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带着硬盘走来了
2144年，中国木星基地，“远望3”实验室。
这是一个标准的无菌失重实验室，通体洁白的墙壁和整齐摆放的实验仪表与地球上的各个国家实验室无异。
沈纬按下腰间的磁场推动器，控制着方向缓缓飘向实验室中心的磁约束装置，那是一个直径约为三米的白色圆柱形物体。
强磁约束装置，由托卡马克装置改进而来，上世纪中叶成功实现的可控核聚变验证了其可行性。
在其中心，两道淡淡的黄色气体状物体纠缠在一起，隔着观察玻璃看过去，它们似乎静止在磁场中央。
但沈纬知道它们其实仍在相对运动着，只不过运动的幅度极其微弱，必须借助专业的观测设备才能检测到那一点异动。
沈纬的身旁跟着一名同样穿着太空军便装的中年男子，他有着典型的长江流域柔和脸型、标准的东亚男子气质，在他的肩上还挂着中国太空军的中校肩章。
男子的胸牌说明了他的身份——中国太空军，吴越。
“这就是我们用了十年都没研究清楚的东西吗？”沈纬扭头问道。
“是啊，自从十年前它们突然出现在木星基地附近，当场烧毁了附近舰船的电子设备后，对它们的研究便从未停止。”吴越领着杨睿再度向前挪了几步，隔着玻璃近距离观察那两道神秘气体。
“这个实验室就是以它们为中心建造的，好在当时中国太阳工程刚刚结束，磁约束装置正好运到了木星，否则遭殃的舰船会更多。”
“就这么两个黄色的小东西，养活了不知道多少教授和学生，每年发表的与它们有关的SCI论文数以千计。”
杨睿耸肩笑笑：“可控核聚变实现以后，人类科技又陷入了停滞，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全新的课题，大家有这种反应也不足为奇，我听说洛克菲勒基金会也对这东西有兴趣？”
“对，远望3实验室是唯一能够拿到第一手实验数据的机构，谁让我们垄断了呢？”吴越同样自豪地笑了起来。
“可你们用了整整十年，连它们的存在状态都没搞清楚，现在甚至要靠志愿者尝试着传回第一手信息。”
吴越被说得有点害臊，紧张地挠了挠头：“全人类都没搞清楚这两团小东西究竟是什么，尤其是它们中心为什么会有疑似小型黑洞的神秘引力源。”
“只对生物有效的引力源？”
“这就是奇怪之处，我们尝试了固态金属、液体乃至于放射性物质，这个引力源却如同神秘消失一般，对其没有任何影响。”
“这就是你们十年来用了几千只小白鼠的原因？”
“事实证明，没用。小白鼠不具备与我们沟通的能力，在小白鼠身上固定的记录设备并没能随之一起消失。”
没错，那是一个对生物有效的小型黑洞，人类从来没能捕捉过那些小白鼠的踪迹。
沈纬目光痴迷地看着那两团未知的黄色物体，对他而言这是人世间最有吸引力的一幕。
“十年了，人类只确定了它们不是固液气体，也不是等离子态，这对一度膨胀的科学界而言简直是羞辱。”
“是啊，最重要的是......”吴越高举右臂，正在监视器后观察情况的后方工作人员立即会意，按下了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
两团黄色“气体”在强磁场的作用下立即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扰动，在它们的中心，“黑洞”所在的位置更是发出了极度炫目的光芒！
如果不是沈纬和吴越都戴着护目镜，这不足一秒的直视已经足以让他们产生永久性的视力损伤。
“就这么一秒。”吴越指着恢复了正常状态的强磁约束装置。
“产生了相当于‘中国太阳’全功率运行四个小时的巨大能量。”
“中国太阳”，是位于中科大四十公里外的中国首个可控核聚变供电工程。
保持正常功率的“中国太阳”，每年能产生足够华中地区使用半年的电量。
一秒钟，这两团未知“气体”产生的能量就足够华中地区使用两个小时，夸张的能量产生效率使它们十年来被人类视为开启下一次科技革命的希望所在。
有网络小说爱好者戏称其为玄幻小说中常见的“灵气”，由于中国的文化影响力，久而久之这个名字成为了它们在非官方场合的公认叫法。
“真没想到，上世纪的玄幻小说竟然用这种方式复活了。”吴越不禁感慨。
“毕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总比凭空想象令人信服。”
“‘灵气’寄托了几十亿人的期望，你是第一个获准亲自接触它的人。”
“应该没人羡慕吧？毕竟接触它的那一刻意味着这个世界可能再也不会有‘沈纬’这么个人的存在，我可是志愿者诶。”
“呵，愿意亲自上阵的科学家多了去了，你也是从三十万志愿者中经过四年筛选才挑出来的幸运儿。安东尼博士的遗愿就是能亲手接触一次灵气，可惜了。”
沈纬没有再接话，一路飘到了观察玻璃前。
“是啊，我是幸运儿。”
“放心，这次的实验本来就没报期望，甚至可以说是十死无生的妄想，让你带上设备的那几个欧美老头子简直是疯了。”
“总是要抱有希望的嘛，万一我真的能传回来点信息，那简直赚翻了。”杨睿笑着挥了挥左手，在他的手腕下植入了一块微型通讯芯片。
“经过全世界科学家谨慎筛选的理工科知识也都在那颗芯片里了，总共只有200M，条件有限，但应该够你在非极端情况下短暂求生。”
沈纬轻轻抚摸着手腕，打趣道：“给自然人强行植入知识，我这算不算帮你们突破了一点伦理障碍？”
“应该不算，知道这些知识存在的人都签了保密协议。如果你回不来的话，四百年后这份历史才会获准解密。”
“我知道了，开始吧。”
“那好，三个小时后实验正式开始，你还有什么需要组织上帮忙解决的吗？”
沈纬闭着眼思虑片刻，只提了两个要求。
“请组织帮忙照顾好我的家人。”
“当然，烈士待遇你应该了解过。”
“还有，如果我一不小心活着回来，希望组织帮忙解决一下我的帝都户口，我申请了五年都没排上号。”
三小时后，补充了营养、最后洗了个澡的沈纬与“远望3”实验室的工作人员留下了他在人间的最后一张合影。
强磁约束装置的磁场强度缓缓下降到人体能承受的程度，胶囊状的太空转运舱把沈纬送入其内部。
他是十年来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类。
沈纬只穿着一身便装，这还是为了体面考虑。
根据经验，除了生物本身，其他外附物体都受到“黑洞”的作用。
沈纬的手上还握着一个小型核聚变装置，这是人类科技的最高结晶，这颗手榴弹大小的圆球一旦引爆，能够产生相当于百万吨级当量的氢弹杀伤效果。
全世界都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但亲眼见过的人屈指可数。
沈纬提出了在离开前亲手摸一摸它的请求，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因为这样的东西，木星基地里起码有三十颗。
隔着全息显示屏，以吴越为首的全体实验室人员对沈纬挥手道别。
沈纬正要回应，下一刻，显示屏多了三个男人挥手作别的画面。
那是......首长、木星基地司令员和徐院士。
对灵气研究最有发言权的三个人。
沈纬敬了个礼，下一刻，整个人接触到了“黑洞”，随之消失不见。
但片刻后……
“远望3”实验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纬的离去并不令人意外，这才是预想中的结果。
但沈纬身穿的便服，却同样随之消失不见！
“报告，小型核聚变装置确认消失！”
“报告，灵气扰动程度异常，申请恢复强磁约束！”
吴越的眉头拧成了一团，片刻后他咬着牙，面色阴沉地下令：“磁约束强度调至最高，所有相关实验暂停。”
“准备等待国内相关专家到达调查，封存今天的所有实验数据，新闻稿按准备好的发出，沈纬同志的随身物品消失的事情暂时不要对外透露。”
“给我接......中科院和上级领导。”
第二章 远赴神洲的留学生
九洲之地，万族共存，千万年来道争不止。
三千年来人族异军突起，独占四洲，因方位而称其为东西南北洲。
明国是东洲之地最为繁荣昌盛之国，统御一方，麾下良才无数，出身明国的修士更是浩如繁星。
明国，长安，长信侯府今天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想必就是沈二公子了吧，当真是一表人才！”头顶黑色乌纱的男子俯下身，拍了拍面前年轻男孩的肩头。
“久闻雨公大名！”男孩躬身行了一礼，脸上带着不卑不亢的微笑。
长安城的人都知道，年方十五的长信侯府二公子沈纬乃是名动一方的俏公子！
据说沈纬降生之时有天外流星划过，因此二公子生来秉承人间气运，堪称生而知之！
沈纬八岁之时，便有了过目不忘的本领，神童之名不胫而走。
而长信侯府的其他人见到两人亲切攀谈的一幕，除了少数身份尊贵之人尚能保持镇定外，余者无不两股颤栗，不敢多言。
虽然那戴着乌纱帽的男子看上去唇红齿白、美貌不下女子，但他的凶名在大明境内却能止小儿夜啼，东洲其他国家也鲜有人没听说过他的大名。
东厂厂公，雨化甜！
手上沾满了无数鲜血的侩子手！
但今天，雨公公来长信侯府并不是要抓人的，而是来道喜。
“二公子何必跟咱家如此生分呢？”雨化甜细声细气地一笑，蹲下身抱住了沈纬，亲切地拍拍肩头。
“雨公公为国事操劳，岂能为沈某这无足轻重之人徒费心力？”
沈纬笑呵呵地请雨化甜入座，两人便在堂中央的木桌上相对而坐。
长信侯府的仆人小心翼翼地给两人各斟了半杯茶，雨化甜举杯相邀，沈纬笑了笑，将杯中的温茶一饮而尽。
雨化甜捏着青花瓷茶杯，感慨道：“果然是陛下御赐的贡茶，这般极品就算是咱家平时也是喝不到的。”
“雨公公若是喜欢，稍后带一些回去便是。”
“哈哈！陛下的御赐，咱家可不敢乱拿，倒是沈二公子身具上品资质，是能去神洲的好苗子啊！怕是二公子到了神洲，也看不上这凡间之茶了吧！”
来了！
长信侯府上下闻言皆是心神一颤，“神洲”的字眼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
在人族的认知中，“神洲”位于东西南北四洲的中心，是灵气充足、英才频出的修士第一圣地！
两百年前，明国建国之时，与窃据中原的草原人战至血流成河，明国地脉也被两方的修士破坏到险些失去灵性。
由此，明国虽然得以立国，在修士的超凡武力上却始终落人一筹，缺少足够的地脉灵气，即使是旷世之才也难以为继。
为了打破这般窘境，明国每年都会遴选天资聪颖之辈送去神洲修行，待其学有所成再召回。
若是有大机缘者能在修炼之途上有所建树，明国虽然无力再强制约束什么，但也终究算是结下了一段善缘。
七天前，神洲修士在长安广寻资质上佳者，欲将其带至神洲修炼。
沈二公子作为名动一时的神童，也没能逃过神洲修士的遴选，在简单的测试流程后，沈纬竟然被发现身具上品资质，道途有望！
沈纬掀开袖袍，露出了手腕上的“检疫合格”盖章。
这章印也是神洲修士的手笔，为了确保被他们挑中的苗子不会逃跑，这点预防措施是必要的。
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有印章在，只要不出东洲地界，都逃不过他们的感应。
对明国和长信侯府，沈纬被发现了足以让神洲修士动心的上品资质都是天大的好事。
明国的神童数不胜数，但有实力庇佑一方的大能修士却屈指可数，所以沈纬被送去神洲留学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商讨的余地。
雨化甜也是奉皇命来此表达一下重视，顺便笼络人心，大明皇帝陛下正在亲征草原，不然每年的留学生都是能受到陛下亲自接见的。
只不过，让这位凶名赫赫的厂公来探望，总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再度交谈一番，雨化甜叮嘱沈纬切莫忘记明国对他的培养，沈纬也表示如有需要，一定不辞为国效力。
沈纬在长信侯府的门口挥袖送走雨化甜，待东厂的特务们都走光以后，才回到府内长叹一声。
做凡人，难啊！
自从十五年前来到这里，沈纬就靠着先知的优势愉快地当起了神童。
200M的微型硬盘，能存储的信息足够一个人一生所用了，沈纬过目不忘的本事就是这么来的。
如今，终于……
我沈纬也混上了去神洲当留学生的船票！
九洲大陆的仙凡矛盾毫不意外地存在着，若不是因为修士们不掌握生产资料，恐怕真的要到凡人不如猪狗的地步了。
现在，人族占据的四洲都有强力的国家政权保护凡人的生存与权益，看上去还能维持表面和谐。
但据说在其他种族，能够修炼的生物面对手中没有资源的普通成员几乎握有无限的生杀大权！
想想都觉得恐怖，近乎原始奴隶制的社会制度对绝大部分普通社会成员都是噩梦。
现在的仙凡矛盾还能靠国家政权调和与维持，一百年、两百年以后呢？
凡间政权起起落落，如同正常的生物代谢，每逢乱世秩序崩坏之时，人性的丑恶便会展露无遗。
沈纬靠着神童的名头，得到了长信侯府的倾力培养，两百年前明国初立之时发生了不知多少人间悲剧。
在那个被称为“大崩坏”的时代，连低阶修士都难以保障生存，东洲人口被消灭了九成！
想要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保全性命，沈纬唯一的选择便是努力成为强大的修士！
好在，沈纬终究是具有能让神洲修士都为之动心的上品资质，算是在修行的路上踏出了最难的第一步。
三天后，沈纬就要和长安附近被挑选出来的其他少年一同前往东海之滨，坐船前往神洲追求大道！
“纬儿，你这一去又不知要走多少年，一不小心就是与爹娘天人永隔，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长信侯夫人哭哭啼啼地嘱托沈纬一路小心。
沈纬回身轻轻拍打母亲的后背，看到长信侯府李堆积如山的物件，顿时头都大了！
“娘，你们准备这么多东西干嘛？到神洲什么都有，陛下对留学生还是不错的。”
“哪能与为娘亲手给你准备的东西相比！纬儿你一定要努力修行，有你在咱们长信侯府就能长盛不衰，千万别为爹娘和你大哥牵扯心力。”
“可是，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可能带得走！都堆成小山了啊娘！最上面那口是什么玩意，铁锅？”
“娘亲怕你吃不惯神洲的饭菜，有这口锅在起码能回想一下家乡的味道……”
沈纬一拍额头，无奈地道：“娘啊，就算你这么说，这么多东西我也不可能背着走啊！三天后我们要一起出发，不允许自己带马车随行的。”
“朝廷不是说过给留学生每人发一个储物戒吗！莫非他们想反悔不成！”
“娘，以后看合约的时候仔细点，储物戒是要到东海那边才发的。”
第三章 济世楼的橄榄枝
三天后，长安城外。
“咱家就送到这里了，诸位都是咱大明走出的人才，将来必定是顶天立地的栋梁！”雨化甜对着身后的少年们拱手一笑，随后便有两人前来交接队伍。
他们都是神洲来的修士，其中一个肤白如雪的女子正是当日测出了沈纬资质的修士。
“辛苦雨公公，小小礼物不成心意。”另一位面色温和的男修从储物戒中摸出一罐药液，双手捧给雨化甜。
沈纬望向药罐上的包装，顿时有如五雷轰顶。
“养心液－济世楼出品”
包装弄得有模有样，甚至还有商标。
雨化甜笑呵呵地从下属手里拿过一个袋子：“这怎么好意思？两位客气了，雨某愧受啊。”
男子笑眯眯地把药罐放入袋子中，还贴心地帮雨化甜扎紧袋口。
“不敢不敢，来年的师兄弟再来明国时还要靠雨公公多加照拂！”
“您放心呐，留学的苗子对咱大明可是越多越好！”
雨化甜拱手道别，明国的官员除了少数几个随行的，其余人等全部跟着他回到了长安城中。
温和男子目送明国众人入城，随后转过身来，给了这些小留学生们每人一个拥抱。
修士的测试手段在神洲以外的地方并不灵敏，因此能被挑选出来的少年起码也有中品资质，超过了绝大部分没有踏入道途的普通人。
整个长安城及其周边，今年被挑选出来的只有二十余人，足见修士的难得。
而且神洲的遴选是三年一次，整整三年，偌大的长安区域才积攒了二十余人的存量。
何况这些未来的修士还要面对各方面的考验和危险，每一个顺利成长起来的修士都是绝对珍贵的财产。
“诸位，我是你们本次神洲之行的领路人，济世楼内门弟子吴旬。”
男子的笑容很温暖，给了这群离家远行的少年们极大的心理安慰。
一旁的女子也掏出布袋，给了沈纬等人每人一颗糖果。
沈纬直接拆掉了糖果的包装，放入口中含住品尝。
甜丝丝的，还有股薄荷的清凉。
女子含笑点了点头，作为起到表率作用的奖励，沈纬又分到了一颗糖果。
“我是济世楼的内门弟子徐惠，恭喜各位通过了神洲的甄选，从今天开始，大家要准备与过去的平淡生活道别，欢迎成为神洲修士的一员！”
这次其他人吸取了之前被沈纬抢了风头的教训，纷纷自觉地鼓起掌来。
天边传来了几声轻微的鸟啼，吴旬和徐惠对视一眼，相互检查了一下时间。
徐惠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枚木制长筒形物体，轻拉底部的铁环，随后便有一团黑气冲天而出，到了几十米高的地方后迅速扩散开来，成了一团极其显眼的乌云。
沈纬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不由得佩服发明这东西的人。
反向照明弹，真有一手！
“大家三人一组，女孩跟我来，沈纬你正好多出来，等一下跟吴师兄坐同一班鸟。”徐惠收回木筒，把几个女孩剥离队伍。
“同一班，鸟？”
吴旬轻拍一下沈纬的肩头，指着天际处逐渐清晰的几个黑点道：“就是他们，坐马车到东海要一个月，还是这样快些。”
几个少年无不艳羡的看着沈纬和吴旬并肩而立的背影，一种名为柠檬的情绪在飞速传播着。
“咕~咕咕~”
待那几道飞行在天空的身影靠近，众人才发现那分明是几只通体雪白的鸽子！
鸽子的头上还挂着橄榄枝和皇家金牌，起到了“飞行许可证”的作用。
“师兄！咕咕精第三接引队全员抵达！”坐在最前方的鸽子身上的男弟子冲着地面上的众人挥挥手，吴旬则对着虚空按下手掌，示意他们可以降落。
八只白鸽纷纷落地，沈纬这才确定这些鸽子恐怕至少有三米长，一只鸽子背上足以搭载五人。
“大家按组上鸽，不用怕，师兄师姐们会保护好大家的，很安全。”徐惠安慰着几个犹豫着不敢上鸽子的女孩。
作为示范，徐惠蹲下身抱起一个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女孩，趁她还没反应过来直接与坐在鸽子背上的女人完成交接，那女孩被稳稳地按在了鸽子背上。
乘鸽而来的几名修士纷纷翻身落地，把少年少女们按到鸽子上。
虽然做好了成为修士的准备，但对这些还没成年的男男女女们来说，突然见到体型这么夸张的鸽子，又得知接下来要直接坐鸽子到东海……
还是挺突兀的，一时有点接受不了。
“沈小兄弟，能自己上吗？”
沈纬拍拍鸽子的羽毛，像上马一样高高跃起，踉跄着坐上了鸽子。
“没问题！”
“好！各位同门再检查下安全措施，立刻启程！”
吴旬话音刚落，鸽子的驾驶员拍打两下鸽子的脑袋，沈纬立刻发现鸽子的羽毛卷曲了起来，把所有人的双脚缠得紧紧的。
还真是够硬核的安全措施。
领头的修士吹了声哨子，八只巨鸽随即按降落的顺序再度起飞！
鸽子的飞行高度刚刚攀升至十米，便有一个少女忍不住尖叫起来。
受到恐惧气氛的感染，本来还能强装镇定的几个少年爷纷纷放声喊叫起来，天空中充斥着稚嫩的童音。
沈纬紧紧按住胯下鸽子的羽毛，颇有力道的冷风吹在脸上，让沈纬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像极了当年他在民航学院坐飞轮训练体能的日子！
“沈小兄弟，适应得还挺快嘛？”吴旬坐在沈纬身后，本来还扶着沈纬腰间的双手也随之松开。
沈纬不由得心里暗舒了一口气。
其实吴老哥你的手比高空更让我害怕。
“这才多高啊！”
我，沈纬，空间实验室都去过，木星的大红斑都亲眼见过，会怕你这小场面？
“哈哈，追求大道正该如此，到神洲以后也要保持如此心态！”
“对了吴仙长，我们到神洲以后是怎么个流程啊？雨公公只告诉我要努力学习，积极修炼，别的都没说。”
吴旬摸了一把头发，确定其他鸽子上的少年们听不见后，压低声音到：“他也是怕说得早了，把你们全吓走。实话跟你说，每年神洲之外送来的求道之人数以十万计，能顺利进入神洲进修的只有约三成。”
沈纬有点懵：“我之前翻了那么多资料，没听说还有着说法啊？”
说好的朝廷资助，到神洲以后努力修炼，等学成归来后再报效朝廷呢？
剩下的七成哪去了？
吴旬按住沈纬僵硬的肩头，继续小声道：“神洲虽然地大物博，物产丰沛，但……其实资源也并非无限，都按精英模式培养的话容易让各个宗派势力财政破产。”
“剩下的人其实就属于竞争的失败者，只能在神洲外围谋生，能成为真正神洲修士的几率微乎其微。”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能从神洲回来的修士，都签过保密协议不能把这种情况外传，四洲的政权为了多送人进入神洲，也刻意隐瞒了这个事实。”
冷风依旧在呼呼地吹，沈纬的心如坠冰窖。
从神洲出来的修士果然都没几个易与之辈，之前看吴旬和徐惠那温和亲切的样子，还以为美好的生活就在前方招手。
原来，都是算计吗……
只是为了先把新人骗上鸽子而已……
这世道，太冰冷了。
能道行有成的修士，心都是黑的，古籍诚不欺我。
“吴……仙长为何能跟我透露这些？”
“哈哈，叫仙长太生分了，沈师弟愿意的话叫吴师兄、吴哥都可以。”
沈纬抬起右手，比了个大拇指：“师兄为何愿意告诉我这些？”
连师弟都直接叫上了，不顺坡下驴的话总觉得会有点危险。
“既然都叫我师兄了，这点小事也不瞒师弟！”吴旬爽朗一笑，随后对沈纬附耳说道。
“初入神洲的遴选名义上是公平的，但对天资聪颖的金玉良材们总是更公平一些。”
沈纬感到裤兜中似乎被塞入了某种方形的东西，冰凉凉，硬邦邦。
“这是我们济世楼的新人令牌，今年在明国，神洲各大宗门一共发放了十五枚，其中就有你的一份。”
八只鸽子呈箭头状排列，沈纬所在的鸽子正好位于队伍末端，现在仔细思考一遍，沈纬才知道这是有意为之。
原来他们在降落之前就准备好锁定种子选手，提前做交易了！
走后门是广受唾弃的不良行径，但如果轮到自己的头上，总觉得……
有点香啊。
“沈师弟，大好天资岂能如庸人一般浪费在鸡毛蒜皮的琐事之上？”
“等你们到了神洲，会有人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准备行囊寻找各门派的招生点，在最大的交易街上，就有我们济世楼的分店。”
“出示这枚令牌，他们知道该怎么做。初到神洲，理论上需要经历半年的独立生活。你这等天资，半年时间足以打好基础准备挑选最合适的发展路线了，何必浪费宝贵的时间与他们竞争只有三成的名额呢？”
“这令牌，师弟你且收好，在与我们济世楼的分店弟子接头之前万万不能展示出来，否则会有性命之虞。我和徐师姐很期待与你神洲再会。”
沈纬拧着眉头，指尖在冰冷的令牌上反复摩挲，一时间心里犹疑不定。
吴旬对沈纬的反应仿佛早有意料，并没有继续劝说下去，而是收回按在沈纬肩膀的手，闭目养神了起来。
良久，沈纬把令牌收好，认真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沈某何德何能，配得上这明国仅十五份的令牌？”
“哈哈！”吴旬夸张地笑了起来。
“沈师弟，看来你还是对自己缺乏认知啊，你的资质就是上天给你最大的眷顾，足以打破一些不必要的规则。”
“我们神洲的手段到了其他洲会受到压制，连带着资质的测定也有一些偏差，但大体范围是准确的。我吴旬愿赌上一把，与师弟结一份善缘，如何？”
第四章 暖糖
沈纬不想早早答应下来，试图转移话题，吴旬倒也没催，一路上和沈纬闲扯着家长里短的事情。
每一个收到令牌的人，大抵都是这种反应，如果沈纬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反而会让吴旬感到奇怪。
但吴旬很有自信，收到神洲宗门令牌的人在遭受生活的毒打后大部分还是会老老实实地在神洲外围找人接头。
挖掘人才本就是个广撒网多捞鱼的活计，偶有失手也很正常，即使沈纬最终没有加入济世楼，吴旬也不会收到任何处罚。
离开神洲去招收新人的任务其实是留给优秀弟子的福利，正如吴旬所说，作为直接接引他们到神洲的前辈，“结个善缘”这句话在某些时候是很有用的。
沈纬坐在鸽子背上，经过三个时辰的飞行后一行人进入了一段气流不稳定的区域。
“大家坐稳了！”驾驶着领头鸽子的修士大喊一声，吹了声长哨后八只鸽子加快了拍打翅膀的速度，试图尽快通过这片乱流区。
“咕，咕咕！”
“咕咕~”
“咕？”
沈纬感到胯下一阵耸动，是巨鸽从腹腔中发出了一阵“咕咕”声彼此交流。
一时间，整片区域都是鸽子的咕咕声，吵得人心烦意乱，沈纬的大脑仿佛被搅成了一片浆糊，无法形成任何复杂的思考。
怪不得这些鸽子被叫做咕咕精！
好在乱流区很快便顺利通过，沈纬向其他鸽子背上张望过去，万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人没事便好。”沈纬放下心来。
其他鸽子背上的少年们也在惊慌地张望，却只发现了一个个被吹散了头发的同伴。
身为领队的吴旬则提高嗓门道：“不必担心，区区一片乱流奈何我们不得。”
“我济世楼的师兄弟们至少皆有离魂境修为，即便发生意外也能保大家性命无虞！”
二十多个少年少女纷纷鼓掌叫好，沈纬却只感受到了神洲宗门的豪奢。
“吴师兄，你刚才说的离魂境是你们在东洲时的修为吧？”
“聪明！看来沈师弟对道上的常识了解颇多啊？”
“沈某毕竟也是出身明国侯府，略知一些罢了。”
在修士间有一个常识，所有修行灵气的修士在神洲和其他各洲的修为都是不一样的。
由于灵气质量和数量上的差距、天地法则的压制，平时在神洲修行的修士一旦踏上其他大洲的土地，修为起码要被压制一个大境界！
随着时间推移，修士的修为会逐渐恢复，但要回归全盛状态一般要十年以上的时间。一旦灵气同化，修士在回到神洲后也不会出现修为迅速攀升的情况。
广义上的修士一般分为九个境界：启灵、离魂、合魄、知宏、明微、领生、清陨、乾道、轮回。
每个大境界又分为上中下三个阶段。
一般而言境界越高，越级挑战的难度越大。领生和清陨是一个例外，经常出现初入清陨境的修士被领生境巅峰的修士吊打的情况，其中原因很复杂，在此不作展开。
沈纬默默的算了道题：已知每年来明国统一招生的宗门都只有一个，今年负责这项工作的无疑是济世楼。
按人口比例算，长安府挑出了二十名资质出众的留学生，那么整个明国派出的人恐怕要有上千之数。
区区二十人的队伍，算上八位驾驶员，济世楼总共派来十名弟子负责转送工作，即使考虑到人员复用的情况，整个明国境内济世楼同时动用的修士恐怕绝不下三百人！
三百以上的离魂境修士，就这么被用来负责接送而已！
最关键的是，回到神洲以后这些修士都是会直接暴涨到合魄境的！
这就是神洲宗门的排面吗？
整个大明境内有统计的合魄境修士也才一千多人而已，遑论神洲修士普遍比其他大洲的修士同境战斗力更高一些。
“这么多合魄修士，只用来转送人员而已，佩服！”沈纬真心实意地吹捧了济世楼一波。
吴旬解释道：“我济世楼在神洲也会吸纳能人异士加入，但论人数则远不及从四大洲而来的人族子弟，为了保护这些新鲜血液，手笔大一些也是应该的。”
沈纬想到了大企业的社招和校招，看起来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们什么时候答应加入济世楼了？”
“哈哈，我忘了，沈师弟你出身富贵，是个例外，但你看看那些从普通人家走出的人孩子们！”
“他们对修士界和神洲几乎完全没有认识，半年后若是能幸运地通过筛选，会不会对引领他们步入道途的济世楼另眼相看！”
吴旬意气风发的一番话落在沈纬耳中，让沈纬佩不由得感叹这才叫大宗门的气魄。
从四大洲接引留学生回神洲，成本当然高到离谱，偏偏济世楼又在这些初涉道途的孩子们面前狂刷了一波好感。
看看吴旬，都已经把明国的这些留学生当成默认的师弟师妹了！
财大气粗就是好，沈纬打算到了神洲以后多打听打听，如果济世楼实力不错的话也不失为一个极佳的落脚点。
但沈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鸽子的背上就这么度过了一晚……
夜幕降临之时，有的女孩拽住徐惠的衣角，怯生生地问：“姐姐，我们晚上住在哪啊？”
“当然是住在鸽子背上啊，羽毛柔软又保暖，以前没试过吧？”徐惠轻柔地抚摸着女孩的鬓角，眼中满是爱怜。
沈纬扭头看向吴旬，只见他脸上挂着理当如此的淡定表情，甚至从储物戒中掏出了耳塞准备打坐休息。
“吴师兄？”
“啊？”
“这么高的空中，晚上不会把孩子们冻坏吗？”
沈纬指向脚下，此时八只鸽子离地面起码有了上百米的距离。
现在可是冰层刚刚开化的初春，无家可归的灾民即使在半夜冻死也不足为奇。
“你们不是都吃了糖吗？我看着你们咽下去的，应该没问题啊。”
“那糖有什么说法吗？”
吴旬一拍脑袋：“我济世楼的见面礼怎么会是普通的糖果，给你们发的是暖糖，储存的能量用于在半夜保持身体温暖，放心睡吧。”
“竟然还有这种花活？”
“是啊，而且济世楼的暖糖卖得还不错，将来若是有缘做真正的师兄弟，我再送你一袋。”
第五章 拜别东洲
沈纬在鸽子背上不知不觉地睡了一晚，再睁开眼时却已经能隐约看到天边的海岸线，露出小半的朝阳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有一说一，鸽子的羽毛确实舒服又保暖，以后有机会的话要弄一只。
沈纬轻轻抚摸着鸽子的洁白羽毛，一时间竟然有些想念家里的羽绒被了。
“师兄，前方就是东海了！”坐在最前面鸽子上的修士对吴旬喊道。
“知道！”吴旬把耳塞取出来，打了个哈欠。“兄弟们把孩子叫醒，师叔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八只鸽子的队伍缓缓下降高度，有的少年少女还没起床便被摇醒，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眼前壮丽的一幕。
视线所及之处，全是拍打着翅膀的同款鸽子，它们都和沈纬所在的队伍一样滑翔着准备降落。
火红的朝阳下，四十余只大白鸽向着同一个方向飞行，偶有路过的飞禽无不远远地避让开来。
当海岸线愈发明显之时，又有大群的海鸥迎面而来，它们落到大白鸽身上歇脚，如同看到了远道而来的亲属。
沈纬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落在自己肩头的海鸥，它的翅膀上还带着海边的湿气，触感相当真实，应该是活的。
“老吴！”一只白鸽脱离原有的队伍向着沈纬的鸽子飞来，鸽背上的蓝衣修士冲着吴旬摆摆手，脸上挂着久别重逢的兴奋。
“今年收获几何？”
“长安府共计合格者二十二人，你呢？南直隶可是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能把这份美差分给你，看来你离高升不远了啊！”吴旬酸酸地道。
“一百四！还有一批在后面，别说什么高升不高升的，咱们内门弟子再升就是亲传了，没机会的！”蓝衣修士连忙摇头，与吴旬互相取笑一番后拍拍鸽子回到了原来的队伍中。
越来越多的鸽子从四面八方涌来，看得沈纬心情激荡，粗略估计附近的大白鸽怎么也有近两百之数。
三米长的鸽子在高空中自动按先后顺序结成数千米的队伍，整片海滨都响起了嘈杂的“咕咕”声。
连会和的修士都要互相打个招呼，说不定彼此沾亲带故的鸽子也没道理不互相交流一番。
沈纬乘着鸽子经过许久的排队和滑行终于即将降落，沈纬抬眼望向海滩，立刻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六十余艘“船”整齐地排列在沙滩上，似乎正在等待乘客登船。
原本满是松软沙粒的沙滩被夯成了一个简易的平地，五十余个用白线划出的五米长的鸽子明显是临时划分的“停鸽场”。
“停鸽场”被场地中心的一片空白分为对称的两部分，在那片空白中央，二十余名穿着与吴旬同款衣袍的修士每人对应着左右各一个“停鸽场”。
他们的双手上各有一团红色或蓝色的火焰，看样子分别对应着“滞空待命”和“准许降落”。
沈纬乘坐的鸽子在场地尽头等到了一个“停鸽场”，来自长安的二十二名留学生落地后汇集到吴旬和徐惠身边，来自其他地方的队伍也同样汇成了一个个以领队为中心的圆圈。
完成使命的大白鸽扑腾两下翅膀飞向几百米外的另一片场地，在那里有济世楼的饲养员们为它们准备的各色饲料。
沈纬远远望去，发现这群鸽子吃的好像也不是什么仙灵之物，全是东海这边的特产。
透明的海蜇、大片的海带，还有它们的海鸥亲戚们抓上来的鱼虾。
即将离开东洲的留学生们兴奋地看着身旁的济世楼修士和其他仙道手笔，还有的人思乡之情上涌，不断地擦拭眼泪。
“吴师兄，我们这是到了？”沈纬打量了一番周围环境，凑到正在和徐惠说悄悄话的吴旬身旁问道。
“泉港，今天我们包了场，渔民和商船全都停业一天。”吴旬指着天边的几个黑影，沈纬挤着眼睛才认清它们的船型轮廓。
过了整整一个时辰，来自明国的所有队伍才全部落地集合，沈纬一行人在吴旬的带领下换好沙滩鞋准备登船。
其实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船，看起来更像是一片片卷曲起来的绿叶！
“叶船”看上去至少比海边常见的渔船长了四五倍，卷起的叶片估计有三米高，勉强能够抵挡近海的风浪。
叶脉便是龙骨，沈纬试着敲了敲，明显能听出来其内部是实心的。
绿色的叶片从外面摸起来触感很光滑，也没有长期泡在海水中的咸味。
吴旬拍了拍沈纬的肩，对身旁的留学生们嘱咐道：“等一会会有其他师兄弟下命令，你们跟着做就行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声洪亮的“面向北方”传来，乱哄哄的留学生们在济世楼弟子们的引领下面对北方站好。
“跪！”
留学生们面面相觑，但在领队修士们冷峻的目光下，终究还是无人造次，老老实实地面向北方跪下。
沙滩上的一千余名留学生靠在船边，密密麻麻地跪成一片。
“一拜列祖列宗！”
沈纬双手扶地，磕下第一个头。
“二拜父母师友！”
在沙滩上跪拜是一种很奇特的体验，一点也不疼，只是扬起的沙砾有点影响呼吸。
“三拜故国乡土！”
三次跪拜的理由都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沈纬默默赞叹了一下神洲的宗门真是会玩。
沈纬有些感伤，生活了十五年的家这便要离开，说不定此生都没机会再回来。
可我要长生、要跳出凡人之困！
我不想再受到几十数百年便有一遭的王朝更替、战争、疾病与饥饿的威胁！
为了家族传承在朝堂上忍辱负重、勾心斗角什么的，太累了，我宝贵的生命不是用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的！
“起！”
留学生们纷纷起身，沈纬拍了拍手掌、膝盖和额头的沙土，看着脚下的沙滩一时间有些出神。
仔细想了想，沈纬还是掏出了装着父母写给自己的家书的瓶子，捧起一抔细沙装入瓶中。
此一去，不知何时能回，说不定便是天人永隔。
都说故土难离，然而一旦踏上神洲的土地，故土难回才是以后人生的注解。
随着场地边的修士再度高喊一声“登船”，原本便守候在此的济世楼弟子搬来一张张伸缩梯，吴旬等领队弟子一跃而入，站在船里拉着登梯的小留学生们进船。
沈纬留在最后爬上梯子，当最后一名留学生也进了叶船后，所有领队弟子一齐施展神通，持续的气流推动叶船向前行进。
当叶船彻底滑入大海，船体传来一阵持续的晃动，如同船台上的新船下水一般。
“姐姐，怎么没见有人划桨啊？”一个白嫩嫩的小女孩坐在徐惠身边，好奇地问道。
“因为有鱼在后面推呀。”徐惠揉揉女孩的头发，指着船尾的方向笑了笑。
沈纬从船舱中借口看风景溜了出来，跑到船尾向下望去。
几个同样在看海景的少年也发现了船尾的异样，惊奇地大呼小叫着。
沈纬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一看......
竟然是三只海豚在推着叶船前进！
第六章 间谍的信
还以为叶船不需要驾驶员是因为有什么黑科技，原来是找来海豚帮忙而已……
沈纬抬眼望向泉港的方向，广袤的东洲大陆此时已经变成了视野尽头一道隐隐约约的黑线。
上了去神洲的贼船，就再也回不去了。
在船尾围观海豚的少年中，有人见沈纬出现便笨拙地上前攀谈，也有人撇撇嘴，对这种行为表示不屑。
虽然少年的话术很拙劣，脸上还明显带着害羞的神色，沈纬倒也没拒绝交流，与他们从在明国的回忆一路攀谈到对未来神洲生活的展望。
多个朋友多条路，这话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万一这条船上有那么几个未来大放异彩的天才，沈纬以后即使被欺负也能仗着微末之时的情谊多摇几个高手过来助阵。
吴旬把唯一的令牌给了沈纬，抱着的也是这种心思。
他自己在内门弟子的路上算是走到头了，但沈纬天资惊人，当初徐惠在给沈纬测验资质时便惊喜不已，即使在东洲的判断方法只能粗略地确定资质等级。
如果沈纬将来得到哪位前辈赏识收为亲传弟子，那么他吴旬靠着这段香火情也能多出一个跟脚。
“那谁谁的亲传，沈纬知道吗？当年是我引他入道的。”
神洲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个谜一样的未知之地，有的少年在交谈时已经流露出了抱团取暖的意向。
沈纬谈笑间推脱了他们组团的邀请，倒不是说拒绝组团打怪，而是沈纬不想这么草率地定下队友。
虽然这群人里面可能有那么一两个会在未来叱咤风云，但现在他们都是一群鶸而已。
神洲宗门的录取名额只有总人数的三成，如果带猪队友上分，到时候难免会有团队内讧的情况。
先观察一波，是直接到济世楼报道还是另谋高就，都等到踏上神洲的土地再说。
“外面的人快点回来，发储物戒啦！”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从船舱中探出头来，对船尾的同伴们喊道。
正在商讨人生规划的少年们闻声立即做鸟兽散，一股脑地往船舱里挤。
沈纬在船尾悠闲地晃了一圈，待他们进得差不多时附身回了船舱。
济世楼的弟子端着一个长方形礼盒，里面整齐地摆放着精致的方形戒指盒。
所有人坐定后，小留学生们每人分得了一个戒指，这便是明国承诺的人手一份的储物戒了。
“大家用戒指划破手指，滴一滴血上去便能完成认主，心意一动就可以将意识沉浸到戒指的内部空间内。”
徐惠用储物戒划破手指做了个示范，显然这枚储物戒是她此次来明国出差的福利之一。
沈纬学着用戒指在手指上划了个口子，一滴鲜血滴落后沈纬立刻在有了种奇特的感觉，像是建立了某种连接。
将意识沉浸到戒指的内部空间中，沈纬看到了一片白茫茫的空旷，在空间中走了两步，沈纬估计戒指的内部空间大约有十立方米的样子。
但当沈纬结束探查、准备收回意识时，却发现空间的出口仿佛被上了道锁，怎么也走不出去！
还没来得及慌乱，一封黄色的信纸凭空出现的沈纬面前，上面还写着“阅后可出”。
沈纬摊开信纸，巨量的信息立刻涌入脑海。
…………
沈纬敬启：
此信由天机阁发出，我们来自神洲，主营业务包括：各洲情报、寻人寻物、修士相亲、信息交易。
很抱歉在您刚刚踏上追寻神洲之旅的道路时打扰您，但我们本着不忍明珠蒙尘、减少人才浪费的初衷提醒您：济世楼并非适合您栖身的梧桐枝。
作为名动长安的才子，素闻您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当获知您有望大道、天资超凡时，我们由衷为您感到兴奋，这意味着天机阁的弟子们又多出了一位潜在的同门与道友。
听说您尚未涉足大道时，最崇拜的人是雨化甜厂公？这更证明您与天机阁缘分匪浅，雨公公不仅与我们的主要工作相近，更是与我们早有交情的东洲朋友、挂名客卿。
如果您期待东厂那样行走于黑暗与光明之间、剑下不斩无名之辈的话，相信没有比天机阁更适合您的宗门了，千百年来无数名动一时的豪杰皆陨落于天机阁策划之下。
更重要的是，济世楼并不适合想要追寻实用战阵之道的修士。济世楼以悬壶济世为训，擅长救死扶伤、于濒死之际求得渺茫生机，他们在医道的造诣无人能及，但并不是合格的战士，更不是一击远遁的刺客。
如果您想要慷慨激昂地度过此生，济世楼绝不适合您，而若是您渴望如东厂、锦衣卫一般威风八面、明动四方，神洲没有比天机阁更好的宗门！
济世楼战力匮乏、不善斗法，更没有足够挑起一方大梁的顶尖修士，全靠两位乾道支撑门面，等你进入神洲，便会知道这样的宗门想要在神洲争锋是何其困难。
天机楼的赫赫声名，待你进入神洲稍加打听便能了解，济世楼早已成了各个情报机关的筛子，早晚会从内部腐朽崩塌。
今天每一艘从明国驶向神洲的船都有我们天机楼的弟子，以您的智慧相信一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良禽择木而栖，相信您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如果您愿意成为天机阁的一员，为了共同的理想和兴趣而奋斗，并因自己的奉献而获得最丰厚的报酬，我们会用不低于济世楼三倍的待遇欢迎您的加入。
在神洲外围，有一座“九洲风波楼”，稍加打听便能找到，那里的地图店是天机阁的公开据点，您到了那里刷脸便能与我们的外门弟子接头，期盼您成为我们新的同门！
为表诚意，在此向您展示本年度最新修正的神洲东部外围地图。
【点击展开】
…………
十秒后，那张极度繁杂的地图化作一道轻烟消散，储物戒的出口也随之打开。
沈纬的意识回到了现实，随后默默给天机门默了个哀。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能过目不忘？
以为把地图标的繁杂一些就能让我来不及全部记下？
一张地图而已，压缩后连400KB都不到……
沈纬摸了摸手腕，在那里有他从木星带来的微型硬盘，也是他过目不忘的原因所在。
吴旬还在和徐惠交谈本次明国之行的细节，听他们的话，似乎回到神洲后还要写一份工作报告交给师门。
沈纬摸了摸腰间的令牌，暗自给济世楼上了柱香。
天机阁说的一些情况很容易就能证实，没必要在这方面骗人。
那么……
济世楼内部明显被渗透到了一定程度，为了前途考虑决不能投奔他们！
对不起了吴老哥，你我注定有缘无分。
沈纬起身走到船舱外，吹着海风感到一丝悲凉。
这么风光的神洲宗门，面对内部的顽疾却也毫无疑问早晚要跪。
天机阁的话也不能全信，一定要多方面打听些信息互相印证才可以。
沈纬看着船尾的海豚，已经准备好面对通过率只有三成的筛选。
天机阁能在济世楼眼皮子底下给自己送信，神洲的那些宗门想必也各有独道的神通，还是多多了解一番比较好，决不能草草决定委身何处。
第七章 白牡丹三角
大洋深处的海水看上去是略显恐怖的黑色，再加上深海的孤立环境，很多人都由此患上了深海幽闭恐惧症。
沈纬倒是还好，深海中再孤立的环境也比太空热闹无数倍，上过天的人对下海基本都没什么心理障碍。
但有些第一次出远门的留学生已经有了心态崩塌的迹象。
在海洋中行驶一周后，沈纬所在的叶船上已经有三人因为焦躁、情绪失控等原因被绑起来带上眼罩丢到了货仓里。
“吴师兄，还有多久到神洲？”沈纬凑到船舱前部，济世楼的弟子们正在对着海图指指点点。
“啊，沈师弟你来了？”吴旬放下手中的记号笔，拉着沈纬加入探讨航线的队伍。
吴旬用笔尖在海图中央表示出一个红点：“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直线行驶的话大概只需两天就能在神洲靠岸，但出于安全考虑我们要在前方绕行，也许要五天左右。”
沈纬集中精神，把眼前的海图拷贝到了硬盘中。
压缩后的简易海图只有10KB不到的大小，相比之下更显神州的广袤与复杂。
从东洲到神洲的海图信息量大小只有天机阁送来地图的二十分之一！
而天机阁的地图，也不过是详尽地标示了神洲外围的东部地区而已……
“绕路？”
“对，大概是三十年前吧，前方海域有过一场海妖之战，等人类的勘察队赶过去时，现场只剩下了漂满海面的尸体。”
在一旁吃橘子的徐惠又补充道：“此后，这片海域就成为了船舶的禁地，一切罗盘和仪表在穿越这里时都会暂时失灵。一开始的几年还有人急着赶路想要强行通过，失踪几千人后总算不再有人做无谓的尝试了。”
沈纬点点头，莫名想起了地球上某片与之类似的神秘海域。
海图上有一片用灰色阴影标注的区域，想必就是需要绕行的船舶禁地。
“这个海域叫……白牡丹三角？”
“啊，是的。”徐惠擦干手指，“因为第一个抵达那片区域的前辈外号叫白牡丹，整片干扰罗盘地区域又呈三角形，所以就叫白牡丹三角。”
…………
一天后。
沈纬皱着眉头望向铺满海面的鱼虾尸体，其中还有不少从未见过的巨大海洋生物。
冲天的臭气弥漫着整片海域，即使已经戴好了鼻夹，沈纬依然有种头晕想吐的感觉。
“不是说已经过去三十年了吗？怎么这些尸体还没分解干净？”
“神洲那边也对这种现象倍感不解，所以来往于此的宗门船舶络绎不绝，你看那边。”吴旬指向船队不远处的一艘渔船。
渔船只是根据其功能性的归类，实际上若轮大小，那艘正在拉网的“渔船”比沈纬乘坐的叶船大了十倍不止，与来往于地球港口的集装箱式货船差不多大。
渔船的桅杆上挂着巨大的风帆，上面写着硕大的“东港”二字。
济世楼的船队从渔船旁边驶过，沈纬听到了从渔船方向传来的震耳声音。
“这里是东港所属131号捕捞船，正在进行白牡丹三角海域捕捞作业，前方船队请通报你们的身份。”
很快，从济世楼的船队中心处传来了同样高分贝的回应。
“我们是济世楼自东洲明国返航船队，神洲出航备案号‘东六港20200419’，在此向东港全体工作人员问好。”
渔船的舰桥上走出几个人影，似乎在观察济世楼的船队，其中一人还拿出了一本厚重的备忘录翻看比对。
几分钟后，一个巨大的喇叭形物体顺着索道滑到几人面前，为首的船员对着济世楼船队的方向招手喊话。
“核验完成，感谢配合！同时欢迎东洲的孩子们加入东港船队与我们一同出海，请注意近期白牡丹三角海域海况异常，有风暴与巨浪频繁出现。”
“据统计，下一波巨型浪潮会在约三刻钟后出现，请做好防护工作。”
“济世楼船队收到，我们神洲再见。”
济世楼的船队中，所有修士都忙成了一团。
有的修士拴上绳子，从叶船上放下，与船尾的海豚比比划划地交流，不多时所有海豚便纷纷游到叶船的船底下躲藏起来。
身强力壮的修士们则从货仓中掏出几面透明的膜，用船舱顶部的支角将它们张开，把整个船舱都置于透明膜的保护下。
船队间的距离也迅速拉开，沈纬坐在座位上都能感到船头在飞速调转方向。
沈纬望向其他的叶船，它们也在向四面八方散开，附近的整片海域仿佛都铺满了叶子。
“所有人抓好把手，准备迎接海浪！”吴旬在船体四周巡视一圈，确定所有人都进了船舱后命令道。
沈纬抓住身旁的两个木制把手，此时叶船下方的海水明显在异常涌动着，有些没有用力握住把手的少年直接失去平衡翻滚到了仓壁上。
“听什么呢！不是让你们抓紧了吗！急着摔死是不是！”几个济世楼的修士怒骂两声，扶着座位慢慢移动到那几个少年身边，踉跄着拉起他们。
这次修士们选择了比较一劳永逸的方式——抽出绳子，直接把这几个添乱的留学生绑到柱子上。
巨型浪潮如约而至，二十余米的海浪在大洋中不断掀起，相比之下叶船真的成了海洋中的一叶扁舟。
沈纬抓紧把手，眼看着滔天巨浪汹涌而来，前方的叶船甚至被海浪高高卷起，船体表面的透明膜在阳光反射下熠熠生辉。
当海浪行进至沈纬所在的叶船前，所有的阳光都被海水尽数遮蔽了下来，船舱内成了看不见一点光亮的黑暗空间。
“哗啦！”
沈纬感到自己如同做过山车般被送入了高空，回头一看其余的叶船赫然正在十余米外下的海面上！
“嘭！”
叶船遭到了第一次巨浪的拍打，船体如同被炮弹击中一般左右横晃着。
沈纬只是感觉有点晕，这点小场面跟他当年在航天中心坐离心机的时候差远了。
别的留学生却狼狈得多，还有的人没见过这种阵仗，险些呕吐在了船舱里。
同样规模的巨浪一波接着一波，船内的光线在光明与黑暗之间不断交错，沈纬被晃得简直昏昏欲睡，其他人在经过几次浪潮洗礼后也逐渐适应了过来。
约过了一个时辰，海面总算重新归于平静，而叶船表面看似轻薄的透明膜却毫发误伤，确定安全后济世楼的修士们重新打开了船舱。
有人收起保护了船舱的透明巨膜，也有人下水跟海豚打招呼，示意它们可以继续出来推船了。
沈纬扶着桅杆走到船舱外，夕阳下的海洋漂满了济世楼的叶船，修士们正在忙碌着收拾残局。
“啪嗒！”
沈纬感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脚上，俯身一看却是一条已经翻了白眼的鲅鱼！
船舱顶、甲板上，数不清的海鲜被之前的巨浪带到了叶船之上。
第八章 与稚嫩的花做个交易
叶船上禁止随意生火，但修行火系神通的修士们用自己的灵火烤两条鱼虾明显不在禁止之列。
沈纬把摔晕在甲板上的龙虾趁其不备用木签刺了个对穿，顺便问旁边的济世楼修士借了个火。
青白色的龙虾在经过炙烤后变得红彤彤的，肉质相当紧实，沈纬十五年来第一次吃到如此优质的海鲜。
船上的济世楼修士与留学生们因此改善了一顿伙食，入夜后的船队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烧烤的香味在叶船间弥漫着。
“沈兄出身高门却不失心灵手巧，真是令小妹艳羡！”跟徐惠关系处得很好的白嫩女孩拿着几条小黄鱼凑过来。
“几位都是大道将成之材，想必看不上金银珠宝等凡俗财物，允儿只能亲手为各位仁兄烤制几条小鱼聊表心意。”
朱允微红的小脸上挂着腼腆的笑意，伸出小手把几只小黄鱼分给正在沈纬身边一同聊天的少年。
沈纬认得她，出身长安茶叶商人之家，用区区数天的功夫就跟济世楼的几位弟子打成一片，隐隐有攀上了济世楼大腿的迹象。
尤其是朱允深得徐惠的喜欢，沈纬船上有时都能听到她们谈话的内容，朱允很好地扮演了一个听话小迷妹的角色。
换在后世，这种坚定抱大腿的同时还不忘广撒网多捕鱼的人才，那就是妥妥的……交际花？
听徐惠的语气，俨然把她当成了不久后的师妹，很有可能会给她一个“特招名额”。
朱允扎着灵巧的双马尾，稍微攀谈几句便成为了几个少年的话题中心，明里暗里的商业互吹玩得得心应手。
“呸，狐狸精。”
“毛都没长全呢，就想着勾搭男人了。”
“想靠徐师姐的路子走后门，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教能培养出这样的下流胚。”
几个女留学生聚在一起，偷看着朱允在几个资质颇佳的少年之间游刃有余地说笑打闹，心中泛起一股酸酸的情绪。
羡慕，想和她一样交游广阔，但像她一样放下身段姿势频出又不可能，只想等别人来舔才能高冷地交流几句这样子。
“徐师姐为什么不看看我啊，明明我比她资质还高一些的！”
沈纬倚靠在叶船的护栏上，欣赏着漫天星光，嘴上吃龙虾的动作丝毫未停。
虽然朱允的一系列行动看着有点青涩和笨拙，徐惠和那些少年对她的所作所为也都看在眼里一清二楚，但......
果然还是这种姿势又多、说话又好听，能用最有效的手段讨人欢心的小绿茶最受人喜欢了！
沈纬能感受到自己的思维愈发清晰，在受到干扰时也不会过于分散注意力，想必是距离神洲越来越近的原因。
“入神洲而启灵”——这是吴旬闲聊时对沈纬透露的说法。
只要一个人的资质没有差到一定程度，那么在他踏上神洲土地的那一刻起，便是进入了启灵境的修士！
这就是神洲，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相比其他八洲的生灵，有幸在神洲修炼者的速度无不有如神助。
仅仅是初入神洲的灵气，便足以支撑一个天资尚可的普通人步入启灵境，因此神洲也是一片基本没有凡人存在的土地。
就算你在别的地方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鶸，神洲浓郁的天地灵气也能强行让你体验一把入道的感觉。
随着船队逐渐靠近神洲，空气间的灵气浓度也缓缓得到了提升。
沈纬还不是一个正式的修士，对修道界的知识相比吴旬等人也少得可怜，但他就是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灵气的存在。
沈纬前去与吴旬探讨过这种情况，仿若灵智重开的感觉如同给了灵魂一次新生。
听沈纬详细描述了情况后，吴旬拍了拍沈纬的肩膀解释这是灵气浓度上升的正常情况，越优秀的资质对灵气的变化就越是敏感。
“你啊，以后就在神洲安心修行。”吴旬抿口小酒，笑眯眯地靠在椅背上。
“卓越的天资是把双刃剑，修炼时享受的好处越多，离开神洲时因灵气变化而受到的影响就越大。我在离开神洲时被压制了一整个大境界，你嘛，弄不好要再加上两个小境界才行。”
“呦，好像有人来找你了，你们先聊，我回舱里睡觉去了。”吴旬瞟向沈纬身后，眯着眼嘿嘿笑了起来，收起折叠椅回到舱室。
“沈兄，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朱允在距离沈纬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仰头看向沈纬的眼睛。
“请便，找我有事？”
“这里人多眼杂，只怕隔墙有耳。我有一事相求，去前面商议可好？”
沈纬耸耸肩，与朱允一同走到叶船的舰艏处。
“说吧，在这里要是都能被听见，那你就认了吧。”沈纬拍拍手，坐到一块突出的木板上。
朱允环顾一圈，在与沈纬相对的地方坐了下来。
“沈兄，小妹已与徐师姐商议妥当，不知你能否割爱将济世楼令牌与我做个交换？”
沈纬歪着头想了想，问道：“你从哪知道令牌这一茬的？”
“徐师姐说她们这次只有一块令牌，由吴旬师兄择人发放。”朱允捏住双马尾的发梢，轻轻甩动着辫子。“我想，能被吴师兄看重的也唯有沈兄一人而已。”
……
果然不能指望济世楼的这群外人能多么严格地保密！
“令牌的事，还有哪个同伴知道？”沈纬坐直身体，神色严肃。
“神洲宗门录取之事，关乎一生之道，允儿怎会把这等值得以身家性命相搏之物透露给其他人？”朱允温柔地笑着。
“你比他们聪明得多，起码现在看起来是这样。”
“女子在外行走，本就应该心思玲珑、多加思虑，承蒙沈兄如此赞誉，小妹……不胜荣幸。”
沈纬按了按手制止她继续商业互吹下去：“连你都知道令牌是关系一生道途的重要之物！”
朱允捏着小拳头，低下头沉思片刻，再抬眼时已经满是坚定之色。
“沈兄，济世楼认牌不认人，允儿自知天资低微，想要在茫茫人海间突围而出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但你天资冠绝众人，神洲的筛选拦不住你的脚步，纵使与他人公平相争，加入济世楼这等宗门也绝非难事！”
“但凡济世楼是一个合格的宗门，便绝不会因沈兄你未持令牌入门而对你有所偏见！既然最终结果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区区一枚令牌又能改变什么？沈兄何不拿它与我做个交易？”
沈纬翘起腿，倾身向前笑了笑，鼓掌道：“条理清晰，逻辑分明，真不像你这个年纪该说的话。我承认你所说的有点道理，可你又能拿什么来与我交换？”
“我出身长信侯府，长于富贵之间，凡俗之物难动我心，你一个商贾之女，打算用什么打动我？”
第九章 《空闻》
“沈兄虽然孤身远赴神洲，家中亲人却未免失了照顾，允儿愿以三座价值万金的上品茶园相赠，如何？”
沈纬搓搓手指：“朝中侯爵公然收受商人贿赂，不要命辣？这种规模的茶园瞒不过有心人，一查一个准。”
“沈兄天纵之才，日后必然成就非凡，怎会连家中爵位都保不住？”
“哈哈！”沈纬差点把眼泪笑出来。
“几十上百年后我成为了声名显赫的一方大能，和几个月后我家被除职削爵有关系吗？死在半路的天才不过一抔尘土，爬到顶峰的修士即使天资愚钝也会有人给他著书立传冠以天才之名。”
朱允握着小拳头，低头思考起来。
沈纬饶有兴致地看着朱允的辫子轻轻摇晃，瘦弱的肩膀在海风的吹拂下瑟缩着抖动两下。
“我……朱家的茶叶行销人族四洲，费尽百年心血方才建立稳定的商路。如果沈兄愿意以令牌相换，朱家的十条海上商路可以让渡长信侯府任意两条。”
“哦？哪十条？”沈纬这次倒没直接拒绝。“说来听听？”
朱允轻抚手指上的储物戒，掏出一册地图。
沈纬接过地图，简单扫视一眼后便还给了朱允。
“你家竟然在东洲与西洲间都能建立海路，我倒真没想到，不过商路也不合适。人手耗费巨大，渠道关节都要重新交流打通，更重要的是海路风险极高，非巨富之家万万不能承受。”
“这……”朱允抿着嘴唇，楚楚可怜地看向沈纬。
“商贾之家好不容易出了个大道有望的女儿，我还真不信你手里只有这么点能用来交换的资源，更不信富甲一方的朱家只有这些底蕴。”沈纬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船板。
“商人地位低微，连朝廷偶尔放出的虚爵都不惜巨资争夺，一个修道有成的修士足以令整个家族反身。三座茶园、两条上路，朱家这是有多看不起济世楼的名额？”
朱允紧紧捏着双手，连关节都有些发白。
良久，朱允才叹道：“我朱家确实……为我的前途煞费苦心。”
“朱家行商的历史比明国还要长，有些连朝廷手中都未曾收录的典籍，家父手中却存有孤本。”
“家父有长期往来东洲与神洲之间的挚友，因此对神洲筛选的秘辛虽略有耳闻，却不曾对外透露半分。”
沈纬仰望着夜空，偶尔回应一声，示意一直低头诉说的朱允继续说下去。
“为了让我尽可能成为那三成幸运儿，家父斥巨资辗转多方，终于为我寻得一部适合初学者入道的功法。不敢与神洲的万千功法相比，但在东洲，这部功法称一声上上之选却不为过。”
沈纬停下手上的动作，低头看向朱允的眼睛。
不像是在说谎，沈纬大学时曾经选修过入门心理学，未经训练的人如果说谎，很容易从一些小细节上看出端倪。
沈纬沉吟片刻，说道：“神洲各方功法难以计数，但作用不过是让人体灵气运转更加流畅罢了，甚至有人说，九成以上的功法其实都是同根同源，无非是略加改动换了个名字而已。”
“这些功法甚至互相转换都毫无障碍，常见于不入流的野鸡宗门，真正有头有脸的宗门都各有独创功法，自有玄妙之处。越是自成一脉的高端功法，转修其他功法就越是困难。”
“甚至有些宗门就是围绕着祖传的功法打转，基于本门功法开发独创神通，历代门人对本门功法改良不辍，现存功法早已与其初创时的原貌相差甚远。”
“你一个商贾之家，在你测出有望大道之后匆匆弄到手的一部功法，竟然能在东洲功法之间号称上上之选，让我如何能信？”
朱允咬着嘴唇，面带委屈：“我知道沈兄出身贵胄，素来看不起商贾，但沈兄若是因此便轻视了累世经商世家的积蕴，简直愚不可言！”
沈纬看着她那涨红的小脸，很想说一句大妹子你误会了。
看不起商人是时代所限，沈纬要是跟商人子女打成一片早就被长信侯府自己人的唾沫淹死了。
但你要说我看不起资本，那是天大的误会。
历史证明，私人资本发展到上天的地步后影响力绝对非同小可，只要有利润，便有资本的存在。
沈纬纯粹是不相信短短数天的功夫，靠马车飞鸽的交通效率能搞到什么上好货色而已。
“我并非看不起商贾，在明国时是因为身份所限必须远离经商之人而已。你所谓上上之选的功法，口说无凭。”
朱允眼睛一亮，收回商路地图后又摸出了一本颇为厚重的古本。
古本虽然看似经历了不少风雨，却保存完好，不见包装有什么破损。
《空闻》的字样书写在古本表面，看样子像是出自名家之手。
“沈兄，此法名为《空闻》，虽然许多世人不知，但想必以沈兄这等身份，应该曾经听说过它的名字。”朱允紧抱着古本，似乎唯恐沈纬劈手抢夺。
沈纬沉思良久，终于回想起一本明国秘史上似乎出现过关于这本书的记载。
“好像是有这么一本书……”
朱允的眼睛亮了起来。
“据说前朝义军四起之时，东南某府的官员之子自神洲归来，为保护家人北逃而与本土修士战作一团。”
“其人虽有神州所学，却终究难以以一敌众。眼看再回神洲无望，他却也不愿归附新朝，携带着他的毕生积蓄跳崖明志。”
“不过东南本地的修士还是没放过他，顺着悬崖找到他的尸体，却拿他手上已经认主的储物戒无可奈何。”
“所幸有一位专修灵魂之道的老修士据此不远，大家趁着他尸骨未寒放血于戒指之上，老修士以颇为邪祟之法伪装死者的灵魂，终于破解了那枚品质较低的储物戒。”
朱允连连点头，把怀中的古本抱得更紧了一些。
“众人把死者的毕生积蓄瓜分一空，据说那老人索要的报酬正是这本《空闻》。”
“沈兄无愧于才子之名！正是那本《空闻》！”
朱允把书皮上的《空闻》两字露出来，让沈纬看得清楚些：“沈兄可知此书为何在东洲可称佳品？”
“我从小居于长安，对这种只存在于江湖风闻的书怎会了解？”
“此书！此功法！”朱允捧着《空闻》，面露得意之色。“可令启灵修士先行修炼，待日后确定主修功法再做转换时，于修为丝毫无损！功**换如行云流水一般！”
“沈兄你说，我用此法换你的令牌，可够吗？”
第十章 得找个机会榨干她
“就这种存在于各种野史秘闻里的所谓‘秘籍’！”沈纬指着朱允手中的古本，言语中满是轻蔑之意。
“不知有多少人拿着一本写着《空闻》两字的书招摇撞骗，花了大价钱被坑的冤大头说不定还自以为捡了便宜！”
“拿着这一本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所谓传世功法，就想换堪称无价之宝的令牌，洗洗睡吧。”
被沈纬质疑拿着假货空手套白狼，朱允紧抱着怀中的古本，羞愤不已。
不换就不换，你怎么能质疑我的信誉！
我堂堂明国巨富朱氏嫡女，拿一本假的功法骗你那令牌？
呸！
不要脸！
“你……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朱允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沈纬，唇瓣都在发抖。
“一个令牌，对沈兄你并非不可或缺之物，朱家为了给我寻得这本功法，耗资难以金钱计数，允儿怎会用朱家万金难换的信誉和价值连城的功法去贪图沈兄你那并非多么重要的令牌！”
沈纬拍拍手，眼看着朱允控诉他的行径，待朱允说累了以后才开口。
“可你说这么多……”
“还是没证明你这功法是真的啊！”
“而且这令牌的价值吧……”
“对我来说可能无足轻重，但对你这么个靠自己要通过筛选简直千难万难的弱女子，说是无价之宝也不过分吧？这就够了，要换令牌的是你，又不是我。”
朱允瞪圆了杏眼：“你！”
“这本《空闻》，允儿早已通篇翻阅过，通篇简明清晰，即使初入大道之人，熟读后也能毫无阻碍地修行此功法！”
“哦，这样啊？”沈纬满脸不在乎地笑笑：“如你所说，我的令牌在这里。”
沈纬将济世楼的令牌从储物戒中摸出来，朱允顿时眼神一亮。
“令牌你已经验明正身了，是不是也能该证明一下功法的真假？”沈纬向前伸出手，勾了勾手指。
朱允立刻会意，俯身就要将手中的《空闻》递来。
沈纬伸手就要从朱允手中接过功法，但朱允神色一变，捏着功法的手指骤然加力。
沈纬没扯动古本，满是疑惑地抬头看向朱允。
“允儿素闻沈兄有才子之名，甚至号称过目不忘。”朱允狡黠地笑笑。
“所以任沈兄翻阅，恐怕这功法转身便成为了沈兄的东西了吧！”
沈纬发现，名声太大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朱允还真说的没错，沈纬就是抱着白嫖的打算。
你的功法很不错，但下一秒就是我的了。
长安才子沈纬，在前往神洲的船上，遭遇第一次翻车。
“所以。”朱允捻着手指翻开第一页。
“我给沈兄大致展示一下吧，此功法篇幅颇长，相信沈兄简单看上一遍便能体会其作者用心。”
“是真是假，请沈兄自行决断。”
朱允用点钞般的速度给功法翻页，沈纬屏气凝神飞速浏览着《空闻》的内容，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空闻》的篇幅放在这个装订技术尚不完全的时代，已经算是比较厚的一类，七十余页的篇章在朱允手中用了短短两分钟便全部展示了一遍。
沈纬虽然没见过真正的功法，但面对这本《空闻》，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本功法有极大的可能是真货！
就算是高仿的假货，能做到这般精细的份上，骗到不识货的傻憨憨也绝对是信手拈来，对得起作者的一片苦心。
能无缝切换其他功法啊！
这属性对没有高级功法的新手简直太友好了！
朱允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平均一页只有一秒钟的浏览时间，只够看个大概，想要背下来完全是做梦。
功法这种东西，只少了一句话都可能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偷了功法残篇后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强行修炼，想要搏一把富贵，结果灵气运转一个周天便走火入魔的例子比比皆是。
所以如果手上没有全篇，别轻易改修功法，只是损点修为算你幸运。
所以朱允倒也没担心沈纬偷师，只是给沈纬一个鉴别真假的时间而已，难不成功法就没了？
两分钟的时间你能把一篇功法背下来，两分钟的时间你能秒我？
沈纬闭着眼作沉思状，片刻后有些犹豫地道：“我需要考虑一下，毕竟令牌事关道途。”
“师门大事，自然是要再三思虑！”朱允眼底满是笑意：“允儿等沈兄答应，在神洲分别之前沈兄都可以拿令牌来与允儿做个交换。”
朱允将《空闻》收回储物戒，对沈纬行了一礼，马尾辫都欢快地跳动着。
“沈兄前途无量，济世楼远不是沈兄这等天才的栖身之所，待沈兄成为顶级门派的高徒，珍惜功法神通还不是手到擒来？”
“在此之前以《空闻》做个过渡，沈兄跻身神洲风云人物之列后，转修功法无损修为，更可早日令境界更上一层楼！”
沈纬摆了摆手，朱允抿着嘴角，抚摸着储物戒向沈纬疯狂暗示，转身蹦跳着回了船舱。
沈纬看似懊恼无比地抱头蹲伏着，整个人都向外散发着颓丧之气。
直通济世楼弟子之位的令牌，与对初入修途的新手极度宝贵的《空闻》，这是一个能令人愁断肠子的选择题。
但对心理年龄早已成年的沈纬来说……
选什么选，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你以为过目不忘是别人对我的赞美，其实这是个描述事实的形容词哒！
正常人以为的“过目不忘”是形容博闻强识，对沈纬而言必要的信息完全是可以在片刻间一字不差地记下来的！
人类智慧的最高结晶——超高速微型存储硬盘，能把眼前所见先以图片的形式保存，随后自动识别成文字信息压缩容量。
《空闻》是朱允用来与沈纬交易令牌的倚仗，但现在它已经一字不差地在沈纬手腕中的硬盘里躺下了。
姐妹你的功法真不错！
沈纬埋着头，蹲下身子，努力不让自己的脸露在外面。
忍住，不能笑，拿了别人的功法就不要再去刺激那个可怜的傻女孩了。
小傻瓜，以后行走九洲自己留着点心眼，别拿自己的经验去套别人，这个玄幻的世界真的是什么奇葩都有的。
你这样的小笨蛋想必也保护不好如此宝贵的功法，我沈纬就勉为其难地成为它的新主人了。
沈纬站起身来，回到自己在船舱的座位上准备盖被子睡觉。
令牌？
建议您别再做梦了呢，功法还在你手里呢，就觊觎我的令牌，做人要有点契约精神。
沈纬眯着眼，隔着三排座位注视着朱允的小脑瓜，计划着下一步行动。
这傻女孩看上去人傻钱多，得找个机会把她榨干。
第十一章 入神洲而启灵
五天后，济世楼的船队抵达神洲东部近海。
济世楼的修士们与来自明国的留学生们扶在叶船的护栏上举目远眺，神洲东港的繁华与忙碌尽入眼底。
像沈纬之前遇到的那条捕捞船一样的船舶比比皆是，除了济世楼的叶船外，其他奇形怪状的各色载具又一次刷新了沈纬的认知。
有的人直接骑着海豚弯道超车，从布满海面的舰船中穿梭而过直接上岸。
还有人坐在沈纬曾经骑过的大白鸽身上，慢悠悠地滑向海港的地界。
“前面便是神州了！”徐惠从船舱中走来，揉了揉惺松的睡眼，指着面前的繁忙海港对众人解释道。
“奇迹频出之宝地，钟灵毓秀之乐土。集九洲之精粹，合人间之英华。”
沈纬远望这面前这片土地，仿佛连心都要跳出来。
这几天来，沈纬对身边灵气的共鸣愈发明显，体内仿佛有一股能量顶在胸口却始终无法突破或泄出。
如同一层窗户纸，捅破便是通天大道，但任凭你如何使力却始终只能徒呼奈何。
不用吴旬解释，沈纬也能明白这就是入道启灵的前兆。
所谓天资、禀赋，主要便是形容人体对灵气的亲和度，天资聪颖者修炼起来对灵气的吸收效率远超常人，对修行之事的直觉也更为准确。
沈纬的直觉告诉他，再进一步便能捅破凡人与修士之间那层挡住了无数人的薄膜。
叶船上占满了穿着各色装束的留学生，有人衣着华贵，有人喜好素雅，也有人身穿粗布麻衣。
但从今天开始，他们在东洲的家世与底蕴不再重要，最大的倚仗便是自己的天赋、智慧、和勇气、处世之道等。
“前方济世楼自东洲返航船队，请跟随牵引拖船前往东六港专属船区停泊。”
一位在港区打工的修士手持沈纬曾在捕捞船上见过的高音喇叭，坐在白鸽背上对着身下的船队呼喊。
几艘与凡间渔船差不多大的拖船横亘在济世楼领头的几艘叶船前，待所有的叶船排好队列，让出港区通道后带领船队转头驶向东港第六区的方向。
东港现有三十余个港区，且尚有新的港区等待扩建，主要交流方向便是人族东洲。
沈纬踮起脚尖望向东港的航道，目力所及之处全是属于各个势力的船舶，能将这时刻都有数以千计的船舶航行的港区航道安排得井井有条，东港还是有不少能人的。
济世楼的修士们热烈地交谈着回到宗门后的打算，吴旬和徐惠也放下心来向留学生们交代一些必要事宜。
沈纬站在吴旬身旁，对灵气的敏感让他清楚地感知到身旁这些修士们身旁灵气的流通速度在迅速升高。
直到某一个临界点，灵气的活跃度在达到高峰后逐渐回落至正常水平，与缓缓漂浮在天地间的大部分灵气融为一体。
这是境界突破的表现，修士们离开神洲时被压制的境界如今再度飙涨了回来，沈纬能观察到有些修士的表情明显一松。
自身的修为是修士行走四方的最大倚仗，无法发挥全力时难免会有些心慌。
经过半个时辰的航行，济世楼的船队终于抵达了济世楼在东港包下的长期港位，岸上已经有数十位与吴旬等人穿着相同衣着的修士带着大包小裹翘首以盼。
“砰！”沈纬脚下猛地一颤，叶船停靠在泊位上。
下方的济世楼弟子立刻搬来伸缩梯搭在叶船的出口处，船上的修士们取来绳子绑紧伸来的梯子，领队的修士们轻盈一跃，直接从甲板跳到了数米外的地面上。
“大家不要急，每次只许一人下船！”吴旬站在阔别已久的土地上，对船上的众人喊道。
“踏上大地的时候可能出现恍惚或昏厥，这是第一次步入启灵境的正常现象，不要慌，师兄师姐会扶稳你们的！”
沈纬拒绝了几个少年让他第一个迈上神洲土地的邀请，很是谦虚地主动排到了队伍最末。
踏上神州土地的那一刻，就是他们正式成为修士的时候，指不定会有什么副作用。
这种先吃螃蟹却没好处的事……
沈纬决定让给别人。
在众人的注视中，一个面色红润的少年扶着梯子小心地迈步向下，两个济世楼的弟子则站在梯子两边准备接人。
当那少年的脚尖踏上地面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一阵晃动，旋即如失去平衡一般跌跌撞撞地倒向地面。
两名济世楼弟子立刻上前扶住少年的身体，另一名早已等候在旁的修士手持一个透明的圆球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少年的手按在了球面上。
吴旬对船上的众人解释道：“师弟在测试他的天生灵气属性和资质水平，对身体无碍。资质从下下到上上分为九等，大家能来到这里，至少不会是下下水准！”
“亲水性灵气，资质中中！”捧着圆球的修士高声喊道。
船上的留学生们看得目瞪口呆。
神洲测试修士天资的手段，果然……
简单，有效，粗暴。
“亲火性灵气，资质下上！”
“普适性灵气，资质中上！”
朱允紧张地搓着小手，船上的留学生很快就下了个七七八八，接下来便要轮到她测试资质。
扒着伸缩梯，朱允露出半个小脑袋，对沈纬喊道：“沈兄，莫要忘了你我之约！”
沈纬笑着点点头，打算等朱允测出资质水平后再最后一个下船。
朱允从伸缩梯上跳到地面，连忙扶住额头，仿佛快要昏厥的样子。
等着接人的两名弟子也没想到朱允这么个小女生竟然这么莽，直接跳下来，都不试探着踩一脚的……
朱允很快恢复了清醒，满眼期待地望着掌下的圆球，等待关于自己资质的汇报。
负责报告资质的济世楼弟子表情怪异，怔在原地数秒方才缓缓开口。
朱允看着他的表情，兴奋的神情蒙上一层阴霾。
“资质下中……”
朱允翻了个白眼，多亏两名弟子扶住她才没当场昏过去。
“我还没说完，但你这个灵气有点奇怪……”捧着圆球的修士再度确认了一边检查结果，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木和水属性的灵气纠缠着四处乱窜，跟抽风一样，你是拿什么吊命才活到现在的……”
朱允脸色煞白，这是她未曾吐露半分的秘密，没想到仅是一轮测试便在济世楼修士的眼下原形毕露！
“算了，下去休息吧，最多少活几十年，不影响修炼的。”负责测试资质的修士有些烦躁地摆摆手。“早点步入领生境，这几十年的寿元就可以不用考虑了。”
朱允跌跌撞撞地走向留学生们的休息区，如同失了魂魄。
沈纬同情地耸耸肩，随后扶着梯子下船。
当脚尖落地的那一刻，沈纬感到一直堆积在胸口的能量仿佛化作一滩冰凉的清水。
这清水直接冲破了困扰沈纬许久的那层禁制，沿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其中的一部分汽化成凉爽的清气直通天灵！
之前十五年限制了沈纬思想的那道若有若无的阻碍被清气抽离，沈纬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片通透，思维前所未有的活跃，仿佛再没有什么能阻挡它。
这便是启灵境？
入神洲而启灵，沈纬从这一刻起，便是在神洲入道的修士。
吸取了朱允教训的两名弟子正打算上前扶住沈纬，却见沈纬在短暂的愣神后立刻恢复了清明，跃动的眼神活灵活现。
两人不约而同地“咦”了一声，手持圆球的修士也凑了上来，打算给这最后一名留学生测试完后便回客栈睡觉。
沈纬的手掌被拉着按在了球面上，经脉中的一股灵气受到牵引，撒欢般流向水晶球内。
透明的圆球中满是收束成了细丝状的淡白色气体，澄澈无暇。
手持圆球的修士瞪大了眼睛，语气中满是惊喜。
“哎呦我*！上中！”
“你们傻站着干嘛呢，赶紧绑了送回宗门去啊！”
第十二章 下次一定
某人把沈纬直接绑走的企图并没有得逞，吴旬及时站出来制止了这种抢人行为。
明国的留学生们在济世楼的专属港区集合，一群打着“欢迎东洲留学生”的济世楼弟子们特意清理出了一片区域用于迎接。
东港的海岸堆满了红色的细沙，踩在上面好像整个人都要陷入沙堆中。
在远离海岸线的地方，红海滩已经变成了红土地，砖红色的地面令久居内陆的留学生们好奇不已。
在济世楼的弟子们发掘之前，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连自己出生的州县都不曾离开过。
济世楼的修士们搬来十余个巨大的木箱，撬开箱子后从中取出许多人头大小的袋子分发给留学生们。
“各位，我们之间的缘分呢，到此就要告一段落了。”吴旬对长安府的留学生们逐个道别。
“这便是济世楼能给你们的最后一点帮助。如果你们与济世楼有缘，最少半年后我们便会再见。到时候，我希望你们能成为我真正的师弟师妹。”
一排排悬浮在半空的木桶漂浮而来，它们的直接约为两米，底部有喷吐灵气的装置保证它们能持续悬浮。
木桶们用铁索连接在一起，最前方的木盆中有三名身穿港区制服的修士在控制身后木桶的方向。
这是港区中最常用的远距离载人工具，一些体积比较小又急于运送的货物也经常装在浮桶中飚车加急装货。
“济世楼已经给你们包下了专列送往留学生的集中住宿区，在你们刚刚获得的口袋中有标注了名字、籍贯、生日与修为的身份标识卡。”
“在你们离开集中住宿区闯荡神洲之前，务必收好自己的身份卡，如果丢失要及时补办，否则很可能错过神洲宗门的招生活动。”
“此外，济世楼为各位准备了每人两千标准单位的灵石，等你们到达集中住宿区后，参照物价就会明白灵石的购买力。”
济世楼的修士们推着留学生们逐个进入木桶，浮桶的司机正与一个老相识交流着近日的东港形势。
“如果你们只是用来购买最基本的防具、武器和生存物资的话……”
“两千标准灵石足够生活半年以上。”吴旬亲手将沈纬送入木桶，悄悄将一个布袋通过袖袍送到沈纬手里。
沈纬掩着手中的袋子，掂量了一下袋子的分量，随后与吴旬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满意地笑了起来。
“沈师弟，多出来的一千灵石拿去吃点东港特产，防具武器之类的就不用多花冤枉钱了，济世楼从不曾在这些东西上亏待门下弟子。”
吴旬露出了完成交易、落袋为安的欣慰表情。
“集中住宿区有一家专做虾皇饼的老店，传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十余代传人了，美味鲜香不可不尝。”
“沈某初到神洲，还是应该心怀紧迫之感才是，远没到安心享受的时候。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沈纬则抱着落袋为安、尽快跑路的心态。
加入济世楼？
对于这种指不定哪天就要倾覆的大船，跳船还来不及呢。
两人各自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皆是以为“稳了”。
浮桶的驾驶员哼起小调，确认留学生们关好门后一脚油门拖着木桶的长龙扬长而去。
沈纬坐在桶中观赏东港之内货物转运的繁忙场景，似乎每种不同的货物都有专门的载具。
浮桶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通过了东港的层层关卡与检查，又许多类似的浮桶列车与沈纬等人相伴而行，看乘客的年龄应该都是各地来的留学生。
相接不断的长龙向同一个方向浩浩荡荡地开去，大部分人脸上都挂着不知所措的茫然神情。
其实沈纬也没闹清楚这是要去做什么，但想必济世楼犯不上把费尽心力接回来的留学生们往火坑里推。
“前方到站，东港议事堂，请旅客们做好下桶的准备~”
浮桶最终在一间看上去略显陈旧的灰白色建筑前停了下来，木桶的门应声而开。
大堂门前有人打着横幅给众人指示方向。
“东洲留学生请走此门有序入场。”
沈纬等人排着队接受检查后被领着进入了黑压压的礼堂，粗略看上至少有三千人已经入座！
如果再加上明国来的这些留学生，恐怕这个礼堂塞上五千人毫无问题。
“各位请依次就坐，关于你们留学生活的演讲马上开始，你们留存的疑问也将得到回答。”
沈纬坐在刷了漆的木椅上，仔细环顾一圈后发现大部分人的反应都差不多，处于大眼瞪小眼的懵懂状态。
“啪！”
一声轻响，礼堂内的灯光骤然熄灭，沈纬扭头看去，之前坐在自己左右的人影都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下他一个人与座下的椅子。
“嘭！”
礼堂中央突然打来一道金黄色的光束，一个有些秃头的中年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从沈纬的视角望去，似乎那位挺着肚腩的中年男子早就在那里等待了许久。
沈纬仔细打量着男子，却发现他的目光好像正在平静且慈祥地与自己对视。
“各位来自东洲的同学，大家好。”
中年胖男人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知是礼堂本身的设计布局还是其他放音设备造成的这种现象。
“我是神洲东部招生办的负责人，姓李名成祥。我知道大家一定积攒了很多问题，接下来便由我为大家一一解答。”
李成祥清了下嗓子，继续道：“首先从大家的衣食住行开始说起吧，严格来说这里已经算是你们生活区的一部分，离开议事堂后跟着路边的指示牌，大概两刻钟就能抵达你们的住宿区，我们已经按一间两人的标准为大家分配好了宿舍。”
“不满意住宿条件的也可以自行寻找房产租住，但东港附近的房子以各位的收入应该是连合租都有些费力的。”
“相信接引大家来到神洲的各个宗门已经为大家派发了两千标准灵石的生活费与身份卡，在留学生生活区居住时请大家务必保存好身份卡，如有丢失要联系办事咨询服务大厅尽快补办。”
第十三章 招生事宜
“接下来便说说大家最关心的录取事宜吧。”李成祥脸上挂着长者的微笑。
沈纬感到身旁传来一阵异动，想必是附近的留学生都在调整坐姿认真听讲。
“三个月后，神洲各大宗门的招生活动便会正式开始，招生的方式多种多样，走在街上见你有缘便直接收入门下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但……”
“最主要的方式还是以下两条。”
李成祥比出一根手指：“第一，三个月后开始的东洲分区演武大会，不看天赋不论修为不限手段，在擂台上经过五轮比试决出的胜者有资格前去参加九洲汇演，与来自其他七洲的天才们一决高低。”
“在神洲排的上号的宗门以及神洲东部的本地大小势力都会派专员观摩，挑选排名靠前以及表现优异者邀请加入宗门。”
靠，又是擂台赛，还没完了。
沈纬搓搓手，思考着自己参加这个演武会的必要性。
济世楼的令牌总不能留在手里过年，无非是卖什么价格的区别。
就算台上不敌，大不了转身去投奔天机阁嘛！
从天机阁能在济世楼眼皮底下送信来看，这个势力很有两把刷子，而且主要从事特务和情报之类见不得光的工作，很对沈纬胃口。
但搞特务的，心都脏。沈纬很怀疑草率地加入这个天机阁以后会不会转身就被同事卖掉。
先看看再说，天机阁这种把触角伸到东洲的势力没理由不关注演武大会，一定会对符合他们条件的留学生下手。
到时候挟胜者之资入伙，说不定还能再谈高些待遇，简直美滋滋。
李成祥沉吟片刻，随即继续说了下去，沈纬赶忙竖耳倾听。
“第二，便是六个月后开始穿越横亘神洲东部的晨暮生态区，那是一片开发尚不完全的丰富生态森林，高修为的灵兽与森妖比较罕见，主要考验生存能力。”
“可以独行也可组队，穿行前需要在办事服务大厅进行报备，前三成穿过森林者可以获得至少来自中等规模门派的邀请。”
“但进入晨暮森林后生死自负，巡弋其中的各宗门观察员只负责记录优秀人员表现并直接向其发出邀请，并不需要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除非出现了不可抗力与极特殊情况，否则观察员们全程保持隐匿状态，以你们都修为就不要试图寻找他们了，白费力气。”
“这就是最主要的两条投身优秀宗门的方式，没有通过筛选的各位也不用担心。仅是神洲东部的外围穷尽百年也难以探查完毕，大小势力不计其数。”
“只要认真肯干，寻一个归宿绝对不难，一生绝无冻馁之忧！”
李成祥深施一礼，随后一扇双开木门在他身后开启，正午的阳光照射进来，礼堂内顿时为之一亮。
“穿过这扇门，便是通向集中住宿区的路，各位居住在分配的宿舍内则无需付费，其余消费都是要以灵石结算或者以物易物的。”
“各位的宿舍已经根据籍贯分配完毕，持身份卡依照提示寻找便可，这便是今天要向大家交代的所有内容。”
“如果觉得两千灵石不够消费，各个生活区内单位都会定时招聘临时工，帮助大家勤工俭学。接下来，请根据工作人员提示有序退场。”
李成祥话音刚落，仿佛是对面前的人挥了挥手，旋即身形隐没在环境中消失不见，一如他来时那样。
“靠近大门的来自东洲列岛的孩子们先走，随后是草原地区各国的孩子，接下来是荒漠区、雨林区的孩子，来自明国的各位请稍作等待，最后离开。”
工作人员拿着公配的喇叭喊到，走廊上的修士们正在疏导孩子们有序离开。
这个离开顺序略显诡异，因为按照离大门的远近排列，明国留学生应该第二个或第三个离席。
有的明国留学生懵懵懂懂地看着其他穿着打扮比较怪异的同龄人相继离开，也有人比较了解东洲其他的国家政权都是些什么货色，不屑地撇撇嘴。
比较激动的则互相嘟嘟囔囔表示抗议，普遍不超过十六岁的留学生们还是习惯讲道理。
最后则是一些与沈纬一样从小被培养出了超出同龄人眼界的留学生，对此不置可否。
明国人数众多只是一方面，更要命的是明国的孩子那股被培养出来的傲气，与同样自命不凡的来自草原的少年们又有世仇，容易一言不合酿成群殴事故。
因此，起码在议事堂内是要安排这两波人分批离开的。
不止东洲如此，但凡祖上结了仇的种族，每年不给公共安全添堵才是怪事。
每当新一批留学生们要抵达时，生活区执法队的收容所总要临时扩建一番。
组织方能想到的，沈纬和其他明国少年也能想到，但理解和接受从来都不是同义词。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议事堂内的孩子们走了七七八八，工作人员赶忙引导明国的留学生们最后一批离开。
几个能看出出身非富即贵的少年少女自发结成了一个小团体，路过沈纬身旁时又邀请他一同上路。
沈纬笑了笑，起身跟在他们后面，听着他们用夹杂着各地口音的话语彼此交流。
一只小手突然搭在沈纬肩膀上，沈纬回头一看，又是那个老熟人。
朱允低着头，愁眉不展地道：“沈兄……还没考虑好吗？不论同意与否，是不是该给允儿一个答复？”
沈纬不置可否，指着大门的方向耸耸肩说道：“出去再说，我改主意了。”
“啊？”朱允小脸上闪过一丝惶恐。
沈纬上前拍了拍小圈子中为首那人的肩膀，指着身后的朱允介绍道：“方兄，这位是长安巨富茶商朱家的嫡女朱允。随我同船而来，身具罕见的双性灵气，济世楼的前辈都对她惊叹不已啊！”
踌躇着跟在沈纬身后的朱允听到这番话，一时不知沈纬打的什么算盘。
听起来好像是在夸我？
说的似乎是事实，但怎么弄得我好像成了什么难得一见的天才一样……
你一个上中之资的抢手货向别人如此吹捧我这样只有下中资质的小女子，良心不会痛吗！
少年听到沈纬的介绍，眼前一亮，上前拱手施礼道：“见过朱小姐，在下方寒，祖籍津门。我等相约今晚同游此处，为日后的生活做个准备，不知朱小姐意下如何？”
朱允看着方寒那温柔的眼睛，有些局促地还礼：“方兄叫我允儿便好。允儿尚与沈兄有要是相商，恐怕不便……”
“哈哈，有什么不方便的！”沈纬突然叉着手笑道。
“大家都是明国来的兄弟姐妹，今晚把臂同游也好互相做个照应，人在异乡就是要靠彼此帮扶，允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朱允在方寒与沈纬的轮番攻势以及其他明国少年少女门的怂恿下，终于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沈纬等人聊得火热，结伴出了议事堂的大门，朱允看着沈纬的背影，欲哭无泪。
令牌，我的令牌呢？
功法都准备好了，你倒是赶紧拿令牌来换啊！
第十四章 室友？同伙！
生活区的宿舍安排在一片绿植之间，遍布路边的至少需要两人合抱的参天大树看上去很有年代感。
几个老大爷坐在遮阳伞下抽着烟斗，各自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白色的小盒子，旁边还用醒目的字体标注着“打卡器”。
明国的一群留学生们约好三个时辰后在此碰头，随后各自拿出身份卡分别排队刷卡。
沈纬将身份卡放在小盒子上，一行浮空的小字蹦了出来。
“沈纬——五舍428室。”
“大爷，五舍怎么……”沈纬刚想提问，懒洋洋的老大爷用烟斗向身后指了指，沈纬立刻闭上了嘴。
五个白底红字的牌子赫然立在那里，标示着从一到五舍的方向。
留学生们都没带什么家当前来，最多随身携带一些小物件，全身上下能指望的便是神洲宗门统一发配的两千灵石。
沈纬有三千，还外带一枚用了就能去济世楼混吃混喝的令牌。
宿舍的布局与明国的大户人家类似，几个独立的院落被分离成了不同的宿舍区，每间独立的客房都是单独的一间宿舍。
所有的宿舍都是单层的木屋，看上去面积大概有六十平米左右。
沈纬顺着门牌号找到自己的寝室，敲了敲门后屋内传来一声“进”！
沈纬推门而入，一个正在俯身整理床铺的背影转头看向沈纬，亲切地叫了声“沈兄”！
沈纬笑着打了声招呼，室友正是之前在议事堂刚认识的方寒。
寝室内的布置比较简单，两张石床与被褥枕头、一间衣柜、一个分离出的用作浴室的隔间以及两张桌子而已。
桌子上还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广告，墙壁上则安装了一个蓝色的按钮，旁边标注着“饮用水呼叫键：20标准杯/灵石”。
“前路漫漫，这段时间还请沈兄多多关照！”方寒帮沈纬铺好床铺，亲热地搂过沈纬肩膀。
沈纬也没推辞，拍拍方寒的后背寒暄几句，两人在石床上相对而坐。
“我等来神洲无非是为了求道而已，不知方兄对议事堂里那番交代作何感想，打算参加演武还是穿行森林？”沈纬坐直身体问道。
方寒笑了笑：“演武是三月后的事，穿行森林则是半年以后开始。为求保险，当然是两个都要参加。”
“神洲宗门我等除了济世楼几乎一无所知，趁着这两天要多多了解一下神州的风土人情。沈兄不必如此客气，叫我老方便好。”
“那好，老方。”沈纬继续道：“两千灵石也不知能花多久，我打算集合后四处探寻时先找份工作，求一个收入来源，你意下如何？”
“沈兄还真是未雨绸缪，经你这么一提醒还确实很有必要尽早寻一份工作。”方寒一拍掌，赞叹道：“我等平时在家中锦衣玉食惯了，一时恐怕还真没多少人能想到这一层。”
“此外，我们同在神洲求学，修行不易，更应该经常在一起交流分享能够公开获得的信息。”沈纬补充道。
方寒眉头微皱：“恐怕有些难，我们这些人远赴他乡，难免不会有人泛起点别的心思，反而是把自己知道的那点信息敝帚自珍的可能性比较大。”
“没关系，就是个提议，确实有些欠考虑，独自在外能把自己照顾好已是不易。”沈纬叹了口气，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是有点想当然了。
信息分享交流的平台搭建需要很多因素共同促成，指望这群教育和人品水平参差不齐的留学生们团结一心，恐怕难如登天。
就算勉强搭起了架子，恐怕大部分人都是抱着白嫖他人辛苦搜索而来的信息的心态加入，一穷二白的留学生们很难建立行之有效的督促机制。
信息的鉴别也是个问题，人生地不熟的留学生们说不定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最后只能不论真假对信息全盘接受，或许还起了反作用。
沈纬有些懊恼，习惯拿地球上那套思维分析这里的情况果然还是行不通。
“话说沈兄啊，我有一事不明。”方寒脸上突然泛起了暧昧的笑。
沈纬提起十二分的警惕，问道：“何事？”
“你与那朱小姐之间……我看她似乎颇为依赖你啊，莫非你们二人是旧识？”
“想多了。”沈纬板着脸：“一个做着不切实际的梦，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从船上开始缠着我的傻女孩而已。”
“啧啧。”方寒露出惋惜的表情：“还以为沈兄主动为我介绍她是由什么原由呢。”
“一个飞蛾扑火的女孩，也挺可怜，只能说在神洲讨生活，都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吧。”
沈纬换了个姿势躺在床上，继续说道：“不过……她这人倒也并非一无是处，这段时间还是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的。”
“看不出，沈兄看起来是个翩翩公子，却会跟我说出这等有点阴暗的话啊。”方寒嘿嘿地笑了起来。
“从权贵之家远赴神洲这边，说实话我不太相信有几个心思纯净的。”沈纬同样眯眼一笑。
“尤其是刚才看老方你人缘非凡，区区一刻钟不到的功夫竟然能隐隐成为众人焦点。”
“说实话吧，就你这样的人，在大众面前表现得越耀眼，我反而越觉得这人私下里心指不定多脏。”
“啊哈哈！”方寒捧着肚子差点笑岔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万万没想到沈兄你与我初见竟然摆明车马说这些不堪入耳的。”
“我方某人在神洲的第一个朝夕相处的同伙竟然就是个……哈哈！苍天饶过谁！”
“沈兄。”方寒倾身向前，沉声道：“你我这种同类，何不携手在这地方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同做一番大事？”
“那个啊，另说，我觉得一千多名留学生中应该也没多少省油的灯。”沈纬又问道：“我也好奇问一下，老方你资质如何？”
“上下，算是第三等了，怎么？”
“那我也放心了。”沈纬瞥着方寒：“天机阁的信，我猜应该有你一份？”
“切，沈兄你这样好像什么都知道，让我很没安全感。”
“毕竟要一起住起码三个月，互相还是了解一下比较好。”沈纬笑道。
“想必老方你也不想大半夜的遭遇什么不测对不对？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目的明确地同流合污是你我愉快合作的前提，这样彼此都放心点，省得耗费精力内斗。”
“这么看来，沈兄虽然对做大事没什么兴趣，但好像已经有了某些打算啊？要遭殃的莫非是那位朱小姐？”方寒似笑非笑。
“说实话，济世楼是不是给你发了令牌？”
方寒从储物戒中摸出了同款令牌：“沈兄在说这个？有天机阁的提醒，这个令牌已经没用了。”
“济世楼只认令牌不认人，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这种漏洞百出的机制，但现在看来，对你我是个好消息。”
“沈兄请说，我能帮忙的一定不吝出力，只要以后沈兄也不要拒绝出手便好。”
“虽然那个女人的家世和财富没什么好觊觎的……”沈纬双手交叉，抛出了目的：“但她身上的灵石放在她身上也是浪费，不如交给你我发挥应有的价值。”
“哦？不知沈兄打算从她身上榨出什么，说来听听。”方寒明显起了兴趣。
“一会集合后，先看看有没有适合我计划的条件。如果时机合适，我会把她单独支开，你按我说的安排，事成之后灵石七三分成。”
方寒先下地关紧门窗，随后与沈纬附耳交谈起来。
第十五章 事前准备
“天机阁地图专售店，二十灵石！”
“生活区最大的洗浴中心，男女混浴露天温泉，六十灵石！”
生活区的大门前，一群“黄包车”正在等待拉客。
与浮筒一样，它们下方都有储存灵气的喷射装置，驾驶员起到的作用无非是控制方向和速度而已。
沈纬等人看着大门口摆放的公共地图，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地图足有一整面墙那么大，对生活区的布局做了很相近的说明，道路也标识得很清晰，甚至还有到各个主要区域的大致步行时间。
就是如此才让沈纬蛋疼不已，怪不得这么多黄包车都在等着接活。
步行至最近的澡堂也需要两刻钟，能在生活区附近开设的店铺基本都是用来吃喝玩乐的。
武器、防具店最少要步行半个时辰，有其他主要用途的区域情况也都基本类似。
合着真就逮住留学生们使劲薅羊毛呗。
想去其他地方，动不动就要花一堆灵石。
沈纬一直与方寒等人谈笑，朱允想要插入其中都没机会。
“老哥，你这车能坐几人？”沈纬喊下其中一辆黄包车问道。
“最多五个，你们要去哪，一个人跟五个人价钱都一样的。”
“哪里商业最繁盛？”
“那就是重明街，四十灵石不议价。”
沈纬冲着其他人努努嘴，众人交流一番后点头同意。
“你们再去拦几辆车，看看价钱是不是都一样，如果有更低的就换车。”沈纬吩咐道。
“哎呀小兄弟。”车夫揉揉腰劝道：“我们这都是统一价的，去重明街一律四十灵石。”
几个留学生拦住一辆空车，一名鬼机灵的女孩问道：“师傅，去重明街，二十灵石走不走？”
“二十过分了啊，连我给车烧灵石的钱都不一定够。”
“二十五！”
“我也要讨生活的啊大妹妹。”
“三十总可以走了吧？”
“走，怎么不走？赶紧上车。”
沈纬冲着面前的车夫耸耸肩。
从明国远赴万里求道的这些留学生……
但凡经过严格教育的，玩这套都不用教，一个赛一个的精明。
“靠，今天算我倒霉。”车夫骂骂咧咧地抱怨一句。
“上车上车，三十就三十吧。”
沈纬对方寒使了个颜色，后者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果然有出租车，执行计划一！
“现在的新人，怎么心都这么脏。”车夫在前面控制方向，懊恼地抱怨着。
“哪里哪里。”沈纬一边记着路，一边回应着。“都是被奸商逼出来的，不然这点灵石还真不够花。”
“不过老哥啊，有点问题想咨询一下。”沈纬从后面拍拍车夫的肩膀。
“哼。”
“陪我们聊一会，一块灵石。”
“一块灵石，你打发叫花子呢？”
沈纬从储物戒中摸出了一小块灵石。
灵石是一个大小约为一立方厘米的正方晶体，切面平整而光滑，很像是经过机器或其他方式加工。
济世楼统一派发的两千块标准灵石，都与其保持着相同的大小与成色。
车夫接过小小的一块灵石揣进兜里，咳嗽一声问道：“什么事啊？”
“你们在这居住，一个月要花多少钱？”
“这可有点不好说。”车夫泛起了一股心酸的情绪。“只是吃饭喝水，偶尔添置点新衣再略加修行，两三百灵石就够了。”
“但想要在这里安家难呐，即使每个月跟兄弟们住地下室，开销动不动就要四五百灵石，我们这些苦命人很多时候都只能一起打大通铺啊。”
“那为什么一直滞留于此，神洲之大莫非找不到一个能糊口的营生？”
车夫哀叹一声：“虽然上面抽成有点狠，好歹活得自在，又不想给别人打工，只好在这里拉车维持生活。”
“哦……”沈纬与方寒同时发出了同情的感叹。
“此外……”方寒插话道：“在此居住，可有什么常识和秘辛需要注意的？”
说罢，方寒从储物戒中掏出了布袋。
“说一条有用的，一块灵石。”
“哈哈哈！好说好说，我在这里住了快十年了，一点生活经验就当帮几位一点小忙。”车夫悄然放慢了车厢的速度。
“这第一，就是同样的东西多走几百步可能就是天差地别的。几位若是到重明街买东西，千万注意。”
“这当然，毕竟刚才已经从老哥你这里长了教训。”沈纬笑道。
“嘿，第二个就是你们宿舍真的挺好，珍惜免费租住的这三年吧，外面的房产没几个比你们环境好的，那租金，啧。”
“老哥你很懂嘛？”
“说来惭愧，咱也是前两波的留学生，六年前连着错过了演武和穿行森林，时间一到就被赶了出去，现在落魄到拉车为生……”
淦。
沈纬不禁打了个冷战。
没凑上那三成的名额，接过沦落到现在这样给人拉车……
就这样的，还想追求大道？
每天那点时间用来拉车以后休息，能剩下多少用于修炼？
而且想想都知道修炼需要多少资源支撑，一个车夫能弄到什么珍惜的秘籍灵物不成？
“老哥，你这样能匀出多少时间修炼？有多少余钱能购买资源的？”
“唉，所以说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拉车人苦啊，从来都是身无余财，好不容易赚点小钱，吃吃喝喝后也买不到什么丹药仙草。”
沈纬皱了皱眉头，突然又不同情这位车夫了。
“咳，前边就是重明街了，别看这里只有单层的屋子，实际上你们这个阶段需要准备的东西几乎都能在这里买到。”
“重明街只有五里长，跟神洲那些正八经的商业街不是一个概念，但满足你们这一万来人的需求是够了。”
“哦对。”车夫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要是买武器和防具之类的，认准牌匾上四边镶金的店，那些都是拿神洲宗门补贴的经过认证的老店，价格比较公道，出品的东西几乎没出过质量问题。”
“其他的呢？”沈纬半躺在车厢内，眯眼问道。
“那些是用来创收缴税的，绝对的市场价格，涨到天上都没人管，出了问题概不负责。”
“这种店怎么开下去的？”
“每年都有一批傻人上当呗，而且大部分店家只是贵而已，东西还是能用的。”
“你说的那些官方店……”
“哎呀，那些宗门支持的店每天限额供应，想买到都要起早去排队的。大部分人临时想买个东西根本排不上号，只能去私人的店里挨宰。”
“前面就是重明街的入口了，咱们这些黄包车不准进，收拾一下准备下车吧。”
几人东拼西凑准备了三十灵石，依次下车后方寒将几人的灵石交给车夫。
沈纬抱着肩，与方寒一同凑了六块灵石。
“刚才算你说了五条，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沈纬笑着问道。
“老弟你问！”车夫仿佛两眼放光。
“这重明街内，有没有能让你们拉客的小门一类的地方，偏僻点的那种？”
“有有有！好几个呢！”
沈纬与方寒对视一眼，各自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
第十六章 出道便拿你练练手
沈纬与方寒等人走在重明街上，各种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高价回收，大姑娘，小媳妇！”
“这都什么人啊？”沈纬看着路边某位浓妆艳抹的举牌大妈，一脸黑线。
重明街作为留学生们最主要的交易街与消费地点，除了开店的商贩自然也少不了来路各异的人。
比如当街举牌招生的某些名字听起来就很野鸡的宗门。
不仅名字听起来很野鸡，而且还提供不了什么有吸引力的条件。
“包吃包住、提供统一服装，表现优异者可获得着力培养、享受高额补贴。”
就是类似这种的招生标语，说的全是“可能”待遇，连一份有竞争力的生活费都提供不出来。
不过也有的玩得比较有新意。
“高价聘请招生员，每成功拉取一名学员加入指定宗门，便可从其每月赏赐中分润半成。以此类推，无底薪，拉人越多抽成越高，快来展现你的能力！”
连传销都玩上了，沈纬不由得暗自赞叹这群宗门真是拥有无穷的创造力。
“沈兄，我们……”朱允抓着沈纬的衣角，愁眉不展。
明国的留学生们已经在重明街逛了半个时辰，在方寒这个天生具备领袖气质的男人带领下已经形成了一个彼此颇为熟悉的小团体。
身为方寒的室友以及决定同流合污的僚机，沈纬扮演起了捧哏的角色，调动气氛凝聚人心，出手帮助方寒稳固领袖地位。
沈纬不喜欢抛头露面，闷声发大财才是最合他心意的。
得意时风光的是别人，那么失意时第一个倒霉的自然也不可能是沈纬。
做个二三把手这样子，好处没少拿，天塌下来时有个高的顶着，简直完美！
最不济，前面也有人先顶住第一波，能给沈纬留出充分的时间跑路。
方寒就是被沈纬推出去的第一个……招牌。
“哈哈，差点忘了，你的事好说。”沈纬微笑着抚摸朱允的小手。
“真的！”朱允的眼睛仿佛在放光，沈纬的那点失礼的小动作被她慷慨地忽略了。
“那能有假？长安才子沈纬的名声，那是能开玩笑的吗！”沈纬压低声音，保证道。
沈纬撇开朱允，拍了拍正在与众人闲谈的方寒的肩头。
“老方，重明街的商铺和闲杂人等这么多，我们聚在一起怕是一整天都逛不完，不如大家三两成群，分散开来探查如何？”
“也好。”方寒笑道：“那大家暂且分别，各自寻一个方向探查，一个时辰后我们在此集合，如何？”
众人纷纷或主动或被动地应和，方寒已经隐隐成为了这个圈子的主事人。
“那便……我们身旁这家牌匾镶金的三婆饼店，一个时辰后应该正是日落之时，我们再结伴而回，交流一下自己收集到的信息。”
明国的留学生们两三人一组地离开，方寒目送众人的身影远去，随后与沈纬并肩而立，一同笑吟吟地看着朱允。
“沈，沈兄，这是？”
“老方啊，正巧是我室友，一起去吧。”
“什，什么？”朱允一时还没转过弯来。
“老方呢，也是个上等资质，所以济世楼的令牌他也有一份，咱俩那点破事用不着瞒他，又不是外人。”沈纬拍拍方寒的肩膀，笑道。
“这样，吗？那就麻烦方兄一路照顾了，允儿先行谢过。”朱允深施一礼，方寒连忙上前温柔地扶起朱允。
沈纬看得连连点头，方寒这个老阴比同样是个天生戏精。
看看这温柔似水的眼神、俊朗帅气的面容，啧啧，简直是天生的桃花精。
“走吧。”沈纬带着二人走到重明街的某条小巷子中，一辆黄包车恰到好处地停在那里。
方寒眨了眨眼，沈纬立刻会意，率先上了黄包车，方寒扶住朱允，一同买入车厢。
“师傅，去济世楼。”
“哦呦，有点远啊，而且去济世楼是按人头算的。”
“多少钱？三十灵石，一人，就这个价，走不走？”
“行，她付钱。”沈纬指了指身边的朱允。
“啊？沈兄，我还没答应……”朱允连忙挥手制止沈纬，黄包车却直接油门全开，从小巷子中漂移到了大路上。
黄包车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足够保证这时开门下车的人摔个半身不遂。
“允儿，你刚刚可能没注意，举目之内只有这一辆车。”方寒哀叹一声。
沈纬也立即接话道：“是啊……我们一个时辰后就要集合返回的，允儿你去了济世楼不用担心这些，我和老方还要和大家一同为加入神洲宗门而犯愁呢。”
朱允这才想起最重要的是，抓住沈纬的衣袖，双眼放光：“沈兄可是想好了？”
“是啊，我要令牌又不能当饭吃，砸在手里还不如便宜了你。”沈纬有些无奈地苦笑着。
“哪有的事，沈兄如此重情重诺，允儿也不能令沈兄失望才是。”朱允从储物戒中摸出《空闻》，眼角满是笑意，甚至有梦想实现的晶莹泪光隐隐涌动着。
坐在一旁的方寒含笑看着身旁的朱允，心里默默哀叹了无数遍“我真是个罪人”。
傻姑娘，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虽然卖的钱也有我一份……
被我和沈兄当成出道以来第一个练手对象，也算你的荣幸了吧。
毕竟提议要用你换个好价钱的那个男人，可是段位不逊于我的潜在人渣啊……
“呵呵，不急的，事实上我刚才想了想，这本《空闻》对你也比较重要，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做个交易。”
“嗯？什么？”朱允眨着眼，无辜地望向沈纬。
“到了地方，你便知道了。”沈纬神秘一笑。
“放心，是你现在就能付得起的代价。”
“那，允儿便多谢沈兄体谅了。”朱允晃了晃马尾辫，脸上满是纯真的笑意。
沈纬看着她那可爱的笑颜，一时间有些心软。
但转念又想到叶船上的那晚，朱允主动找到自己来交换令牌时，剖析利弊时的那番冷静表现。
这种看似白莲花，实则小心思不断的定时炸弹……
果然还是尽早脱手，扔给别人接盘比较好！
黄包车行驶了一刻钟，终于在一处溪水边找到了济世楼的据点，同样是一个单层的房子，即使是济世楼也在遵循生活区的统一建筑规定。
朱允激动得差点从身上直接起身，却又发现黄包车竟然……
拐了个弯，驶向了离济世楼的木屋不远的一处灌木丛旁！
“沈兄，这！”
“怕什么嘛，济世楼就在前面，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沈兄所言不错，先下车吧，允儿。”方寒温声劝道。
“好……”朱允皱着眉头跳下黄包车，看着沈纬与方寒的微笑，总觉得有点……
怪瘆人的。
第十七章 感动吗
“沈兄，你的功法……”朱允犹豫着要不要把储物戒中的功法交出来。
沈纬笑着摆摆手：“我说了，我要的不是功法。”
“那，允儿不知还有什么能入沈兄青眼的东西？”
“你可是巨富之女，想不到我要什么东西？”沈纬有些好笑地抱着肩。
“允儿，不知除了功法还有什么好觊觎的……”
方寒抱着头，悠然道：“一男一女，你说有什么好觊觎的？”
朱允惊慌地后退两步，一不小心便踩到了灌木丛中，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我，我才十四岁，你们不能……”
朱允小脸上满是慌乱之色，泛着水光的眼角仿佛是要哭出来。
方寒走近两步，俯身对视着朱允的眼睛，依旧挂着招牌式的温和笑意。
落在朱允眼中，这就是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什么阳光暖男、温柔领袖，假的，都是假的……
“不喜欢的话，两男一女也可以……”沈纬则蹲下身来，眼睛微微眯起。
“沈兄，方兄，不要，这里这么多人，你们不会这样的对不对……”朱允坐在冰冷的土地上，泫然欲泣的表情有了崩坏的趋势。
方寒保持着脸上的温柔笑容。
沈纬回头四处张望一番，很奇怪地道：“奇了怪了，济世楼这么个地方竟然半点人影都没有。”
一滴眼泪从朱允眼角划过，小女孩坐在土地上，一副认了命的样子。
连一个人都没有，喊叫也不会有人听见……
谁，谁能救救我……
“保险起见，老方要不我们先把她拖到灌木丛里面去吧？”沈纬提议道。
“你抬腿，我抬胳膊。”方寒点点头。
“需要先敲晕吗？第一次喊疼的话可能会招来过路的人。”
“事后怎么处理？留着始终是个隐患，你有办法埋坑吗？”
两人蹲在朱允面前热烈地讨论着，从没面对过这种情况的朱允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我只是个下中资质，连生命都不知能维持到什么时候的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女孩……
他们两个其中一个是上中资质的天才，另一个是颇有威望的留学生领袖，即使自己出了事也未必能抓到他们……
别人不一定相信他们会做出这种事，而且说不定某些宗门看中他们的资质，反而决定替他们收拾收尾，再把他们收入门下！
那，那自己岂不是白死了？
真凶反而逍遥法外，不会受到任何制裁……
“我不要死啊！”朱允崩溃地喊了起来。
沈纬上前一步，作势要去抓朱允的脚腕。
方寒掰了掰手腕，起身准备绕到朱允身后。
衣裤上沾满沙土的朱允猛然一个激灵，手脚并用地调转姿势，趴在了地上。
“你干嘛？”沈纬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
“沈兄，求求你，求你放过我吧！”朱允冲着沈纬的方向连连磕了三个头，光洁的额头上满是污泥。
“放过你什么啊？”方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朱允的身体打着冷颤，尤其是身后又想起了一片灌木丛被踩倒在地的声音。
不会吧，莫非他们这就想要……
“好了，收拾完了，可以干正事了。”方寒拍拍手，满意地道。
“我！我出钱！”朱允抬起头来，冲着沈纬喊道。
沈纬看着面前小脸有些脏兮兮的朱允，腮旁的两条泪痕还没干。
蹲在身前的沈纬一言不发，朱允声音发颤地继续说道：“沈兄，《空闻》交给你！”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其实我私下抄录了一本，第二本交给方兄便好，你们都有份的！”
朱允的身后传来方寒戏谑的轻笑声，沈纬仍然没有任何表示。
“我知道错了！沈兄你放心，两本都是一字不差的，我当时想要给你的就是原本！我一直很有诚意的！”
“你想让我说几遍啊……”沈纬摸着下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我都说了，对你那本功法没兴趣。”
“何况，你有耍花招的前科在先，让我怎么信你没有第三本？”
“我可以把储物戒的东西都拿给你们看！”
“傻丫头，真把我和老方当猴耍啊，从戒指中拿什么出来还不是由你定……”
“不敢骗你！我真的没藏什么了！”朱允把储物戒摘下来，几个物件纷纷从中掉落到地上。
沈纬饶有兴致地捡起地上的东西，捧在手里逐个翻看。
十张一万两的银票……
靠，果然是长安巨富，出来修炼都带这么多钱。
两本《空闻》，不同的是其中一本纸质很新，沈纬打开翻开时发现还有油墨的香气。
除此之外便是几双绣袜之类的贴身衣物……
沈纬晃晃头，把视线从那堆或红或粉的衣物上挪开。
最后便是朱允用来装灵石的布袋与身份卡。
朱允泪眼朦胧地道：“沈兄，所有的钱都给你，功法我也不要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好不好？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只要放我一命……”
“那些衣裤鞋袜，你们若有兴趣也尽可拿走……”
沈纬嫌弃地把那堆衣袜推到一边。
除了一张脸，要啥没啥地豆芽菜，你的衣服谁稀罕？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沈纬抓起布袋，满意地道。
“沈兄，请务必……”
“哎呀，好了好了，你这身材跟搓衣板一样，我和老方对你没兴趣。”
“你！”朱允小脸涨红。
“五十灵石就能跟一位质量过得去的姐姐共度良宵，你扪心自问，值这个价吗？”沈纬语气轻佻地道。
方寒皱了皱眉头：“沈兄你怎么知道？”
“刚才路过轻歌楼的时候看的。
“别哭了，逗你玩的。”沈纬掂了掂布袋的分量，终于说了句人话。
“啊？”
沈纬从储物戒中摸出了那块朱允朝思暮想的令牌：“来，拿好。”
“沈兄你……什么意思？”朱允眼睛里仿佛还在转着圈圈。
“我不是说了吗，我对你的功法没兴趣。”沈纬笑了笑。
“所以呢……”
沈纬从布袋中抓出一大把灵石，交到朱允的小手中。
“我只要灵石，功法留给你，还给你留足一大笔生活费，是不是很感动？”
第十八章 良心都去哪了
“不敢动，不敢动……”
“什么？”
“感动！特别感动！是我误会沈兄了！”朱允坐直身体，点头如小鸡啄米。
“切，给你留的灵石少说也有一百多，足够你花销用度了，济世楼还不至于让自己的弟子饿死。”沈纬收好钱袋，撇撇嘴道。
“沈兄，这功法少说也价值万金，不比那一千多灵石值钱？”
“你一个巨富之女，喜欢用钱度量价值我不奇怪，但你家人难道没教过你不要乱问问题？”
朱允心有余悸地摸摸头，脸上挂着惭愧的表情。
“被我吓到，乱了方寸是不是？”
“嗯嗯嗯！”
“我也不是故意要吓你……”沈纬叹了口气。“只不过看你似乎胡乱联想了什么，觉得你这反应也挺好玩而已。”
朱允呆若木鸡。
“毕竟……”沈纬上前掐了掐朱允那仿佛能嫩出水的脸蛋。“我和老方马上就要准备参加筛选了，估计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能欺负你这样的傻姑娘。”
“沈兄……是允儿误会了。”
“没事，反正我只要灵石而已，这些灵石对你也没什么用。”
“多谢沈兄慷慨相赠，这五万两银票不成心意。”朱允抓起散落在地上的银票，直接抽出一半作势递向沈纬。
沈纬伸手推回银票：“神洲不兴这些，我刚才看那些商铺就没几个支持用金银结算的，通用货币只有灵石。”
“所以还不如等你发达了再给我五万灵石，如果你那时还能记得我的话。”
“沈兄放心。”朱允对着沈纬再度拜了下去。“今日令牌相赠之恩如同再造，允儿此生不敢相忘。”
“行了行了，我和老方还要赶回去集合。”沈纬冲着朱允身后的方寒使了使眼色，后者立刻俯身将倒下的灌木扶正。
“拿着令牌，赶紧去前面的济世楼分店报道吧。”沈纬看了眼杂乱的地面，又补充道：“别忘了带上你的东西，衣袜都不整理一下，乱糟糟的。”
朱允慌乱地将手中的令牌收入储物戒中，蹲下身在地面上搜寻散落的衣服。
方寒目视着朱允的动作，当朱允准备将地上的《空闻》与手抄本收回时，方寒俯身按住朱允的小手。
“方，方兄？怎么了？”朱允抬眼望向方寒那面无表情的脸庞。
“沈兄不要，是他的事……”方寒从朱允手下抽出手抄本。“我可没说我不要啊。”
“刚刚你说的第二本归我，还算数吧？”
“当然！”
“那就好，快点去吧，我和沈兄也要回去了。”
“知道了，二位再见！”朱允收好东西后冲着二人鞠了个躬，逃命般地跑向济世楼的方向。
沈纬叉着腰看向朱允的背影，叹息一声后又转向正在翻看《空闻》手抄本的方寒。
“你刚才把她吓到了。”
“你良心怕不是被狗吃了！”方寒瞪大眼睛：“我是在按你的计划办事！”
“但刚才要不是你说‘一男一女’什么的……”
“你又没告诉我具体该怎么说，还不准我随机应变了？”
“你白嫖了一本功法，一会打车回去的钱你来请客。”沈纬说着便走向大路，伸手想要拦车。
“沈纬你心这么黑是要折寿的。”
“那也总好过因为同情心泛滥而英年早逝。”
“我之前只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现在才明白你根本就没打算当个人。”
“承让，忘了告诉你，我的偶像是雨化甜，东厂厂公，在明国时能找上你我抄家那位。”
“那么小的可怜姑娘你都忍心欺负。”
“老方你怎么这么多讲究，分灵石的时候又不是没你那份。”
“关我何事，出主意从她身上勒索灵石的是你，动手抢钱的也是你，我只不过是从你手上分点灵石而已。”
一辆路过的黄包车被沈纬拦下，沈纬随即熟练地从方寒的布袋中掏出一把灵石，交给车夫道：“重明街，师傅快点。”
方寒心疼地看着略微缩水的布袋，足够生活一天的灵石就这么没了。
拉黄包车简直是暴利！
一个个的，良心都像沈纬一样被狗吃了！
某位刚刚被迫请客的方某人骂骂咧咧地跟着沈纬上了车。
“你嫖了我的车钱也别闲着，帮我校订一下这功法有没有哪里抄的不对。”方寒一甩手，将《空闻》的手抄本扔到沈纬怀中。
“找我干嘛？原版在你的允儿那里呢，找她对比去，我又没练过，怎么知道哪里漏了点什么？”沈纬甩手又将手抄本扔了回去。
“放屁！从你刚才的表现我就不信有便宜你会不占！”方寒怒骂一声。
“我都问过长安来的同学了，你沈纬一直就有过目不忘的名声传播在外，要不是早就背过这本书，以你的德行会放过送上门的功法？”
沈纬阴沉着脸色抱怨道：“我以后不犯这毛病了，这种破名声谁爱要都跟我没关系，因为名声太盛的原因都吃过好几次亏了。”
方寒把手中的功法用力塞到沈纬手里，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我就是诈你一下，你个混蛋果然背过！”
“彼此彼此。”
“快，帮我检查一下。”
“你先保证不把功法外传，要立心魔大誓那种。”
“我的功法，我怎么处置不行？”
“是吗？”沈纬在方寒眼前晃了晃手抄本。“可惜现在是我的。”
方某人骂骂咧咧地按照沈纬提供的台词立下了人生第一份心魔大誓。
沈纬按照硬盘中存储的信息比对一番，随后把手抄本还给方寒。
“这么快？”
“虽然过目不忘有点夸张，不过我记忆力还是不错的，应该比你强不少。”
黄包车晃悠悠地驶回重明街的小巷中，方寒收回手抄本，对自己未来的住宿生活感到极其悲观。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更可怕的是这个流氓简直是明目张胆的不要脸。
不过，如果要脸的话还能算流氓吗？
沈纬笑嘻嘻地与方寒分赃了从朱允手中忽悠过来的灵石，并奖励了自己一杯冰橙汁。
几个留学生已经在约定好的位置等待，方寒在人前又恢复了那套翩翩君子的阳光暖男形象。
沈纬看起来也像是一个人畜无害的路人。
“方兄，你们也回来了！”一个留学生冲上前来。
“其他人呢？”方寒问道。
“他们……在前面，要打起来了。”
第十九章 你还想要笔名？
咳，占个坑，晚上更
第十九章 挖坟（速存）
“怎么回事？”沈纬跟在方寒身后扶起那几个倒在地上的同学，乍看之下他们的惨状让沈纬吓了一跳。
眼眶、鼻梁都有受伤的痕迹，索性都不是致命伤。
脸部与身体能看得出钝器击打的淤青，个别人还挂了不少彩。
虽然看上去伤得不轻，但沈纬凭着经验能看出这些其实都是修养两天就能痊愈的皮外伤，不得不说动手打他们的人还挺专业的。
“先，先带我们走远点，别连累兄弟们……”一个还留着鼻血的男生咳嗽着说道。
众人架着伤员退到一个摆满雕塑的广场上，倚靠在石雕旁休息。
重明街上有售卖医疗用品的店铺，沈纬掏出几块灵石，吩咐几个同学先去买点治跌打损伤的膏药回来，如果有绷带也多拿一些。
沈纬身旁的石雕是一个半开的书本，一行“团结就是力量”的小字印刻在书本的封皮上。
漂泊异乡，如果不靠抱团取暖又有几人能够独善其身？
沈纬曾经认为自己凭着超凡的天资，平步青云只是早晚的事情，但面前这群浑身带伤的同学给他提了个醒。
哪有那么容易独善其身，不承担集体责任的后果就是一旦自己遭殃，同样不会得到来自团体的帮助。
“谁打的你们？”方寒铁青着脸，对已经隐隐确定了领袖地位的他，这是恰逢其时地在脸上抽了一巴掌。
“是，是一个宗门，好像叫悦迅，我们只是声援一下老高，谁知道他们养的修士拿着棍子就冲出来追着我们打……”
被称为老高的男孩正是受伤最重的那一个，脸上还有被锐器划伤的口子。
“兄弟们来帮我，却连累他们一起被打，我高武对不住你们……”高武用空洞的眼神看向走到面前的沈纬，沙哑的嗓音有点难听。
沈纬从兜里掏出随身带着的止血贴，按在高武脸上。
“先别忙着说你们我们的，大家都在神洲讨生活，我们不抱团还能指望谁来帮我们？”
“说说吧，把事情来龙去脉都清清楚楚地讲一遍，别闹了误会反而害了大家。”
“嘶~”高武抽了口凉气，揉揉脑袋后向围观的众人讲述了他在过去一个时辰的遭遇。
高武有位远房表亲曾经在神洲留过学，得知高武顺利入选前往神洲的留学队伍后把他在神洲生活多年的经验倾囊以授。
淘汰率最高的前三年筛选生涯，正是高武表亲嘱咐的重点。
身为修士，修行是目的，生存则是基础。
刚刚达到启灵境的修士，说到底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而已，风餐露宿久了一样会冻饿而死。
因此，神洲宗门才会给他们提供免费的宿舍和白送的两千灵石。
但两千灵石最多也只能支撑半年的生活而已，留学生筛选的流程会持续整整三年。
灵石花光后，怎么办？
要么放弃加入神洲强盛宗门、一举成为实现了“灵石自由”的大神修士的梦想，把自己出卖给神洲社会上那些五花八门的势力……
要么继续留在学生生活区、打工赚钱；挣着仅够勉强生活的微薄工资，顽强地利用闲暇时间继续修炼，追逐自己的梦想。
前者是大多数人最终的选择，毕竟生存为大。
在第二条路上坚持下去的留学生，也许会失败，但他们啃着发凉的便宜食物、用不知流传了多少手的“修炼秘籍”一次次地尝试参加演武擂台，或者攒下微薄的积蓄后购买生存装备，试图穿越晨暮森林。
没人能指责前者，那才是生活压力下“最明智”的选择，绝大部分缺少天赋或机缘的人最后都难免走上这条路。
但最终成为那些神洲赫赫有名的顶级宗门的擎天之柱的修士中，九成以上的人都是从饥寒交迫的卑微修士一步步爬上去的！
高武的表亲是搭上了三成招生名额末班车的幸运儿，对留学生的生活门清，尤其是尝试了许多份工作后，他清楚地知道哪些工作有快速赚取暴利灵石的方式。
经商入份子是利润最可观、灵石上限最高的方式之一。
但大部分选择留学神洲的学生只有吃饭用的两千灵石而已，充作起步资金都不够，合伙经营又互相信不过，往往因为各种问题无疾而终。
能空手套白狼、且几乎没有门槛的行业几乎没有，即使存在也竞争相当激烈。
有一个行业便存在这种特质：无门槛、强竞争、顶层收益惊人。
高武的家族，是个说书世家，百余年来漂泊四方，在各处的茶楼戏馆中讲故事。
无数人的阅历、万千地方的传奇、三百六十行的传说造就了高家的万贯家财，说书的手艺是高家的立身之本。
即使家族已经枝繁叶茂，高家仍然以一年一次的频率搬迁，用高武的话说这是为了保证高家永远有新故事。
高武的表亲，当年在神洲四处碰壁后，正是用高家祖传的故事赚了第一桶金，心无旁骛地修行，这才入选了神洲昌盛宗门，实现衣食无忧的修士梦想。
高武也是抱着这样的梦想来到神洲的。
留学生的生活区三年开放一次，许出不许进，所以生活区对外界的信息认知三年才能更新一次。
这正是高武想钻的空子。
高武的表亲在神洲宗门修行，作为外门弟子经常外出执行任务，所见所闻比很多神洲修士都要丰富，何况是初入神洲的留学生呢？
这位表亲特地为高武筛选了发生在三年内的传奇事迹，嘱咐高武在生活区安顿好以后尽快找到最大的出版社与渠道商——悦迅城。
虽然悦迅城对初入神洲的留学生抽成略有点高，一直执行五五分成的条款，对作品的改写等权力几乎一把抓，但缺少收入的留学生们很少在意这些，何况大部分人也并不认为自己用来分享的故事有什么值得改写的价值。
不过，悦迅城对能够展现自身价值的留学生一向礼遇有加，分成和条款都好说，高武一家正是打着迅速打响名气、随后改签合约的主意。
赚上一波快钱，然后高武便封笔，专心修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试炼，争取早日实现灵石自由。
这个计划的核心，便是“高武”这个名字的价值！
这个笔名，能为高武从悦迅城手中争取来天量的灵石，用这些灵石，高武吃最好的食物、买最高级的秘籍与功法、配备最精良的武器与防具。
但当高武怀着对美好人生的期许，在重明街的文娱区找到悦迅城，并准备洽谈创作合约时，梦碎了。
“哈？笔名？什么笔名？”悦迅城的前台满脸都是大写的“懵”。
“就是，我写的书，当然要用我的名字啊？”高武把收藏在衣服最深处的大纲与草稿递了上去。
“你还想要笔名？”
第二十章 倒贴
“不是，我写的书，一字一句都是我的心血，怎么就不能冠我的名字了？”
悦迅城的前台劈手把高武手中的大纲与草稿夺了过来，交给旁边的同事：“送去后台，先抄一份。”
“那是我的大纲！”
“现在它属于悦迅城，不就是想写故事赚灵石吗，来，把这个合约签了，我们给你安排推广。”
前台从抽屉中取出十二页单面合约，高武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十二页薄薄的纸。
“来，在这里。”前台把合约翻到最后一页，指着右下角的“乙方”。
“签个名，每天按时交稿，或者先把足量的稿子给我们，每天写四千字，最多两个月篇幅就足够成书，到时候小兄弟你就可以坐地收钱了。”
高武翻了翻合约，半刻钟后整个人都傻了。
“那个，五五分成的条例在哪里？”
“五五分成？”前台皱了皱眉头。“什么五五分成？”
“就是卖书的收入，难道不是我能分一半吗！”
前台挠了挠头：“什么时候的事？你听谁说的？我们什么时候搞过这种条款？”
高武气急地将怀中的桌子往桌子上一拍：“我舅舅当初留学时就在在你们这里写过书！这是他保存的那份合约，你们是想赖账不成！”
“嘿，嘿嘿，抱歉哈，我就是个临时工，以前的条款还没了解过。”
前天脸上带着歉然的表情，顺便把高武拍在桌子上的合约捡起来翻看。
高武喘着粗气，一股被人当傻子给涮了的羞耻感涌了上来。
“这个……十二年前啊，那时候我还在东洲种地呢，这个真是不了解，小兄弟你消消气哈。”
前台把那份看上去有了些年头的合约又递给了同事：“这个高原查一下，看看现在在哪个宗门，泄露合同记得追责。”
“你们！”高武紧握着拳，胸中的憋闷仿佛要积蓄着爆发出来。
“哎呀，小兄弟你放心，也就是赔点灵石，只要你不认这个亲戚，对你有什么影响嘛？”
“我……所以我的收入到底从哪里来？”
“嗯……在这里，你看看。”前台帮高武把合约翻到第七页，指着角落里一行需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小字。
甲方可以把乙方的作品通过各种渠道免费散发……
乙方应将其视为作品运营正常需要……
“那我的稿费呢？”高武还是没找到他想看的东西。
“昂，不是跟你说了免费吗？”
“那我给你们免费写书？”
“咳，不是，别人看你的书是免费的，我们有生活区藏书最丰富的书城，每当你的书被借阅的时候都会在每章间添加无法跳过的广告文本或图片，你的收入从这里来。”
高武想了片刻，跟各种奸商打交道的经验让他从字里行间闻到了一股名为“坑钱”的味道。
“那我怎么知道我的书被人借了多少次？”
“这个……”前台指了指一张粘在桌子上的统计表：“我们每周都会有统计的，绝对透明公正公开。”
“你们来统计？”
“是啊。”
“那广告商的费用？”
“哎呀，知道那么多干嘛，有钱拿就行。”
“那岂不是给我多少灵石全由你们说了算？”
“小兄弟你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完全可以到书城蹲着，盯着你的书看它被借阅了多少次嘛！”
“可我去哪知道广告商究竟给了你们多少灵石？”
“你这是信不过我们悦迅城喽！”
“我他喵信你个鬼！”
高武陷入了暴走的边缘，只是在见到大门口那几个拿着棍棒、虎视眈眈的修士时，被迫冷静了下来。
打不过，算了算了，先出去再说。
“我不在你这里发书了还不行吗！大纲和草稿还我，我就不信偌大的生活区只有你悦迅城一家书店！”
“更正一下，我们是文娱集团，不只是卖书的……”
“快点还我！”
前台冲着旁边的同事使了个眼色。
后者比出一个“七”的手势。
“小兄弟你要不再考虑下吧，我们的书库都已经记好你的信息了……”
“你们的狗屁分成怕是在把我当傻子耍！”
“没啊，扣除渠道的运营费用后，即使是广告利润也是五五分成的！”
“还要扣除成本？”
“昂，我们维持经营也是城本很高的嘛，起码要保证不亏，你只需要自己负责印书的费用就好了啊。”
“我，出书，要自己拿钱？”
“难道小兄弟你就没有个文学梦？为了梦想自负一点小钱算得了什么？”
高武想要摔杯子，却发现前台的桌子上简直比他的裤兜都干净。
前台赶忙摆摆手安慰道：“我们每年发书量在生活区都是最多的，印刷成本相当低，一块灵石一般都能印四五本！”
“小兄弟你只要用爱写书最多两个月，就有稳定的收益可以拿了啊！”
“如果你一书封神，在生活区成就一段传奇的话，这点前期投入算个毛毛雨啦~”
“那……”高武目瞪口呆：“我这段时间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是不是你们的工资都要我来掏啊？”
“小兄弟很聪明嘛！两千灵石就算写书费用自理，省吃俭用一点活过一个季度也不成问题。”
“我打你M！”
“打人啦！”前台见高武猛地一拍桌子，飞速窜到了同事身边，冲着大门口高声喊道：“打人啦！保安呢！快来，把他叉出去！”
…………
“差不多，就这么回事……”高武贴好膏药，脸上满是羞惭之色。
“行吧，总感觉这种事情有点眼熟……”沈纬看着坐在地上的伤员，喃喃自语。
“沈兄你知道该怎么办？”高武的眼神亮了起来。
“我知道个屁。”沈纬嗤笑一声。“环境都不一样，哪能生搬硬套。”
“不过，吸取教训防患于未然总是该做的。”
沈纬问道：“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吗？我猜会不会有人心动，想要从悦迅城手里拿灵石，抛下你们转身去投奔那群人了？”
“沈兄你怎么知道的！”高武目瞪口呆。
“历史是个圈嘛，不足为奇。”沈纬转身拍了拍方寒的肩。
“上一个这么干的，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了，每年还有人在他们坟前踩上两脚。”
“老方，跟我去悦迅城外面等人出来。”
“谁比较身强力壮，能唬人的，或者修炼过体术之类的，都跟我来。我们去……给他们送点温暖。”
第二十一章 好活当赏
黄昏，悦迅城的大门外。
六个少年凑在一起，脚步有些凌乱地四处张望着。
“他们不会因为这件事给我们穿小鞋吧？”
“怕啥，我们也是为了生活，他们谁敢嘴碎？”
“就是，谁对我们哔哔叨叨就问他能不能养我们，不出钱的就让他闭嘴。”
“不过……”一个头发有些稀疏的男孩踌躇道：“那个方寒可是个狠角色，在津门的时候有人贩子想对他不利，结果被他坑断一条腿，扭送到官府……”
“能跑到神洲来求道的有几个简单角色？”另一个女孩咬牙切齿地收好自己在悦迅城的工作证。
“那个长安来的姓沈的，出了名的自幼聪慧，不知道怎么和方寒搞到一起去了，看样子还当起了狗头军师。”
“管他们呢！”为首的健壮男孩抻了个懒腰，满脸的不屑。
良好的家庭出身与优越的天资让方寒与沈纬这些人在船上便已经成为了焦点，候达北已经看他们不爽很久了。
凭什么享受他人钦佩目光的不能是我？
让我做那个圈子的领头羊，绝对比方寒那个小白脸强上万倍！
“他们这些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公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以前有家族庇护方能徒有虚名罢了。”
“现在是要靠真本事活命的时候了，败絮其中早晚要暴露出来，以后能执牛耳者必定是我们这些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
“管他姓方的还是姓沈的，十年之后说不定都不过是我们脚下一抔灰土而已！”
候达北志得意满地看向天边的夕阳，带着几个小弟反水的经历让他体验到了成功人士的感觉。
从跳反开始当大佬，借着悦迅城的势力实现身份跃迁……
“跟着我一起在悦迅城好好干，早晚成为人上人，别看他们今天春风得意，将来为了生计都要求到咱们脚下来！”
“达北，达北哥，别说了……”头发稀疏的男孩声音都在发颤，就差直接哭出来了。
候达北拧着眉头看向他：“怎么，有什么问题？”
男孩颤巍巍地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榕树，语带哭腔：“来了，真来了！”
榕树低垂的枝条下，沈纬被挡住了半边脸，饶有兴味地伸手玩弄着软枝。
方寒温和地冲他们笑笑，还如同老友相见般冲他们摆了摆手。
至于其他二十多个精壮男子与前来看戏的女孩……
其中两人正在按住躁动的高武，对其好言相劝。
几人脱掉了上衣，在夕阳的余晖中做着各种健美动作。
三五名女孩坐在一口刚买来的崭新棺材上，晃荡着小腿吃着汁水饱满的西瓜，嬉笑着准备看戏。
八名男孩分列在棺材两边，还穿着整齐的黑衣服，戴着黑色的船型帽。
这一套安排下来总共花了沈纬和方寒不到三十灵石，神洲的殡葬用品简直便宜到离谱。
沈纬抬手将挡在眼前的枝条拨开，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六人。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既然诸位如此思念我等，我们便早早在此等候，不知诸位开心吗？”
沈纬那张颇为秀气的脸上带着一抹嘲讽。
见六人那面面相觑的样子，沈纬张开双臂，用夸张的语气说道：“怎么，真当我们都聋了不成？有悦迅楼给你们撑腰时敢做敢说，现在我本人来了，却只能看见你们怂成这个样子……”
“就你们这样只敢在背后嚼舌根的，还做什么人上人？”
“怕不是只能在人下当下人吧！”
候达北脸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推着身边的男孩，沉声道：“走！我倒要看看姓沈的还敢在这里闹人命不成！”
“好！起码还算个人样！“沈纬抚掌笑道。
“不过我刚刚问了下执法队的老哥……”沈纬嘴角噙着笑，又补充道：“只要不闹出人命或者让你们少了点零件，别的什么行为他们可以当没看到。”
候达北指着沈纬那张看起来就很欠揍的脸，怒斥：“不可能！他们就是要维护生活区秩序的！还能看着你们行凶不成！”
“是啊，可你是不是忘了哪个组织一般都不会喜欢出卖同伙的家贼？”沈纬依然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
“我什么时候出卖他们了？悦迅城出高新招聘我们，你却连一块灵石都给不出来，到底是谁对不起我们？”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沈纬打了个响指：“我也只是把你们的所作所为挑了一部分告诉执法队的人而已，绝对没有编造一分。”
“天黑之前，执法队都是不会到这里来的。”
“你的脸呢！”候达北目瞪口呆。
沈纬笑了笑：“对付某些自己抛下了脸皮的人，端着架子是自找不痛快，这话是一位前辈告诉我的。”
“来，我就问你们一点问题，如实回答便重重有赏。若是有一分情况与我了解的相悖……”
沈纬敲了敲那口漆黑的棺材，发出“咚咚”的空洞响声。
“你就可以自己躺进去，等其他人把你抬回去了。”
候达北咽了下口水，在他身后的女孩则悄悄向人群外挪了两步。
“急着跑什么啊，还指望你们做人证呢。”方寒那张温柔的脸庞出现在了女孩眼中。
女孩吓得连连后退，差点当场摔倒。
什么时候过来的……
“真是的，跑什么嘛！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沈纬一拍大腿，语气中无比惋惜。
“来，候达北是吧，就问你几个小问题。”
“你问……”
沈纬用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棺材，笑眯眯地问道：“以下都是我猜的，如果有什么不对的话，指出来。”
“在高武被悦迅楼欺压以后，找了很多同学去帮忙，其中就有你们几个。”
“大家人多势众，他们一时倒也没敢直接动手，就那么在那里僵持着，高武想拿回本该属于他的那些东西，悦迅城却在那里一再拖延、转移视线。”
“等悦迅城的安保都到了以后，他们便翻脸不认人，还开出高额的价码……”
“告诉你们只要这时候加入悦迅城，灵石和其他待遇大大的有，是也不是！”
第二十二章 敷衍
“你……高武他们告诉你的？拿这个来彰显你有多厉害，真没意思。”候达北看向坐在石墩上生闷气的高武，却发现后者也是一副听傻了的表情。
“呵……装的还挺像。”
沈纬耸耸肩：“看来我又猜中了？”
“你信不信，那不重要，我只是验证下而已。”
“恭喜你过了第一关，接下来只要再回答一个小问题就可以了。”
候达北面色一肃。
“究竟什么价码，能让你们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反水？”
“说出来，让我见识一下，好歹也是老乡，把自己卖得太廉价了我都替你丢脸。”
候达北挺直腰杆，终于带着一丝自豪地说道：“一个月五百灵石，只要每天工作四个时辰就可以！”
“你们能给我什么？反而是你们中的谁出了麻烦还要拉我一起遭殃，就像高武那样不自量力的，是你们这群能反抗的吗！”
方寒与沈纬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极度错愕的表情。
这逻辑……神了！
“达北你刚才说……你们？”高武咬着牙，突然插话。
“怎么？忘了告诉你们，我们六个现在已经是正式员工了!”候达北有些扭曲地狂笑着。
“把你们打跑以后，今天下班前就预付了一百灵石，而你们被打成这副惨样，恐怕修炼都成问题吧！”
候达北嚣张地叉着腰，弄得高武差点忍不住冲上去打起来。
沈纬微皱着眉头，端坐在棺材上，看着候达北的表演。
如此逻辑，当，当真是恐怖如斯……
“哈哈！妙啊，失去你这等鬼才当真是我等的损失！”沈纬拍起了手掌，眯起眼睛笑道。
沈纬走到高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基本都是皮外伤，及时贴点膏药，最多三五天就能好，就算索赔都要不到多少灵石的那种。”
高武狞笑着站了起来，一把脱掉了外衣。
古铜色的精壮肌肉在夕阳下沐浴出了一片火红的余晖，棱角分明的线条充满了力量感。
“达北啊，从我被你打了第一棒子开始，就一直想着把这仇报了，这么多人看着你可不能跑啊。”高武嘿嘿笑着凑了上去。
“真就完美重演历史呗！”
“我傻吗不跑！”候达北怒骂一声，扭头便推开旁边的男孩，迈步飞奔起来。
在他身后默默吃了半天瓜的方寒淡定地伸出了腿。
“砰！”
候达北被方寒绊了一跤，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诶你干什么啊！想讹我是不是！”方寒瞪大眼睛看向倒在身前的候达北，如同被毒蛇咬了一般用力踢了一脚。
“我*！你们几个！”
沈纬哀叹一声，扶着额头无奈地道：“干什么，这都干什么，以理服人好好说话不行吗？”
“不过啊，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们……”
“哪怕你在重明街的饭馆端盘子，一个月的收入都有八百灵石以上，而且只需要工作三个时辰。”
候达北从地上爬起，红着眼睛吼道：“你说什么！”
与候达北一同反水的五人怔怔地站在原地，空气中仿佛响起了心碎的声音……
沈纬双手一摊：“惊不惊喜！”
“我还以为会出什么高价招安，结果你们竟然……”
“怪我，真是高估你们的底线了，原以为至少要用山珍海味才能收取你们的心，却发现其实只要扔两根狗骨头就能让你们恨不得肝脑涂地。”
“还是最廉价的那种狗骨头，连饭盆和项圈都要你们自备。”
候达北抓狂地道：“沈纬，你有完没完！你是来侮辱我们的吗！”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欢乐的笑声，几个女生都快笑得直不起腰了。
沈纬无不怜悯地拍了拍眼中一片空洞的五人，顺便从其中一人手中顺来了工作证。
“说完最后一点，我们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既然你们六个自绝于学生之列，那便由得你们吧。”
候达北的眼神逐渐失焦，一股被玩弄后又遭到了耻笑的屈辱感涌了上来。
高武双手抱胸，满意地观赏着沈纬用语言的软刀子给候达北割肉，颇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
“好自为之吧，希望日后还有机会再见。”方寒伸手拍了拍候达北的脑袋。
沈纬则踢了踢身旁的棺材，几个坐在上面吃瓜的女孩立刻会意地跳了下来。
“起码你还挺诚实的，既然如此我也不食言。”
“之前说了给你准备一分重礼，这口棺材有三百斤，送你了。”
“你是住在五舍129室对吧？我听说那边治安好像不太好，晚上尽量别出门，不然被某些对你们行径不齿的同学敲了一闷棍……”
“这份礼物便正巧可以用上了。”
候达北沙哑着嗓子，拧着眉头道：“沈纬，你这是在威胁我？”
“想什么呢？”沈纬轻笑着耸耸肩。“善意地提醒你一下而已，不识好人心就算了，竟然还反咬一口，弄得我好伤心啊。”
………………………………………………
（为了便于大家，建立了一个群：936837806，欢迎一同挖坟）
咕，咕咕
提着键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通，回头一看……
写的什么玩意！照这么写要不了两天就吊打悦迅城一统生活区了，我自己都不信，相信大家也不信。
我是个不太会写爽文的人，真的，目的最终是要达到的，但一路平躺的战神风我是真写不出来，笔下的角色多少也要带点脑子，不然是在反过来侮辱我的脑子。
所以今天码出来的全被我删辣！下一章恐怕要很晚才能放出来，大家早上起来再看就好。
咕（我），咕咕咕（也想有），咕咕咕咕咕咕（日万的手速啊）！
第二十三章 天机阁的人找您
方寒一行人结伴回了宿舍，用剩下的药品被方寒大手一挥送给了高武他们。
推开宿舍的门，方寒给自己烧了壶热水，看着空荡荡的床铺有些出神。
所有人都打算回寝室休息的时候，沈纬却悄悄对他说了句：“我去个地方”。
当方寒回头找人时，哪里还有沈纬的踪影！
“这人是属泥鳅的吗？”方寒握着滚烫的水杯暖手，小声骂了一句。
…………
重明街外，地图店。
沈纬揣着裤兜，在店面门口来回踱步了好几圈，弄得看店的小哥心里有些发毛。
这人怕不是为了作案提前踩点来的？
没让看店小哥继续等下去，沈纬走上前，敲了敲窗户：“老兄，帮我找下你们老板。”
“您，您哪位？”
“你跟他说，天机阁的人找他，我只等六十息。”
一次呼吸的时间约等于三五秒，沈纬说完便找了张椅子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看店小哥虽然对赶在打烊时间前来的沈纬感到狐疑，却还是小跑着进了地下室。
沈纬一边休息，一边捏了捏酸胀的小腿。
按在叶船上收到的那封信的经验来看，天机阁这种情报机构如果在留学生的生活区没有点产业才让人怀疑。
天机阁给出的联络地点是某个隔了老远的地图店，于是沈纬便先到生活区的这唯一一家地图店来碰碰运气。
沈纬在神洲人生地不熟，如果想在没有关系的前提下走点捷径，比他人更快地搞到信息是最容易想到的方法。
不一会，地下室传来了“踏踏”的小跑声，一个脸上冒着虚汗的精瘦中年男子神色紧张地跑了上来。
沈纬端坐在门前的椅子上，翘着腿，脸上还带着见到老友般的笑容。
“小兄弟，来找我有何贵干，莫非是阁中……”
沈纬摆了摆手：“不用多想，今日我是为私事而来。”
“老板，跟我来聊两块灵石的天可好？”
精瘦男子咽了下口水，施礼道：“悉听尊便。”
看店小哥眼看着老板跟那个不知什么来头的少年一起出门去了最近的酒馆，只留他一个人继续看店……
“天机阁？什么来头？”小哥喃喃自语着，抓起扫帚继续清扫着已经清理了不知多少遍的地板。
沈纬与店老板在酒馆坐定，沈纬把桌上的菜单递给老板：“本人初来乍到，您看着点一些就好。”
精瘦男子犹疑片刻，还是伸手招来了小二。
“桂花酿、糯米鸡、三吱……”
“野味我不能吃。”沈纬打断道。
“哦哦，那就两小碗米饭，再烤两个蜜汁红薯。”
小二记好菜单后继续跑起了腿，精瘦男子看着沈纬那年轻的面庞，终于还是开口道：“鄙人刘文景，小兄弟是……”
“在下沈纬，明国人士，今日刚来神洲下船。”
“其实我是想问天……”
“现在还不是，但只要我想，随时都是。”
刘文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拱手道：“沈小兄弟真乃人中龙凤，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那些话就先免了，我主要是有点问题想向您打听一下。”沈纬晃了晃手中的筷子。
“小兄弟你说，能透露的必将悉数相告。”
沈纬问道：“悦迅城，您了解几分？”
“这悦迅城，可是个庞然大物……”刘文景面露犹疑。
“捡您知道的说就行，我心里有数。”
正值黄昏饭点的酒馆有些嘈杂，沈纬端坐在刘文景对座，灼灼的目光盯着他。
“来，您的桂花酿。”路过的小二从托盘中端出一个瓷壶，淡淡的花香味从壶嘴飘散而出。
沈纬给自己和刘文景各倒了杯桂花酿，也不催促，只是自酌自饮着静待其开口。
“悦迅城，势力主要在神洲东部。”刘文景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喝下杯中的桂花酿后开口说道。
“主要经营书城、戏曲这些，说一声富甲一方倒也不算过分。”
“旗下的直属修士光是我了解的就不下十万，只不过大多都被财物牵扯了太多精力，所以修为都比较慢。”
“说来奇怪，他们的老板，或者说城主一向神秘得紧，常人想要见其真容都是难上加难。”
“他倒也是个奇人，虽然资产巨万却也乐善好施，慈名远播，好像他自己生活也不见得奢侈腐化，甚至还不如一些悦迅城内沉迷享乐的修士。”
沈纬又倒了杯桂花酿，低着头道：“这些都太遥远了，那等人物还不是现在的我能产生交集的，我也不关心悦迅城主的闲闻轶事。”
“虽然悦迅城乍看之下富庶无匹，但这里的留学生也不过万人之数，手上那点灵石更是根本榨不出来多少油水，按理说应该不可能投入太多精力才是？”
“沈小兄弟所言不差，虽然你们都是未来各个宗门的种子，但现在却口袋空空，在这里的悦迅城分店的职务差不多相当于外放。”
“第二，既然您说了悦迅城修士耽于财货，想必手中能调动的善战修士应该也算不得多？”
刘文景却是眉头一皱，随机沉声提醒道：“从神洲顶级宗门来讲，确实如此，但悦迅城本便不精战阵，在文娱之道上罕有人能匹敌。”
“不过即使再差，要对付你们这些只有启灵境的菜鸟修士，也是小事一桩……”
沈纬抿着酒杯，眯眼笑了笑：“放心，我没那种打算，不过我猜悦迅城的守备与武力等应该也颇为倚重外力？”
“这话放到外面说倒也不差，悦迅城确实每年都要雇佣一批散修保护自己的门人。但在这生活区，还用不着担心，执法队不会放任你们……”
沈纬点了点头：“这些我有准备，最后两个问题：在生活区，如何最快提升修为？哪里有最丰富的书籍与资料？”
“这……”刘文景一时倒有些纠结。
“三个月后便是演武大会，修为再高也很少有人能达到离魂境，除非天赋异禀……我倒是忘了小兄弟你应该有机会冲击一下。”
“这么说吧，启灵境的修士其实本质上不过是心理更强大一些的凡人，身体可能还不如自小苦修的武僧强健，身外的因素在战斗时起到的因素反而大些。”
“如果你想参加演武，倒不如多积攒些身家，买些兵器与护具。”
沈纬摇了摇头：“我自己也没想好，但总归修为才是立身之本，其他的东西我会想办法。”
“那，演武台附近就有健体区，免费的木桩和擂台战对实战能力与身体素质大有裨益。至于修为，这个真没办法，全靠命。”
“书籍与资料嘛……悦迅城虽然很多但大都是用来填补精神空虚而已，如果你是指跟修炼有关的，那就是书楼，一般很少有人去，借书特别贵。”
“很好，就是他了。”沈纬突然起身，拍了拍刘文景的肩膀。
“谢了，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打车去看看。”
沈纬在桌上留了两块灵石，当刘文景扭头时，却发现沈纬的踪影竟然就这么消失在了酒馆中……
“真好奇谁那么倒霉，以后要当他的领头上司。”
刘文景摇了摇头，独自吃起了桌上的饭菜。
当夕阳已落时，刘文景也填饱了肚子准备回自己的住处。
但还没等他起身擦擦嘴……
“客官！”小二拦在了刘文景身前。
“您这桌还没结账。”
第二十四章 一位图书管理员
生活区一处林木环抱的阁楼中，几个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修士正在打着盹。
这是一个五层高的阁楼，大量运用了楠木的整体建筑让它远远望去便充满了富贵典雅的气质。
沈纬想了想，这好像是自己在生活区第一次见到一层以上的建筑，即使是轻歌楼那样的休闲娱乐场所，也是要靠地下室来强行扩大建筑面积的……
还好自己问对人了，再过两天想必这里的工作便会一位难求吧？
书楼前的道路所用的地砖很奇怪，踩在上面有种糯糯的黏脚感，很像是东港海滩上的红沙，鞋底抬起时还会发出一阵“沙沙”声。
听到沈纬的声音，正在小憩的修士连忙坐直了身体，梳好凌乱的头发，一副整暇以待的样子。
“这位道友，可是来借书的？”
沈纬摇了摇头，指向那修士胸前的工牌：“我是来应聘的，书楼还有什么留给新人的职位？”
修士先是愣了片刻，随后从桌子的抽屉中抽出一份长长的单据：“道友好眼力！你是今年第一个来书楼应聘的，这些职务随便挑！只要能力过关，以后还有升迁的机会。”
沈纬接过单据，坐到柜台前的椅子上逐个查看了起来。
清洁工、归还书籍整理、前台……
工资看起来都不错，跟在饭馆端盘子的收入基本一个水平，但这些职位都不是沈纬想要的。
“这个书籍校对，具体工作内容是什么？”沈纬指向其中一行小字。
“每周我们书楼都会有一批新书送到，书籍校对的工作就是要把这本新书与对应分区的现存书籍逐个比对一编，如果发生了重复则不予收录。”修士答道。
“怎么？小兄弟有兴趣？这个职位工资有些低，每个月只有四百灵石，但是管吃管住，生活区到这里的通勤成本太高了。”
“嗯……”沈纬沉吟片刻，又用手指点了点另一个职务：“书籍维护……”
“这个啊，是要你每天在书架上走一圈，看有哪些书的磨损比较严重，把它们抽出来重新誊写，换上新的包装。”
“需要我亲自动手抄录？”
“对，所以这个职位，写字不工整的不收，由于工作量比较大，月薪也有一千灵石。”
沈纬轻轻摇了摇头，工资虽然高，但抄写一本书实在太耗费时间，与他的目的不符。
“那便图书校对吧，提前问一下，这个职务的校对范围是？”
“每次只负责一个分区，比如‘火系防御神通’、‘冰系功法’这种具体到属性和功能的，还有些‘奇珍录’、‘九洲美人志’这种杂书，每周可以提出一次调换分区。”
“不过一般没人这么做，一周时间能把一个分区三成的书混个脸熟已经很难得了。初次入职都是要把分区内的书一本本比对的，不要急。”
沈纬笑着点点头：“很好，就是这个职位了，我明天就能来上班？”
修士咳嗽一声，俯身从抽屉中抽出了一本二十页的员工守则。
“道友理解一下，这个职务对记忆力要求比较高，入职前我们要测试一下你能否胜任……”
沈纬接过员工守则，默默想了一下：正常人背这玩意应该需要多久来着？
“一刻钟，应该能记个差不多吧。”
于是，一刻钟后，那名修士目瞪口呆地看到沈纬将这份他至今都没记下来的员工守则倒背如流……
沈纬也很痛苦，要对着一份已经刻录进硬盘的书装模作样地看上一刻钟，真是挺折磨人的。
“妙啊！从今天开始，道友你就是我的同事了！在下辛元，主管书楼人事。”
“鄙人沈纬，明国人士。”
“来来来，我带你见见楼主去，顺便给你发点新人的福利。”
半个时辰后。
沈纬拦下黄包车，晃晃悠悠地向生活区驶去。
从今天开始，沈纬便正式成为了一名书楼的校对员，月薪四百灵石的廉价临时工……
并喜提白色工装一套、工牌一张、书楼的通行卡一张。
作为第一个入职的新人，还获得了一份报销每天通勤费用的车补……
这倒也是好事，否则区区四百灵石的工资，每天打车通勤的话说不定一个月下来还要倒贴！
看了这么多工作，最挣钱的竟然是拉黄包车，简直离谱……
…………
“嘎吱。”
宿舍内黑漆漆的，沈纬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将包着工装的蛇皮袋放到桌子上，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啊，来神洲第一天就见识到了悦迅城的神奇操作，又因为身份被卷了进去，想抽身都不可能，除非不认自己明国留学生的身份了。
关键是，身份这种东西，要别人认才可以，至于自己是怎么想的，那不重要。
所以留学生到新环境遭受的第一次压榨，沈纬若是不支持高武他们杠下去的话……
可以想见，以后这类事情会更加频繁、恶劣地发生，没完没了，直到这一批留学生都离开生活区。
等到三年后，下一批留学生来到这里，重复这个令人作呕的过程……
表面上看，高武这件事情与沈纬无关，但其实帮高武就是帮自己，如果把生活区的商家都惯出毛病来，遭殃的是全体留学生，跑都跑不掉。
沈纬趴在桌子上，整整一天的连轴转让他心力俱疲，甚至懒得回床上睡觉。
桌子就桌子吧，前世准备高考的时候也经常睡桌子，重温旧事罢了。
沈纬伸开胳膊，手指却摸到了某个温热的东西。
抬起头，沈纬看到的是还冒着热气的满满一杯水。
杯子下还压着张纸条，沈纬借着月光看向纸条上的内容。
“壶里有热水，桌子左边的杯子归我，右边归你。”
唉……
沈纬拍了拍脸蛋，拿起桌上的热水小口地喝着。
“呦呵？立志做厂公的大忙人回来了？”
背后突然传来方寒的声音，沈纬差点一口呛到，擦着嘴角回头看向方寒。
平日炯炯有神的眼睛在这夜黑风高的时刻反射着亮光，却是有点怪吓人的。
“我*！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是刚回来？包里鼓鼓囊囊的，背着我们偷偷去求职了？”
“放屁！我这是为你们好！”沈纬一拍桌子，从蛇皮袋中取出那张工作证，扔给方寒。
“我是怕你们撑不下去，腿软，提前到书楼谋一个职位！”
方寒把工牌放在手心仔细揣摩，奇怪地问：“我们撑不下去，和你到书楼找工作有什么关系？”
“因为……”沈纬撑着桌子站起来。
“历史经验证明呢”，沈纬笑了笑：“当许多人都选择屈服于现实、失去了未来的方向时……”
“也许需要一位图书管理员，帮大家走出迷惘。”
请假条
那个，今天没得更新了。
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是今天喜提两份汇编语言的实验报告而已……
明天一定补上（下次一定）！
第二十五章 入职
“啥图书管理员？你说啥呢？”
“咳，不懂就算了，我就是感叹一下，没指望你能听懂。”
“？？？”
方寒“咻”的一下把沈纬的工牌甩回去，从被子里爬出来，悠悠问道：“你明天有空没？高武这事估计还没完，我打算去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这种情况。”
“哈？”沈纬把工牌收回储物戒中。“入职第一天就旷工，我不要工作啦？”
“高武的事就是我们所有人的事，出门在外要懂得团结，这话不是你说的？”
“是啊，没错。”沈纬点点头：“可是上天赏了我一个能用来吃饭的脑子，却非要跟你们一起到处跑腿，岂不是很浪费时间？”
“等你们跑了一整天，把所有的结论在晚上用三五句话汇报给我不就得了？老方你这种思维如果去管人力资源，干不了两天就要卷铺盖走人的。”
方寒拍了拍脸颊，沈纬的话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似乎，我方某人本来也是个智谋型人才？
为什么听起来我变成了个跑腿的？
“沈纬你真的是一句漂亮话都懒得说……”
“这个啊，得分人。”沈纬捧起杯子，喝了口热水，笑道：“就比如对你这种，就算我用最文雅的修辞，你也能自行翻译成最恶俗的言语，索反正这又没外人。”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懂不懂？我去工作还能提升点个人能力，三个月后就要演武，半年后就要穿越森林，时间要精打细算。”
方寒皱了皱眉头：“你这就想抽身甩手了？当初出力最积极的可就有你一个。”
沈纬反手一拍桌：“别诬陷我啊，跑腿的活计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区别不大，只要在动脑子的时候不掉链子，我的作用就发挥到位了。”
“正好你们初来乍到，就当对生活区的环境再仔细做个探查，晚上回来把信息汇总一下，省得大家花冤枉钱到处跑。”
“本来这个活应该今天就做完了的，都被下午的破事给搅黄了。明天你叫上几个比较上心的同学，分头探查生活区的情况，记得总结成一份报告，给参与人员自己留着看。”
“拉人的话记得要许多人一起过去劝，这样会让他们心理上更容易接受。”
“不强制也别道德绑架，只要屁股别坐到欺负留学生的商家那边，就是我们的好同学。”
沈纬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却发现方寒一直在用奇怪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于是渐渐哑火了下来，反向对视着方寒。
“我说的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那倒不是。”方寒说道：“只是有点好奇你家从小都在给你灌输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不是我家人说的，是从一本……说了你也没看过。总之，我们对生活区的情况一知半解，要抱团才有议价的资本。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
“这个道理适用于所有留学生，与出身和籍贯无关，而是一个身份维系的问题。”
“你这心思要是用在读书上……”方寒缩回了被子。“早就名登科榜了。”
沈纬将蛇皮袋收回储物戒，打着哈欠趴到床上。
“学个屁的八股文，害人的玩意，还不如想想怎么从启灵境向上修行。”
“睡觉睡觉，明天我去上班，你做好报告，有个礼物送你。”
礼物！
方寒立马就不困了，隔着两张床之间的柜子，用晾衣杆捅了捅沈纬的被子。
“什么礼物啊？透露一下呗，让我有个奔头。”
“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沈纬隔着被褥，留给方寒一个一动不动的背影。
…………
沈纬起得很早，洗漱完毕后甚至还打到了一个早班车。
这也是昨天应聘时辛元透露的“省钱攻略”——一般而言，人流量越多的时候，黄包车也就越抢手，收费也高。
所以沈纬选择清晨打车，趁着其他人还没醒的时候打一辆便宜的黄包车去书楼上班。
清晨的生活区，街道上基本见不到几个人，不仅空气是清新的，甚至连吸纳入体的灵气都比正午时分浓郁了一些。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连灵气都带着一丝昂扬向上的味道。
沈纬对灵气的流动与变化很敏感，这片区域的灵气整体上确实是从地面向上升腾着的……
同时叫了三辆车，沈纬顺利坐上了要价最低的黄包车，听着清晨的鸟鸣驶向书楼。
昨晚被辛元用来睡觉的桌子此时空空荡荡的，桌子前还摆着一张很敷衍的“招聘启事”，好像一阵大风便能吹走。
只能并排坐两三人的木桌看上去有些简陋，扣好了盖子的茶杯不像是辛元这个年纪该用的东西。
书楼不至于穷成这个样子吧？
沈纬刷了下工牌进入书楼的大门，在大堂最显眼的正中央，除了吊在半空的建筑内部图，便是斜靠在台阶上，清晰地标注了二十余行的价目表。
书楼按照书籍的分类与等级，足足划分了百余个小类，收费标准也足有十种。
从最低的一天十块灵石的价格，到奢侈至极的近千灵石的日租，书楼的藏书包罗万象，租金也是相当离谱。
当然，这些书籍理论上都是禁止抄录，一旦发现抄录本都是直接送出生活区，禁止参加筛选的。
沈纬在昨天已经参加了一次极其简短的员工培训，对校对员的工作已经能够上手了。
说白了无非是检查一下有无重复而已，技术含量，不存在的。
要不是看在这个职位能免费接触到天量书籍的份上，四百灵石的工资沈纬连西北风都喝不起。
沈纬选择的分区是“基础常识”，一个很杂乱的分区，凡是不知道该怎么分类的书都可以一股脑地往“常识”里扔。
有用的书自然也是有的，但这就需要沈纬一本本地看过去。
沈纬抄起某把不知道主人是谁的椅子，在“基础常识”的书架前坐了下来，从最底层的第一本看起。
200MB理论上只能存储约一千万个汉字，但高密度压缩技术能大大拓展存储的极限。
只要沈纬留足解压的空间，理论上是可以把这200MB榨干的……
用到哪本书就解压一次，看完后再压缩回去，简直完美！
沈纬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顺便问后勤要了包免费的枸杞，坐在椅子上缓缓翻页。
第二十六章 餐间闲谈
沈纬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从浩如烟海的“基础知识”分区中挑选了数本最实用的作品存入了硬盘中。
《神洲东部野外生存指南》、《常见的一千种植物百科》、《百兽全解》、《从妖兽嘴中逃生的二十种方法》、《灵气属性详解》、《极限条件下的烹饪方式》……
沈纬挑选的全是实用性比较强的有助于生存的书籍，这都是为了半年后会开始的穿越晨暮森林准备的。
一人高的书架被塞得满满当当，沈纬在给自己挑选书籍存入硬盘的同时又不能忘记本职工作，每本书的开头都被他单独开辟了一个分区——只要确定开头不同，基本上两本实用性书籍就不会有太高的重复率，可以入库。
200M的高密度压缩硬盘可以存储普通人一生都受用不尽的信息，但这并不意味着沈纬完全理解并掌握了它们。
打个比方，沈纬只是把一本数学书一字不差地印进了脑海，随时可以查看而已。
但如果让沈纬立刻去考试，肯定是不及格的，沈纬记住的只是“文字”，真正有用的是知识。
功法也一样，沈纬能把它一字不差地记下来，但还远未理解并融会贯通。
沈纬是一座人型自走小型图书馆，随时可以调阅“藏书”的内容，仅此而已。
“咕~”一声轻响打破了书楼中的宁静。
沈纬摸了摸肚子，又抬眼看了下书楼中央的挂钟。
整整一个上午就在不知不觉中砸了进去，而相比于书楼夸张的藏书量，沈纬也不过是看了……
亿点点。
书楼内部禁止饮食，这是对外人的标准。
对内部员工，也不过是允许你喝点无色饮品。
书楼的统一就餐区在这栋五层建筑之外，沈纬在入职培训时就已经被告知过。
当沈纬揉着有些酸痛的眼睛走到书楼外的就餐区时，辛元正在和几个同事激烈地辩论着什么。
所谓的就餐区，也不过是几个遮阳棚下摆上了桌椅而已。
几份一模一样的盒饭摆在一旁等人来取，还有穿着围裙的厨师从水缸中舀出一碗碗紫菜蛋花汤。
沈纬端起一份盒饭和汤，一屁股坐到了辛元附近。
“各位前辈好，沈纬初来乍到，请多关照。”沈纬打了个招呼。
辛元拍了拍沈纬的肩，介绍道：“这位小兄弟，我们今年的第一位新人。”
几个同桌的员工对沈纬露出了友好的笑，最不济的也没有完全冷着个脸，起码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盒饭的菜品都是一些东洲家常菜，并不存在沈纬之前在书楼见识过的神洲特产和名贵补品之类的……
一方面是为了照顾刚刚来此的留学生的口味，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为了省钱……
批发价买来的红薯白菜、鸡鸭鱼肉在神洲是用来喂猪，呸，喂下等灵兽的，稍微节省一些就能养活一大批员工。
辛元他们争论的议题正好跟沈纬有关，昨天高武他们被悦迅城打狗般赶出来的消息好像自己长腿了一般，连这群书楼的员工都知道了。
“元哥，悦迅城这操作让我有点看不懂啊，我们这一群留学生有什么油水可榨的？就算把骨头敲烂了，也多不出一块灵石来。”沈纬夹了口烤得焦脆的五花肉，含糊着问道。
“其实吧，我们也不是很明白。”辛元轻叹一声，“我和你师兄师姐们……其实我们都是三年前的上一批留学生，为了那些宗门许诺的一个机会才留在这里再干三年。”
“我们几个人的成绩都不上不下的，差一点就能搭上那三成名额，就这么另谋出路却又不甘心。那些宗门允许我们作为各个机构的临时工在这里滞留，三年后创收最多的前两成团队可以获得一次被宗门挑选的机会。”
沈纬一时间目瞪口呆。
这操作，说得好听点是给了一次复活赛的机会，说难听些就是……
“这是打算一人两吃，榨你们两次？”
“唉，小沈弟弟，话倒也不能这么说。”一个面色忧郁的女子打断道。“毕竟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既然决定再搏一把，那便愿赌服输。”
沈纬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倒不是因为那师姐怎么样，而是……
从沈纬记事开始，好像就没人叫过“小沈弟弟”这种称呼，从来都是“公子”、“沈兄”之类的。
但放在神洲这么个不太讲出身、更依靠个人能力的地方，这么叫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感觉怪怪的，一时间有点别扭。
“这是邵雨柔师姐，因为一步之差没能跻身神洲大型宗门，今年来和我们一起再拼一把。”辛元低声提醒道。
沈纬点点头：“既然邵师姐这么说……我也不多置喙。”
邵雨柔人如其名，除了第一眼看上去的气质疑似忧郁症患者外，眉宇之间都流露着女性特有的阴柔，沈纬看向邵雨柔时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长期居于潮湿阴暗之处、命运多舛的可怜人突然暴露在阳光下，迎接万众瞩目时的那份惊慌与不知所措，邵雨柔举手投足之间都似乎带着名为“自卑”的情绪。
偏偏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还挺痛快，颇有慷慨之气，只能说真是个很矛盾的人。
沈纬暗自评价了一番，随后又道：“各位师兄师姐，对昨天的事怎么看？”
邵雨柔摇了摇头：“没见过，至少我们在座的这些人都没见过，明明即使是在半年前，悦迅城都不是这样的，跟他们合作的同学大都很愉快。”
“谁知道悦迅城为什么突然做出如此短视之事，也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秘原因吧……”
沈纬轻笑一下：“反正总结出来，不外乎两个原因：第一是现在赚的灵石比以前少了，第二是他们嫌现在赚的灵石还不够多。”
“一时又拿不出有用的开源法子，便只好在节流上动心思。”
“小沈弟弟……”邵雨柔言语间有些迟疑。
“其实不用后缀的，各位叫我小沈或者别的什么都好。”
“那便听你的，小沈。”邵雨柔随后劝道：“悦迅城内部的情况很复杂，各方利益冲突都交织在一起，远不止我们看上去这么简单。”
“你们要出口气、不甘心被欺负，这姐姐都理解，但我建议你们三思而后行。”
“再不济，至少要明确你们的诉求以及你们与悦迅城的矛盾所在吧？”
第二十七章 我要这个人的全部信息
沈纬想了想，发现自己之前的考虑的确还不够周全。
于是沈纬三两口扒光盒饭，对众人道了声别后一溜烟离开了书楼。
“小沈这还真是……风风火火。”邵雨柔不禁失笑。
“热情些也好，”辛元擦了擦嘴，“当初若是我们多主动争取一些，今天也未必需要在这里故地重游。”
同在餐桌上的几人闻言皆是沉默了半晌。
虽然是事实，但任谁被谈起伤心事时总归心情是不会太美好的。
…………
重明街旁，地图店。
看店小哥心情有些郁闷，因为自家老板昨天出去吃了顿饭而已，回来便莫名其妙地发了一通火。
也不知昨天那个新来的学生究竟干了些什……
卧槽！
那个哔怎么又来了！
“老哥，我又来了，还是找你们老板。”沈纬敲了敲窗户。
“你这是……也找到工作了？”看店小哥注意到了沈纬那身白色的工装。
“昂，我在书楼打工，老哥你以后有空的话记得来借书，我做主给你打十一折。”沈纬倚靠在柜台旁，脸上笑嘻嘻的。
“好啊，有机会我去捧场，你等下啊……”小哥鹌鹑般地点点头，回身向地下室走去。
只不过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沈纬在地图店随意逛了两圈，发现卖的全是一些生活区内的地图和一些靴子、刀具之类的户外装备而已……
就这？
跟想象中“秘密据点”的差距有点大啊。
“你，你怎么又来了？”不多时，刘文景摇着蒲扇从地下室走了上来，表情看起来怪怪的。
沈纬指了指带路的看店小哥。
“行，你们聊，我先滚了。”小哥闷闷不乐地从柜子里套出一个耳包戴上，孤独地坐在前台看书。
耳包附近的灵气骤然被扰动起来，数秒后贴着耳包形成了一小片持续的风区。
“那个耳包能隔音，说吧，怎么又找上门来了？”刘文景示意沈纬落座。
“帮我查个人，有这方面的业务吗？”
“当然可以，生活区的这些人一律二十灵石。”
“那好。”沈纬敲了敲桌子。“悦迅城在生活区的话事人，一个时辰，我要他能搜集到的全部资料。”
“早说啊。”刘文景一拍脑袋。
“那可是悦迅城外放到这里的……跟你们这些学生怎么能是同一个价格？”
沈纬从储物戒中掏出布袋，取出二十灵石：“谢谢文景叔。”
“唉，你，你这个……真的是……”刘文景吸了口凉气，有些局促地挠了挠脑袋。
“我们办事都是一分钱一份事的，不过既然你能叫这一声叔，我就勉强破例一次……”
“下不为例啊！我们天机阁对客户信息都是严格保密的，看在你算半个自己人的份上才帮你查查这个外人的。”
“那个人的情况都是你自己查出来的！跟天机阁和这个地图店没有半毛钱关系，给我记住了！”
沈纬笑了笑：“天机阁是啥？”
“好，别人问起来就这么说。”刘文景满意地拍拍手。
“但一个时辰有点紧了。”
沈纬立刻改口道：“我下班后来拿。”
见刘文景点头，沈纬便起身告辞，临走前还说了一句：“下次倒卖个人信息还找您啊！”
…………
书楼是沈纬见过的唯一一个多层建筑，但这并不意味着在一片平房之中书楼便如何显眼，只因书楼之外的参天巨树比比皆是，混入其中的书楼远远望去毫不起眼。
沈纬继续做着校对员的工作，在五楼的书架前喝着枸杞水，一本本地翻阅图书，见到心仪的便复制一份留待日后再看。
书楼的书禁止外带，借阅的书籍也只能在统一的阅读区浏览，但沈纬作为校对员，理论上可以把所有能接触到的藏书免费看一遍……
四舍五入，简直节省了一个亿的灵石啊！
尤其是沈纬的工作地点位于最高的五楼，相对而言也没有多少人会来打扰，起码沈纬枯坐了一天，唯一一个上来的人还是清洁工……
可能这也跟神洲生活刚刚开始，大部分人还处于不知所措的茫然状态有关。
再过几天，应该就会逐渐有人意识到寻找功法和神通武装自己的重要性了。
你们的东西真不错，可惜，我沈某人全都看过。
书楼内响起了连续的十二响钟声，这是书楼的结业铃，持续一刻钟的十二响结束后，书楼便要封楼停业，所有的员工与书客都要尽快离开。
沈纬站在书楼外的土地上抻了个懒腰，书楼内偏向黑暗且密闭的空间很容易令人丧失时间感，天边的夕阳让沈纬体验到了重回人间的感觉。
如果急着离开生活区的话，区区三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够做什么，也不知那些宗门是怎么想出三个月后便演武角逐这种鬼才点子的。
“小沈。”沈纬被人叫住。
沈纬回头看向来人：“邵师姐？何事？”
邵雨柔口中含着薄荷糖，看了沈纬片刻后方才说道：“姐姐再提醒你一次，凡事三思而后行，悦迅城到底是个大势力，硬碰对你没好处。”
“如果有得选，我也不想跟悦迅城起冲突。”沈纬叹了口气。
“但这是被欺负到头上了啊……”
“更重要的是，如果面对悦迅城，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学生一声不吭地便让步了……”
“难保别人不会有样学样，腰包里的这点灵石怕不是要不了几天就要被榨干了。”
“他们那些商家只管着挣钱，谁会在乎学生的生活如何？只要我们饿不死，他们就有办法敲出最后一块灵石。”
邵雨柔伸出去准备打车的胳膊放了下来，看向沈纬的目光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能想到这些，很好。但这才是正常的世界，早些认清现实总比以后真正涉足大道后再被人坑害强得多。”
邵雨柔眼神复杂地看向身后的书楼，继续道：“人心难测，在这里多方斗法终归是有底线的，然而当你们走出了象牙塔……”
“才会发现，一个疏忽之下被人误了性命也是常事，丢了命后你们便再也没机会找人说理去了。”
“邵师姐似乎颇有心得？”
“嗯，那便是另一桩事了。姐姐我看见你的样子便想起几位故人，不忍你再如他们般吃尽闷亏，方才多唠叨你几句。有时间吗，姐姐请你喝杯热茶？”
“悉听尊便。”
第二十八章 师姐给你点灵感
沈纬与邵雨柔找了家只有四五张客桌的小茶馆落座，邵雨柔则是请客点了壶去年的铁观音。
“东洲的东西都要走海运过来，最新鲜的是喝不上了，姐姐自己生活也还捉襟见肘，陈年的茶叶让小沈你见笑了。”
邵雨柔为两人各斟了半杯茶，歉然笑了笑。
“你们坐叶船来到神洲，实际上平常走货运时可不会用这种不计成本的方式，臃肿的货船至少要近两月的路程才能走一次单程。”
“也怪姐姐我没出息，三年了还没攒下多少家底。”
“师姐哪里的话？”沈纬摆了摆手。“请客的可是师姐，我怎配挑挑拣拣？”
茶馆有些冷清，从位置来看这应该是个靠书楼的客流量挣钱的小店。
连书楼都一整天没有半个客人，茶馆的清冷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身兼数职的老板独自担任了账房、跑堂与厨师，即使如此他的脸上依然不见任何焦躁，想来还是太闲了的原因。
邵雨柔看着沈纬那张稚气未脱的脸颊，似乎泛起了很久远的回忆。
沈纬小口抿着去年的铁观音，静待邵雨柔先开口。
沈纬对茶不是很挑，甚至已经存放了一年的陈茶在他口中跟新茶好像也没多少区别。
“小沈你知道吗，你想要做的那件事，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邵雨柔说道。
所谓的“那件事”，自然是体面地解决与悦迅城的纠纷。
“师姐这么说，也就是说我之前也有很多人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吧？”
“而且应该就发生在三年前？”沈纬问道。
邵雨柔无奈地点点头：“你就不能让姐姐我满足点虚荣心吗……”
“我要跟你说的，的确发生在三年前。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每一个三年都会发生一轮这样的事。”
所谓的“这样的事”是指什么，毋庸讳言。
沈纬微微颔首，之前他也是这么猜的。
只不过，沈纬想的是如果自己这些留学生率先退缩，会让某些人愈发肆无忌惮，最终会给后人留下一个烂摊子。
当时没想到，现在看来，自己就是所谓的“后人”啊。
邵雨柔继续说道：“我那一届的学生呢，也遇到了类似的事情，只不过对手不是悦迅城。与你们这次面对的悦迅城相比，那个宗门的代理人不过是小猫一只而已。”
“本质上差不多。”沈纬喝了口茶：“天下乌鸦一般黑。”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们那一次的抗争，总体上来讲是成功的，与我们启衅的那个宗门代理人最终只能灰溜溜地卷铺盖离开。”
沈纬笑了笑：“听起来还真是令人心向往之，师姐这是打算向我传道授业？那我便先行谢过了。”
“唉，我算个什么啊。”邵雨柔自嘲地摇了摇头。
“真正一锤定音的，那是个奇人，我连他的背影都望不见的奇人啊！”
说着，邵雨柔又泛起了一丝微笑，好像在缅怀某些难忘的往事。
不过这在沈纬看来……
很像某些小女生在想起自家“哥哥”时的表情，脸蛋还有点晕红，特别那什么。
“小沈你说的没错，你和他遇到的困难本质上都差不多，但猜猜最后那个人是用什么方式解决的？”邵雨柔嘴角挂着温柔的轻笑，眼波微微荡漾着。
完了，这师姐估计是在对某位前辈单相思，救不回来的那种。
沈纬没有对邵雨柔的个人感情多嘴的心思，想了片刻后答道：“他们从客源上下功夫，让那个宗门挣不到钱？”
“这些都是小事。”邵雨柔轻轻摇头。“虽然比不上悦迅城，但那些宗门一般都不至于太缺钱，撑上几个月完全不成问题。”
“每年来到这里的留学生都上万人呢，时间一长哪还能维系住？该赚的灵石不过是晚了几个月而已，不至于伤筋动骨。”
沈纬又道：“他们阻碍了那个宗门正常的经营活动？”
“不行哦，小沈你也别动这种心思，执法队都看着呢，你们文斗无所谓，但谁先动手就要被执法队找上门，哪怕对那些宗门也照抓不误。”
“有更高层的力量介入？”
“也不算吧，生活区其实是靠那些高级宗门共同维持的，也是为了留学生们正式进入神洲之前能经历一段时间的心理过渡，只要做得不过分，让你们吃点亏其实他们乐见其成。”
沈纬叹息着甩甩脑袋，起身提起茶壶为邵雨柔又斟了半杯茶：“愿闻其详。”
正在无聊地翻账本的茶馆老板也竖起了耳朵。
邵雨柔轻笑一下，眉角微微挑起，买了小半会的关子后方才开始解释。
“你的这位师兄呢……”
“区区两个月便突破离魂境，在东洲这边的生活区堪称两百年来第一人。”
“后来他又带着我们一起去参加九洲的演武大会，连胜七十余场，从第一场一直赢到了决赛。”
邵雨柔说着，脸上的红霞更甚，眼中仿佛能溢出水汽。
“这才是真正的创造历史，九洲演武开设以来第一人！小沈你知道吗，当他站在那些宗门巨擎面前时，不知有多少男人都看他眼红，多少女人看他脸红。”
“若仅是如此，倒也罢了，但他却拒绝那些宗门开出的我们想都不敢想的天价招揽，回到这里带我们一起穿越晨暮森林。”
“你想想啊小沈，那时候我们多么兴奋！九洲留学生第一人，不贪财不恋权，重回故地只为了履行带我们一起游神洲的承诺！”
沈纬点了点头，虽然心头泛起了一股很没来由的酸溜溜的情绪，但从以上事迹看来……
任谁也得赞叹一声真男人！
“但还没等他真的回到生活区，那个跟他互相较劲了三个月的宗门代理人就已经趁着夜色悄悄跑路，小沈你说这是为什么？”
沈纬认真地想了想，半晌后仿佛一道灵光正中脑门！
“邵师姐，你的意思是……”
“他们未必有多么在乎财物上的损失，真正在意的是……”
“孺子可教。”邵雨柔轻笑着弹了下沈纬的额头。
“一个结仇的前途不可限量的天才修士，比一个无足轻重的分店区区三五个月的利润损失可怕得多，明白了吗？”
第二十九章 我有个喜欢的人
不过沈纬还记得邵雨柔曾说的是“不忍你再如他们那般”，言外之意也就是……
“后来，那位师兄如何了？”
邵雨柔眼底尽是惋惜之色：“我们结伴穿越晨暮森林时，却遇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灵兽暴走，几位师兄师姐为了保护我们都受了不轻的伤……”
“我和你说的那位师兄，他是真正有担当的领袖，为了掩护我们逃命，以一敌三，而且还跨了境界……”
“区区六个月的时间啊，他从区区启灵下境竟然跨到了合魄境，翻越了两个大境界，说是亘古罕见有些夸张，但骇人听闻却是事实。”
沈纬挑眉问道：“百年不遇的事情，就这么巧被你们碰上了？会不会打击报复之类的……”
邵雨柔摇了摇头，言语中尽是无奈。
“一点证据都没有，即使后来赶来救场的宗门弟子也没能发现什么。”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即使有了些发现，以我的身份也不配知道……”
邵雨柔端起茶杯，与沈纬轻轻碰了一下：“小沈你知道吗，当你说出开源节流那段话的时候，很像他，真的很像，我好像能看到他当年的影子。”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想让你走弯路，能在书楼这么个偏僻的地方相遇是你我的缘分，来，且饮此杯！”邵雨柔一口喝干杯中的热茶。
沈纬举起茶杯，同样一饮而尽。
“那位师兄，后来如何？”
“力竭昏迷，被最强盛的神洲宗门之一接走休养，此后便了无音信。”
邵雨柔轻咬着嘴唇，眼底满是柔情：“想必，此时他早已苏醒，继续书写他的传奇吧。”
“真奇人也，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前去拜会。”
“这是自然，我也是以加入他所在的宗门为目标的。”
“那沈某便多问一句，这位师兄名讳？”
邵雨柔有些羞涩地笑着：“秦宣，他是泉港一个普通工人家的儿子。”
“他啊，取字文道，我们一般都这么叫他。”
“秦宣，秦文道？”沈纬饶有兴致地念叨两遍，随后笑道：“那便遥祝秦师兄早成大道！”
“顺便，再祝邵师姐与秦师兄早成道侣？”沈纬歪着头，嬉笑着道。
“你这人真是！”邵雨柔脸颊一红，有些窘迫地搓着手。
“真是太会说话了！放心，你在生活区的这阵子姐姐罩着你。”
“出了生活区以后，如何？”
“你这个性子，到哪里都吃不得亏，若是他日有缘相见，自然是轮到你罩着姐姐了！”
沈纬点头笑道：“好，希望我早日有资格护持邵师姐！将来说不定我先一步见到秦师兄，也好为师姐说个媒。”
“那我便静候小弟弟能与师兄坐而论道的那一日喽？”邵雨柔也是忍不住嗤笑一声。
“来，姐姐虽然穷，却也不能亏待了你这个刚认下的小弟弟……”
邵雨柔说着，在储物戒的表面摸索一番，从中取出一个颇为精致的小册子。
“姐姐我几个月前刚刚突破了合魄境，这本书也早已背到滚瓜烂熟，倒不如转交给你，也为小弟弟省下些灵石。”
“这可是刚刚入道的修士必备哦~里面记载的方法足够你用到离魂境了，三百灵石一本，当初姐姐我可是饿了半个月肚子才咬牙买下的。”
沈纬躬身从邵雨柔手中接过册子，放在手中仔细翻阅。
书本算不得厚实，但上面的小字却密密麻麻，显然信息量极大。
每一页上都有几行红笔标注的清秀小字，想必是邵雨柔三年来的手笔。
《修行的理论指导（初级版）》，正是这本书的名字。
“多谢，将来我还姐姐一本高级版的。”沈纬晃了晃手中的册子，转手将其收入储物戒中。
…………
地图店，地下室。
刘文景躺在摇椅上打着瞌睡，手中还攥着一个牛皮文件袋。
“老板，醒醒！”看店小哥轻轻推了推摇椅。
“嗯……嗯？怎么回事？”刘文景本便没有睡熟，睁开眼后有些迷糊地问道。
小哥给刘文景倒了杯水，指了指天花板道：“中午的那个小兄弟……又来了。”
“小混蛋总算来了。”刘文景骂骂咧咧地起身，捏着文件袋走上楼梯。
“说好的下班就来找我，这都什么时候了。”
沈纬此时正在地图店中闲逛，时不时翻翻登山镐、再掂量一下抓索的分量。
中午的时候没来得及细看，现在仔细想想，似乎对于没多少神通在手的菜鸡修士来说，一柄趁手的武器起到的作用也不小？
“你可算来了。”刘文景气喘吁吁地拍了拍沈纬的肩膀。
“来，你要的东西。”刘文景把文件袋一把塞到沈纬怀里。“走走走，赶紧走。”
沈纬接过文件袋，却又笑道：“不急哈，我再向您打听一个人。”
刘文景皱眉道：“谁？”
一旁的看店小哥已经默默取出了耳包。
“秦宣，三年前的那位。”
看店小哥的动作顿住了，刘文景也是面色古怪地打量一番沈纬。
“你消息打听得还挺快，等着啊。”
刘文景冲着看店小哥使了个眼色，后者很不情愿地从抽屉中抽出了三本已经翻得有些卷边的书。
递向沈纬的时候，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羞耻的表情。
沈纬接过书本，好奇地翻开扉页。
《秦宣的时间管理》
《他的成功可以复制—秦宣的半年》
《秦文道：从入门到精通》
“啊这……”沈纬啧啧叹道。
“这这这……”
这名字，怎么一股浓浓的成功学内味呢，像极了不知什么人编写的名人“自传”。
沈纬当然知道，秦宣昏迷后直接被人接走休养，所以这三本书显然很可能是某些无良出版商编出来割韭菜的。
扉页上还写着“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这是去阴间签的版权吗？
“有，有什么好笑的，文道乃是我辈楷模……”看店小哥说着，脸上也带着羞臊的红晕。
邵雨柔那种温柔的姐姐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而一个大汉的脸红实在有点接受困难……
“小哥你也是三年前的留学生？”
“是……是又怎样！我这次一定会顺利选上的！”
“哦？是吗，那祝你成功哈。谢谢小哥，我一定尽快看完还你！”
“还有，建议小哥你别信这种书，学不会的，上面的内容都不知道是哪个枪手瞎编的。”
沈纬说完便将文件袋和三本书收入储物戒中，指着玻璃柜中的一柄多功能刀：“文景叔，这刀怎么卖？”
“普通材质的三块灵石，精钢的五块，四十道工艺淬火的合金刀八块。”
沈纬拍出十三块灵石：“一柄精钢和一柄合金的就好，再好的工艺，捅人的差别无非是多久断气罢了。”
将多功能刀收入戒指中，沈纬为了省钱一路走回了寝室。
当沈纬推门而入时，迎接他的是方寒那直勾勾的发亮眼神。
“你要的东西。”方寒晃了晃手中的两页纸。
“所以，我礼物呢？”
第三十章 一套皮肤涨十倍
“嗯？礼物？”沈纬眨了眨眼。
“能帮你纬哥做事是看得起你，想不到你竟然管我要礼物？”
“你多说两句人话会少块肉吗！”方寒骂道：“要是哪天你被人乱刀砍死，我每年在你的忌日都鸣锣放炮庆祝。”
“可惜，我应该活得比你久一点。”
沈纬从方寒手中拿过那两页纸，一屁股坐到床上查看起来。
排版很有官方报告的味道，对方寒这种十六七岁的留学生来说能弄到这样已经不容易了。
生活区附近的各个营业场所以及物价水平都有很详尽的记录，想要挑错装模作样指点一番的沈纬甚至有点不好意思鸡蛋里挑骨头。
“不错不错，都快有我的水平了，继续努力，期待你以后的表现。”
“要是敢涮我，保证你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方寒冷笑一声。
沈纬打了个冷战，不过脸上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都是同学，真是的，连点玩笑都开不得。”
“你算个屁的同学，朱允那样的小女生都骗，你还是人吗？”
“怎么突然又提她了？不趁着她们涉世未深的时候忽悠，难道等她们熟透了？到时候谁技高一筹还说不定呢。”沈纬奇怪地道。
方寒板着脸：“因为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朱允起码也是富商之女，家教甚严，就算是一时失态也不至于像那天一样下跪磕头吧！”
“所以说呢，这就是你和她的段位差距了。”
沈纬躺到床上，翘着腿看向屋顶：“济世楼什么的，保住命再说，从这个角度讲她还挺成功的。”
“日后再见之时，如果她成了风云人物，就算我们把前天的旧事翻出来，也会被当成因为嫉妒她而中伤她名誉的柠檬精。”
“什么是柠檬精？”方寒问道。
“就是你这样的。”
……
“行了，知道是骂人的话了。”方寒把外套甩到衣架上，整个人扑到床板上，拉起被子蒙住头。
沈纬看了眼方寒的外套，随后语气怪异地喊了出来。
“哎呦！小皮革马甲，挺会玩啊！找工作了？”
“玩你*！”方寒隔着被子骂道。“你就是我道途上的第一个劫，特意过来搞我心态的。”
“熬过你这关，以后我就道心坚韧百毒不侵。等筛选结束了咱俩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挑一家看不顺眼的宗门搞别人去。”
沈纬从床上爬起来，轻轻摸了摸方寒的马甲，发现这东西的手感比书楼的工装强多了。
看看这质感，柔韧的表皮还在反光，相比之下书楼的工装简直一撕就破，跟纸糊的一样。
“说正经的，你找到工作了是不是？”
“嗯，一个兵器铺，干点铁匠学徒的活，学成以后还能给自己解决一下武器的问题。”
“月薪多少？”
“一千二……”
“你等着，明天我就找人买黑稿抹黑你那兵器铺的名声。”沈纬放下了手中的马甲，心里一阵阵的失落。
虽然知道书楼是个清水衙门……
但眼看别人挣着高薪，为什么我还是这么酸？
“你妈的！我要睡觉！学徒干的都是体力活，再扰我清梦就第一个锤死你！”
“哦，那好吧，就不拿礼物烦你了。”
方寒“嚯”的一声扒开蒙在脸上的被子。
“暂且留你狗命。”
沈纬嘿嘿一笑，从储物戒中摸出了一柄多功能刀。
偏蓝色的刀身仿佛刚刚出炉不久，阳光下的刀芒颇为晃眼。
虽然谈不上削铁如泥，但也比沈纬在明国时能接触到的刀具强上许多。
“给我的？”方寒眼中闪过一份惊喜，从沈纬手中接过刀具翻看着。
刀柄的位置还刻了一个小小的“方”字，方寒的睡意顷刻间就被抛去了九霄云外。
“嗯，五十灵石买的，不过我那时候没想到你竟然去当铁匠，有点浪费了……”
沈纬看着方寒手中的精钢刀，极其心痛地说道。
五块灵石啊，就这么没了……
至于方寒成为合格的铁匠以后会不会看出这把刀根本不值多少钱？
沈纬完全不担心，原本的纯色钢刀已经被沈纬提前用各种涂料添加了花里胡哨的装饰。
不值几块灵石的东西，套上一层皮肤以后售价涨了区区十倍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这可是沈—将来的大佬—天机阁预备成员—立志当厂公的—纬亲手涂绘的！
“这玩意……”方寒突然皱了皱眉头。
“五十灵石？你不会是被黑店坑了吧？现在退货来得及吗？”
“其实原价三十灵石。”沈纬哼了一声：“刻了个字多加了二十灵石，而且也不能退了。”
“呵，呵呵……”方寒脸上有点尴尬。
“收着吧，过个几十年说不定这东西能卖个五万灵石。”
“这么一把刀还能升值？”
“不是，这刀是我来神洲以后送人的第一样东西，它的价值是我本身身价暴涨的附属品罢了。”
沈纬搓了搓脸蛋，坐到椅子上翻看起了方寒整理出的资料，并掏出刘文景送来的文件袋。
“你先睡吧，现在是我动脑的时候了。”
刘文景总结出的档案只有寥寥数页，但却在第一页就附上了目标人物的大头贴。
“啊这……”沈纬低声赞叹了一句。
不知道这是通过什么原理实现的，不过现在真是帮大忙了。
成霄，男，合魄上境修为。
沈纬擦了擦眼睛，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大头贴上的那个秃顶中年男子竟然真的是合魄境修为。
没记错的话，邵雨柔提过的那个秦宣师兄半年就到了合魄境……
连邵雨柔这么个上次筛选落榜的水货，三年时间也修炼到了合魄下境！
这成霄老大不小了，竟然还停留在这个境界，半生修为都奋斗到人类的好朋友身上了？
不对，自己好像忘了悦迅城主业是赚钱，对修为没那么看重。
但人到中年竟然才合魄境，说出来着实有点丢人。
启灵——离魂——合魄，秦宣用了半年，邵雨柔用了三年，成霄具体情况不知道，但沈纬猜测可能要近二十年。
沈纬继续向下看去，成霄的人生轨迹大体都得到了记录。
四十五年前，成霄以散修的身份加入悦迅城，从最底层的图书销售开始做起。
沈纬修改了一下对他的评价，如此看来说不定这位修炼到合魄境用的时间还不止二十年。
因为敢做敢为，成霄在悦迅城的地位提升很快，甚至三年前已经到了神洲东部沿海区负责人的地步。
奈何成先生人老心不老，开辟市场时讹诈了几个平平无奇的散修，害得悦迅城被人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那几个散修，是一个实力不弱于悦迅城的宗门很看好的隔代领导团队，隐藏身份出门历练只是宗门惯例，没想到竟然被成霄欺负到了头上……
三年来，成先生被连撸六级，一路贬斥到在生活区当一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外放闲职。
沈纬松了口气。
一个给悦迅城惹了大麻烦、在悦迅城内部失了势的中老年闲人而已……
说不定悦迅城内部还有很多人愿意见他倒霉，甚至还会推他一把，这是个有利因素。
此外，成霄在悦迅城内部人缘也不是很好的样子——悦迅城外放成霄时特意把他与老部下都隔了十万八千里。
一个合魄境的中老年人，内忧外患不止，悦迅城内部还有推手在不断踩他……
这么一看，好像也不是没机会掰掰手腕？
第三十一章 引气入体的副作用
翻阅完成霄的档案后，沈纬有掏出邵雨柔送的《修行的理论指导（初级版）》研读起来。
秃顶老男人的个人隐私，看看也就图个乐，真要修炼还得看我青春无敌邵师姐送的攻略。
邵雨柔的半个月饭钱花得很值这本手册种对修炼的新手常见错误、注意事项和一些基础知识都有比较浅显易懂的讲解，是极好的新手入门攻略。
不过这些知识沈纬在书楼已经看过了大部分，真正对沈纬有用的还是对初次修炼的指导章节。
主动引导灵气入体，完成一次内外循环是每一名修士的必经之路，手册上完整地描绘出了人体的经脉布局全图，防止一些人贸然引导灵气冲击经脉。
有些武修能把肉体炼道接近刀枪不入的地步，但内在的经脉却也并不比普通的人更坚韧，都是一冲就破。
功法的主要作用正在于引导灵气完成循环的同时重点强化某一部分的经脉，赋予人体短时间内调用大量灵气时承受冲击的能力。
有些宗门的神通偏向冰系，那么他们的功法就会重点加强经脉的抗寒性，让经脉长时间保持温热的状态。
每种功法都各有侧重，至于能否尽可能地兼顾全身经脉，那就要看功法编纂者的才华。
在体内外循环的灵气总量一定的情况下，如何分配这些灵气并强化经脉那便因人而异了。
沈纬从朱允手中骗来的《空闻》理论上是对全身经脉进行等效的滋养与强化，不对任何一个部位有所偏重，以便减少修行者日后转修其他功法时的阻力。
强大的功法自有其门道，对经脉的差异性强化正是修士们转修功法时会遇到各种奇葩问题的原因。
“观前提示：第一次引气入体时会有少许不适症状，部分人可能会出现晕厥等其他情况，建议在有人看护的情况下进行。”
“对灵气敏感程度越高（资质越上乘）者受负面影响越大，请部分读者莫要对自己过于自信，如有任何不良后果，编者概不负责。”
沈纬：有被冒犯到。
熟读接下来的引气指导后，沈纬又背诵了两边确认自己已将其掌握到滚瓜烂熟的地步。
这个“不适症状”弄得沈纬有些怕怕的，唯恐发生什么连从硬盘中翻阅内容都来不及的突发情况。
翻书哪有背书来得熟练……
“老方，别装睡，来帮我个忙。”沈纬捅了捅对床的方寒。
“你今天晚上没完了是吧！”方寒打着滚从床上爬起来。
“我要试试引气入体，你帮我护个法，正好也学着点。”沈纬不咸不淡地道。
方寒脸上的愠怒立刻变成了讶异。
随后又变成了兴奋的笑。
“好说好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方寒激动地搓着手，简直让人怀疑要引气入体的其实是他……
沈纬想了想，安排道：“毛巾、冷水、还有可能要用到的闷棍，如果我晕过去了还叫不醒的话记得尽快找人把我抬到医务室。”
不多时，方寒的床上整齐地拜访好了一条毛巾、一盆冷水与那根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晾衣杆。
方寒懊恼道：“你这需求提的有点突然，没地方找棍子，先用这晾衣杆凑合一下，反正只要够敲晕你就行了吧？”
“行……你注意点，别把杆子敲断了。”沈纬点了点头，随后开始调整呼吸。
做重要的事情前要平心静气、保持心境稳定，这是常识。
沈纬端坐在床上，按手册的指导讲双手平放在腿上，尽力感受着身边灵气的存在。
上中级别的资质可以算是第二等，沈纬对灵气的敏感程度自然也远超常人，游离在身旁的灵气在沈纬集中注意力的感受下也逐渐具象化了起来。
随着人体的呼吸，部分灵气也随空气一同被吸入体内，对灵气极度敏感的体质让沈纬迅速捕捉到了新入灵气的存在。
沈纬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一小团灵气上，凝聚心神引导着它们凝结在一起并与空气分离，逼着它们蹭到经脉之中。
除了某个被灵气强行蹭进去部位隐隐作痛，目前来看一切尚好。
按手册的指引，沈纬引导着灵气走遍了全身主要经脉的每一个角落，确保所有的经脉都经过了灵气的一轮滋养与洗刷。
这个过程需要相当小心，一旦心急造成灵气冲击速度过快的话……
万一某处经脉有了破损，需要浪费时间调养不说，本就不充裕的钱包又要瘪一圈。
严重点的甚至还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如果没点奇遇的话这辈子算是毁了。
当所有的灵气都在身体中完成了一轮循环后，无需沈纬引导，它们便在各处经脉中分散开来，透过身体逐渐逸散到了外界。
就这？
除了某处还在发痛外，完全没有任何“不适症状”，令沈纬怀疑自己读了一本假书。
抑或是济世楼的修士测错了资质，其实沈纬根本不配拥有副作用。
相比之下，沈纬宁愿选择前者……
不对！
卧*！
沈纬发现自己某些部分的经脉在隐隐作痛，仔细探查之下正是刚才引导灵气的过程中没有控制住速度的部位。
第一次嘛，难免有些控制得不太好。
但后果便是沈纬全身上下都在随着这部分经脉间歇性地发痛，如同打架后全身都是淤青的感觉。
更要命的是，被灵气冲刷过一遍的经脉升起了一丝火热，随后的反应并不是什么烈焰焚身，而是百爪挠心。
温热的经脉仿佛被无数个细小的刷子用刷毛轻轻挠骚着，沈纬却对其束手无策。
背上痒了还可以挠，经脉痒了……
要不先解剖一下？
顶着由内而外的瘙痒感，沈纬咬着牙引导灵气进行第二轮洗刷。
手册上建议引气入体的过程至少要连续完成十轮才能确保经脉强度过关，沈纬不想给日后的修炼留下这种不必要的隐患。
灵气在一轮轮地冲刷着经脉，瘙痒感也换成了另一种形式。
一队蚂蚁仿佛在经脉中游行，肉体上倒是没多少痛苦，精神上却是前所未有的折磨。
痛也好，痒也罢，沈纬并非吃不得苦的人，只是由衷地厌烦这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而已。
“嘶~哈……”沈纬拧着眉头，冲着毛巾努了努嘴。
对沈纬不断扭动身体、表情扭曲的状态看得目瞪口呆的方寒立即递过毛巾。
沈纬将毛巾放入口中咬住，冒着冷汗进行最后的几轮引气。
第三十二章 生不起病的修士（求票票）
“你这……引个气不要弄得像要死人一样好吗？”方寒挠了挠头，心有余悸地看着在床上犹如一滩烂泥的沈纬。
沈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闭上眼睛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即使五脏六腑仍在传来噬心的瘙痒，早已被榨干最后一丝精力的沈纬也顾不上了。
就算明早起来要痒死，现在也让我先睡一觉再说。
被沈纬折磨了一晚上的方寒此刻没有丝毫幸灾乐祸的心思，怔怔地看着沈纬床上湿了一大片的被子出神。
沈纬咬住毛巾后那目呲欲裂的样子……
乖乖，引气入体这么吓人的吗？
两刻钟都不到的时间内，沈纬身上流出的虚汗就浸透了衣物，甚至被沈纬痒到发狂时用来蒙头的被子都湿漉漉的一片。
方寒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凉。
方寒不知道的是，沈纬的资质比他高了一个级别，修炼时受到的影响也更大，如果刚才引气的人换成方寒的话……
其实也好不了多少。
…………
次日，书楼。
辛元在书架前踱步许久，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第二天就迟到，小沈不至于做这种事吧……”
“但这都快到中午饭点了啊……”
“辛元哥，我来晚了。”辛元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辛元扭头看去，为了确保自己没出现幻觉又揉了揉眼睛。
小沈你怎么回事？
怎么一晚上就瘦脱相了呢？
沈纬扶着墙，一步一步地挪向辛元的方向，嘴中还不断吸着凉气。
本来还算得上清秀的面庞如同被饿了十天半月一般脱了相，健康的身材也变得形销骨立。
“小沈你这是……不对，你引气了？”辛元眼底尽是藏不住的讶异。
沈纬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辛元连忙搬来一张椅子让沈纬坐下，又接了一杯热水。
身为三年前就成功引气的靓仔，辛元深知引气入体的过程简直如同鬼门关上走一遭，而且后遗症也会因人而异。
辛元相对来讲资质平平，引气后依然卧床了三天，相比之下沈纬强撑着来上班简直是爱岗敬业的典范！
沈纬哆嗦着接过热水，小酌一口后苦涩地摇了摇头。
不敢生病、不敢旷工，想不到来神洲做了留学生之后还是逃不过苦逼命运的制裁。
只要还能动，就要拖着病体上班，不然就会失业，也就没钱治病，病的越来越重后更是找不到工作，陷入恶性的死循环。
凡人和修士，只要是当打工仔的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沈纬早上起床的时候，整个人都如同脱水一般，满床的汗水便是引气入体的结果。
热水入喉，沈纬感到自己又活了过来。
“你要不要请个假？”辛元拿回热水问道。
“带薪的？”
“做梦呢。”
“那我还是继续上班吧……”
辛元很是配合地留下沈纬一个人坐在书架前磨洋工，顺便锁上了书楼的小门。
沈纬见四下无人，随即踹掉凳子，坐到地上修炼了起来。
经脉中的瘙痒感在逐渐减弱，但仍然严重影响正常行动。
反正这种状态是不可能工作的，为什么不用来修炼抢跑呢？
引气入体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按照功法引导灵气按特定路线对经脉进行强化，通过数百上千次的体内外轮转让灵气形成自循环。
一旦闭环形成，即使不特意凝练灵气，修为依然会以极低的效率保持增长。
挂机就能升级!
与全心全意修炼时的效率肯定没法比，但总比没有强。
沈纬沉下心来，引导附近的灵气缓缓完成着一轮又一轮的循环。
急躁的结果就是受损的经脉昨晚差点害得沈纬活活痛死，这次沈纬相当有耐心，提炼出的灵气在经脉中以龟速运转。
帮沈纬锁好门的辛元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回想起自己三年前的经历，心中一片苦涩。
这三年明国是发生什么变故了吗？为什么新来的留学生都这么有想法？
三年前，辛元那一届留学生在最初的几天基本都是在迷茫与慌乱之中度过的，大部分人完成引气入体更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
谁能想到这一届的新人第一天就和悦迅城杠上了……
第三天就有人完成引气入体，可以开始修行功法……
时代变得这么快吗？
辛元泛起一丝小悲伤，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自己在干嘛？
好像连生活区的路都还没认全呢。
以至于三个月后的演武大会上，一群启灵境的弱鸡修士拿着没开刃的刀剑互博，好好的修士斗法变成了武装肉搏。
少数几个找对路子突破到了离魂境的修士几乎是乱杀，明国的留学生们也吃了不少瘪——上一届的留学生中，来自其他地方的学生中出了不少惊才艳绝之人。
当然，最后他们都被秦宣逐个挑翻，算是争回了一点面子。
辛元在书楼的门前枯坐了一整个下午，毫无疑问这又是没有客人的一天。
但已经在生活区混过三年的辛元对此毫不担心，当书楼这么个宝地被发现并在留学生的圈子中传开时，一座难求才是书楼的常态。
毕竟影响修士战斗力的说白了也就那么几样——境界、功法、神通、肉体以及武器、丹药这种身外之物。
悦迅城虽然生意做得大，却不卖功法神通，事实上功法与神通在绝大部分地区都是禁售品，仅用于部分修士间的学习交流。
书楼的十二响钟声响起，辛元在门口等了许久，却发现有两个人始终不见踪影。
邵雨柔还有……小沈同学。
眼见着书楼即将到了关门的时刻，辛元终于忍不住去沈纬所在的五楼一谈究竟。
辛元正欲扭动钥匙，却发现仅是轻轻一推，五楼的小门便“嘎吱”一声打开了缝隙。
门没锁！
是谁进来的？
辛元悄然运转起灵气，准备会一会这位撬锁不速之客。
蹑手蹑脚地轻推开门，辛元发现好像是自己想多了。
邵雨柔腰间挂着书楼的钥匙串，愁眉不展地看向正端坐在地上修行的沈纬。
“邵……”
“嘘！”邵雨柔比了个手势，示意辛元住嘴。
辛元小声问道：“他怎么回事？入定还是顿悟了？”
邵雨柔摇了摇头：“半个时辰前就这样了，到现在都没动一下，若是入定倒还好说，就怕走火入魔……”
“想多了吧你？”辛元的声调高了一分：“他今天才刚引气，哪有这么碰巧？”
“就怕万一。”邵雨柔微皱眉角。
“现在正是他心境不稳的时候，万一真有什么不测，说不定便是影响一辈子的事情。”
“去找一下楼长吧，我还是不放心。”
“楼长？”辛元惊奇道：“他老人家很忙的，为一个新员工麻烦他出手是不是不太好？万一折腾一番，小沈最后没事的话，坏了楼长对他的印象……”
（昨天在群里聊天才发现这书竟然已经被安排上了试水推……虽然当前成绩不是太好的样子，还是向各位拜求一波票票，萌新也想体验下第二轮推荐是什么感觉）
第三十三章 地下室爱情故事（半夜求票）
辛元正想继续劝下去，但在看到邵雨柔那冷冽的目光后还是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小沈若是出了什么事便拉你陪葬，再敢多嘴就先干掉你。
想到两年半以前在晨暮森林的那段日子，辛元吞了下口水。
一千多名来自明国的留学生中，邵雨柔也是小有声名的人物，尤其是在发生了灵兽暴走的时候……
这个看上去有些娇柔的女子手刃了不知多少豺狼虎豹，夸张的形象反差让辛元至今仍保留着极大的心理阴影。
若不是演武大会上运气不好，第一轮就遇到了硬茬子，以邵雨柔的能力找个宗门也不是难事。
灵兽暴走造成了极大的队伍减员，邵雨柔和辛元他们至少在床上休养了一年，错失了近在眼前的宗门名额。
“那个，楼长这个时候应该在清歌楼，是不是不太合适……”
“若是他磨蹭，就问问他是喝酒泡妞重要还是手下员工的命重要？”邵雨柔冷声叱道。
“老大不小的人了，名声总还是要的。”
“是是是，我这就去。”辛元对上邵雨柔那仿佛在剐刀子的眼神，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盘坐在地上的沈纬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依旧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修炼姿态。
但在邵雨柔眼中，沈纬身边的灵气根本就没有被引导循环的迹象！
“我怎么就命这么苦……”邵雨柔酸涩地喃喃自语。
“喜欢的男人跑了，看中的小弟弟引气第一天就中招……”
…………
重明街，清歌楼。
为了符合重明街的统一商业规划，清歌楼这么个卖艺又卖身的地方把卖艺的舞台放在了一楼的厅堂中，地下室则用来……
反正有很多各方势力常驻于此的掌舵人都有一间包间，再加上几个相好。
下班后来到清歌楼，喝壶小酒唱首歌，累了困了就在相好的肚皮上一躺，日子简直逍遥乐无边。
王迅斜躺在绣着戏水鸳鸯的闺床上，手中还提着一串新鲜的葡萄。
“迅哥儿，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来了呀？”身材已经略微有些发福的女子端来一盆热水，蹲下身为王迅脱下袜子。
“嘿，新一批的学生刚来，连书楼的大门冲哪开都不知道，不来你这里，让本楼主露宿街头？成何体统？”
王迅任由妇人为自己脱下袜子，将脚掌泡入热水中。
舒服地轻哼一声，王迅剥掉一粒葡萄的外皮，将果肉送入女子口中。
“想当年迅哥儿你刚来这边的时候啊，天天在书楼熬夜加班，献计献策，如今也算多年媳妇熬成婆了。”妇人含住葡萄，目光中满是仰慕与欣喜。
王迅有些头痛地叹道：“但书楼入夜后不许留人也是我定的规矩，想来也是神奇，堂堂书楼之主竟然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妇人含笑道：“要不了几天啊，书楼怕是又要人满为患了，迅哥儿到时候怕是又要抽身乏术。”
“没法子，我王迅这辈子就是个劳碌命。”
王迅沉吟半晌，方才下定了决心，哑着嗓子开口道：“芸娘，咱们搭伴过日子也有二十年了吧？”
“二十二年三个月。”芸娘搓揉着王迅的脚掌，眼中尽是幸福。
一个卖艺的女子，能跟王迅这样的才俊结缘，携手共度二十余年，对修炼无望的她来说，还有什么不满足？
“是啊，二十二年……”王迅闭上眼睛，似是在回忆往事。
“可我还是要走了啊。”
芸娘的手指一顿，很快又恢复了搓脚的动作，只是她颤声道：“迅哥儿……在这里度过二十年光阴，当真是浪费了满腹才华。”
“即使为事业所累，迅，迅哥儿不也，不也用区区二十年成了知宏修士吗？”
“迅哥儿，前途无量，自然是不能自误的……”芸娘说完了最后一个音节，言语中已是哽咽。
“唉，是啊，上面也要培养我了，带完这班学生，我就要回去述职。”王迅叹道。
“所以……二十二年了，没有芸娘你的生活我王迅真的不习惯了。
芸娘，我二十年来也积攒了不菲的身家，带你离开这里不费吹灰之力，以后的日子里，继续照顾我，可好？”
王迅轻抚着芸娘已经不再柔顺如初的发丝，轻声问道。
芸娘豁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眼神对上了王迅那戏谑的目光。
“迅哥儿，你，你当着……”
“我骗你图什么啊……”王迅轻声道：“你我相伴到了今天，早已如亲人一般。”
“迅哥儿！”
芸娘喜极而泣地抱住王迅，两人便这般躺倒在了床板上。
“我，我真不知该说什么……”
“不用说，这么些年了，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王迅说道。
屋内的气氛逐渐粉红色了起来，王迅调动灵气将洗脚盆移开，一把翻身搂住芸娘。
二人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二十二年的相伴享受终于要修成正果。
“芸娘……”王迅轻轻拍了拍怀中爱人的肩。
芸娘闭上了眼睛，安静地享受这一刻的幸福。
“砰！砰砰！砰砰砰！”突然传来的敲门声将温馨的氛围破坏地一干二净。
敲门声愈发急促，听上去力道还不小，令王迅无比扫兴。
“谁啊？老子下班了，偏挑这时候来烦我。”
王迅扣好外衣，对着门把手的方向虚扭一下，门锁应声而开。
来人正是下了车后跑到满头大汗的辛元。
“楼，楼长！”辛元喘着粗气，沙哑着嗓子道。
“前两天入职的那个小沈，他，他修炼出了点问题，您快来帮忙看看！”
王迅眉头一皱，利落地穿好裤子，拍了拍芸娘的手：“等我晚上回来。”
芸娘乖巧地点点头，端起洗脚水离开。
“说说，怎么回事？”王迅招了招手，示意辛元坐到他旁边。
“您先跟我来吧，咱们路上说。”辛元咬着嘴唇，情绪有些失控。
片刻后，辛元上前拉起王迅的胳膊，两人小跑着离开地下室，穿过清歌楼的大堂来到重明街上。
“真有这么着急？看不出来，小辛你和小沈这么快就感情不错了？”王迅挑了挑眉头。
“不是我……”辛元哭丧着脸。
“要是您回去晚了，小沈完了，邵雨柔能扒了我的皮。”
第三十四章 旧疾再临（卑微作者，在线求票）
“楼长，你来看一下……”邵雨柔指着盘坐在地的沈纬，示意匆匆进门的王迅上前察看。
王迅探查了一番沈纬的呼吸与其他生命体征，解释道：“奇怪，不是入定，也不是走火入魔。”
“来帮我把他放平，慢点。”
王迅招了招手，与辛元一同扶着沈纬平躺到地上。
搓了搓手指，王迅施展神通将沈纬周边的灵气全部驱走，形成了一个灵气的真空区。
沈纬面色如常，依然平静地呼吸着，胸膛仍在随着和呼吸的频率上下起伏。
“跟灵气没关系。”王迅下了结论。
“你们两个离远些。”王迅把邵雨柔和辛元赶到身后，俯身蹲到沈纬身边。
伸手探查鼻息，一切如常。
王迅运转起体内的灵气，一掌按到了沈纬额头上，莹白的光芒包裹住了王迅的手掌。
沈纬平静得简直如同一个死人，任由王迅左右摆弄。
“真是奇了，也不像是中了梦魇……”
王迅的手掌在沈纬身上不断移动，探查每一个部位。
探查得越多，王迅的眉头便越是紧锁。
接管书楼二十年，王迅从没见过如此令人毫无头绪的症状。
当手掌移至沈纬肾脏处时，包裹手掌的荧光突然闪烁了几下。
王迅眉眼一挑，终于在尘封的记忆中想到了一个棘手的可能。
“小邵，你去济世楼把老李给我找来，就说有十万火急之事。”
邵雨柔点头道：“遵命。”
…………
“老李你看。”
两刻钟后，王迅与济世楼在此处的长老李博并排蹲坐在沈纬身旁。
邵雨柔和辛元被赶到了屋外，两人小声地窃窃私语。
“看楼主的意思，小沈情况似是有些棘手？”辛元小声问道。
邵雨柔微微颔首，愁眉不展：“值得李长老出手的病症……三年来我可没听说几个。”
“我们要继续等着吗？”
“小沈是我很看好的弟弟，我在这里守着。”邵雨柔找了张椅子坐下，挥手赶人：“跟你就没什么关系了，愿意修炼还是回去睡觉，随你便吧。”
辛元闷哼了一声：“当初小沈入职可是我接待的，明明是我先来的。能让楼主和李长老一起头痛的事情啊，不看个热闹岂不是亏大了？”
“真不知道只见了一面的新人有什么值得你看好的，还特意送他礼物……”说到这里，辛元的话音逐渐弱了下去，眼神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邵雨柔你看见他就想起秦宣了是不是？”辛元捏着嗓子，尖声问道。
“哼！”邵雨柔别过头去，不再搭理辛元，从戒指中拿出书本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屋内，李博学着王迅的动作在沈纬的肾脏处探查了一番。
相比于王迅的略有怀疑，职业行医的李博几乎是顷刻间汗如雨下。
为了避免误判，李博特意把沈纬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方才确定问题的中心真的是肝脏。
“这，这有点像……”李博抬起袖袍擦掉额角的汗珠。
虽然作为济世楼的一员，李博论修为和战斗都比王迅差了一级，但论及治病救人的经验，足以令王迅拍马都赶不上。
“我无惊无险地在这干了二十年，谁知道临走还摊上这种要人命的麻烦事。”王迅同样是满肚子苦水。
二十年风平浪静的生活，被一个刚入职两天的员工无情打破，一个处理不好还可能连累前程。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想到了一件极为惨痛的往事。
那是二十一年前，王迅接手书楼前发生的一场悲剧，差点造成当年的留学生团灭。
一种古怪的病症瘟疫般地在集中居住的留学生中传播开来，中招者如沉睡般对外界失去感知，丧失行动能力，成为一具具植物人。
沈纬的情况，与记录中分毫不差。
当年各方都对这种奇症毫无经验，亡羊补牢之下最后只保全了那一届留学生中十之三四的人员，这还是包括了那些被救回来的人员……
至于没救回来的？
尸体都被一把火烧了，骨灰都被集中埋到地下，做到无害化处理。
李博长舒了一口气，从戒指中取出成堆的丹药与医疗器具，以灵气包裹手掌后解开了沈纬的外衣。
先将一枚用于保护心脉的丹药送入沈纬口中，不多时便有淡淡的白色气体从沈纬口鼻呼出。
随后又是一枚反射着暗红色光泽的药丸，这是用来限制体内灵气运转的。
为了防止治病救人时病人体内灵气失控暴走、害得治疗成果毁于一旦，济世楼的医师们每年要用这种丹药的数量连自己都记不清，只能从账房那边核对。
只要神洲的修士每年都在不计其数地受伤、死亡，济世楼就永远不愁生意，李博的一身本事就是早年行走四方锻炼出来的。
李博将一片灵气凝成绳子，固定住沈纬的四肢，随后伸手拍了拍沈纬的肾脏位置。
“咕噜”的声音传来，如同一滩积水在体内晃荡，正是二十一年前那场疫病的典型表现之一。
李博与王迅皆是面色一喜——如果一定要救治病人，那你最好祈祷这种病你正好治过。
李博拍打了许久，直到晃荡的积水仿佛要满溢出来时，突然手掌向上提起，周身的灵气向掌心聚拢而去，形成一股极强的吸力。
柳絮大小的半透明白色虫状物体仿佛从沈纬的身体中被吸出，在被李博吸起的同时如蛆虫一般扭动着身体。
当不再有新的白虫被吸出时，被李博用灵气固定在半空的白虫被一旁的王迅全部装入玻璃罐中。
沈纬剧烈地咳了两声，嘴角有一道血迹溢出，挣扎着扭动四肢。
若不是李博提前准备好了绳子，说不定沈纬能直接暴起。
王迅拿来桌上已经冷却的白开水，“哗啦”一下倾倒在沈纬脸上。
“唔……哈……”沈纬抽着凉气，费力地睁开眼。
没等沈纬支起脑袋，喉中便传来一阵鲜咸的味道。
“咳，呕！”沈纬一扭头，一股有些发黑的鲜血从嘴中咳出。
沈纬缓缓扭过头，面前是两天前入职培训时见过的王迅楼长与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大叔。
只不过，看他衣袍上的标识有点眼熟……
好像是，济世楼？
第三十五章 卷土重来，梦蜉蝣（求票恰饭）
“嘶~”沈纬想要摸摸发涨的头，却发现手脚都被灵气凝成的绳子绑在了地上。
李博轻咳一声，挥手解开绳子，凝聚的发光灵气化作一团亮度逐渐削减的光点消散于空气中。
“鄙人李博，济世楼长老，小友现在身体如何？”李博简短地介绍道。
沈纬轻轻按了下脖颈，已经提不起行礼的力气。
“见过李长老，身体……头涨肾疼，别的地方也有点痛，主要是酸胀乏力。”
李博点点头，看向身旁正在思索的王迅。
感受到李博的目光，王迅叹了口气：“确实，此事拖不得。”
从戒指中掏出一块温润的玉石，王迅稍一用力便将其捏得粉碎。
一团由碎块中溢出的光点先是在原处迷茫地停留许久，随后如同归巢般分别向数十个方向散去。
李博则给沈纬移来数张软垫让沈纬靠在上面，做起了医学观察记录。
王迅板着脸走到门外，辛元和邵雨柔正在彼此用后脑勺相对着，邵雨柔在看书，辛元则闭目修炼。
“小沈现在已经没事了。”王迅说道。
“但是接下来他要参与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配合，生活区的所有势力都会受到影响，书楼接下来也会封闭，你们怎么打算的？”
“你们两个都是证人，可以选择留下来协助，如果想要回住处避避风头也可以，薪资照常。”
辛元与邵雨柔面面相觑，怎么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卷入了某重大事件？
邵雨柔转头便道：“小沈对我很重要，既然他脱不了身，那我自然陪他留下。”
王迅微微点头，随后又看向满脸纠结的辛元。
“我真没想到会这样……”辛元挠了挠头：“不过能在接下来的事情掺一脚应该也没坏处，起码能刷个脸。”
“好，敢搏一把。”王迅赞许地点了点头，带着二人进了屋子。
半个时辰后，书楼的五楼挤满了平日难得一见的各大势力首脑。
甚至包括沈纬之前在档案里见过一眼的成霄。
我认识他，但他不认识我，这就是沈纬与成霄之间的状态。
在留学生们抵达神洲第一天便在议事堂演讲的李成祥也赫然在列。
众人以沈纬为中心围成了一圈，并且经历了在沈纬肾的位置摸一摸的固定流程。
沈纬感觉自己有些像在动物园卖萌任撸的动物。
别摸了，再摸就要秃皮了！
虽然所有首脑的身份、修为、性格各有不同，但起码他们还是有一个共通点的——都是中年老男人。
修为有成的才俊，一般也不会被外放到生活区……
像王迅这样从底层走上来的其实是少数，生活区的职位实在没什么油水，在各个势力的小头目眼中堪称人见愁。
“如各位所见，沈纬小友尚未痊愈，我们可以确定：那东西又回来了。”身为医术最高明者的李博给这次简短会面定了调。
“长老所言不差。”李成祥亦是点头：“酸胀乏力、咳血伤肝、人如枯木，与那东西的表现分毫不差。”
坐在地上当吉祥物和人证物证的沈纬听得满头问号。
听上去，自己似乎是中了什么脏东西？
联想到自己中午修炼时不知不觉间便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不知为何忍不住地咳血，似乎这样也算是有了解释？
但你们说的“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看出了沈纬的疑惑，王迅接话道：“梦蜉蝣，二十一年前曾经在生活区爆发过一次，相信诸位中有不少人都和我一样经历过那次的事情。”
没人点头，也没人表示反对，这便是示意王迅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万幸的是，小沈引气入体极早，小邵和小辛也及时发现了小沈的情况并上报，制止了大祸酿成。”
被点名的邵雨柔和辛元默契地出列向诸位大佬躬身行礼，这是在各个势力眼前露面的好机会。
之所以在生活区再留三年，图的不就是一个好去处吗？
门外的那点不愉快被两人自然地跑到了脑后。
“但既然小沈在生活区不过区区两天便被梦蜉蝣寄生……”王迅待两人归队后继续道。
“未免太快了一些，这批学生中究竟有多少人已经成为了梦蜉蝣的宿主，更是难以想象！”
“甚至我怀疑小沈身上被发现梦蜉蝣也并非偶然个例，说不定最早的宿主在东洲来此的船队上便已经开始传播梦蜉蝣！”
这下人群中的诸位首脑终于有人纷纷点头，认同王迅的判断。
虽然生活区的职位挺尴尬，但毕竟大小也是一方掌门人，能爬到这个位置的大都有合理怀疑一切的习惯。
“二十一年前的那场悲剧，绝不能于在座的诸位手中重演，否则我等难逃上面的追责。”王迅面色严肃，着重强调道。
这也是众位首脑的共识，毕竟上万人的留学生最后只活下来了三成左右，简直跟团灭差不多，那一届的留学生可以说基本是废了。
“因此，我等今晚便从速行动起来，先将所有的寝室封锁，禁绝进出，诸位可有异议？”
人群中一片安静。
“此外，事出紧急，学生们每日的饭食就拜托各个业务对口的宗门了，我等按每年从生活区赚取的利润比例分摊开支可好？”
这一点同样没人提出异议，学生的饮食费用在按比例分摊后真的是不值一提的小钱，何况供应饮食也并不会持续多久，日后有的是赚钱的机会。
“最后，梦蜉蝣只会在完成了引气入体的修士身上发作，即日起禁止所有学生引气入体的行为，可好？”
见无人反驳，王迅最后总结道：“那便先如此安排，诸位可有其他意见？”
“王兄！”竟然是成霄开口。“我等在生活区人手本便稀缺，如何禁绝得了学生流动？”
虽然以沈纬的立场跟成霄不太对付，却也必须认同这点。
“无妨，事急从权。”解围的是能拍板决定生活区人员进出的李成祥。
“我这便吩咐守门人员开放门禁，连夜放宗门人员进入。”
成霄面色一喜，正要包揽负责看门的人员，却又听李成祥吩咐道：“火林山弟子众多，令行禁止堪称我等之最，可否连夜抽调人员担此重任？”
人群前列的一位精干男子抱拳道：“愿担此任。”
男子手持李成祥为他签发的紧急文书，风风火火地下楼，准备回宗门抽调弟子。
成霄与李成祥对视一眼，擦出了二人皆是心知肚明的火花。
第三十六章 对城宝具
梦蜉蝣，因其体型与宿主被寄生后的症状而得名。
微如蜉蝣，中招者如入梦般沉眠不醒。
生活区上万名学生的生活就在大佬们几句话之间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听得沈纬默默为他们默哀了几秒。
想必等明天他们一醒来，就会惊喜地发现，自己连寝室的门都出不去了！
然而沈纬自己也跑不了，作为人证兼物证，估计在梦蜉蝣的事情解决之前都要被单独观察。
“小沈。”王迅拍了拍沈纬的肩。
“虽然你现在应该没事了，但为了你和其他人的安全着想，现在还不能让你回去。”
沈纬表现得很配合：“我明白的。”
“你有什么需要帮忙传的话吗？或者寝室里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出来？”王迅询问道。
“有两句话要给我室友，有纸笔吗？”
王迅从戒指中掏出一套纸笔，沈纬接过后伏在桌案上，将纸张撕成数粉，飞速写好后用布帛包住，做成了一个布包。
“我在五舍428室，请帮我把这个交给他，他知道里面是什么。”沈纬将布包递给王迅。
王迅抓起布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
在布包最显眼的位置赫然粘着“锦囊妙计”的贴纸。
扎口处也被沈纬写上了“对城宝具”的字样。
一头雾水的王迅将锦囊收好，留下邵雨柔和辛元照顾沈纬，独自下楼安排其他事务。
目送王迅下楼，沈纬终于松了口气。
不管结果如何，自己已经尽了力，剩下的事情便听天由命，看方寒他们的发挥吧。
可以想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沈纬总体上都是与其他留学生隔离开的，恐怕也没什么机会再向方寒传话指导……
那便只好提前把可能发生的情况与对策都列出来交给他们。
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听天由命吧，沈纬对这群留学生的水平其实不抱太大期望。
一万多人呢，指望他们能团结起来何其不易……
沈纬被邵雨柔和辛元带下去休息，今夜的舞台是属于各个宗门的。
…………
“你们几个，把前面那栋房子封住！”
“大门也要看好，一只猫狗都不准放出去！”
“敢闹事的不用请示，打晕再说。”
“大爷，别睡了大爷，快醒醒，帮我们把门锁打开，不然我们踹门了啊。”
生活区内一片鸡飞狗跳，在这本应准备洗漱后入睡的时辰，道路间却是灯火通明。
举着火把的、用光属性与火属性灵气照明的修士列成一排，各个宗门紧急调集的人手把所有的宿舍围得水泄不通。
看住宿舍大门的修士先是对着木门猛敲一通，把屋内正在睡觉的学生叫醒后顺着门缝递进去了一张紧急印刷出来的告示。
“紧急通知：请各位同学今日不要进行任何主动性修炼活动，一经发现后果自负。”
“对违规修炼者，处罚由驱逐出境、各大宗门永不叙用起步，上不封顶。注：情节严重者不排除当场格杀的可能。”
措辞严厉却又语焉不详的告示令所有被堵在物资中的学生人心惶惶，有个别义愤难平、想要讲道理的学生也被堵在门外的修士们用拳脚讲了一番道理。
笑话，集合出发前宗门里的长老们就强调过容不得半点闪失，动辄有十年以上修龄的弟子们若是连这群刚刚启灵境的学生都打不过，就可以收拾东西准备被宗门除名了。
封了大门的各大宗门也并非完全不讲道理，布置完封锁圈后半个时辰便有饮用水和食品送了进去安定人心。
滞留在街上，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学生也被紧急加班的执法队扭送回了寝室。
如果这辈子都不引气入体，那么梦蜉蝣对修士来说就是个无害的寄生虫而已。
若是有人头铁，一定要在被寄生的情况下强行引气修炼……
最多五六天就会变成一具植物人，治愈率极低的那种，接下来会变成干尸，最后成为火葬后的一坨骨灰。
被邵雨柔赶出来见见世面的辛元混入了举火把看大门的队伍中，心中也是庆幸不已。
幸好发现的早，否则一只梦蜉蝣最多一个月就足以在生活区的一万名学生之间酿成重大事故。
沈纬中招得早，到神州区区两天便引气入体，从而引动体内的梦蜉蝣复苏，优越的资质又将梦蜉蝣对身体的影响成倍地放大了，刚好又被邵雨柔及时发现。
这才将梦蜉蝣的存在用了区区三天便暴露出来，若是再晚几天，后果不堪设想。
一切都太巧了，如果被寄生者的引气再晚几天，个人资质再差一些，而且没有热心前辈发现异常……
辛元摇摇头，制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眼前不远处的宿舍中又有学生闹事，吵嚷着“还我自由”之类的，早就想拿真人练练手的宗门弟子立即破门而入，不一会屋内便彻底安静了下来，随后又响起阵阵哭嚎。
辛元感到一阵头疼，不由得感叹沈纬在撰写告示时说的那番话还真是完美应验了。
“这群同学什么样子我还不清楚？想让他们做出五十分的效果，至少要提一百分的要求。措辞尽管严厉些，反正到时候一定会引起反弹的，等他们都闹累了再降低些要求，对谁都省事。”
至于被“特殊照顾”的方寒……
被堵在屋子里的方寒相当听话地遵守了告示上的一应要求，乖乖坐在床铺上复习刚学到的铁匠基本功。
已经有了工作的学生尚可温习一下工作中学到的能力，身无半职的学生就只能在屋子里独自踱步、抓耳挠腮了。
执法队相当有效率，还在街上闲逛的学生被一个个的抓回了寝室。
方寒很奇怪，沈纬这是躲到哪里去了，到现在都没被抓回来锁进屋里。
“方寒！你室友给你的东西！”屋外的一名修士隔着门缝高喊一声。
“嘎吱”一声，门锁打开后屋门被开了道缝隙，一个锦囊被递了进来，随后屋门又被严严实实地锁了起来。
方寒捡起掉在地上的锦囊，掸掉表面的灰后将其放在手中研究。
“对城宝具？什么玩意？”方寒一头雾水。
沈纬没回来也就罢了，竟然还能托外面的修士帮忙送东西。
这混蛋当个图书管理员竟然干出花来了？
拆开锦囊，几张纸条掉落到床上。
其中，序号标注为“1”的纸条上赫然写着长长的一行标题。
“关于对悦迅城相关事宜的未来走向预测及对应措施”。
第三十七章 趁乱抢跑
宿舍封起来容易，真正解决问题却不是单纯靠人多就行的。
普通修士面对梦蜉蝣根本束手无策，必须要有经验的医师来动手才可以。
就像李博可以帮沈纬吸出身体内的梦蜉蝣，同时还不对沈纬的身体造成太多损害。
若是换成平时忙着钻研从哪个角度砍人死得比较快的修士……
大力出奇迹根本行不通，吸出蜉蝣是一项技术活，大力猛吸的思路造成的唯一接过就是牵扯着肾脏将其拉扯成碎块……
沈纬苏醒后咳出的那滩血可不是梦蜉蝣的锅，那是外人以灵气强行吸出蜉蝣时对肾脏造成的副作用。
靠着医务室的三五个医师怕是要忙到演武大会都开始了，只能指望济世楼赶紧从附近的分部调人。
毕竟济世楼的修士虽然打起架来经常被人越级乃至越阶，但论医术世间的宗门罕有能出其右者。
总览生活区事务的李成祥一夜间签发了顶得上以往数年份的文书，都是为了方便各个势力从附近调集修士进来换班的。
梦蜉蝣这种要命的东西容不得闪失，若是再团灭一届的留学生，李成祥别说是高升，不被下狱处理都算上峰开明。
从火林山连夜抽调的弟子在天亮后接班，继续确保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能逃离寝室的大门。
连察觉梦蜉蝣的存在都至少需要合魄境的修为，同时还要耗费不低的灵气。
所有的宗门捆在一起也不可能短时间就调集几百名合魄境修士，只能由各个势力的掌门人亲自出手，逐个排查学生身体。
就这么七八十人，查去吧，半个月能清查完都算快的。
至于第一个被排了雷的沈某人……
“怎么这就不行了啊！没吃饭吗弟弟！”
邵雨柔轻斥一声，恨铁不成钢地一剑抵在沈纬脑门上。
累趴在地上的沈纬举起右手挥了挥：“让我，让我歇一下，真的腿都软了啊……”
书楼的后院中，一个已经被戳得不成人形的稻草人歪倒在一旁，另一个稻草人同样皮开肉绽。
沈纬左手握着一把未开刃的木剑，手腕还在颤颤巍巍地发抖。
高高绑起头发，换上了当年穿越森林时那身短袖短裤，邵雨柔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教导别人修行。
谁知道这个臭弟弟一点也不给姐姐面子，训练才进行一上午和半个下午就软成了地上的一滩烂泥！
“你这个样子，半个月的演武大会你拿什么去跟别人争！不求你像秦宣那样一挑七十，至少别给姐姐丢脸吧！”
邵雨柔气得将手中的木剑一扔，坐到椅子上眼带杀气地喝起水来。
被累垮在地上的沈纬也很委屈。
谁知道邵雨柔这么个看上去温婉的女子动起手来简直招招带着杀意……
天地良心，原本还好好地戳在地里的稻草人被她挥出的一剑掀翻到十多米外的地方，这简直有悖常识好吧？
一柄木剑而已，连刃都没开，简直不敢想象若是那一剑结结实实地劈到脖子上会是个什么效果。
“姐，雨柔姐，你都合魄境了，比我高了两个境界，体力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沈纬单手撑地，摇摇晃晃地拄剑站起，豆大的汗珠沿着鬓角噼啪下坠。
邵雨柔放下水杯，舔了一下嘴唇后冷哼一声：“离魂与合魄境都不会提升体能，我当初启灵境的时候就能每天挥剑数千下了。”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把你交到舞台上！”
沈纬苦着脸，虽然心里很不服，但很明显自己根本打不过邵雨柔，而且她的出发点也确实是为了自己好。
“雨柔姐，三天前我还是一介凡人呢，第一次加练就这么猛，是不是幅度太大了点？”
“大什么大？”邵雨柔一拍桌子，往日满是温柔的杏眼中简直杀意凛然。
“不趁着这个别人都被圈在屋子里的机会抢跑，你还想等着所有人被放出来以后再跟他们公平竞争？”
“我好像没那么傻……”沈纬低声道。
“那不就对了！现在你抢出的每分每刻都是赚的，三个月后上台我要看到你一招破敌！”
“一招？”沈纬讶然：“夸张了点吧？”
“三年前，在这里，没人能从秦宣手中走出一招！”
沈纬握紧了剑，躬着背有气无力地缓缓挪到稻草人前。
高高扬起木剑，沈纬一剑横劈在稻草人的颈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稻草人的脖颈处原本已经极其稀疏的稻草被一剑劈断，木剑直接撞到了撑起稻草人的木杆上。
跟思念情郎的女人最好别讲道理，因为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被她脑补成对情郎的诋毁与嫉妒。
邵雨柔起身上前检查了一番稻草人颈部的开口，点点头满意地道：“就是这个角度，继续，保持下去。”
“其实这个角度劈脑袋也是挺好用的，但演武切磋不要用那么血腥的方式。”
“以后对敌时面对腰部就要换一个相反的角度，不然你的剑可能会卡在肋骨拔不出来。”
沈纬抽了抽嘴角，总觉得自己好像对这位姐姐有什么误解。
也许是被第一印象骗了吧，这哪里是什么忧郁气质的温柔姐姐，说起这些要人命的话题明显是个专业人士。
“就算是脖子，恐怕也性命堪忧……”
沈纬看着稻草人那断裂的脖颈，不由得脑补出了演武台上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放心好了，那不至于。”邵雨柔语气轻快。
“演武的时候组委会提供的木剑都会在外面再包一层软布，不至于真的见血。”
“但是，姐姐还是要嘱咐你一句，最多对着脖子，千万别对脑袋打歪主意。”邵雨柔摸了摸稻草人的头，强调道。
“脖子中剑，一般休养一两个月也就差不多了，最多落下一辈子的歪脖而已。”
“但是头部受了击打，对你们这个修为来说是致命的，一个不慎就会当场毙命，明白了吗？”
邵雨柔拍了拍沈纬的肩，严肃提醒道。
“嗯……”沈纬有些懵懂地点点头。
见沈纬那似乎还没完全理解的样子，邵雨柔无奈地轻叹一声，扬起了手中的木剑，带沈纬走到了第三个稻草人前。
“你看，这次姐姐收些力。”
连续两剑，邵雨柔分别砍在了稻草人的脖颈与脑壳处。
二者虽然都有相同程度的凹陷，但很明显的是……
脖子稍微歪一点也许人还没事，若是头部被猛然来了这么一下，乃至于产生凹陷……
那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脑死亡了。
断更预警
今天突然迎来了新两章汇编语言的作业报告……
运气好的话应该来得及写一章出来，如果烧脑些的话今天的更新应该是没得了……
所以做人不要乱立FLAG，明明昨天还打算好好更新的，脸打得啪啪的。
第三十八章 路线之争
沈纬被邵雨柔监督着砍翻了三个稻草人，傍晚时分溜回书楼看书时胳膊和腿都是软的。
“雨柔姐……”沈纬有气无力。
“我们不是修士吗，为什么不趁机修炼一下？”
邵雨柔品着茶水，解释道：“修炼当然是要修炼的，但对当前的情况未必是最好的出路。”
“启灵、离魂与合魄境的修炼集中在心理与灵魂上，对肉体提升有限。连我遇到同境界的体修都要让其三分，正统修士的优势要到知宏境以上才显露出来。”
“现在你要的是在演武中脱颖而出，再不济也要顺利穿越晨暮森林，与其提升修为还不如锻炼体魄。”
“相信姐姐，三个月根本提升不了多少修为，但足以让体修初入门道。”
说着，邵雨柔有些得意地伸出手指在木桌上画着圈圈：“你想啊，到时候对着一群最多修炼到启灵上境的学生，你一剑一刀过去就可以把他们掀翻，多省事？”
“对了，忘了问弟弟你一声，你的资质是什么等级？完全没有修为也不行，姐姐给你量身安排修行计划。跟着姐姐走，包你三个月后吊锤那群无头苍蝇。”
正哆嗦着胳膊看书的沈纬沉吟片刻，挑眉道：“上中？需不需要改一下计划，这锻体的过程太凶残了一点。”
邵雨柔脸上得意的轻笑逐渐消失。
“雨柔姐？”
邵雨柔抽动着嘴角，微皱淡眉：“没开玩笑？”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啊……”
“只是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而已，上一届具有上中资质的同窗一只手都数的过来。”邵雨柔轻拍额头。
“不过他们最后都成了秦师兄的手下败将。”
合着秦宣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吗？
秦师兄都不知跑到哪一处的天涯海角了，却还是要每天都被邵雨柔提起来鞭策沈纬修行，属实是惨。
邵雨柔站起身，背着手在沈纬面前反复踱步，原本温柔的气质又变成了初见时的忧郁。
姐姐你在几个气质间这么无缝切换让人很难适应啊……
“你这……我一开始确实没向这方面去想，毕竟上中的资质也着实夸张了点……”
“秦师兄也不过是上下的资质而已，这样的话你确实有机会试一试三个月冲击离魂境，有我指导，压制一个境界的话吊锤他们确实问题也不大。”
沈纬想到了一个问题：“当年秦师兄能用两个月冲入离魂境，现在我沈纬用三个月踏入离魂，问题不大。”
邵雨柔轻哼一声，那一声哼中简直溢出了满满的酸味：“那是秦师兄，不能拿正常人的标准去衡量。”
“其实我也不是正常人……”沈纬弱弱举手。
邵雨柔点点头：“哦，也是哦，你是我很看好的小弟弟嘛，说不定能试着追平秦师兄的记录。”
“超越不好吗，明明我比秦师兄资质还高了一个等级。”
沈纬话音刚落，就看到邵雨柔那满是戏谑的眼神。
大姐你那是什么意思啊！
“你是在教姐姐做事？”
“不敢，全听姐姐吩咐。”
对修炼一窍不通的沈纬违心地答应一句后卑微地看起了书，邵雨柔继续像个小领导一般绕着圈子踱步，思考自己的“养成计划”。
难得迎来了书楼没人管的天赐良机，沈纬忽悠着邵雨柔掏钥匙带他来到各种神通的藏书区，抱起几本看上去装订比较精致的神通看了起来。
虽然沈纬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鉴于这个名声令他在朱允和方寒身上连续翻车的惨痛教训，沈纬决定这个“才子”之名还是不要为好，以后别人把自家典籍都像防贼一般不准沈纬借阅才是亏大了。
明明扫一眼就可以把所有的内容都拷贝到硬盘中，沈纬还是要装模作样地看上半天。
200M的存储空间说多不多，若不是得益于文件压缩技术的进步，这点空间也就存个几十本网络小说……
当沈纬翻出第五本神通的时候，邵雨柔终于停下了脚步，坐回椅子上。
沈纬看向对面的邵雨柔，眨了眨眼。
邵雨柔比出两根手指：“现在呢，你有两条路。”
“第一，锻体为主，炼气为辅，可以确保你在这边的生活区找不到几个对手，但到了九洲演武的时候，对比其他人可能就没什么优势了。”
“三年前，我们那一届的第一轮九洲演武，我就是参与者之一。”邵雨柔说着，低垂下了头，眼神有些晦暗。
“九洲，可不仅限于人族，第一次见到其他异兽外族的时候可是给我们吓得不轻。”
“锻体再强也不可能强过某些灵兽和在这方面天赋异禀的妖兽，说到底修为和组织力才是人族威压东西南北四洲的倚仗，锻体其实是只在留学生内部有效的取巧方式。”
沈纬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大好的上中资质不用来发挥优势尽快修炼，甩开别人一个身位，偏偏搞什么锻体，沈纬在锻体这方面与别人相比说不定还是弱势，相当于自断一臂。
邵雨柔推荐的锻体路线也是基于普通人资质的前提条件，现在知道了沈纬在修炼上得天独厚的优势，很明显邵雨柔也觉得锻体路线未必适合沈纬。
“第二条路，如你所想，炼气为主，锻体为辅。只要保证身体不会弱到连别人一剑都接不下去，一个境界的压制足够保证你用极少的消耗便将对手放风筝到灵气枯竭的地步。”
“届时你只要一剑上去……”
“只是你也应该明白，高资质也意味着修炼时受到的正负反馈都会成倍增加，锻体作用于外，炼气作用于内。你这种几乎到了天花板的资质，修炼起来说不定比锻体更受折磨。”
“不管是哪条路线，偷懒和不想吃苦都是痴心妄想，除非你满足于仅是通过生活区这边的演武。”
沈纬举起了手：“不能齐头并进吗？”
被气得不轻的邵雨柔柳眉倒竖，转念一想沈纬对修炼上的事还不了解，强自按下揍他一顿的冲动，解释道：“不存在中间路线，必须有所侧重，否则唯一的结果便是两方面都高不成低不就。”
“所有你看上去两方面相差不多的修士如果专修一项，都会取得远超现状的进展，总想雨露均沾是不是你们男人的通病？”
沈纬：突然躺枪的我有被冒犯到。
第三十九章 我的病娇姐姐
“来来来，你先修炼一会，专心点。”邵雨柔捅了捅沈纬。
“姐姐我还没见过上中资质的修炼起来是什么速度呢，今天开开眼。”
沈纬被迫营业，端坐到地上沉心引气，周身的灵气被调动起来萦绕在身边，形成了一个闭环。
“啧……”邵雨柔不禁感叹了一声。
这灵气调动与循环的速度……
当真是恐怖如斯！
修炼带来的负反馈在启灵境是经脉酸痒，沈纬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境随着经脉中的异样又波动了起来。
良好的资质让修炼事半功倍，同时也让修炼者承受更多的负面影响，很公平的交易。
只要你的忍耐力够强，上中级别的资质比起下等级别的资质至少能高出三倍的效率。
对任何痛苦，只要持续的时间够长，人体都是会适应的。
约过了一个时辰，沈纬已经完全习惯了经脉中的瘙痒感，沉心静气进入了真正全功率的修炼状态。
不用分心应对身体的不适，沈纬身旁的灵气运转效率再度拉高了一个层级。
已经合魄境的邵雨柔捡起沈纬之前翻看的神通书册，侧身靠在椅子上重温这些在她看起来已经有些不适应需求的神通。
察觉到沈纬在耗费一个时辰后已经摆脱了身体的不适，进入了最适合修炼的心流状态，邵雨柔放下书册，查看了一番沈纬的状态，确定没有梦蜉蝣复发的可能性。
邵雨柔的目光中除了欣慰，还有一份不易察觉的酸涩。
啊啊啊！凭什么他们就是生的好一些，修炼起来就可以一日千里啊！
都是同样从天地间争抢灵气修炼自身的修士，凭什么同样的时间有些人能直接横跨境界之间的天堑，有的人却慢如龟速啊！
当初我要是也有上中级别的资质，哪里还用得着三年时间才突破合魄境，早就跟秦师兄双宿双飞两情相悦了！
好酸，好想一巴掌拍死他，太气人了……
“啪！”邵雨柔突然给了自己一记耳光，有些狂热发红的眼睛也慢慢恢复了清明。
邵雨柔，你个混蛋，想什么呢，怎么又莫名其妙嫉妒起来了？
他还是个比你小三岁的孩子，只是安静地修炼而已，什么都没有做错啊，你刚刚究竟起了些什么心思！
邵雨柔左顾右盼了一番，确定书楼中没有其他人的存在，这才抚胸长舒了一口气。
没被人发现就好，以后要多注意些。
这老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正过来，想事情想着想着就容易走极端。
看着沈纬那静心修炼后仿若睡熟了的面庞，稚气未脱的脸上却已经有了棱角分明的痕迹。
虽然身体还没长成的小屁孩子还谈不上帅不帅之类的，但从那长长的睫毛来看以后说不定又是一个花心大萝卜的种子。
花心大萝卜……
邵雨柔懊恼地揪住头发，脸蛋上满是委屈。
秦宣，大混蛋，当年撩了不知多少女孩，结果他自己拍拍屁股到不知什么地方修炼去了。
呵，就他的那个性子和才华，想必到了新的宗门后又少不了要跟一群师姐师妹不清不楚的吧？
铁渣男！
邵雨柔伸出纤长的手掌，爱怜地轻抚着沈纬的侧脸，玩性大起之下还轻轻拨动了两下沈纬的眼睫毛。
大渣男，等着吧，你想不到多出来的这三年我会发掘出什么宝藏。
思绪飘荡间，邵雨柔眼底重新泛起了那抹疯狂的火热。
你六个月晋入合魄境又如何？我比不上你，但眼前的这个小弟弟可未必没机会挑战你。
秦宣，管好你自己，三年五年，亦或十年后，若是被我找到你在哪里，叫上的帮手可不要吃惊。
还有这个有成为大混蛋潜质的小混蛋，姐姐从现在就要开始教育你，以后要是敢像那个渣男一样对女孩三心二意，姐姐就先把你阉了。
你不是跟辛元聊天的时候说过小时候最崇拜雨化甜码？
姐姐找人帮你净身，让你无牵无挂地去继承雨公公的衣钵，当一个青史留名的风云厂公如何？
嗯哼，前途无量的天才修士去东厂当阉人头领，也算千古奇闻了吧？
茫然不知自己正被“姐姐”用三百六十五种方式安排的沈纬还沉浸在修炼的兴奋中。
高级的资质正是如此，只要熬得过一开始的各种负面反应，赢来的便是康庄大道。
已经能对经脉中的感觉视若无睹的沈纬正在修为提升的高速路上一路狂奔，若有若无的关卡被体内奔腾的灵气蛮横冲破。
《空闻》是一本合格的功法，在保证没有偏重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提升了灵气的利用率。
正因如此，灵气也不会在某个地方着重停留、反复冲刷，而是顺着经脉循环奔流，毫无阻隔。
正常的功法相当于在经脉的某些地方建立收费站，携带灵气的载具在此短暂停车缴费过关。
《空闻》则是一个收费站都不建，免费的高速任由携带灵气的载具驰骋。虽然直接收益少了些，胜在流量更大。
尤其是在战斗中，能在体内顺畅调动的灵气意味着更强的爆发力和持久力，专修功法的启灵境修士在功法未成前面对沈纬的劣势不小。
当然，等他们功法大成后形势就要反过来了。
但……三个月，功法大成，睡醒了吗？
随着经脉的冲刷，一道若有若无的关卡似乎在经脉整体都被灵气打磨了一遍后随着原本的经脉内表面一齐脱落，被循环的灵气送出体外。
“哈！”沈纬忍不住舒畅地轻声赞叹道。
沉浸修炼的入定状态随即破功，正在经脉中飚车的灵气如同突然碰到了减速带，首尾相连的灵气载具撞得人仰马翻，经脉间传来阵阵肿痛，沈纬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第一次破关，没经验，下次绝对不能在瞬息间直接从入定状态脱离。
但突破那层隐约间的状态，真的爽到炸！
沈纬满足地睁开眼，面前却是邵雨柔那张满是惊愕之色的脸颊。
“雨柔姐你怎么回事！”沈纬手忙脚乱地拍拍屁股起身。
为什么，我心底隐隐传来一阵悸动呢……
就像走在丛林里突然被猛兽盯上一样，虽然是很模糊的直觉，但确实心里怕怕的。
邵雨柔深吸两口气，方才叉着腰道：“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回事！”
“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你个臭弟弟直接踏破了启灵中境的门槛，是嗑药了不成？”
第四十章 机灵的女孩
“呃，呵呵，突破了，我哪知道……”沈纬脑子里一片空白。
鬼知道为什么。
昨晚才引气入体，今天就突破了启灵中境的门槛，这道途上的第一个境界阻碍是不是脆得过分了些？
邵雨柔瞪圆了眼睛：“不可能！你要么是嗑药了，要么是以前就有过这方面的积累。”
“积累？指什么？”
邵雨柔平复下心情，喝了口茶水方才坐回椅子上开始解释。
“启灵，又称炼心。以磨炼心境作为日后修炼之基。”
“启灵境的突破不止需要灵气的积累，也要在心境上达到一定的修为，比如心分二用、心平如镜等，能突破启灵境的修士至少要在灵气与心境上全部突破门槛才行。”
“你的灵气积累快于常人也就罢了，心境是什么时候练的！”
沈纬歪了歪头，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对啊，我什么时候练过心了？
莫非是上辈子？
可能和我上天之前开过几个月单座训练机有关系？
心分二用是操作仪表的基本功，至于保持心绪平和……
训练机和航天中心的训练科目动不动就是7、8个g的过载，心境不稳一点的话人早就没了。
“可能与我从小跟我爹骑马耍刀有关系？”沈纬瞎编了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果然，邵雨柔狠狠瞪了他一眼：“当姐姐蠢是不是！”
“可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沈纬小脸上满是无辜的纯良表情。
盯着沈纬打量了许久，邵雨柔算是彻底放弃了，无奈地轻叹一声，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反正修为是你自己的，又不会跌下去。”
“只是这么一看，你还是真适合走炼气这条路子。我也不多占你时间，每天早上炼体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就全力冲击离魂境吧。”
“真是低估你了，看样子启灵境挡不住你多久。”
沈纬有点不太敢相信。
就这？这就放弃了？
这就大发慈悲地还我自由了？
我可以愉快地修炼了？
“雨柔姐你不是说要结合着来吗……”
“啊，对呀。”邵雨柔拨弄着手指点了点头。“你修炼的速度比我想象得还要快，甚至两个月晋入离魂好像也并非不可能……”
沈纬摸着脸蛋，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是被看扁了。
一天！我就破了启灵境的第一个门槛，剩下的从启灵中境到上境、再从启灵上境到离魂境的两道槛用得着两个月？
邵雨柔好像也有点挂不住面皮，轻咳一声说道：“嗯……顺利的话说不定比两个月还快，那就真的是这几年闻所未闻的奇迹了。”
“所以为了让你更好地适应演武的环境，等你到了离魂境就能起码接我几招了，到时候姐姐带你实战。”
沈纬问道：“宿舍那边，好像有一个擂台，还是免费的……”
“去那种地方做什么，浪费时间吗！”邵雨柔劈手打了一下。
“知己知彼……”
“那你去看看就行了，自己不要上台，别被别人看穿底牌。跟菜鸟练手的结果就是连你自己也变菜，跟他们打十场总结出的经验能比得上与我打一场？”
沈纬默然。
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
三天后，李博蹲在学生宿舍的门前，愁眉不展。
济世楼的同僚们尚且不知何时能到，合魄境以下的修士对梦蜉蝣几乎毫无办法，在此之前只能由他和济世楼的少数几个朋友挑大梁。
由于沈纬的原因，明国留学生是第一批被重点排查的。
结果触目惊心，目前已经排查过的人中有近三成都成为了梦蜉蝣的宿主。
一时间，东洲其他地区的学生对明国学生的各种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方寒也没能逃过去，好在他没有在沈纬引气成功后立刻照猫画虎，梦蜉蝣还没来得及发作。
李博出手帮方寒清除了梦蜉蝣，但在被寄生人群的庞大基数面前，他的那些努力杯水车薪。
行医数十年，李博又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灾难面前，个人的力量实在过于渺小……
“老师，来喝杯热水吧。”
梳着双马尾的可爱女孩捧着一杯热水，蹲下身递给李博。
女孩时不时四处张望的眼睛看上去透着一丝机灵，递过热水前还特意吹了吹。
李博接过水杯，牛饮一口后大呼畅快，伸出袖袍擦干嘴角。
看着身旁热心帮忙的女孩，李博心中闪过一丝欣慰。
那天他正在济世楼与友人闲谈，却见到这个女孩跌跌撞撞地拿着令牌进了济世楼的大门。
当时的女孩的衣装略有些凌乱，但李博还是第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机灵且会来事的女孩。
考察数天后，在沈纬事发的那一夜，李博终于决定暂且收下她做记名弟子。
“允儿啊，这次的事件确实棘手，连老师也深感力不从心，你要跟着多学多看，等事情平息以后再引气入体，不要急。”
朱允乖巧地点点头，伸手接过李博递回的水杯。
“老师放心，允儿已经是济世楼的记名弟子了，自然是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李博含笑点点头，现在他是越看这女娃越喜欢。
聪慧机敏，知道体贴长辈，一两天的功夫就跟师兄师姐们打成一片，这就是将来宗门内润滑剂的人选啊。
资质差了一点怎么了，体内有暗疾又怎么了，看不起我济世楼的医术是不是？
等此间事了，带她回东部的分宗本部治伤，将来也算有人给自己养老。
一想到自己那刚成年就到处乱跑，三五个月才寄一封信的跟没养一样的女儿，再看看面前能替老师把所有的事情提前安排妥帖的朱允，李博甚至动了再考察几年，若是合适就将其收为义女的念头。
“老师，梦蜉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朱允屈膝蹲在李博身旁，探着小脑瓜好奇地问道。
“唉，是一种寄生虫，专杀刚刚引气入体的新人，这次不巧，正好你们中有人中招了。不用担心，这种小虫子老师能帮你治得妥帖。”
“那，老师你们是怎么发现事情异常的啊？三天前突然涌进来那么多各宗弟子，可是给我吓了一跳。”朱允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
李博拍拍胸口：“有个中了招的小子两天就引气入体，恰好这小子是上中的顶级资质，发作明显，被老师我及时出手救了下来。”
听到“上中”这个字眼，朱允浑身打了个冷战，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小子叫沈纬，心性也是挺早熟的，将来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哎，徒儿你抖什么啊，老师这里有皮袄，赶紧盖上，别着凉了。”
第四十一章 出海溯源
不管朱允抖不抖，反正沈纬是正在船上瑟瑟发抖。
本来与邵雨柔计划好的修炼计划被半途打断，王迅和几个没见过的书楼工作人员把他强行带去出海。
出海做什么？
当然是调查梦蜉蝣的起源地……
出一次海也用不到几名医师，为了节省时间，各个宗门决定两路齐头并进。
一方面，济世楼的医师们在生活区的宿舍间救人。另一边，其他宗门带上已经痊愈的学生们出海探寻梦蜉蝣的存在。
这次沈纬总算坐上了正常形状的船——之前初来神洲时见过的那种捕鱼船被临时借调了一艘。
沈纬放下一张躺椅，戴着遮阳镜坐在躺椅上看书。身为书楼的一员，王迅特许他出海时带上几本书解闷。
“今儿的海风，有点喧嚣啊……”沈纬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被吹来的海风冻得打了个冷战。
“谁知道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冷，昨天带的衣服都不够了。”一个少年披着厚重的毛毯走来，咬着牙关哆嗦着道。
沈纬伸手指了一下身边的另一个躺椅：“坐坐坐，杨帆你披那么重的毯子到处跑你不累吗？”
“呼~”杨帆坐到躺椅上，用毛毯盖住身体，发出舒畅的声音。
“沈纬，我听说你是第一个发现梦蜉蝣的，怎么这两天都没见你修炼？”杨帆掏出他临走前买的某野鸡修炼手册翻阅起来，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没发现吗？”沈纬抬手扰动身边的灵气：“离神洲越远，灵气越是稀薄，到现在已经不足神洲那里灵气浓度的半数……”
杨帆懊恼地摇摇头，这个问题其实他也是发现了的，虽然感知不如沈纬那么精确。
的确有不少人想要在自己被治疗以后抢跑，但都被各个宗门统一押送到海上寻找梦蜉蝣的发源地去了。
我们费心费力地治好你是为了营造不公平竞争环境的？洗洗睡吧你，都滚去海上公款度假。
被治好的学生们很明显不想在演武即将开始的当口度假，但在各宗门弟子们严厉的眼神和手中的武器督促之下还是灰溜溜地被赶上了船。
沈纬收回手中记载了某种神通的书籍，提起折叠躺椅回到船舱。
每天沈纬都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看上一两个时辰的书，这是掩人耳目的一环。
至于每天真正的重头戏……
沈纬推开某个舱室的门，邵雨柔正在沉心修炼，察觉到舱门被打开后，邵雨柔缓缓睁开眼睛。
“姐，今天还是按老样子吗……”沈纬说着，腿都有些软。
这两天他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啊……
腰肌劳损、双腿发软。
“啊，在这边修行太不值当了，赶紧把炼体捡起来。”邵雨柔刚睡醒般地揉了揉眼睛，让开一个身位示意沈纬可以准备开始今天的修行。
身为一个合魄境的修士，邵雨柔随船出海的请求得到了许可，并喜提一个单间。
沈纬苦着脸，伸开双臂抓住了上铺床位的栏杆。
这是他这两日的保留训练项目——引体向上。
此外，还包括俯卧撑、深蹲、仰卧起坐等等……
真就梦回二十年前他在航天中心的那段日子！
旁边还有邵雨柔监督着，划个水就要被痛斥一番。
几艘捕鱼船在东海上航行着，王迅等人在出海前拿到了济世楼船队备案过的航线图，沿着来时的路线一路反向航行。
王迅手持一罐刚被抽离没多久的梦蜉蝣，看海的同时偶尔查看一下罐内的情况。
蜉蝣这种小生物，大部分在来到同类聚居的地方时都会异常活跃，梦蜉蝣这个亚种也不例外。
只不过出海数日来，罐子中的梦蜉蝣好像被烈日晒干了般躺尸在罐底，病怏怏的样子。
“楼主……”随行出航的辛元拿着海图上前。
辛元在梦蜉蝣最初几日中的表现很不错，王迅发现这个滞留于此的学生似乎有点培养的价值，于是出海时点名要他随行，再观察一番。
“前方就是白牡丹三角了，凶险非常，是否需要绕行？”
王迅摇摇头：“整条航线上最吊诡的地方就是这里，绕过那片海域的话我们这次出行全无意义。”
“给其他人发信号，半个时辰后原地停船修整，明天日出后再排队进入海域，注意保持船间距离。”
辛元点头领命，不多时船队间便响起了高音喇叭的声音。
收到信号的船有人专门打出旗语，船队间互相调整位置，摆成了人员修整时常用的队形。
日落时分正是船员进食的时候，被操练到四仰八叉的沈纬扶着舱壁到甲板上领取伙食。
刚刚出海的船队物资还很丰富，能吃到比较新鲜的蔬菜和腌肉。
大部分常年出海的底层船员，日常生活中只能吃到不知存了多少年的老腌肉……
捕鱼船的甲板弥漫着一股海腥味，以前出海时这里应该摆满了刚捞上来的各种海鱼。
临近深海，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拂过来，倒让甲板上的味道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沈纬端着属于自己的饭盒，靠在栏杆上眺望其他捕鱼船的情况，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船舱内部拥挤又闷热，通风情况又差，沈纬在邵雨柔的舱室内被逼着锻炼了两个多时辰，浑身上下都要被汗水浸透了。
谁知邵雨柔施展了一个小小的火系神通，翻手间便烘干了沈纬上下的衣物。
效果肯定远比不上用清水手洗后晾干，汗水中的盐分还粘留在衣物上，但至少能勉强着穿。
沈纬本以为自己再走这条航线的时候起码也要等到他学有所成、衣锦还乡，哪能想到一个月都不到，自己就被拉过来重新出海。
离开了神洲的浓郁灵气，连修炼的进度都慢了下来，沈纬至今都没能重温突破启灵中境时的那种破壁感。
海面上已经有一些不认得名字的奇怪生物的尸体偶尔漂来，部分尸体已经被腐蚀了大半，看着怪瘆人的。
身体内的灵气也有些小小的躁动，沈纬被冰凉的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总觉得离神洲越远，心里越是慌慌的……
第四十二章 浮尸遍海（感谢“入水无痕o0O”书友的打赏）
次日清晨，捕鱼船队正式进入了白牡丹三角的海域范围内。
铺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尸体的表面似乎仍未发生多少变化，整片海域充斥着漫天的腥臭。
沈纬没再继续看书或修炼，大部分人都被集合到了中央船舱中，少数修为较高的修士被派到甲板上勘察。
当驶入这片海域的那一刻起，被储存于玻璃罐中的梦蜉蝣变得跳脱起来，如虾般的身躯伸展开来，仿佛在玻璃罐内开着派对。
沈纬也感到体内的灵气有着兴奋起来冲击经脉的趋势，天地间原本愈发稀薄的灵气却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峰，简直直逼在神洲大陆上的灵气浓度。
然而，神洲那边的灵气如同沉眠般任人吸取，此处的灵气却如同对人体排斥般吸收效率极低。
它们要的是被存储在人体中的灵气，却拒绝成为修士力量的一部分。
灵气与梦蜉蝣都在集体蹦迪，然而前者对修士如同断其一臂，隔绝了修士与灵气间大部分的联系。
王迅等人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因此将所有的学生集中起来以防意外。
沈纬第一次来到这片海域时尚未成为修士，对灵气的敏感度欠佳。
现在，失去了对灵气如臂指使能力的沈纬感到极大的不适。
当前环境对擅用灵气的修士极不友好，如果常人只是丧失了两三成的战斗力，那么沈纬在此的能力至少是被拦腰砍了一刀。
梦蜉蝣的异常引起了船队的警戒，但现有的探测手段一无所获。
充斥着死尸的海面本就是各种微生物的瘟床，甚至有很多蜉蝣类生物都没有名字，人类对大海的了解只能说聊胜于无。
然而，梦蜉蝣作为最出名、杀伤力最大的蜉蝣类亚种之一，各个人类势力对其早就有了各方面的记载与行之有效的治疗方式，也总结出了准确度很高的探测方式。
但，全部无效。
臭气冲天的海域养育了不知几何的微生物，也有些食腐类的海洋生物来此蹭吃蹭喝，然而就是找不到哪怕一只梦蜉蝣的存在。
梦蜉蝣的生存条件相对苛刻，离开宿主后只能存活两到三天的时间。
沈纬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身体内外灵气的互相冲突令他感到阵阵眩晕和恶心，连最基本的精力都无法集中。
别说修炼，这种情况下要保持修为不会出现暂时下跌都需要分出部分心神去应对。
其他被带出来的学生也各自独处着，每个人都在应对身体的异样。
王迅和辛元站在船头，前方的海面上是密度有些瘆人的尸体。
“怎么这么多……”辛元皱着眉头，眼前的情况有些超出了他的认知。
三年前，辛元也是从白牡丹三角地区坐船到神洲的，但那时海面上的连绵不绝的尸体远没有这般密集。
那时的尸群也就是经过一场大战后的正常水平，但现在……
却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生物大灭绝般，堆积如山的尸体甚至阻碍了船队的行进，需要用船头划开一条道路。
“我们稍稍向内侧行进了一点。”王迅的神色极为严肃。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多了些。”
船队中的其他船只已经发来了信号，询问王迅是否要绕开眼前的尸群，同时表达了对可能发生的指南针失灵现象的担忧。
“绕吧。”王迅看着眼前望不到边的各种生物的尸体，终归还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把这里的情况记录下来，回去以后要及时上报。”
船队从最外侧开始调转方向，向着白牡丹三角海域的外侧转移。
沈纬感到灵气的冲突与排斥感逐渐降低了些，终于不用再分心平衡体内的灵气，其他人则早已按捺不住地在船舱中走动交流了起来。
向着远处的海天之交远眺一眼，沈纬不由得也对一个个山包般的尸群倒吸一口凉气。
明明半个多月前路过这里时还没有如此夸张的……
沈纬更是能感到一缕缕微薄的灵气自海洋生物的浮尸内逸散而出。
怪不得刚才身体内外的灵气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互斥，想必是这些无主灵气还没来得及与天地间的灵气同化，对其他生物体内的灵气产生了本能的排斥。
甲板上，辛元指着远处的一只圆滚滚的海洋生物的尸体，提醒王迅注意。
“楼主，你看那边，有点不正常。”
“别的尸体倒也罢了，这几种鱼类我刚才见过，死后的应该是干瘪的才对。”
王迅顺着辛元的指示看去，眉头都拧成了“川”字。
“囊泡鱼……”
“你说的不错，囊泡鱼死后，其薄弱的泡体会在两三天内被腐蚀，干瘪到只剩一层鱼皮。”
看着膨胀到如同一座小山包的囊泡鱼尸体，王迅感到自己二十余年的知识储备又一次受到了挑战。
“可这算怎么回事！”
“莫说是死后，就算生前我也未曾听闻这等体积的囊泡鱼！”
不仅是王迅与辛元讨论的那只囊泡鱼，这片海域上还有许多其他生物的尸体也如囊泡鱼一样膨胀到如同气球一般。
一个个漂浮的小山包，在海面上就像随波逐流的球状墓碑。
即使只计算露在海面上的部分，大部分尸体膨胀后的高度也超过三米，纵然是站在甲板上俯瞰，依旧令人毛骨悚然。
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些已经死去的生物会一齐变成这般惊悚的样子……
“楼主，人多力量大，何不集思广益，让大家都提出些主意？”辛元建议道。
王迅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浮尸，赞许道：“有理，让他们自行讨论，我们所知毕竟有限。”
“挑几个平时聪明、鬼点子多些的，到这里来说。”
辛元领命而去，相同的命令被传达到了船队的每一艘舰船上。
沈纬当仁不让地被揪了出来，甲板上新鲜的空气与灵气令他感到一阵阵的舒畅。
站在舰艏的甲板上与在船舱中远眺是两种相差甚远的视角，原本只是感到有些奇怪的沈纬在更换视角后立即在心底泛起了一阵熟悉感。
在记忆中翻找许久，沈纬终于想起了自己曾经手贱在网络上搜索过的类似的现象名称。
“巨人观！”沈纬低声道。
（高能预警，这个相关图片比较恶心，不建议大家搜索）
关于回炉重写的决定
本书下了推以后数据开始断崖式暴跌，最近重新审视了一遍全书，发现确实存在不少毒点和节奏拖沓的问题……
有一说一，这本书前面的节奏确实劝退，重看一遍时自己也很不满意。
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完美主义者，但确实不太能容忍明显的瑕疵。
再加上最近家里卖了套房子，突然有了些许闲钱……
因此决定本书近日暂停更新，回炉重塑，可能的话与编辑大大商议一下，把所有发现的问题改正以后再重新放出。
厂公2.0重塑版，会在近日重写完成。
再度拜谢各位书友多日来的推荐票与打赏支持，麻烦各位进一下书友群：936837806，部分相关问题以及重写的进度会在此说明，尤其是“入水无痕o0O”书友以及其他有过打赏的书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