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的话 奈何桥边,幽冥司,一红衣女魂走到孟婆身边。 孟婆:“来着何人?” 女魂:“宸国帝女莳花。” 孟婆:“冥司有生死簿,生簿记汝一生善恶,死簿录汝命定阳寿。汝阳寿未尽为何执意寻死?” 女魂:“生无可恋。” 孟婆:“可否告知原因。 女魂说到一半便大哭起来。 孟婆:“为何当初不随他走?” 女魂:“宸国帝女不可外嫁,这是民俗亦是国法。” 孟婆:“那又为何嫁他?” 女魂:“心悦于他。” 孟婆:“为何他不肯留下?” 女魂:“他有他的路要走。” 孟婆:“我度化过许多人,唯独不懂你和他。有人重情,有人重利,有人重义,唯独不懂你们。” 女魂也不语,孟婆不再问,直到孟婆将一碗汤递给她。 孟婆:“汝一生行善,自戕早夭,可留一愿来生实现。” 女魂:“我愿来生……(保密)” ------------- 这是一篇架空历史的小说,文中一些称呼解释如下。 娘子:宸国对年轻未婚的富贵人家姑娘的代称,就相当于小姐。 宸国:一个民风比较开放的国家,姑娘可和离再嫁,女人可科举为官,亦可称帝。 奴:婢女的自称,相当于我。 帝女:公主 帝上:皇上 侍臣:黄门 ------------- 非女强文,1V1 ,男主不是传统帅气小说男主脸。男主第二章出现,第十二章露脸,前期男主出现的少,不要着急。 第1章 上元灯节 宸国国都,寅月十五,上元灯节。 长街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街边猜灯谜的,卖河灯的,卖花的小贩扯着嗓子吆喝。姑娘们穿着各自最美的衣服,打扮得分外艳丽,盼着遇到自己的缘分 “莳娘子,该回去了,不然一会儿秦将军可要搜街了。” 说话的丫头名叫小艺,是宸国帝女的贴身侍婢。她梳着平头髻,眼睛圆圆的似个两个小葡萄,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甚是可爱。 “不,再玩会。过几日我就要招亲了,更是没时间玩了。秦梁他不敢搅扰上元灯节,不用怕他。” 答语的是宸国帝女莳花,肤如凝脂般细腻,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烟波流转看了身旁的小艺,眼中透着三份傲气七分干净。本是面如桃花,杏眼柳眉,算是娇媚的长相眉宇间却自带三英气。 “放心,没事的。” 莳花身着白色衣裙,整面都是素色,唯有两边袖口有她喜欢的莲花刺绣。在这群打扮花哨的姑娘中很是显眼,宛如刚到人间的谪仙。 “可是您是帝女,这城中人多混杂,若是……”小艺葡萄般的眼睛一眨一眨,急得都要闪出泪花了。 “叫娘子,别叫错了。我自幼就随着师父习武,放心没人能伤得了你我。” 她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一卖花灯的小贩那里,买了两盏灯,递给了小艺一盏便拉着她往宸缘河畔走去。 宸缘河畔,过往灯船,络绎不绝。水中缀着如散碎宝石般的河灯,空中漂浮如星辰般灿烂的天灯,水天一色,浩瀚无垠。 “小艺,这个河灯多半都是姑娘祈求姻缘用的,你也许个愿。过几日我选了如意夫婿,也该给你找个喜欢的人了。” “帝……莳娘子,奴不想离开您要一直陪着您。”小艺拉着莳花,一脸难过。 “傻丫头,怎么可能一直陪着我,我盼着我能早日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人。我视你如姐妹,自然也盼着你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她轻轻拍拍小艺的手,以作安慰。 “走,我带你去灯船上玩玩。” “娘子,那可是花船。”不能去呀!女帝知道了,会打死奴的。 还没等小艺话说完,莳花就脚尖一点挽着她落到一艘两层的灯船上了。 灯船上是有十二盏花神灯,中间放的是梅花灯。梅花灯下挂了一木牌,牌子上有三个俊逸小字“玲珑阁”,按宸国的规矩这是玲珑阁清倌的船。 “娘子,您怎么来了?”从船中走出一带着面纱身着着红色衣裙女子,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起扑面而来。 虽然看不清脸,但听着那甜美的声音也知道是个美人,身姿曼妙,弱柳扶风。她便是国都最大的青楼玲珑阁的花魁--清倌儿,赵卿卿。 “走,我们进船再叙。”莳花似是见了故人般亲热。 “娘子……”难道娘子喜欢逛青楼楚馆,喜欢……。小艺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跟着也入了花船中。 “帝女驾到,臣未曾远迎,还望帝女见谅。”赵卿卿行礼。 “不用拘泥那些宫里的规矩,在外你我就算是朋友。最近可收到哪家朝臣的秘辛或是敌国探子的消息。” 玲珑阁,是宸国几代帝女经营的消息网,小到哪个朝臣娶了几房妾,大到哪国来了密探,王室皆是了如指掌。 赵卿卿就是这玲珑阁面上的主子,替宸国收集各路的消息。 “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消息,不过……不过……” “吞吞吐吐地做什么,你直说便是。” “那日的公子又来了,说是要为您赎身,而且每日都会来。他说了不见到您,便日日来这里等您。”赵卿卿说着用手指了指楼上的雅间。 “卿卿,你去拿两套衣服,我去赶他走,省的以后扰你清净。” “是。” 第2章玲珑阁相见 玲珑阁雅间内,一身着玄色衣裳的男子只点了一壶茶,温着茶,焚着香,等着姑娘。 他生的不算俊俏,只能算是相貌一般,穿着也是普普通通的玄衣没有一点修饰。周身却莫名带着些霸气,总觉着他像是草原上的一头狼。 “听说公子要替我赎身?”莳花敲门而入。 “对,我日日来此只想给你赎身。”玄衣男子将温好的茶递给莳花。 “你我连姓名都不知,为何要替我赎身?”接过茶小嘬一口。 “上次你我相见,姑娘一语替我解忧,虽不知姓名,我也视姑娘为知己。” 莳花不语,那玄衣男子又说道。 “我观姑娘志向远大,想必并不是个甘于在红尘场中做个花魁的人。不能因为一时之困就将你困在这船中,姑娘是天上的鸾凤,不该被拘泥于此。”他指了指身旁一包袱的银子。 困住我的哪里是这船,是宸国王宫,是帝女身份。“我在这玲珑阁呆了有些时日了,公子不是第一个要为我赎身的人,公子重金只为给我这个陌生歌女一个自由身?” “对,人生难得有一知己。赎身之后,你我各是陌路人。” “既然如此,五日后城门等我。” 两人相视一笑,远远看去不像是青楼内歌女和客人,倒像是哪家书馆里品茗论书的富家公子与小姐。 玄衣男子走后,小艺与莳花到后仓换衣裳。 “娘子,这是……”小艺跟随莳花多年,知道有些话不该问。但除了帝女上私学她不陪伴左右,她与莳花也算是寸步不离,可今天的事她一点也不知,难免脑中有些疑问。 话到嘴边小艺才觉着不妥,赶紧道,“奴错了,奴不该问这些。” “你是我贴心的人,我与你说倒也无妨。国都的青楼名噪一时的有,像玲珑阁百年屹立不倒它是头一份,因为它背后是王室。” “奴不该问的。”她衣裳还没穿好就跪地谢罪。 莳花替她拉了拉衣裳。“别动不动就谢罪,在人前你我是主仆,在人后你我是朋友。” 两人穿戴整齐,莳花与赵卿卿聊了些近来的各地收来秘闻,这时的灯船已经驶至河中央,上岸只能乘小船。 莳花和小艺在小船上只见远处岸上,身着银色甲衣的宸国赤羽军来来回回搜寻着什么人。街上一片狼藉,姑娘们奔跑四散,遍地都是被踩碎的花灯。 “娘子,是不是秦将军来找您了。” “不对,不可能。我经常出来,他现在也见怪不怪了,不可能如此大动干戈。” “娘子,您听。” 远处王宫方向传来九声钟鸣,声音悲凉。 “九钟是大丧,母亲已经去世了,难到是哥哥。”莳花觉得心口沉闷,眼里的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小艺,刚才是就声吗?”她抓住小艺的手,不住的摇动多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娘子……”小艺扶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宸国王室人丁薄弱,莳花出生便丧母,三岁父王驾崩,她和十几岁的哥哥相依为命。 “我没事,哥哥如此年轻必然是遭人刺杀。”她自言自语,擦去眼上的泪。 她命令船夫送小艺掉头回玲珑阁,自己三步一跃踏水而起便到了岸边。 第3章宸帝离世 上元节,宸帝,宸国之主,也就是莳花的哥哥被刺杀身亡。 当晚赤羽军封了都城,莳花和赤羽军一起挨家挨户到天连刺客的踪影都没瞧见。她本来就因为伤心急火攻心,再加上不眠不休便累倒在街头。 “帝女,您总算醒了,急死奴了。”小艺葡萄般的大眼睛因为哭的狠了肿起来像大琉璃珠。 “小艺,给我拿套衣服。”她极其虚弱,连带着声音都是颤抖的,扶着床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帝女,您的身体不能出去。”小艺扶着莳花,生怕她摔倒了。 “没事,小艺你去拿些吃食来,我吃些东西就有力气了。” 小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低着头抽泣着说:“请恕奴死罪,您再着急也不能不在乎自己身体,如今帝上驾崩,如果您再出了事,宸国百姓就不知道该依靠谁了。” “你放心,你去拿些吃食,我不会不爱惜自己身体。现在百官肯定都候在大殿外等我下旨,我若不出去,宸国恐怕会内乱。”莳花将小艺扶起来,像是在安抚她一样,语气温柔却令人信服。 “是” 为了不因为体力透支而跌倒,她胡乱填在嘴里一些吃的,穿上素衣来到了龙明殿。 龙明殿是帝王上朝的大殿,宸帝遇刺身亡,对外只称是昏迷,文武百官都焦急地候在龙明殿外。 一见莳花出现,众大臣似乎看到了什么希望,一齐行礼叩拜。 “免礼。” “帝女,帝上怎么样了。”一个满头白发身着紫袍的老翁由两个年轻官员搀扶着,颤颤巍巍的从嗓子里憋出一句话。 “太傅,您莫要着急,我就是要来宣布这件事的。”莳花对老翁极其恭敬,那老翁是她兄长和她的授业恩师,名为温绸。 温绸是四朝元老,三代帝师,学生遍地,儿孙皆在朝为官,被视为宸国的思想领袖,也是被文武官员所尊敬。 因为年迈,温绸被特许不需行拜礼,他听到莳花的话,立马跪在地上行礼,众官也随着跪拜下来。 “宸帝已经崩逝,今日发国丧,丧期一年,两日后丧礼帝陵在帝陵举行。” “吾帝圣明,早升极乐。”温绸老泪纵横,本就孱弱,脸上的褶子似乎都在颤抖,差点就昏了过去。 莳花看了一眼温绸又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帝室人丁单薄,五日后南王便归,帝位自有定夺。” 南王,莳花的二叔,名叫龙渊,一直镇守南漠边疆,掌管着宸国三分之一的兵马。 她说罢,众官皆拜。“帝女千岁,福泽万民。” “起来吧,帝位五日后自有分晓,无需再此等候,都回府去吧。” 她面上无嗔无喜,语中却带着万分重量,句句珠玑,厉害之处都一一点出。 “是,臣告退。”群臣行礼,结伴离开,议论纷纷,各有各的言说。 莳花回到她的锦芳殿,靠在床边虚弱地对小艺说道,“小艺,你一会混在出宫采办的队伍里,去秦府找秦泛,让他秘密地把赵卿卿接来。” 秦将军,名叫秦泛,宸国国都的守备军赤羽军的将领,是莳花哥哥的结拜兄弟。 “是。” “辛苦你了小艺,这事必须你去,别人去我不放心。”莳花拉住小艺的手,紧紧握住。 “帝女您不要这么说,这都是奴该做的。”小艺看着她如此虚弱还要谋划朝局的事,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又心酸又难过。 “我们只需撑过这两天,二叔还有两日就回来了。” “刚刚……”帝女是病糊涂了,明明说五天后南王才会回来。 “这是在搅混水,让鱼放松警惕,不然鱼就惊了,不肯现身了。为了防止鱼急了,我们还是必须要做准备的。” “是。” 第4章会见卿卿 日头偏西,柔和的光落到锦芳殿的地面上,莳花一人坐在桌案前,单手倚着头,看着窗外落花飞舞。 “帝女千岁。” “起来吧。卿卿,过来坐。”莳花抬手指着自己身侧的木椅。 “帝女,臣有罪。”赵卿卿并未坐,满脸愧疚和难过地又跪了下去。 “卿卿,这事不怪你,你先起来。”她拉起赵卿卿将她拉到木椅上。 “我猜哥哥之死并非是敌国刺客这么简单,当日搜遍整个毓城连刺客的踪影都未发现。” 宸国国都毓城虽是国都是,只算得上繁盛热闹,城的占地面积却不大,王宫鸣急钟就立刻封了城门,刺客不可能出得了城。 “帝女的意思是朝中有叛臣通敌,或是有人想趁乱谋逆。”赵卿卿聪明如斯,却有些不太敢相信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 她是整个宸国的最大暗探玲珑阁的阁主,玲珑阁的眼线遍地皆是。不管是南漠边疆还是国都官员一举一动都在她掌握之下,出了这种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莳花看出了她内心的疑惑道,“文武百官尽在玲珑阁的监视下,如果朝堂出了问题你我不知,阁内也一定有人出了问题。” “臣有罪,是臣御下不严才会让先帝...”赵卿卿眼角衔着泪跪在地上,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似乎就要流了出来,又被她强行憋了回去。 “卿卿,哥哥遇刺你心中的难过不比我少。若是你不掌管玲珑阁,在民间我就该叫你声嫂子了。你我和哥哥一同长大,如今他走了这宸国江山还要你我守护。”莳花温柔安抚道。 “这世上人心最易变,最难琢磨。玲珑阁暗探有的是青楼歌女,有的是富贾大商,有的是茶摊小贩,但凡有人背叛你又怎么能知晓。” “谢帝女恕臣死罪,宸国江山臣誓死守护。” 莳花将跪在地上满眼杀气的赵卿卿扶起,又柔声细语地道,“别动不动就跪的,对孩子不好,这是哥哥唯一的血脉了,我们要好好护着他。” 她站起,抚了抚肚子,眼中的杀气也算是压了下去。 “我找你来原因有三。” “一是护好自己,不为别的为了孩子也不可冒险。” “二是秘密彻查玲珑阁,不可拔草除根,还需要她帮我们把消息传给逆臣。” “三是南王明日便归,外面都说南王是乱臣与我和哥哥速来不合。你我要做一场戏想搅混毓城的水,等鱼自己上钩。”莳花收起了刚才那股子温柔,一字一句顿挫有力 “臣明白,若想杀敌必将一击致命。”她娥媚微蹙,眼中杀气变为一缕寒光,像一把利剑。 “好了,时候差不多了,你也该回去了。注意身体,切不可操之过急。”莳花从身后拿了两个食盒递给了卿卿。 “是,臣告退。” 卿卿走后,殿内只剩下莳花一人。她拿起桌子上的一凤形玉佩放在胸口,眼泪一颗一颗从脸上滑过。 “父亲,母亲。哥哥走了,孩儿定然会守好宸国龙氏江山。” 月光透过窗子映照在地上,她仿佛看见了光亮处哥哥扶着她荡秋千,母亲给她做糕点,父亲给她讲故事。 第5章贬黜帝师 龙明殿挂上了白绸,各宫各殿挂上白灯。整个王宫都是冰冷的黑白色调,这四季如春的毓城也感觉清冷了许多。侍女,侍卫皆着素衣,女子脱簪,男子除佩,举国同悲。 宸帝离世,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在莳花的调令下,一切似乎又都没变,王宫中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风平浪静无波无澜。 一如既往的上早朝,但坐在龙椅上的人却是莳花。龙明殿,莳花坐在哥哥的椅子上看着叩拜的群臣,有种不知所措的悲伤。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一旁的小艺仿照的侍臣样子喊道。 “帝女,老臣想知道帝上为何崩世。帝上正值壮年,一直康健,怎会心悸而亡?且帝上崩世前一晚满城搜捕只为搜一个偷了王宫珍宝的侍臣也过于大动干戈了吧。”温绸由儿子搀扶着跪在大殿中央。 “太傅,您先坐,您不必行礼的。” “帝女,老臣只想知道衡儿是怎么走的。”他越说声音越高,用尽力气喊得自己差点背过气去。 龙衡是宸帝的名字,宸帝为感谢温绸的授业之恩免他君臣礼,龙明殿上给他设立专门的玉椅,可直呼自己姓名。 “哥哥确实不是因为心悸而死,是被刺客一剑冠心而亡。”莳花从高台上下来搀扶温绸起来,温绸却躲开她的手,拉住儿子的手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老臣有一事不明,我王宫森严,衡儿怎会遇刺。怕不是有人觊觎帝位,内外勾结谋害衡儿吧。”他冷冷地看向莳花,话中句句有所指。 龙衡孩子时就是他开的蒙,成年后也是他左右帮衬,他视龙衡为君,为学生,更视他为自己的孩子。 他轻咳一声,又道,“恕臣大逆不道。敢问帝女,衡儿遇刺您在哪?为何说衡儿是因为心悸崩世?” “太傅,我敬奉您是三朝帝师,四朝元老,可您别忘了君是君臣是臣。您别忘了温家的荣耀都是宸国王室所给,您别忘了您的无上尊荣也都是我龙氏四朝帝王所给。” 说罢,莳花甩袖转身上了高台,台下一片寂静,静得像台下没有活人一样。 她看着朝堂上无人说话,舒展开刚刚因为生气而皱起的秀眉,又转眼看向温绸。收回刚才那霸气凌人的眼神,眼波流转,转而温柔地说道。 “太傅,我上元灯节与小艺出门游玩,并未在王宫中,哥哥惨死我已经是心痛万分。您句句所指皆是我弑兄夺位,句句诛心,莳花更是难过。” 温绸不语,莳花转眼扫过大殿。一身着黑色官服前胸绣着虎纹的将军走了出来,跪拜在地。 “帝女恕罪。太傅日日陪伴帝上,帝上突然崩世,臣等悲痛,太傅悲痛更甚,说错了话还望帝女恕罪。” 他声音铿锵有力,面怀正气,身材魁梧。此人是秦泛,在宸国有个“忠言直谏,铁血护国”的名。 四个文官走到大殿中间跪下,齐声说道,“臣附议”。 他们是温绸的最得意的四位学生,也是桃李满天下的四大文坛领袖,人称“四秀”。 “臣附议,还请帝女宽恕,太傅年纪大了难免说些糊涂话。” 庆国公也缓缓从群臣中走出,头发也有些见白。他跪于大殿中央,虽然年事已高,自带武将的那股凌厉之气一点不输年轻人。 庆国公是莳花祖父的结拜兄弟,是宸国最有威望的将军,如今虽然已经交出军权在毓城养老,军中也有很多旧部愿意追随。 他一出,几位武将也随着附和道,“臣附议。” 莳花看着跪倒在大殿上的一片臣子,眉间的皱褶越来越深。殿上跪着的是她的臣子,有的也是她私下叫一声叔叔都当得的国家重臣。 她转怒为喜,眼睛扫过整个大殿,笑道,“都起来吧,大殿上你我是君臣。这大殿下,我还要称诸位一声叔伯,先生。莳花觉得太傅年事已高,不宜太过劳累了,该回老家休息休息了。” “谢帝女恕罪,帝女千岁。”群臣叩拜。 莳花转身而去,小艺高声喊道,“散朝。” 第6章 温府密谈 温府,温绸坐于湖心亭间,看着满池清水和水中的分外活跃的鲤鱼。 他看向左右道,“这还是衡儿在时送来的南境鲤鱼,名字叫福寿安康。”,不觉间泪水从两颊滑落。 这时一小厮跑过来,在他耳边轻轻说道,“顾将军来了。” “请他进来。” 顾将军,顾烬,宸国兵马大将军,与南王一样也掌握着宸国的三分之一兵权,是战场上一枪一刀打出来的少年英雄。 在毓城顾烬有个“玉面将军”的美名,一是说他长得肤如白玉,倜傥风流。二嘛就是因为他为人八面玲珑,他只用了三年时间从一个马前卒变成大将军,升迁如此之快单靠他那一身本事肯定是不够的。 “给太傅问安。”一小船停于亭边,顾烬身着一布衣,头戴斗笠走上了湖心亭。 “顾将军为何如此装扮啊。”顾烬虽是武官,可长得像极了话本中的秀才公子,这一身粗布衣裳也难掩他身上的儒雅气。 “太傅,王宫中已经草拟诏书了,帝女要将您贬出国都。”顾烬走到温绸身边他倒了杯热茶,递给温绸。 “顾将军如何知晓?” “各个朝臣都有些耳目,太傅应比我先得到的消息,晚辈是冒昧了。” “在朝上的意思就是要撤我的职,下旨是迟早的事。”他接过茶,面无波澜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似乎是看透一切又似乎很少迷茫,眼中充满悲伤和迷茫。 顾烬环顾左右,施礼道,“太傅远调,晚辈很是悲伤,可否允许我与您单独说说话。” 温绸不语,只是举手一挥,四下侍婢皆退出亭子,坐船回到岸边。 “她不仅要遣您走,还要贬秦泛将军出城,今日为您求情的所有人都会被打压。”顾烬又开口道。 温绸还是不语。 “您不想为帝上报仇了吗?您不觉得她如今根基不稳就急于打压朝廷肱骨之臣疑点颇多吗?您不怀疑帝上崩世的原因吗?”顾烬抬高语气,看着面前这个目空一切的四朝元老。 温绸亦然不语。 “既然太傅不顾帝上枉死,想保住温室一族的荣耀,晚辈一人行事即可。”他转身向亭边走去。 “若是太傅想上奏我质疑帝女,鼓动重臣的罪,晚辈也无话可说。”顾烬站在亭边行礼,准备乘船而去。 “慢,顾将军,这满朝文武恐怕没几个能说出如此忠君之言了。我一把老骨头了就算被搓骨攘灰,怎么也不能让帝上枉死,让那蛇蝎之人得逞登帝。” 温绸撑着桌子一点一点地站起走向顾烬,顾烬连忙转身,快步走到温绸身边将他扶住。 “晚辈也知这满朝文武只有您一人敢为帝上鸣不平,敢质疑帝女。”他扶着温绸小步走回桌边,抚其坐下,恭敬地立于一旁。 “我一个已经快入黄土之人无兵无权,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扭转什么局势。” 一个三朝帝师满眼无奈,面上写满了不甘。 “晚辈愚见,帝女谋逆刺杀帝上并无实证。虽然帝上和帝女关系一直比较僵,可我等也不能拿来做证据。” “可推立其他君主,她既然说帝位还未定,我们还有机会。”顾烬看着温绸的眼睛,眼内闪过一丝杀气。 “顾将军的意思是南王?” “对,南王征战多年既是王室正统,又有才智,比她这个弑兄的妇人更适合帝位。” 两人相视一眼,似乎都想到了什么。 顾烬沉声道,“先散出帝女谋逆的消息,人言可畏,她便先失了民心。” “她民心一失,登帝无望,她便会露出马脚,再查她手里的势力,便可顺藤摸瓜获取证据。”温绸接道。 “南王登基必须要兵马相助,晚辈定当效犬马之劳。” “我虽无权,却还有个空名。我若号召文人拥护南王,再加上南王的战功和风评,那毒女必然争不过南王。”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有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第7章 驱逐温党 顾烬走后,没过一个时辰王宫的侍臣就来了温府。 一侍臣手持帝女令牌,恭恭敬敬地向温绸行了个礼道,“传帝女口谕。” 闻言,四下婢女跪于地,温绸坐在木椅上道,“温绸接旨。” “帝女懿旨,温老,三朝帝师,劳苦功高。如今年事已高,还为国事操劳,吾心甚为不安。临航四季如春,最适休养,赐太傅三千亩园林,颐养天年。” 他坐在木椅上依旧面不改色地笑道,“帝女千岁,谢帝女关怀。” “敢问先生,帝女是否言名让我何时启程。” “温老,先生一名小的不敢当。帝女说,您与帝上情谊深厚,等明日出丧再出发便可。” 与此同时庆国公府也收到了去临航修养的旨意。秦府秦泛和李府李易,张府张凌志,余府余澄,冯府冯启平四秀接收到远调离都,即刻启程的口头懿旨。 “帝女,差出去的侍臣都会来了。”小艺走到正在看奏折的莳花身旁,放下一碗白色羹汤道。 “好,卿卿来了吗?”她继续看着奏折,头也没抬。 “回帝女,来了,卿卿姑娘在偏殿等您呢。” 莳花一听,将奏折放到一边,起身欲去偏殿。小艺将白羹端在手中堵到莳花面前,低头轻声道。 “就算帝女制奴死罪,奴也要说。您两顿未进水米,帝女您先喝了这碗鱼羹再去见轻轻姑娘。” 莳花看着小艺那副可爱的样子,笑道,“好。” 她拿了碗,三口两口便一饮而尽,舔舔嘴道,“小艺手艺越来越好罚你做顿小宴送到偏殿。” “是。” “帝女千岁。”卿卿身着穿一素白色无任何纹饰衣裙,头上别了个简单的卷云形白玉簪,见了莳花紧忙行礼。 “嫂子,快起来,你在我心中早就是哥哥的帝后了。”莳花紧忙扶住要行礼的赵卿卿。 “帝女,查了一日,玲珑阁内却实有问题,我已经处理了。不过问题还未除尽,玲珑阁内肯定还有叛徒。”她说着用水葱似的手指在桌子上比划出几个名字。 “这个我这边也查到了,如今已经抛出鱼饵了,看看明日哥哥发丧鱼会不会跳出水面吧。” “水不够混,不能一击致命全盘拔起,恐留后患。”卿卿与莳花对视一眼,满眼杀气。 “一切景观明日行事,明日过后不管结局如何,你就搬回老家安心养胎什么都要管,以后的路我得自己走。”莳花从桌子上拿起一块白色的晶莹剔透的芙蓉糕递给卿卿 “不行,臣要替您和他守好这宸国江山。”卿卿接过糕,因为一时手劲过大竟然捏碎了那块白玉似的糕。 “一切等明日再说,过了明日便可见分晓。” 她看着被卿卿一手捏碎的糕眼里全是惋惜,撅着嘴道,“瞧你把好好的花糕都捏坏了,得罚你陪我用完晚膳才能走。” “是。” “还未到时辰,她门还得忙些时候。”莳花手倚着桌子歪着头看着面前如玉似的美,眼神涣散像是喝醉了酒似的。 “臣倒想起一事未向帝女秉明。” “何事?”她抬头一脸严肃地看向卿卿,生怕自己布局漏了哪些地方。 “别紧张,是闲话,是那个公子。” “哪个公子?”莳花左右男者除了侍卫大臣就是侍臣,一时不知自己认识过什么公子。 “重金赎柔儿花魁出玲珑阁的那位公子。” 柔儿,这是莳花在玲珑阁与那男子对饮下棋时的自称,她一说这是阁里的妈妈给她取的花名,男子问她真名她一直未告诉他。。 “嗯。” “他留了千金于玲珑阁,说让我给柔儿姑娘带句话,原话是:家中来了书信急召归家,爽约非常愧疚。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赎身银钱留下,柔儿姑娘若想呆在阁内这些就是给姑娘的傍身钱。若是不想在这玲珑阁,这些银钱钱便是姑娘的赎身钱。” “嗯。”莳花轻声答应道。 “听口音他像是南境那边的人,说是家里做的绸布珠宝生意。他姓沐名阳,我查过确实南境有个做绸缎生意的沐家,估计就是他家的公子。”卿卿继续说道。 “我和他不是一路人,以后此人不必再提。我不是柔儿,也不认识什么沐阳。” 她起身,向房门走去。 “我去看看小艺的吃食准备的怎么样了,去去就回。” 第8章帝陵 便清晨,王宫奏起哀乐,莳花走在最前,后面的宸帝棺椁被十八个侍卫抬起。每个侍卫都身着蓝衣,与整个白色的仪仗队显得格格不入,这是宸国习俗,所谓蓝衣送人上天堂。 紧随棺椁的是各宫挑出来长得端正并且品行皆的侍女和侍臣,他们端着宸帝生前喜欢的各种书籍字画。帝王陪葬本应该是金银礼器,而龙衡生前有言不许陪葬金银只能陪葬自己喜爱的字画,所以这可能是最简单朴素的宸帝丧礼。 陪葬物品后就是各路大臣,大臣皆穿白色朝服,面色严肃跟随陪葬仪队之后。 丧礼队所过之处皆是臣民叩拜,还能听见街边百姓时不时发出的抽泣生,纸钱铺满宸国的街道。莳花看着清晨的阳光,憋住了眼角将要留下的泪珠。 从王宫出发,从繁华的街道到逐渐变成的沙子路,丧队到了了宸山脚下。 “帝陵到”一有些尖锐的男人声音在莳花身后响起,声音中虽有些柔气却很是响亮,响彻了整个丧队。他就是宸帝生前身边的贴身侍臣苏灵。 苏灵跪在地上高声道:“跪。” 整个丧队跪于帝陵门口,帝陵位于国都宸缘河尽头的宸山之上。在宸山下要行三拜九叩之礼才能送每一带宸帝上帝陵。 “拜。”苏灵继续喊道。 “等等。”温绸拄着拐从丧队中走出,向莳花帝女拱手行了个礼。 “太傅,有何事?”莳花站起,一脸惊讶。 “帝上之死存疑,如今入土恐怕不妥。” “何为存疑,太傅明示莳花不知。”莳花不疾不徐地答道。 “我宸国毓城守备如此之严,王宫固若金汤,帝上怎么会被刺客刺杀,除非此人是帝上的身边人。” “太傅是何意?莳花不明。”莳花看着温绸,娥媚微挑,尽显凌厉之气。 “帝女图谋帝位,谋杀帝上,人尽皆知。”温绸将拐向地上敲了三下而提高自己的声调。 “我敬重您,亦能理解您的悲痛,可您屡次污蔑于我,莳花亦是不能忍受。”她看了眼身边的苏灵。 苏灵高声道“太傅温绸屡次污蔑帝女,发配南境,死生不可回国都。” “帝女,您如此着急将我遣出国都恐怕就是想毁灭证据吧,老臣倒想要满朝文武都知道您的嘴脸。” 温绸手一挥,从树林中一蒙面男子拉着一身着宸国侍臣衣饰的男子走到了莳花面前。蒙面男子将侍臣向地下一推,侍臣在地上颤抖着不敢直视莳花。 “帝女可认识此人?”温绸指着那个侍臣,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捋了捋胡须道。 “不识。”莳花瞥了一眼地下的侍臣。 “他便是帝上身边的小侍臣,苏先生的养子。” 莳花不语看了眼身边的苏灵。 苏灵眼神流转,看向温绸,面不改色,行礼道,“此人确实是我养子,但已经失踪三日了,怎会跑到温老那里去了?” “他联合帝女给帝上下毒,后引刺客入宫刺杀帝上。苏先生可知他受何人指使?”温绸听见苏灵的话像是引燃的鞭炮,瞬间震怒,眉间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第9章帝陵开棺 莳花眼神一冷,看向温绸:“太傅有话不妨直说,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帝女谋逆弑杀亲兄,人证已在,物证便是帝上的圣体,敢问帝女有何话说?” “老臣觉着弑兄夺位之人当不能袭帝王,帝女失德当举南王为帝。” “太傅说人证是这个小侍臣对吗?他于哥哥遇刺之时便失踪了,此人之言还有什么可信的呢?再者温老说哥哥的圣体是证据,好那我便开关检验。” 莳花甩袖指向龙棺,蛾眉上挑,凤眸一扫,似乎一把把寒光化成的利剑射向温绸。 其他官员都跪地不语,观望情事。按宸国法度,莳花是最有可能继承帝位的,其次才是南王。若是帝女罪过坐实,群臣便跟随温绸推翻莳花,迎南王为帝。若是莳花无罪,众臣也并未得罪帝女,依然可以明哲保身。 “近日我也听到很多坊间传闻,都说哥哥之死是我密谋,想必各位也都知晓一些吧。想必大家也知道我父王崩世时,二叔已经说过了他不会登基为帝,我莳花便是以后宸国之主。” 莳花看向跪拜着的如同死水一般的朝臣,压低声音又说道,“是,我宸国女人为官倒是不少见女人为帝我是第一个。如今坊间谣言四起,怕不是有心人想趁我国乱,因我是女人搅乱我宸国江山。” “莳花今日愿意冒大不韪开棺,既是还我一身清白,也为保住我宸国根基。” 官员们仍旧不语,亦如死水一般,为臣多年,都是些老狐狸。再加上四秀,秦泛还有庆国公被调离之事,更无人敢说话。 “若是哥哥并非中毒而死,您又当如何?”莳花再转眼看向温绸。 “老臣全凭帝女处置。” “好。” “苏先生,把毓城最好的仵作都叫来。”莳花看向苏灵,眼中的寒气一收,透出三分迷茫。 “是。” 苏灵赶紧派人请来了名满毓城的三位仵作,此三人皆是忠君爱国之徒,亦是性格高洁之士,家中都有些权势。做仵作只是因为想为国家效力,想查遍天下奇案。 三人到场,“开棺,拜。”苏灵高声喊道。 众人叩拜,便开了龙棺,一人以银针刺入龙衡尸身,一人取少量血液于碗内,一人翻看龙衡的眼睑等身体各个部位。 空气这时像是凝结了一样,暖风刮过不觉让人心生寒意。 一人拿银针向莳花行礼道,“银针未变,非中毒之召。” 另一人亦礼道,“帝上圣体并无中毒之召,胸口的伤是致命伤。”此人最擅长的就是通过观察人的尸体判断人死亡原因。 一人拿碗向莳花行礼道,“血中未有任何毒物,帝上应是因剑伤而崩世。” 莳花挥手,三人退到一边,她看向温绸道,“太傅,如今可有何话说?” “老臣仍不信帝上之死就是刺客所为。”温绸看着地,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如今帝女开棺,老臣无话可说,但凭帝女处置。但帝上绝不可能就是刺客刺杀而死,老臣听信谣言污蔑帝女确实不该,是生是死都凭帝女处置,但望帝女可以查出帝上真正死因。”温绸将头叩在地上,重重地拜了三拜,额头已经磕出了血。 “好,兄长之死,我定让人血债血偿。”莳花看向重臣,高声道。 “帝女圣明。”跪拜的百官一起道。 “至于太傅,太傅为三朝帝师,劳苦功高,被谣言蒙蔽,去所有朝中官职,圈禁于衡明宫,为帝上守宫。”衡明宫便是宸帝龙衡以前居住的宫殿。 “谢帝女”温绸又是拜了三拜。 第10章莳花女帝 不知帝陵开棺的事是怎么传的,消息就像长了腿,一夜间整个宸国都知晓了帝陵的事。原来街头巷尾的人都暗自讨论帝女谋逆,南王会不会登基为帝的事。 如今因为莳花宽恕了宸国文宗温绸,读书人一水地替莳花歌功颂德。三四天内,遍地的书局都卖了很多明里暗里歌颂莳花的书。 “帝女千岁。” “二叔,快起来。你是朝中重臣,也是我二叔,以后不用再见我就行礼了。”莳花赶紧扶起身着银甲的南王。 “谢帝女”南王起身,他凤眸微挑,目光中带着三分霸气。虽是行军打仗的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清秀的缘故,穿着盔甲也有三分书卷气。 此人便是南王,是莳花父亲最小的弟弟,年纪比莳花也大不了几岁,十六岁就披挂上阵,守护南境边疆。 “二叔,你在城外这些天可有什么发现?” “并未有什么异常,帝上发丧之日我便在城外埋伏,这几日在城外也没见有什么兵马调动。” “看样子那狐狸就是想激怒我让我杀了温老,惹得天下文人众怒,再造些谣言,便造成了内忧。”莳花拿起茶盏,饮了一小口茶。 “却为如此,不过帝女帝陵一举确实收尽了天下人心。他现在应该正想方设法地想着如何杀温老。”南王看向莳花,指了指身旁的糕点。 “二叔,放心。温老的一应食物都交到了我这里,温老肯定无事。” “他不怕温老会说出他的名字?”南王眼中有些疑惑道。 “二叔,你不与温老相熟。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不会”莳花抬手看了一眼身旁的小艺示意她将自己面前的糕点端给南王。 “谢帝女。既是如此,只需护好温老,将他在朝中的根系一根一根挖出就好了。” “是啊,只能先委屈温老一阵子了,也得委屈二叔陪我演出大戏。”莳花起身躬身行礼道。 “臣不敢受帝女之礼。”南王迅速起身扶住莳花。 “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拘泥这些俗礼。您不是最爱吃小艺做的羊肉了吗,我们先去用午膳,等一切尘埃落定就让小艺陪您会南境。” 小艺嘴角微微勾起看向南王,南王也是看向小艺,一起道,“谢帝女。” 南王回来后的第二天,天下张榜,帝女莳花于下月中十五日登基,大赦天下。因着帝陵之事,加上宸国女子可以入仕为官,天下人对女帝登位也并未有什么异议。 月中十五,在百官的目光下,莳花坐到了龙明殿的最高位上。看着台下跪拜她的大臣,看着自己身后的龙椅,看着身上带着的冰凉的朱翠。 莳花觉着自己越发的孤独,以前虽明里掌管暗阁,暗里掌管玲珑阁,可身后还有哥哥,可以抱着哥哥哭鼻子,如今就只有她一人了。 苏灵高声道,“拜新帝,莳花女帝福寿长安。” 为了纪念哥哥,莳花登基仍旧用着哥哥生前给的封号。台下百官齐声和道,“莳花女帝福寿长安。” 第11章叔侄不和 莳花登基后,明里查处朝中贪污受贿的官员,减少因宗族关系或者权钱财势而入仕的官员。暗里通过暗阁和玲珑阁的眼线势力,借整顿之机拔出企图谋反的顾烬一党的官员。 因着整顿徇私和贪污,各路的势力都有所折损,顾烬并未察觉莳花布下的滔天大网。顾烬还利用温绸之子温秉明对莳花的不满,鼓动他领导温绸学生写文讽刺莳花。 锦芳殿,莳花批阅着各地官员的奏折,捏着头正是头疼,身前五米处南王满脸怒气地立着。莳花头也不抬地认真批阅,南王像是长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帝上,臣觉着您如今之举不妥。”南王突然冒出一句话。 “二叔,我宸国每年因冗官多输出的银两可以供养半国的流民。再者贪污官员贪污的是赈灾货款和百姓血汗,孤治了他们的嘴有何不可。”莳花话中没有一丝丝怒气,只是一句句地讲着道理。 “贪腐,冗官历朝历代都不绝,治理当然没错。可人心贪婪,你换上下一任官员,就能保证他们不贪?” “二叔,难道就让他们一直逍遥法外,让百姓吃稀粥?”莳花眼中散出一些怒火,语调也高了许多。 “帝上,不是放过他们,只是此事要徐徐图之,先帝亦是如此。” 莳花一甩袖将桌子上的奏折扔到南王面前,怒声喝道,“龙渊,你好好看各地奏折。西南涝灾,百姓流离失所,疯传疫病,还有人克扣赈灾粮饷,你觉着孤做错了吗?” “臣不敢。” “你就是觉着孤比不上哥哥,孤虽然是女流,但也知道惩奸扶弱。你若觉着此次整治伤了你的门生,你便回你的南境不用再回毓城了。” 眼中遍布怒气,眉头紧皱,莳花一直看着柔柔弱弱,像个没脾气的小女孩。加上天生教养使然,莳花很少如此失仪,整个王宫的人都未见过她如此动气。 “臣告退,明日臣便回南境。” 莳花不语,等南王出了锦芳殿,就听见里面有碎了的花瓶声和砸东西的声音。 “她真的如此生气?和南王决裂了?”顾府,雅阁内顾烬满脸笑意地看着来报信的紫衣姑娘。 “是呀,少主,这是宫里报的消息。她身边的小艺将所有侍女都遣远了,可我们安排的那个丫头是个鬼机灵,去送茶就听到了这些。我看她呀终究是个黄毛丫头,当不起国家重担。” 那女子谄媚一笑,纤纤手指给顾烬捏着背,一颦一笑带着妩媚和妖娆。 顾烬将那紫衣女子揽入怀中,四目相对,深情款款地道,“紫莹,真是辛苦你了,待我称帝复国,我便让你做全天下最兴奋的女子。” 女子掩着嘴一笑,水葱似的玉指轻点顾烬的额头。“你惯会说些好听的话,我怎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哪敢骗我的紫莹。”他嘴一点一点靠近紫莹的脸颊,轻轻一吻,紫莹顺势将手环在顾烬头上。 “定不骗你,我若为帝,你便为后。”他将她抱到床上,温润如玉的嗓子说起情话更是显得动听。 “我柳紫莹就算死也定要护你为帝。” “死什么死,你我都要好好活着。” 第12章微服出宫 “莳娘子,你池塘里的鱼抓的也差不多了,水也搅和的够混了,该出来放松放松了。”赵卿卿看着心不在焉的莳花,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街边的小摊。 “卿卿,我只怕我布局不周,鱼伤了你们。”莳花微微皱眉,不仔细看很难察觉,脸上无悲无喜,丝毫看不出情绪。 “卿卿,我明日送你出城,你只管安心养胎就是了。等我把鱼抓干净你再回来。” “说好了,我要替你还有阿衡还有他守好江山,我怎么能走。”她附在莳花耳边指着肚子轻声说道。 “好啦,阿衡已经走了三个月了,你也不眠不休三个月了。难得出来,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 赵卿卿拉起莳花的手,嘴角微微勾起,眼睛一眯像是有两束阳光散出。 两人穿梭在行人中间,人来人往,街边小贩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卖艺敲锣声,掺杂着两人的笑声,让人沉醉。 “沐阳阁。” “这名字不错,字也不错。”莳花看着牌匾上三个字。 “听说这是前天新开的绸缎商铺,尽是些好衣料,我们也去看看,正好给襄儿挑点料子。”襄儿,赵卿卿给腹中孩子取的小名。 “好好,进去看看,不过襄儿的衣料回家里拿,家里的都是各方来的最好的衣料。”莳花饶有兴趣地挽着赵卿卿走进了这沐阳阁。 阁内摆置极为雅致,衣料摆放也很讲究,用许多奇珍异草和玉石古玩与不同衣料相互衬托,清新的衣服配陶瓷更显淡雅,华美的衣服配金玉更显雍容。而且阁内衣料前都有一个小木牌子,木牌子上都有衣料的名字,出产地,最后还会附上一句关于衣料的诗句。 “这铺子还不错,衣料也都是上好的,比家中的也不差几分。”赵卿卿看着身边摆着的料子,不禁感叹。家中即宫中,宫中衣料都是各地最好的。 莳花拿起一木牌,秀眉微挑,露出一丝丝笑意道,“这个不错,名字也好。暖阳,虽是清丽之色总能让人心声暖意。” “两位娘子真是有眼光,这是刚从陵州运来的新衣料。这料子夏天穿着极其凉爽,遇水不沾身。我们还卖衣裙,做衣裙,两位娘子要是喜欢可以去二楼定件衣裙,这的裁衣做的新衣款式都是新的。” 一头发梳得极为整齐的少年看见两人,嘴像连珠炮似地说了一通。看着乖乖巧巧,这说起话来一板一眼都是商贾的精明气。 “你们这门口的匾额是哪位名家写的?”莳花并为被他花里胡哨的话吸引,反而问起了一开始吸引她进来的牌匾。 “那是哥哥写的,他就在楼上,两位娘子可以去楼上寻他,手里拿扇子的那个就是他。”少年像是看出两个姑娘无心买衣料,小嘴一撅,刚才眼中的喜色一扫而尽。 两人相视一笑,看着一旁霜打了似的孩子,转身上了楼。莳花左右张望,走遍二楼,也并未见到什么拿扇子的人。 她三岁学字,如今这许多年都没能写出牌匾上那样入木三分的字,本来想讨教一番,却未见到人,只好失落地下楼。 “是柔儿姑娘吗?”莳花刚转身,只停身后传来一有些粗犷却极为好听的男声。 “公子?”两人转身,莳花一怔,竟然是那天玲珑阁要为她赎身的男子。 “见过两位姑娘。”他拱手行礼,一举一动总有几分豪气和谦和。 “果然有缘,竟然能在这里遇到。”赵卿卿见莳花有些出神,紧忙接了话。 那男子对卿卿笑了笑,又看向莳花道,“在下姓沐名阳,柔儿姑娘还不肯告诉我真名?” “沐阳,那这沐阳阁……”这时她才勉强回过神来,潦草应付着说了句话。 “这是在下的产业,两位姑娘可挑些衣料和衣裙,权当送个两位故友的礼物。”沐阳笑了笑,如他的名字一般笑容让人如沐暖阳。 “谢谢公子,我们姐妹二人怎好收礼。今日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莳花慌忙行了个礼拉起赵卿卿转头便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