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 写字先生 安丞相与其嫡妻赵氏育有一女,名薷寞,甚宠之。薷寞年十六,好武,因其父,遂为京城六扇门捕头。生张扬。 ——《平阳正史•安己用传》 安薷寞照例带着一干捕快在城里各街道乱晃,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忽然见前面被姑娘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安薷寞“啪”得一下合上扇子:“前面可是有啥新奇事物?” 贴身丫鬟云佩连忙说:“最近京城来了个外乡的写字先生,不光字好看,而且长着也很不错。小姐看看去?” 安薷寞点点头,下巴扬了一下,旁边的捕快会意,连忙吆喝道:“让开让开!安大小姐来了!”京城百姓都知道安相府的大小姐可是个不好惹的角色,都让开了一条道。 安薷寞看过去,写字先生正执着一支毛笔写着字,眉眼低垂,甚是清俊。安薷寞的心顿时漏了几拍。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安静儒雅的男子。她定了定神,走过去将扇子撑在桌子上,“先生,你这样可扰了京城的秩序啊。这里围这么多人,让旁人如何过路?” 写字先生抬起头,眼睛清亮澄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姑娘,我做我的生意,怎扰了京城秩序。” “不知先生做的什么生意?”安薷寞明知故问。 “替人写写字而已。”写字先生也不恼,又开始写。 “那先生可否去安相府帮我写点字?多少钱我照付便是了。”安薷寞眼睛一转,弯下腰笑眯眯地看着写字先生。 云佩一听,拽拽安薷寞的衣袖:“小姐,那是老爷叫您自己抄的……” 还没等云佩说完,写字先生便说道:“小民不喜欢去别人府上写字,颇拘束,要写什么,小姐拿来给我写便是了。” 安薷寞笑眯眯地直起腰:“行。云佩,你回我的书房,把我那一摞纸拿来。” 云佩还是有点犹豫:“小姐,要是让老爷知道了……” 安薷寞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让你去就去!费那么多话干什么?有什么事我自己担着就是了。” 云佩跺了一下脚,走了。 原来,之所以安丞相同意安薷寞去六扇门厮混,是因为安薷寞承诺每天抄一篇文章。近来安丞相在朝中有许多事务没有顾得上管她的字,眼下欠下了许多篇了。 “小姐……”一会儿云佩便回来了,怀里是一堆干干净净的纸。 安薷寞笑着说:“先生不着急慢慢写便是了,回头到我相府来取钱。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写字先生看着面前的一摞纸,笑得有些勉强:“小民无姓,别人都唤小民阿泽。” “行,只要你还在京城,就没人敢找你麻烦。若有人与你过不去,便是与我与安相府过不去。”安薷寞正色道。 旁边的捕快洪声应道:“是!” 在回六扇门的路上,云佩凑到安薷寞身边,笑嘻嘻地问道:“小姐是不是看上这个写字先生啦?” 安薷寞瞥了云佩一眼,“我就是找个人帮我抄书而已!”说完,安薷寞心虚地咳了两声。 云佩一脸很明白地点点头:“奴婢会保守秘密的。” 回到六扇门,却见楚末将军倚在门口,看见安薷寞便直起身,表情很是严肃。楚末与安薷寞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练武,关系亲密。 安薷寞笑嘻嘻地迎上去:“楚将军来我六扇门作甚?” 楚末咳了一声,很快正色道:“安薷寞你可以啊,勾搭来路不明的写字先生。” 安薷寞很尴尬地笑笑:“消息这么灵通啊,哈哈。” 楚末揪了一下安薷寞的耳朵:“可不是我消息灵通,现在全城都在说安大小姐又看上了一个写字先生。安薷寞你一天天能不能干点正事啊。” 安薷寞撇撇嘴:“哪有正事给我做啊,我又不是什么官。要不,你把我带到军营里去?” 楚末连忙摆摆手:“算了算了,那你爹的奏章就该砸死我了。” “行吧,你到六扇门就为了这件事吗?” “我顺路过来看看你罢了,我忙着呢,先走了。”说完,楚末便上马走了。 云佩看着楚末的身影,又凑过来嘿嘿一笑:“小姐,赌不赌,楚将军对你肯定有意思。” 安薷寞扶额:“云佩你要实在太闲你就也给我抄书去。” 云佩叉腰:“小姐,以我多年的经验,不会错的!” 安薷寞忽略了她的话,在六扇门晃了一会儿后,便回相府。 才回到相府,便见安大夫人赵氏端坐在堂屋里,脸色略有怒意,安薷寞便知母亲已经知晓阿泽的事了。安薷寞挤出个笑容,黏到安大夫人身边,笑嘻嘻地给她锤肩。 安大夫人叹了口气,拉住安薷寞,轻轻地点了下她额头:“寞儿你怎么这么不让娘省心啊!” “娘……寞儿也没做什么坏事啊!”安薷寞嘟着嘴坐在一边,两条腿晃着。 “寞儿!你看看其他千金大小姐,哪有凑到一个男子身前去的!你爹答应让你去六扇门已经是很开明了,你还去招惹什么写字先生,幸好你爹最近忙,不然啊又得说你了。”大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哀哀地叹了口气。 “娘!也有其他姑娘……”安薷寞不服气地说道。 大夫人握住安薷寞的手,严肃道:“她们能和你比吗!你是相府的嫡大小姐!整个平阳,除了公主,就是你最尊贵你知道吗!总之,我要是再听说你和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娘就把你关在屋里不准你出去了。” 安薷寞只得假装乖巧地点点头。 回到自己房间后,安薷寞趴在床上,云佩陪着她趴在床上。安薷寞沉默了一会儿后,看着云佩艰难得开了口:“写字先生不算是不三不四的人吧。” 云佩:“我们连写字先生的底细都不知道,怎么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安薷寞用手撑住下巴:“字写得那么好看,怎么能是坏人呢,肯定不能是啊!” 云佩:“反正楚将军肯定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夫人肯定喜欢楚将军那样的。” 安薷寞:“……” 云佩忽然坐起来:“小姐,那要是写字先生上门来,夫人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安薷寞一拍脑袋,大叫:“忘了这个!明天去跟他说一声,我自己去他府上送钱好了。” 云佩看着自家原本大大咧咧的小姐此刻竟娇羞起来,嘿嘿一笑:“小姐,你真的喜欢那个写字先生啊!” 安薷寞看着云佩一脸的坏笑,顺手拿被子把她的脸狠狠捂住:“闭嘴吧你。” 云佩奋力从被子里伸出头来,透了口气,“小姐,楚将军是真的不错。” 安薷寞觉得自己可能要做个纨绔子弟打死个人。 Chapter.02 偷入李府 安薷寞前脚刚迈出相府大门,后脚大夫人的大丫鬟曳柔便跟了上来。 “曳柔,你跟上来做什么?”安薷寞停下脚步,回头皱了皱眉头,有一丝的紧张在心头蔓延。 曳柔行了个礼,微微一笑:“大小姐,夫人让奴婢跟着,好生看管小姐,免得小姐被那些粗俗人带坏了。” 云佩附到安薷寞的耳边小声嘀咕道:“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呀。” 安薷寞扯出一个苦笑:“真是有劳曳柔姐姐了。曳柔你回去吧,有云佩服侍我就够了,免得外面的人说闲话。” 曳柔不愧是安大夫人的心腹丫鬟,脸上保持着微笑,嘴里说话却不留余地:“大小姐您误会了,曳柔不是来服侍大小姐的,而是来监视大小姐的。” 安薷寞:“……” “寞儿,你最好不要想其他心思,你的一举一动曳柔都会告诉我的。”安大夫人突然出现在门口,严厉地说道。 安薷寞无奈地叹了口气,从神采飞扬的六扇门捕头变成了沉默寡言的文静大小姐。 六扇门门口围了一群捕快,正在议论着什么,看见安薷寞过来就都安静了下来。 安薷寞立刻打起了精神,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否则这些捕快不应该围在门口的。 “怎么了怎么了?” “捕头,有个老爷爷拿着血书跪在咱六扇门门口。” 安薷寞一激灵:“快,带我去。” 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老爷爷跪在六扇门门口,手里举着一张血书,不停地喊着“求老爷做主”等话。 安薷寞连忙上去搀扶起老爷爷,“老人家,我是这里的捕头,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曳柔在旁边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大小姐,恕奴婢直言,给百姓做主可不是六扇门分内之事啊。” 云佩白了曳柔一眼:“小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难道大夫人也不准吗?” 老爷爷连忙把血书举到安薷寞眼前:“这是我的孙女沁伊留给我的,可怜我孙女被李侍郎的儿子霸占了,我去李府他们还把我打出来了,这位大小姐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的孙女吧……” 血书上赫然是几个大字:“李侍郎之子霸占我!” 安薷寞恨得捏紧了拳头:“这个李侍郎的儿子真不是个东西!竟敢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这件事我管定了!” 老爷爷又连忙说道:“这位小姐,李府的人都凶恶异常,你一个姑娘家还是算了吧,不能连累你……” 安薷寞笑笑,拍拍胸脯道:“老爷爷你就放心,别说我会点儿武功,就是我不会武功,他们李府的人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云佩道:“这是我们安相府的大小姐。” 老爷爷一听又连忙跪下:“求安大小姐救救我的孙女!” 安薷寞让捕快把老爷爷扶进六扇门里面休息,神色严厉地问道:“这李侍郎之子究竟是个什么人?” 云佩道:“奴婢也不知……” 未等云佩把话说完,曳柔就道:“李侍郎之子名唤李邺,因家中独子,张扬跋扈,强抢民女做小妾是常有的事。” 云佩看了一眼曳柔,“怎么你这么清楚啊?” 曳柔仍是一副冷静的处变不惊的样子:“夫人对京城王孙贵族里与大小姐年龄相仿的公子都很熟悉,奴婢也是跟在夫人身边略有了解而已。” “慢着,如果李府的人知道我是安薷寞,那不就没意思了吗?不行,我要靠我自己的本事救人!”安薷寞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勾起嘴角。 “小姐的意思是……”云佩最喜欢跟着安薷寞搞事情,安薷寞这么一笑她就知道安薷寞又在想一些不同寻常的点子。 而曳柔是安大夫人的人,到底冷静些,“小姐,恕我直言,全城都知道六扇门唯一的女捕头就是安大小姐。” 安薷寞嘿嘿一笑:“我爬墙进去找到那个姑娘,救出来就行了呗。” 三人绕到李府后面的巷子里,安薷寞跃跃欲试,试了下身手,一脚蹬上墙,“哗”地一声越到墙头。“云佩!你记住啦,半天我还没出来就赶紧回家找人救我啊!”安薷寞蹲在墙头,说罢便跳下墙。 另一边的云佩和曳柔大眼对小眼,曳柔干笑一声:“我劝你最好早点回去叫。” 迩洮不服气地回道:“你是瞧不起小姐的武功吗!小姐智勇双全,救一个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知道李府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吗?李邺的屋子在哪里?” “……”云佩觉得她现在就回去找人比较好。 安薷寞跳下墙,发现她在李家的花园里,不远的地方有细语声。本着不听白不听的原则,她蹑手蹑脚地靠近。 “少爷,您不要这样……” “没事,又没人!来吧,小宝贝……” 安薷寞顿时明白了,这是李邺在调戏丫鬟!作为一个黄花大闺女,安薷寞一边脸红着一边仔细地看着情况。 这李邺一边揪着沁伊不放,一边又勾搭其他姑娘,真是……安薷寞暗自腹诽。 眼见着两人“渐入佳境”,忽然有个丫鬟急冲冲地跑来,安薷寞连忙隐藏得更深些,而被打扰了的李邺气不打一出来,怒吼道:“死人了吗!啊?” 丫鬟连忙跪下道:“少爷少爷,沁伊姑娘她上吊了!” “上吊就上吊!死了就拉出去埋了!”李邺正在气头上,恶狠狠地说道。 安薷寞一听,救人要紧,立刻从草丛里冒出来:“那不行!把沁伊姑娘放了!” 李邺还没缓过神来,看见安薷寞又被吓了一跳:“你谁啊?来人来人!捆了捆了!” 安薷寞嘻嘻一笑:“我说我是安薷寞你信吗?” 李邺翻了一个白眼,对赶来的侍卫扬了扬下巴:“捆紧点儿,也扔到那个死丫头的房里,我等会儿就去。” 安薷寞虽武功不俗,但毕竟是姑娘家,又没有正经练过,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捆起来了。 安薷寞有点尴尬地笑笑:“我真的是安薷寞,你最好放了我,还有沁伊姑娘。” 李邺搂着旁边娇滴滴的丫鬟,走上来捏住安薷寞的下巴,猛地往后一抬,安薷寞重心不稳,跌倒在地:“那我就是安己用。装什么装,还穿个六扇门的衣服。” Chapter.03 李侍郎与安相府 安薷寞生平第一次被如此粗鲁地对待。她被两个侍卫扭送到李府偏僻的屋子里,一打开门,一个身体单薄地姑娘躺在地上,气若游丝。 这可能就是沁伊姑娘了,安薷寞朝两个侍卫吼道:“赶紧扶床上去啊,愣着干啥!瞎啊!” 侍卫也是典型的李府狗仗人势的脾气:“这是我们少爷不要了的,死就死了!” “废什么话,让你扶你就扶,万一她以后又受宠了呢,你们傻呀。”安薷寞啧啧了几声,“怪不得就是个侍卫,你们现在帮她,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两个侍卫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把沁伊扶起来放到里面简陋的床上,走前也不忘恶狠狠地对安薷寞说道:“你当心点儿!要是敢做什么小动作,我们饶不了你!”说完便关上门。 安薷寞估摸着两人走远,便挪到床边,轻声唤着沁伊。过了一会儿,沁伊的睫毛动了动,醒了过来。一睁眼看到安薷寞,不由得往里挪了挪:“你……你是谁?” 安薷寞笑了笑:“沁伊你不要害怕,我是六扇门捕头安薷寞,是过来救你的。” 沁伊看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安薷寞:“六扇门捕头?” 安薷寞尴尬地看了看身上的绳子:“这……这是个意外哈哈……不过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一定能出去的!” “多谢姑娘了,我爷爷他……”沁伊还很虚弱,说了几句话就有点喘不过气来。 安薷寞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再往沁伊那里靠了靠:“放心吧,你爷爷在六扇门等你呢。” 话音刚落,门被一脚踹开。李邺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一把抓起安薷寞:“说,你偷偷摸摸进来到底是干嘛的?谁派你来的?” 安薷寞挣扎了几下,飞起一脚踹在李邺腿上,李邺吃痛地哼了一声。安薷寞不甘示弱地看着李邺:“我是六扇门的,来救沁伊姑娘,李邺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地把我们放了!” 李邺被踹了一脚后一把把安薷寞摔在地上,脚踩在安薷寞的腿上:“放了你?就凭你冒充安己用的女儿你也得死在安相府的手里,不如让我替他们把你收拾了!更何况你竟然敢惹我李邺!” 安薷寞盯着李邺的眼睛:“惹你又怎样?强占民女的狗东西!” 李邺顿时火冒三丈,脚狠狠地辗着安薷寞的腿:“你竟敢骂我?我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不知好歹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安薷寞正要反抗,突然侍卫敲门进来:“少爷……楚将军来了……说是要见您……” 李邺松开安薷寞,眉头皱了一下:“楚末?他见我做什么?我们并无交集……” 安薷寞顿时明白了又是迩洮那个丫头做的,让她回家找人,没想到把楚末找过来了,这下堂堂安相府大小姐的脸可丢尽了。 “你等着!我回来再弄你!” 李邺急匆匆地来到待客厅,楚末正坐着喝茶,李邺连忙迎上去:“楚将军来寒舍所为何事啊?” 楚末起身回了个礼:“李少爷,安相府的大小姐是否在府上?这大小姐好行侠仗义,如有得罪,还请李少爷多担待,楚某就是来接大小姐的。” 李邺顿了顿,露出礼节性的笑容:“既然楚将军来接了,那我就不留安大小姐了,我这就吩咐把大小姐带出来。” 李邺喊来侍卫,耳语几句后便示意他去了。 一会儿,安薷寞便扶着沁伊走了过来,李邺连忙迎了上去:“安大小姐,李某若有得罪,还请大小姐见谅。” 虽有不甘心,但碍于安相府的势力,李邺只能看着安薷寞把沁伊带走,咬牙切齿。 “我回去得跟我爹好好说说,让李侍郎好好管教他这个儿子!太不像话!”走在路上,安薷寞愤愤不平地说道。 楚末看了安薷寞一眼:“你最好不要说。你爹跟李侍郎是同一派的,这件事传出来对他们不利,敌对派肯定会借题发挥,宣扬安丞相与李侍郎不合,到时候可就麻烦了,你知道吗?” 安薷寞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道:“难道就这样?像李邺这种人就不会被惩罚了?” 楚末伸手揉了揉安薷寞的头,他看着安薷寞的眼睛,“真不知道安丞相准你进六扇门,看见这些本不该一个相府大小姐看见的事情,是好还是坏。”他知道,按照安薷寞的脾气,安相府得势时,她顺风顺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往往胜利,而一旦安丞相失势,这只会害了她。 朝廷上,皇上重视安丞相,安丞相李侍郎一派人实际上把握重权,而以龙将军为首的另一派则在积蓄势力,楚末清楚,现在表面上是相安无事,可两派是在暗中互相摧残,都想找准机会摧毁敌方的联盟。 “小姐!你可算是出来了!”云佩突然蹦跶出来,抱住了安薷寞。 安薷寞无奈地试图推开云佩,可云佩紧紧抱住她,安薷寞闷声闷气地喊道:“有刺客偷袭相府大小姐啊!” 云佩这才放开安薷寞,不好意思地笑了。 曳柔照常行了礼:“大小姐,楚将军,沁伊姑娘和她爷爷已经吩咐好安置了。” 楚末还有兵营上的事,临走时嘱咐安薷寞:“下回再有这样的事,不要一个人去,你又不是正规的捕头,不要逞能。” “行了我知道,这次是意外。”安薷寞不满地撇了撇嘴,甩起袖子大步向前走了。 云佩和曳柔追上来,云佩笑嘻嘻地说道:“小姐,楚将军肯定喜欢你,我跟他说的时候,他可着急了,啥话不说立刻就来了,你看看,楚将军可是一腔深情啊……” 曳柔也微笑着附和:“夫人对楚将军还是挺满意的,年少有为,虽是武将,但才华斐然……” 安薷寞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两个生怕她嫁不出去的丫鬟。 “那我回家就和爹娘说,把你们许配给他,放心,嫁妆少不了的,也难为你们一天到晚念叨他!”安薷寞咬牙切齿。 Chapter.04 徐倚岩 被安薷寞这么一折腾,再加上曳柔时时刻刻跟在身边,阿泽是不能去找了,安薷寞只好一肚子闷气地回家。 大夫人正和一姑娘聊着天。这姑娘是安相府庶出少爷安夷禾的师傅徐礼的女儿徐倚岩。正是父亲是读书人的缘故,徐倚岩颇通诗书,且性子温和,且与安薷寞一同长大,情同姐妹。 “倚岩姐姐!”安薷寞笑着扑过去。 大夫人眉头一蹙,无奈地看着安薷寞:“寞儿能不能有点大户人家小姐的样子,你看看你倚岩姐姐,这才是饱读诗书的秀门小姐,你再看看你,这样谁敢来提亲哟。” 安薷寞不满地哼了两声:“娘也真是的,每次都要唠叨那么多,也不能在倚岩姐姐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云佩笑着插嘴:“大夫人不用担心咱们小姐嫁不出去,楚末将军对大小姐可中意了。” 徐倚岩一怔,看了一眼安薷寞,安薷寞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那是因为我跟楚末玩得好,并无半点儿女之情。” 大夫人笑着揉了揉安薷寞的头:“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哟。行了,你跟你倚岩姐姐聊聊天,我回房歇息去了,曳柔,你跟我过来。” 安薷寞看着大夫人的身影消失后,迫不及待地拉着徐倚岩,脸上浮起少有的红晕:“倚岩姐姐,我跟你说,我好像喜欢了一个人。” 徐倚岩:“是那个写字先生?” 安薷寞:“你怎么也知道?” 徐倚岩捂嘴笑道:“我这一路过来听了不少,还有一些不正经的富家子下注赌你几天就腻了。” 云佩立刻来了兴致:“倚岩小姐,在哪儿啊,我也去发家致富一下。” 安薷寞恨得咬牙:“云佩你个死丫头,本小姐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啊,要多少钱本小姐给你!” 大夫人带着曳柔回房后,撇退了左右侍女,问道:“大小姐今天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曳柔回道:“大小姐今儿去李侍郎府上救了个被李公子强占的姑娘,不过李公子不识得大小姐,还是楚将军去把大小姐和那个姑娘带了出来。” 大夫人有些震惊,“去李侍郎府上?这丫头怎么净瞎给自己找事呢!不行,等老爷回来还是让寞儿回家来好生做做女工,学学礼仪,这样让她在外面我着实不放心。” 曳柔宽慰道:“夫人,大小姐也是路见不平,这也是做好事啊,你看那些懦弱的官宦小姐,没有一个比得上咱们大小姐。” 大夫人一拍桌子,提高了语调:“这是胡闹!这些事不该她管!原本让她去六扇门就是个闲职,你说说这些是该一个相府大小姐该管的事吗!” 曳柔抿了抿嘴,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 “对了,寞儿今天没有去找那个写字先生吧。” “嗯。” —————————————— 徐倚岩正色道:“寞儿,你可千万不要胡来,即使你跟那个什么写字先生有了感情,你说老爷跟大夫人会同意吗?大夫人跟老爷要求门当户对,可不想你沦为大家的笑柄。” 安薷寞皱眉,好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徐倚岩:“倚岩姐姐,你怎么也是这样?为何一定要门当户对?难道真心相爱不是最重要的吗?” 徐倚岩耐心地劝道:“真心相爱的前提是要门当户对,这样大夫人和老爷才放心啊,你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要你去计算油盐酱醋茶,你能吗?” 安薷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沉默了下去。 云佩注意到气氛的尴尬,连忙笑道:“小姐和倚岩小姐一定饿了,我看后厨已经给小姐备好饭了……” 安薷寞点点头,拉着徐倚岩回了自己屋子。 云佩看着自家小姐对阿泽倾心的样子,是有点替楚末伤心的。她去找楚末的时候,楚末正好急着出门,但是一听见是安薷寞的事,便又随着云佩走了。云佩知道安薷寞大大咧咧,可能注意不到楚末对她的感情,可是云佩都看在眼里,她也知道老爷和大夫人是对楚末满意的,楚末与安薷寞从小一起长大,楚家与安家更是世交。 下午,正巧曳柔被大夫人唤去处理事情,安薷寞与云佩便溜出去找阿泽。 阿泽那里写字的人不多,但是为了看他而去的姑娘们可不少。 安薷寞笑嘻嘻地凑到阿泽的面前:“怎么样,我交给你的写完了吗?” 阿泽看见安薷寞,起身微微颔首:“安大小姐,那字有些多,我还需一些时间,写完定送到府上。” 安薷寞连忙摆摆手:“千万别去我家,这样,你家在哪里,我让人去拿便是了。” 阿泽正在写字的手一滞,“我只是在这里稍作停留,并无家。” 安薷寞不依不饶:“那总有住的地方吧,我叫人过去拿就好啦。” 阿泽看了她一会儿,低头继续写字,“临兮客栈。” 安薷寞笑着看着他,觉得世间一切皆不如阿泽低头写字的样子,“行,我知道了。云佩!咱们回六扇门!” 刚转身,就看见楚末黑着脸站在那里,安薷寞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楚末走过来,“安薷寞!现在是六扇门的当值时间,你在这里和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浪费时间?” 安薷寞尴尬地笑笑:“我这不去了嘛,阿泽,我下次再来找你哈。”说完,安薷寞一溜烟就跑了。 楚末看了一眼阿泽,忽然觉得阿泽竟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是京城人吗?”楚末问道。 阿泽笑笑:“我游历四方,说不清是哪里人。” 楚末若有所思。 安薷寞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抱怨道:“楚末今天怎么这么凶,爹都说了,六扇门当不当值无所谓的……” 云佩一脸了然的样子,笑嘻嘻地看着安薷寞:“小姐,楚将军这是吃醋了啊,看见你跟写字先生那么亲密,他不高兴啊……小姐,楚将军是真的不错,我觉得小姐跟楚将军也挺般配的……” 安薷寞:“云佩,我如果杀个人,你觉得我会有事吗?” Chapter.05 临兮客栈 晚上,安薷寞倚在床边,百无聊赖地捧着一本书在看,云佩在一边做着针线活。 安薷寞“啪”地把书一合,翻身下床,“云佩,咱们去临兮客栈找阿泽去吧!” 云佩一脸诧异地看着激动万分的安薷寞:“小姐,你是不是疯了?被老爷大夫人知道了咋办啊!” 安薷寞神秘地笑笑,“去把拂冬喊来。” 拂冬来了之后,安薷寞低声道:“我跟云佩出去一下,要是大夫人来了,就说我今天累了,睡下了,明儿去给她请安,知道了吗?” 拂冬点点头。云佩还是不放心,“小姐,被发现了,我可会被责罚的……” 安薷寞瞪了她一眼,“诶呀,有我呢!你怕什么!我们快去快回便是了!有什么事我就说是我逼你的,可以了吧!” 云佩还想说什么,安薷寞直接把她拉了出去。她们绕到外围墙,云佩看着围墙,“小姐,这我真翻不出去……” 安薷寞一咬牙,蹲下,“踩着我!快点!” 云佩吓了一跳,“小姐,这不好吧……” 安薷寞不耐烦道:“快点快点!别磨磨唧唧的,不然就要被发现了!” 云佩做了一翻心理斗争,小心翼翼地踩着安薷寞的背,安薷寞抓住她的脚腕,站了起来,云佩扒住墙头,爬上了上去,“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安薷寞直了直腰板,干净利落地翻过墙头。“走吧,咱们去临兮客栈。” 来到临兮客栈,云佩向掌柜询问了阿泽的房间,安薷寞兴奋地向楼上走去。云佩犹豫道:“小姐,你可是相府大小姐,如果让别人知道了,该说闲话了……” “诶呀,这里有谁知道我是安薷寞啊?” “咳咳,安薷寞。”楚末从身后绕了出来,一脸戏谑地看着尴尬的安薷寞,“安大小姐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大夫人和老爷知道吗?” 安薷寞定了定神,恶狠狠地瞥了楚末一眼:“要你管?你出来干嘛?” 楚末眨眨眼:“我出来吃饭呀,安大小姐来这里难道也是来吃饭的吗?” 安薷寞尴尬地拉着云佩坐下来,“对啊,怎么了,不准吗?” 楚末似笑非笑道:“那大小姐往二楼去做什么?二楼是客人休息的地方啊。哦,莫非那个让大小姐神魂颠倒的写字先生就在此?” 安薷寞恨不得将楚末拎起来扔出去,咬牙切齿地看着楚末,“你管得着吗?我找人要经过你同意吗?” 楚末收起了笑容,严肃地看着安薷寞,“他来路不明,你不能因你的一己私欲就不顾后果!你这样私自出府,老爷夫人知道了该有多担心?你安薷寞自己出来找一个男人,别人知道了该怎么说安相府的闲话?赶紧回府去!不能被别人知道!” 云佩连连点头,一脸哀怨地看着脸色愈渐不好的安薷寞。安薷寞瞪了云佩一眼,一言不发。三人尴尬地对峙着。 这时,楼梯上传来阿泽清冷的声音:“安大小姐,楚将军。” 安薷寞一改脸色,欣喜地回头:“阿泽!我来看看你!那些字你写好了吗?” 阿泽点点头,“写好了,你要来拿一下吗?” 安薷寞刚准备上楼,被楚末一把拉住,楚末警惕地看着阿泽,“你自己拿下来,让一个姑娘去你房间,你是何居心?” 安薷寞回头瞪了楚末一眼,阿泽无所谓地点点头,“行吧,那三位等我一下。”说完又转身上楼。 安薷寞怒气冲冲地冲楚末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楚末黑着脸:“安薷寞你能不能注意点自己的清誉?我这是在为你好!” 安薷寞正要反驳,阿泽捧着一沓子纸走了下来交给迩洮,云佩把准备好的银两给了阿泽,阿泽笑笑,放入袖中。 安薷寞拿起一张仔细端详,赞扬道:“阿泽的字真好看!不像某些人,只会打打杀杀,一点也不文雅。”说完,瞥了楚末一眼。 楚末咬咬牙,拂袖而去。 安薷寞看到楚末离开,立刻凑上去:“阿泽,我能不能去你房间里玩玩?” 云佩急了,扯了扯安薷寞的袖子:“小姐,你是不是疯了?我们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安薷寞拂开云佩的手,一蹦一跳地上楼:“云佩你在外面等我就好!我很快就回来啊!” 阿泽推开门,里面陈设简单,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各式书籍。 安薷寞转了转,“我就喜欢读书人,虽然我自己喜欢习武,但是像阿泽这样的,才是我欣赏的。” 阿泽淡淡地笑道:“大小姐抬爱了,我只不过略读过书罢了。” 正说着,忽然一只飞镖穿过窗户刺进来,阿泽眼疾手快地揽着安薷寞的腰闪到一边,飞镖深深地扎进墙中。 “什……什么情况!”安薷寞还没反应过来,脸色苍白地看着阿泽。 阿泽一脸冷峻,这时,几个黑衣人踢门而进,看见阿泽也不多说话,抽剑刺过来。阿泽搂着安薷寞一边躲闪一边往窗户边退,他低头看了一眼安薷寞,“抓紧我。”说完,带着安薷寞从窗户跳了出去,落地后往一边的小巷子里跑。 待到外面没了动静时,安薷寞这才回过神来:“这是来杀你的?” 阿泽点了点头:“对不起,连累你了,你赶紧回家吧。” 安薷寞抓住阿泽的袖子:“你说,这是谁派来的,我让我爹去收拾他们!” 阿泽道:“皇上的儿子。” 安薷寞震惊:“真的假的?” 阿泽笑起来:“当然是假的。我这样行走江湖的,难免会惹到一些人,不妨事,我很快就会离开了。” 安薷寞抿了抿嘴:“你要离开京城?” 阿泽点点头:“我是四海为家的人,只不过在这里歇脚,赚一点银子罢了。” 安薷寞有些失望,她笑笑,“我去找我的丫鬟了,我还要赶紧回家呢。”说完,看都不看阿泽一眼,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 衣着华丽的男子把玩着手里的金盏,几个黑衣人拜见道:“殿下……让他跑了……” 男子眉头紧皱,“你们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没用的东西!” 黑衣人连忙道:“不过属下有新的发现,他身边有一个女的。” 男子眉头展开,显得很感兴趣:“哦?是吗?你们可知那女的身份?” 黑衣人冷笑道:“属下虽对京城的王孙贵族的小姐不是十分熟悉,但她,属下认得,是安己用的女儿,安薷寞!” 男子冷笑道:“这么快就拿下了安己用的宝贝女儿?他可真是有本事啊……” Chapter.06 二皇子 安薷寞无精打采地坐在桌子旁,愣愣地看着从阿泽那里拿回来的字。 “小姐,咱们出去晃晃吧……”云佩放下夫人送来的糕点,看着魂不守舍的自家主子有点心疼。 “云佩,你说,他真的要走吗?你说,他有没有可能为了我留下来?”安薷寞深吸了一口气,叹道。 云佩有些犹豫着回答道:“小姐,他是四海为家的人,除非你与他成亲……” 安薷寞脸一红:“云佩!我与阿泽也只是认识!我发现你越来越不正经了!你再这样我就回我娘,给你配个好人家得了!省得你每天都一副恨嫁的模样!” 云佩嘟着嘴:“小姐!人家想着给你解闷,你却拿我开玩笑!” 这时,拂冬推门进来:“小姐,老爷退朝回来了,让您去一趟,还吩咐说云佩姐姐不必跟着。” 安薷寞有些困惑,但是还是准备准备去了。 ——————————————————— 安己用见了安薷寞,便让她先坐下来。和大夫人几番眼神交流后,有些犹豫着开了口:“咱们寞儿是不是到了适婚的年龄了?这不,今天爹今天上朝,二皇子就有意提起……” 安薷寞急忙站起来:“爹!我想自己找一位如意郎君!” 安己用示意她先坐下来:“爹也是这样说的,可皇上也有意想把寞儿指给二皇子为妻……我想,二皇子这是在为夺嫡拉拢我安家,寞儿,爹觉得你这婚姻大事……” 安薷寞看着安己用:“爹觉得二皇子好吗?” 安己用叹了口气:“二皇子野心太大,估摸着对寞儿也无真心可言,爹纵然官位再重要,也不及咱们寞儿的幸福重要啊。这二皇子不如当年的大皇子……” 安薷寞问道:“大皇子怎么了?” 安己用站了起来:“皇上忌惮大皇子生母宜妃娘娘母家的势力,大皇子出生几年后,就抄了宜妃母家,宜妃被废,大皇子就被送外宫外历练,除了皇上,没有人知晓大皇子下落,不过,近年爹揣测,怕是皇上也失去了大皇子的消息。估摸着,大皇子还是记恨皇上废他母妃之事吧。当年大皇子极其聪慧,人又和善,如果是大皇子的话,爹也放心把你交给他。” 安薷寞抿了抿嘴:“如果爹不答应,日后登位二皇子会不会对爹有什么不利?” 安己用笑了:“傻寞儿,爹大不了告老回乡,可寞儿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爹怎么会让寞儿受苦?更何况这太子是谁,也没有定论。”但是转而严肃起来,“寞儿,爹这几天忙,但听外面的闲言碎语说你对一个写字先生有意?是真的吗?” 安薷寞有些紧张,虽然安己用处处宠爱安薷寞,但对于涉及安家脸面的事情却极其严肃,安薷寞如若真的对阿泽有意,安己用必定会不择手段让阿泽远离安薷寞。 “怎么会呢,爹怎么连外面的闲言碎语也相信啊……”安薷寞连忙辩解道。 大夫人也连忙附和道:“对啊对啊,老爷,咱们寞儿是最让人省心的,去六扇门也是恪尽职守,咱们寞儿比那些官家小姐强多了。” 安己用松了一口气:“爹虽然支持你找自己的如意郎君,但是寞儿你切记门当户对四个字,咱们安家是官宦世家,虽说能与咱们家旗鼓相当的不多,但是最起码也得是书香门第。否则,白白让人家看咱们相府的笑话。” 安薷寞垂下眼帘,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把事情大致说了之后,她躺在床上,郁闷地晃着腿:“云佩,你说,写字先生算读书人吗?不对,阿泽是孤儿,也不算是书香门第……好烦啊……” 云佩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小姐,你就不要想着写字先生了吧……你是堂堂相府嫡大小姐,老爷说得对,你得嫁门当户对的,比如……” 安薷寞打断她:“比如楚末对吧。” 云佩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姐,这是你自己说的哦,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楚将军对你有意思吗?” 安薷寞沉默了一会儿:“可是,我并不心悦他,从小一起长大,我就把他当亲哥哥一般。” 云佩手撑着下巴:“小姐,你到底喜欢那个写字先生什么呀,你看昨天楚将军的脸多冷……” 安薷寞看着云佩,眼中是满满的笑意:“云佩,你知道一见钟情吗?我觉得我喜欢阿泽的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就感觉他不带烟火气……” 云佩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家大小姐说出来的话,曾经大小姐觉得读书人一股酸腐气,到了阿泽这里便成了不染烟火气,果然,这便是女人的不可靠之处了。 “对了,过几天便是元宵节了!我去找阿泽陪我一起看花灯!”安薷寞兴奋地从床上跳下来,“如果阿泽同意的话,那便是对我也有意思了!” 云佩惊诧地看着自家大小姐,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泽!”安薷寞凑到阿泽的桌子前。 自从那晚逃过黑衣人一劫后,阿泽对安薷寞的态度有所转变,似看见熟人一般:“大小姐来了,安丞相又让你写字了吗?” 安薷寞嘿嘿一笑:“等我攒一些再给你。对了,阿泽,几天后元宵节你还在京城吗?” 阿泽不解:“怎么了?” 安薷寞不好意思地笑笑:“京城会有灯会,你才到京城,要不,元宵节我带你去看看吧!” 阿泽点点头:“好吧!有劳大小姐了。” 安薷寞高兴地一拍桌子:“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在临兮客栈等我,我去找你!” 安薷寞一路哼着歌走去六扇门,却见楚末倚在门口,他看见安薷寞,直起身走来:“元宵节再去看花灯吗?” 安薷寞挑挑眉:“本小姐要跟阿泽一起看,你不是生我气吗,还来找我做什么?” 楚末隐忍着怒火:“不是一直和我一起的吗?今年怎么跟那个人一起?” 安薷寞看着他:“因为我喜欢阿泽,我想跟他一起看,而且他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我想让他知道我的心意。” 楚末的手握紧拳头后又松开:“行,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云佩看着楚末的背影,感叹:“像楚将军一样深情的男人可不多了,小姐你为啥就是不喜欢楚将军呢?” 安薷寞揪了一下云佩的脸:“你知道你为啥还没被我打死吗?” 云佩笑嘻嘻:“因为小姐喜欢我。” 安薷寞白了她一眼,走进去:“因为我尚有良知和慈悲胸怀。” Chapter.07 皇上提亲 一早,安薷寞去给大夫人请安。正准备回房时,安己用从外面回来,叫住安薷寞,“寞儿,这几天就不许出府了,六扇门那里也不要去。” 安薷寞一怔,问道:“为什么?那元宵节的夜灯也不能去了吗……” 安己用脸色严峻:“哪里都不许去,爹刚下朝回来,有传闻,大皇子回京了,二皇子一派再度提起寞儿适婚之事,爹怕你出府遭遇不测,这事牵扯到储位之争,不能不提防。” 安薷寞不想失约于阿泽,便嘟囔着:“可是,我就是想去看元宵节花灯……” “今年不行,夫人,看好寞儿,不许她出去胡闹,我最近事情很忙,无暇再顾及寞儿,务必不能让宫里的人接触到寞儿。”说完,安己用匆匆离开。 安己用一离开,安薷寞便凑到大夫人面前,软磨硬泡着希望大夫人放自己去看花灯。 “寞儿,你爹的嘱咐,娘也不敢不听从啊,倘若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爹交代啊,这关键时候你就在府里呆着,娘吩咐人把园子都摆上花灯,这样可好?”大夫人摸着安薷寞的头,细声细语地劝慰道。 安薷寞不甘心地在大夫人怀里蹭了蹭:“娘,云佩跟我一起呢,不会有事的,还有楚末,楚末会武功的,可以保护好我的……” 大夫人丝毫不为所动,让安薷寞回房间里去,自己扶着曳柔的手回房间休息去了。 安薷寞扑倒在床上,气愤地绞着手里的被褥,“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阿泽都要离开京城了,还不许我出去!都怪那个莫名其妙的二皇子!争储位拉着我们安家做什么!” 云佩蹲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被褥,“小姐,阿泽先生那里要奴婢去告诉一声吗?” 安薷寞看着被云佩理好的被褥,伸手又搅乱,“现在赶紧想想怎么样我才能出去,我可不想在阿泽走之前留下什么遗憾……” 云佩耐心地又理了理被褥,“小姐,要不奴婢把徐小姐请来,徐小姐聪慧,说不定有办法。” 安薷寞坐起来:“对对对,赶紧去把倚岩姐姐找来,若是夫人问起来,就说请倚岩姐姐来跟我解解闷儿。” -------------------------------------- 安己用拜见过皇上之后,坐在一边,等待良久,皇上才缓缓开口:“安爱卿,朕的二皇子几番要向爱卿的嫡长女提亲,朕不知爱卿如何想。” 安己用连忙站起来,“皇上,微臣只此一女,尚不想让她过早出嫁,况且,小女自小不守规矩,怕是担不起王妃之名。” 皇上示意安己用坐下:“朕知道做父亲的,自然疼爱女儿,自然希望女儿嫁得中意人,朕的意思,不妨让洵儿和爱卿之女见一见,若是双方都满意,自然是极好的。” 安己用推脱不得,便应了下来。 二皇子名讳宫少洵,生母是不受宠的贵人余氏,后为皇后抚养长大。除去夭折的三皇子和年幼的六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都不及二皇子更受皇上青睐。 “安丞相。”出了养心殿,路上安己用遇见了等候着的李勘。 “李兄。”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之后,安己用叹气道:“看来皇上也中意二皇子与寞儿的婚事。” 李勘点点头,继而皱眉,略有些疑惑:“莫非,皇上这是暗示要立二皇子为太子?” 安己用小声说道:“这如何知晓。况且,这大皇子回京的消息可不是空穴来风,二皇子这是急了。” “安丞相打算怎么办。” 安己用脸色暗沉:“寞儿的性子可不能为王妃,只怕将来要出事,索性拼上我的仕途罢了,我只此一嫡女,怎能卷入这场斗争中。” 安己用深知安薷寞相府嫡女的身份势必会给安薷寞带来灾祸。当年的宜妃娘娘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宜妃被废,宜妃母家满门抄斩。而如今安薷寞的家世更胜于当年的宜妃。况且据二皇子的野心,往后若是二皇子继位,定容不下权倾朝野的安相府。只怕将来安相府的下场不会好过当初的宜妃母家。 安己用抬头看看深红的宫墙,这森严的宫殿怎能锁住从小自由自在的安薷寞呢。 另一边,徐倚岩正在好言劝解安薷寞。 徐倚岩是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相较安薷寞的恣意任为,她雷打不动地遵守女子应该遵守的。学做女工,略识文字,除了安相府,她几乎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倚岩姐姐,你难道忍心看着我失约吗,你忍心看着阿泽失望吗……”安薷寞嘴角下撇,极力地眨着眼睛,试图滴下几滴眼泪来。 “寞儿,你断不可任性了,这事事关重大,老爷夫人也是为了你着想,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不仅仅是你的事情,更是整个安相府的事情,况且你现在可是二皇子争夺之人,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你不能只想着那写字先生,更要想想老爷夫人。”徐倚岩话虽温柔,但神情严肃。 安薷寞虽说任性,但仔细想想,觉得徐倚岩的话很是有道理。她深知她作为相府嫡女所承担的责任。只是,她也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 “我只是想在阿泽走之前再多一点回忆罢了。我跟他本就是没有可能的,这我知道,我一开始就知道。”安薷寞声音闷闷的,她咬咬嘴唇,“倚岩姐姐,这些人我一个人也闷着无聊,索性你来府里住上一些时日,就当陪我解解闷了。” 徐倚岩有些心疼,她伸手捏了捏安薷寞软嫩的脸颊,“行啊,我让丫鬟去收拾点行李来。” “小姐,楚将军来了。” 自从上次提到乞巧节之事,两人闹得不愉快之后,这是第一次碰面。 “徐姑娘也在。”楚末见有旁人在,语气也略微客气了点。“寞儿,我估摸着你是不能去元宵节了,所以,我托人做了许多新颖别致的花灯,一点也不比外面的逊色,等到了元宵节,把它们挂在园子里也是好看的,只是没有外面那么热闹罢了。” “多谢楚将军。”安薷寞心下自然是感动的。只是,她想看的不是花灯,而是那个人。是那个温文尔雅、气质超脱的写字先生。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到时候我还是会陪你看花灯的。”楚末笑笑,“徐姑娘也会陪着你,到时候让丫鬟们都来看,也略热闹些。” 云佩暗自叹气,怎么楚将军如此体贴,偏偏自己家小姐就喜欢上那个没认识几天的写字先生,如若小姐开口,那楚将军和小姐的婚事定是确定了的,现在哪里还会因为二皇子的事情烦心呢…… Chapter.08 入宫 “宣:丞相安己用之女安薷寞入宫觐见!” 吴公公宣读完后,安己用带着安薷寞站起来,吴公公笑着说:“大小姐不必紧张,龙将军家的二小姐也在,皇后娘娘和二皇子殿下都是极亲和的。” 安薷寞看了一眼安己用,欲言又止。安己用吩咐将一盘金子送到吴公公府上,“公公,下官还有些事嘱咐一下小女,略耽误些。” 吴公公收了金子,岂有不应之理,点头哈腰地出去了。 “寞儿不慌,若是你真的不中意那二皇子,回来和爹说便是,爹大不了不做这丞相了,爹也不想你进宫去受那劳什子罪。”安己用细声嘱咐道。 安薷寞倒是不慌,只是很心疼爹爹,“爹,如果为了我辞去官职,岂不亏了。” 安己用叹了口气,“如若你不答应这婚事,你道二皇子继位后,爹还能做这丞相吗,倒不如爹自己告老还乡。” 安薷寞还想说些什么,安己用拍拍她的背,“让云佩好生跟着,到宫里切莫乱跑,规矩些。” 安薷寞答应着,拜别了安己用和大夫人后,坐着轿辇便向皇宫去了。 到了皇宫,由皇后娘娘的嬷嬷领着朝御花园走去。“安大小姐,皇后娘娘和祁贵妃娘娘已经准备好了宴席,您不必紧张,就当在家一样。龙二小姐已经到了。” 安薷寞轻轻应了一声,紧随着嬷嬷的脚步。 御花园中央的亭子里果然热闹非凡。桌上摆着上好的水果佳肴,均是西域进贡,寻常人家见都未见过的珍品。上面端坐着的正是二皇子宫少洵的养母皇后叶氏。旁边是宠冠六宫并协理六宫事宜的祁贵妃。祁贵妃膝下有一个尚年幼的六皇子和已经出嫁的长公主。 “民女安薷寞拜见皇后娘娘,拜见贵妃娘娘。”安薷寞行了跪拜大礼,皇后连忙让她起来,并赐座。 “安姐姐!”旁边靠着的是龙二小姐,她也是极好动活泼的女孩子,看上去比安薷寞年幼些。“安姐姐,我叫龙里秀,你唤我龙妹妹便好。”龙里秀笑着摘了一颗葡萄送入口中。 龙里秀年十五,是龙大将军龙振林的二女儿,也是家中的嫡小姐,自小养在深院里,金汤玉勺宠大的。 “今天本宫把寞儿和里秀招入宫,一来呢,想必大家闺秀轻易不出门,进宫解解闷也是极好的,二来呢,正是想让两位姑娘看看,若是能和洵儿瞧对眼,也不枉本宫盼洵儿成家那么久。”皇后开口道。 祁贵妃也应和着,“二皇子年龄不小了,也该往婚事上考虑考虑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思来想去,也就安大小姐和龙二小姐是拔尖儿的,模样、性格都是极好的。” 四人互相攀谈一会儿后,有公公通报宫少洵来了。 “母后,祁娘娘。”宫少洵身着玄色便服,向皇后和祁贵妃行了礼。后便坐在安薷寞对面的位置。 “本王听闻安大小姐在六扇门当值,不知传闻可真?”宫少洵坐下后,便直直地看向对面一心和龙里秀聊天的安薷寞。 安薷寞一愣,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回殿下,不过是家父看我实在是坐不住,找点事做做罢了。” 皇后和祁贵妃交换了眼色,祁贵妃对安薷寞笑笑,“安丞相的大小姐亲自当值,难怪京城民心一致。” “贵妃娘娘过奖了,我左不过是不善女工书字,只得做些我有些兴趣的事,不然家父可得说我懒惰了。”安薷寞连忙站起来解释道。 皇后捂着嘴笑了一声,“祁妹妹怪喜欢拿女孩子开玩笑的,还是像以前那么调皮。” 几人吃了饭,看了几出戏,皇后和祁贵妃便借故离开了,留下安薷寞和龙里秀与宫少洵单独相处。 龙里秀是极聪慧的,她知道宫少洵的心思所在,几人随意攀谈几句后,龙里秀便独去湖畔赏花戏水。 “安小姐,元宵节那夜宫里有极好的花灯,不知安小姐可否与本王一同赏花灯呢?”宫少洵负手而立,温柔地看着局促的安薷寞。 安薷寞想起父亲叮嘱的,进来不准出府,可是宫里应该是比较安全的吧…… “殿下,这……”安薷寞犹豫着。 “不妨,我让父皇说一声便可。”宫少洵笑着,嘱咐宫女们伺候好安薷寞和龙里秀,便借政务之事离开了。 云佩斟酌一番,“小姐,其实这二皇子也很好……” 安薷寞白了云佩一眼,“你可真是墙头草,你啊太单纯了。” 云佩不服气地撇撇嘴:“谁说的,我看着真真的,我觉得二皇子喜欢小姐的。” “……” -------------------------------------------------- 刚回到安相府,安己用便迎上来,焦急地拉住安薷寞,“怎么样,二皇子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爹……殿下他让我元宵节进宫赏灯……”安薷寞这话一说,安己用无力地坐下来。 良久,安己用缓缓开口:“二皇子这是铁了心要娶寞儿了,这就是暗示皇上赐婚……一旦赐婚了,便不能抗旨了……寞儿,你先回房,爹再想想对策。” 徐倚岩正在房间里等着安薷寞,见安薷寞回来,连忙倒了茶,“寞儿,你……” “倚岩姐姐,我不想嫁给二皇子……”安薷寞捧起杯子,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徐倚岩摸摸安薷寞的头,无比怜惜,“没事,安伯父一定有办法的,怎么可能舍得你去宫里呢,你不要着急,安伯父肯定会想办法保护你。” 而另一边,回到重华宫的宫少洵一改在安薷寞面前温柔的模样,眼色阴鸷,不停地在殿中踱步。 这时,一黑衣人匆匆而来:“殿下,他还在京城,而且属下看他有时心不在焉,似乎在等什么人。” 宫少洵冷哼一声:“等什么人?他还能等什么人?这可是他唯一的支柱,他能不好好抓住吗?他越是要抓住,我越是要夺过来,我要让他永远没有翻身之日!” 黑衣人配合着献媚道:“只要殿下还在,他就不可能翻身,如今他唯一的支柱也要归殿下所有了。” 宫少洵一挥手:“你继续去监视着,千万不要被父皇的人察觉到。” 黑衣人应了一声,迅速离开。 宫少洵嘴角的笑容愈发阴暗。 Chapter.09 楚末 自从安薷寞被安己用关在家后,楚末便时不时送点新鲜玩意儿来给安薷寞和徐倚岩解闷。但他自己却甚少出现,总是托小厮送来,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安薷寞托着一个精致的竹编小花篮,另一只手从桌子上的花瓶里摘下些花瓣放进去,实在无聊得狠。徐倚岩却忙着绣一个精致的小荷包,淡雅的水蓝色,衬以稍华丽的金丝线,一针一线都不马虎。 “咦,倚岩姐姐,你这是要给哪个意中人呀!”安薷寞觉着这荷包不像是徐倚岩这等大家闺秀所用样式,便笑嘻嘻地打趣道。 徐倚岩有些羞涩,轻轻地推了一把安薷寞:“寞儿你又胡闹,你玩你的花篮去。” 安薷寞登时来了兴趣,抛下花篮,往徐倚岩那里凑过去:“好姐姐,你告诉我嘛,告诉我是谁,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嘛,你喜欢的是哪家公子呀。”可安薷寞转念一想,徐倚岩并不外出哪里认识什么其他的公子呢。 “寞儿不要胡闹了,我这就是随手做的罢了,你若是喜欢,我就给你好了。”徐倚岩笑着把花篮又塞到安薷寞手中。 安薷寞笑嘻嘻地将一朵花别在徐倚岩的耳畔,“姐姐还是留着给意中人吧,不然再做一个多费功夫呀。” 徐倚岩脸微微红:“寞儿莫要胡说了呀。” 两人嬉笑打闹到黄昏,天渐渐暗了下去,徐倚岩便回房歇息去了。安薷寞因晚饭多吃了些,略有些不消化,便独自往花园里走去,消消食。 她走到湖畔,伸手拨了拨清澈的湖水,湖面上映着点点星光。她惆怅地想,宫里会有这么静谧的夜色吗,她还能这么自由吗。一切都还未知,她格外想念清冷的阿泽,不知这几天未见到她,他是否也有那么一点想念呢。 “寞儿……”身后突然传来楚末低沉的声音。 安薷寞吓得转身,看见夜色里的楚末,不禁埋怨:“这大晚上来做什么!要吓死我吗?” 楚末的脸躲在阴暗中,安薷寞看不清他的表情,却闻见了一丝酒味。“你喝酒了?你难不成是从围墙那里翻进来的?”安薷寞靠近了一点,仔细地嗅了一下,“你怎么喝酒呢?快回去吧,外面不安全的。” 楚末的手指动了动,猛地把安薷寞拉进自己的怀里,安薷寞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便是想要挣脱开,却不曾想楚末抱得很紧很紧。 “楚末你怎么了……你先松开好不好……”安薷寞慌不择路地敲着楚末的胸口。 “寞儿……寞儿……你不要嫁给二皇子……我去跟安伯父说,我娶你,你就不要嫁到宫里了好不好……”楚末抓住安薷寞的肩,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安薷寞的心疯狂地跳动,她扭过头去,不想与楚末的眼神有接触。“你……你这是喝多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安薷寞刚想叫人,便被楚末捂住了嘴,楚末知道自己是清醒着的,他不过是想借着酒劲说出他憋了很久的话罢了。 “寞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你喜欢那个阿泽,寞儿,我喜欢你好久了……我每天都经过六扇门,我每天都想看看你,我为了你我愿意站在你父亲的阵营里……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被二皇子召进宫,我有多害怕,我怕他让皇上赐婚,寞儿,你为什么是安丞相的女儿,为什么偏偏二皇子选中你了……”楚末越说越激动,说完,他有些颓废地松开安薷寞。 安薷寞平复了一下心跳,她轻轻地开口道:“楚末,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真的喜欢阿泽,我不想嫁给二皇子,我也不想嫁给你。我知道你喜欢我,我感觉得出来,但是,我现在处境很艰难,如今我爹已经快为了我要告老还乡,如若我再嫁给你,岂不是断了你的大好前途,我不能这样做,楚末,你回去吧。” 楚末苦涩地笑了,他踉踉跄跄地朝围墙那里走去,却突然回头,“寞儿,我回去就要定亲了,我原以为只要今晚你答应我,我就可以不用娶我不喜欢的女子了。” 安薷寞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看着楚末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她暗暗地擦去脸上的泪水,慢慢地往房间走去。 云佩正在房间门口等着她,察觉到安薷寞的脸色有些许不对劲,“小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哭过了……” 安薷寞勉勉强强提起精神,“哭什么,不过是打了几个哈欠罢了,快扶我回去睡觉吧,今儿也倦了。” 云佩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扶着安薷寞回了房间。自己回房间后,也不敢睡得太沉,时时刻刻注意着安薷寞房间里的动静。 安薷寞在床上翻来覆去,耳边不停地响起楚末的声音,她焦虑难安。 安家与楚家交好,但楚家子息薄弱,现今唯有楚末的祖父与楚末相依为命。祖父早就想要一个重孙儿,几番想要给楚末择一贤妻,但都被楚末推脱过去。祖父不是不清楚楚末心之所在。楚末一心念着安相府的大小姐,那大小姐也与楚末情谊深厚。祖父也曾想替楚末登门求亲,谁却料二皇子抢先一步提出求娶安大小姐。祖父知晓自己已年迈,便做主替楚末择了韦知府的大女儿韦尔馨。楚末不敢违拗祖父,他便一搏,如若安薷寞愿意嫁给自己,他愿意背了罪名向韦家退婚。 可他终究还是屈服了。 他曾抱着一丝幻想,希望安薷寞对阿泽只是一时兴起。他在去军营的路上听说安大小姐让一个写字先生替她写字,便倒转方向朝六扇门而去;他发现安薷寞朝着临兮客栈走去,他就知道那个写字先生在那里;但他想,只要安薷寞还愿意和自己去赏花灯,就说明她只是一时兴起,可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几天后,京城便人尽皆知,楚末将军与韦知府家大小姐喜结连理,楚家的订亲仪式操办十分隆重,皇上也为他年轻的将军送去贺礼。 楚末也收到了安薷寞送的贺礼,准确地说,是给韦尔馨的贺礼——楚末曾经送给安薷寞的东海珍珠耳坠。曾经楚末与安薷寞比试武功,楚末手脚没有轻重将安薷寞打哭后送的礼物。 安薷寞知其贵重。 这是她早已想好奉还的贵重。 Chapter.10 元宵节 元宵节很快就到了。一大早,安薷寞就收到了宫少洵差人送来的金步摇。这步摇很好看,也很贵重。送步摇来的公公特意强调,二皇子希望在花灯会上看见大小姐带着这个步摇。 到下午时分,安薷寞坐在铜镜前,发愣地看着镜子里云佩忙上忙下地为自己梳妆打扮。末了,云佩将金步摇插入安薷寞的发髻中,安薷寞晃了晃头,金步摇发出细微而清脆的碰撞声,甚是好听。镜中的女子高贵而清丽,安薷寞一动不动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很少这样妆扮,美而不艳,浑身透出达官显贵家嫡小姐的气质。想必,这是皇上皇后甚至是二皇子都满意的女子吧。 “寞儿……”大夫人扶着曳柔走进来,看着安安静静的安薷寞,心下不住地怜惜,“没事的,就当进宫玩玩,你爹说了,你若是真不想嫁,你就回来和你爹说,皇上怪罪下来,大不了咱们回江南去,好吗?” “娘,寞儿知道你们舍不得我嫁入宫里,去受那勾心斗角的罪,寞儿也不忍心连累爹……” 大夫人笑了,“傻丫头,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爹若不是丞相,那二皇子又怎会多次提起要娶你呢,我和你爹就只你这一个女儿,不求你以后荣华富贵,就只平平安安就好。” 安薷寞与大夫人略闲聊了一会儿,便有丫鬟来报,宫里来的轿辇正在府前等候,请大小姐入宫。 “云佩,好生照顾着小姐,曳柔,你也跟着去,若是有什么事,立刻回来告诉我。” 云佩和曳柔答应着,便扶着安薷寞向门口走去。 原本宫里是不会举办元宵节的花灯会的,但祁贵妃自少女时便喜爱这些热热闹闹的场景,皇上宠她,于是从祁贵妃入宫的第二年开始,便年年在宫里举办花灯会。有时一些年轻的贵公子也会参加,而祁贵妃的长公主正是在花灯会上与驸马一见钟情。 宫里十分热闹,还未至天黑,已经各处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不时有一对小宫女儿捧着各式佳肴走过。 宫门口早有嬷嬷候着,安薷寞下轿后,嬷嬷便领着安薷寞朝皇后所居宫殿蔺漾宫走去。 “皇后娘娘吩咐了,小姐只管和娘娘一起便是,不必拘束。”嬷嬷笑着说道。她俨然已经把安薷寞当作未来的王妃。 安薷寞答应着。宫女通报了后,安薷寞一进蔺漾宫,皇后便唤她坐在自己身边。 “等会儿我会让嬷嬷把你安置好的,若有什么想要的想玩的便同说一声。”皇后温柔地拉着安薷寞的手,细声说道。 花灯会开始前,是一次家宴,皇上、众嫔妃还有皇子公主们都会参加。安薷寞作为奉旨入宫的相府小姐,皇后为了展现对她的重视,把她安排在宫少洵的旁边。 宫少洵落座后,看见安薷寞头上的金步摇,暗自冷笑,听旁人说这安小姐桀骜不驯,可他却觉得她好摆布得很。而且,过去这么多天了,大皇子虽焦急,却没有什么其他的动静。宫少洵却疑惑,已经失去母妃支持的大皇子,究竟还在挣扎什么?而且他也从他派出去的黑衣人那里得知,皇上似乎一直派人保护着他。 这顿家宴很快就结束了,嫔妃们都自去玩耍,“安小姐对宫里不熟,不如本王作陪,也带安小姐好好熟悉一下皇宫。”宫少洵主动出击。 安薷寞自然不好回绝,只好答应了,宫少洵又支开了云佩和曳柔,希望和安薷寞单独相处。 宫少洵带着安薷寞来到御花园偏僻的假山里,虽然外面看上去破陋,但一股清泉从假山洞里汩汩流动,他早就吩咐人将最好看最精致的花灯挂在假山洞里。 安薷寞被眼前的场景迷住了,这里虽不如外面的热闹,但却如天上人间一般雅致而清静。 “这是本王小时候经常呆的地方。”宫少洵缓缓开口,“小时候我读书不好,经常被父皇和太傅责骂,所以有时候就躲在这里睡一觉或者抓小虫子。现在有时候感到烦躁也会来休息一下。” 安薷寞看着宫少洵的侧脸,花灯斑斓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安静而温柔。 “现在你也知道这个地方了,这是属于我们的。”宫少洵转过头来,伸手捏了捏安薷寞的脸。 安薷寞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殿下不要这样……”她低下头,不敢看宫少洵。 宫少洵轻声笑了,“寞儿,不要紧张,好好观赏这些花灯,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说完,他牵起安薷寞的手,往洞里走去。 这些花灯着实很好看,比京城里的花灯要精致得多,各式各样,斑斓闪烁。而安薷寞无心欣赏这些,她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看完这些花灯,宫少洵又领着安薷寞去往湖心亭。这亭子正如其名,建在御花园湖的正中央。 安薷寞站在亭子里,看着月光洒在湖水上,微风吹拂,湖水泛起点点波澜,月光也随着跳动。 “寞儿,我向父皇说明,将你指婚于我,你可愿意?”宫少洵从后面轻轻抱住安薷寞,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安薷寞只觉他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畔,她紧张地挣脱开,转而跪下,“殿下,民女已有心属之人,还请殿下放过民女吧……” 宫少洵倒也不恼,他把安薷寞搀扶起来,帮她把金步摇插好,“无妨,寞儿……我会等你愿意为止,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你作为相府嫡女,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安薷寞不敢看宫少洵的脸色,他说话的语气很慢很温柔,可安薷寞听着,却浑身战栗。 “寞儿,我会向父皇说明,我只中意你,如若你不愿意,那我甘愿此生不娶。”宫少洵依旧是温柔的语气,而低着头的安薷寞却看不见他眼里的狠毒和无情。 宫少洵知道安薷寞的性格,从她不愿意连累她父亲就看出来,她心软,她单纯,她涉世未深。他就要抓住她的软肋,他要以安薷寞来威胁安己用一派,助他除去大皇子,助他登上皇位,再用他父皇的方法,拔去权倾朝野的安相府。 安薷寞知道宫少洵对她更多的是利用,可她不知宫少洵下的是一盘大棋,他的狠毒远远超过安薷寞的认知。 Chapter.11 大婚 安薷寞不再提要嫁与意中人之事,而不出安己用所料,皇上不再征询安相府的意见,一道旨意,将安薷寞赐予宫少洵为妻,择吉日成婚。 安相府开始忙了起来,皇上赏赐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成堆地往安相府里送来。安己用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那些来贺喜的人。安己用也松口准许安薷寞可以出府散散心。 安薷寞心里挂念着阿泽,悄悄带着云佩出了府,直奔阿泽经常摆摊的位置而去。 路上,安薷寞一直期待着阿泽不要那么快离开京城,让她再见他一面。可等到她到的时候,那里空空荡荡,街头人来人往,好像阿泽并未存在过。 “他已经离开了?”安薷寞恍恍惚惚,轻声问迩洮。 云佩不敢直接回答,只能劝解道:“小姐,说不定他今日不舒服,没有出来呢。” 安薷寞突然想起什么,“对,对,迩洮,我们去临兮客栈!”说完,便急匆匆地往临兮客栈的方向而去。 可临兮客栈的人说那个借住的写字先生早就离开了,在元宵节之前就搬出临兮客栈了。 安薷寞很安静地慢慢走回了相府,神色平淡,云佩知道这是她已经伤心透了。但她是要成为王妃的人,得时时刻刻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寞儿,这是楚将军送来的贺礼。”徐倚岩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到桌子上。 安薷寞没有打开,她无精打采地躺到床上。 “小姐可是乏了?乏了便睡一觉吧。”安薷寞点点头。云佩帮安薷寞脱去鞋子,把被子盖好,也不忘把被角掖好。她和徐倚岩轻轻退出去,把门关好。 “徐小姐,我感觉我们家小姐都不如之前开开心心了。”云佩看着安薷寞魂不守舍的样子,心疼极了。 徐倚岩叹了口气,“寞儿她不能嫁给心爱的人,当然不能高兴起来,云佩你以后就懂了。” “我只希望小姐能开开心心的。”云佩眼眶通红,她从小和安薷寞一起长大,安薷寞待她极好,几乎是把她当做妹妹对待,安薷寞是安相府的宝,从小就活在快乐当中,丝毫不知烦恼为何物。在云佩的认知当中,她觉得成亲是大喜之事,如果是两情相悦的话,可安薷寞却如此难受,云佩打心眼里心疼小姐。 ---------------------------------------------------- 很快,便到了宫少洵和安薷寞大喜之日。从安相府到宫少洵所居重华宫十里红妆,处处洋溢着喜悦。无人不知,皇上的二皇子与相府嫡女喜结良缘。 安薷寞坐在铜镜前,由着喜娘给自己梳妆。浓如深墨的三千乌发挽到头顶,堆砌成扬凤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镶珠金步摇,大红的宝石镶嵌其中。黛眉轻染,朱唇轻点,脸颊上轻轻点着胭脂,眉心处贴了朱红花钿,与平时的娇俏更多了几分妩媚。流光溢彩的大红嫁衣,上面是西洋而来的孔雀金丝,在阳光的照射下珠光闪闪,华贵异常,彰显了安薷寞高贵的家世。 吉时到了,安薷寞终于忍不住几天憋着的眼泪,她泣涕涟涟拜别安己用和大夫人。 “爹,娘,女儿从此便不能在爹娘膝下欢颜了,爹娘多保重身体……”安薷寞哽咽着。 “寞儿,切记爹说的,爹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旁边的公公正催促安薷寞上花轿,安己用也不多吩咐了,安薷寞搀扶着喜娘和云佩的手上了花轿。她掀开旁边的帘子,看着自己居住了十六年的安相府,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但怕失了礼仪,只得忍住。 从宫门到重华宫的红锦地毯都已铺好,宫女们在花轿经过时便洒下花瓣,馥郁的花香弥散在空中,甜蜜而浪漫。每棵树上也挂满了大红纱幔,随风而轻轻飘动,绵延不绝的红毯见证了尊贵无比的身份。宫里的一切都红得让人心醉。 安薷寞端坐在重华宫的婚殿中,大红烛光跳动,她在等着宫少洵来揭开她的红盖头。 房中十分静谧,安薷寞的指尖泛白,她的内心很煎熬,她只想赶快把这大婚之夜混过去。 不知等了多久,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紧接着被人阖上。宫少洵拿着喜秤缓缓揭开安薷寞的盖头,将盖头掷在一边。 安薷寞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宫少洵,他身着大红直裰婚服,腰间扎着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璧鎏金发冠固定,整个人修长挺拔,身上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怎么了,看傻了?”宫少洵轻声笑着,他坐到安薷寞身边,伸手抓住安薷寞颤抖的手。 “没……没有……”安薷寞想缩回手,却被宫少洵抓地更紧了。 “别怕,现在你是我的妻子。”宫少洵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安薷寞的脸,他越靠越近,温热的鼻息扑在安薷寞脸上。安薷寞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宫少洵轻笑一声,慢慢地吻住了安薷寞的唇。安薷寞惊得睁开了眼睛,却见宫少洵含笑的双眸,他低声道,“寞儿,闭眼。” 安薷寞强行挣脱开,“殿下不要这样……”她瑟瑟发抖,她对宫少洵有本能的排斥。 宫少洵倒也不恼,“寞儿,我等你接受我。今晚,我便不在这里休息了,你自己早点睡。”说完,宫少洵起身离开。 待宫少洵走远后,安薷寞慌张地把云佩唤进来给自己褪去衣服。 云佩很疑惑:“小姐……殿下他……” 安薷寞羞红了脸,刚才宫少洵吻她的一幕在她眼前挥之不去,“没事,我乏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宫少洵离开安薷寞所在的沁悦阁,径直往宣良娣宫中走去。他知道,要让安薷寞接受自己还需些时日,他不能操之过急,他有的是耐心。如今安薷寞已到手,不怕安己用不扶持自己成为太子。 他回头看着朦朦胧胧的沁悦阁,眼中尽是阴厉狠毒,丝毫不见刚才吻她时的温柔缱绻。 -------------------------------------------------- “皇上,大皇子已准备好回宫,请皇上下旨意。” “好,三日后,迎大皇子回宫,在大皇子回宫前,不许走漏消息。” “属下明白。” Chapter.12 大皇子回宫 一大早,安薷寞便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云佩闻声进来给安薷寞梳妆洗漱。 “外面这是怎么了?”安薷寞听着外面热闹非凡,仿佛皇宫中出了什么大事。 云佩替安薷寞把头发挽好,“奴婢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今日早朝,大皇子回宫了,是皇上亲自迎回来的,还封了胤和王,现在正给大皇子收拾宫殿呢。” 安薷寞百无聊赖地随云佩给自己戴各种首饰。她住进沁悦阁已三日,除了新婚之夜见了宫少洵,听宫里的宫女说,他都在宣良娣的桦云轩里休息。宣良娣是早一年侍奉宫少洵的,名为宣媛儿,容貌妍丽,性情温和,深得宫少洵的喜爱。但宣良娣身体娇弱,未曾有孕。安薷寞与宣良娣也见过几面,两人相谈甚欢。 “娘娘,皇后娘娘让奴婢知会一声,今晚皇上要为大皇子殿下接风洗尘,准备了家宴。”皇后身边的宫女来禀告道。 “嗯,我知道了。”安薷寞对这大皇子并无兴趣。只觉得麻烦,家宴上未免要和宫少洵做出一番恩爱夫妻的模样。可谁知道他们只是有名无实呢。 家宴前,安薷寞见到了宫少洵。宫少洵来沁悦阁等她一起去。 “寞儿真美。”宫少洵撩了一下安薷寞的头发,笑着说道。安薷寞红着脸快步向前走去。 家宴很快开始了,可一直未见这位神秘的大皇子的身影。安薷寞正打算再过一会儿以身体不适的理由离开,这时,公公尖锐的嗓音响起:“胤和王殿下驾到——” 顿时,殿中一片寂静。 殿门被打开,安薷寞抬头一瞥,却瞬间愣住。 她太熟悉这个人了。 他身上清冷的气息,他身上傲然绝世的气质。只是,他现在的穿着无比高贵,不似之前的落魄。 “阿泽……”安薷寞喃喃道。 “娘娘,这不是……”云佩也轻声惊呼。 宫少泽跪拜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后,便坐到宫少洵的右边。 皇上笑着道:“如今我宫家人可算齐了,这些年让少泽在外游历,着实辛苦,如今回宫,实乃喜事。” 安薷寞愣愣地随着殿中的人向皇上祝贺敬酒。 宫少洵看着魂不守舍的安薷寞,心里自是气愤。他以为他夺走了宫少泽身后的安薷寞便可以轻易粉碎宫少泽回宫的欲望,没想到,最后迎接宫少泽的竟然是皇上。他原以为,皇上因宜妃迁怒于宫少泽,但谁曾想,他竟还将宫少泽带回。 安薷寞心中也闷得慌,便偷偷与云佩出去透透气。 “娘娘,写字先生没想到竟然是大皇子殿下……”云佩还是无法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也没想到……可是,如今我已是二王妃,我该怎么面对阿泽……”安薷寞语气越发急躁,话音刚落,便见站在眼前的宫少泽。 宫少泽看着她,许久才开口道:“安大小姐,哦不对,弟妹,别来无恙。” “阿泽……”安薷寞朝他走了两步,焦急地解释道,“我并不想失约,只是元宵节那日,我被唤进宫,我没有办法,迩洮也只得跟着我,我没有办法去告诉你……” 宫少泽顿了顿,“无妨,我知你心意,我也知你嫁给他是迫不得已的。”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是大皇子,为什么……这样,我也许就不用嫁给他了……”安薷寞语气越发低沉,她甚至有点埋怨宫少泽。 宫少泽声音不高,却很有力度:“我的身份会给你带来灾祸,你也知那晚我险些遇刺,我想,应该是宫少洵做的。” 安薷寞点点头,“我觉得也是。我父亲说过,他娶我,只是为了拉拢相府的势力,好帮他争夺皇位。” 宫少泽点点头:“原本还未到我回宫之时,听说你要嫁给他,我便连忙向父皇禀告请求回宫,却不曾想还是慢了。他太心急了。而我又不能点明你我心意,怕父皇疑心我与相府勾结,所以一直拖到今日才得以回宫。” “阿泽你……”安薷寞听到宫少泽所说“你我心意”,心下欢喜。 宫少泽看着一副小女儿模样的安薷寞,笑道:“我知道你找我写字,意不在字,而在我,而我愿意为你写字,不为银子,而为你。” “真的?!”安薷寞听见这句话,自是高兴异常。她未曾想宫少泽也对她有情。 “只是,现在你我身份有别,凡事还是小心为好。”宫少泽语气有些严肃,“快些回去吧,莫让他起了疑心。” 安薷寞很听话,也很聪明。她与宫少泽错开时间回到了家宴上。“寞儿怎么外出这么许久?可是遇见了皇兄?”宫少洵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问道。 安薷寞微微一笑:“殿下,妾身不过多在湖边透了会儿气,殿下便如此担心。” 宫少洵也笑了,他捏了捏安薷寞的脸,“自然不放心,若是寞儿被有心之人带坏了,可让本王怎么办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宫少泽听见。而他与安薷寞亲昵的举动也让家宴上的皇上与皇后等诸嫔妃们看得一清二楚。 “洵儿和寞儿如此恩爱,本宫不由得想起本宫和皇上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皇后开口笑道,她与皇上对视了一眼,眉眼间尽是温柔,“皇上,少泽也到了应该娶王妃的年龄了,也要准备着才好。” “这是自然,但是少泽也刚回宫,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议。”皇上笑着。 这家宴看上去团圆和气,但是实际上却是暗潮涌动。皇后原本是明里暗里都坚持宫少洵为太子,而且这是十分肯定的事情,但是皇上这时把在宫外多年的宫少泽迎回宫,这局势就立刻变幻莫测起来。首先,除了皇上本人,无人知晓皇上对宫少泽这个皇子的真正态度,也不知道皇上把他召回来的真正想法。皇后也无从知晓,但她无所畏惧,无论谁为太子,她都将是唯一的太后。 家宴结束后,宫少洵回到重阳宫,照例是去了宣良娣的宫里休息。安薷寞也乐得自己一个人休息,她终于从这深宫中看到了阳光。 但这一切都太意外了。她从未想过阿泽便是传说中的大皇子。但她还是惋惜与懊恼,若是当初她再犹豫反抗一阵子,说不定这时候她嫁的便是阿泽。 Chapter.13 宣良娣 安薷寞正在自己宫里捣鼓着绣一个缀满荷花的手帕,这时,宣良娣带着丫鬟绛雪进来给她请安。 安薷寞连忙抛下手头的东西,把宣良娣扶起来。 宣良娣坐下后,喝了一口迩洮端来的茶,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娘娘,妾身有喜了!” 安薷寞还未反映过来,几秒后才愣愣地站起来:“有喜了?” 宣良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呀,近来妾身有些懒怠,吃饭总是呕吐,找太医一瞧,才知道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了。” 安薷寞喜欢小孩子,看着幸福的宣良娣自然高兴,她连忙吩咐宫女们好生照料,“我听宫女们说你的身子娇弱,有孩子不容易,你就不要随意走动了,要什么打发个宫女说一声就好,我一有空就去和你解解闷儿。对了,这件事,殿下可否知道了?” 宣良娣摇摇头,“妾身也是今日才知晓,先来告诉娘娘的。” “不要喊我娘娘,听着怪别扭的,就唤我寞儿就好,我家里人都这么唤我。”安薷寞总觉着“娘娘”似乎把自己叫老了。 “这怎么行,娘娘位分比妾身高,又比妾身略大些,妾身唤姐姐可好?”宣良娣深受家教的约束,把位分尊卑看得极重。 其实细细论来,宣良娣入宫时也不过十五岁,如今十六岁,生日又比安薷寞晚些,唤声“姐姐”也不为过的。安薷寞高兴地应下来。 宣良娣说道:“姐姐,妾身知道殿下以后会有其他的侧妃、庶妃,还请姐姐千万保全这个孩子,妾身也就安心了。” 安薷寞知道她为何先来告知自己了。平阳皇室是不允许侧室在正室之前诞下男婴,如若是男婴,则要交给正室抚养。 安薷寞连连应道:“这是自然,这是殿下的孩子,我自然会照顾好。只是你身体娇弱,还是多注意的好。” 宫少洵上朝回来之后,便得知了宣良娣已经有孕之事,便升了宣良娣为宣昭仪,还赐了许多珠宝首饰,桦云轩更是上上下下都赏了俸禄。皇上和皇后得知了消息,也前来看望宣昭仪。 宫少洵来到沁悦阁用午膳,安薷寞自是小心服侍。 宫少洵开口道:“寞儿,最近在宫里可住得习惯?” 安薷寞点点头。 宫少洵还是有些许不放心:“如果没事的话,就去母后宫里走走,去陪伴宣昭仪,其他地方就不要乱走了。” 安薷寞聪慧,她听出来他的意思。他本就知道自己与宫少泽早就认识,他也怕安己用倒戈扶持宫少泽为太子。确实这样,宫少洵心里恨得狠,宫少泽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让皇上迎他回宫,还在宫外就和安薷寞扯上关系。 “殿下放心,宣昭仪身体娇弱,我自然要照顾好她。”安薷寞微微一笑。 宫少洵略坐了一会儿,便去桦云轩陪伴宣昭仪去了。 “娘娘,殿下可太明显了,他不就是怕你和胤和王有私吗?我们娘娘好歹也是相府嫡大小姐,怎会做出如此不耻之事呢?”云佩忿忿不平。 安薷寞摇摇了头:“我对他并无感情,若他与阿泽真斗起来,我未必会帮他。我想,爹也是更看重阿泽一点,否则也不会不愿意我嫁给他了。所以他忌惮阿泽,因为阿泽明面上毫无靠山,实际上他却强大得狠。” 是的,宫少泽能让皇上答应迎他回宫,自然有什么过人之处。 “姐姐,你说妾身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呀?”宣昭仪已然一副母亲的模样,一脸幸福地抚摸着还很平坦的肚子。 安薷寞不禁笑了,“这哪能猜到呢,不管是个小世子还是个小郡主,都好,殿下都会喜欢的。” 宣昭仪已经开始着手做孩子的小衣服了。她心灵手巧,绣花更是一绝。 “对了,姐姐,听说胤和王与陇牧族的灵修公主订婚了呢,这陇牧族虽说只是西北的一个小国,但是听说啊,铁骑可是十分骁勇,意图与我们平阳交好,听说胤和王回来了,族长就提出联姻,把嫡出的灵修公主送来了。”宣昭仪滔滔不绝地讲着她听来的传闻。 安薷寞觉得胸口闷得慌,强颜欢笑,假借身体不适就回沁悦阁去了。 “娘娘,这只是传闻罢了……” “是传闻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已经为人妻,难道我和他还有什么可能吗?”安薷寞“啪”得一声叭桌上的茶杯茶壶都扫到了地上。云佩站在一边不敢再说什么。 安薷寞不知道自己究竟气什么。是她答应了嫁给宫少洵的,宫少洵没有错,宫少泽没有错,而那个灵修公主更没有错,是她错了,她没能坚持自己的心意,不过和宫少洵见了几面,想到了安己用的仕途和安相府的荣华富贵,她就答应嫁给宫少洵了。 正殿里,宫少洵也得知了宫中的传闻,他焦虑地踱步着,他万万没想到,陇牧族这时会将嫡公主送来平阳。他原以为皇上认同他娶安薷寞,就是间接认同了他未来储君的地位,他以为宫少泽再怎么样,也不会有太大的靠山。 “殿下,属下派出去的人有了回应,最近,的确有陇牧族的人上京了,具体是不是联姻,还不得知。” “这宫少泽,究竟有什么好的!都赶着要嫁给他?!该死,本王的太子之位明明已经唾手可得!”宫少洵大怒,他眼中的阴冷愈发狠毒,他此时恨不得立刻杀了宫少泽。“既然他回来和本王争,那本王必要他死。” “殿下,属下觉得,这胤和王一无母妃支持,二无实权,况且这陇牧族在朝廷无甚影响力,远不如安相府来得有震慑力,皇上就算答应了陇牧族的联姻,那也不能说明什么,胤和王到底是没有能力夺位的,把陇牧族嫡公主嫁给这样的皇子,皇上才放心。”一旁,从小便陪读宫少洵的明叒开口道。明叒聪明得狠,但与宫少洵同样是有野心的人。 宫少洵转念一想,的确如此,皇上怎么可能放心把外族嫡公主嫁给有实权的皇子。“照你这么说,皇上不过是敷衍了事罢了?” “是呀,殿下,皇上不光赢得陇牧族的依附,还补偿了一直流落在外的胤和王,赢得了民心,胤和王看似风光,实际上,无用。殿下何苦担忧,只要那安相府不倒,太子之位迟早是您的。”明叒笑道。 Chapter.14 夜 平阳鹿钟十二年,胤和王与陇牧族灵修公主大婚,结两国之好。 同年,封二皇子宫少洵为承雍王,赐府邸。承雍王妃赐居晏河宫,昭仪赐居臻瑜阁。 不知情的民众皆言皇上有情、念旧,是个仁爱深明的帝王,可这无边宫苑,谁又真的有情,谁又真的念旧呢?宫里不时出现新的美人,那年老色衰的又怎样度过一年一年的漫漫长夜,终死于深宫中? 安薷寞收到家中的来信,信中隐隐晦晦地说到皇嗣问题。安薷寞又何尝不知,安相府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她唯有生下嫡子,坐稳王妃甚至以后坐稳皇后的位置,她才能反过来护住自己甚至安相府的荣耀。 可是,安薷寞想不到宫少洵的狠心,而安己用也不敢妄自揣测。 安薷寞对宫少洵的亲近行为总是有些抗拒,她总是找理由让宫少洵去宣昭仪那里休息。 可不知怎的,皇后知道了安薷寞不肯圆房之事,便差人送来口谕,请安薷寞入宫。 安薷寞紧张得很,她也不敢违抗,只得进宫去。 皇后见了安薷寞,也不直接提圆房之事,先是让人倒了茶,温柔地问些吃食休息之事。然后眼神示意着旁边的宫女们都出去,偌大的宫殿里就剩下安薷寞和皇后两人。 “寞儿,本宫听说,你还未与洵儿圆房,这是为何呀,你要想在宫里立足,必须要有个孩子才好,你知道吗。”皇后拉着安薷寞的手,说道。 安薷寞低下头,“儿臣知道。” “莫不是洵儿哪里惹你生气了?本宫让他给你赔礼道歉。”皇后又说道。 安薷寞连忙道:“不是的,母后,儿臣总觉着臣妾还小,一时间无法接受男女之事,王爷他体谅儿臣,也不强迫,所以……” 皇后敲了敲手边的扶手,语气略有些生气:“你小,那洵儿也还小吗?那宣昭仪比你还略小些。本宫再说一次,在王府里,纵然你是王妃,尊贵,但若没有子嗣,便什么也靠不住。” “是,儿臣谨记母后教诲。”安薷寞答应着。 回到王府,宣昭仪正挺着肚子慢慢地散步,看见安薷寞,刚准备行礼,便被安薷寞扶起来。 宣昭仪见安薷寞脸色不是很好,关切地问道:“姐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安薷寞叹了口气,“还不是皇后娘娘,她不知怎么的,知晓了那些事。” 宣昭仪与安薷寞关系密切,自然知晓安薷寞说的是什么,她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悄悄说道:“姐姐难道不知,这府里有众多皇后娘娘的人,不要说姐姐,哪怕是一个丫鬟,皇后娘娘也对她的举动无所不知的。我知道皇后娘娘怕我生下孩子便仗着孩子作威作福,与姐姐斗争,姐姐放心好了,妾身懂得规矩,定以姐姐为尊的。” 安薷寞拉着宣昭仪的手:“我知你是个和善的,但我毕竟为正妃,若不诞下嫡子,只怕皇后娘娘怪罪我,可我并不想……” 宣昭仪想了想,拉着安薷寞走到僻静的地方,“姐姐,妾身这里有避子汤的方子,不瞒姐姐说,妾身前面一直无孕便是因为喝了避子汤,姐姐放心,这药虽有害,但不会害及根本,如若姐姐想要有个孩子,停了这药就好。” 安薷寞思忖了一会儿,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只是这药要悄悄地喝,不能再被皇后的人知晓。 于是,安薷寞让云佩悄悄地去了宣昭仪的房间里拿回了方子,让信得过的太医煮药,对外便称调理身子。 “娘娘,若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又该絮叨了,索性娘娘便生个小世子也好。”云佩陪安薷寞散步时,忍不住说道。 “你不懂,我实在不想,无人可强迫我。况且,要是我再生个嫡子,就更为他夺嫡加了筹码,父亲就不得不能支持他了。” 两人正走着,迎面便走来了宫少洵。 “给王爷请安。”安薷寞连忙行礼。 宫少洵上来拉住安薷寞,“怎如此多礼。你之前多次把本王推到宣昭仪那里去,今晚本王定要去你那里休息了,可不许再推脱。” 安薷寞心下暗想,想必是皇后也唤宫少洵去说了这件事,看来是没有办法了。 “妾身让厨房备好晚膳,恭迎王爷。”安薷寞不得不摆上娇媚的笑容敷衍着宫少洵。 “如此甚好。本王还有些事情处理。”宫少洵说完又急匆匆地走了。 晚上用完晚膳后,迩洮等服侍安薷寞梳洗卸妆后便退下了。安薷寞坐在铜镜前,忐忑不安地看着镜里的自己。宫少洵踱步走来,手随意地搭在安薷寞的肩上,凑到安薷寞的耳边轻声说道:“寞儿可真好看,本王怎么看都看不够。” 安薷寞颤抖了一下,刚准备开口,却不想宫少洵直接横抱起她,“王爷……”安薷寞挣扎着。 宫少洵将安薷寞放到床上,整个人附上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脸绯红的安薷寞,轻声笑了,然后便低下头轻轻地吻住了安薷寞。 这是新婚之夜后,两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安薷寞克制住推开他的冲动,手紧紧地揪着床单。 宫少洵的动作极其温柔,但安薷寞还是痛得哭了出来,他拭去安薷寞脸上的泪水,轻声哄着。 对安薷寞来说,这一晚格外漫长。 而她,不仅因为疼而哭泣。 早晨醒来时,安薷寞浑身酸痛,而宫少洵已经离开了。安薷寞连忙唤来云佩,云佩连忙端来早已备好的避子汤。 “出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安薷寞喝完药,又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娘娘,我给你按摩一会儿吧。”云佩看着安薷寞脖子间明显的痕迹,不忍心让安薷寞自己呆着。 “行吧,你也陪我说说话吧。娘有没有再来什么消息?”安薷寞任云佩捶着背。 云佩摇摇头:“没有呢。但是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安薷寞闭着眼睛,“说吧,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云佩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听说,胤和王和那灵修公主是旧相识了,早些年,胤和王就曾去陇牧族游历,机缘巧合认识了灵修公主。胤和王回来后,灵修公主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就求族长来和亲……” 安薷寞半晌没说话。 云佩连忙跪下来,“娘娘,我是不是不应该说……” 安薷寞睁开眼睛,让云佩站起来,“你这丫头,怎么我成了王妃你就如此怕我了,在安府里怎么样,现在也还怎么样。” 云佩点点头,“我怕娘娘伤心……” 安薷寞叹了口气。她背过去,闷声哭了。 Chapter.15 新人入府 自从那一夜后,宫少洵便夜夜宿在安薷寞这里,旁人看来,自然觉得承雍王与承雍王妃伉俪情深。却苦了安薷寞,一碗一碗的避子汤喝下去。 云佩看着害怕,“娘娘,要不少喝点吧,万一你以后落下什么病,我怎么跟夫人交代呢。” “不能少喝,万一有孕了可怎么办。”安薷寞皱着眉头,一狠心又喝下去一碗避子汤,喝完不忘叮嘱云佩,“把药渣扔干净,把调理身体的药渣倒的明显些。” 云佩答应着去了。 这时,蔺漾宫的总管太监送来皇后的口谕,请安薷寞入宫。 安薷寞整理整理衣服,便上了轿辇。 到了蔺漾宫,见过了皇后,发现灵修公主也在。 灵修公主不同于安薷寞的中原大气之美,她是有些异域风情,更为瞩目,更为不同。 “今天本宫唤你们来,是有事情嘱托的。眼看着要选妃了,现如今胤和王和承雍王不同以往,要本宫和祁贵妃挑着了,要交给你们去。虽说妻贤妾美,但是品行不端,怎能入皇室,你们更是管教不了。所以,要仔细挑着。当然了,这些姑娘们自然是优秀的,但也不乏骄横跋扈之人。”皇后抿了口茶,严肃地说道。 “是。”安薷寞和灵修公主都答应着。 “胤和王妃不是平阳人,若有什么不懂的,不知道的,难以定夺的,就问问身边的宫女们,也可以进宫来问本宫。”皇后更担心灵修公主。灵修公主虽说是陇牧族皇室之女,可毕竟只是个偏远小国,对平阳的规矩等不是很懂。 三人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儿,待到用膳时,安薷寞和灵修公主准备退出去,皇后眉眼微垂,“承雍王妃陪本宫用膳,胤和王妃就先回府去吧。” 安薷寞硬着头皮答应着。 “寞儿,本宫听闻洵儿夜夜宿在你房里?”撇下去旁边众人,皇后问道。 安薷寞羞红了脸,“是。” 皇后这才有了笑容,“这便好了,本宫还听说你日日调理身子,这样才对。有个子嗣才能站稳脚跟,才是保住了自己的地位。你若诞下嫡子,那本宫也就放心了。”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安薷寞说道。 这次为胤和王和承雍王选妃,轻易便可看出皇孙贵族是哪一派。大多数有权有势的都将女儿送往承雍王府,包括安己用一派。毕竟安己用的嫡女是承雍王妃,承雍王上有皇后支持,下有安相府,地位是稳得不得了。可也有些目光长远之人,看出皇上对胤和王不同的感情,再加上陇牧族的嫡公主的支持,也有些权贵将女儿送往胤和王府。 安薷寞为了选妃忙得不行,光是名册就有许多,本来宣昭仪可以帮忙着一起,可偏偏她有些落红,整日只能躺在榻上休息着,安薷寞也不忍让她操劳,只得自己日日夜夜忙着。最后敲定了名册送到宫里,行册封礼。 忙完一切,安薷寞赶回府里去看望宣昭仪。 宣昭仪笑着,“咱们王府可是要热闹起来了,姐姐也不能偷懒免了每日的请安了。” 安薷寞撇撇嘴,耍赖道:“哪里是我偷懒呢,明明为了妹妹着想,妹妹却怪我偷懒,罢了罢了。” 宣昭仪和一边的云佩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以后请安你还是照例免了,我看你身子还是虚弱得很,好生调养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可要立刻唤太医,这肚子里的孩子可金贵得很,出不得岔子。”安薷寞叮嘱了几句,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不过几日,新人们便都入府了。 齐将军的女儿齐豫歌封了良媛,赐居明潇宫栖鄯阁。杨知州的孙女儿杨焕樟封了良娣,赐居桐华宫熹桦殿。河都叶总兵的女儿叶星源封了良娣,赐居明潇宫朝露殿。 一早,云佩便催着安薷寞起来梳妆打扮,安薷寞还是一副很困倦的样子,云佩急得不行,“娘娘,你可清醒一点啊,等会儿各位娘娘要来请安的呀。” 安薷寞这才略清醒一些,打起精神让云佩给自己打扮着。 到了正殿,齐良媛等人便行大礼请安。 “快起来吧。本来啊还有一位宣昭仪的,她有孕在身,身子又虚弱些,各位妹妹无法见着,以后有机会的。”安薷寞尽量温柔些说话。 “是。” 安薷寞瞧着下面的三位新人。齐良媛的位分高一些,而且神采奕奕,看上去是个活泼好动的。杨良娣一直低着头,想必是个胆小的。而岁数最小的叶良娣笑起来极其温软,也是个尚未懂事的小姑娘。 安薷寞暗自庆幸,自己挑人的眼光不错,幸而没召进来嚣张跋扈的,想必这府里的生活会有趣很多。 “本宫与各位妹妹一样,也是不久前才嫁与王爷,下面我们就是姐妹了,大家不要生分才好,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尽管告诉本宫就是。”安薷寞不免把这些客套话讲讲。 大家喝了一会儿茶,便各自告退出去。 安薷寞便忙不迭地去看看宣昭仪,把这些新人们告诉她。 “姐姐挑人的眼光果然是不错的,只可惜我这身子,不得去凑你们的热闹,赶明儿好些,妾身定要去见见的。”宣昭仪无不遗憾。 更令安薷寞高兴的是,宫少洵不再每夜宿在安薷寞的晏河宫,开始去齐良媛的明潇宫。一连去了好几日,更是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 “娘娘,你这下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我看你每天喝那避子汤,担心地不得了,就怕弄坏身子。”云佩陪着安薷寞在花园里逛着,感慨道。 安薷寞裹紧了身上的披风,“那还能怎么样呢,让他多去去良媛良娣那里也好,还是一个人呆着痛快些。”说着,随手摘下一朵梅花,插在云佩鬓发间。 云佩嫌弃地打掉,“娘娘怎么不自己带呢,丑死了,我不喜欢梅花。” 安薷寞追着云佩打起来,“好啊,本宫给你戴花还不乐意了,你怎么这样挑剔起来,想必本宫近日太纵容你了。” 两人的欢笑回响在花园里。 宫少洵披着玄色披风,面色阴冷地看着远处嬉笑打闹的安薷寞和云佩。 Chapter.16 大夫人 早晨,齐良媛等来给安薷寞请安时,都皱着一张俊俏的脸。安薷寞感到奇怪,便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你们的脸色都如此不好?” 齐良媛等交换了颜色,叶良娣率先开口:“娘娘,这王府闷得慌,妾身们吃得好穿得好,就是无聊坏了。” 安薷寞瞬间明白了,原来这三人是有预谋而来,连云佩也忍不住笑出声。 齐良媛更是嘟着嘴,闷闷不乐:“妾身早年就听闻娘娘的事迹,娘娘如此恣意洒脱之人,怎在这王府度过的,妾身们才来几天就已经无聊坏了。” 安薷寞撇了撇嘴,“我也是元宵节后才入王府,怎么你们说的好像我已经过了好几年似的。怎么度过的,不如去问问宣昭仪,她嫁给王爷一年有余了。” 还未等齐良媛开口,安薷寞又连忙道:“先别去叨扰她,她身子虚,等我去问问她,不瞒你们说,我也无聊得很。” 待到齐良媛等都离开后,安薷寞便吩咐了厨房做了一些宣昭仪爱吃的点心,一并带去了臻瑜阁。 宣昭仪正坐在桌子边做着孩子的小衣服,见安薷寞来了,欣喜极了。 “现在身子可好些?我让人做了你爱吃的,多吃一点,可别饿着自己,也别饿着孩子。”安薷寞说着就坐下来看着宣昭仪手里的小衣服,“这些活让其他人做就好了,你干嘛操这个心。” 宣昭仪笑笑,“妾身平日里哪里也不去,只得为孩儿做些衣裳,姐姐放心好了,王爷三天两头就让厨房给妾身做吃的,妾身饿不着。” “今日请安,那三个跟我抱怨这王府闷坏了,所以我也想过来问问你,你过去在王府里闷得慌,怎么解闷儿的。” 宣昭仪想了想,叹了口气,“还能怎么过呀,过去那重华宫也就妾身一人,妾身也只能写写字、做做绣工罢了,也无甚好玩意儿。” 安薷寞刚想开口,宫少洵就走进来了,安薷寞起来行礼,宣昭仪也刚准备起来,就被宫少洵按在椅子上,“你就不必行礼了,身子要紧。” 说完,他朝安薷寞笑笑,“寞儿也在。” “妾身让厨房做了宣妹妹爱吃的,特意送来。”安薷寞说道。 “媛儿今日感觉如何,咱们的孩子有没有调皮踢你?”宫少洵摸了摸宣昭仪的肚子,关切地问道。 宣昭仪摇摇头,甜甜地笑道:“孩子很乖,也多亏了姐姐日日来看望妾身,陪妾身解闷。” “如此本王就放心了。” 待宫少洵走后,安薷寞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你怎么跟王爷相识的?” 宣昭仪红了红脸,“妾身……妾身原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后来去侍奉王爷,然后……然后王爷就求皇上把妾身留在了身边……”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也是喜欢王爷的?那为何还要一直喝避子汤呢?”安薷寞感到奇怪。 “妾身自小落下病根,身体弱,不宜有孕,幸而王爷召太医调养一年多,这身子才可承生子之痛。” 安薷寞点点头,“原来如此,王爷对你可谓极上心了,你要好生养着,我就先走了。” 宣昭仪点点头。 安薷寞原以为宣昭仪是皇后赐予宫少洵的,没想到宣昭仪与宫少洵是两情相悦。可是她又怎么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呢?就像安薷寞听闻宫少泽娶灵修公主一样,心如刀绞。安薷寞又自嘲地笑笑,她以什么身份去心如刀绞?既为承雍王妃,便规规矩矩的吧,左不过护佑着些无权无势的阿泽罢了。 宫少洵虽利用安薷寞,可其他的对安薷寞也体贴,甚至派人接了大夫人来府中看望安薷寞。 “娘娘……”大夫人带着曳柔连连下拜。 安薷寞眼角湿润,连忙把大夫人扶起来坐下。 “娘娘,这些天不见,竟瘦了些。”大夫人仔细端详着安薷寞,心疼地摸了摸安薷寞的头,“云佩也不知道让娘娘多吃些。” “夫人,娘娘没瘦,是您太想娘娘了,怎么又怪我呢,我可把娘娘服侍的好好的了。”云佩也算是大夫人从小看到大的,自然不怕大夫人这似疼爱的嗔怪。 “娘,家里一切都好吗?” “好,都好,只是你爹怪想你的,成日地念叨你,怕你生事。寞儿啊,现在你可不同从前女儿家了,凡事爹爹护着,你现在可要为自己打算,我和你爹也不要你多得宠,就平平安安就好了。”大夫人悉声道,“还有啊,既然你为承雍王妃,那你爹朝堂之上自然为王爷多效力,那也是咱们安相府的荣耀。” 安薷寞连忙道:“娘,让爹不必效力于王爷……”安薷寞自觉失言,慌然住了口。 大夫人深感奇怪:“为什么?既然你是承雍王妃,那朝堂之上你爹自然被归为承雍王一派,虽然你爹不喜承雍王,可若惹怒他,只怕咱们安相府朝不保夕。” 安薷寞只得顺从地点了点头,这时若说出自己与胤和王之间的瓜葛,按大夫人的性子,少不得震怒。大夫人最看重的便是三纲五常,最见不得的便是男女之间的私情。虽说安薷寞与宫少泽之事只在安薷寞嫁入王府之前,但万一那宫少泽是宵小之辈,以安薷寞清誉要挟安己用,后果不堪设想。 云佩吩咐了厨房做了些夫人爱吃的,母女用完膳后,大夫人拉着安薷寞的手又叮嘱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去了。 临走前,大夫人从怀里掏出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给安薷寞:“这是你兄长新得的好东西,让我带给你的。虽说你兄长自小与你不亲近,但也是一番心意,你好生收着。” 安薷寞有些诧异,安夷禾因不得安己用宠爱,所以甚少与安薷寞有什么来往,也因为安薷寞小时候淘气些,曾捉弄过安夷禾,所以安夷禾都是避着安薷寞。如今却舍得将如此好的玉镯送与安薷寞…… “娘……”安薷寞有些哽咽,更舍不得大夫人离开。 大夫人抱了抱安薷寞,轻轻地拍了几下她的背:“好了好了,如今你是王妃了,好生照料自己,爹和娘好着呢,寞儿若受了委屈,自然有爹给你撑腰的。” 安薷寞点点头,目送着大夫人坐着轿子离开了承雍王府,渐渐地消失在暮色中。 她看着偌大的承雍王府,心里一阵酸涩。 这王府和皇宫没什么两样,外面的平民们羡慕里面的金碧辉煌,羡慕里面的纸醉金迷,可是安薷寞却想逃离这里,她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六扇门捕头,而宫少泽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写字先生。 可是,那只是她自己所想罢了。 Chapter.17 安夷禾 安夷禾从小就不受安己用的重视。 因为安夷禾不过是府里丫鬟所生,是安己用未成家时的一次冲动。因为他,大夫人的母家险些悔婚。但是安己用给了安夷禾母亲一个姨娘的身份,并让她住在安相府最偏僻的西院里,也算是给他安相府庶出少爷的身份了。 “娘,听说大娘生了,是个妹妹。”三岁的安夷禾迈着细碎的步伐,扑进沈姨娘的怀里,仰着头说道。 沈姨娘捂住了他的嘴:“什么妹妹,夷禾乖,那是大小姐,知道吗,夷禾看见大小姐,可不许喊妹妹。” 安夷禾眨巴着眼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但他好喜欢这个粉扑扑的大小姐。一次,大夫人正抱着安薷寞在花园里玩耍,余光瞥见安夷禾躲在不远处看着,便吩咐人把安夷禾领过来。 安夷禾恭恭敬敬地行礼,“夷禾见过大娘,大小姐。” 大夫人听见他唤安薷寞为大小姐,笑着问他:“谁教你的?” 安夷禾抿了抿嘴,“是娘教我的,这是大小姐。” 大夫人看着有些孱弱的安夷禾,知道他们母子生活朴素,便吩咐人拿了些补身子的东西送到西院去。她摸了摸安夷禾的头:“你以后可以喊她‘妹妹’,不必唤大小姐。” 安夷禾看着粉粉嫩嫩的安薷寞,安薷寞朝着他咧开小嘴笑起来。 “妹妹喜欢你这个兄长呢。”大夫人逗着怀里笑得开心的安薷寞。 安薷寞长大些却淘气异常,与楚家的小少爷经常合起伙来捉弄这安相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从安己用到大夫人,从严厉的管家再到厨房里的打杂伙计,安相府上下看见安薷寞和楚末出现便避得远远的。 西院偏僻,沈姨娘轻易不踏出西院,只守着安夷禾静静读书。而安薷寞也嫌弃西院阴冷,不愿意靠近。但却对那个沉默寡言的兄长十分好奇。 她以为爹永远都是和蔼可亲的,无论她做错什么,爹都是一笑而过,但她无意间见到过爹冷着脸训斥安夷禾。 “真无聊,楚末,我们去西院捉弄我哥哥吧。”安薷寞厌倦了安相府上下避着他们的样子,忽然想起了从未被捉弄过的安夷禾,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提议。 徐倚岩连忙阻止道:“不行,我爹说你哥哥性子懦弱,还是不要去欺负的好。” 安薷寞满不在乎:“没事,楚末咱们走。” 两人叽叽咕咕地预谋了一会儿,便嬉笑着跑往西院。 安薷寞假装匆忙地冲进西院:“哥哥,哥哥,爹有急事找你。” 沈姨娘连忙迎上来:“大小姐来了,怎么让大小姐来喊夷禾。” 安夷禾急匆匆抛下书,就随着安薷寞往外跑,出了院门,匆忙的他也不顾脚下的路,就被楚末拉好的绳子绊倒了。安夷禾吃痛地揉了揉膝盖,慢慢站起来,看了看旁边哈哈大笑的安薷寞和楚末,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往西院走去。 安薷寞跑过去拦住他:“你怎么不生气呀?” 安夷禾笑笑:“没事,就是有些疼。” “那你不生气吗,我和楚末捉弄你?”安薷寞觉着好没有成就感,追着他问道。 安夷禾摇摇头:“你小,淘气些没事,只是别过分就行了。”说完,他就进了西院。 楚末拉了拉站在原地的安薷寞:“你这个哥哥好没意思,下次不捉弄他了。” 安薷寞咬咬牙:“不行,我一定要把他捉弄得生气起来,不然,我们捉弄他有什么意思呀,不就是想看他们生气嘛。” 安夷禾回到西院,沈姨娘看见他手上被地上的石子划出的伤痕,紧张地拉住他:“这是怎么了?” 安夷禾擦了擦血迹:“没事的娘,我不小心跌了一跤,大小姐就让我别去了,她跟爹说一下就行。” 他又坐到书桌边,眼前却总看见伶俐淘气的安薷寞,耳边也总响起安薷寞清脆的笑声。他原本很羡慕那些被安薷寞欺负的人,能时时看见鲜活灵动的安薷寞。 他知道今天安薷寞是来捉弄他的,他不顾后果,悉心掩住了自己的狂喜,不动声色地跑出去,甚至他跌倒时,都是笑着的。 安夷禾很聪明,他知道安薷寞的乐趣就在于看见被捉弄人气急败坏的样子,他越是不在意,那么安薷寞便会时时想着捉弄他。甚至,他避着她,她也会追上来想办法捉弄。 那时,安夷禾不过垂髫年龄。 安薷寞再长大些,自然不屑于做这些幼稚的游戏。她好武,安己用也随着她的意,让她去六扇门厮混。 沈姨娘时时刻刻督促着安夷禾读书,盼他考取功名,好娶一个温柔贤淑的夫人,也算是了了沈姨娘的一桩心事。安己用虽不那么待见安夷禾,却也开始关心着安夷禾的功课。 “夷禾到了该娶亲的年龄了。”安己用再来的时候,沈姨娘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安己用翻看着安夷禾的文章,“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沈姨娘就不再开口了。 安己用走后,沈姨娘从贴身衣兜里拿出一个上好的玉镯交到安夷禾手里:“这是娘半辈子积蓄买的,待夷禾成亲了,或者有了中意姑娘,就把这玉镯送给她,也算娘的一点心意。” 安夷禾心里浮起了安薷寞的身影。从小粉粉嫩嫩的安薷寞,顽皮淘气的安薷寞,神采飞扬的安薷寞…… 直到安薷寞出嫁了,安夷禾中了举人,也没有娶亲。 “夷禾,你爹给你选的女子你都不中意吗?”沈姨娘心里实在着急,安夷禾眼下也是十九的人了。 安夷禾缄口不言。 他怎么说?他说什么? 说他爱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说他爱的是承雍王妃?他苦笑,这怎么允许呢?这有悖伦理。这绝不允许。 他听说承雍王接大夫人去王府里看望安薷寞,他急忙赶到门口,正好赶上大夫人准备上轿。 “大娘……”安夷禾掏出玉镯,“妹妹成亲,这就算我一点心意,还请大娘带给妹妹。” 大夫人接过玉镯,“那我替王妃谢谢你了。” 安夷禾目送着大夫人坐轿离开。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安薷寞了。 他还是很清楚地记得安薷寞跑进西院,喊“哥哥,哥哥”。 ---------------------------------- “娘娘,胤和王妃来了。”云佩进来通报道。 “胤和王妃?请她进来吧。”安薷寞感到奇怪,这胤和王妃不知来有什么事情。 Chapter.18 胤和王妃 胤和王妃带着丫鬟瑞吟款款进来,安薷寞连忙吩咐云佩去沏茶。 “妹妹不用劳累。”胤和王妃笑着说道。胤和王妃生得一副异域奇特之美,说话也柔柔弱弱,听上去十分温婉,除了相貌,倒像是江南女子。 安薷寞还是亲手奉茶:“不知姐姐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胤和王妃接过茶,略抿了一点,“也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只是我孤身嫁到平阳来,无依无靠,自从在皇后娘娘那儿见过妹妹,就觉得妹妹面善,今儿有空,就来妹妹这里坐坐。” 安薷寞莞尔一笑:“姐姐能常来,也是妹妹的福气。” 胤和王妃轻轻吹去茶里的浮沫,“我听说妹妹与我家王爷是相识的?” 晏河宫一下子安静下来,安薷寞分明看见了胤和王妃笑容下的冰冷。果然,她来的意图可不是看安薷寞面善,过来坐坐的。她果然听见了什么言语。 安薷寞不慌不忙地理了一下头上的发簪,笑着盯着胤和王妃的漂亮的眸子,“姐姐这是听哪个人胡言乱语来的,我和胤和王不过是认识罢了,想必姐姐不知道,妹妹还是女儿家时,是六扇门的捕头,例行公务时不过与胤和王打过几个照面。” 胤和王妃也毫不畏惧地与安薷寞对视,语气却还是保持着温柔:“我还以为妹妹与我家王爷很熟悉,还想来问问妹妹王爷在回宫前在京城过得如何。” 安薷寞笑笑。 胤和王妃继续说道:“当年王爷在陇牧族时,曾帮我写过字,不知妹妹看过王爷写的字吗,王爷的字堪称一绝,连我父王都欣赏得不得了,一连挽留了王爷半年有余,让他教我文章,教我写字。只可惜,最后父王挽留不住,王爷就去其他地方游历了,临走前许诺我,若能安定下来,就来信告知我一声。我道王爷只是个读书人,没想到王爷竟然是皇上的大皇子,所以我就求了父王,让我族与平阳联姻的。” 安薷寞原本是没兴趣听她这些说辞的,可一听见胤和王妃说胤和王曾帮她写过字,就不免想起了之前他帮她写的那些。安薷寞的心如同被刺了一下,但还是勉强保持着笑容,却无心听胤和王妃再讲她与胤和王的故事。 “妹妹脸色有些差呢。”胤和王妃关切地问道,安薷寞看着她的笑容,那笑容是美,可看上去就像藏着剧毒的蛇蝎,轻易就能看透安薷寞的心思。 “没事,这些天在喝调理身体的药罢了,未免有些懒怠,姐姐说着,妹妹听着就是了。” “既然妹妹身体不适,那我先走了,闲了再来看妹妹,妹妹可千万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莫让承雍王担心便是。”胤和王妃带着瑞吟离开了。 云佩见胤和王妃走远,不满地说:“娘娘,这分明是来示威宣示主权呢,看上去柔柔弱弱,没想到竟如此狡诈。” 安薷寞盯着胤和王妃喝过的茶杯,“不知是谁搬弄口舌,竟将我与阿泽相识之事告诉了她,她所能依靠的只有阿泽,怎能不防着我一点?” 云佩更加生气:“她道我们相府是那般不堪?我们娘娘好歹也是相府嫡大小姐,怎会做出那般不堪之事?娘娘的清誉可是万万不能毁在那些搬弄口舌之人手里。” 安薷寞看着云佩义愤填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倒处处想着我的好,去把她喝的茶杯拿去扔了,我原以为阿泽娶了一美貌温婉女子,她偏还是个公主,怎么如此让人反感的。” 云佩撇了撇嘴,“那陇牧族不过是个小国,听说那族长也是妻妾成群,不免争风吃醋的,胤和王妃在那环境下长大,怎能比得娘娘?” 安薷寞一想到胤和王妃那笑里藏刀的模样,心烦地揉了揉太阳穴,她怕是一个难以对付的角色。 -------------------------------- 那胤和王妃正是来试探安薷寞的。 “娘娘,你可信承雍王妃说的?”瑞吟轻声问道。 胤和王妃冷哼了一声,脸色没有丝毫的笑容:“信?信什么?信她真的与王爷只是相识,并不熟悉?那为何会从王爷的书里看到她的名讳?她说的话,我可半分都不信。” 她对宫少泽是有情,宫少泽的才气她很欣赏,可是她也是无比现实的人。如果宫少泽不是平阳王朝的大皇子,不是平阳王朝的胤和王,她才不会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她收到宫少泽的书信时原本只是想糊弄过去,没想到他的身份如此高贵,她忙不迭地去求父王,她不要下嫁给陇牧族的贵族,她要做王妃,甚至是皇后。 “她若安安稳稳的,与王爷从此井水不犯河水,那便罢了,如若她有半分逾越之心,那我可不会轻易饶了她。”胤和王妃捏紧了袖子下的拳头,但表情却依旧从容。 “那是自然,王爷心里还是最看重娘娘的。”瑞吟适时地讨好道。 回到胤和王府,正碰见宫少泽从外面回来,她笑着行礼,还是那般柔柔弱弱的声音:“妾身参见王爷。” 宫少泽过来帮她理了理鬓边的头发,“这是去哪里了?京城你不熟悉,怎么不多带几个人的,或者等我回来再带你出去。” 胤和王妃娇羞地低下头:“王爷忙于政务,妾身只得去承雍王府里和承雍王妃妹妹聊聊天儿,妹妹口齿伶俐,妾身也好生羡慕妹妹生在京城,有依有靠的,不像妾身,所亲之人只有王爷。” 宫少泽一怔:“你去承雍王府了?” 胤和王妃抬头,露出单纯的笑容:“是呀,王爷,我可喜欢承雍王妃妹妹了,妹妹还叮嘱我有空了便去陪她玩乐,妾身已经应承了。” 宫少泽淡然一笑,“我过一阵子便不忙了,到时候便多陪陪你,你人生地不熟的,若不是最近忙,怎么舍得让你孤单呢。” “真的?那妾身就等王爷不忙了再陪妾身,王爷还要像从前那般教妾身写字,对了,王爷,承雍王妃妹妹也夸王爷的字好呢。” 说完,胤和王妃便看着宫少泽的反应。 可宫少泽却好像没听见一般,温柔地捏捏她的脸:“行,到时候还教你写字。” Chapter.19 明潇宫 云佩慌慌张张地把正熟睡的安薷寞摇醒:“娘娘,娘娘,不好了,明潇宫走水了。” 安薷寞一听,连忙起来穿衣:“怎么回事?怎么会走水?现在怎么样?” 云佩忙着给安薷寞穿衣,“不知道呀,侍卫来报,我就立刻喊你起来了。” 安薷寞也顾不得梳好发髻,就往明潇宫赶去,远远就看见明潇宫那一块火光冲天,她见侍卫们急急忙忙地取水来灭火,她拦住一个:“怎么样?良媛和良娣救出来了吗?” “娘娘,良媛和良娣救出来了,但受了不小惊吓。”侍卫说完,又急着去取水,整个明潇宫前乱作一团。齐良媛和叶良娣两人只裹着一件披风,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脸上也尽是烟尘。云佩连忙把带来的衣服披在她们身上。 安薷寞上前查看两人伤势,所幸只是受了惊吓,还有匆忙逃出来时不慎留下的皮外伤。“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怎么会突然走水呢?”安薷寞和云佩拍着两人的后背,给她们稍稍平静一下心情。 齐良媛“哇”地一声哭下来,要给安薷寞跪下,“娘娘,要怪就怪妾身一人吧,妾身见深夜了,娘娘和王爷都休憩了,所以就拉着叶妹妹在宫里烤肉吃,妾身以为火已经灭了干净了的,谁知道……娘娘,要罚就罚妾身一人,叶妹妹是被妾身连累的……” 安薷寞叹了口气,这齐良媛果然还是个胆大淘气的主,只是这次酿了大祸了。她帮齐良媛捋了捋杂乱的头发,“行了行了,这件事……” 话未说完,宫少洵就大声呵斥来:“这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走水呢!”宫少洵宿在杨良娣那里,杨良娣也怯弱地跟在后面。 安薷寞忽然想起来宣昭仪的屋子就在桐华宫的不远处,连忙低声问云佩:“没有惊动宣昭仪吧?” 云佩摇摇头:“没有,宣昭仪身子弱,况且怀着身孕,这些侍卫断断不敢惊动她的。” 安薷寞才放心地点点头。 齐良媛忙跪下:“王爷,都是妾身的错,要罚就罚妾身一人吧,跟叶妹妹无关的。”叶良娣也跟着跪下请罪。 宫少洵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的眼神扫了一遍在场的人,那眼神比深夜里的寒风还要阴冷,许久,他才开口:“明潇宫的宫人,办事不力,通通罚俸半年,齐良媛就给本王好好闭门思过!叶良娣也是!” 待齐良媛和叶良娣谢恩后,安薷寞连忙向宫少洵说道:“这明潇宫是暂时住不得了,就让她们暂且住晏河宫可好?” 宫少洵拍了拍安薷寞的手,一改阴沉的脸色,温柔地点点头:“听你安排就好,也好好管束一番,这才刚进王府多久,就生出如此事端。”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宫少洵便又和杨良娣回了桐华宫休息,安薷寞吩咐了宫女们把齐良媛和叶良娣所剩之物收拾好一并带来晏河宫。 晏河宫的西厢房和东殿正好空着,但是这一夜齐良媛和叶良娣都受了惊吓,安薷寞便让云佩抱了两床被子来,让她们与自己同睡。 齐良媛想必是累极了,沾上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娘娘,你真好。”叶良娣小小的声音在深夜里无比清晰。 安薷寞原本困了,听见叶良娣的这句话,笑了,“你还小,淘气是自然的,你和良媛两个人都是活泼好动的,闹腾些也是自然的,只是这次可太危险了。下次注意点就好,王府可比不得自己家里,闯祸了不过被爹娘训斥几声,可记住了?” 安薷寞也没想到自己能说出如此道理出来。她何尝不是淘气的,小时候安相府上上下下的人看见她和楚末就头疼,总是能搞出各种花样来折腾。 “娘娘,妾身真的好想家……”叶良娣低低的抽泣声回荡在这深夜里。 安薷寞叹了口气,伸出胳膊来把叶良娣搂在怀里,“过段时日习惯就好,别想了,今晚闹了一晚,赶紧睡觉吧,乖。”安薷寞轻轻拍着叶良娣的后背,渐渐地,叶良娣就睡着了,呼吸声也趋于平静。 安薷寞慢慢地收回胳膊,帮叶良娣和齐良媛压好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迷迷糊糊地熬过了一夜,她醒来时齐良媛和叶良娣已经都梳妆完毕了,见她醒来,两人连忙端来清水给安薷寞洗漱。 安薷寞笑着看着两人,“怎么了这是,你们给我洗漱了,那云佩那个丫头干什么去。” 云佩闻声掀帘进来,“娘娘,是良媛良娣非要抢我的活儿,还不许我插手,可不是我偷懒的。” 齐良媛连忙说道:“妾身理应是要服侍娘娘的,娘娘没有怪罪妾身,还让妾身住在晏河宫,妾身也不知道怎么回报娘娘……” 安薷寞使了个眼色,云佩连忙接过齐良媛手里的盆子,安薷寞拉着两人的手,说道:“你们啊,在王府万事要小心,这次只是罚你们闭门思过,下次若再惹事,我可也帮不了你们的。你们这次也是幸运的,火势不特别大,若火势迅猛,你们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齐良媛和叶良娣连忙点头。 ------------------------------ 宫中,皇上正在批阅着奏折,皇后在一旁研着墨。 皇上掷下笔,有些头痛地揉着太阳穴。皇后连忙奉上茶,“陛下怎么了?可是遇见了什么问题吗?” 皇上叹了口气,“又催促着朕立太子。” 皇后绕到皇上身后,替他捶着背。“皇上可是没有意中人选?” 皇上靠在椅背上:“洵儿自小就留在朕身边,也从未给朕惹事,样样都好,就是一点,太过于心急了。太毛躁,不如少泽来得沉静。少泽游历吃苦了这些年,朕实在不忍心让他再吃苦。” 皇后似不经意间说道:“皇上倒不妨让少泽做个闲散王爷,也是享了福。” 皇上沉默着。他做皇帝这些年,勤勤勉勉,却也不免遭了很多罪。他是不希望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走帝王之路的,这路太漫长也太孤单,提防着一切靠近的人。包括,他爱的人。 Chapter.20 景仪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宣昭仪腹中的孩子已经快到了临盆的时候了。承雍王府上下都很紧张,生怕出什么岔子。安薷寞往臻瑜阁跑得越发勤快,时不时给宣昭仪带些补身子的食物,生怕她到时候没力气生孩子。 宣昭仪还未临盆,杨良娣就传来已有孕两月有余的消息,宫少洵一高兴,不仅晋了杨良娣为良媛,更是赏了桐华宫上上下下的所有宫人,一时间,桐华宫风光无限。 “娘娘,眼看着杨良媛也有孕了,你要是还没有动静,怕是皇后娘娘又要催促了。”云佩一想到皇后娘娘就害怕,这几个月间,时不时就唤安薷寞入宫去让太医诊脉,又把各式各样的补药送到晏河宫来。 安薷寞也为这事烦恼得很,一边喝着避子汤,一边还要偷偷把补药倒掉,这晏河宫倒成日里一股汤药味,又得点上香料熏着,搞得安薷寞就想往外跑嗅一嗅新鲜空气。 “我还听说胤和王妃有喜了,娘娘,再这样下去,估计皇后娘娘更是要训斥你了,说不定大夫人也要来……”云佩絮絮叨叨地说着。 安薷寞:“她们还没说,你倒是先唠叨起来,我看你是巴不得你主子去遭罪是吧?我就是不想给他生,就算逼我生,也得我愿意才行。” 云佩看着自家主子一副倔强的样子,果然是千宠万娇的大小姐,不在乎子嗣,那杨良媛听说日日祈祷有个男孩儿,好在王府里立足。 两人正说着,臻瑜阁的宫人慌慌张张地寻来,“娘娘,我们昭仪要生了!” 安薷寞连忙赶去臻瑜阁,产婆等已经都到了,产房里传来宣昭仪痛苦的叫声,安薷寞掀开帘子,宣昭仪满头大汗,唇色惨白,手死死地抓住旁边的床幔。 “姐姐……姐姐……好疼啊……” 安薷寞一把抓住宣昭仪的手,“没事没事,别害怕,再加加油,我在呢,别怕。” 宫少洵也赶过来,却只能在外面干等着,只听见宣昭仪一声声的叫声。 “王爷,昭仪她身子虚,使不上劲啊……”产婆苍白着脸出来说道。 “你们赶紧想办法啊!”宫少洵怒吼道。 宫少洵急得在外面踱步,看着一盆盆热水接进去,听着宣昭仪的叫声时高时低,他却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听见了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产婆欣喜地掀帘出来,“恭喜王爷,恭喜昭仪,是位白白嫩嫩的小郡主。” 宫少洵连忙进去,宣昭仪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汗水沾湿的头发黏在脸庞上,宫少洵坐在床边,拉着宣昭仪的手,高兴地说道:“媛儿,是个小郡主,本王有个小郡主了!” 宣昭仪也虚弱地点了点头,勉强地扯出一点笑容。 宫少洵小心翼翼地把小郡主抱在怀里,“就唤‘景仪’可好?景有祥瑞之意,女孩子仪态大方,景仪才配本王的大女儿。” “景仪是个好名字,多谢王爷。” 景仪被奶娘抱去喂养,宫少洵也是成日去看望他的景仪小郡主,皇后娘娘听闻后,也特意来王府看望她的第一个祖孙辈。 “小郡主长得细嫩,又乖巧,寞儿,你也得抓抓紧了,宣昭仪生的是个郡主,你得加把劲给王府添位世子才好。”看完景仪,皇后娘娘又顺路来了晏河宫,继续给安薷寞灌输赶紧生小世子的思想,语气越来越严肃,“本宫看你也喝了不少调理身子的药,太医也说了你身体没甚问题,宣昭仪那般柔弱都生了,你怎么就没有动静呢?” 安薷寞没有话可以反驳,只得乖巧地应着,“儿臣也很急了,很急的,可是这件事儿臣急也没有用啊,儿臣还小,会有的……” 皇后娘娘硬是唠唠叨叨了半个时辰,才坐着鸾驾离开。 “可算是说完了,云佩,我们去臻瑜阁看看宣昭仪去。”安薷寞松了口气,一刻也不停歇地就往臻瑜阁赶。 生完孩子后,宣昭仪的身子也一直不大好,来看诊的太医说,宣昭仪生小郡主几乎是用了全部力气,因此伤了元气,再加上原本身子就虚弱,怕是没个三年五载无法复元的。 “姐姐来了……”宣昭仪正倚在床头闭目养神,听到安薷寞的声音,睁开眼睛笑道。 “今日身子可好些?”安薷寞坐下来,关切地问道。 宣昭仪点点头:“好些了,比刚生完景仪的时候有劲些。” 安薷寞板着一张脸,“你就唬我,怕我担心,我倒看着你的脸色不大好,早些时候我跟齐良媛她们说,待你生完孩子了,就可以和姐妹们一起解解闷,没想到你这身子竟还不如生景仪之前了,这可怎么好?” 宣昭仪笑着摇摇头,“妾身怎么敢唬姐姐呢,真的好些了,过些时日就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 安薷寞叮嘱道:“你就好生养着,药要喝,其他事情不要担心,景仪也有乳娘养着,等你身子好些,你就可以把景仪抱过来养着了。” 安薷寞和宣昭仪说了些别的话就起身离开,让她好好地休息着。 “云佩,你说,生孩子这么痛苦,为什么还有宣昭仪那样的傻姑娘赶着生呢?”安薷寞一边走着,一边郁闷地问道。 “因为昭仪她喜欢王爷啊,就像大夫人和老爷一样恩恩爱爱,为喜欢的人生孩子有什么不愿意呢?”云佩说道。 安薷寞点了点云佩的脑袋,“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生了吧?我不喜欢王爷,虽然他待我很不错,但这是有目的性的,一旦把我利用完了,他就不可能待我这般了,一想到这里,我就觉着和王爷有个孩子是件痛苦的事情。” 云佩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那如果娘娘是胤和王妃呢?” 安薷寞怔了一怔,叹口气:“我也不知道了,我也不清楚我是不是喜欢他了,可能真的只是图一时的兴趣罢了。阿泽还是个写字先生时,真的很吸引我。” 云佩看着安薷寞落寞的表情,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拍了拍她的背。从看着安薷寞嫁给宫少洵开始,她就变得不像是从前的安大小姐,她如今小心谨慎,又变得温柔起来。 也许从前的安薷寞已经被她亲手埋在了这王府里了,现在她只是承雍王妃。 Chapter.21 杨良媛 到了早晨请安的时候,杨良媛却迟迟不来。安薷寞念在她现在怀有身孕,也就再等一会儿。 心直口快的齐良媛撇了撇嘴:“娘娘,你可不知道,她现在可不是刚进府那样了,昨夜里王爷明明是来叶妹妹屋里休息,硬生生被她身边的丫鬟又喊走了,说什么不舒服,要王爷陪着。” 安薷寞笑了笑:“杨良媛有身孕,难免紧张些,咱们都是姐妹,多担待些。” 正说着,杨良媛慢慢地走进来,行了礼:“娘娘,恕妾身来迟了,王爷吩咐让妾身多歇息会儿。” “无妨,若身子不适,就好好在自己宫里歇着,不必来了。”安薷寞示意她坐下。 齐良媛皱着眉头瞥了杨良媛一眼,就把脸别过去,不再理她。 安薷寞看在眼里,心里却觉得好笑。齐良媛和叶良娣到底是家里宠大的,进府半年的日子也像小女孩心性,而杨良媛的家世都不如她们显赫,又是家里不受宠的,到底有些心计,总想把宫少洵留在身边,以此获得荣宠。 “杨姐姐到底是怀孕的人,能比我和齐姐姐迟些,若是以后诞下了世子或是郡主,岂不是连娘娘都不放在眼里?”叶良娣到底是小姑娘,忍不得,直接就说道。 杨良媛并没有开口,倒是旁边的丫鬟锦芸开口了:“回良娣,我们良媛的确是身子不适,这请安事小,若是王爷的子嗣出了什么问题才是事大。” “行了行了,若无别的事,就各自回宫去吧,我倒乏了。” 杨良媛倒也不客气,起身行了礼便带着锦芸离开了。 安薷寞看着忿忿不平的齐良媛和叶良娣,安抚道:“你们也不必生气,她有孕,也不能说什么,我之前的话你们都忘了吗,这是王府,她是有心争宠的,你们也就不和她来往就是。” 齐良媛哼哼两声,“争宠有何用,王爷喜欢的是宣姐姐,她那荣宠不过是一时的,咱们姐妹能一起玩玩乐乐才是有趣的,争什么劳什子宠,那是小门小户的破烂手段。” 叶良娣也附和道:“就是,我就喜欢和齐姐姐宣姐姐还有娘娘在一起,她倒是一心只放在王爷身上,娘娘你可不知道,上次我和齐姐姐倒是好心去看看她,她可倒好,直接让丫鬟和我们说身子不适,不见人。她再不适能有宣姐姐虚弱吗,宣姐姐还时常和我们玩笑,她架子倒大得很。” 安薷寞看着两人喋喋不休地控诉着,笑了,“行了,这些话跟我说说就好,你们倒是只想着玩的,好了,你们也回宫去吧,我再去休息休息。” 齐良媛和叶良娣告退后,云佩扶着安薷寞回房:“娘娘怎么近日如此嗜睡,怕不是有孕了?” 安薷寞吓了一跳:“你胡说些什么,我每次都喝避子汤,怎么会有孕呢?” 云佩还是放心不下:“要不我去把陈太医喊来看看?” 陈太医是靠安己用进的太医院,是信得过的人,避子汤的药也是他抓的。 “行吧。”安薷寞也有些担忧。 陈太医悉心给安薷寞把了脉后,站起来说道:“娘娘并无身孕,至于越来越嗜睡,许是药喝多了,娘娘药该停一停,是药三分毒,娘娘年纪小,别坏了根本。” 安薷寞点了点头。 送走了陈太医,安薷寞犯难了,“药要是听了,我要是有身孕了怎么办?” 云佩把香料点上,“娘娘,其实我觉得吧,王爷除了争着要当太子这一点以外,其他的真的还挺好的,有多少朝廷大臣想把女儿送到咱们王府来,而且王爷也挺勤勤勉勉,长得也是没得说。” “云佩,你说王爷要是做了太子,以后登基了,会不会想办法除了安相府?” 云佩顿了顿:“娘娘怎么这么想?王爷虽然是因为拉拢老爷才娶你的,但是不至于这么狠心吧……我看着王爷不像是恩将仇报的人啊。” 安薷寞叹了口气:“谁知道呢,那药就先停了吧,想必也不会那么容易有孕。” “娘娘,叶良娣和杨良媛在花园里吵起来了。”这时一个宫女进来说道。 安薷寞只得收拾收拾起来去花园看看情况,“真是一刻不得安生,偏偏要惹事。” 远远的便看见杨良媛撑着腰,摸着肚子,表情却凶狠极了,而齐良媛死死拉住怒不可遏的叶良娣,生怕叶良娣一巴掌甩上去。 “王妃娘娘来了,还不快行礼。”云佩喝到。 杨良媛立刻收敛了凶狠的表情,叶良娣也控制了情绪。 “这怎么回事?”安薷寞问道。 “娘娘,叶良娣她出言不逊,竟嘲讽妾身母家无权无势,只会些低三下四的手段。”杨良媛瞪了一眼叶良娣,委屈地说道。 齐良媛听着也生气了,“杨焕樟你可不要在这青天白日的说瞎话,明明是你先挑衅叶妹妹,怎么反过头来倒是叶妹妹出言不逊?” “到底什么情况?”安薷寞听着都糊涂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良娣开口道:“娘娘,妾身与齐姐姐在花园里玩耍,杨良媛就过来说妾身太吵闹,伤了她的胎气,怎的这么娇贵,妾身不过声音大了点。妾身也的确说她家世不高,可并无嘲讽之意。” “杨良媛,叶良娣说的可属实?” 杨良媛哼哼唧唧了一会儿:“娘娘,的确是伤了胎气,太医吩咐了妾身要静养。” “既然静养,为何要跑来花园里?叶良娣在花园里玩耍你又怎么管得着?难不成你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大家都由你来管束?”安薷寞冷冷开口道。 “娘娘,妾身……”杨良媛急忙准备狡辩。 安薷寞不等她说完,便直接说道:“既是静养,那就在桐华宫禁足两个月,也不必来给我请安,免得伤了胎气。” “娘娘!”杨良媛连忙跪下,“妾身……” 安薷寞也不看她,呵斥了身边的锦芸:“还不快扶回桐华宫去,王爷问起来就说是我的主意。” 杨良媛不甘心地站起来,“娘娘,妾身告退。” 安薷寞原以为这三个都是安分的,最不济家世最高的齐良媛恃宠而骄些,她万万没想到家世最低、进府时最怯弱的杨良媛反而嚣张跋扈起来。 Chapter.22 中秋家宴 中秋之夜,安薷寞作为承雍王妃和宫少洵一起进宫去参加皇后娘娘安排的家宴。 进宫前,安薷寞正坐在铜镜前梳妆,宫少洵走进来,拿起他从前送的金步摇插在安薷寞的发髻上,“我看你甚少戴这个,若不喜欢,我就再给你吩咐人做个其他样式的。” 安薷寞笑笑,“王爷不必这样,只是我从前甚少戴这些,况且王爷送的,好好收着才行。” 宫少洵挽起安薷寞的手,准备和她一起坐轿辇进宫,“这有什么的,改日本王多送你一些。” 二人刚下轿辇,就看见宫少泽和胤和王妃迎面走来。四人相对,不免要寒暄一番。 “皇兄近来可好?”宫少洵率先开口,但一开口便可听出语气中的不友好。 宫少泽也不示弱,“当然好,劳你记挂着,不知弟妹最近可好?”宫少泽看向安薷寞。 安薷寞原一直看着胤和王妃微微隆起的小腹和她看似温柔的笑容,却不想宫少泽直接看向自己。安薷寞连忙行礼,“妾身一切都好。” 宫少泽微微点头,“灵修还有孕,不便多站,本王就先进去了。”说完就转身离开,瑞吟也扶着胤和王妃走了。 但胤和王妃回头朝安薷寞笑了一下,那笑容仿佛是在示威,是仗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家宴上,照例是皇上坐在最上头,皇上左边是当今皇后叶皇后,右边是祁贵妃,下面就是四妃以及其他妃嫔。 宫少泽宫少洵等皇子自坐在一边。 众人站起来向皇上敬过酒后,就坐下来自己吃着,欣赏着舞女的舞蹈。 舞女们摇曳生姿,风情万种,其中领头的舞女最为拔尖。虽然被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她妩媚的眼神却好像波光闪动,婉转生姿,柔软的腰身,轻盈的步伐,高贵的气质,似乎轻易就让人忘了她是一个舞女。 果不其然,皇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一舞毕,皇上吩咐她留下,并询问姓名。 舞女掀开面纱,清丽却又妩媚得很,她开口,声音也有深深的吸引力:“民女赵沁伊拜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 安薷寞震惊万分,沁伊,不就是她当初从李邺那里救出来的姑娘吗? 皇上笑道:“好,封常在,赐号‘瑜’。” “谢皇上。”赵沁伊十分平静地跪下谢恩。 家宴结束后,宫少洵被皇后娘娘唤入蔺漾宫,于是安薷寞便在御花园里逛逛,等着宫少洵一起回府。 “许久不见,王妃娘娘可好?” 背后传来赵沁伊的声音,安薷寞欣喜地转身,赵沁伊还是穿着舞女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更换。 “真的是你!”安薷寞上去拉住她的手,“不过你怎么进宫了?” 赵沁伊微微一笑,查看了四周无人后,轻声说道:“爷爷略懂些占卜之术,占到娘娘日后会有紫微星之难,所以设法让我进宫,这次便是想法儿让我做了皇上的嫔妃,好护娘娘周全。” 安薷寞大吃一惊:“紫微星?紫微星不是……” 赵沁伊点点头:“没错,爷爷说了,我这条命是娘娘给的,为了护娘娘,我做什么都可以。” 安薷寞犹豫着:“可你不就得一辈子在这宫中……” 赵沁伊摇摇头:“可是若没有娘娘搭救,恐怕我早就死在那李府了,如今能为娘娘做点事情,牺牲自由又怎样呢。” 安薷寞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叮嘱道:“你自己也要小心着,后宫里的明争暗斗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沁伊笑着点点头。 估摸着宫少洵快出来了,安薷寞便先离开了。 坐在轿辇上,宫少洵的脸色略有些差,安薷寞也不敢开口询问。 许久,宫少洵抓住安薷寞的手,“寞儿,给本王生个孩子吧。” 安薷寞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皇后娘娘总是想方设法地给他们施加压力。她刚想开口,宫少洵就把头埋在安薷寞的脖子处,温热的鼻息扑在脖子上,弄得安薷寞痒痒的,伸手想要把宫少洵推开,但宫少洵紧紧地抱住她,容不得她的反抗。 “王爷……我还不想……”安薷寞弱弱地开口道。 宫少洵一把扣住安薷寞的后脑勺,急急地吻上来。不同于以往温柔的亲吻,今天,他毫不顾及安薷寞的感受,好像想要把她周围的空气都抽离一般。安薷寞大脑一片空白,任由着宫少洵一步一步地侵占她的理智。 突然,宫少洵放开她,轻轻吻着她的脖颈,呼吸也渐渐平静。 安薷寞的心跳得很快,她咽了咽口水,轻声喊道:“王爷……” “我知道你在喝避子汤……”宫少洵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安薷寞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他真的一直有疑心,也难怪,安薷寞身体无恙却半年多无孕,这不正常。 “我……” 宫少洵坐直了身子,和安薷寞对视,“你就这么不想和本王有孩子吗?还是说,你一直在气本王不顾你的感受娶了你?”宫少洵的声音里有极易察觉的委屈,安薷寞甚至看见了他眼里逐渐氤氲的雾气。 “王爷,不是的……我……我还没准备好……我害怕……”安薷寞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宫少洵轻轻抚摸着安薷寞的脸,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细细吻着安薷寞,末了,他的额头抵着安薷寞的额头,“没关系,寞儿,没关系,有我在,你不必害怕……” --------------------------------------------- 皇后娘娘唤宫少洵过去正是质问他关于避子汤之事。 “她若是诞下有安相府血脉的孩子,那安己用才会为了他的女儿、他的外孙全力帮你夺太子之位,你若担心安己用日后妄图扶幼子登基,专擅朝政,大不了你一登基便找法子革了安己用的职,但这嫡长子必得王妃生,你可知道?”当初,求娶安薷寞正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虽说后宫不得干涉朝政,但皇后对朝廷知道得一清二楚,如今以安己用为首的一派势力不容小觑,从丞相安己用到侍郎李邺,再到上升空间巨大的楚末,个个都得皇上信任,甚至朝堂有人悄悄议论,安己用支持哪个皇子,哪个皇子就有极大的可能被立为太子。 “是,儿臣明白。可那杨良媛她……”宫少洵担心杨良媛所孕是个世子。 皇后喝了口茶,“你也不止一个妾室,她没了自然会有其他人,可安薷寞只有一个。” 宫少洵懂了,“母后教诲的是,儿臣明白了。” 宫少洵最擅长抓住一个人的软肋。安薷寞的软肋便是心软,她虽有一些大小姐脾气,但心却软,轻易就能对眼前人产生同情心。 他便是要利用这个弱点。 他不惜一切代价。 Chapter.23 崩溃 中秋家宴后,宫少洵一夜一夜地宿在晏河宫,安薷寞试图把他赶去其他宫里,可宫少洵总是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安薷寞不忍心,便随他去了。 “寞儿,你考虑好了吗?”宫少洵将安薷寞搂进怀里。 安薷寞的手抵在宫少洵的胸口,身子不住地往后挪,但宫少洵一点一点逼近。 “王爷,我觉得吧,现在杨妹妹有孕,还是尽力照顾好杨妹妹,你觉得呢……”安薷寞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 宫少洵皱了皱眉,“她自有丫鬟产婆照顾,不需要你王妃亲自去的。”说完,他也不再等安薷寞找其他的理由,翻身将安薷寞压在身下。 其实对于安薷寞来讲,这样的夜半年来已经有了很多次。她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狠狠心,与其一直被折磨着,不如就生下一个世子,或许宫少洵就能放过她。毕竟,她知道宫少洵并不爱她,至少不是像对宣昭仪那样的爱。 早晨,宫少洵照例早早就离开上朝去了。云佩煎好了避子汤端进来,安薷寞挥挥手,“不必了,从今就不要再熬避子汤了。” 云佩顿在那里,她不知道自家主子是中了什么邪,明明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不愿给宫少洵生孩子。 安薷寞见云佩站在那里,笑了笑,“还是趁早把这桩事了结了吧,否则,他不会放过我的。” 云佩的声音都在颤抖,“娘娘,要不你多休息一会儿吧……” 安薷寞慢慢地穿上衣服,她突然就猛地把桌子上的茶杯扫落在地,瓷质的茶杯跌落在地,清脆的响声吓坏了云佩。安薷寞无力地瘫坐在地,她再也抑制不住,一声一声抽噎着:“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我为什么就答应了婚事!我好讨厌这里,我好讨厌这样的我!我不是安薷寞,我是该死的承雍王妃!” 云佩慌忙地跪着去擦拭安薷寞的眼泪,“娘娘,这不是你的错,若是真不想生,那便不生,王爷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他不会放过我的,你知道吗他好可怕,他一旦温柔待我,我就不忍心拒绝,云佩,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想回安相府去……”安薷寞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脑袋无力地垂着。 云佩鼻子一酸,大颗的眼泪也掉下来。她太知道安薷寞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了,虽然她在其他人面前尽力做好一个王妃该做的,但是每当孤身一人时,她总是痴痴地发呆,末了,眼角还挂着没擦干的眼泪。 她真的太委屈了。从小被宠大的安相府嫡大小姐啊,如今却要与一个处心积虑利用自己的人相敬如宾。 “娘娘,赶紧梳妆吧,齐良媛她们快要来请安了。”云佩把安薷寞扶起来去梳妆,并用些胭脂遮住了安薷寞的泪痕。 齐良媛和叶良娣进来后,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娘娘,你猜猜谁来了。” 还未等她们说完,宣昭仪便笑着进来了。 安薷寞连忙让丫鬟扶她坐下,责备道:“你身子还未痊愈,怎么就这么劳神起这么早?” 宣昭仪笑着回道:“今天感觉身上好些,想到姐姐自从进王府以来,妾身还未正正经经请安过,所以今儿就来了,怎么的,姐姐不欢迎我吗?” 安薷寞连忙道:“怎么会呢,你来我岂能不欢迎的,看你精神不错,我就放心了,景仪如何?” 宣昭仪点点头,“景仪很好,我今早去看看,睡得可熟了,甚少哭啼的,是个安静孩子。”她看了看四周,“不是还有一位杨良媛,怎么今儿没看见她?杨良媛也有孕了,本来我还想叮嘱她一些的,我到底是生过的,有些经验。” 叶良娣忙着吃桌子上的小甜点,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地说道:“姐姐还……道呢,她……天在花……” 齐良媛用手捂住了她的嘴,“你就吃着吧,宣姐姐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前几日在花园里她平白无故训斥叶妹妹,还在娘娘面前颠倒黑白,娘娘罚她禁足两月了,宣姐姐你也不要好心去叮嘱她什么,她把孩子看得宝贵得很,生怕有人对她的孩子做什么。” 宣昭仪遗憾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叶良娣把小甜点吃得差不多后,就和齐良媛告退了,临走前不忘提醒宣昭仪,“宣姐姐你可别去靠近杨良媛,她可不把我们当好人。” 宣昭仪看着叶良娣圆润的脸蛋,笑着答应着。 “姐姐,你可是有甚烦心事?”宣昭仪一改笑容,担忧地看着明显是在强颜欢笑的安薷寞。 安薷寞一直在发呆,这才回过神来,“什么?” 宣昭仪更加担心了,“姐姐一定是有什么烦心事,妾身一眼就看出来了,姐姐与平时不同,今日眼里有些血丝,精神不振,定是有什么烦心事。” 安薷寞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子嗣之事,我已经拖了这半年多,现如今是无处可逃了。宣妹妹,你跟我说实话,王爷他人如何?” 宣昭仪红了脸,她有些羞涩,“妾身觉得王爷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温柔体贴,而且王爷不会强迫人,聪明,办事利索,皇上不也最看重王爷吗。我自小身体虚弱,王爷用了许多名贵药材才令妾身身体底子健壮些。王爷对待人总是那么好。” 安薷寞是真的很羡慕宣昭仪,她有幸与相爱之人在一起,只可惜她出身低微,做不得正妃,否则,怕也没有安薷寞什么事情了吧。 “那你就看见王爷与我,与齐良媛她们在一起,就不难受吗?”安薷寞试探着问道。 宣昭仪摇摇头,“不难受,王爷总是三妻四妾的,况且姐姐出身高贵,齐妹妹她们也是温柔佳人,可以助王爷一臂之力的,妾身一点也不难受,只要王爷过得好便好。” 宣昭仪略坐了一会儿,安薷寞便催促她赶紧回臻瑜阁去休息了。 安薷寞独自坐在铜镜前,脑海中慢慢浮现了宣昭仪、杨良媛和胤和王妃挺着肚子的模样,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 “十个月,很快的,很快就过去了。”她笑着笑着,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Chapter.24 有孕 自从安薷寞决心之后,宫少洵除了去看看景仪,便是一直在晏河宫,三餐都与安薷寞一起,甚至把自己书房的东西也都搬了进来。 安薷寞看着宫少洵研读着各类书籍,“王爷,要不你还是回书房去吧,我这里实在是不适合读书的。” 宫少洵抬起头,向安薷寞招招手,“来给我捏捏肩。”他惬意地背靠在椅子上,安薷寞无奈,值得转到宫少洵身后,轻轻地给他捏肩。 “王爷,你觉得呢?”安薷寞还是问着。 宫少洵闭着眼睛,许久未答。正当安薷寞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宫少洵拉住安薷寞的手,用力一拽,安薷寞惊呼一声,倒在宫少洵怀里。 抬头一看,宫少洵正笑着看着她,“等寞儿生下我们的孩子,我就把这些搬回去,好不好?” 安薷寞挣扎着站起来,“很快就有人上奏皇上,承雍王贪恋女色,王爷到时也能笑得如此开心就好了。” 宫少洵站起来,把安薷寞圈在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随他们怎么说,本王就是贪恋寞儿的美色。”说完,轻轻地朝她耳朵吹了口气,安薷寞红了脸,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宫少洵也无心再看书,“寞儿,天色不早了,随本王去歇息。”他一把将安薷寞抱起,就往房间里走去。 早晨醒来,安薷寞一睁眼便看见宫少洵一只胳膊撑着身子看着她,见她醒了,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促狭地附在她耳边说道:“寞儿可是累坏了,这时候了才醒,齐良媛她们已经在外面等着给你请安了。” 安薷寞惊呼一声,连忙唤云佩进来给自己更衣梳妆。宫少洵也换好衣服出去办事了。 齐良媛她们进来时脸上尽是八卦的表情,叶良娣更是直接开口道:“王爷一向是勤勤勉勉的,唯在娘娘这里不肯离去,看来我们王府又要添一位小世子了。” 安薷寞咬牙笑道:“叶妹妹若再拿我开玩笑,我就让王爷把你安排去桐华宫,让你没有闲心思编排我。” 叶良娣愤恨地扯着手里的手帕:“娘娘可真是狠心,我不说了还不行嘛。我是死也不愿与杨焕樟同住的,她那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岂不是第一个可疑人?我才不要。” “杨良媛那一胎现在如何?可还不稳了?”安薷寞问道。 齐良媛说道:“怎会不稳,她的胎像稳得很,是她一直小题大做,现在娘娘让她禁足,也正好省事,叶妹妹说得对,要是她的孩子有什么事,不得把王府给闹翻了吗?” 安薷寞点了点头,“那便好。说到这些,杨良媛,叶良娣,你们倒是时常替我看看宣昭仪去,我看她这几日又没来,想必身上又不舒服,替我去给她解解闷,我这里……实在是没办法。” 叶良娣忙不迭点头,“我和齐姐姐昨日才去看过,宣姐姐精神挺好,就是她说身上不是很有劲,走一走就累,所以就不出来了。” “没有劲?是不是饭吃少了?还是她没喝药?”安薷寞皱了皱眉头,关切地问道。 云佩笑了,“娘娘,宣昭仪她身子本就虚弱,没有劲是正常的,娘娘不要过于紧张了。” 午膳时,安薷寞随口吃了些饭菜,将筷子掷下,“怎么这饭菜没有味道呢?” 宫少洵疑惑地看着她,又吃了两口,“有味道啊,寞儿你怎么了?” 安薷寞咽了咽口水,“我总想吃些酸的,这些饭菜没胃口,一点也不酸。” 宫少洵愣了一下,激动地站起来,“想吃酸的?寞儿,你是不是……” 安薷寞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会吧……” “云佩,快去叫太医!”宫少洵激动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时不时看着安薷寞傻笑。 太医诊完脉后,站起来行礼:“恭喜王爷,恭喜娘娘,娘娘已有身孕一月有余了,胎像沉稳,再多加小心就好。” 送走太医,宫少洵激动地把安薷寞抱起来,“寞儿,寞儿,咱们有孩子了!” 安薷寞却感觉一切恍如梦境,她呆滞地看着欣喜若狂的宫少洵,伸手摸了摸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我……有孩子了?” 宫少洵立刻吩咐厨房去做一些酸的吃食,还令人去买酸杏、酸梨,“寞儿,寞儿,太好了,本王盼着一天盼了半年了,寞儿,你要什么就尽管说,只要本王能做到,什么都可以。” 宫少洵令云佩照顾好安薷寞,自己去宫中告诉皇后娘娘和皇上这个好消息。 安薷寞则感到奇怪,“一月有余?可我停了避子汤才半个月的光景,怎么回事?” 云佩轻轻地给安薷寞扇着风,“那避子汤也不一定就是能肯定不孕的,我们娘娘有福,想要孩子,孩子就来了。” “早些来也好,早些生下他,我就不必天天奉承着王爷了。”安薷寞小心翼翼地摸着肚子,感觉很神奇。这里面真的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吗?想想半年多以前她还是个会在大夫人面前撒娇的小姑娘,现如今也是要做母妃的人了。 “云佩,写封信回去,告诉爹和娘这个消息,也让他们高兴高兴。”安薷寞连忙吩咐云佩。 到了下午,各式各样的赏赐便如流水般送进晏河宫。宫少洵更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待在她身边,也拨了不少丫鬟来伺候,一日三餐更是与她同吃。 ------------------------------------ 此时,王府一个僻静角落里,正有人在预谋着什么。 “把这些放到她的饮食中,少量多次,切记不可被发现,若是被发现了你可知道怎么说?” “奴婢就说奴婢是叶良娣身边的,是叶良娣指使的,绝不连累主子。” “知道就好,切记,要把这些都放完,否则是没用的。”说完,又冷哼一声,“她也配生王爷的孩子?贱妇!” 两人说完,就立刻各自离开。 风徐徐地吹着,荡起了河面的点点波纹,甚是好看。这河面安安静静,实际上暗潮涌动,这王府,不是想生便可生的。 要么你要像宣昭仪一样是宫少洵少年时的恋人,要么…… Chapter.25 映荷 虽说安薷寞这一胎胎像稳定,但是她的妊娠反应却强烈得很,除了那些酸杏儿酸梨,别的食物有些油腥味儿就呕吐不止,可那酸杏儿怎能当饱,安薷寞几日便吃不消了,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宣昭仪没有过什么妊娠反应,对安薷寞的现象也是束手无策,急得扶了丫头便来晏河宫看望她。 “什么也不想吃吗,多多少少吃一点吧,不然怎么撑得住呢。”宣昭仪坐在床边担忧极了。 云佩刚把厨房送来的可口甜点端进来,安薷寞一闻到味道就忍不住呕吐起来,那肚子里并无什么食物,净吐了些酸水,一边的丫头连忙上来拍着安薷寞的背。 云佩连忙又把甜点端出去。 “娘娘这可怎么办呢,妾身竟一点也帮不了你。”宣昭仪急得快要哭下来。 安薷寞倒在床上急促地喘着气,歇了歇后,哑着嗓子安抚道,“无事无事,太医说了,过一阵子就好了,你别担心得伤了身子就好。” “妾身这几日已经好多了,妾身生景仪以来,娘娘也时常照顾着妾身,如今娘娘有孕了,妾身怎能不好好照顾娘娘呢。”宣昭仪是真心对安薷寞好,她从小就在宫中做宫女,见多了后宫尔虞我诈的悲惨事件,也更是听说哪位王爷世子家里王妃、世子妃容不下妾室的,安薷寞嫁来之前,她也是极担心的,听闻安大小姐性格张扬,怕是个不好相处的,可这些日子看来,她是真的把安薷寞看作自己的姐姐,也想好好相处。 宫少洵一回府就来了晏河宫,看到外面放着的食物丝毫未动,进了房间又看到安薷寞有气无力的样子,“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吃一点吧寞儿,吃一点,别饿坏自己。”宫少洵心疼地握住安薷寞的手。 安薷寞摇摇头:“我一闻到就想吐。” “那可怎么办,我把赵夫人接进府来可好?我近日忙得很,无暇照顾你,让赵夫人照顾照顾你好不好?”宫少洵问道。 安薷寞点点头。 午后,不仅赵夫人,连沈姨娘也来了。 大夫人看见脸色苍白的安薷寞,心疼不已,“苦了寞儿了,再熬熬就好了。” 安薷寞点点头,“沈姨娘怎么也来了?” 沈姨娘连忙跪下请安,“回娘娘,奴婢听闻娘娘呕吐不止,问不得荤腥,与奴婢生夷禾时一模一样,所以奴婢与大夫人一起来照顾娘娘,望娘娘能平平安安生下小世子。” “多谢姨娘了,哥哥近日可好?” “劳娘娘挂念着,夷禾挺好的,正准备着科举。”沈姨娘回道。 “那就好。娘,姨娘,你们先去休息吧,我这会儿倒也困倦了。”安薷寞说道。 大夫人怎么也放心不下,“你若是哪里不舒服,就让云佩来喊我们,知道了吧,可别自己强撑着,坏了身子可不好了,还有啊,若是还想吐,沈姨娘说过了,就让云佩来开开窗,闻着点新鲜空气,好些了就把窗户关上,可别冻着了,还有啊……”大夫人一直唠叨不止。 安薷寞无奈地笑道:“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知道的。” 大夫人怜惜地看着她,摸摸她的脸蛋:“怎么不是小孩子,就算你现在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在娘眼里也是小孩子,吃这些苦娘是真舍不得,若是知道你如此痛苦,娘怎还会唠叨让你早日诞下子嗣呢。”说着,大夫人就忍不住掉眼泪,在家里什么苦什么累都没吃过的宝贝女儿,现在如此憔悴,怎能不心疼呢,若是被安己用看到了,又得唉声叹气的,后悔没把安薷寞留在身边多几年。 “好了娘,赶紧也去休息休息吧,曳柔,沈姨娘,把大夫人扶下去歇息吧。” -------------------------------------------- 桐华宫内,杨良媛被禁足还未能出去,整日憋在桐华宫里,怨愤极了。锦芸给杨良媛捏着肩,说道:“娘娘,王妃娘娘也有孕了,听说王爷宝贝得很,还把王妃的母亲也接进来照顾着。” 杨良媛冷哼一声,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她不就是靠着她那丞相爹?不是说不想有孕么,怎么这么快就有了身孕?想必是怕我生下王爷的长子罢了,竟还将我禁足,都合起伙来欺负我!” 锦芸劝慰道:“娘娘,王爷还是宠娘娘的,若不是她有孕,王爷哪次不是来咱们桐华宫,在这些人里,除了景仪郡主那儿,就属来咱们桐华宫最多了。” 杨良媛咬咬牙,“可如今她也有了孩子,还将我禁了足,王爷已经有许久没来了,无妨,只要我能生下王爷的第一子,这府里除了她,谁还敢说我什么吗!” 锦芸连忙附和着,“那是自然,太医都说娘娘这腹中怕是个小世子呢。” 杨良媛本就不是个纯善之人。她父亲没有个一官半职,完全靠着祖父知州的俸禄过活,奈何祖父不疼孙女儿,杨良媛的母亲又生性软弱,她就是在一群庶出的男孩儿里艰难生存的,早早就懂得了到一个新地方先表现得自己很懦弱,但是一旦涉及到了自己的利益,又立刻展露了自己贪婪的一面。 原本送来承雍王府的是杨知州的小女儿,但杨良媛设计让她跌落水中,高烧不退,杨知州无奈,才将杨良媛送来。 杨良媛脱离了杨家,自然是迫不及待要在承雍王府稳稳地立足。 “娘娘,王爷还是记挂着娘娘的,前几日不还拨了新的宫女来伺候着吗。奴婢看了,那宫女机灵极了,名唤映荷,喏,那正在给花浇水的就是。”锦芸指了指外面正在浇花的一个宫女。 杨良媛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那个纤细窈窕的宫女,“王爷拨来的?” 锦芸道:“是呀娘娘,王爷让奴婢专心伺候娘娘,杂活就交给映荷去做。” 杨良媛点点头,“既然是王爷拨来的,那就留着吧,王爷心里定是记挂着我的,只不过碍于安薷寞以及她身后的安相府罢了。待我诞下孩子,我可要好好地往上爬。” Chapter.26 孩子没了 安薷寞正躺着和前来陪她的宣昭仪等人聊天儿,这时,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桐华宫的杨良媛出事了!” 宣昭仪等面面相觑,安薷寞坐起来,“出什么事了?” “杨良媛的孩子没了……王爷已经去了,王爷吩咐让娘娘和昭仪静养,齐良媛和叶良娣去就行。” 齐良媛和叶良娣忙起身赶去桐华宫。 安薷寞还是不放心,挣扎着要下床,被刚进屋的大夫人摁下去,大夫人说道:“这时候你还去干什么,好好歇着,既然王爷去了就没事的。” 齐良媛和叶良娣刚踏进桐华宫,红了眼的锦芸就扑上来撕扯着叶良娣:“就是你!就是你害得我们良媛没了孩子!就是你!” 叶良娣也是十分委屈,宫少洵令人把锦芸拉开,严肃地看着叶良娣。叶良娣连忙跪下,“王爷,妾身没有害杨良媛,求王爷明鉴。” 锦芸挣扎着吼道:“就是你!映荷已经招了,就是你收买她,想要害良媛的孩子!你嫉妒我们良媛有孕!” 叶良娣几乎快要哭下来,“王爷,妾身并不认得什么映荷,妾身从来没想过要害她的孩子,真的王爷……” 齐良媛也在她身边跪下:“王爷,叶妹妹平日里都是与妾身一起,叶妹妹也绝对不是那种人!王爷,杨良媛的孩子与叶妹妹绝对没有关系……” 宫少洵走到叶良娣的面前,俯身看着瑟瑟发抖的叶良娣,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逼近她:“你敢拿你们叶氏发誓吗?焕樟的孩子与你无关?” 叶良娣的泪缓缓划过脸庞,她深吸一口气,举起手发誓:“若杨良媛的孩子是我所为,叶氏一族无后而终。” 宫少洵猛地把手松开,叶良娣重心不稳磕在地上。宫少洵又重新坐下来,“把映荷带过来。” 映荷蓬头垢面地被人押了上来,脸上身上尽是伤痕,想必遭受了严刑拷打,她看见叶良娣跪着,连忙爬过去,不停地磕头:“娘娘,娘娘,救救奴婢,奴婢可是都听了您的,救救奴婢……” 叶良娣是更加说不清了,她的辩解让一切看起来那么苍白无力:“王爷,王爷,妾身真不认识她,妾身更没有让她害杨良媛的孩子,妾身真没有……” 映荷大喊起来,“娘娘,您怎么能这样对奴婢!你说了,只要奴婢都听您的,您就放过奴婢的爹爹,娘娘,您不能这样对奴婢啊!” 宫少洵冷声问道:“你的爹爹?” 映荷连忙又转向宫少洵,磕头道:“奴婢的爹爹在叶总兵的手下当差,叶良娣威胁奴婢,若是办不好这件事被抓了,就让奴婢的爹爹不得好死,王爷,奴婢怕极了,饶了奴婢吧……” 宫少洵冷漠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叶良娣,“叶星源,你还有话要狡辩吗?残害本王的孩子,你可真是蛇蝎心肠!” 齐良媛扶住哭得没了力气的叶良娣,目光炯炯地看着宫少洵,“王爷,妾身觉得不是叶妹妹,怎能凭她的一面之词就说是叶妹妹做的呢。” “难不成还是本王做的吗!齐豫歌你若再为她求情,本王就连你也一起处置!”宫少洵气得将桌子上的茶壶茶杯都扫在了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 “王爷!我就是相信叶妹妹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王妃娘娘和昭仪娘娘也不信叶妹妹会做这样的事!”齐良媛高声说道。她与叶良娣无话不说,叶良娣又是个单纯心傲之人,都不屑于争宠,更不必说做这种龌龊之事。 宫少洵盯着她:“若是谁敢惊扰了王妃,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本王看谁活得了。” 锦芸在一旁哭道:“我们良媛昨日还想着给孩子做小衣服小鞋子,如今孩子却没了,我们良媛可怎么办啊,王爷,求王爷给良媛做主,严惩残害子嗣的毒妇!” 宫少洵站起来,“叶良娣,残害子嗣,废为庶人,幽禁于明潇宫。齐良媛偏袒凶手,也去禁足半年,不得出来。” 叶良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幸而杨良媛死死扶着。 安薷寞在宫中也不得安心,宣昭仪和大夫人一边安抚着安薷寞,一边让云佩去打听情况。云佩回来后,哭道:“那锦芸非说是叶良娣威胁一个什么宫女害了杨良媛的孩子,叶良娣被废为庶人了,齐良媛为叶良娣辩解,也被禁足了。” 安薷寞与宣昭仪如同五雷轰顶,安薷寞连忙喊着要更衣去桐华宫,她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大夫人和宣昭仪手忙脚乱地把安薷寞摁回床上,“你别急,当心孩子……” 安薷寞怎能不急,她哑声道:“叶良娣绝不会做那样的事,王爷怎能这样对她,那杨良媛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不能就这样让叶良娣蒙了冤。” 宣昭仪也带着哭腔,“姐姐,叶妹妹她是不会做那样的事,可现在她们一口咬定是叶妹妹做的,杨良媛刚失了孩子,王爷自然顺着她们来,只要叶妹妹没有被王爷处死,就有办法出来,姐姐,你可要先保住你自己的孩子啊。” 大夫人也暗自垂泪,这来的几天,与叶星源、齐良媛相处不多,可她真心喜欢这两个孩子,与安薷寞是同样的性子,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 安薷寞无力地躺下,晏河宫的气氛一下子低落下来。 ------------------------------------------ “映荷办事太不小心了,险些让这件事无法收场。”明叒摇着头。 宫少洵更是一脸铁青,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 明叒试探着问道:“王爷打算怎么处理映荷?” 宫少洵狠狠地看了明叒一眼,“怎么处置?她留着也是个祸患,既然已经被打成那样了,干脆直接灭口,省得以后被安薷寞那些人追查起来,本王的声誉可毁不得。” 明叒叹口气,“可惜了叶星源,谁让她的父亲竟在朝堂之上公然对王爷不敬,就拿他女儿来震慑他,也好杀一杀那些大臣的锐气,不然王爷以后可把控不住。” 宫少洵沉默了一会儿,“去给杨焕樟的父亲安排个差事,就当安抚她们杨家了。” 明叒领命走了。 Chapter.27 宣昭仪的猜测 宣昭仪正在臻瑜阁逗弄景仪,这时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进来就磕头,宣昭仪认得是叶星源身边的丫鬟春舫,忙问道发生了什么。 春舫哭着说:“娘娘,救救我们娘娘吧,良媛被禁足无法出来,奴婢求了侍卫才得以出来的,我们娘娘快不行了……” 宣昭仪唬了一大跳,把景仪交给奶娘后,一边随着春舫往明潇宫去,一边让丫鬟去喊太医过来。 到了明潇宫的朝露殿,叶星源躺在床上,已经是只剩一口气了,齐良媛正趴在床边哭泣着。看见宣昭仪来了,齐良媛拉住宣昭仪哭道:“姐姐,救救叶妹妹吧,我是看叶妹妹实在是不行了,才让春舫去叫姐姐的,否则姐姐身体不好,我也不敢去叨扰……” 宣昭仪摸摸她的头,“没事没事,这怎么回事,不过过了几日,叶妹妹怎么就这样了?” 齐良媛哭道:“那杨良媛日日派锦芸领一帮子人来作贱叶妹妹,动辄打骂,叶妹妹反抗不得,我也帮不了叶妹妹,王爷也不管这事,随着杨良媛闹……” 这时,太医来了,给叶星源把了脉,“娘娘这是伤心过度,食欲不振,再加上一些皮外伤,虽没有伤及内脏,但是还需好好养一养,切不可再劳顿。”说完,开了一些简单的药方,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宣姐姐,王妃娘娘现在有孕,不便出来,如今只有你可以去管束杨良媛,劝劝王爷了,这件事就算是叶妹妹做的,叶妹妹现如今已是庶人,这还不够吗?非要把叶妹妹往绝路逼吗?”齐良媛已哭得满面泪痕,她与叶星源为伴已在这王府过了大半年,感情深厚。 宣昭仪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叶星源就这样被杨良媛折磨至死,她先安抚好齐良媛,又吩咐人把自己宫里的一些补品给叶星源送来。 她先去了桐华宫找杨良媛。 杨良媛刚小产,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锦芸知道宣昭仪位分高,只得轻轻把杨良媛唤醒。 杨良媛不耐烦地睁眼,看见宣昭仪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把嘴里要骂人的话憋了回去,不冷不淡地开口道:“妹妹身子不适,就不给姐姐请安了,姐姐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宣昭仪开口道:“我今日去看了叶妹妹,叶妹妹身子一向很好,现如今只剩一口气了,我又听说,锦芸往明潇宫去得勤。” 杨良媛大怒:“姐姐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腹中孩儿的性命就不是命吗?那是叶星源她自己罪有应得!锦芸不过是去助她一把,她早就该下去为我可怜的孩子赔罪!” 宣昭仪虽脾气好,却也不是个胆小怕事的,她严肃地说:“仅凭那映荷的一面之词,就断定叶妹妹害了你的孩子?纵使是她做的,王爷已经罚过她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你若非要这样做,我倒要好好地去问问王爷,残害宫嫔,该当何罪!” 杨良媛不屑地说道:“宫嫔?她如今只是个庶人,王爷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姐姐何必去惹王爷的烦。” 宣昭仪拂袖而去。 其实,她也没有把握让王爷管束杨良媛。她现在觉得,自从那胤和王回宫后,王爷就好像不是从前的王爷了。虽然他对她仍是温柔照顾,但是她却总觉得王爷的所作所为带着目的性。 宫少洵每日都要来看景仪的。 今日,宫少洵逗弄了一会儿景仪后,关切地问宣昭仪:“媛儿今日身子可感觉好些?” 宣昭仪笑着说:“好些了,可是……” 宫少洵问道:“可是什么?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谁怠慢你了?” 宣昭仪摇摇头,跪下行礼:“妾身今日去看了叶妹妹,王爷,叶妹妹如今已经不行了,还请王爷饶了叶妹妹吧……” 宫少洵一听到是与叶星源有关,顿时有些不快,他不再看宣昭仪,“那是她的报应,你不必为她求情。” 宣昭仪道:“我并不是为她求情,我是希望王爷好好劝劝杨良媛,让她不要再把气撒在叶妹妹身上,叶妹妹如今已经很可怜了。” “杨良媛生气是应该的,她的孩子没了,难道让她憋着吗?行了,你身子也不好,别去管那些事情了。”宫少洵把宣昭仪扶起来。 宣昭仪不可置信地看着宫少洵:“王爷,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能因为杨良媛没了孩子,就纵容她糟蹋叶妹妹呢?” 宫少洵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陪陪景仪,别去管那些事情。” 宣昭仪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王爷,妾身从前喜欢王爷,就是因为王爷聪明,做什么事情都是深思熟虑。可是,妾身觉得很奇怪,王爷怎么就凭着映荷的一席话,就草草地断定是叶妹妹做的。”她抬头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宫少洵,“就算是让叶妹妹顶罪,叶妹妹落得这个下场,让人于心不忍。” 宫少洵盯着她,“媛儿,本王是真心喜欢你,在你还在侍奉母后的时候,本王就想娶你,你也是从小就在宫中长大的,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 宣昭仪感觉眼前的宫少洵很陌生,宫少洵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自称过“本王”,也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可怕的语气说话。“王爷,让王妃娘娘生下嫡长子就这么重要吗?太子之位就那么重要吗?皇位就那么重要吗?是不是在这些面前,叶妹妹的命,杨良媛孩子的命,甚至以后我的命,都不重要是吗?”宣昭仪看着宫少洵,轻声问道。 宫少洵沉默不语。 良久,他慢慢开口,“媛儿,这是最后一次,安相府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一定要得到安相府全力的支持。媛儿,你懂我的对吧?” 宣昭仪失望极了,她摇摇头:“王爷,妾身从前是很懂你的,妾身觉得王爷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给了妾身一个家,还有景仪,可我怎么能想到王爷也是不择手段的人……” 宫少洵站起来,往外走:“叶星源那里,我会处理好的,你不必操心了。” 宣昭仪心里却觉得很痛。她只是试探,她不敢相信她的猜测竟然是对的。 Chapter.28 利用 宫少洵到底还是在乎宣昭仪的,他去看望了叶星源,恢复了她的良娣身份,只是叶星源醒后,一眼都不愿意瞧宫少洵,也不似从前那般整日嘻嘻哈哈。 杨良媛知道后,更是气得卧床不起,把桐华宫闹得鸡犬不宁。 安薷寞也听闻了什么,因为宫少洵除了去看景仪,也不在臻瑜阁休息,除了去桐华宫降低杨良媛的怒火,就是来安薷寞身边照顾。 一日,宣昭仪抱着景仪来看安薷寞,安薷寞逗了逗粉嫩可爱的景仪,问道,“你是不是和王爷闹了什么矛盾啊?” 宣昭仪摇了摇头,“也不算矛盾,只是我觉得他对叶妹妹太狠心了些,只不过向他提了几句,他就离开了。姐姐,你说,人会变吗?” 安薷寞懂了,宣昭仪这是一步一步看见了宫少洵掩盖着的阴狠,从前满眼只有宫少洵的好,而这件事已经把她推到了一个旁观者的位置。她看见的是这个人对其他人的不择手段。理想的破灭是最致命的,一旦心灰意冷,就回不去从前了。 “你要知道,王爷他不仅仅是你的夫,他也是平阳的承雍王,他总是要为了他自己考虑的,王爷……他不是甘于一直做王爷的……”安薷寞尽量说得委婉。其实,安薷寞比谁都知道他的野心。但她唯独想不到,宫少洵能为了自己的嫡长子要流着安相府的血,而害了自己的另一个无辜的孩子,害了另一个无辜的叶良娣。 宣昭仪她也不愿说这些。她始终不肯面对这个事实。 “姐姐,我喜欢王爷好久了,但是我知道姐姐不喜欢王爷,姐姐有过喜欢的人吗?”宣昭仪问道。 安薷寞怔住了,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宫少泽。她想起来初见时冷淡疏离的宫少泽,帮她写字的宫少泽,甚至那晚遇刺的宫少泽。她乱得很,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 安薷寞犹豫着开口,“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就是从前认识的一个写字很好看的公子。” “那姐姐为何还要嫁给王爷……不是说姐姐嫁给王爷不好,我从前在宫里就知道姐姐的,还有安丞相宠爱姐姐……” 安薷寞苦涩地笑道:“你只知道我在家里受宠,你哪里知道贵族小姐的苦楚呢?一道门当户对就足以扼杀所有美好的感情了。” 她想起当初安己用和大夫人动不动就说的“门当户对”,想起徐倚岩劝告她时也说的“门当户对”,这一道令啊,隔开了曾经的安薷寞和阿泽,如今安薷寞只认识胤和王宫少泽。 宣昭仪爱怜地看着怀里的景仪,“景仪长大以后,我定是要随她心意的,景仪喜欢谁,我就准许她嫁给谁。” “景仪还小呢,你就开始想这么远了?”安薷寞笑道。 等宣昭仪走后,安薷寞的情绪低落下来。她摸了摸已经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眼里有些泪花,“你和景仪姐姐一样,想娶谁就娶谁,快乐就好了,我不会为难你的。” “寞儿,来喝汤。”大夫人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鸡汤进来。安薷寞皱了皱眉,她现在依旧有些反胃。不过,看着是大夫人亲自端来的,她还是喝了一些。 大夫人慈爱地看着她,“你小时候生病,我也是这样端着鸡汤自己慢慢喂你,眼下,我的女儿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大夫人的声音闷闷的,兴许是有些伤感。 云佩上前来帮安薷寞擦擦嘴角的油污,然后就帮大夫人把鸡汤端出去了。 ------------------------------------- 胤和王妃并没有忘记她从宫少泽的书里看见的“安薷寞”三个字,但她听闻安薷寞有孕后,才稍稍地不再去计较这件事。 她正忙着“收拾”宫少泽的妾室们。龙里秀便是其中位分最高的良媛。 她手里握着从陇牧族带来的春和香,赐给了宫少泽的其他妾室。这种香,正是她母亲调制出来的、可致女子不孕之香。 胤和王妃清楚,她一个人可斗不过朝廷里的许多豪门贵族,一旦其他的平阳贵族小姐有孕,未免威胁到她的位置。她无比要使她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母凭子贵,她们只要没有孩子,就休想越了我去。” “王爷,你说妾身生个女孩儿好还是男孩儿好呀?妾身喜欢男孩儿……”胤和王妃缠着宫少泽撒娇道。 宫少泽笑了笑,捏住她的脸,往她嘴里塞了块甜点,“都行,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都是本王的孩子,但是最重要的就是你喜欢。” 胤和王妃娇羞地锤了一下宫少泽,“王爷,孩子也重要啊,妾身听说承雍王妃妹妹妊娠反应强烈,身体虚弱,承雍王都不许她下床了呢。” 宫少泽随意地说道:“那估计是她身子弱吧,不用管这些琐碎事情。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 胤和王妃答应着,笑着依偎在宫少泽怀里。 离开了胤和王妃的寝殿后,宫少泽唤来一个心腹侍卫,吩咐他把上好的补药送到承雍王府去。 “最好也让承雍王知道,但别太刻意。”宫少泽叮嘱道。 侍卫答应着去了。 宫少泽正是利用宫少洵的疑心,此时若宫少泽的给安薷寞送来补品,被宫少洵无意间知晓,难免开始怀疑宫少泽与安薷寞之间是否还有什么联系,此时他们之间必有嫌隙,久之便会与安相府之间产生嫌隙。 宫少泽知道,宫少洵是不会舍弃安相府的支持,可是这才是第一步。 “安薷寞,就让本王利用一次吧,他若不信你,本王也没有办法。”宫少泽暗想。 宫少泽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只不过比宫少洵内敛些,自小在宫外长大,他早就知道如何掩盖锋芒,不似宫少洵,锦衣玉食,上有皇后,下有一干明里暗里要扶持他做太子的臣子们。 “只可惜,若父皇想让你做太子,早就封了,又何必把我接回来。”宫少泽看向承雍王府的方向,眼神里是满满的深邃,深到让人想不通他的真实想法。 Chapter.29 叶家被抄 “娘娘,这是胤和王爷送来的上好燕窝,还说,等到小世子诞生,还有其他重礼。”云佩把一盒包装极好的燕窝拿进来说道。 安薷寞眨了眨眼,“胤和王爷送的?不是王妃吗?” 云佩摇摇头,“不是,侍卫还说是王爷特意嘱咐送来的。”她又犹豫了一下,“但好像被王爷知道了,胤和王特意给娘娘送燕窝的事。” 安薷寞头疼地叹了口气,“就不知道避着他一点吗,等会儿若是王爷过来,不知道又要怎么说了。” 正说着,果然宫少洵铁着一张脸进来了,正好看见云佩手中的燕窝,一把夺过来扔到屋外。 “王爷这是怎么了……”安薷寞虽明知故问,但语气柔柔弱弱,宫少洵看着也发不出火来。 他压住了自己的脾气,“以后胤和王府送来的,都别要听见了吗?本王府里什么没有,要他巴巴地送来?” 安薷寞知道这时候得顺着他来说,否则他的疑心会更重,“王爷自然是什么都有,妾身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胤和王府送来的,妾身还瞧不上呢。” 宫少洵这才脸色好些,他坐到床榻边,温柔地握住安薷寞的手,“听太医说,最近你的胃口好些了?现在胎像逐渐稳了,有精力还是要多活动才好,不要憋坏了自己。” 安薷寞点点头,“妾身听王爷的。王爷,妾身见近日宣妹妹心情不大好,王爷可别为了安抚杨良媛而忽略了宣妹妹。” 宫少洵沉吟不语,许久,才微微笑道,“本王何曾忽略她不过是近日去得少些了,本王会注意的。” 宫少洵在晏河宫和安薷寞一起用了晚膳。夜里,宫少洵睡得熟了,安薷寞悄悄地下床,唤来云佩。 “可把燕窝收好了?” 云佩点点头,笑道:“我是多机灵的,王爷一不留神,我就把燕窝拿了收起来了,就这事娘娘还不放心吗?” 安薷寞“扑哧”一笑,果然还是云佩最懂她的心思,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是心里却视若珍宝的。 “好好收着,可别被别人发现了。” 翌日,安薷寞让云佩扶着去明潇宫看看齐良媛和叶良娣。明潇宫还是被侍卫把守着,里面静悄悄的,不似从前的热闹。 安薷寞走进朝露殿,叶良娣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无光,好像已经没了生息一般。 安薷寞摇了摇她,“星源?星源,是我啊。” 叶良娣感受到了安薷寞的呼唤,她转向她,空洞的眼睛里缓缓流出泪来,“娘娘,娘娘……” 安薷寞让云佩把叶良娣扶了坐起来,靠在床边,顺便把杂乱的头发捋捋好。“你可不能就这样下去,乖啊,王爷是一时错怪你了,以后自然会真相大白的。” 叶良娣摇摇头,“映荷已经死了,谁还知道我是不是清白的……娘娘,你相信我吗,真不是我做的……”叶良娣说着就忍不住嚎啕大哭。 安薷寞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你做的,没事,过去了就好了,眼下你要把自己照顾好。” 叶良娣扑在安薷寞怀里,哭得愈发大声了,“娘娘,我好想回家,我好想我爹和我娘啊……” 安薷寞心疼地给叶良娣擦去眼泪,细算来,叶良娣也不过才十五岁的孩子,在家千宠万娇的,如今在这王府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缓得过来。“不要难过了啊,王爷给你复位了,说明王爷知道错怪你了,你得好好照顾自己啊,日后若能找到真凶,也好给自己报仇雪恨啊。” 叶良娣抽噎着,点点头。 这时,春舫一路哭着进来,见安薷寞在这里,跪下请安,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怎么这是?发生什么了?”安薷寞问道。 春舫跪着向前来伏在叶良娣的床边,“娘娘,老爷他……老爷他……咱们叶家……” 叶良娣问道:“爹爹怎么了?叶家怎么了?春舫你快说啊!” 春舫哭喊道:“老夫人送信来,咱们叶家被抄家了,老爷也被革职了,叶家成年男子都被流放到边境,女子都被充做官奴……” 还没等春舫说完,叶良娣两眼一黑,晕死过去。安薷寞连忙打发云佩去喊太医,一边用力掐着叶良娣的人中,春舫趴在床边一声接一声地喊着,闻讯而来的齐良媛也帮着喊叶良娣。 几个人折腾了好一会儿,叶良娣才慢慢复苏清醒过来,她睁眼就把春舫拉到面前,“好好的,怎么会被抄家呢!怎么回事!” 春舫跪下说道:“皇上查到老爷拥兵自重,更是被人举报意图起兵谋反……” 叶良娣拼命摇着头,“怎么可能!爹爹是最忠诚的,怎么可能会想着谋反!” 安薷寞问道,“春舫,消息可是真的?” 春舫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娘娘,这是家里的老夫人寄来的,让奴婢看了告知娘娘,还让奴婢好生看护好娘娘……” 叶良娣一把夺过来,匆匆看完,只瞧见“抄家”“流放边境”“充做官奴”“没收全部家产”等字眼,她恍恍惚惚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迷迷糊糊地就想穿鞋子出去,“是不是王爷干的,王爷为了给他的孩子偿命,害死了我叶氏一族,我去和他说,放过我爹我娘,我自己去偿命……我自己去……” 春舫连忙死死拉住已经魔怔了的叶良娣,“娘娘……娘娘……是皇上下的圣旨……” 叶良娣一把推开春舫,“不,是王爷,是王爷,我死了,他是不是能放过叶家?我去找他,我跟他说,放过叶家,我给他的孩子偿命……”叶良娣瞅着桌上的剪刀,一把抓过来就要朝自己刺来。 幸而齐良媛眼疾手快一把夺下来,春舫和云佩也是手忙脚乱把叶良娣按在床上。 “娘娘,你去和王爷说,饶了我叶家吧,我不要做什么良娣,我给他的孩子偿命行吗,求求王爷,娘娘,你替我跟王爷说说……”叶良娣挣扎着喊道。 安薷寞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她轻声说道,“星源,星源,这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你好好休息好吗?” 叶良娣挣扎着,她大口地喘着气,眼前再次一黑,昏了过去。安薷寞让云佩去把自己用的安神香拿来点上。叶良娣深深地昏睡了过去。 安薷寞和齐良媛又呆了一会儿,直到夜黑了才离去。 ------------------------------------------ 清晨,安薷寞惦记着叶良娣,早早醒来,正要喊云佩,云佩却慌乱地进来,“娘娘,叶良娣她……没了……” 安薷寞怔得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怎么回事?春舫没看好吗?” “叶良娣是自缢没的,春舫也随着叶良娣去了……齐良媛去看的时候,她们的身体已经冷了……”云佩哭道。 chapter.30 宣昭仪受罚 叶良娣是罪臣之女,无后,只草草地埋葬了,也并未入皇家陵寝。渐渐地,河都名盛一时的叶氏一族便没落了。 很久以后,安薷寞也时不时想起这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想起她才入府时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气,想起明潇宫走水那晚,她小声地说“娘娘,你真好”,王府没有哪里不好,吃穿用度都奢华极了,可就留不住这小小的姑娘。叶良娣名讳星源,她也曾提过是取“吉星高照、源远流长”之意,可惜…… 安薷寞在府里呆着无趣,云佩便时不时去向宫女侍卫们打听一些京城各贵族家的一些趣事,来逗安薷寞开心。 “娘娘,李邺那混账东西调戏到了张老爷的小妾头上,李老爷把他狠狠训斥了一顿。” “娘娘,城东慕容家的小姐和他们家家丁私奔了,后来小姐被抓回去,又殉情了,可怜那老夫人那么大年纪才得了这么个女儿……” 这天,云佩进来说道,“娘娘,楚将军的夫人生了,是个小少爷。” “楚末?也是,他也成家了,是该有个孩子了。”安薷寞略惊叹了一下,“一起长大的我,楚末还有倚岩姐姐,不知道倚岩姐姐如今可好,这大半年过去,也没通音讯。” 云佩上前来给安薷寞揉揉肩,“娘娘,徐小姐还比娘娘大些,也是出嫁的年纪了,但奴婢并未听说徐小姐许配人家。” “倚岩姐姐性子慢,也羞于谈这些儿女之情,想必也是要听从媒妁之言吧。”安薷寞的眼神看向外面,格外怅惘。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而且安薷寞的性子与楚末更合得来,两人一起玩闹,而徐倚岩一般都是在一旁笑着看着,更像一个贴心的长姐。 “娘娘,但是我听将军府的婢女说,楚将军并不喜欢夫人,甚少宿在夫人的屋里,半年来也只二三次而已。”云佩又悄悄说道。 安薷寞叹了口气。她知道为什么。她想起那天深夜在安相府的花园里,微醺的楚末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说的话。她知道楚末说的是真心的,她也不是不谙世事的懵懂幼子,她早就感觉出来楚末的心意,同样,她也能感觉到宫少洵的虚情假意,那温柔的话语下全是利用。安薷寞是谁不重要,相府嫡女是谁才重要。 “娘娘,娘娘,王爷让宣昭仪罚跪两个时辰,娘娘,快去劝劝吧……”一个丫鬟跑来说道。 “罚跪?怎么能……”安薷寞也顾不得喊轿辇,急匆匆地扶着云佩就赶往臻瑜阁,幸而近日身子好很多,胎儿也稳定,否则安薷寞心有余也力不足,管不得这事了。 刚踏进臻瑜阁,就看见宣昭仪直直地跪在地上,旁边是一地的碎瓷,震怒的宫少洵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宣昭仪。 安薷寞连忙上前要把宣昭仪扶起来,宣昭仪脾气倔得很,硬是跪着。 宫少洵吼道:“跪不满两个时辰就不要起来!从前本王太宠你了!竟如此无法无天起来!” 安薷寞心一横,也跪了下来,慌得宫少洵忙下来把安薷寞拉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当心孩子。” 安薷寞还是执意跪下,“不论宣妹妹犯了什么错,王爷还是要看在宣妹妹身子不好的份上,饶了宣妹妹,也要念在宣妹妹是景仪郡主的生母的份上。” 宣昭仪冷声道:“姐姐不必为我求情,我这命本就是王爷给的,任王爷处置。” “王爷,让宣妹妹起来吧,宣妹妹的身子抵不住两个时辰啊……” 宫少洵深吸了一口气,“行了行了,媛儿你起来吧,本王这次是冲动了,寞儿你也赶紧起来。” 安薷寞和云佩把宣昭仪也扶了起来,宣昭仪换换站起来,眼前一花险些跌倒。宫少洵刚想扶着,被宣昭仪推开了。 “王爷不必来这臻瑜阁了,妾身心心念念的是从前的二皇子,而非现在的承雍王,王爷给了妾身荣华富贵,妾身也为王爷生了景仪,这大可抵消了。”宣昭仪面无表情地一步步从宫少洵面前踉跄着挪走,却不再看他一眼。 宫少洵看着宣昭仪瘦弱的背影,伸手想拉住她,手只停在了半空中,“媛儿……” “王爷,妾身进去看看宣妹妹,王爷,还请回吧……”安薷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先让宫少洵离开,好去和宣昭仪好好聊一下。 安薷寞进去时,宣昭仪正卧在床榻上暗自垂泪。 “媛儿……媛儿……你和王爷到底怎么了……” 宣昭仪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眼,“娘娘,叶妹妹没了,害死她的就是王爷,王爷和我承诺会好好待叶妹妹,可我没想到王爷他……他直接害了叶氏一族啊……” 安薷寞惊得说不出来话,“不是皇上的旨意吗……怎么跟王爷有关……” 宣昭仪摇摇头,“就是王爷身边的明叒做的,只不过让朝中其他大臣检举出来……” “为了杨良媛那未出世的孩子,王爷这样做未免太狠心了些……” 宣昭仪拿起帕子捂在嘴上咳了几声,她喘息了一会儿,“只是因为那叶老爷在朝堂之上冲撞了王爷……他就灭了叶氏一族,要了叶妹妹的命……娘娘,叶妹妹才十五岁啊……”宣昭仪泣不成声。 安薷寞听着也落下泪来。叶星源实在是太无辜,她不该在这王府里香消玉殒。 “娘娘,我之前问你人会变吗,王爷他真的变了,他原来不是那样的……他从前还是皇子的时候,温柔体贴,连下人都不曾苛待,可他现在视一族人的性命如同草芥,娘娘,我不信他了,王爷他为了他自己,他可以牺牲一切……”宣昭仪愈发语无伦次,她手中的床幔被抓出了皱痕,她的表情痛苦极了。 安薷寞慢慢地给她顺着气,平复心情,她轻声说,“媛儿,他是王爷,他注定不会一直温柔下去。媛儿,若他不是一直渴求太子之位,他为何执意要娶我,为何要执意除了叶氏一族……媛儿啊,对他有用的他都要争,威胁他的他一律要除了。” 宣昭仪知道啊,但她还是想护着宫少洵,她不想让其他人知晓杨良媛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她要把这件事死死地埋在心里。那是她对宫少洵的最后一点执念……如果他得了太子之位,会不会回到从前那样…… Chapter.31 落水 安薷寞被救上来时,已经高烧昏迷不醒。而那已经快成行的胎儿自然是没能保住,那是个男胎,是承雍王府的小世子,是承雍王的嫡长子。 安薷寞是怎么落水的,没有人知道。 云佩哭着说:“娘娘饭后积食,奴婢扶着去花园里走走,夜寒,娘娘让奴婢回来拿衣服,奴婢拿到衣服回来时,娘娘正在湖里挣扎……” 宫少洵眉头紧锁,脸色铁青,“查!给我查!究竟是谁害本王的孩子!” 安薷寞落水惊动了安相府、承雍王府、胤和王府甚至皇上皇后也被惊动了。皇后听说消息后,当即坐着凤辇就来了承雍王府。 皇后看着高烧不醒的安薷寞,气得当即把宣昭仪、齐良媛、杨良媛都唤来问询。 宣昭仪等跪了一地,各宫丫鬟侍卫也是人人自危。 “回皇后娘娘,妾身那晚在臻瑜阁照料景仪郡主,郡主消化不良,有些吐奶。臻瑜阁所有的丫鬟侍卫都可以作证。”宣昭仪磕头说道。 齐良媛和杨良媛都说明自己在自己的宫里未曾出去。 “这府里可曾有谁记恨着王妃?或是有意图对王妃下手的?” 众人都摇摇头,宣昭仪道:“回皇后娘娘,王妃娘娘温柔贤惠,对我们都很好,妾身等都对王妃娘娘感激不已,唯有之前王妃娘娘曾罚杨良媛禁足两月,杨良媛也在禁足期间没了孩子……” 杨良媛慌乱了手脚,连忙跪着向前来,“皇后娘娘,妾身对王妃娘娘并无怨恨之意,妾身的孩子是已经故去的叶良娣害的,妾身……” “是吗?来人,把杨良媛身边的宫女,尤其是贴身的,都拉去严刑拷打!本宫就不信,难道会有人平白无故害本宫的孙儿吗!”皇后治理后宫多年,她凭感觉就知道即便不是她推的安薷寞,那她也脱不了干系。 杨良媛瑟瑟发抖,什么话也讲不出来。 而那边的胤和王府也派人来看望安薷寞,皇后就顺便问了胤和王妃的身孕。胤和王府的人回道:“王妃娘娘身子一切都好,估摸着明年年初就该分娩了。” 宫少洵铁着脸坐在安薷寞的床边一言不发,看着安薷寞烧红的脸,他攥紧了拳头。 “云佩,娘娘在落水前可有什么异样?”皇后问道。 云佩道:“自从安夫人来府里照料了一段时日后,娘娘胃口好了许多,也精神了很多,晚膳前还和奴婢说等宣昭仪娘娘身子好些,让她教娘娘给小世子做衣裳……”说着,她就泣不成声。 一时间,整个王府的氛围都格外压抑。 一边,安相府得知了消息,但无诏又不得入府,大夫人急得一整夜都跪在佛像前祷告,望安薷寞平安无事。 安己用更是连连叹气,悔不当初。 “皇后娘娘,王爷,杨良媛身边的锦芸招了。”侍卫进来禀报道。 宫少洵倏地站起来,“把她带进来。” 侍卫应着,把浑身伤痕的锦芸押了进来。锦芸见了宫少洵和皇后,跪下来哭道:“良媛跟奴婢说过王妃娘娘不过是仗着是相府大小姐罢了,良媛还说若她生了小世子,这府里除了王妃娘娘,她就没有可以怕的人,但是奴婢真不知道良媛有没有推王妃娘娘下水……奴婢就知道这些了……” 杨良媛不可置信地看着瑟瑟发抖的锦芸,她颤抖着爬到宫少洵的脚边,拽住他的衣服,“王爷,王爷,妾身没有……妾身没有……” 宫少洵一脚把她踹开,“你这个毒妇!你也是曾经有过孩子的人!你知道没了孩子的痛苦!你孩子没了就要去害寞儿的孩子吗!” 杨良媛哭着摇头,她挣扎着又扯住宫少洵的衣服,“王爷,王爷,妾身真的没有……妾身没有害王妃娘娘……” “滚!”宫少洵一巴掌甩在杨良媛的脸上,杨良媛被打到了一边。 皇后更是怒不可遏,“这简直是胡闹!孩子一个接一个的没了!洵儿,你父皇已经有些不愉快,你看看你这王府,乌烟瘴气,一个良媛也胆敢去害王妃的孩子,你再看看胤和王府,和和气气,从未让本宫和你父皇操心!” 宫少洵跪下去,“是儿臣管教不力,让这等贱人搅乱王府。” “等寞儿醒了,再问问可知道是谁干的,这谋害的可是本宫的皇孙儿,本宫绝不轻饶。”皇后的话语掷地有声,周围的人憋得大气都不敢出。 可是安薷寞一直昏睡着,烧也未曾退。宣昭仪也自请给安薷寞熬药,宫少洵亲自一勺一勺地喂进去。两三日过去,安薷寞的烧退了,可她还是没醒过来。 宫少洵把安薷寞交给云佩等照料,去了书房打探最近朝堂的消息。 明叒道:“王爷,安丞相一次一次地被皇上召进宫去,怕是安抚王妃之事,言语中有颇多对王爷的责备……” 宫少洵握紧了广袖下的拳头,“责备?” 明叒迟疑道,“是责备……王爷一下子没了两个小世子,皇上很不满……而胤和王那里却安然无恙,王爷,你要知道,皇上是不会把皇位交给连后院都不安稳的皇子的,后宫与朝廷乃是一体啊。” 宫少洵沉默不语,慢慢地踱步着。 许久,他看着明叒,“所以你觉得,父皇动摇了?” 明叒想了想,“未必。若王爷能将此事处理好,皇上也能看见王爷的能力。” “王爷,王妃娘娘醒了。”外面的侍卫进来禀报道。 宫少洵连忙赶往晏河宫。安薷寞的床边已经围了一群人,见宫少洵来了,便自动让出了位置。 宫少洵激动地抓住安薷寞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寞儿你醒了……” 安薷寞虚弱极了,她微微点了点头,哑着嗓子问道:“王爷……孩子……” 宫少洵摸了摸安薷寞苍白的脸,轻声道:“寞儿,你没事就行,咱们还年轻呢……” 安薷寞闭上眼点点头,但她的眼角却流出了两行泪,顺着她的脸流下来,湿了她两边的头发。 宫少洵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寞儿,你告诉我,是谁把你推入水的,我会给你,给孩子报仇。” 安薷寞睁开眼,转过头看向跪了一地的人,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向惊恐的杨良媛,“杨良媛……我并未对不起你,你为何要指使锦芸推我入水……” Chapter.32 变天 杨良媛被赐自尽了,身边的锦芸也被侍卫活活打死,而杨知州更是识相地告老还乡。 安薷寞骗了所有人。她是自己跳进湖里的,连云佩都被她骗了。 两天前,宫少泽秘密地给安薷寞递了信进来。信中提到宫少洵在京城郊外私养了一支军队,此乃大罪。若安薷寞愿意帮助宫少泽夺嫡,那么宫少洵事发之时,他可以帮助她保住安相府,否则安相府作为承雍王的党羽,难逃一死。帮助他的第一步便是,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安薷寞不知为何,她信任宫少泽。她始终坚信宫少泽是与宫少洵不一样的,还有,她对宫少泽始终是有点不同寻常的感情。 安薷寞生平第一次设计别人,也是为了惨死的叶星源,她选择了推给杨良媛。 “寞儿,不要过于悲戚,咱们还年轻的,孩子还会有的……”宫少洵一次一次地安抚着安薷寞,安薷寞也顺从地点点头。 若是宫少洵知道是她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宣昭仪也常抱着景仪来看安薷寞。景仪一开一合的小嘴蠕动着,眼睛微闭,似乎在回味着甜美的梦境。安薷寞何尝不怅惘呢,若是自己的孩子生下来,也有这么可爱吧。但她不悔,她相信她做的是对的。她不仅仅是相信宫少泽,她更要保护安相府,不能让宫少洵的错而覆了安相府。 安薷寞的身子渐渐好了,除夕夜后,随着天气逐渐暖和起来,胤和王妃诞下了一位小世子。皇上亲自为他取名宫远彻。皇上还召见了宫少泽,赏赐了许多珍贵物品。 宫少洵的脾气越来越急躁。朝廷里渐渐传出皇上有意立宫少泽为太子的消息。而支持宫少泽的龙里秀的父亲龙振林将军在边境反击东谙王朝时立了功,龙将军一派也逐渐兴盛起来。再加上胤和王府的小世子的诞生,胤和王府逐渐有了超过承雍王府的势头。明眼人都能发现安相府似乎对承雍王府也不那么上心,难怪,自家的大小姐在王府竟遭一个良媛暗害,再加上安己用本就不满宫少洵的为人,当初也是他逼着安薷寞嫁过来,安己用早有怨言。宫少洵自从知道宫少泽给安薷寞送来燕窝,更是怀疑宫少泽是否与安相府有着联系。 安薷寞发现最近宫少洵不怎么来她们身边歇息了,即便来,也匆匆就走。 “娘娘,似乎要变天了,”云佩望着外面阴暗的天,“奴婢去把花盆都搬进来。” 安薷寞倚在椅子上,信手拈瓜子吃着。 是要变天了。 安薷寞的心中一阵紧张,宫少泽也来信了,似乎宫少洵按捺不住了。 他怕再这样下去,也许宫少泽就真的做了太子,有朝一日登了基,怎会放过当初谋害过他的宫少洵呢? 一日,安薷寞正和宣昭仪还有齐良媛在花园里逗着景仪玩,忽然一群御林军冲进来,为首的是楚末。楚末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诸人,鞠了一躬请了安,“诸位娘娘,对不住了。来人!把她们都关押起来!” 安薷寞心里却清楚得很发生了什么。她和其他人护好景仪郡主,任凭着御林军把她们赶到偏僻的陋室里关着。 承雍王府已经被层层御林军把守。 ------------------------------------------- 平阳鹿钟十三年暮春,承雍王宫少洵带兵私闯皇宫,妄图逼迫焱王禅位,胤和王与龙振林将军及时赶来护驾,平息承雍王叛乱,承雍王褫夺封号,被押入死牢,其妻妾被暂押承雍王府。 ——《平阳大事记》 “父皇!凭什么!凭什么!我兢兢业业十几年,什么都要做得最好,凭什么!凭什么要把太子之位给他!”宫少洵被押着时,红着眼吼道。 皇上看着他,眼里尽是失望,“洵儿,朕原以为你只是好胜心强,没想到你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朕不想再看见你!” 宫少洵很快被关押了下去,龙将军一派正等着皇上清理宫少洵的党羽安相府一派。安己用也很快赶到了宫里。 宫少泽说道:“此次二皇弟的叛乱,正是承雍王妃送消息给安丞相,安丞相之子安夷禾与儿臣商讨才得以如此迅速平息,儿臣认为此次叛乱,安丞相并无罪,反而承雍王妃还立了功,父皇觉得呢。” 皇上哈哈一笑,伸手捋着胡子,“自然!安丞相乃朕第一得意臣子,朕没有看错他!赏!” 安己用已经得到了安薷寞送出去的消息,自然并不惊诧。他战战兢兢地跪下谢恩。 “皇上,儿臣还有一事相求。”宫少泽又说道。 皇上心情挺不错,“说吧,只要合理,朕都满足。” 宫少泽磕头道,“请父皇准许儿臣纳安丞相的大女儿安薷寞为妾!” 皇上一怔,勃然大怒,“你糊涂!安薷寞已为洵儿之妻,洵儿如今押入死牢,安薷寞也当受罚!怎还能与你为妾!糊涂!” 宫少泽抬起头,丝毫不畏惧,“父皇,儿臣与她早在宫外就相识,儿臣是真心喜欢她,即使她已为二皇弟的妻子……” 安己用如今不敢给自己和安薷寞招来灾祸,他也连忙跪下说道,“请胤和王三思!小女已是有罪在身,怎还做得王爷的妾。” 一时间僵持不下,皇上就让宫少泽以及其他人退下。 承雍王府里,景仪一直哭着不停歇,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父王,自己的家出事了。 宣昭仪满面泪痕得哄着景仪,她抽泣着,突然朝安薷寞跪下来,“娘娘,若你能保全自己,还请娘娘善待景仪郡主,景仪她还小,请娘娘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那样照料……” 安薷寞连忙扶她起来,“这是自然,我定视景仪为我所出,只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只怕我们都难逃,景仪大概也要交给皇后娘娘她们抚养……” 安薷寞也没有底气,不知道宫少泽会不会像他承诺的那样,尽力保全安相府,尽力保全她。 “娘娘,这里有些吃的,你们吃吧,别饿坏了肚子。”楚末推门进来,放了些吃的。 他看着憔悴的安薷寞,心头自然是疼痛无比,“王爷是永无翻身之日了,娘娘要保重。”他好像是对所有人说的,他只是说给安薷寞听的。 他自请来查封承雍王府,他怕其他人会欺侮安薷寞。 Chapter.33 胤和王侧妃 宫少泽回府后,胤和王妃似乎正在等着他。 “王爷想要纳承雍王妃妹妹为妾?”胤和王妃问道,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宫少泽看着她,沉吟了一会儿,“是,她毕竟帮了我大忙,若不是她舍弃自己的孩子,就无法激怒宫少洵,无法让他的叛乱加速发生。” 胤和王妃的眼神有些悲凉,她看着宫少泽,还是问出了那句话,“那王爷,是更喜欢她吗?” 宫少泽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你怎么这样问,我先认识你,自然是更喜欢你了,至于她,留着她自然有用处的。” 胤和王妃点点头,表面上依旧是纯真无害的笑容,内心里却在冷笑着,安薷寞果真被安己用保护得太好了,一次一次沦为皇室夺嫡的工具却被蒙在鼓里。 “王爷,那若是承雍王妃妹妹来了,该怎么办呢?”她可不想处理这种棘手的问题,若处理不当,得罪的可是安相府。 宫少泽想了想,“既是妾,那就封为昭仪,赐居临盈宫好了,不知父皇能不能同意……” “王爷,父皇若是不同意,那就算了吧,可别惹父皇不高兴。”胤和王妃叮嘱道。 承雍王谋反被关进了天牢,承雍王府也被御林军把守,皇上和皇后商量后,宣昭仪和齐良媛作为承雍王的妾,一同被关进了静心苑,而景仪郡主交给了皇后抚养。 留下难以处理的安薷寞。 宫少泽一再请求纳安薷寞为妾。楚末暂时看管安薷寞,也时常和她聊聊天。 “我知道胤和王是阿泽,我早就知道了。”楚末坐在安薷寞身边,转头看着安薷寞,“在你之前。” 安薷寞只觉得遗憾,却没有责备楚末不告诉她。她和楚末对视着,嫣然一笑,“我已经不在意了。楚末,你也是个自私的人啊。” 楚末转过去,低下头轻轻地笑了,笑着笑着眼角就泛起了泪花,他抬头看着外面冷清的王府,“你就要嫁给他了,你应该很高兴吧。你没有看错人,他是比承雍王好些。” 安薷寞没有说话。她的心底好像塌了一块,她看着支离破碎的承雍王府,她有些不忍心,这毕竟是她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而她却间接地把她的夫君送进了天牢。 不知宫少泽跟皇上求了多久,一直被看守在承雍王府的安薷寞等到了皇上的一张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当朝宰相之女安薷寞品行端庄,恭谨端敏、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赐予胤和王为侧妃,择良辰完婚,钦此。” 安薷寞接下了圣旨,她原以为最好不过是个良媛,没想到皇上竟直接赐予了她胤和王侧妃身份。也是看在安相府的面子上吧。 虽为侧妃,仍是可以穿着嫁衣出嫁的。但安薷寞毕竟是宫少洵正妻,为了不引起民众不满,只得将那些繁文缛节省去,只着了一小轿,安薷寞从承雍王府上轿,从侧门进了胤和王府。 她翻来覆去,还是躲不开平阳皇室,安己用最担心的,便是安薷寞嫁入宫中。 大红喜烛的灯火欢快地跳动着,安薷寞盖着红盖头,紧张地坐在床边。与宫少洵完婚那夜,她是极其痛苦的,她是想逃避的,而现在,她有些期待,有些羞赧,如初次出嫁的少女一般。 宫少泽应付完前来道贺的众人后,微醺的他往临盈宫来,背后却响起了胤和王妃的声音。 “王爷……”声音柔柔的,带着些哭腔。 他转过身,看见胤和王妃身着单薄的衣服,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透着些许光闪,她的眼角微红,头发只轻轻地绾成一个发髻,她走过来伸手抱住宫少泽,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王爷,今晚还陪我吗?” 宫少泽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心头一颤,他安抚道:“今晚是寞儿的大喜日子,你且自己休息去吧。” 胤和王妃拼命地摇着头,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宫少泽,“王爷……我等你……” 宫少泽叹了口气,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胤和王妃的身上,伸手牵住她的手,“走吧,去看看彻儿今日如何。” 胤和王妃欣喜地笑了,她全方位地展露着喜悦与单纯。她回头看了看有些光亮的临盈宫,心里冷笑。 “安薷寞,不要以为你嫁过来做了侧妃就有好日子过了。”胤和王妃冷哼。 安薷寞等了很久,她不敢先行休息,还戴着贵重的首饰,坐在床上等着宫少泽来揭开她的盖头。 过了一会儿,云佩进来悄声道:“娘娘,咱们休息吧……王爷他……去了王妃宫里……今夜是不会来了。” 安薷寞坐着一动不动,云佩站在一旁也不敢说话。许久,安薷寞自己拿下了盖头,走到铜镜前,慢慢地摘下首饰,慢慢地抹去脸上的粉脂,“你也去休息吧。”云佩上前来帮安薷寞把头发梳理好,安薷寞从铜镜中看了她一眼,说道。 原本就清冷的临盈宫愈发寂静了。 安薷寞早就想到了,她还是承雍王妃时,胤和王妃就视她为敌,如今她一个罪臣之妻反而嫁入了胤和王府做了侧妃,怎能不让胤和王妃气愤。 安薷寞躺在床上,一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地想要睡去。这时,门突然响了一下,一个黑影慢慢地摸了进来,径直走向安薷寞的床边。 安薷寞一下子清醒了,刚要大声喊人,却被那人一把捂住了嘴。 “寞儿……是我……”耳边传来宫少泽低沉的声音。 安薷寞借着月光一瞧,确实是宫少泽。他的酒已经醒了,只是嘴里略有些酒气。 “王爷怎么这时候来?”安薷寞连忙服侍宫少泽脱衣上床。 宫少泽任凭安薷寞给自己脱着衣服,趁安薷寞不注意,一把将她压倒在床上,他低头看着满脸羞红的安薷寞,再忍不住,俯身吻了下去,从额头到鼻梁,从脸颊到耳朵。 “若是我不来,寞儿的洞房花烛夜可怎么办。”吻到耳朵时,宫少泽压低了声音,呼吸也急促了些。 Chapter.34 龙良媛 安薷寞醒来时,宫少泽正撑着头朝她笑着。 “醒了?”宫少泽又凑近了一些,伸手撩起了安薷寞的发丝,暧昧的气息在空中漂浮着。 安薷寞羞涩地往旁边躲了躲,“王爷可真是……” 宫少泽搂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道:“还叫我阿泽,好吗?” 不等安薷寞回应,宫少泽就起身穿衣服,“今天是你进王府的第二天,照例要去拜见王妃的,赶紧穿衣吧,我和你一起去。” 云佩进来给安薷寞更衣,宫少泽一边用早膳一边等着安薷寞。 等到他们到了胤和王妃的永襄宫外,胤和王妃还未梳妆完毕,龙良媛等正在外面恭候着,见了宫少泽和安薷寞都跪下行礼。 “好了,等会儿进去规规矩矩请安就是,我还有事要处理,回头再去陪你。”宫少泽笑道,说完便匆匆离开。 “安姐姐,没想到我还能遇见你!”龙良媛与安薷寞是认识的,龙良媛又是活泼不怕生的,立刻凑上来拉住安薷寞的胳膊笑道。 这时,瑞吟出来道:“王妃娘娘已经梳妆完毕,各位娘娘可以进来请安了。” 大家都请过安后,胤和王妃笑着道:“咱们府里有了新人了,侧妃妹妹想必大家都认识的,安丞相家的大小姐。妹妹刚入府,和姐妹们都不熟悉,日后熟悉了便好了。” 安薷寞低头应着。 “这位是龙良媛,是龙将军家的二女儿,那位是奚良媛,是奚尚书家的小姐,还有一位方良娣,是方知府家的,大家都是极易相处的。”胤和王妃笑着一一介绍道。 “娘娘,我和安姐姐一早就认识的。”龙良媛笑道。 胤和王妃挑了挑眉,“哦?那便更好了,对了,我这里有上好的春和香,府里姐妹们都有的,回头我让瑞吟给你送过去。” 安薷寞连忙跪下谢恩。 众人略说了些闲话,大家就各自散去。 安薷寞不知道府里的情况,便想着先回自己的临盈宫。 这时,龙良媛从后面叫住了她,“安姐姐!安姐姐!”她走到她身边,笑着挽起她的手,“安姐姐若愿意,到妹妹那里坐一会儿可好?” 安薷寞不想扫了龙良媛的兴,便随她去了她的倾音阁。一进门,便闻见了一股馥郁的香味。 “这就是春和香?”安薷寞忍不住多闻了几下。 龙良媛神秘一笑,吩咐丫鬟把门关好,转头喝了口茶,道:“这可不是春和香。安姐姐,我是看在咱们以前就认识的情分上才告诉你,王妃的春和香里参杂了陇牧族的秘方,可使女子不孕。” 安薷寞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似乎有些不相信。 龙良媛早就料到了安薷寞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又喝了几口茶,才悠悠说道:“我和其他人也进府一年有余了,可却无人有孕,便是这春和香捣的鬼。” 安薷寞问道:“可你是怎么发现的?” 龙良媛笑笑,略有些不好意思,“姐姐有所不知,我家乃是武将世家,可我不爱那些刀剑,却对这些香料脂粉感兴趣。虽说我只是略懂些,但我却闻得出来,这香古怪,我便托了人去询问,这香果然有问题!我便花重金制了我现在用的香,闻着几乎没有差别的。” 安薷寞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这香虽馥郁,却闻着令人心旷神怡,浑身舒爽。 “姐姐,王妃看上去贤良,可是却不是什么好人,连王爷都被她欺骗了。”龙良媛咬牙切齿道,“一个异族女子,却有如此下作手段,姐姐你不知,奚良媛与方良娣都暗地里被她收买,我看得出来,她们都不喜欢我。” 安薷寞感觉这日子难受极了,她的身份本就特殊,先不说胤和王妃对她有极大的敌意,光是从前的承雍王的党羽,就够她受的,她不是不知道,他们给皇上的奏折足以砸死她,全靠着安己用等位高权重的挡着,否则她也难逃去静心苑关着,跟不用说做什么胤和王侧妃。 安薷寞回到临盈宫,宫少泽却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看见她,笑着起身,“怎么请安了那么久,是她们为难你了?” 安薷寞摇了摇头,“不是,龙妹妹邀我去了她的倾音阁坐了会儿,王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宫少泽佯作不高兴的模样,“你从前‘阿泽、阿泽’叫得欢,我今日不也和你说了吗,不必唤我‘王爷’,像从前那样不好吗?还是说,你觉得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已经与我生分了?” 安薷寞叹了口气,小心地拽住了宫少泽的衣袖,“阿泽……我只是不敢相信,我现在真的是你的侧妃?” 宫少泽捏了捏她的脸,“寞儿,对不起,若是能在宫少洵之前回宫,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寞儿,我不知道你在承雍王府里究竟过的什么日子,我也不知道宫少洵怎么对待你的,我希望在我这里,你还是那个骄傲得不得了的安大小姐,好吗?” 还有些冷的风袭来,安薷寞看着眼前的宫少泽,他也温柔,他也宠她,她知道这是与宫少洵不一样的宠爱。哪怕是利用,也有几分真心可言。 她的眼中氤氲起薄薄的雾气,“好。”她的鼻子酸酸的,过去的一年里,她太难受了,也太压抑了。做着温柔贤惠的王妃,承受着无法不去抗拒的宠爱,她早就忍受够了。 “寞儿,你还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吗?”阿泽突然狡黠地笑道。 “嗯?” 阿泽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字地说道,“京城的元宵节灯会,安大小姐可是承诺过带我去看的。” 安薷寞想起来了,一年前她元宵节被诏入宫,错过了承诺宫少泽的灯会,没想到他还一直记得。 “可是……元宵节已经过去了……要再等一年了。” 宫少泽看着她,十分郑重地说道:“寞儿,一年也好,三年也罢,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了,我不在乎这一年。” “好。”安薷寞点点头。 这辈子都是他的。 这不就是她从前的想法吗。 Chapter.35 出游 自安薷寞入府后,宫少泽便时常在临盈宫里,其余时间只是在书房里,或者去永襄宫看望宫远彻。一时间,其余的人皆有怨言。 “王妃娘娘,自从侧妃娘娘来了以后,王爷便再也没看过我们了……”奚良媛抱怨道,“侧妃娘娘可真是好手段啊!” 胤和王妃安抚道:“你们不要过于抱怨了,她刚来,王爷难免图个新鲜感,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你们若是觉得寂寞,倒不妨来本宫这里与小世子玩耍。” 奚良媛和方良娣答应着。 方良娣又说道:“我看龙良媛与侧妃娘娘倒是亲近,从前龙良媛就瞧不起我们这些出身比她低下的,如今来了丞相小姐,这又巴巴地过去献媚。”说着,嘴角一撇,哼了一声。 胤和王妃并不说什么,只是带了一句:“龙妹妹是心气高的,你们不去招惹她就是了。” 待奚良媛和方良娣告退后,胤和王妃原本一直笑着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她气愤得很,安薷寞一来,便夺走了宫少泽大部分的宠爱。 “我早就知他们的关系不简单!”胤和王妃狠狠地拍着椅子扶手,“也不知父皇在想什么,竟直接给她封了侧妃!” 瑞吟也附和道:“就是,她原本应也去静心苑呆着,王爷像被她迷了心窍,娘娘,咱们该早做打算,她家世高,万一……” 胤和王妃瞪了她一眼,恶狠狠道:“没有万一,只要本宫还是王妃,只要彻儿还在,她就越不了本宫去。瑞吟,把那春和香多拿些烈性儿的给她。” 瑞吟应着去了。 ------------------- 安薷寞正闲着在给房间里刚插上的梅花剪枝丫,宫少泽就凑上来抱住她,“寞儿……” 宫少泽的气息扑在安薷寞的脖颈处,安薷寞觉着痒,一边笑着一边躲,“阿泽,你先放开我……” 宫少泽偏赖在她身上撒起娇,哼哼道:“不,今日我是肯定赖上你了。” 两人笑着倒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宫少泽俯身看着安薷寞,“今日闲着,咱们出府去吧,我还没有和你好好地逛过京城呢。” 安薷寞答应了。 两人换了便装,也不让人跟着。走到街上,宫少泽自然地牵起安薷寞的手,“为夫要护着小娘子安全啊。” 安薷寞“扑哧”一笑,“夫君不必担心,妾身自小习武,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倒是夫君文文弱弱,只拿得了笔。” 宫少泽宠溺地握紧了安薷寞的手,“好,那你来护为夫周全,为夫这条命可是交给小娘子了。” 两人走着就走到了从前宫少泽还是写字先生时摆摊的地方,如今那里已经被其他的摊位占领了。 “阿泽,你为什么会想着做个写字先生啊?难道因为这个比较轻松?” 宫少泽瞥了她一眼,“本来是很轻松,可是后来某家嚣张跋扈的大小姐给了我一堆纸,我足足写了好几夜才完成。” 安薷寞尴尬地笑了笑,“咳咳,这不是看你太轻松了嘛,再说了,我又不是没给钱。” “给钱哪里够?”宫少泽突然严肃地看着她,“把你的一辈子都给我,才能抵得上。” 安薷寞的心“嘭嘭”地跳起来,这是她听过的为数不多的情话,而且是从她爱慕的人嘴里说出来。她真的沦陷了。 “这种话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安薷寞娇嗔着把宫少泽推开,低着头快速往前走去。 宫少泽看着安薷寞红透了的耳朵以及慌乱的背影,笑着追上去又重新牵住她的手,“只对你一个人说过,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一辈子。” 安薷寞正要反驳,迎面走来楚末。 看样子楚末也是刚从军营回来。 “王爷,侧妃娘娘。”楚末行礼道。 “楚将军不必多礼,本王还要感谢楚将军在承雍王府对寞儿的照顾。”宫少泽话说得客气,但是言语中却有些敌意。 楚末也察觉出了,二人并不是不熟悉。楚末也早就发现了宫少泽的真实身份。 “王爷不必感谢。侧妃娘娘与在下情谊深厚,在下自然多护佑些。”楚末也毫不畏惧。 “楚末你先走吧,我和阿泽还有事呢,下次再叙好吧。”安薷寞看出两人针锋相对,连忙挡在宫少泽面前,朝楚末笑道。 楚末看了宫少泽一眼,离开了。 宫少泽看着楚末离去的背影,说道:“他早就知道我是大皇子的。” 安薷寞顿了顿,“他告诉我了。” “在我回宫的前几天晚上,他去临兮客栈找过我,直接就问我是不是当年被送出宫外的大皇子。” “他怎么发现的?”安薷寞着实好奇。 宫少泽看了她一眼,“楚末小时候曾随他祖父进宫,你可能不知道,我小时候他祖父曾教我习武,也是见过的。” “他让我好好对你,可惜你那么快就被赐了婚。”宫少泽说道。 安薷寞牵住宫少泽的手,轻声说道:“现在在一起就行,不要再提我在承雍王府的日子了。阿泽,那段日子,我再也不想回忆。” 在承雍王府,她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她亲手害死了杨良媛,她也间接地把她的夫君送进了天牢。她一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无比陌生,这样的她,那么心狠手辣,又那么丑陋。 “好,现在你只是我的侧妃。”宫少泽知道她内心的苦楚。 但是现在在这京城街上,他们就像一对寻常夫妻。 ----------------------------- 安薷寞之所以能成为侧妃,正是瑜常在赵沁伊求了皇上所得。但她现在已经是瑜嫔。 “皇上,依臣妾愚见,王妃娘娘可是安丞相的嫡女,皇上若罚了王妃娘娘,那安丞相未免有怨言,倒不如就听胤和王的,赏了他不好吗。”瑜嫔给皇上捶着背,撒娇道。 皇上正闭目养神,“那毕竟有些不合伦理。” “皇上,这无妨啊,王妃娘娘毕竟无罪,甚至还是功臣呢。”瑜嫔娇声道。 皇上笑着拍了拍瑜嫔的手,“那你看给她封个什么好?” 瑜嫔道:“臣妾不懂这些,只是毕竟是承雍王妃,位分不能太低,皇上做主就好。” 皇上想了想,“那就封侧妃吧,也好去制衡陇牧族,免得以后陇牧族的人独当一面,对平阳不利。” Chapter.36 皇后 皇后再次把安薷寞召入宫。 之前是作为承雍王妃,现在却是胤和王侧妃。皇后都不得不警惕这个她眼中极具手段的人。至少在皇后看来,能在宫少洵被关进天牢的时候,其他妾室关进静心苑的时候,她却保全自己,甚至做了唯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胤和王的侧妃,是有些手段的。 安薷寞惴惴不安地到了蔺漾宫向皇后请安。 皇后坐着喝着茶,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叫她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见安薷寞的腿弯得一直在颤抖,才淡淡地让人赐座。 “现在本宫已不知是把你看作承雍王妃好还是胤和王侧妃好。”皇后冷不丁开口道。 安薷寞微微颔首,“皇后娘娘,妾身一直是皇后娘娘的儿媳,不管是什么名分。” 皇后却不是那么待见,“本宫知道洵儿他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可你作为他的王妃,理应与他共患难,可你却转而嫁与胤和王,这于情于理,本宫都觉得不妥。” “母后,这并非妾身的意思,乃是皇上赐婚,皇命不可违,妾身也不能抗拒。”安薷寞立刻搬出圣旨来回复她。 皇后一时语塞,好一阵才笑道:“本宫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既然如此,你也好好地为胤和王开枝散叶,切莫像从前在承雍王府那般。” 安薷寞点头。 这时,外面的宫女来报:“娘娘,胤和王来了。” 皇后挑了挑眉:“让他进来吧。” 宫少泽走进来请安道:“拜见母后。” 皇后点点头,“你这么急着过来,是怕本宫为难你的侧妃吗?” 宫少泽面不改色:“她理应受母后训导。儿臣今日得空来看望母后,以尽孝道。” “难为你惦记着,不像洵儿那混账行子,成日里让皇上和本宫操心。既然你也来了,那就和寞儿一起回去吧,本宫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 安薷寞起身和宫少泽告退。 出了蔺漾宫,安薷寞才松了口气,“阿泽你怎么知道我被皇后娘娘喊来了?” 宫少泽笑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我就知道她要为难你。也难怪,毕竟宫少洵是她抚养大的,她现在肯定气急败坏。” 安薷寞问道:“为什么?你的生母已不在人世,她自然还是皇太后,有什么好气的?” 宫少泽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你啊,还是不懂这些斗争,你以为皇太后就是颐养天年的吗?宫少洵是她抚养的,自然听从她的话,可我不是,她自然就没有办法干涉朝政,你说她能不气吗?” “阿泽,我希望你以后能做个特别好的人,就算不能做君王,也不会变成宫少洵那样。”安薷寞真切地说道。 宫少泽认真地看着她,点点头,“自然。” “对了,我得去静心苑看看宣昭仪去,她身子弱,不知道现在怎么样,还有齐良媛,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安薷寞停下来说道。 宫少泽点点头,“那我去父皇那里,你出来了就在宫门口等我。” 安薷寞便和云佩往静心苑那里去。 静心苑有侍卫把守着,看见安薷寞便开门让她进去。里面很简朴,比不得王府里那般舒适安逸,倒也清静。 齐良媛正在打水浇花,看见安薷寞,手里的桶立即放下,走来行礼。“娘娘,您怎么来了。” 安薷寞连忙扶起她,“我被皇后娘娘召进宫,就顺路来看看你们,不知道你们过得好不好,宣妹妹呢?” 齐良媛抹了抹眼泪,“自从景仪郡主被抱到皇后娘娘那里去后,宣姐姐一直卧病不起,天天思念景仪郡主。” “我去看看她。” 齐良媛把安薷寞带到宣昭仪住的西厢房。西厢房昏暗简朴,宣昭仪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安薷寞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拍了拍她,宣昭仪一睁眼,激动地挣扎着要起来,“姐姐怎么来了……” 安薷寞按下她,不让她行礼,“我放心不下你们,就来看看。” “我和齐妹妹挺好的,这里虽然破旧,但是也安静,省了很多劳什子事。姐姐可好?我听说姐姐现在是胤和王侧妃了?”宣昭仪说道。 安薷寞点点头,“你们就好生住着,有什么缺的或是宫里人欺侮你们,你们就去找我,或是去找瑜嫔娘娘,她是我的故友,一定会帮你们的。” 宣昭仪叹了口气,“我们倒是无所谓,我只是担心景仪……景仪还这么小,我却没办法照料她了……不知道景仪现在怎么样……” “你放心好了,皇后娘娘会好好待景仪的,日后景仪长大些,我定带她来见你的,你就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好吗?”安薷寞柔声宽慰道。 ---------------------------------------- 叶皇后膝下无子,宫少洵也是等到稍大一些才交予她抚养的。其实叶皇后内心里是喜欢小孩子的,奈何一直没能有孕,也就罢休了。 如今皇上把景仪交给她抚养,她也正算景仪的皇祖母,欣喜地应下来。 每天除了等嫔妃们来请安,便是围着景仪转。景仪生得软糯,又安安静静的,颇讨人欢喜。祁贵妃也时常带着六皇子来和景仪玩耍。 “娘娘,景仪长大了绝对是个美人胚子,又乖巧,只是怪可怜的。”祁贵妃也喜欢景仪,但是觉着惋惜。 “无妨,本宫宠着也不算可怜了,只是景仪竟无法再见她爹了。洵儿也可怜见儿的,只留下一个小女儿。”叶皇后叹了口气。 景仪还什么也不懂,伸着小手抓空气,还“咯咯”笑着,把叶皇后和祁贵妃也逗笑了。 “母妃,景仪妹妹真可爱,她一直都住母后这里吗?”六皇子宫少瀛目不转睛地看着景仪。 祁贵妃笑着,“是啊,瀛儿喜欢景仪妹妹吗?” 六皇子扒在景仪的摇篮边,点点头。 “本宫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景仪也正好陪伴本宫了。”叶皇后叹道。 这时,外面的宫女来报,“娘娘,瑜嫔娘娘那里传来消息,瑜嫔娘娘有孕两月了。” “瑜嫔?这是好事啊,吩咐太医好好照料着,可别出了岔子。” 自从六皇子出生后,宫里已经好几年没有嫔妃有孕,这时瑜嫔有孕,可以说是一个好消息了。 Chapter.37 太子 自宫少洵被押天牢后,群臣便议起侧立太子之事。如今三皇子早薨,四皇子五皇子不成器,六皇子年幼,如今合适的人选唯有胤和王宫少泽了。 皇上日渐年老,对于许多政务已经力不从心,也早就想要立太子以佐庶政,只是一直在宫少泽和宫少洵之间摇摆不定,现如今唯有宫少泽得他之心。况且宫少泽历年游历,也颇体察民情,是为太子之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奉太上皇遗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皇长子宫少泽,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鹿钟十二年五月,胤和王宫少泽册封皇太子,移居东宫。胤和王妃灵修公主册封太子妃,胤和王侧妃安薷寞册封太子侧妃,其余不一一赘述。 赵夫人受诏进宫看望安薷寞,她欣喜的同时也传达了安己用的嘱托。 “你爹不要你以后多么大富大贵,多受太子宠爱,你就好好地保全自己,切莫惹事,你爹说了,等太子一登基,就告老还乡,以免太子担忧咱们安家拉帮结派危及朝政,这样你爹你不会给你惹事,你走到太子侧妃这一步,你爹比谁都要不高兴,怕咱们安家走了当初宜妃的老路。”赵夫人细细地把安己用的话讲来给安薷寞听。 安薷寞握住赵夫人的手,宽慰道:“女儿都知道,女儿绝不惹事,请爹娘放心吧。” 赵夫人点点头,又想起来一件事,“你哥哥如今就是太子幕僚,你多少照应着些。” “幕僚?” “对,本想考取功名,你爹没有准许,若你哥哥再做官,皇上太子就更不放心了,后来就做了太子幕僚。”赵夫人解释道。 送走赵夫人,瑞吟就招呼着宫女们把春和香送进来,见了安薷寞,瑞吟请安道:“侧妃娘娘,我们娘娘怕您的香不够用,特意吩咐奴婢多送些来。” 安薷寞也笑着道:“多谢娘娘惦记着,我的香还有好些,就不劳娘娘送这些来,不如给其他姐妹呢。” 说着,云佩就要把那些香再塞回宫女们的手里,瑞吟连忙阻拦,“侧妃娘娘就收下吧,这也是我们娘娘的心意,若侧妃娘娘不收下,奴婢回去没法儿交差啊。” 安薷寞怕太子妃察觉不对劲,就向云佩使了眼色,云佩点点头,就任由那些宫女们把香放下。 瑞吟笑着告退了。 “娘娘,这香……” “像往常那样每天偷偷处理掉,把从龙良媛那里拿的香点上。”安薷寞吩咐道。她把龙里秀的香送给太医院的太医瞧过,的确是普通的香料,龙里秀没有骗她。 晌午后,宫少泽来安薷寞这里休息。 安薷寞站在宫少泽身后给他捏着肩,他靠在椅子上看着书。午后暖暖的阳光照在宫少泽的脸上,温暖而明媚,安薷寞低头看着聚精会神的宫少泽,人世间最美好的场景也不过现在这般了吧。 “寞儿,父皇交给我处理一件事情,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宫少泽突然转过来拉住安薷寞的手。 安薷寞摇摇头,“阿泽,我不懂那些,既然父皇交给你处理,他相信你能处理好的。” 宫少泽拍了拍她的手,“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宫少洵怎么处理?他现如今只是被关押在天牢,尚未处理,还有他的姬妾,他的女儿。” 安薷寞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阿泽你怎么想?宫少洵虽然罪大,可他的姬妾女儿却是无辜的,我与她们相处过,她们都是极好的人,可惜却要受宫少洵连累。” 宫少泽知道安薷寞担心体弱多病的宣昭仪和齐良媛,还有年幼的景仪郡主,“你放心,我不会狠心到连她们都要受罚。只是宫少洵难以处理,他是皇后的养子,虽犯了大错,但父皇也于心不忍。这件事难以处理,处理不当怕是会引起前朝大臣的争议。” 安薷寞知道前朝宫少洵的党羽并不少,尤其是皇后娘娘的母家叶氏。叶氏虽没有什么权势,但是皇后娘娘的祖父是皇上的太傅,皇上对其一族十分敬重。 “你放心好了,他的姬妾女儿不会有什么大的处罚,毕竟他的女儿也是皇室后裔。”宫少泽宽慰道。 他略坐了一会儿后,便回了书房,派人把安夷禾召来。 “太子殿下。” “你来了,我有件事情要和你商讨一下,你觉得宫少洵该如何处置?”宫少泽令人赐座。 安夷禾问道:“太子殿下,是想宽大处理,还是想使他永不得翻身?” 宫少泽沉思了一会儿,“自然是宽大处理,才能不引起朝廷大臣的争议,否则怕是要议论我心狠手辣。” 安夷禾道:“既然如此,就把承雍王发配边疆,逐出祖籍,永生不得回京城,留他一条命就好。” 宫少泽又问道:“那他的姬妾该如何处置?” “殿下,他的姬妾如今已在静心苑,况且她们并无错,索性充做官奴便罢了。”安夷禾回道。 鹿钟十二年六月,承雍王宫少泽逐出祖籍,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其姬妾充做官奴,其女景仪郡主过继于胤和王侧妃名下。 安薷寞去看过宣媛儿和齐豫歌,宣媛儿已经回到皇后的蔺漾宫当差,安薷寞又使了点银子,把齐豫歌送到了瑜嫔宫里。 “姐姐,求您好好对景仪……”宣媛儿流着泪跪下来求安薷寞。 安薷寞将她扶起来,“我答应过你的,我一定好好照顾景仪,也会经常带她去看你的,你就放心吧。” 至此,宫少洵之事已经全部了结。 宫少洵被发配的前一夜,宫少泽去天牢看了他。 “你来做什么?是要我感谢你不杀我吗?”宫少洵衣衫褴褛,眼睛通红。 宫少泽负手而立,“我来送你一程。宫少洵,你处心积虑那么久,可我什么都没有做,太子之位是我的,安相府的大小姐也是我的,我只是可怜你,有些事情是求之不得的。” 宫少洵咬牙切齿,“都是你!你在宫外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为什么?就因为我也想要皇位。你千算万算,算计我,算计寞儿,算计所有人,但你却忘了一个人。”宫少泽盯着他,冷冷地说道。 宫少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似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就是你想的那样。你输就输在,我的母亲宜妃。父皇一辈子都活在对她的愧欠中。父皇一辈子都想对她唯一的孩子好。” 番外.宜妃 我是皇上的宜妃,从前的太子侧妃,大皇子生母。 我原是兵部尚书之女高晓晓。我初次遇见慕恒时,我才十五岁。 那时,我是襄卿公主的伴读。初次入宫,很快就在宫里迷了路,我莽莽撞撞地就在御花园里乱逛,分不清东南西北。 “你是谁?”慕恒正捧着书卷,撞见了着急得快哭了的我。 我只知这定是位皇子,连忙跪下请安,“民女是兵部侍郎之女,是襄卿公主的伴读,只因在这里迷了路,所以冲撞了您。” 慕恒笑了笑,“无妨,我带你出去吧。” 慕恒一路把我带到了襄卿公主的公主府里,还帮我解释了一下。 我那时并不知道慕恒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而我后来多次入宫也没有能见到他。 直到后来太子选妃,我作为高家唯一的适龄嫡女,在父亲母亲的再三叮嘱下,坐着轿辇进到了东宫。东宫可真大真好看啊,一起的各个贵族小姐也都惊叹着。 但是随着一拨一拨的人进去又出来,脸上尽是失望。据说这个太子挑剔得很,还不爱笑,看上去十分严肃。我紧张地揪着手里的帕子,祈祷着不必被选上,但也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兵部尚书之女高晓晓——太子太傅之孙叶明熹……” 太监尖锐的嗓音吓了我一跳,我随着好几个女孩子一起往里走。我一直低着头,直到喊到我的名字,我上前跪下请安。 “臣女高晓晓给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请安,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皇后娘娘很和蔼,“起来吧,恒儿,你心心念念的可就是高姑娘?” 我惊诧地抬头,慕恒一脸笑意地看着我,他转头对皇后娘娘说道:“正是,儿臣对高姑娘一见钟情,还请母后成全。” 我终于瞧见了太子的模样,正是那个带我去襄卿公主府的人。 “既是恒儿喜欢,那就留下高姑娘吧。只是,本宫瞧着叶姑娘也好,叶姑娘也留下。” 我懵懵懂懂地就成为了太子侧妃。但是听说慕恒原本是要立我为太子妃,可是皇上敬重叶姑娘的祖父,于是叶姑娘成了太子妃。 太子侧妃也好。 大婚之夜,慕恒是在我房里休息的。 “现在你可要好好熟悉皇宫了,可不许再急得哭鼻子。”慕恒揭开我的盖头,笑道。 我红了脸。没想到慕恒还记得。 慕恒极其宠我,将宫里最好的东西都给我。但他对我还是愧疚。他说他没办法立我为正室,没办法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而不是妾。 可我不在意这些。 慕恒真好。 在我成为太子侧妃的第三个月,我被诊出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晓晓,我们要有一个孩子了。”慕恒知道后,兴奋地拉住我的手说道。慕恒为了亲自照顾我,把他的书房都搬到了我的宫里。他也不去太子妃和其他人那里休息,成日里要我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日子很无聊,但也过得很快。 生下阿泽时,我难产大出血,幸而慕恒一直陪着我,一直想尽办法救我,我才得以活下来。 慕恒说,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一定会好好对待他。他给他取名“少泽”。 过了两年后,皇上禅位,慕恒登基成了皇上。封我为宜妃。阿泽就是大皇子。 宫里又来了其他的嫔妃,但是慕恒还是最宠我,她们都很羡慕,但更多的是嫉妒。我不怕,因为慕恒真的最宠我。 但是后来渐渐地,就有了流言蜚语,称宜妃父亲兵部尚书妄图篡位。 “这不可能的,慕恒,我父亲最忠心了。” 慕恒把朝廷大臣的奏章给我看,我慌得跪下说道。慕恒捏了捏眉头,把我拉到他的膝盖上坐下,“我知道,我会好好查的。” 我却觉得没那么简单了。这些奏章,全是朝廷重臣上奏的,丞相,户部尚书,大将军,甚至一直与我高家交好的刑部尚书也都一再弹劾父亲。我知道,父亲一定是惹上事了。 我战战兢兢,在宫里也尽量不去惹事,生怕连累父亲。 可是,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了。 皇后小产了。 皇后的宫女说是我送去的安胎药里加了杏仁才导致的皇后流产。 可是这安胎药是我怀着阿泽的时候服用的,里面根本就没有杏仁。 原本对我和蔼可亲的太后大怒,下令将我禁足,把我的宫女们带去了天牢审问。那些酷刑怎么是她们能承受的,她们招了,说是我做的。 朝廷重臣们纷纷上谏,更是找出了父亲通敌的证据。兵部侍郎叛国,宜妃残害皇嗣,这种种罪名压在我高家的身上,终是无回转之地了。 在慕恒登基的第六年,慕恒颁布圣旨。宜妃被废,宜妃母家高氏满门抄斩。 我被押到了冷宫。 冷宫真的很冷,到处破破烂烂、冷冷清清。 慕恒他来看过我。 “晓晓……晓晓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慕恒抱着我大哭。 “慕恒,不是我做的,真不是我……” 慕恒抽泣着看着我,“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晓晓,你能原谅我吗?我没有办法……” 我如五雷轰顶,他都知道,这根本就是一次谋划,为了除去我,除去高家!这根本就是谋害! “慕恒,你都知道?你都知道!你也不要我了吗?阿泽还那么小……” 慕恒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他闷声说道:“我会照顾好阿泽,我会照顾好……” 他擦干我的泪水,看了我许久,他捧着我的脸,亲了下来。 他亲过我很多次,每次都很温柔,唯独这次,似乎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他肆意地占据着我的理智,直到我大脑一片空白。 很久很久,他放开我,又抱了我很久,离开了。 我再也没等到他。 我等到的是三尺白绫。 是他派人送来的。 我静坐了很久。我与他相识于我的十五岁,他的十八岁,在我的二十三岁,我爱的人,我唯一爱过的人,要我死。 “慕恒……” ------------------------------------------ 宫慕恒站在冷宫外站了很久,听见里面传来的“宜妃娘娘殁了”的时候,他的眼角划过一滴泪,可就那么一滴。 他没有让人跟着,自己扶着墙慢慢地走回去。 他要走回那个尔虞我诈的皇宫去。 那个再也没有高晓晓的皇宫去。 Chapter.38 景仪郡主 龙良媛有孕了。 早晨去太子妃那里请安时,龙良媛款款地行礼向太子妃禀报道。安薷寞清清楚楚地看见太子妃的脸色一怔,但随即又笑起来。 “这是好事啊,你们侍奉太子殿下这么久了,也没个一儿半女的,现在龙良媛有孕,是天大的好事。”太子妃说话明明咬牙切齿,但是仍旧笑着。 “龙姐姐可真是好福气,太子殿下都去侧妃娘娘那里休息,就往你那儿去了一次,就有孕了。”方良娣言语酸溜溜的,顺带暗讽了安薷寞。 太子妃连忙呵斥道:“方妹妹这话就不敬了,太子殿下子嗣兴旺才是好气象,你们也得抓紧才是!” 方良娣低下头应着。 安薷寞瞧着龙良媛的表情,她明明知道太子妃的手段,可为何不隐瞒着自己有孕的事情,而是大肆宣扬,更何况她现在胎象尚且不稳,很容易就会出事。 请安后,安薷寞正要去看望瑜嫔,龙良媛就叫住了她。 “姐姐可否陪妹妹散散步?” 安薷寞相信龙良媛对自己并无敌意,就和她一起走着。 “姐姐,我知道你在担心,我这么着急把有孕的事情告诉太子妃。”龙良媛是个极聪明的人。 安薷寞点头道:“你难道就不怕太子妃对你不利?她恐怕会怀疑你发现了春和香的秘密。” 龙良媛淡淡地笑了,她看着安薷寞,“就是要让她知道,她做的事情不是没人发现,她知道我手里有她的把柄,她才更小心,更不敢对我做什么,否则,她残害太子妾室之事足以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若是她借别人之手,你可怎么应对?” “她不会借别人之手的,这里是平阳,不是陇牧族,她没有绝对信任的人。”龙良媛好似胜券在握。 可安薷寞总不放心,太子妃可不是良善之人,她既打定主意不许妾室有孕,那必会有所行动。 “那你还是小心些总没错的。”安薷寞还是嘱托了几句。 龙良媛点点头,辞别安薷寞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安薷寞正要往瑜嫔的宫里走去,却被一个莽莽撞撞的宫女撞倒,云佩慌忙扶起安薷寞,大声呵斥道:“大胆!竟敢冲撞了侧妃娘娘!” 宫女跪下磕头如捣蒜,“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安薷寞理了理衣服,“这么匆忙,是急着做什么!” 宫女颤栗着说道:“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去传唤太医,景仪郡主怕是不好了呢……” 安薷寞吓了一跳,“景仪郡主?你还不快去!” 宫女应着,起身一溜烟往太医院去了。 安薷寞也不去瑜嫔那里了,直接往皇后的蔺漾宫去,心跳得慌。云佩跟着安薷寞急促的脚步,“娘娘您慢些,别跌着……” 安薷寞没有放慢脚步,反而愈加匆忙,“景仪怎么会不好了呢?不是一直好好的……” 到了蔺漾宫,里面已经围了一圈的嫔妃,而作为生母的宣媛儿只得跪在外面等候命令。 安薷寞上去拉住宣媛儿,“景仪怎么回事?之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会突然不好了呢?” 宣媛儿抽泣着,“娘娘……景仪她不知怎的,皇后娘娘带她去御花园里逛了一圈,回来就高烧不止,已经迷迷糊糊了……” “这可怎么办……”安薷寞也急得连忙进去看看。 皇后正将毛巾敷在景仪的额头上。景仪满脸通红,还时不时打个寒颤,已经是迷迷糊糊了。 “皇后娘娘,景仪郡主莫不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罢,小孩子的眼睛是最清明的……”旁边的嫔妃小心翼翼地说道。 皇后娘娘瞪了她一眼,“御花园里怎会有不干净的东西!赶紧去看看太医怎还不来!开的药方子没有一个管用的!” 安薷寞上前给皇后请安。 皇后也只淡淡地应着,一心只顾着景仪。 安薷寞也瞧了瞧景仪,心里感到不安,景仪怕是不好了。可怜景仪如今才一岁多。 “娘娘!太医来了!太医来了!”宫女领着三五个太医冲进来。嫔妃们让出位置,让太医给景仪诊脉。 太医们细细地诊了脉,又聚在一起商讨了一会儿,名望较高的林太医上前道:“皇后娘娘,恕臣等无能,景仪郡主怕是着了肺热,臣等也束手无策了,唯有用参汤掉着,还看景仪郡主的造化了。” 凑进来的宣媛儿听到这话,两眼一翻,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旁边的宫女七手八脚地把她扶到屋里躺下。 “这么说,景仪竟是无药可医了……”皇后娘娘哽咽道,“都怪本宫,平白无故带她出去晃什么……” “娘娘,切莫太伤心了,景仪郡主是有福的,定能捱过这一劫的……”祁贵妃在一旁宽慰道。 众人安慰了一番皇后娘娘,只留下几个陪伴着皇后娘娘,其余的便先散去了。 安薷寞去了偏殿看望宣媛儿。 宣媛儿已经苏醒过来,她哭道:“王爷已经离开了,我唯有景仪,若她有什么意外,我怎么还活得下去呢……” 安薷寞拍拍她的背:“别哭,景仪会挺过去的,景仪这孩子最乖了……” 翌日清晨,安薷寞正让云佩给自己梳妆打扮,却有宫女进来禀报:“娘娘,皇后娘娘请您过去,景仪郡主……景仪郡主薨了……” 安薷寞手里的琉璃梳“啪”地一声掉落在地,她忍住眼中的泪,答应着。云佩也加快了梳妆的速度。 完毕后,安薷寞和太子妃往蔺漾宫赶去,刚到蔺漾宫门口,却听见宫女大喊“宣姐姐自尽了”。 安薷寞一下子没忍住,捂着嘴哭起来。 宣媛儿被发现自缢在自己的房里,正是景仪薨了之后,她就自缢了。她的尸体还有些温热。 皇后娘娘愣了好一会儿,才哀叹,“这也是个傻丫头。传本宫懿旨,宣媛儿就以承雍王昭仪、景仪郡主生母身份下葬,不许怠慢了。” 这的确是个傻丫头。安薷寞看着她如生前般安静的脸庞,泪水止不住地流。她这一辈子,失了最爱的夫君,女儿早夭,也无什么可留恋了。 Chapter.39 银耳莲子羹 安薷寞正和龙良媛在屋里聊着天,外面宫女来报,说是奚良媛来了。 龙良媛和安薷寞对视了一眼,龙良媛嘟囔道:“她来做什么?算了,请她进来吧。” 奚良媛进来向安薷寞请了安,坐下后扭捏了半天才开口道:“龙姐姐,我来是想问问姐姐,可否有什么助孕的方子……” 龙良媛差点被嘴里的茶呛着,用帕子捂着嘴大咳起来,慌得奚良媛连忙上来给她捶背。 “你怎来问我这些?”龙良媛顺了顺胸口,问道。 奚良媛扯了扯手里的帕子,满脸通红,“龙姐姐,我娘来信说让我赶紧生下小世子,才能在宫里站稳脚跟,可如今除了太子妃娘娘,就只有您有孕……” 龙良媛瞥了她一眼,“这种事情,命里有的自然会有,你倒不如去问太子妃。” 奚良媛连忙说道:“姐姐和我一同入府,也是一年多未孕,所以我才来问姐姐……” 未等奚良媛说完,龙良媛就冷语道:“问我有何用?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太子殿下去你那里才是正经,否则我有再好的方子,也没用的。妹妹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就请回吧,我也乏了。” 奚良媛尴尬地坐在那里,见龙良媛一眼都不看她了,讪讪地起身告退了。 安薷寞道:“你怎的对她如此,她也是为了孩子。” 龙良媛嘟着嘴,“姐姐,你怎么一点防人之心也没有呀,奚良媛是太子妃的人,谁知道她来的目的是什么。况且我也点过她了,让她去问太子妃,不知道她自己能不能领悟。” “我瞧着奚良媛是个蛮好的姑娘的。”安薷寞说道。 龙良媛想了想,“她的确比方良娣心肠好些,但是毕竟是太子妃那里的,我总不想相信她。” 安薷寞陪着龙良媛闲聊了一会儿,就起身准备去御花园里转转。 云佩跟在后面,不禁抱怨道:“娘娘,你真是一刻不得闲,净各处跑。” 安薷寞转身敲了一下云佩的头:“我怕你这丫头吃得多胖了怎么办,还不多走动走动,这宫里实在无聊,又不能随便出宫,也就御花园有些乐趣了。” “对,这皇宫是大,可一点也不必咱们安府好,从前我跟着小姐各处跑,可有趣了。”云佩也不禁感叹道。 安薷寞上次来御花园,是宫少洵带她来的。今日再来,比较惬意,御花园的景色颇好,这时也正夏末,花儿虽不盛,但却别有一番滋味。 “娘娘,最近莲子可以吃了,等我有空咱们吃莲子羹好吗?”云佩望着湖里的莲花,欣喜地说道。 安薷寞想起来从前在安府的时候,每年秋初,云佩都要做新鲜的莲子羹,云佩手艺极好,大夫人也对这一手莲子羹赞叹不绝。去年因安薷寞一直抑郁不已,云佩也就没做这些时兴吃食。 “云佩总算有些用处,我甚是欣慰啊。”安薷寞笑道,“今年多做些,给龙良媛她们也送去。” “娘娘,就别给太子妃了吧,她那样坏。”云佩说道。 安薷寞摇摇头,“可别,这样不知道多少人议论呢,议论太子妃和太子侧妃不和,对阿泽会有影响的。” 云佩撇撇嘴,随手掐了一朵花,“娘娘整日里想着太子殿下,如今可算是称心如意了。” 安薷寞又气又笑,“云佩你这丫头越发无法无天了,看来我得赶紧为你寻个好人家了,免得你整日里惹我生气。” 云佩“哼”了一声,“娘娘才舍不得我嫁人呢,要是我嫁人了,谁陪娘娘呢。” 两人逛了一会儿,安薷寞觉着腿有些酸,便回去了。 几日后,云佩就弄来了新鲜的莲子,剥去了外皮,就着银耳做了许多银耳莲子羹。 “娘娘,我去问了太医,莲子羹是最适合孕妇吃的,清心顺气,我多给龙良媛送些去。”云佩说道。 “也别忘了给太子妃她们送些,可不许漏了谁,知道了吗?”安薷寞连忙嘱咐道。 云佩大声应着,就去了。 不多会儿,龙良媛倒是随着云佩一起来了。 “姐姐,姐姐怎不喊我来吃,我一个人怪无聊的,姐姐陪我解解闷儿。”龙良媛虽是有孕,但精神好得很,还是一蹦一跳的。 安薷寞看得胆战心惊,“小祖宗,你可当心点,你还有孕呢。” “没事的姐姐,太医说我这胎可稳了,比寻常的孕妇要稳健许多,再喝了云佩做的银耳莲子羹,定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龙良媛开开心心地坐下笑道。 云佩从小厨房端来银耳莲子羹,龙良媛喝了几口,对云佩赞不绝口,“云佩真是手巧得很,怪不得姐姐喜欢云佩,我也喜欢,又聪明又手巧。” 云佩被龙良媛夸得不好意思:“娘娘说笑了,奴婢担待不起。” 龙良媛嘴里都是羹,含糊不清地说:“姐姐把云佩借我使使,让她天天给我煮这些,姐姐你不知道,宫里的厨子一点也不合我的心意。” 安薷寞看着龙良媛吃得香甜,笑着说:“你慢点,你若是喜欢,或是派人来拿,或是过来吃,都行的,我离了云佩会不习惯的。” “娘娘这时候才知道我的好,平日里只欺负我的。”云佩开玩笑道。 ----------------------------------------- “娘娘,这是侧妃娘娘送来的银耳莲子羹。”瑞吟端着莲子羹进来说道。 太子妃皱了皱眉:“她送来的?” “对,还是派云佩来送的,据说是云佩亲手做的,宫里人人都有呢。”瑞吟说道。 “她倒是好意,你先放那边吧。”太子妃正抱着小世子玩耍,头也不抬就让瑞吟放一边。 “娘娘,侧妃娘娘心不坏,人也挺好的。”奚良媛正在一旁,说道。 太子妃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在她眼里,安薷寞是最大的威胁。她看出来宫少泽对安薷寞的感情并非一般,竟冒着伦理纲常的压制求娶安薷寞。 况且安薷寞出身高贵,倘若安相府一直得势,难免宫少泽和皇上不起立安薷寞为后的想法。 太子妃看着尚在襁褓的宫远彻,若有所思。 Chapter.40 中毒(1) 安薷寞被传唤到太子妃宫里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子妃一见到安薷寞,当即拍桌子吼道:“你这毒妇!为何要害彻儿!” 安薷寞不明所以,愣在了一旁。 宫少泽直直地看着她,“彻儿喝了你送来的银耳莲子羹,口唇发肿,轻微发热,太医查了,这羹里有天南星,你可知天南星有毒!” 安薷寞跪下道:“殿下,妾身绝没有要害世子,这羹里怎么可能有毒!” 太子妃抹着泪,尖尖的指甲颤抖地指着安薷寞,“不是你的话还有谁!难道是我自己害自己的孩子吗!” “绝不可能,侧妃娘娘怎么可能要害世子!妾身也喝了这羹,妾身安然无恙。”龙良媛匆匆赶来说道。 瑞吟低着头说道:“侧妃娘娘与良媛交好,自然不会害良媛。” “寞儿,这羹是谁做的?”宫少泽问道。 云佩马上跪下来说道:“回殿下,是奴婢做的,和我们娘娘无关,但是奴婢并无害世子之意。” 太子妃咬牙道:“来人!把云佩带下去严刑拷打!” 安薷寞立即起身护着云佩,不许侍卫靠近,“我看谁敢动她!殿下,绝不可能是云佩,我们安家的人从不做这些下作的事情!这莲子羹也是云佩好意做了送给大家的!” “这莲子羹从做到送都是经云佩之手,还是有其他人接触过?”宫少泽询问道。 云佩叹了口气,“回殿下,都是奴婢一人做的,未经他人之手。” “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贱婢拉下去!”太子妃朝那些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上来便拖着云佩就要拉走。 安薷寞死死拉住云佩衣服,“你们敢!云佩是我的丫鬟!除了我,没人敢动她!” 宫少泽这时开口道:“云佩无证据证明她的清白,现在她是唯一可能害彻儿的人,寞儿,你放开她。” 安薷寞红着眼看向宫少泽:“你也不信我吗?我说了云佩不可能害世子的,她不可能的!” 宫少泽沉声说道:“来人,把侧妃拉开,把云佩拉下去好好问问,是她自己做的,还是有人指使!” “你们敢!不许动云佩!”安薷寞竭尽全力地吼道,用力把靠近的侍卫推开。 但是安薷寞怎抵得过那么些侍卫,很快,云佩被侍卫拖着带走了,安薷寞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瘫坐在地上哭着。 龙良媛连忙和丫鬟一起把安薷寞扶起来。 宫少泽有些不忍心,但是也无可奈何,“侧妃就先禁足在自己宫里,非本王召见不得出来。” 安薷寞看着宫少泽,通红的眼里尽是失望与怨恨。现在在她看来,宫少泽和宫少洵没有什么区别,果然自古无情帝王家。 她起身跌跌撞撞地就回自己宫里去。 “殿下,你可要替彻儿做主啊,云佩只是个丫鬟,她绝对是有人指使的……”太子妃用帕子抹着泪,拉着宫少泽的袖子哭道。 宫少泽眼前却拂不去安薷寞那失望伤心的眼神,他不耐烦地把太子妃的手甩开,“本王知道了,你赶紧看看彻儿去。” 太子妃不可置信地看着被宫少泽甩开的手,她咬咬牙,尖锐的指甲掐进手心。“是。”但她仍抽泣着起身去宫远彻的房间。 “安夷禾,你觉得是谁要蓄意谋害彻儿?”宫少泽回到书房,恰好安夷禾在那儿,问道。 安夷禾摇了摇扇子,“殿下,我并不是偏袒侧妃,安丞相虽宠溺侧妃,但绝不会允许侧妃做如此不堪之事,云佩也是直爽之人,我倒是觉得有人蓄意嫁祸给侧妃。” 宫少泽也觉得是有人嫁祸,可除了云佩,就是太子妃宫里的人碰过这莲子羹。 “可其他人并无嫌疑,这莲子羹也是太子妃身边的瑞吟亲自端给太子妃的。” 安夷禾皱着眉,仔细想着这件事,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殿下,这天南星用量有多少?” 宫少泽道:“太医看了,说只是很少一些,彻儿只是轻微中毒,并未伤身。” 安夷禾点点头,“这便对了,若是要害世子,这用量根本就无用,完全伤不了世子,所以这件事就是冲着侧妃来的,此人就是要借莲子羹嫁祸给侧妃娘娘。” 宫少泽沉默不语。 他隐隐约约觉得是太子妃自己下的毒,可彻儿是她的亲生孩子,一旦用量多些,彻儿就彻底无救了,她怎么敢冒这个险。 宫少泽也无法贸然断定安薷寞和云佩无罪。 翌日,拷打云佩的侍卫来报道:“殿下,云佩受尽刑罚,坚决不承认下毒之事。” 宫少泽松了口气,摆摆手道:“把她送回侧妃宫里去,派个太医去好生治着。” 安薷寞一天一夜就坐在宫里的院子里,直直地看着紧闭的宫门,未曾合眼。 突然,宫门被打开,奄奄一息的云佩被侍卫抬了进来,安薷寞冲上去俯身看着云佩,看着浑身是血的云佩,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云佩勉强笑道:“娘娘……我不承认……咱们没做那事……” 安薷寞抓着她的手,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你这个傻丫头,都怪我都怪我,回来就好……” 很快太医便来给云佩包扎伤口。安薷寞从来不知道宫里的刑罚如此重,云佩身上竟没一处是完好的了,满身的伤痕刺痛着安薷寞的心。 云佩忍着上药的痛意,断断续续地安慰安薷寞:“娘娘……我没事……他们只是打破了我的皮……并……并未伤到……根本……无妨……” “你别说话了……都怪我……都怪我没事要吃那莲子羹做什么……都怪我……”安薷寞伏在床边放声大哭。 云佩推开正在上药的太医,支撑起来擦去安薷寞脸上的泪,又倒下去,“娘娘……我不怪你……娘娘疼我……我……知道……” 云佩自小就跟着安薷寞了,虽说是丫鬟,但比那些小官家的小姐还要尊贵,安薷寞也从不苛待下人,和云佩好得就像亲姐妹一般。 云佩挨这打确实毫无怨言。她知道,只要自己捱过去了,安薷寞的嫌疑就洗去了大半。 她不能让她的大小姐再受不该受的委屈。 Chapter.41 中毒(2) 太子妃一早就知道了云佩挨打一天一夜都未认罪的事情。 “想不到这个丫头竟如此护主。”太子妃抿了口茶,“瑞吟,咱们该早做准备。”她话里有话,瑞吟却听得明白,立刻应着去了。 太子妃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茶杯。宫少泽猜测得没错,正是她自己将天南星放进莲子羹里的。她想搏一搏,平阳皇室向来看重嫡子,凡蓄意谋害嫡子之人,皆下场凄惨。她也早就打听了宫里的刑罚,像云佩那样的女子,从没哪一个可以捱住的,可没想到云佩竟然挺过来了。 想必宫少泽心里也有所疑虑。 “娘娘,都准备好了。”瑞吟进来说道。 “好,咱们……”太子妃正说着,一群侍卫却冲进来。为首的是宫少泽的心腹俞然。 俞然向太子妃请了安,“娘娘,奉太子殿下之命,彻查东宫所有的宫殿。” 俞然手一招,侍卫就四处搜查起来。 太子妃心里一紧,身子一晃,瑞吟连忙扶住,“娘娘,无事。” “大人!属下搜到了这个!”一个侍卫从后面宫女的房间里冲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锦盒。 俞然打开一看,正是谋害宫远彻的天南星。 “把那个宫女带过来。”俞然合上锦盒,说道。 宫女春云被侍卫押着带来,宫少泽等人也赶来了。 俞然向宫少泽请安,道:“殿下,属下在春云的房间里搜到了一盒天南星。” 春云挣扎着,拼命摇头:“殿下,这不是奴婢的东西,奴婢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呢!娘娘,娘娘救我!娘娘!” 太子妃使了个眼色,瑞吟上前去使劲打了春云一巴掌,“贱婢!谋害世子还不承认吗!” 春云一边的脸颊立刻显出一个巴掌印,她自己也懵了,她忍着泪,哭诉道:“奴婢只是一个浇花丫鬟,都靠不得世子,怎么可能谋害世子呢!” 太子妃转了转手腕上的手镯,冷声道:“春云,你仔仔细细地想清楚了,这件事若是你做的你便承认了,可别连累了其他无辜的人。” 春云颤抖着看向太子妃,太子妃眼神犀利,她分明是在警告她,她的家人如今也在宫里当差…… 春云磕头哭道:“是我做的,我趁瑞吟姐姐不注意放进去的……” “殿下,春云不会有这般的心思,定是有人指使!殿下!”太子妃哭嚎着跪下道。 宫少泽脸色阴沉,“何人指使?” 春云咬着嘴唇,摇摇头道:“无人指使……奴婢……奴婢一时昏了头……” 宫少泽“啪”地一声将手里的扇子扔在地上,“俞然,把她带过去好好审问!该用的刑罚都用上,最后就算不死也是废人了!” “是!”俞然刚准备过去把春云带走,春云就吓得连连后退,“我说!我说!是……是侧妃娘娘指使的!是侧妃娘娘指使的!” 宫少泽握紧了拳头,“好,好,俞然,把她带走!” “妾身恭送殿下。” 待宫少泽一行人离开,太子妃可算是松了口气,“这春云也不傻,瑞吟,过几日你去好好安抚春云的家人。” 瑞吟给太子妃轻轻地捶着背,“娘娘,侧妃这回可是无法逃脱了,春云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该说是谁指使的。” --------------------------------- 宫少泽等人带着春云来到安薷寞的宫里。 安薷寞正照顾着云佩,见宫少泽一行人,只行了礼,正眼也不瞧他们。 “侧妃,太子妃宫里的春云都招了,说是你指使她往彻儿的羹里放天南星的。” Chapter.42 冷漠 自从春云之事过后,安薷寞久居自己宫里,谁也不见,天天就守着还未痊愈的云佩。 宫少泽几次三番下令解除安薷寞的禁足,但被安薷寞冷言拒绝了。“云佩还没好,我还是呆在自己宫里,不去叨扰其他姐妹了。” 宫少泽站在紧闭的宫门外,握紧了拳头。 安薷寞犟得很,既然宫少泽误会了她,责打了云佩,那他们之间已有裂痕,即便最后宫少泽选择相信她,但安薷寞无法抛下云佩身上的伤痕,她无法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娘娘,你就不要和殿下赌气了,当初你多稀罕殿下啊,不能得到了就不珍惜了。”云佩躺在床上笑着。 安薷寞气得把她嘴里塞满了糕点,“你少说点病好得快,我这不是与他赌气,我这是不想见他,我发现没了写字先生这个身份,他与宫少洵也差不了多少。” “谁说的,殿下是真心对娘娘好啊,而且也不会逼着娘娘生小世子,多好。”云佩惬意地接受着安薷寞的投喂。 安薷寞不说话,她想想的确宫少泽还是比宫少洵好些的。 “娘娘,殿下那里的公公说今晚殿下要来咱们这儿休息呢。”拂冬进来说道。 “让他去别的地方,我今天不舒服。”安薷寞头也不回。 拂冬应着去了。 不一会儿,拂冬又进来说道:“殿下说,娘娘不舒服正好来瞧瞧娘娘,不管什么原因,今晚殿下都在娘娘这里休息。” 安薷寞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让厨房备着吧。” 傍晚,天边的夕阳渐渐落了,远处的树影婆娑,安薷寞坐在桌子边,等着宫少泽过来。一直到天黑了,宫少泽才匆匆来了。而这时,准备好的饭菜已经凉了。 “寞儿,彻儿哭闹不止,我去看了一下……”宫少泽见安薷寞脸色阴沉,连忙解释道。 安薷寞起身请安,“既然如此,殿下还是去太子妃宫里吧。” 宫少泽眼疾手快地抓住安薷寞的手,“为何三番五次要赶我走,寞儿你还在怨我吗?” 安薷寞停下来,没回头,“对。” 宫少泽上前把她搂进怀里,柔声道:“是我不对,把云佩拉去拷问,但我不也选择相信你了吗?都过去了……” 安薷寞挣脱开来,“过去了?云佩的伤能过去吗?你就是不相信我。” 宫少泽知道安薷寞心里有气,他耐心地说道:“这毕竟关系到彻儿,不是单纯地我信你就有用的,寞儿,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安薷寞转过来冷笑道:“所以你也觉得我会为了争宠去害一个孩子,用下毒那样肮脏的手段吗?” 宫少泽摸了摸安薷寞的头,“我不是觉得你会这样做,只是那莲子羹的确是经云佩的手送给彻儿的……” 安薷寞不耐烦地把宫少泽的手拂开,“所以你还是怀疑,不用说了,殿下请回吧。” 宫少泽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他的脸色愈渐阴沉,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寞儿你闹够了没有?这里不是安相府,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任性了?我不仅是你的夫君,更是太子,不能因为偏私就落下话柄知道吗?” 安薷寞心里苦涩,她盯着宫少泽:“你不仅是我的夫君,你还是太子妃的夫君,龙良媛的夫君,奚良媛的夫君,方良娣的夫君,我什么时候闹了,殿下,你当初就不该把我弄到你身边。” 宫少泽看着安薷寞,一言不发地甩袖离开了。 Chapter.43 俞然 过了一小段时间后,云佩逐渐能下床走动了。安薷寞便扶着云佩在宫里绕着圈慢慢走着。 云佩被安薷寞扶着很不自在,“娘娘,你还是让别人扶我吧,你扶着我我总觉着怪怪的。” 安薷寞哼了一声,“咱们俩还在乎这些?你以前跟我开玩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谁呢?” 云佩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是娘娘娇贵的,我怎么能让娘娘扶我呢?” 安薷寞白了她一眼,“你也学着说这些难听的话了?怎么,跟着我安薷寞你不娇贵吗?” “娇贵娇贵……”云佩立刻狗腿地笑道。 这时,门外的侍卫进来报道:“侧妃娘娘,俞然侍卫来了。” “俞然?”安薷寞有些疑惑。 云佩却惊恐地抓紧了安薷寞的胳膊,安薷寞察觉到,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云佩平复了一下心情,“娘娘……就是……就是他打的我……” 安薷寞脸色立刻冷下来,“让他回去,我还在被禁足,非诏不得入内。” “算了……娘娘,也许是殿下派来的……”云佩劝道。 安薷寞点点头。 俞然拿着东西进来,给安薷寞请了安,“侧妃娘娘,属下是来看望云佩姑娘的……” 安薷寞冷哼一声,“是你杖责的云佩?你来看什么?看云佩是不是好了?” 俞然连忙解释道,“娘娘误会了,其实殿下还是心疼娘娘的,之所以让属下办这件事,就是为了保护娘娘,保护云佩姑娘,否则以云佩姑娘这身子骨,现在怕是无法站在这里了。” 安薷寞愣住了,“你是说,殿下让你下手轻些?” “宫中刑罚严酷,殿下怕云佩姑娘挺不住,所以让属下办事。”俞然顿了顿,把手里的锦盒递过来,“这是上好的舒痕胶,保管云佩姑娘没有伤痕的……” 安薷寞拿过来看了看,“那本宫替云佩谢过殿下了。” 俞然的手抓了抓衣角,目光炯炯地看着云佩,“这是属下给云佩姑娘的,之前多有得罪,还请云佩姑娘谅解。” 安薷寞打量着俞然认真的神情,又看了看有些羞涩的云佩,心下突然明白了什么,轻声笑了。 “俞侍卫莫不是对云佩……”安薷寞挑了挑眉。 云佩急得扯了扯安薷寞的袖子,“娘娘胡说什么……” 俞然眨了眨眼,点点头,“侧妃娘娘,属下对云佩姑娘确实有爱慕之情。” 云佩羞得别过头去,看都不想看他,拉着安薷寞就想回房间。 安薷寞让俞然先退下了,把云佩扶到房间床上坐下,“你这丫头,一天天的只知道编排我,现在我可要好好编排你了,俞侍卫可还不错?” 云佩为难地摇摇头,“娘娘,他太凶了,我一想到他之前对我用刑的凶狠模样,我就害怕。” 安薷寞皱了皱眉,“那是之前公事而已,如今人家特意送舒痕胶来,我瞧着他也是个会体贴人的,你若是有意,我就去求殿下,准了你们的婚事。”说着,安薷寞就起身要走。 云佩连忙拉住她的衣服,“不要,娘娘,莫说我对他无意,即便有意,可是我若是走了,谁服侍娘娘啊。” 安薷寞叹了口气坐下,怜爱地看着云佩,“你个傻丫头,我还有其他宫女丫鬟,难不成就因为要服侍我耽误终身大事吗?你既然对俞侍卫无意,那我也不能强迫你。” 云佩眼眶里噙着泪水,“我小时候就说要一辈子服侍娘娘的,娘娘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一辈子都跟着娘娘。” 安薷寞把云佩搂进怀里,拍拍她的背,“我知道呢,好好好,我不提这件事了。” 云佩抹了抹眼泪,点点头。 Chapter.44 灯会 “娘娘,殿下又来了。”拂冬进来说道。 安薷寞犹豫了一下,刚想让拂冬把宫少泽请进来,但没想到宫少泽已经掀帘进来。 “寞儿,你还在生气吗?”宫少泽温柔地上前,握住安薷寞的手。 安薷寞想把手抽出来,但宫少泽却使劲握住了,她的瞳孔闪了闪,别过脸去。 “那你跟我去个地方。”宫少泽拉起安薷寞就想出去。安薷寞使劲挣脱开,“殿下,我还在禁足,我不能出去,殿下还是走吧……” 宫少泽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往外走,“禁足早就解了,你不要想赶我走了,听见了吗?” 安薷寞少有的见宫少泽如此霸道的一面,再加上力量悬殊,只得跟着宫少泽往外走。 眼下已是近夜里了,皇宫里安安静静,唯有远远的传来的鸟鸣声,还有匆匆而过的宫女太监。 宫少泽把安薷寞带到御花园。俞然已经带人把花灯挂上了御花园的枝枝丫丫,闪着昏黄的灯光。 夜渐渐深了,花灯愈来愈美,渐渐连成一片灯海。安薷寞看得呆了,宫少泽莞尔一笑,附在她耳边道:“寞儿等我一下。” 安薷寞点点头。 一会儿,宫少泽身着当初写字先生的装束回来,温柔地牵住安薷寞的手,“安大小姐可还记得对我的承诺吗?如今灯会有了,阿泽也回来了。” 安薷寞眼眶通红,转身抱住宫少泽:“我好想你……” 宫少泽抚上她的背,温柔地轻拍着:“当初的承诺如今可要兑现了。” 安薷寞点点头,“好。”. 宫少泽牵着安薷寞的手一路走着,走到湖边,他停住,注视着安薷寞。月光下,他的目光炙热而深情。 他慢慢俯下身,捧着安薷寞的脸,细细吻着。安薷寞手足无措地瞪着眼睛,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宫少泽停下来,轻声笑道:“闭眼,寞儿,闭眼……” 安薷寞听话地闭上眼睛,宫少泽再次吻下来。他没有着急,细细地用自己的唇辗转在安薷寞的唇上,偶尔轻轻咬噬着她的下唇。待安薷寞渐渐沉沦时,他的手扣上了安薷寞的后脑勺,把她牢牢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同时,他的吻也急促起来,他不再满足于唇齿的交流,他的吻充斥着占有,他好像要把安薷寞揉进自己的怀里。 “嗯……”安薷寞渐渐喘不过气来,嘤咛了一声,宫少泽却愈加不肯放开她。 直到安薷寞的手捶着他的胸口,宫少泽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寞儿……我爱你……”宫少泽看着满脸通红的安薷寞,认真地说道,“你愿意原谅我吗?” 安薷寞点点头,哽咽着:“我早就不生气了,我在生我自己的气,为什么,为什么要和你说那些不成样子的话。” “那你可想好怎么补偿我了么?”宫少泽突然促狭地凑近了笑道。 安薷寞不好意思看他,“还没有……你想要什么,我答应你就是了。” 宫少泽朝她的脖颈呼了口气,“那寞儿给我生个孩子吧,不要男孩子,要一个像你的女孩子,好吗?” “谁要给你……”安薷寞嫌痒,笑着避开他。 但宫少泽一把横抱起安薷寞,大步往安薷寞宫里走去。安薷寞想要从他怀里跳出来,可宫少泽的力度不是她能挣脱开的。 “寞儿省些力气,等会儿可别喊累。”宫少泽看似正经地走着,但一开口就令安薷寞羞红了脸。 “你胡说些什么……”安薷寞娇嗔道,但也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 来到寝殿门口,宫少泽一脚踹开了门,接着又“砰”地一声被他关上。他大掌一挥,梳妆台上的化妆用品都被他扫落在地,紧接着,安薷寞被他强制性地坐到了梳妆台上,她还未出口的惊呼就被他用唇堵了回去。 “唔……”安薷寞只觉得鼻尖萦绕着好闻的书卷清新味道。下一刻,她的唇瓣被他攫住,热吻铺天盖地而来。宫少泽强硬地拥住安薷寞,扣住她的两只手臂放在他的腰间,更加靠近,愈发加深这个甜诱的吻。他撬开她的牙关,灵巧湿滑的舌长驱直入,攻占舌尖的每一寸甜蜜。 安薷寞只觉得身体里涌起一股火热,娇柔地承受他的霸道,力气被抽空,双手紧紧地攥住宫少泽腰间的衣料,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他腾出一只手来扣住安薷寞的后脑,深入地更加彻底。安薷寞被他越推越往后,直至抵达到镜子,瞬间一片冰凉,理智刹那间清醒。安薷寞的手立刻移到他的胸膛前,想要推开他。可是宫少泽正在兴头上,哪允许她反抗?大手一把钳住她的手,按在头顶上,温润的唇依旧用力地索取着,吸啜着,没有丝毫放开安薷寞的意思。薄唇很快往下移,脖颈、锁骨,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他的印痕。他的手伸向了安薷寞腰间的腰带,轻轻一拽,衣带散开,本就不厚的衣服已经半敞开,宫少泽的手随着衣襟往上探去,冰凉的指尖立刻唤醒了安薷寞的思绪。“阿泽……这里不可以……”安薷寞别过头,哑着嗓子小声说道。 “那我们去床上。”宫少泽抱起安薷寞走向床边,放下她,整个身子附上去,霸道的唇狠狠地堵住了安薷寞的,舌尖在安薷寞的唇瓣上不遗余力地挑逗着。他也不急,只是一点一滴地攻占着安薷寞的思绪,大手在安薷寞的身上游移着,最后停留在胸前的衣服上,不慌不忙地停留在那里。 “想要吗?”宫少泽抬起身子,手抚摸着安薷寞红肿的唇瓣,看着她已经迷离的眼神,“寞儿,想要吗?” 安薷寞已经顾不得什么,拉住宫少泽的衣襟,主动吻了上去,双手缠上他的脖子。 宫少泽轻笑,大手一挥,床边的帷幔落下,遮住了这难以言状的美景。 -------------------------------------- “娘娘,昨日殿下歇在了侧妃那里,听说殿下还让人在御花园给侧妃准备了花灯……”瑞吟照例报告道。 太子妃正对着镜子抹胭脂,听闻这话,脸色一冷,“本宫小瞧了她,没想到还能让殿下再次宠爱她。” “娘娘,可要想办法,她若占据殿下宠爱,只怕……”瑞吟劝道。 太子妃冷哼,“本宫知道。” Chapter.45 徐贵人 深夜,皇宫却四下慌乱起来,堂堂一国之君,却驾崩在嫔妃的床榻上。 安薷寞被云佩唤醒穿衣时,实实被惊着了。这嫔妃不是旁人,正是瑜嫔。皇后匆忙赶到瑜嫔宫中,命人将瑜嫔关进了静心苑。 太医查验了先皇的尸体,禀报道:“皇上服用了过多的丹药……瑜嫔娘娘和皇上也太不知节制……” 皇后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鹿钟十三年,皇上驾崩。太子登基,改国号为“宣策”,叶皇后为太后,移居慈宁宫。太子妃灵修公主为皇后,灵修皇后所生世子为皇太子,太子侧妃安薷寞为妃,封号“瑾”,良媛龙里秀为妃,封号“丽”,其余不赘述。 宫少泽登基后,将先皇驾崩之事和瑜嫔交于龙将军处理。 太后命人请来宫少泽,指着封后封妃的圣旨,问道:“为何把皇后移居到风华宫,瑾妃住在蔺漾宫?你难道不知道蔺漾宫乃帝后的住处吗?!” 宫少泽气定神闲地颔首道:“儿臣知晓。” “你知晓?”太后有些震怒,她实在是搞不懂宫少泽在想些什么,把一个宠妃赐居到帝后的宫殿,这不是引起朝廷大臣的议论吗。 不光是太后,灵修皇后、安薷寞也都不知道宫少泽在想什么。灵修皇后甚至觉得安薷寞想要取代自己入主中宫。 “阿泽,你还是让我住到其他地方吧,住在这里我实在是害怕……”安薷寞把蔺漾宫许多奢华之物搬到内务府去,不敢留在宫中,她一再地跟宫少泽请求道。 宫少泽摸摸她的头,宠溺地笑道:“没事,朕让你住在这里,朕不能娶你为妻,那必要给你妻的待遇。” “我担待不起,阿泽,我父亲位居高官,我又得皇后的待遇,我怕有的朝廷大臣议论纷纷。”安薷寞是真的害怕,她如今腹中还有孩子,她不要什么妻的待遇,她只要平平安安的。 宫少泽没有说话,他握着安薷寞的手,只静静地看着她。 安薷寞封了瑾妃,又住到了蔺漾宫,不光她自己,安丞相也惶恐得很,一再呈上奏折,请求皇上不要过度宠溺瑾妃。 但他总有一种预感,他感觉要有大事发生。 安薷寞为了避免与灵修皇后等人的冲撞,只称身体不适,终日在蔺漾宫,半步不出。 “娘娘,你看谁来了!”一日,云佩欣喜地进来禀报道。 安薷寞直起身,只见徐倚岩一脸笑意地进来了。 “倚岩姐姐!”安薷寞万万没想到,是近两年没见的徐倚岩,“倚岩姐姐你怎么来了?” 徐倚岩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继而笑道:“皇上唤我入宫陪陪你。” “阿泽?”安薷寞有些困惑,虽说徐倚岩与自己情谊深厚,但为何阿泽会让她进宫陪伴自己呢? 这时,宫少泽身边的于公公进来道:“奴才给瑾妃娘娘请安,给徐小姐请安,徐小姐大喜了!” 安薷寞好像明白了什么,她脸色登时惨淡下来。 于公公掏出了圣旨,安薷寞和徐倚岩跪下听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学士徐礼之女徐倚岩,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册封为贵人,赐居毓焕宫,钦此!徐贵人,恭喜了。” “臣女接旨,谢主隆恩!”徐倚岩没有惊讶,而是平静地接下了圣旨。 于公公读完圣旨,就离开了。 “倚岩姐姐?”安薷寞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倚岩,她从没想到徐倚岩会进宫,会成为贵人,而她却一点也不知情。 徐倚岩道:“寞儿,我本来想先来和你说的,但是没想到圣旨来得这么快……我……” 安薷寞颤抖着问:“是阿泽说要封你为贵人的?是他自己和你说的吗?” 徐倚岩点点头,她想扶住安薷寞,却不料被安薷寞一把推开,“倚岩姐姐!阿泽是我喜欢的人,他为什么要不顾国丧,封你为贵人呢!为什么!” 徐倚岩生怕安薷寞伤到肚中的孩子,轻声道:“皇上他是真的爱你的,这些你以后就知道了……” 可是徐倚岩也不确定,安薷寞以后真的能知道吗…… “我不听!你们之间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情!倚岩姐姐,当初你绣的荷包是不是给阿泽的?”安薷寞声嘶力竭地逼问道,“难怪你一直说我和阿泽不般配,原来你们之间早就……” 徐倚岩纵然脾气极好,对安薷寞也如亲姐妹,但还是动了气:“寞儿,你糊涂了,我与皇上当初并无任何交情,甚至根本就不相识,寞儿,你冷静些,我都是为了你。” 安薷寞却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手颤抖着指着外面:“云佩,送徐贵人回自己的寝殿去!” 云佩连忙领着徐倚岩往外走。 安薷寞稍微平静了一些,无力地倒在床上。她真的没想到徐倚岩成了贵人……她觉得在如此关头宫少泽能封她为贵人,定是有缘由的。 安薷寞想了好久,是阿泽看中了徐倚岩吗,是阿泽与徐倚岩旧时相识吗,还是…… 可她万万没想到,几日后,毓焕宫传来消息,徐贵人有喜了。 可距离她封贵人,不过几日而已。 安薷寞明白了,宫少泽如此着急地封她为贵人,原来是她腹中孩子…… “什么时候的事情……”宫少泽来看望安薷寞的时候,安薷寞冷冰冰地质问道。 “什么?”宫少泽不明所以。 安薷寞近乎崩溃:“倚岩姐姐!倚岩姐姐怎么会……” 宫少泽把她搂进怀里:“一日我出府……” 安薷寞挣脱开来,“就不能不要那么快宣称倚岩姐姐有孕吗?这风言风语,对倚岩姐姐多不利……虽然我不高兴倚岩姐姐入宫,可我也不希望她平白被人嚼舌根……” “我有数的,寞儿,你平平安安就好,你腹中的孩子平平安安就好……岩儿她也好时常与你作伴。”宫少泽道。 安薷寞心里咯噔一下,阿泽他唤徐倚岩为岩儿…… 她有些不悦…… 从灵修皇后到丽妃,只有她,才会被宫少泽亲切地唤小名…… Chapter.46 安相府危机 早晨,照例去给灵修皇后请安。 徐贵人作为新人,行了跪拜之礼。 “如今徐贵人也有孕,本宫听闻你和瑾妃是从小的玩伴,如今也算是双喜临门了。”灵修皇后的笑容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心思。 倒是一旁的方嫔酸酸地开口:“徐贵人可是好运气,不知从哪儿把皇上勾了去,有了孩子。” 一旁的丽妃喝着茶冷哼道:“有功夫在这里编排别人,倒不如好好想想为何这些年没有孕,自己没这个命也希望旁人没有吗?还是你想皇上子嗣稀薄呢?” 方嫔知道丽妃最是个不好惹的人,讪讪地住了口。一旁的奚嫔瞧着徐贵人,羡慕极了,她盼了两年,皇上既不宠爱她,那春和香也算彻底毁了她的身子,可怜她一直被灵修皇后蒙骗着。 请安过后,安薷寞也不在宫里逗留,很快回了蔺漾宫。 “娘娘,怎么瞧你总是心神不宁的。”云佩悉心地把安神香点上。 安薷寞看着窗外:“我也不知为何,这些日子怎么家里都没个信,皇上怎么也不让娘来照料我呢……” 云佩安慰道:“娘娘不要着急,您现在月份还小呢,等小皇子再大些,皇上肯定就诏夫人进来陪侍了。” “不知道倚岩姐姐怎么样……好在徐伯伯升了官,倚岩姐姐家世不低,不然不知道怎么被方嫔她们欺侮呢。”安薷寞叹了口气。但是她昨日对徐贵人那般,她也不好意思去看望她。 安薷寞坐了半日,还是放心不下,“云佩,把纸拿过来,我给爹娘写个信。” 云佩答应着,帮安薷寞展好纸,研好磨。 ----------------------------------- 话说龙将军调查先皇驾崩之事,正在养心殿向宫少泽报告:“皇上,臣查了,确实是瑜嫔与炼丹的方士勾结,导致先皇服用过多的丹药,至于这瑜嫔,臣也调查了……” “瑜嫔怎么了?” “瑜嫔与安丞相有关,臣怀疑瑜嫔是安丞相派到先皇身边的,只不过这瑜嫔失误导致先皇崩逝……”龙将军禀报道,他暗中与安相府做对多年,终于有个机会扳倒安相府。 宫少泽皱眉:“此话可真?安丞相勤勤恳恳,朕看他倒不像是此般奸臣。” 龙将军道:“瑜嫔并无其他亲人,唯有一个祖父臣已将她祖父带来,皇上一问便知。”说着,他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人立刻去殿外将瑜嫔祖父押进来。 “草民确是瑜嫔祖父……我这孙女儿可怜啊皇上!当初安丞相的女儿好心把孙女儿救出来,可安丞相确逼迫孙女儿为他办事,这才送孙女儿进宫当了娘娘……皇上,瑜嫔是无辜的啊!”瑜嫔祖父跪在地上哀嚎道,“还请皇上饶了瑜嫔一命吧,草民余生只能靠孙女儿活命了啊!” 宫少泽道:“你说安丞相的女儿救了瑜嫔?这又是怎么回事?” 龙将军立刻道:“皇上,这件事臣也调查了,当初正是李侍郎嫡子李邺强占瑜嫔,瑾妃娘娘好意出手相救,李侍郎和安丞相乃是一派,单说李侍郎之子犯罪,皇上就该严惩!” 宫少泽沉思了一会儿,如此人证具在,“传朕旨意,瑜嫔撵出宫去,终生不得回京城,安己用与李勘,暂且罢官,囚禁在自己府中,待朕调查清楚,再做决定。龙爱卿,你先下去吧。” 龙将军应着,缓步退出养心殿。 瑜嫔祖父并非善类,他当初求救于六扇门就是冲着安薷寞去的,他让瑜嫔报恩是真的,但他没想到先皇驾崩竟与瑜嫔有关,如此时刻龙将军找到了他去,交给他一通说辞,可保瑜嫔性命。 “皇上……”作为幕僚的安夷禾轻声唤道。 宫少泽看了他一眼,继续批着奏折,“是为你父亲求情吗?” 安夷禾摇头:“臣不敢。臣斗胆求皇上允许臣同龙将军一同调查。” 宫少泽把笔掷到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你是安己用的儿子,朕不能答应。” 安夷禾跪下道:“请皇上信任臣,臣既是皇上的幕僚,便只为皇上做事,臣作为安丞相的儿子,调查自然比龙将军容易些。” 宫少泽走下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很好,若你敢徇私,你可知道下场?” 安夷禾道:“臣知道。臣只有一事相求,若安丞相的罪名属实,臣恳请皇上饶过臣的母亲,和瑾妃娘娘……” 宫少泽又坐回到椅子上,“若你能查清安己用的罪行,便是功臣,朕自然不能亏待你。至于瑾妃,朕有数,不必你说。” 安夷禾应着退下了。 宫少泽批着奏折,却愈发没心思看下去。他刚才是作为皇帝,现在是作为安薷寞的丈夫。 安相府出了如此大的变故,他的寞儿怎么办…… “于福!传朕的话,安相府的事情一概不许叫瑾妃知道了,若是谁把消息漏给了瑾妃,惊了龙胎,朕饶不了他!”宫少泽厉声道。 ------------------------------------ 晚膳宫少泽还是来了蔺漾宫,听着太医报告安薷寞的胎象。 “寞儿,我想给你晋一晋位分。”宫少泽道。 安薷寞连忙摇头:“阿泽,可别了。如今我住蔺漾宫已是不合规矩了,你再给我晋位分,可让其他姐妹怎么想。” 宫少泽温柔地看着她:“那就等你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再说,我定要给你、给孩子最好的。” “我已经觉得很好了,只是阿泽你还是让皇后娘娘住蔺漾宫吧,我住着算怎么回事……况且皇后娘娘也是太子的嫡母,她理应住在蔺漾宫的……”安薷寞心下不安,她在后宫得势,安丞相在前朝得势,难免以后不引起宫少泽的忌惮,就如……就如当初的宜妃…… 安薷寞越想越害怕,她求着宫少泽,宫少泽却略显不耐烦:“我让你住你就住着,有我在你怕什么!我说了,即使你不能堂堂正正做我的妻,那就要有和妻子一般的待遇。” 用过晚膳,宫少泽把安薷寞搂进怀里,两人偎在一起看了会儿书,便歇息了。 宫少泽此般更不往除蔺漾宫和毓焕宫的其他宫里去,惹得方嫔奚嫔哀怨不断,而灵修皇后倒是越发冷静。 Chapter.47 钦天监 太子一连几日高烧不断,一波一波的太医瞧了也只说是平常的发烧,要需好好地养着。但一连多日过去却间歇地高烧,急得宫少泽命太医常驻风华宫,太后更是日日烧香祈祷,后宫嫔妃日日只吃素祈福。 “皇上,怕是要请钦天监来看看,莫不是什么冲撞到了彻儿……”皇后说道。 太后也猛然想起之前景仪郡主早夭的事情,“当初景仪郡主也是高烧不止,哀家以为只是肺热,怕不是真是什么冲撞到了。” 宫少泽思量后,当即传唤钦天监监正周时昕。 周时昕观望天象后,禀报道,“不知宫中可有属相为兔,生日是在七月的小主?” 宫少泽眉头一颤,“瑾妃正是属相为兔,七月生日。” “瑾妃娘娘可否是住在蔺漾宫?”周时昕再次问道。 “是……” 周时昕不住地摇头道:“那便是了。臣说句不敬的话,瑾妃娘娘命克皇室,如今又占据中宫之处,如若不作为,怕是……怕是太子殿下……” 钦天监传出的消息落到龙将军一派的耳朵里,翌日上朝,一份一份地奏折送到宫少泽面前。 “皇上!臣等都认为瑾妃天克皇室,从前的承雍王恐怕也是被瑾妃的命格所克才做出荒唐之事,瑾妃册封皇上侧妃后,景仪郡主也早夭,先皇驾崩之事更是与安相府脱不了干系,如今太子殿下高烧不断,臣等恳求皇上,废黜瑾妃!”龙将军为首的一干大臣连连向宫少泽施压。 虽说安己用被幽禁在安相府,但毕竟安相府一派不乏重臣,楚末当即站出来反对:“皇上,臣以为此乃无稽之谈,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些都与瑾妃有关,更何况瑾妃腹中怀有皇嗣,若瑾妃天克皇室,怎会怀上皇嗣呢。” “楚将军难道质疑钦天监的话吗?”龙将军目光如炬地看向楚末。他早就看不惯楚末这种十多岁的年轻人,更何况楚家与安家世交。 “行了,都别争论了。瑾妃孕有皇嗣,绝不能废黜。”宫少泽厉声道。 龙将军立刻说道:“那请皇上将瑾妃搬离蔺漾宫,此乃中宫之位!” 宫少泽胸口闷得慌,但他刚坐上皇位,尚且不能惹怒这些朝廷重臣。 他只得颁了圣旨,命瑾妃搬去避暑山庄暂住。 灵修皇后满心欢喜地等待宫少泽颁圣旨命她住去蔺漾宫,可宫少泽却只字不提。 “娘娘,你说皇上为何不令您去蔺漾宫住呢?”瑞吟不满地说道。 灵修皇后冷哼一声:“还不是瑾妃,皇上这是疼她吗?这是愧疚,安相府如今就只差找到罪名,满门抄斩了,你道瑾妃还能活多久?皇上只不过愧疚罢了,不管住不住蔺漾宫,本宫永远是皇后。” 安薷寞得到宫少泽的圣旨,晃了神,“怎么可能呢?拂冬,你听清楚了吗,是说我命克皇室?”她目光涣散地抓住拂冬的胳膊,甚至忘了接旨。 “瑾主儿,您没听错,皇上命您搬去避暑山庄暂住,俞然大人会一路保护您的。”于福说道。 安薷寞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呢?我爹爹呢,我爹爹怎么不为我说话……”安薷寞不信朝中那些大臣胆敢直接当着安丞相的面上书这些…… 于福道:“安大人在忙着其他事,瑾主儿,只不过去避暑山庄暂住,您宽心,皇上还是惦记着您和您肚子里的皇嗣的。” “皇上呢,皇上为何不来看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安薷寞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于福连忙拦住:“瑾主儿,皇上正忙着太子殿下的病,瑾主儿还是收拾收拾,准备去往避暑山庄吧。” 安薷寞挣扎着,却无可奈何。 而她写给安己用的家书,也被安夷禾截了去。 安相府如今被压抑的氛围笼罩着,安己用被幽禁在府中,焦急万分。 “安丞相,您听见消息了吗?瑾妃娘娘天克皇室,已经被送往避暑山庄了,想必不多久就要被废黜了。”龙将军笑眯眯地进来道。 安己用如五雷轰顶,他站起来颤抖着指着龙将军:“你们!你们怎么能对寞儿下手!这一切都是你们策划的!” 龙将军十分淡然地坐下来,看着他:“这可不是我们策划的,要怪就怪你的宝贝女儿,你以为先皇驾崩是怎么算在安相府头上的,那瑜嫔可是你的宝贝女儿救下来的,这样一来说瑜嫔是为安相府卖命不为过吧。” 安己用咬牙切齿:“寞儿是好心,却被你们这些有心人利用!” 龙将军呵呵笑了:“那怎么样,这些罪名可不是我们胡编乱造的,安己用,你权倾朝野,先皇和当今皇上哪个不想除了你,如今太平盛世,我手无兵权,才是他们最想要的臣子。” “哦,对了,你在京城郊外养的死士,可也不是我们编造的。”龙将军站起来靠近了,悄声说道。 安己用瞳孔骤缩,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龙将军。 龙将军道:“是你的好儿子,安夷禾查的。安丞相,众叛亲离,大势所趋。” ----------------------------------------- 楚末找到从京郊回来的安夷禾,上前就是一拳。 安夷禾知道为何,他淡然地直起身子,“楚将军怎么如此大的火气。” 楚末怒不可遏:“安夷禾,安丞相那可是你爹!安相府是你家!瑾妃她是你亲妹妹!” 安夷禾冷不丁地说道:“瑾妃也是你爱了多年的人,对吧,楚将军。” 楚末一愣,他看着安夷禾说不出话来。 “楚将军,你太鲁莽。安己用犯下的可是满门抄斩的罪,我可不想陪着送命,你也不想瑾妃就这样香消玉殒吧。” “我当然不想,我也不想安相府满门抄斩,安丞相、赵夫人他们都是好人!”楚末大声道。 安夷禾嗤之以鼻:“他们当然是好人,但是安己用权力太大了,党羽太多了,再加上先皇驾崩了,你以为先皇和皇上想除了他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吗?可笑。” “那你怎么能保证瑾妃无碍呢?没了安相府的吃撑,瑾妃她必然活不下去的。” “楚末,皇上爱她。虽然不能保证她无碍,但她肯定不会随着安相府没了。”安夷禾轻声道。他还有一句话想说。 他比任何人都要爱她。 Chapter.48 丹嫔 自徐倚岩有孕进宫后,灵修皇后一派人免不了抽出空来应付这个有孕进宫,直接封了贵人的大学士之女。 “娘娘,嫔妾瞧这徐贵人倒是比瑾妃难对付些,能从瑾妃专宠的时候撺掇了皇上,还有了孕,定是有些手段的。”方嫔是最会拈酸吃醋的,再加上她不怎么得宫少泽宠爱,不免将气撒到安薷寞那些人身上。 灵修皇后看着方嫔这种人,心里倒是放心得很,方嫔口无遮拦,又没有什么心机儿,最是好掌控的,倒是奚嫔,话虽不多,但是眼神却让人琢磨不透。 “方嫔你可少说两句,徐贵人有本事有手段,你倒也是好好地用本事用手段讨好讨好皇上,皇上这些天来,不是去焕毓宫就是去蔺漾宫,还有丽妃那里,去你们那里的次数屈指可数!”灵修皇后押了口茶,厉声开口道。 方嫔委屈地开口:“娘娘,皇上平日里瞧也不瞧我们一下,徐贵人和瑾妃都有孕,皇上自然去照顾着些……哪里还顾得上我们呢……” 灵修皇后讥笑着:“蠢东西,怪得不得宠,你能让皇上去你那里一次便忘不了,便是成功了。” 方嫔恍然大悟。 灵修皇后说的正是怡情之物。她虽不希望方嫔奚嫔再有孕诞下皇子抢夺太子的宠爱,但也不想皇上冷落了她这边的人。灵修皇后擅长制香,也懂得用香,她知道那春和香已经彻底毁了她们的身子,所以皇上再宠幸她们也无妨了。 方嫔和奚嫔正聊着回宫,路上便撞见了徐贵人。方嫔正一腔火无处发,“徐妹妹可真悠闲啊。” 徐贵人蹲下请安:“方嫔姐姐安,奚嫔姐姐安。” “徐妹妹可真是悠闲啊,不知有没有空教教我们怎么勾引皇上啊,啧啧啧,在宫外就能把皇上勾了去怀上皇嗣,徐妹妹可是第一人啊。”方嫔慢悠悠地绕着徐倚岩,酸溜溜地讽刺道。 徐倚岩一声不吭,任凭她说。 方嫔见她不说话,越发来气:“怎么了,本宫问你话你聋了吗?还是仗着肚子里的皇嗣蹬鼻子上脸?也不知这皇子是不是龙裔,徐妹妹,玷污皇家血脉可是死罪!” “方嫔姐姐,我并未得罪你,你为何处处为难我?”徐倚岩淡淡开口。 方嫔哼了一声,也不开口,就只冷冷地瞪着她。奚嫔拉了拉方嫔,“方嫔姐姐,咱们走吧,不要跟这人计较着。” 方嫔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我们是嫔位,她是小小贵人,你怕她做什么?她若是没有这孩子,也配和我们在这里说话?” “你以为皇上宠你吗?不过是你的手段罢了,若不是你这孩子,若不是仗着是瑾妃的姐妹,你也配在宫里?如今恃宠而骄,本宫倒要好好教训你!”方嫔上前来便打了徐倚岩一巴掌。 奚嫔被吓了一跳,方嫔果然是太冲动。 徐倚岩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嫔,“你为何打我?我并没有对你不敬……” 方嫔正要说话,突然响起于福的声音:“皇上驾到!” 众人忙下跪请安。 宫少泽走到方嫔她们面前,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方嫔,又走到徐倚岩身边,关切地拉住她的手:“疼不疼?” 徐倚岩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宫少泽转身便一巴掌把方嫔甩得扑倒在地,“贱妇!岩儿腹中有朕的孩子,你也敢动手打她!” 方嫔跪下忙摇头:“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没有……” “什么没有?难道朕错怪你了?还是说当朕是瞎子?”宫少泽厉声斥责道。 方嫔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宫少泽负手而立,“既然你说她只是小小贵人,那朕便封她为嫔,不仅封嫔,朕还要赐她封号。于福,传朕旨意,封焕毓宫徐贵人为玥嫔,方嫔将为贵人,罚俸半年。” “臣妾谢过皇上。”徐倚岩跪下谢恩。 ----------------------------------------------------------- “皇上,属下查明了安丞相的罪行,其中在京郊私养死士,以权谋私,甚至派奸细到先皇身边,这些罪状都是板上钉钉的。”安夷禾禀报道。 宫少泽倚在椅子上,“既已查明,你便不用回安相府了,暂且住在宫里,等瑾妃生产后,朕再处置他。” 安夷禾跪下谢恩,却不起身:“皇上……这是满门抄斩的罪,属下……” 宫少泽眯着眼,“朕知道,你和你母亲自然无恙,你不必担心。” 安夷禾摇摇头:“属下问的是瑾妃娘娘……” 宫少泽慢慢把眼睛睁开:“瑾妃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朕自然清楚怎么做,你不过是瑾妃的哥哥,朕能饶你和你的母亲还不够吗?” 安夷禾咬咬牙:“属下想要皇上的一句准话,属下知道瑾妃娘娘如今千夫所指,朝中大臣都恨不得娘娘去死,但属下想瑾妃娘娘活着……” “在朕心里,瑾妃是不比朕的江山重要的,你可知道?”宫少泽觉得眼前这个人对瑾妃的心思不一般,但他又只是她的哥哥。 安夷禾抬头:“属下知道。属下还知道,皇上不想留下残暴不仁的形象。” 宫少泽站起来:“你这是何意?” “那死士可真是安丞相私养的吗?想必这件事,皇上比我清楚吧。”安夷禾毫不畏惧地说道。 宫少泽冷笑道:“好啊,安夷禾,你胆敢威胁朕?” 安夷禾直盯着宫少泽的眼睛:“并非威胁,皇上,属下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皇上保瑾妃娘娘的平安,那属下誓死效忠皇上,皇上不好下手的事情,属下去做,皇上不好出面的事情,属下去办。” “就为了瑾妃?安夷禾,她不过是你的妹妹。”宫少泽倒是觉得这安夷禾可用,毕竟作为皇上,他有许多事情是不便去办的,他必须有个信得过的人去做。 安夷禾点点头:“属下只要瑾妃娘娘活着。” 他只要她活着,他可以做任何事,他手上沾满着许许多多的鲜血,可她是个千娇万宠的女孩儿。 “很好,安夷禾,朕答应你,瑾妃还活着,但若你敢打什么心思,你要知道后果。” Chapter.49 流言 安薷寞住在避暑山庄,整日里无所事事,免不得要和云佩找点乐子。 “娘娘,您这都有孕好久了,怎么皇上还不让大夫人进来陪侍呢,以娘娘的恩宠,早该诏大夫人了才是。”云佩看着俞然给安薷寞扎秋千,问道。 安薷寞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笑笑:“你急什么?我现在在避暑山庄,也许等回宫,皇上就诏娘入宫了呢。” 俞然扎好秋千,“娘娘,皇上是真心疼娘娘的,这次也是为了皇嗣考虑,娘娘可千万别怨恨皇上。” “俞然,你经常跟在皇上身边,本宫问你,本宫的家人可还好?”安薷寞问道。 她心里着实担忧,如今她又被禁足在避暑山庄,不知道安丞相那里怎么样…… 俞然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安大人一切都好,娘娘只管放心养胎就好,等太子殿下病痊愈了,皇上自然就接娘娘回宫了。” 夜里,安薷寞照例在散散步消食,准备回寝殿休息。她扶着云佩的手,从一处偏僻的小路走捷径回去,却不料正听见有宫女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你可听说这位瑾妃娘娘的母家的事了?”一个宫女轻轻地说道。 安薷寞一怔,连忙和云佩凑近了。 “听说瑾妃娘娘的父亲,也就是安丞相,犯事了!估计等瑾妃娘娘的孩子一落地,满门抄斩呐!瑾妃娘娘的孩子可算是没有指望了,有这样的外祖家,不是一开始就断了前程吗?” 安薷寞听着,两眼一黑倒在地上。慌得云佩大声喊叫起来,那两个宫女也匆匆逃走。 幸而避暑山庄有宫少泽安排的太医,慢慢地将安薷寞回转过来。 “娘娘,娘娘,你可算是醒了……”云佩哭哭啼啼地伏在床边。 安薷寞本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渐渐地想起来偷听到的宫女们的谈话,她怔怔地看着云佩:“你听清楚了吗?皇上要将安家满门抄斩?” 云佩也不知具体的事情,只得拼命摇头:“娘娘可是听错了吧,老爷兢兢业业,皇上怎么可能满门抄斩呢……” 俞然也连连点头。 可安薷寞愈发不信,她挣扎着起身喊着要回安家去看看,云佩忙和宫少洵俞然把安薷寞摁下。 “俞然,你跟在皇上身边,你跟我说实话,我父亲是不是犯事了?是不是?”安薷寞越说越激动。 俞然生怕安薷寞情绪过激,伤了龙胎,“娘娘这是从何说起,安大人只不过被皇上安排去了其他地方,这是有心人故意编排,想害娘娘呢,若是娘娘不放心,属下去回了皇上,让娘娘亲眷来宫里便是。” 安薷寞瞧俞然说得头头是道,也信了,“这倒不必了,我现在被禁足在这里,就不要再作甚么幺蛾子了。” 俞然点头离去。 他赶回宫去要禀报宫少泽这件突发之事。 “什么?!查到是哪个乱嚼舌根的吗?”宫少泽怒不可遏,若被安薷寞知晓安相府的境遇,必会闹出一番风波。 “皇上,事发突然,没人知道那两个宫女是谁,当务之急,还得打消瑾妃娘娘的疑虑。” “朕知道。你派人去把安夷禾唤来。”宫少泽庆幸当日留下安夷禾,否则如今派谁去都不能放心。 安夷禾住在宫里,很快就来了。 宫少泽看着他:“你自己都该如何说吗?瑾妃能不能安然无恙,可就看你了。” 安夷禾点头,“属下明白。” --------------------------------------------- 安薷寞倚在床边,睁着眼到天微微亮,她才有些困意。 “娘娘,安少爷来了。”云佩掀帘进来说道。 “哥哥?” “兴许是皇上不放心娘娘,让少爷来看看。”云佩也不清楚为何是安夷禾过来,而不是赵夫人或者是安己用。 安薷寞起身让云佩给自己洗漱梳妆,过了一阵才去了前厅。 安夷禾正在喝茶,见了安薷寞,起身行礼,“瑾妃娘娘万福金安。” 安薷寞点点头:“不必多礼,哥哥,你今日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安夷禾道:“皇上听闻昨夜里娘娘受了惊吓,听了什么安相府要被满门抄斩的谣言,让属下来宽慰娘娘,父亲是被皇上派去其他地方处理要务了,怕大夫人她们受了惊吓不放心,所以让我来看看娘娘,请娘娘放心,家里一切都好,娘娘只管照顾好自己和皇嗣就好。” 安薷寞见了安夷禾心也放下一大半,微微笑道:“本宫知道了,哥哥回去替本宫向母亲问好,向姨娘问好,不过多日,皇上定会让母亲进宫陪侍的。” “我一定带到,娘娘好生歇息,我先告退了。”安夷禾看着眼前仪态端庄,与从前甚不相同的安薷寞,起身告退。 待安夷禾走后,云佩也松了口气,笑嘻嘻地给安薷寞捶腿:“娘娘这下可放心了,安少爷都在呢,安家肯定是没有事的。” 安薷寞叹了口气,她转了转手上的玉镯,认真地看向云佩:“他是为皇上卖命的,这谣言不会是空穴来风,爹肯定出事了,只不过不是什么大事罢了,但愿家里没事,被罢了官倒无什么所谓,但求父亲母亲都安然无恙。” “娘娘的意思是,安少爷这么说是皇上吩咐的?”云佩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安薷寞。 “皇上总要顾及着些我肚子里的皇嗣,总要顾及着些我和他的感情的。云佩,我害怕的,我近日总是不安心,我想回家看看。”安薷寞攥紧了云佩的手,说话的声音也微微颤抖。 -------------------------------------------- “皇上,臣等认为安相府罪不可赦,请皇上早下定夺。”龙将军一派再次向宫少泽施压,他们早就迫不及待要看安相府彻底垮台的场景。 “皇上,臣认为安丞相的事还需细细调查,臣以为安丞相兢兢业业,绝不能做出危机皇室之事!”楚末立刻站出来说道。 “皇上,臣近日不仅要说的是安相府的事,楚将军与安相府交好,如此为安相府说话,必定是同党,据臣了解,是楚将军帮助瑾妃救出了赵沁伊,况且,安丞相一介书生,并不懂如何训练死士,必定是楚将军从中帮助。”龙将军也是有备而来,咄咄逼人,语言犀利,让人找不出什么破绽。 楚末毕竟是习武之人,口齿不伶俐,一时语塞。此时,很多原本安相府一派的大臣,见安相府大势已去,渐渐倒戈龙将军一派。一时,无人再敢站出来替安相府、替楚末说话。 “楚末,朕看你神志不清了,也罢,你近日就好好呆在府里,哪里都别去了。你训练的士兵,也交给龙将军去。”宫少泽看着楚末孤立无援,毫不客气地就命令将楚末清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