣扎，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江棠的手不像是手，像是铁，牢牢地扣着她，也让陈菲越发动弹不得。
江棠慢条斯理地把沾满红墨水的死老鼠玩具塞进陈菲的校服口袋，湿漉漉的触感像是蛇紧贴着陈菲的皮肤。
恐怖如阴影，顺着陈菲的小腿冷冷攀爬而上。
慢慢的，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在江棠掌下瑟瑟发抖。
江棠睥睨地看她，精雕细琢的脸在阳光下呈现出不可捉摸的虚幻之感。
她又问：“再问一遍，是你吗？”
陈菲喉头哽咽，根本不敢撒谎：“……是我。”
江棠顺势瞥了一眼周围那些与陈菲同进同出的女生们。
陈菲是主谋，这些人也多半少不了帮凶。
“把我的桌子跟书打扫干净。”她微微提高音量，让陈菲跟那些女生全部都能听见。
随后又用只有陈菲能听见的声音，低低说了句，
“否则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巨大的窒息感笼罩着陈菲。
什么嫉妒什么厌恶，陈菲心里除了害怕再也找不出别的情绪。
她竟然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假，就好像如果她不把江棠的课桌书本弄干净，就真的会被江棠扭断脖子！
在旁人看来，江棠的发飙也许令人吃惊。
但只有陈菲直面江棠的恐怖，也就只有她才知道，当她被那只看似软绵的手掌控制住时，就好像被顶级猎食者咬住后颈，鸿沟般差距所带来的畏惧发自内心生出，大概此生都无法磨灭。
她甚至都忘了来自裴纪的威胁，也没发觉自己早已哭得鼻涕带泪形象全无。
她只知道迫不及待地拼命点头。
等江棠松开她后，她腿软滑到地上。
没一人敢去扶她。
而她连哭都是小声抽噎，生怕哭声大了再次触怒江棠。
早把欺凌当成常事的陈菲，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欺凌者的心情。
*
这一系列的变化，走廊上其他人早就看呆。
他们一个个像是化成雕塑，话说不出，也动弹不得。
认知被疯狂刷新，看江棠的眼神也是迅速变幻。
没什么比实力更能让人闭嘴。
以至于他们当中有些人都开始后悔说的关于江棠的坏话。
而这些人里，也站着追着出来的裴纪跟唐堂。
裴纪见江棠瞄准陈菲，以为找到背后指使，正准备上去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却见江棠比他更快地出手。
杀伐果断，无比强大。
冲击像是重锤迎面砸来，敲得他头晕眼花，也敲碎他心中自以为的琉璃小仙女。
温柔安静？美好善良？
裴纪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整个世界观都在疯狂重塑中。
这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唐堂，在短暂的震惊后，居然发出感慨：
“我女神……好帅啊！好像比以前更帅更飒了！”
裴纪缓缓抿起嘴，瞪了唐堂一眼。
唐堂不知为何，直挠后脑勺。
不过因为唐堂的打岔，裴纪倒是逐渐清醒过来。
撇开复杂心情不谈，裴纪知道该他站出来的时候了。
当他越众而出，视线在他身上聚集。
就连江棠也看向他。
所有人都看到裴纪维护江棠的样子，现在裴纪也不意外地宣告：
“告诉你们，江棠是我罩的，谁要是跟她作对，就是跟我过不去。”
其中着重警告陈菲。
不过陈菲这会儿还没缓过来，抽抽噎噎的像是被继母欺负过的小可怜，与往日嚣张跋扈的模样相差甚远。
但是，裴纪这番话还是带来很大的触动。
至少很多人都要重新掂量江棠的分量，知道不能去做陈菲第二。
就在这时。
“你们在做什么？”
飞泉自山涧倾泻，带着凉意和雾气，少年拨开人群出现，风雅从容，如竹如鹤。
是陆沉。
“会长……”有人喊他，却不知该怎么解释现在这个场面。
直到陆沉走到江棠身边，他们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两人似乎认识。
等等？这两人认识？
那裴哥……
所有人都下意识去看裴纪的脸色，果不其然在他脸上看到了被打翻的颜料瓶。
上一面宣告要罩着的人，下一秒发现跟死对头是熟识……这是什么感受？大概只有裴纪知道。
处于风暴中心的江棠浑然不知。
她对裴纪说了“多谢”。
又对陆沉解释“发生了一点小事情”。
足以成为校园大新闻的事件在她口中被轻描淡写带过，看她模样，似乎不打算继续多待，离开时顺便带走的突然而至的陆沉。
第043章 校霸又失恋了
陆沉跟着江棠离开，留下脸沉如墨的裴纪，又为校园秘闻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离开喧闹的江棠，第一件事是找到洗手池。
清水冲淡红色，白净柔软的掌心逐渐显露原貌。
陆沉也没走，而是站在她身后，从镜子倒影里看她。
江棠奇妙地领会了陆沉的眼神——
他并不满足那一句过分简单的解释。
反正也不是需要隐瞒的事情，就算不说转天也会传遍全校，江棠索性三言两语描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在说到桌椅课本被弄脏时，她语气轻松，全无被侮辱的愤怒跟不满。
但陆沉却看出平静下的暗流汹涌。
“你生气了。”他突然说。
江棠惊讶抬眼，在镜子里与陆沉对视。
半晌之后，她才轻轻笑开。
也没有否认，颔首直言道：“对，我很生气。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她看似早已修养出一副佛系不与世争的性子，其实内里还是当年一怒便雷霆万钧的她。
要是有人见她常常安静微笑，天塌了也是风淡云轻，便以为她没什么脾气的话，那可真是大错特错。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陈菲一事已经是江棠看在对方年纪尚小，有意放过的结果。
不然以她真正的脾气，这件事情不会轻易结束，至少也会让陈菲伤筋动骨。
陆沉也道：
“你虽生气，最后还是心软放过她。过于善良可能不是好事。”
江棠愣了愣，带着古怪的脸色转身向他。
“难得有人说我善良。”
“……该说是我的荣幸吗？”
两人忽而都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江棠才想起陆沉的突然到来应该有其他原因。
毕竟陆沉在学霸荟萃的一班，跟江棠所在的六班根本不是一层楼，也就不存在什么偶然。
“你有事找我？”
陆沉神色坦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上午见楚校长时，他跟我提起你，担心你学业跟不上，问我有没有时间帮你辅导。”
于是他就趁着午休时间来见江棠。
陆沉要帮她辅导，江棠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从来到这所学校开始，就听到关于陆沉的诸多传奇，什么奥赛金奖为国争光，经过之地所向披靡……层层学神光环加身，就仿佛他已经不是凡人，而是早已脱离世俗飞升成仙。
江棠虽然有金牌家教傍身，但多一位老师多一层保障。
她在郑重感谢陆沉后，随他去办公室拿上复印过的陆沉笔记，之后才与他道别回到教室。
喧哗的教室归于平静，但在江棠踏进教室时，仍有很多人在悄悄打量她。
只是这份打量，比先前的好奇审视，多了些慎重跟忌惮。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向来嚣张的陈菲，老老实实地把江棠的座位整理打扫干净，还帮她换了套全新的桌椅。而且全程都是亲自动手，没敢假手于人。
这份深刻入骨的恐惧，简直就是江棠在明德的最好立威牌。
可以预料到，随着这桩传闻外流，越来越多的人都将对江棠刮目相看。
*
今天又是裴纪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天。
在他以光速陷入初恋后，又以光速失恋了。
失恋的滋味让他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夜里满脑子都是江棠把陈菲脑袋按在墙上摩擦的英勇身姿。
大佬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强大气场，以不可阻挡之势，压倒他心底小仙女的形象，也彻底击碎所谓梦中情人的幻影。
最后在整晚沉思过后，顶着黑眼圈起床的裴纪大彻大悟——
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荷尔蒙作祟，还是想想怎么报答救命恩人比较靠谱。
反省了自身不正常心态的裴纪，决定重整旗鼓，飘忽晃荡如幽灵般下了楼，在裴家人诧异的目光中，开口让阿姨帮他做份便当。
“最好……摆盘漂亮一点，食材丰盛一点，饭盒好看一点，味道慎重一点。”
他说完那一点点要求后，不自在的咳嗽清嗓。
顺便让全家人都看到了他的不自在。
“四少是打算送人吗？”阿姨笑眯眯地问出裴家人都好奇八卦的问题。
毕竟裴纪从来不是会带便当的性子。
裴纪没看到背后那桌人炙热的目光和竖起的耳朵。
他在扭扭捏捏后，极快地嗯了声。
又拔高音量，欲盖弥彰道：“我这是要送救命恩人，就是前天救了我的人！阿姨你不要乱想！”
阿姨忍着笑：“我没有乱想啊。”
“噗。”裴家老大却没忍住，憋笑出声。
裴纪向他投以死亡视线。
裴家老大连连摆手：“小弟我不是在笑你。”
裴纪瞪着他：“你觉得我会信？”
裴家老大：咦，怎么变得难糊弄了？
裴妈妈赶紧拍了大儿子一巴掌：“你别理你哥，他就是闲的。阿纪快来吃早饭，今天一桌子都是你爱吃的。”
裴纪走到桌旁坐下：“我没胃口。”
“那怎么行，你在学校一整天，要是不吃早饭饿着了怎么办？”裴妈妈说着，还顺带摸摸裴纪头上的纱布，心疼得不行，“你这伤口也要多吃饭才能好，中午妈妈让厨房给你炖排骨汤送去。”
裴纪撇嘴正要拒绝。
一旁的裴爸爸放下报纸，眉心常年紧蹙而威严：“哪有你这么惯孩子，区区排骨汤难道他在明德食堂喝不到吗？”
裴妈妈振振有词：“食堂的排骨汤哪有妈妈的味道？”
裴爸爸挑眉：“家里排骨汤是你炖的？”
裴妈妈丝毫不觉得羞愧：“是我看着炖的，四舍五入就是我炖的！”
裴爸爸：“强词夺理。”
“好了别吵了。”裴纪不耐烦打断两人，起身欲走。
裴妈妈一把拉住他：“你的便当还没好呢。”
裴纪这才想起大事，不得不按住烦躁继续等下去。
裴爸爸趁机开始教育他：“让你在学校安分些你就是不听，成天跟人打打闹闹，老师们都给我告多少次状了？还有，头受伤了也不在家好好休养，非要去学校，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热爱学习……”
裴纪左耳进右耳出，好不容易等到阿姨拿着装好的便当盒出来，迅速揣进包里逃之夭夭。
第044章 流浪者之秘
重新正视自身心态后的裴纪，自以为已经把所有旖旎暧昧心思掐死在襁褓。
他骑上心爱的哈雷，难得一天上学没迟到。
把哈雷停在学校附近老地盘，裴纪手提装着便当盒后沉甸甸的书包，只带着对救命恩人的感激，气势汹汹地迈开大长腿。
可刚走了没两步，高昂的气势就莫名一泻千里。
越是靠近教室，就越是步履艰难。
真要送便当？
会不会让她误会？
万一她拒绝了怎么办？
他又要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
接二连三的问题砸在裴纪脑门，把他砸得头晕眼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教室。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在课桌前发呆了。
踩点进来的唐堂一大清早就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他的裴哥，竟然摒弃了霸气威严的大佬坐姿，抱着黑色书包正襟危坐，乖巧得像个三好学生。
唐堂瞪大眼睛，下意识看向窗外。
见晴空万里无云，天上没有异象，顿时又有了别的怀疑。
“裴哥？”他小心翼翼靠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裴纪懒得理他，继续发呆。
“裴哥，该不会你……咦，哪儿来的饭香？”唐堂迅速被迷人的香气所俘获，转眼把他离谱的猜测丢到九霄云外，开始四处寻找起来。
最终，锁定他裴哥的书包。
“裴哥，你带便当了？”
“滚。”
唐堂脸皮厚比城墙，继续凑上去：“裴哥你真带便当了？你怎么会突然……不对，该不会是因为我昨天说过想念你家的饭菜，所以裴哥你就特意给我打包了吧？”
裴纪沉默地看着唐堂。
唐堂误把这种无声当作默认，顿时感动得泪花涟涟。
“裴哥，没想到我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能被你老人家记在心里，兄弟我太感动了，我们一定要做一辈子的兄弟！”唐堂说着就要去拿书包。
拽了两下，没扯动。
“裴哥？”
裴纪还是松了手。
算了，反正他也不知道怎么送，还是便宜唐堂这狗吧。
裴纪莫名想起昨天江棠与陆沉并肩离开的背影。
哼，心气不顺。
*
明德校风自由，崇尚自律，向来没有上晚自习的传统。
一般明德的学生在放学后有其他课程学习，江棠也不例外。
除了日常的金牌家教远程辅导课，周五跟周末是江棠上演技课的时间。
演技课的老师是高越特意从帝京电影学院请来的教授级人物，比新艺那位演技课老师高了不知多少层次。
这位能来，当然不是为了钱，而是看在与高越多年老友的关系。
人家也不是围着江棠转，周五理论课由她手下的博士代上，只有周日她会抽出两个小时时间，在帝京电影学院亲自指导江棠。
另外，江棠还决定每个周末都要去京郊山庄的攀岩馆。
如此一来，行程就更是密到无缝插针。
今天恰好是周五，江棠第一堂表演理论课的时间。
约好七点开始上课，明德的放学时间是五点半。
依然是严佩琪开车来接她。
江棠正准备上车离开时，眼角余光无意瞥见一道熟悉身影在如织人群里突兀出现，又骤然消失，宛若幽灵。
江棠倏地回头。
是她上次错过的神秘流浪汉。
江棠低头看表确认过时间，而学校到家的时间只需二十分钟。
时间很充裕。
她匆匆对摸不着头脑的严佩琪说了“稍等片刻”，便顺着神秘流浪汉消失的方向大步追上去。
江棠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
刚刚虽然只是人群里随意一眼，江棠仍然看出那人已经换了身装扮，从外形到气质，几乎与先前判若两人。
如果说先前看上去像是有些神经质的流浪艺术家，那现在的他就完全是泯于众人的普通流浪汉。
若不是江棠见过他一次，恐怕也会当他是普通的流浪者。
一个刻意更换装扮、又反复在校园附近游荡的神秘男人，还拥有着独特危险的诡秘气质。
这让江棠不禁想起无意间听到女同学们讨论到的，那习惯在学校附近出没的变态暴露狂。
*
来往人群里，男人如逆行的孤独者。
他以完美的装扮骗过所有路人，让其他人都以为他是个脏兮兮的流浪者，甚至皱眉嫌弃不愿靠他太近。
这样的反应，一如他计划中料想的那般，丝毫没有惊喜。
渐渐地，男人失去了兴趣。
就在他耐心耗尽之时，男人隐隐约约生出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有人在跟踪他！
男人不仅不觉得畏惧，反而躁动起身体里的危险因子，就像是好斗的猛兽终于遇见了对手。
他兴奋又喜悦，笑起来时有种阴恻恻的寒意。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来自他身上的血腥味儿。
男人咧嘴笑得癫狂，开始故意往偏僻地段走。
足足绕了几圈，从喧闹走进僻静，又从僻静步入喧闹——他没能发现身后的跟踪者身份，但那芒刺在背的感觉却始终没有消失。
这让男人越发雀跃。
有什么比自傲者棋逢对手更刺激呢？
男人难得认真，还用出反跟踪手段。
终于，他在街边小店的落地玻璃上，发现一道略显熟悉的身影。
那人看上去与其他路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气质温吞无害，连走路都是慢悠悠的，就像是随处可见的放学不回家乱晃荡的高中生。
但是，男人却一眼认出，对方正是前两天给他递汉堡的女生。
那个他以为拥有着无用善良的女生。
所以是他看走眼了？
惊讶之余，男人又觉得似乎本该如此。
为了确认对方是不是认出他并且在跟踪他，男人再次走进一条无人小巷，在绝佳偏僻处藏匿身形后，静静等待猎物落网。
五分钟后，那个女生没有走进来。
反倒是随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个脑袋包着纱布的高大少年走进小巷，还逐渐向男人所在的位置靠拢。
黑暗里男人晦暗的眼眸流光隐现。
难道是他判断错误？
男人正不解时，那少年在离男人几米远的位置停住，然后蹲下。
少年拨开纸箱，在靠墙角落发现了两只小奶猫。
第045章 不是我的风格
两只小奶猫不过巴掌大，虽然身下垫着厚厚硬纸板和软布，就近位置也摆着撕开的牛奶盒子，但是才生下来没几天的它们，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可怜巴巴地挤作一团，见了裴纪就喵呜喵呜直叫唤。
裴纪垂眸不笑的样子有些凶，与面前软萌可爱的小奶猫更是形成鲜明对比。
他抿着唇，皱起眉似乎不太高兴，当他朝着两只小奶猫伸出手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学校里关于他虐猫的传闻——
他伸出手，却谨慎避开小奶猫，反而捏起沉甸甸的半截牛奶盒子。
“谁给的牛奶？”不知道小猫不能喝牛奶吗？
裴纪烦躁地扔开牛奶盒子，想要确认两只小猫有没有喝到不易消化的牛奶，不知为何迟迟犹豫着不敢伸手。
“它们没喝。”
裴纪惊了一跳，这才发现身后站着人。
还是他熟悉无比的人！
“江棠？你，你怎么在这里！”裴纪说完就恨不得把话全吞回去。
怎么就结巴不会说话了？
“来附近买点东西。”江棠轻描淡写带过后，也没往藏着人的方向看，就好像真的只是无意碰见裴纪，停下来与他打招呼而已。
裴纪也是这么认为的。
少年神采飞扬，喜色几乎难以掩饰。
他竭力压住上翘的嘴角：“我正想找你道谢，前天是你救了我对吧？”
“是我。”
“你救我一命，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以后你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你不是已经对其他人说，要罩着我吗？”
江棠真的是叙述语气，但落在裴纪耳里，却十足尴尬。
这话听她说突然就变得好中二，简直就是十年前古早校园剧里的台词！
裴纪也试图挽回形象：“我说那话，是不想让他们以后找你麻烦。”
“我知道，所以跟你道谢。”江棠当然明白。
如果不是裴纪那句话，陈菲之后恐怕会有许多麻烦接踵而至。
她不怕麻烦，只是不想被琐屑小事困住宝贵时间。
裴纪也听出江棠的真诚，提起的心缓缓落下，嘴角不自觉上翘，笑容像是夏日蝉鸣里刮过的热风，燥热、温暖，满满都是盛夏与生机的气味。
“不过是句话，哪里抵得上救命之恩。”这点回报当然不够，不如……
“哟，这不是我们明德的裴少吗？”
——不合时宜的插话，随后到来的是一群流里流气的小混混。
裴纪一眼认出对方，不正是隔壁职高那群蛆？
既是多年恩怨死对头，也是把他头打破的罪魁祸首。
这两天裴纪挂念着他的救命恩人他的小仙女，没空找这些家伙算破头之账，没想到他们竟然亲自送上门了？
怒火灼烧着裴纪的五脏六腑，那打头的小混混还觉得不够，继续往火上添柴。
“裴少刚才说什么，救命之恩？哈哈，既然是救命之恩，那不如裴少对这位小姐姐以身相许啊？”
说着说着，不怀好意的目光还一个劲儿地往江棠身上瞟。
江棠虽然戴着鸭舌帽，但精致完美的轮廓仍在帽檐下若隐若现，看得一群小混混眼睛都直了。
裴纪脸色顿时难看极了：“找死呢你们。”
小混混还得意极了：“哈哈裴少你是不是又忘记你现在是一个人？前两天被我们打得还不够惨吗？呸，什么狗屁裴少，那就是你们明德那群捧臭脚的天天哄着你这个大少爷，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天下无敌了？”
说着，舔了舔嘴唇，朝着江棠挤眉弄眼，
“既然你不打算对这位漂亮小姐姐以身相许，不如……我来？”
身后几人起哄大笑，甚至放肆地吹起口哨，轻浮下流的眼神就没从江棠身上挪开过。
江棠渐渐生出不悦，眸光暗沉，身体肌肉紧绷如蓄势待发的长剑。
谁知裴纪一个跨步挡在她面前，头也不回对她道：“你先走，我今天非要把这群嘴臭的狗东西教训了再说。”
背对江棠的裴纪，不再是收敛锋芒的样子。
他眉目桀骜、不逊，有种难以言喻的傲气与野性。
就算孤身一人，对上七八个混混也不落下风，还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哪怕头上包着可笑纱布，裴纪也还是那个裴纪，名字里夹杂着血雨腥风的明德校霸。
江棠没走，看着裴纪猛虎般扑向敌人们，眼里全然没有惧怕二字。
他应该是学过体术，拳脚大开大合，利落有力毫不花里胡哨，很有军队的风格，多半家里有人是部队出身。
不过他水平有限，对上一两个人还能保持章法。人一多，拳脚一乱，他就逐渐露出破绽。
最初一鼓作气的威势渐渐流泻后，裴纪也开始失去上风，被一群小混混堵住围攻，身上也慢慢挂彩。
就这样，他还要回头冲江棠大喊：
“快走啊！”
热汗淋漓，声嘶力竭。
活像是生离死别的现场。
江棠无奈叹气，目光有意无意从黑暗角落处拂过。
这是第二次了。
“喂。”
她一出声，裴纪、小混混们，还有暗处的男人，都齐齐地在看她。
江棠压低鸭舌帽，往前迈出几步。
裴纪焦急不已：“谁让你过来……快走！”
“临阵脱逃，不是我的风格。”
她淡淡说完，迅疾如雷靠近为首的小混混，也是看她眼神最放肆令她最为不喜的那个——一脚踹出，纤细雪白的长腿却仿佛裹挟着千钧之力，轰然撞在小混混胸口，让他整个人直接倒飞出五米远！
裴纪呆住了。
小混混们停住了。
暗处的男人挑起兴致盎然的笑。
而江棠，不紧不慢地走到摔到爬都爬不起来的小混混身旁，抬脚将他的脸踩进泥坑里。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睥睨如主宰命运的大魔王，声音却依然是那淡淡的、静静的——
“你该洗洗眼睛，免得弄脏空气。”
小混混在她脚下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拼命蠕动两下，卑微可怜得像条爬虫。
四周的空气恍若凝滞。
寂静中，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所有人都在大魔王的威势下瑟瑟发抖。
第046章 收我为徒吧
江棠抬手看表，没有忘记今晚还有重要日程。
“六点一十，看来要速战速决。”
没等其他人领会这是什么意思，江棠就以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什么叫做速战速决——
拳、腿、手肘、膝盖……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成了她的攻击武器，每个动作都恰到好处不用多一分力气，行云流水，充满美感。
比起裴纪仍然能看出套路的军中体术，江棠才是真正的抬手之间皆是杀招。
她速度不快，却处处正中要害。
一群凶狠鬣狗般的小混混，在她手下变成软弱的绵羊。
连裴纪都没了施展之地。
直愣愣地看着江棠，跟看傻了似的。
再一眨眼，满地都倒着哀嚎惨叫的小混混。
江棠拍拍手上灰尘，额头不见一滴汗水：
“滚吧。”
小混混们如蒙大赦，拼尽气力爬起来后赶紧逃跑，还差点儿忘了他们的老大。
裴纪看着那些人一瘸一拐的可笑背影，脑子一片空白。
他竟然……被江棠救了？
“五分钟。”江棠敲敲手腕，打算离开。
“等等！”
“还有事？”
裴纪傻傻地看着江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我还有事……”
裴纪脑子一发热，脱口而出：“收我为徒吧！”
喊完觉得羞耻，可在迎上江棠疑惑眼神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念头却越发坚定，也顾不得面子什么的。
“我是说真的，你练的是什么路数？柔术？泰拳？散打？你打架太厉害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裴纪很激动，眸中辉光烁烁。
不仅有对江棠身手的惊叹，还有无法掩饰的崇拜跟向往。
他父亲、爷爷还有家中不少长辈都是军人，从小也算耳渲目染，见多识广。
但是，唯有江棠能给他带来这般强烈冲击，让他热血澎湃，仿佛找到冥冥之中缺少的那块灵魂拼图。
江棠看懂了少年的真诚与渴望。
但她没有答应。
“我不会打架。”
她会的，不过是尸山血海磨练出来的杀招。
江棠说完，潇洒利落地离开。
裴纪愣了愣，匆忙找纸盒装上两只小奶猫，便追着江棠离去。
两人身影接连消失在小巷。
小巷里只剩下混乱跟沉寂。
直到暗处浮现一道身影，划破寂冷的空气，逐渐凸显出存在。
流浪者抬手拨开乱发，露出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这是一双多么惊艳的眼睛，囊括着大海的广袤与星空的深邃，岁月在他眼中坍塌又重建，万物在他眼中衰败又生长。
光是眼睛的存在，便压下他身上所有的不修边幅、邋遢跟脏乱，升华他的气质，蜕变他的色彩，为他添上不可说的神秘与迷人，也让他从泯于众人的流浪汉，变成行走人间的隐士。
他忽然低低笑出声来。
笑声沉沉，兴致盎然。
“有趣。”
*
江棠撇开裴纪没理，上了等待已久的严佩琪的车。
时间刚好六点二十，到家时则是六点四十五。
短暂的休整、换衣，坐到电脑前时，离约好的七点还有五分钟。
给她上课的是何遇教授带的博士宁雪，作为帝京电影学院表演系的高材生，宁雪并没有活跃在荧幕上，而是选择了话剧舞台。
根据高越介绍所说，宁雪从本科阶段便开始在话剧舞台上跑龙套打磨演技，到现在已经开始出演大型话剧的重要配角。大概毕业后就能升为主角，还将在帝京电影学院担任讲师。
所以宁雪虽然不算众所熟知的面孔，但演技却相当优秀，不论是基本功还是理论方面都很扎实，给江棠当演技老师完全没问题。
江棠对宁雪的印象也很不错，两人隔着电脑屏幕见面后，宁雪没有累赘多余的话语，直接切入正题开始给她讲表演的基本理论，而且说的都是干货，非常符合江棠的标准。
理论课三个小时才结束，江棠吃上晚饭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她还需要整理笔记，最后忙碌到凌晨才睡去。
*
周六清晨，只睡了四个小时的江棠被严佩琪叫醒。
化妆师、造型师齐齐上阵，共同讨论她今天该有的造型。
高越看了眼睡意慵懒随意的江棠，感慨美人天生丽质，就算早起没睡醒也好看，甚至上天眷顾连黑眼圈都没有，皮肤在曦光下恍若镀着暖光。
“不要太复杂，尽量简单来。”
最后出来的效果相当完美，高越的决定果然没错。
比起安妮活动时浓艳花哨的舞台妆，清淡简单的妆容才更适合她，才更有时尚圈追捧的高级感。
早饭是在保姆车上解决的，高越亲眼看着江棠吃完一整条北海道吐司，又喝了两盒牛奶。
她实在没忍住：“待会儿有节目拍摄，吃太多会不会不好？”
“吃得多才有力气。”
简单直白的理由奇妙地说服了高越。
好在高越跟江棠合作也有段时间了，知道她喜爱运动，热量消耗大，就算吃得多也不会长胖。
高越顺手打开IPAD的微博搜了一下：“看来节目组已经开始预热了。”
江棠也靠过去。
只见《神之试炼》节目组的官微放出最新微博，六张黑色剪影照片，分别对应着六位神秘嘉宾，内容则是“神之试炼，即将到来”。
微博立马炸开，评论转瞬上千。
就在这时，保姆车驶入M电视台的地下停车场。
没错，今天是《神之试炼》的第一期正式拍摄。
其实按照原计划，这档综艺本应该在下个月开拍。
但是，老对手Z台跟新艺娱乐合作的一档S级综艺突然提档，摆明要跟《神之试炼》抢档期打擂台。
手握王牌的M台当然不惧，果断地提早开播时间——这周拍摄，下周先导预告片开始预热，正式节目从下下周开始播出——就是为了打自以为是的Z台一个措手不及。
节目开播时间提早，拍摄时间自然也要提早半个月。
这可就苦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原本还算宽裕的筹备时间骤然被拉紧，最后在一周里疯狂加班，才总算是踩线完成任务。
第047章 任性节目，卑微网友
节目组累是累，灵感和才气却丝毫没有受影响，不过是常规宣传手段，却玩出了不同的花样——
在今天的官宣之前，观众们只知道M台打造了一档大型S级综艺，邀请了几位圈内大腕参加，还放出风声说要在节目里好好“虐一虐”大腕们。
除了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没有嘉宾人选，没有节目名字，就连内容跟综艺类型都没有。
可这反而激起了网友们的兴趣，大家甚至主动搜索起这档节目的相关消息跟爆料，试图找出参加这档综艺的嘉宾身份，以及关于这档综艺更多的内容。
谁知节目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太好，直到今天之前，网友们仍然一无所知。
这也让他们更起劲儿了。
别的节目：看我看我看看我。
网友们：滚。
神之试炼：爱看不看。
网友们：求求给我看一眼。
real真实，real卑微。
当然，这背后不止是单纯的饥饿营销，还跟宋山明这位大名赫赫的华国综艺界半壁江山有关系。
而今天，这档节目正式官宣！节目组的官微名也从【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的综艺】的滑稽搞笑风，改成了【神之试炼】这个看了就忍不住胆寒的名字。
宋山明宋导的险恶用心，简直就快冲破屏幕而出。
网友们：嗷嗷嗷，好兴奋！
【我已经预料到这档节目的未来，不如改名叫“老宋的试炼”？狗头】
【这个名字让我想起宋导把仙女林拂弄到泥地里去挖坑的光辉战绩。】
【这六张图里会不会有林拂女神啊，她跟宋导关系不是很好吗？】
【大概率不会，林拂最近在拍戏。】
【听说陆深会来。】
【搞笑呢，你什么时候见陆深参加真人秀了？那可是连采访都不愿意的哥哥。】
【老宋我告诉你你收视率危险了，不然就赶紧把嘉宾名单交出来！】
【附议！】
【……】
不过一句官宣，六张剪影，就先在微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神之试炼】这个话题更是迅速登上热搜，成为网友们自来水搜索的对象。
所有人都对这档节目抱着强烈期待的时候。
就在帝京M台大楼，《神之试炼》的第一期节目正式开拍！
*
在真正大戏开场前，六名嘉宾按照节目流程要各自接受录前采访，说说对这档节目的期待、猜测、展望之类的。
采访是按照年龄来，江棠排在最后。
比陆深刚好大几个月的宋谈第一个进去。
剩下的几人坐在节目组的休息室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江棠与时白跟其他几人都不太熟，又是娱乐圈后辈，自然是安静地坐在偏僻位置没怎么搭话。
只是他们安静，却有人悄悄摸摸地开始提前探查敌情。
“小棠小棠。”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江棠身边的姚之玉，笑得腻死人，“口渴吗？要不要喝水呀？”
江棠看了看她手里拿着的依云矿泉水，道谢后接过。
“小棠小棠，你知道吗，我从上周见你的第一次开始就好喜欢你。”
“谢谢前辈，我也很喜欢前辈的电影。”
“叫什么前辈，叫我之之姐。”
“……之之姐。”
“哎！”姚之玉欢快应了之后，“小棠，你看你既然都叫我姐了，不如待会儿我们合作吧！”
江棠：“之之姐知道拍摄内容吗？”
姚之玉笑眯眯的：“不知道呀，不过没关系，如果有危险，姐就保护你！”
看姚之玉拍着胸脯承诺的样子，看穿她真实心意的江棠没有戳破，点头答应了。
姚之玉见状，迅速眉飞色舞起来，还得意地往林拂处飞了一个眼神。
暗中关注的林拂：……
林拂干脆落落大方地起身走过来，提及上周她肠胃炎的事情，还向江棠道谢。
这不是她第一次道谢。
林拂上周在医院清醒后，就立即给江棠打了电话。
她本想请江棠吃饭，却因为江棠又要拍戏又要上学，太过忙碌而遗憾推迟，至今迟迟没能定下具体时间。
林拂正好借着这个理由，问江棠有空，顺便关心起她的学业。
她看起来仙气飘飘不接地气，对江棠关心起来的时候，却是尽显温柔本质。
姚之玉不甘示弱，也跟着问起江棠拍戏的日程来，还放话说江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打电话找她。
风姿各色的两大美人，坐在江棠两边，眼神厮杀，无声交战，谁也不肯低头。
无意成为战场的江棠：……
一旁被冷落的陆深也是心情复杂。
先不说那两个二话不说把他给撇开的女人，对江棠，他也是感官复杂。
一边觉得江棠作为那些短信的主人令人天生好感不佳，一边又觉得实际接触的江棠跟他以为的样子大相庭径。
理智与情感在大脑中对峙，最后默默化作一句：也许是年轻不懂事……
等采访轮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能平衡好心态。
在采访里被问及队友们的时候，也能给出比较中立正面的评价。
采访终于忙碌得差不多，嘉宾六人被送上一辆商务车，商务车内架着不同角度的摄像头。
一上车，他们先注意到黑黢黢的车窗。
“这是贴膜了？故意不让我们看到外面？”陆深还凑近了观察，发现连一丝光都投不进来。
时白想得很天真：“会不会是为了保密不让粉丝看到？”
陆深意味深长道：“你觉得宋导的想法会这么简单吗？”
时白还真的回答不上来。
他有幸参加过宋导的综艺节目，在里面被虐得……哎，往事不堪回目。
除了江棠，其余人多多少少想起被宋山明支配的恐惧，干脆先在车里搜索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机关或者节目提示之类的。
最后找到了一堆黑布眼罩。
“请带上眼罩。”宋山明的声音从车内安放的扩音器里传来。
“带眼罩做什么？”姚之玉第一个警惕起来。
宋山明解释：“当然是为了神秘感。”
姚之玉才不信：“你不会把我们眼睛蒙起来，然后把我们带到鬼屋那种恐怖地方去吧？”
宋山明：“……当然不会！”
第048章 丧尸研究所（一）
几人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按照宋山明要求戴上眼罩。
车子朝着未知的目的地驶去。
二十多分钟过去，车子徐徐停下。
宋山明的声音再次传来：“请嘉宾们依次下车，下车后任务正式开始，任务内容自行寻找。最后，祝你们好运。”
话说完，本应该动身的六人，谁也没动。
因为谁也不知道下车后会面临什么。
宋山明隔着监视器看穿他们的心思。
“……放心，你们睁眼不会看到任何恐怖的东西。”
不过之后就不保证了。
宋山明聪明地藏住后面半句话，这才稍稍安抚几人。
“我年龄最大，我第一个出发吧。”宋谈说完起身，率先迈出商务车。
微风凉凉的，完全没有夏日该有的炎热。
带着眼罩的宋谈看不清环境，便发出疑惑的声音。
很快陆深等人也跟着出来。
江棠落在最后，身旁紧紧跟着姚之玉。
“宋哥，怎么了？”
宋谈回过头，才意识到看不见其他人，便朝着陆深声音的方向：“我们好像不是在室外，而是在室内。”
陆深是歌手，对声音更为敏锐，他捕捉到对话带来的回音，猜测：“好像是个很大很空旷的地下停车场。”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话，半晌之后，他们听到车子离去。
陆深二话不说揭开眼罩。
一如他猜测的，宽敞的地下停车场，空荡荡的，有一半还因为灯坏了的缘故隐没在黑暗里。
目光所及之处，也就只有他们六人。
还有事先布置好的摄像机。
这时候，其他人也陆续摘下眼罩。
姚之玉悄悄贴近江棠，小心翼翼掀开眼罩，确定发现没有恐怖景象后，才勉强站直身子：
“这是什么地方？”
“显而易见，地下停车场。”陆深环顾四周，英挺的眉毛紧皱，“不是说下车后任务就正式开始吗？怎么什么都没有？宋导？宋导？”
没有人回答。
寂静的空间只有半空中摄像无人机运转的嗡嗡声。
林拂望着不远处黑暗阴森之处：“我们该不会要去那里吧。”
这大概是唯一的答案。
在确认其他地方没有出路后，六人还是互相打气，一边用宋导没什么可信度的保证安慰自己，一边迈向未知的黑暗。
很难得，宋导节操没有掉——慢慢走进黑暗，眼睛适应亮度后，他们发现了一扇沉重的银色铁门，铁门四周堆放着各种杂物箱子，上面积满厚厚灰尘，像是废弃已久。
时白上去试着推了推，没推动。
姚之玉：“难道是需要拉？”
拉当然是拉不动的，这道银色铁门上连把手都没有，很明显该是由机器操控。
江棠虽然沉默着没说什么，却是观察力最好，眼最尖的。
“这里是不是一道门？”
隔着摄像机，远处房间里的宋山明黑了脸。
其他导演组成员也都是震惊地张大嘴巴。
副导演忍不住吐槽：“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还以为至少能拖半个小时……这门是不是不够隐蔽？”
宋山明：还不够隐蔽？这门都快跟水泥墙融为一体了！那江棠都没上手摸，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是怪物吗？
他咬咬牙，就算有了上次“败北”，也不愿就此认输。
“对讲机通知群众演员们准备，猎物要进场了。”宋山明扯出冷笑，看得导演组其他人不寒而栗。
这宋导是要放大招了啊！
而此时，在铁门前徘徊的嘉宾们却一无所知。
他们听到江棠说话，纷纷凑过来。
时白果断承担起开疆辟土的任务，伸手去推门，门没推动。
他还以为是哪里出错，结果眼睛一瞟，顿时高兴道：“这里有个门把手。”
原来，门把手就隐藏在那些杂物后面，轻轻一扭，门就开了。
宋谈叹道：“我们都被那道假门吸引过去，差点儿忽略了这扇真正的门……小棠你果然厉害！”
“哪里，只是觉得跟上次有点像。”
江棠轻易推脱功劳，却让暗中监视的导演组黑了脸。
导演组：这是嫌弃他们手段老套？
导演组和道具组深感被侮辱，他们憋着气紧盯屏幕，就等着一群人进去后被亮瞎双眼。
隐藏的门被推开，里面是更幽深无言的黑暗。
宋谈再次身先士卒。
其他人跟在他后面。
地下凉风带着封闭的灰尘味道，吹在众人身上，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布景太真实，让他们几乎忘记是在拍综艺，而是变成了真正的地下探险。
宋谈依稀看到下沉的地面，试着往前探了探。
“前面是楼梯。”
有了准备，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落在后面的林拂却没这么幸运。
她看上去神情镇定，实际上内心早就慌乱不已。
无意间脚下踩空，整个人径直往前摔去——这一摔太快，三个大男人都没反应过来。
林拂正暗道要遭的时候，一只不算宽大却纤细有力的手掌精准地拉住她。
“小心。”
然后把她扯了回来。
林拂重新站稳，心脏却因为惊吓咚咚直跳：“……谢谢你小棠。”
这是江棠第二次救她了。
“没关系。”
江棠想了想，走到林拂跟姚之玉前面。
短暂小插曲过去后，六人顺利走下楼梯，时白还在墙上摸索到灯的开关。
灯一开，黑暗的恐惧很快被驱散，所有人都不禁松口气。
“这真的是综艺节目？”陆深忍不住对着摄像机发出灵魂质问。
摄像机当然无法回答他。
此时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安静的长长的走廊，走廊右首第一个房间就是房门虚掩着的保安室。
“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主导权不自觉落在宋谈身上，大概是他气质沉稳，说话有信服力，他的提议大家基本都没有意见。
推门时还是比较谨慎，好在保安室里除了满地狼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大家进保安室的第一件事情当然是找东西。
他们很快在角落里发现一个背包，背包里装着一沓资料，还有智能手表。
陆深随意拿块手表，屏幕点亮后赫然是——
【完成任务：1、寻找药剂（未完成）；2、炸毁研究所（未完成）】
第049章 丧尸研究所（二）
智能手表刚好六块，对应六位嘉宾。
恰好他们的手机都被节目组收走了，不出意料的话，这智能手表就是他们的联络工具。
陆深把手表分别发给其他人：“大家确认一下上面的任务内容吧。”
“寻找药剂？”
“炸毁研究所？”
六人各自戴上智能手表，上面的任务内容完全一致。
陆深试图点进手表主界面，却发现手表被锁定，除了显示出任务内容，屏幕怎么点都没有反应。
他啧啧道：“这还专门做了个小程序？宋导斥巨资啊！”
“斥巨资？这个样子？”林拂若有所指地看了看四周这完全没有研究所该有高大上的简陋环境，清冷的面庞很能看出她现在其实是在吐槽。
陆深没什么诚意地安慰：“别急，说不定另有乾坤呢？这可是我们宋导！”
“还有其他东西吗？”
陆深拿出一沓纸质资料，大略翻阅一遍：“好像是什么研究资料？主人是张爱国教授，应该没什么重要的……哎，这张好像是地图？”
陆深抽出资料最下面一张折叠起来的纸，铺在桌面上展开。
原来这是研究所内部的地图，地图标注得比较简陋，但也记录了研究室、保管室、行政办公室、会议研讨室等位置。
陆深表示疑惑：“这个地方有这么大？”
时白摇头：“刚刚我去看了，走廊尽头是墙，除了这个房间以外还有两个房间，不过门都上锁了打不开。”
宋谈思索道：“地图上有十个房间，这条走廊上只有三个……说明这里应该还有我们没发现的空间。走，我们再去确认一下。”
他们在保安室除了背包没再发现别的东西，便按宋谈说的去其他地方确认。
背包没丢，想着接下来可能会有用，时白干脆直接背着。
他们重新来到走廊。
这里实在简陋，光秃秃的水泥墙，忽明忽灭的灯光，还有两扇打不开的门。
来到门前姚之玉突发奇想，往门上咚咚敲了敲。
“嗬……嗬嗬……”
嘶哑微弱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当即吓了姚之玉一大跳。
她几乎是眨眼就跳到江棠背后，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好像这样才有安全感。
嘴里嚷嚷：“什么声音！”
“怎么了？”本来走走廊尽头摸索墙上机关的宋谈陆深，听闻动静走过来。
“我刚刚敲门，好像听到里面有声音。”姚之玉试着模仿，可她光是回忆，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反正有点恐怖，不信你们去听。”
三个男人大着胆子去确认，也按照姚之玉说的敲门。
果然有细微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只是他们不确定是什么，便猜测门内是不是有人？
秉持低调原则的江棠，忽然皱眉。
那个声音她听得很清楚，以至于回忆起许多久远隔世的画面。
“丧尸……”
靠她近的姚之玉听得很清楚：“丧尸？什么丧尸？”
江棠恢复正常神色：“我就是觉得，这个声音跟电影里丧尸的声音很像。”
时白平时也是个爱看科幻电影的：“好像还真是这样……”
“咳咳咳！”林拂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她害怕了。”姚之玉笑嘻嘻地对江棠说。
“我没有。”林拂不承认，冷眼瞥着她，“我看最怕的人是你，竟然想让小棠一个妹妹来保护你。”
姚之玉也有些羞赧，却还是嘴硬：“我是要保护小棠，才不像你，胆小鬼！”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陆深迅速转移话题。
“不会是丧尸吧，哪有第一期就来这么厉害的？”他笑得有些勉强。
“我倒是觉得有可能，企划案提过这个主题。”宋谈合理分析道，“而且按照宋导的恶趣味，说不定就准备拿第一期给我们练胆。”
还别说，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宋山明真能做出来！
他在其他综艺里就做过恐怖特辑，当时可是把一群嘉宾吓得屁滚尿流，至今阴影难以挥散。
有幸看过那档综艺的陆深，对宋山明开心的笑容印象深刻，同时也无比庆幸他拒绝了那档节目的邀约。
等等，他后悔了，他不该接这档节目的……
陆深脸色不好看，林拂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姚之玉嚷嚷着讨厌恐怖主题，这会儿却显露出好奇神色。
她竟然提议：“要不我们把门砸开看看？”
一如既往的粗暴直接。
这个提议当然被否决，万一真是丧尸，那他们岂不是开局就GG？
眼看大家都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
江棠突然开口：“我觉得，重点应该还是刚才的保安室，这些都只是障眼法。”
“你的意思是，保安室可能会有秘密通道之类的？”宋谈想了想，又觉得不无可能。
于是，按照江棠说的重新回到保安室，翻了个底朝天。
这一次终于不再是一无所获，姚之玉无意发现文件柜背后藏着一道电梯门。
电梯没有按钮，只有感应装置，似乎需要刷门卡。
最后是时白在背包的夹层翻到一张门卡，打开电梯大门。
电梯内光亮若白昼，他们走进去后，门自动关闭，电梯厢缓缓下沉，到了唯一的目的地负一层。
因为江棠的猜测，在电梯门徐徐敞开的几秒里，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就怕丧尸就在门外等着他们——
电梯外没有丧尸，有的只是充满了未来感与科技感的白色长廊。
巨大布景如画卷在他们面前展开，与上面灰扑扑的简陋走廊形成对比。
对比越鲜明，给他们带来的眼球冲击也就越发强烈。
甚至于让他们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真正的研究所，而不是区区综艺布景。
这个问题当然没有人回答。
走廊笔直通往前方，除此没有别的道路，他们也就只能顺着这条路走。
随后出现的，便是足有两个篮球场大小的下沉式大厅。
跟外面那条白色走廊不一样，原本干净整洁的大厅像是台风过境，四处散乱着家具跟文件。
最可怕的是，地上除了脏泥污痕，还有大片大片的……红色血浆。
第050章 丧尸研究所（三）
以白色和金属为主的现代化研究所大厅变成了画布，血浆像颜料任意挥洒，墙上有喷溅的残留，地上有拖行的痕迹。甚至有的血迹已经干涸，经历时间后逐渐泛黑，看上去愈发的阴森恐怖。
上一秒还觉得研究所明亮而充满科技感的几人，下一秒便觉得眼前场景像是蒙上一层恐惧的灰色，空气里更是弥漫着说不出的古怪味道。
江棠神情古怪地巡视四周，看不出多少恐惧。
宋谈和时白还算冷静。
清冷镇定的林拂忽然转头，干呕几声。
站在最前的陆深也笑得干巴巴没有灵魂。
“这，这真是生化危机啊。”
对不起导演，他想退出拍摄！丧尸什么的他真的接受不来！
与他俩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姚之玉，原本鹌鹑似的缩在江棠身旁，这会儿胆子却大了起来：“嗨，原来是丧尸啊，我还以为是鬼呢。”
陆深顿时看向她：“你居然觉得虚无缥缈的鬼比丧尸吓人？”
姚之玉：“当然，我在万圣节还化过丧尸妆，可好玩儿了。”
陆深：“……希望你待会儿也能这么说。”
姚之玉：“怕什么，我们是在拍综艺嘛，难道宋导还能弄出一堆丧尸追杀我们？顶多也就是吓唬吓唬啦。”
姚之玉说得倒是轻松。
但陆深比较想让她闭上乌鸦嘴。
“先不说这些。”队长宋谈站出来控场。“我们先在大厅搜索一下有没有什么线索，顺便看看附近环境。”
他的提议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于是以两人一组，大家各自分头忙碌。
陆深一边在倒落的杂物堆里翻找，一边小声嘀咕：“这布景也太真实了，恐怖电影的场景都没这个真实，很容易让人入戏啊，我都感觉自己不是在拍综艺而是真实冒险……”
和他同队的林拂正翻找得认真。
她没什么仙女架子，说动手就动手，除了小臂微不可查的颤抖，看上去还是非常卖力，连被灰尘弄脏了手也不在意。
而她听到陆深的话后，冷冷一眼：“闭嘴吧你。”
陆深噗地笑出声，故意打趣她：“差点儿忘了，你胆儿特别小来着，连蟑螂都能让你尖叫，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害怕特别想要离开？”
被戳中心思的林拂表情僵硬：“谁说的！我只是觉得蟑螂恶心！”
“是是是，林娘娘胆子天下第一！”陆深忍着笑。
林娘娘是在林拂演过清宫剧皇后之后得来的外号。
作为林拂多年朋友，陆深哪能不知道自家好友那虾米点大的胆子？
为此他不得不多劳碌些，随手推开三个堆砌的空纸箱，然后——
他对上一双死寂般的白色眼睛！
“嗬嗬嗬！”
“……啊啊啊啊！”
陆深平地起蹦三尺高，大叫着扭头就逃。
残留理智里的朋友义气，令他在紧要关头还知道拽住浑身冻僵的林拂的手臂，扯着她一起疯狂开跑！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已经跑到十米开外！
而此时，没什么重量的空纸箱被掀开，被文件柜压得结结实实的实验服丧尸挥着手臂，眼睛惨白，皮肤溃烂得几乎露出骨头，衣服破烂且沾满血浆，喉咙里发出恐怖的嗬嗬声，像是随时都能挣脱柜子爬出来！
这巨大的动静当然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他们只听到陆深的叫嚷以及狂奔而来的身影，等凝神看去才发现地上的群演丧尸，二话不说闷头逃跑。
江棠也在其中。
她本想过去察看一下，结果姚之玉反应太快太迅猛，顺便把她也拉走了。
江棠无奈，只好被姚之玉拽着逃跑。
他们跑到走廊尽头，前面出现向下的楼梯。
宋谈率先停下来：“等等！等等！”气都快喘不上了。
只有时白听话停下。
“等等！”他不得不拔高声音，“那个丧尸没有追上来！”
已经冲下楼梯的陆深林拂两人：“真的？”
宋谈平复着急促的呼吸：“没有。”
陆深表示怀疑。
作为跟丧尸近距离对视的人，他已经完全失去那瞬间的记忆，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们停下来观察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丧尸的动静，发热的大脑总算是慢慢冷静下来，也开始渐渐往回走。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大厅，隐约能听到指甲划过地面的刺耳声，以及丧尸口中含糊不清的嗬嗬声。
可再让他们上前，却是谁都不肯了。
毕竟他们没想到宋山明竟然真的这么丧心病狂！真的弄丧尸来追杀他们！
江棠作为年纪最小的，被保护性地挡在最后。
她绕过前面的人，大胆地靠近大厅，看了几眼：“被文件柜压住，起不来。”
其他人来不及表示对江棠胆量的钦佩，先上前确认事实。
果然，那丧尸的下半身都被压在沉重的文件柜下，任其拼命挣扎，文件柜也没动弹，似乎还算安全。
陆深抹了把额头：“我汗水都出来了。”
他旁边的林拂已经脸色煞白到说不出话。
姚之玉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丧尸怎么这么恐怖！太逼真了吧！”
陆深：“你不是说比起丧尸，鬼更可怕吗？”
姚之玉：“现在他们在我心中一样可怕。”
陆深好笑地摇摇头。
江棠观察了一会儿：“丧尸脖子上好像挂着东西。”
陆深笑不出来了：“不会让我们去取吧？宋导玩儿这么狠的？”
再想想，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跟宋山明划上等号？好像可以理解，宋山明本来就是狼人，比狠人还多一点。
江棠看他们发青的脸色，想到高越说的“做常人不及的事”。
“我去吧。”
其他人脸色瞬息变幻。
宋谈皱眉看着江棠：“小棠，用不着你这么……牺牲。”
陆深也沉重点头：“对，我们这群哥哥姐姐都在，怎么能让你年龄最小的上战场？”
姚之玉也是：“让他们糙老爷们儿去，就算丧尸冲出来也能搏一搏。”
林拂：“别去。”
时白：“还是我去吧。”
江棠看着这个“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场面。
江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