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穿越 景耀六年,十二月,冬。 在大汉——当然,后世一般称之为蜀汉巴郡东部方向的一条山间崎岖小路上,约莫一支不足五百人的队伍正在艰难缓行着。为首的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看上去应该就是这支队伍的领袖了,华丽的服饰虽然表明了他的贵冑身份,但是,却也掩盖不住藏在眼神里的疲倦和迷茫。而在这支队伍的最后面,则是一个满腹心事的十六岁少年正在吭哧瘪肚的跟着大部队。 这名骨瘦如材,前胸贴后背,勉强支撑的少年叫王迪贝,穿越而来,虽说穿越意味着告别舒适现代生活和亲人朋友,但王迪贝对此一点也不留恋,因为后世的那条小命已经交代在了泳池里:倒霉催的一屁股坐在排水口上,虽然整个酸爽时间仅持续二三分钟,但在灵魂即将从肉体抽离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各种大肠、小肠以及其它器官离开身体的过程无比漫长、痛苦。 所以,虽然穿越只是一颗救命稻草,过了眼前这一关,后面还要面对一系列未知命运,但还是令王迪贝心态无比之好,肉体虽然发生了变化,但是至少还活着。 穿越过来,王迪贝发现,那具脏物即将喷薄而出的身体并没有跟过来,而古代肉身因为某些不知情原因倒卧在山路上,在他的身边还有几十具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女人和孩子尸体。 这具差点成为尸体的身体主人已经不知道是谁了。王迪贝并没有继承一丝一毫的记忆,不过,看服装打扮,如果不是伪装的话,应该是十足的屌丝,社会底层人士,估计是一个家族或者村落遭遇了乱兵的袭击。 除了自己这个寄居的肉身之外,其他人无一幸免,而这货估计也是怂的不行,已经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可能就是这样,才得以让王迪贝歪打正着,趁虚而入),本来按照这帮山贼的尿性,穿越过来也应该是个死,而关键时刻出手解救的就是恰巧路过此地北地王刘谌率领的这支部队。没错,并非同名同姓,就是刘备的孙子。 然而,正是知道了救命恩人的大名是刘谌,王迪贝同学才会在劫后余生之后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庆幸,就陷入了彻底的懵逼,比他穿越这件事还懵逼。刘谌嘛,这个人他还是认识的,虽然说要感激他神兵天降从一群山贼手中拯救了自己,但这个孙子应该是很有骨气的死在锦城了啊,怎么就会在亡国之后出现在了这个穷山沟里?难道这是我穿越造成的蝴蝶效应?不对呀,我这小翅膀还没来得及扇啊,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误差?不会是陈寿故意掩饰或者不知晓内情吧? 不容王迪贝多想,缺兵少将的刘谌见他没什么大碍,又是个男娃,于是,在简单问了几个家庭背景问题之后,就把他编入了部队,成了一个普通的大头兵。 反正也沒人认识,所以籍贯家人背景什么的王迪贝都是编的,说是从涪陵逃难出来的,路上遇到了乱兵,都死光了,就连名字都是瞎编的—王迪贝真不像古人名字,于是,王迪,就是他在这个时代的名字了。 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两天之前,别的大神穿越回来都是准备力挽狂澜的,但是这两天来,王迪却是意兴阑珊,压根就没想中兴大汉。虽说前世一直接受三国演义的荼毒,以至于玩任何游戏都要偏执的选择蜀汉势力,此时此刻心理上是能接受的,但一码归一码,这时的蜀汉(当然了,人家当时是叫自己汉的,哪怕已经投降了,所以嘴上王迪还不敢造次)却是连玩游戏的死忠粉都不会选择的。 人才凋敝的太厉害了,不怕开局就这几号人,俗语说开局一条狗装备全靠捡,但通过这两天对直接领导,一个叫白金鑫的伍长跪舔知道,刘谌此次带出来的基层人员十分尴尬:200弩兵、100步兵、50工匠,流窜在这穷山沟里,攻不成守不就。 更尴尬的是中层领导。 刘谌此次组团打野的英雄基本都是勋贵之后,益州本地官宦和世家这几十年来被荆州人士和元老派压制的太狠,强行带走,估计半道也得跑了,人力资源库委实有限,而且勋贵集团后人但凡能拿得出手的,叫得出名字的基本上都被姜维拉到了前线或者被诸葛瞻坑死了,剩下的要是能算得上精英,蜀汉也不知堕落至此啊。 “首屈一指”的是关彝和张绍,此二人乃是关羽张飞之后,张遵已战死于绵竹,张绍是文职扔上战场屁用没有,关彝大哥关统早亡,才会轮到他一个庶子继承爵位,具体能干什么真不好说,不过想想老**庞会可是要屠杀关氏满门为老爹庞德复仇,所以这厮跑出来也是歪打正着。 其他随行人员,刘理的儿子,袭爵梁王的原武邑侯刘辑算是难得的有血性的刘姓子弟,这个本可躲过兵乱,咸熙元年东迁洛阳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还是被刘谌忽悠得走上一条不归路。 张绍选择跟随刘谌的原因,据白金鑫从特殊渠道打听而来是自愿:兄长张苞的儿子张遵战死绵竹邓艾之手,报仇!这个选择倒是个意外,在王迪的印象里,张飞家族大部分后人选择的都是文科道路,而且张绍本来也是投降了过太平日子的主。刘禪开城投降,沒记错的话这厮应该是被派去递降表的,怎么就这么有骨气了?这个偏差可是有点大。 张绍的一念之差放在一边,按这复仇理论,一脸仇恨的诸葛京就不用说了,老爸和兄长都战死绵竹,愤怒值甩张绍八条街,哎,希望他能隔代遗传,多点爷爷风采吧。 但是剩下的张郁、费立之流都是什么鬼啊,三国志也看过几遍,冷门人物也知道几个,但这几位仁兄实在无法辨别,前世打游戏时估计都是抓住后看都不看电脑默认招降或者直接杀头的主(等等,游戏里有这帮人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只能在日后相处时慢慢了解了,危急存亡之秋能跟出来就知足吧。再说了,自己还是个大头兵呢,有什么资格嘲讽别人? 跟随的人群中,最令王迪意外的就是谯同。据知情人士透露,这厮是谯周的小儿子,也跑了出来,当然,是偷摸跑出来的,嗯。投降派的旗帜人物居然没有看住自己的家人,大概可以想到一向讲究养气的谯周怒发冲冠的模样。 总之,就这么几号人物,还有几百名混在中央被洗脑成功的忠心少爷兵以及私人部曲组建的人马,在刘谌领导下能玩出什么花样呢?看来和自己相比,北地王殿下开局也算是地狱模式了。 就这么又过了三天,在吃食住行(一日两餐,夜宿野外,没资格骑马,只能跟在滇马的后面)和排便(没有卫生纸,只能用厕筹,还特么混用)等日常生活习惯逐渐适应以后,王迪的逃兵心态渐渐扭转过来,还有了点吃瓜群众的感觉,想知道刘谌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 当然,作为和谐社会过来的文明少年,一旦情况不妙,王迪觉得跑路也没什么丢人的。不过暂时还不会有这种危机,刘谌将目标定在了巴东郡,准确说是一个叫做永安的地方。这意味着他可以躲过迫在眉睫的成都兵乱了。 而且那里有一个王迪感兴趣的人:罗宪。 三国后期牛人基本上都死的差不多了,没死的也是土埋半截了,能叫的上口的实在没几个。罗宪就是其中一个,但刘谌能否把这个人争取到手,王迪却没抱什么期望,根据自己前世留存的信息,罗宪是个“有原则”的忠臣,虽说也有过不和宦官同流合污的强硬一面,但刘禅投降,他也没有走姜维的誓死捍卫大汉基业道路,而是归顺西晋踏踏实实地做了一届地方官。这样一个聪明人是很难拿气节之类的东西给他洗脑的。 更何况,罗宪虽然是荆州籍贯,立场上不是那些一心自保的益州本土帮派,但架不住授业恩师是头号“大汉奸”谯周啊!从他原历史上的表现来看,谯周的洗脑是很成功的。 目前来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那是最后的希望了,益州北部即将乱成一锅粥,南部又是不服王化的蛮夷之地,平时更多是恩威并重搜刮财富和人口,出事了去投奔真是死路一条,所以,也只有在同样有危机的东部赌一把了。 还是人才太少啦。王迪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虽说这几百士兵和家臣都是誓死捍卫汉室江山之人,但得力助手真是屈指可数,自己呢?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而且暂时也没有出头的意思,开局就是炼狱模式,还没读档的机会,混日子吧。 正在胡思乱想呢,队伍停了下来。 “永安到了,精神点。”白金鑫提醒道。 0002:献策 在萧瑟凋敝的永安城外,刘谌终于见到了罗宪,这位大汉的实际上最后一任永安都督。混在白金鑫身边,王迪也勉强看到了罗宪,一想到三国后期这也算一个人物,有了点莫名的兴奋。 当然,主角自然不是王迪了,而是刘谌和罗宪。面对面接触下来,看着这个虽然有一丝疲惫却依旧保持着精神矍铄的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刘谌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没办法,身份委实有点尴尬:刘禅已经宣布投降,蜀汉政权在法理上不存在了,自己这个前朝的王子殿下在这个时候出现真的很给别人添麻烦。扪心自问,这个时候罗宪把自己拿下献个投名状也是无需承担太多道义上的谴责的,何况人家本来也有个大好的前景,但是因为和宦官黄皓关系不睦就被“发配”到了这里,凭什么要求人家还对你这个家族鞠和已经完蛋的国家躬尽瘁啊?虽说永安都督的地位十分重要,与庲降都督、汉中都督、江州都督为常置的四个镇戍都督之一,实打实的封疆大吏,历任都督都是,或者说都曾经是君主十分信任的人物(李严、陈到、宗预、阎宇),把罗宪放在这里倒也是体现了领导对他的关心和呵护。但问题在于真正的永安都督是阎宇啊,阎宇是因为亲自率军“勤王”才把镇守永安的职责转交给了罗宪,而且还一波带走了8000军队,8000人看着不多,但要知道蜀汉全境在册军人也不过十万人,半数憋在剑阁,诸葛瞻手里还爆掉了近万人。 当然,按这个比例来看,罗宪的2000人已经是不小的存在。 估计是早就做好的决定,简短寒暄后,刘谌并没选择留在永安,这座和刘姓宗室有着莫大关联的城市。而是选择了下属的一个县,北井县。 “殿下当真要去那荒凉之地?”罗宪貌似松了口气,但还是出于良知,有些担心的问道。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更何况”,刘谌话锋一转,“北井虽说是贫瘠了一点,但相信也不至于是蛮荒之地。” “不知臣……臣还有什么能做的?”。 “人手这里无须将军费心,”刘谌一指身后这些歪瓜裂枣,“钱财也带来一些,虽说军队只有几百,但在北井却是够了,所缺者无非粮草而已,不知将军……” “3000石,”罗宪一咬牙。“犬子罗袭同往,另外再提供500辅兵。”辅兵,打个下手,垒个营地,吓吓山贼和平民还是可以的,战场上见真章还是算了吧。不过把儿子罗袭也派出来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这注下得有点大。 勉强够自己人吃马嚼个把月,之后就要自己想办法了,不过罗宪也是尽力了。大概算了一笔账后,刘谌也算松了口气,此行也算不错,一阵嘴炮下来,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得多,而且居然还混到了一个罗袭,算是个人质吧。 于是,王迪随波逐流,也跟着去了这个“不毛之地”。由于没开挂的屌丝身份,所以只能和直属领导白金鑫以及另外三个伍以及四十多个辅兵驻扎在了北井下的一个叫城厢的荒凉小镇。 本来这里就不甚发达,再加上动乱,百姓纷纷跑路,更显得萧瑟,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实在是破坏心情。 不管是求生还是有所追求抱负,王迪是很想和领导有所交流的,毕竟,作为穿越者,有点预见未来的优势,说不定能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智者,改变一下目前一个大头兵的尴尬境地。 呃,但是也要和领导有所接触吧,眼下别说刘谌了,张绍这样的中层领导也见不到,只能和基层军官打交道。 虽然心里有点失落,可王迪倒也不太着急,躲到北井这个荒凉之地也是有优势的,首先,只有穿越者知道,吴国方面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即将趁火打劫,对永安发动围攻战,那么,虽然位置更靠近边境但是有点偏僻的北井并不在重点攻击和占领范围内,第二,未来的晋统一战争虽然要从这里发起,但那也是十多年后的事情。所以,可以在保命的前提下谨慎布局。 但这里荒凉的有点离谱了。整个巴东连三万人都没有,到北井这,有5000人就烧高香了。 不光人少,地方政府也跑没影了,按照《襄阳记》的说法,“闻成都败,城中骚动,江边长吏皆弃城走”,俸禄六百石以上的公务员都跑了,底下的幕僚团队和府库也是为之一空! 所以,即便没有兵祸,还可以在这三不管地带当个主人,但是这个小团队也要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吃饭。 “殿下还是虑事不周啊”,城厢镇一处矮旧的房屋里,四个人围坐一起愁眉苦脸,其中白金鑫打破了沉寂,摸着锃亮的地中海脑袋(古人有这发型也是难得)说道:“此地本就人烟稀少,再加上国事动荡,钱粮所需更是紧张,眼下所携带之物资顶不过两个月的,难不成就这样耗着?” 另三个伍长,谢天、何胜冰、刘述昕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当了这么多年的少爷兵,血没见过,苦日子也没见过,任谁也不是力挽狂澜的主,眼下什么都没有,连个敌人都没有,只能干瞪眼。 “邦邦邦”。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何人?” “在下王迪。” “进。”白金鑫漫不经心的说道。 “几位伍长可是为物资一事发愁?”进屋后,王迪躬身问道。 “自然,难不成汝这毛头小子还能有何妙计?”谢天眼睛一亮。 “妙计谈不上,”王迪一笑,“眼下虽然物资紧缺,但也能坚持一段时间,所虑者还是长远之事,这城厢镇无人,吾等自然也无法长久呆下去。所以,关键是人口。” “莫非你能凭空变出人来?”谢天嘴一撇。 “凭空就说笑了,不过也是能变出来的,因为他们就在这里,就看我们能不能找的到了。” “总不能挖地三尺吧?”白金鑫笑道。 “人不在地下,而在山中啊。”王迪解释道:“在下已经打听了,这城厢镇本就是北井县治所,附近还有二十几个村落,人口算是多的了,而最近这里又没有战事发生,所以很多穷苦人必定是躲到了附近,待战事风波过去才会出来,城厢镇四面环山,城东有凤凰山,南有龙头岭,西有麒麟山,北有九层楼。想必他们大部分都藏匿于此吧。” “没错!”何胜冰一拍大腿:“定如王迪所言,咱们当真是灯下黑啊,也罢,明日咱们就一人一个山头去搜,能翻出几个是几个,总比枯坐在此要好!”言罢,几个伍长又是大肆表扬了王迪一番,接着就划分一下分担区:白金鑫负责凤凰山,谢天负责龙头岭,刘述昕负责麒麟山,何胜冰负责九层楼。 装备方面吗,也是要全副武装,虽说要对付的是老百姓,但要碰上什么猛兽呢,万一忽悠不好使之能使用武力呢? 要出发也是第二天的事情了,王迪拜别后就会自己的营地去了。 “看来对自己还是要有点信心,这几个真是一介武夫啊,凭我的思维和知识面还是可以碾压他们的,当然,再往上走就不清楚了。”王迪掂了掂出点子的奖励——一块有些冰凉的猪腿。 放在后世,对这个奖励王迪是一定要嗤之以鼻的,但眼下绝对是佳肴珍品。 烤着吃还是炖了呢? 算了,还是弟兄们分了吧,不光要和上级搞好关系,同事关系也很重要啊,搜山可不是轻巧活,猛兽、乱民、少数民族,不可预知因素太多,我还不能熟练使用诸葛连弩呢——题外一句,城厢镇和附近几个镇的驻扎部队都是弩兵。 是借着这个机会在刘谌那里挂个号呢还是找机会跑路?王迪其实是有点犹豫的,虽说这个小团体也都是血性汉子,但成大事的希望实在是渺茫,眼高手低啊,以为靠着一队弩兵就可以成事?开玩笑,这玩意虽然杀伤力是很牛,但也是个烧钱的大工程,就那几个工匠,没有充足的原材料能供应上前线需求? 看着皎洁的明月,顶着寒风的王迪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同时也琢磨着什么时候玩玩棉花推广,不然这冬天还真是难熬啊。 当然,更难熬的是因成都兵乱导致的人心丧乱以及……即将到来的吴狗。 按理来说罗宪是可以用惨烈的代价顶住这波压力,但偏离原历史的刘谌,突兀的来到这里,究竟会起到怎样的推动作用呢? 为了自保,也要加快动作了,准备时间真的不多了。打了一个喷嚏,王迪缩着脖子拎着冰凉的猪腿钻进了简陋的兵营。 0003:进山 王迪还是想多了,诸葛连弩,暂时还是没有资格使用,理由是装备有限,且缺乏训练,所以,不光装备没有,武器还是一根粗制的长矛。 至于计策是否上达天庭,虽然白金鑫这几日对自己也算是照顾有加,可到最后,还是落在了他自己的名下,谢天等人很有原则的没有争功,毕竟王迪还是白金鑫的部下嘛。 刘谌对这个方案也没什么意见,批准休整三日后行动,而且每个伍还多分配了十个辅兵协助开展工作,毕竟整个北井县的面积也是不小的,摊开了人也不够分配,机动兵力也就这些了。 出发!白金鑫大手一挥,带着这十几个人奔着凤凰山就来了。 爬山这项活动王迪以前是玩过的,本来没当回事,但爬起来才发现,开发过的旅游景点和未开发的处女地完全是两个层级的强度,再加上一天两顿饭的国人标配,所以,不消半个时辰,就很无耻的落到了队伍后面。当然,白金鑫等人倒也是见怪不怪,习惯成自然,没有苛求。 一天的进山搜寻活动,藏匿山中的平民才找到二十余人,个个真如史书记载,“面有菜色”,好说歹说(主要是武器震慑),许之与温饱生活(先骗下来再说),才胆战心惊的跟了出来。 对于这个结果,白金鑫是不太满意的,这忙活一天已经搜寻了约莫五分之一的面积,按照这个比例,也不过几百人,除非出现奇迹了。 “许是这一带或者这座山藏匿的人少了些吧,谢伍长他们也许运气好点呢。”见白金鑫甩过来的脸色很是难看,王迪连忙安慰道。 然并卵,白金鑫不光没消气,反而饿虎扑食一般奔向王迪。 “长官饶命!”王迪不敢反抗(主要是打不过),向一旁闪退。 一闪一退,还处于懵逼状态的王迪便觉得耳边一凉,一道寒光闪过,随即白金鑫身后一个辅兵应声倒地,咽喉处插着一支箭,没了气息。 这特么的什么鬼!王迪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几支冷箭擦着面颊飞过。 “还愣着干什么!敌袭!”白金鑫第二反应很是迅速,拎小鸡仔一样薅着王迪迅捷的滚到一块巨石的后面,电光火石间又躲过了几箭。 “点背遇上山贼了?”王迪感受着脸上的炽热疼痛,欲哭无泪。 “什么山贼?蠢货!别看没有露脸,但看配合和装备,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军人!”白金鑫啐了一口嘴中的沙土,恶狠狠的说道。 “吴狗杀进来了?”王迪惊问道。 “什么吴狗!呆货,和咱们都是一样的装备,诸葛弩!”白金鑫气骂道。 “友军?误会?”王迪随即否定了这个可能,这么有条不紊的攻击、明知是友军还下死手,实在是不愿意相信是那个人的行为,但偏偏他的嫌疑又是最大的! 多想无益,挥去脑海中的杂念,王迪跟在白金鑫身后行动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或者藏身之处。好在白金鑫的抗打击面够大,拎着根长矛倒也能卸掉一波攻势。 但是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零星几箭后,便是一大波箭雨呼啸而至,无差别的火力覆盖后,战兵、辅兵、平民已然死的不能再死,许多人连惨叫都没有变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 这就是战争?!一点都不好玩! 看着但在他身边一个死不瞑目,瞪大着眼睛的辅兵,王迪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虽然是穿越到了乱世,但阴差阳错,穿越开始身边的人就死完了,所以一次战事也未赶上,而眼下不过分分钟,几日来还算相处和谐的团队就这么覆灭了。魂淡,这个穿越的剧本打开方式不对啊,我特么怎么被吊打了? 啊,也不算是覆灭,还有一个白金鑫,有些狼狈的扔掉了长矛,举起手中连弩不时的还击,居然还能在四面八方的箭雨之下闪转腾挪,干掉了三四个敌军,还有闲工夫掩护着王迪翻到一个斜坡后面。 这么灵活的胖子,前世只看过个洪金宝。王迪又有了点生还的期望。然而,帅不过三秒…… “我不行了。”白金鑫喘着粗气:“分头跑吧,看谁命大!” 打脸还真是快啊,王迪叹了口气,随即严词拒绝,慷慨激昂的发誓要与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白伍长同生共死——主要是以自己的身手,在这个局势下,没了掩护,分分钟血溅当场啊。 “你小子有点骨气。”果然古人都挺单纯,看到王迪大义凛然的样子,白金鑫咧嘴一笑。 笑起来真难看,比哭还难看。 但这也是白伍长在世间的最后一个表情了。 只听得“噗呲”一声,一根硕大的铁椎砸在了白金鑫的天灵盖上,顿时脑浆迸裂,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哇”,终于,王迪终于撑不住了,只觉得胃部一阵痉挛,吐了出来。 “垂死挣扎!徒增痛苦!”斜坡上方闪现出一颗满是疤痕的丑脸,咧嘴笑道:“最后不还是死在我的椎下?” 椎?铁椎?想当初朱亥杀晋鄙,张良雇佣杀手袭击始皇帝未遂用的就是这玩意吧,这四五十斤的家伙拍在脑袋上死相是惨点,估计也没多大痛苦,难道我的穿越之旅就这样结束了?王迪看看四周不断涌上来的“山贼”,掂量一下,觉得肯定是逃不出去了,看着恶汉冷笑着将铁椎慢慢瞄向了自己,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求饶貌似是没有意义的,看这架势是想包饺子,一个也不放过的,索性保留点尊严吧。 “敬之,先不要伤他,”恶汉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冰冷声音:“文平将军不是说了吗,要留活口,你倒是杀痛快了,这少年已是最后一人。” 不用死了?王迪又睁开了眼,只见这个被称为敬之的恶汉身后闪现出了一个蒙面人,身材瘦小,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声音沙哑,透露着一丝阴冷。 “算你命大,本来是想留那个胖子,但是这一下子偏了,来人,捆上!”被称作敬之的恶汉十分不爽的说道。 本来要弄死我,但是因为砸偏了所以不用死了?眼前这个满脸邪气的敬之是谁?有名讳字号,不是一般的土匪吧?还有文平又是谁?居然还是个将军,这帮人,又不是什么青史留名的大神,我真对不上号啊,王迪暗中松了口气,随即又忐忑起来,不知道未来等待他的是不是生不如死,亦或被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再去死。 是按程序面对严刑峻法坚持下招供还是上来直接认怂呢,这帮人会不会色诱我呢?被捆好的王迪还在胡思乱想着就被一棍子敲晕了过去。 “但愿这个人能让我们的计划顺利进行”。 这是被敲晕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还特娘的有计划?又要当棋子了看来。 0004:狱友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迪悠悠醒来。 严格来讲是难受醒的,刺骨的寒冷,冰凉的地面,以及酸痛的四肢和饥肠辘辘。 牢房,昏暗而潮湿的牢房。 虽然光线很差,又饿的双眼发花,王迪也依稀看到这里看到这间牢房里还有三个人。 哎,在山贼的眼里,自己终究还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连提审的资格和单间的待遇都没有就被扔在这里,看来是逃不过在山中做苦力,然后活活累死病死喂狗的下场了。 一想到这悲催的穿越局面还不如像白金鑫一样死个痛快,王迪就懒得动了,重新闭上了眼睛——估计也就被人**才会有反抗的动力。 身体虽然不动了,但是脑子还在止不住的转动,白天一幕幕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数百名手持劲弩,扎着绑腿,训练有素的山贼精心布置好包围圈,只是为了对付连辅兵在内不过二十余人的小股部队?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王迪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这支队伍中有谁有资格,何况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活下来。所以,干掉所有人,保护好他们的踪迹不被人发现才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自己这条狗命还是留了下来,虽然是因为砸偏了,本意是要留下白金鑫的,不过看目前这个状态,谁死好像是无所谓,对他们的后续计划影响不大。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就分寸拿捏得那么好,全歼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也好理解,有人出卖了队伍行踪,再看山贼素质,分明就是职业军人,所以,卧底应该就是硬塞进来的新人:罗宪的儿子罗袭了,可恨啊,从计划通过到正式出发,间隔了三天。三天足够通风报信布置埋伏了。 偶像,呵呵,难怪好心提供帮助,还把亲儿子扔过来,原来有后手! 甚至王迪对稍微的身份也有了一个大胆的揣测,原本历史中无法考证的永安真正都督阎宇,想必就在这里吧,带着八千人救援成都,但无论是这一路上,据打探来的信息,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要知道,刘谌一开始就是冲着阎宇来的,居然没有联系上。 怀疑的这颗种子种下后,经过无数次脑补加深巩固,王迪对自己的猜测分析深信不疑了,认准了罗宪父子与阎宇下了一盘大棋,无论是乱入的刘谌,原历史当中的司马氏都无法撼动他们在巴东盘根错节的势力。 “大哥,这人好像醒了。” 正胡思乱想间,黑暗中传来一声。 “玄序,把他弄醒。” 完了,装不下去了,王迪无奈,只好呲牙咧嘴的做着万分痛苦状从地上爬起来。 倒也不是全然伪装,确实很难受。 “几位大哥,此乃何处啊。”虽然没进过监狱,但王迪多少也知道作为一个新手犯人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 “牢房,还能是哪里,看你伤势也不轻,犯了什么事?”角落里又有个人发话了。 在身份和经历问题上王迪不敢,也没有必要撒谎,一五一十的说了进山以来的遭遇。 “小子运气不错,”三人中应该是老大的人一口吐掉嘴里的枯草,笑道:“至少还活着,我们一族几百人好好在在家乡生活,结果这群贼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千里迢迢跑来攻击我们,害得我们伤亡过半,侥幸没死的也都成了俘虏带到了这里,半年来也多被活活累死在山中,就剩我们兄弟三人了。” “运气不错?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叫玄序的男子泼了一盆冷水:“看小兄弟的身板挺不过十天,看到他这身形我就想到二哥了,真给我们賨人抹黑,不过好在乱战中跑得快,不然肯定也累死在山中了。” 半年前?半年前山里就有这支部队了?王迪吃了一惊,按理来说半年前阎宇还应该滋润的坐着巴东第一人吧,不会布局这么早,难道我猜错了?这只是个巧合?还有,那个什么賨人是什么民族,没听过啊。 这两条信息还没消化完,老大又扔出个重磅炸弹:“你我也算有缘,认识一下,吾乃李特李玄休,这是我三弟李庠李玄序,那是四弟李流李玄通,敢问小兄弟?” “小弟王迪王子均。”王迪一拱手。 字号本来是没有的,但既然这三个什么賨人都有,自己再没有就说不过去了,只好现编一个。至于为什么叫子均,也是灵机一动,借用了自己比较喜欢的一个三国姓王的名将字号:蜀汉将军,汉中太守王平王子均。 “子均,哈哈,倒和我们賨人骄傲王平重名了啊”。李流一脸的兴奋。 王平是賨人?王迪又是一愣,这还真没考证过,或者说是个盲点,先入为主的以为是汉人,现在想来,王平即便长期居于军旅也不至于识字不过十个,看个报纸也要秘书口述,想必这个文化水平就是和民族出身有关吧。 王平这个问题没有继续感慨下去,这番话之所以是重磅炸弹,是因为王迪终于想起了这几个很熟悉的名字,奶奶的,李庠什么的没听过,但李特和李流我是知道的啊,尤其是李特,他儿子李雄,未来的东晋十六国成汉的开国皇帝啊。 一想到这里,表面平静如水的王迪暗中兴奋不已:穿越到这个时代,终于遇到几个真正牛点的人物了,什么白金鑫刘述昕之流,连个路人甲的资格都没有,高高在上的刘谌他们也是不入流的选手啊。而且看看这三个二十不到的风云人物,还处于养成阶段,并没有进化成完全体,要知道,轮到他们风生水起,崭露头角的时候都是三十年后了。 这也坚定了王迪跟着跑路的决心和信心:我就不信他们三个能挂在这里!按照历史套路来的话,再凭没被砸死的光环护体来看,自己应该至多是有惊无险,求生系数大大提高了,只要注意危险别成了炮灰就行。 聊了几句话,四人也算熟了点,尤其李特,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自己和族人被抓的细节,最终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罗尚。 “罗敬之!我誓杀汝!”说到罗尚如何屠杀自己的族人时,李特低吼一声,一拳狠砸在地上。 “罗敬之?”王迪一愣,很熟悉的名字啊,是了,那日带队埋伏,捶死白金鑫的凶神好像就叫什么敬之,有可能是一个人,还有,他姓罗?再一对证,从相貌到兵器和作风,果然一个人。 这是王迪最不寒而栗和无助的地方,目前的身体素质、人脉资源都是劣势,唯一的强项就在于历史走向和细节的熟知。而历史发展的偏移,将这种优势消弥掉了,在自己还没来得及建立点什么的时候就发生改变了。 罗尚,如果不是重名的话,应该是罗宪的侄子啊,历史上曾经做过益州刺史的人。怎么会“沦落至此”?恐怕又是罗宪的布局吧,还是半年前就开始布局了?结合眼下对罗袭的安排,这厮究竟意欲何为?阎宇,你对这一切又是否知情呢?你的失踪又和这一切有没有关系? 还有,李特啊李特,你还想报仇?王迪意味深长的看了李特一眼:历史上的你可就是一把好牌打的稀烂,最终死在了这个罗尚手里! 李特等兄弟还在那里骂骂咧咧,王迪心中已然有了想法:“三位兄长,小弟有个大胆的想法能够摆脱目前的处境,不知可想赌一把?” “说来听听。” “投降。” “你再说一遍!”半天没说话的李庠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另外两位脸色也冷了下来。 “别误会啊,听我解释。”王迪菊花一紧。 0005:蛊惑 “投降?!”李特先是一愣,既而大笑,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我还真以为你是个汉子,没想到是这帮贼人变着法来劝降的!不过很奇怪啊,我们兄弟三人都是化外之人,没有什么权势,恐怕没那个能力让尔等高看一眼吧。” “我又没说是真投降,”王迪缓缓说道,似乎对这个反应在意料之中,“仔细想想吧,活着也好,报仇也罢,关在这里,任你有什么想法和打算都是实现不了的,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出去。” “话虽如此,可是罗尚等人又凭什么会相信你?”李流嘴一撇,不过也是有些心动了。 “弄死我和弄死你们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为什么我还活着?你们也被关了半年之久?还不是还有利用价值,找到这个价值所在,就会相信我们了,不得不相信。”王迪笑道。 “住口!吾辈宁死也不想被他人玩弄!”李特越来越激动,根本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知道受他人摆布是十分难受的事情,可被人利用至少说明还有价值,被利用的价值,而把这牢底坐穿或者引刀一快,可就什么也没有了。”王迪也不想再多费唇舌:“配合我出去,我保证,三年内,罗尚授首!” “好吧,权且信你一次,我们兄弟怎么配合你?”半响,李特狠狠说道。 “我已有打算,届时,你们只需要本色出演即可,我要的就是最真实的情感流露。”王迪显得很有自信,唬得三人半信半疑。 好吧,其实此刻的王迪根本就没有什么太细致谨慎的打算,因为对手究竟是不是罗宪和阎宇还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一旦猜错了,所有的算盘都会落空,所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想到这里,王迪整个人反而轻松了很多,整个人躺在了草席上。 “你就这么等着?” “不着急,不出三日,自然会有人找上门来,因为我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 “新来的,你出来!”话音未落,门外过来几个军汉,恶狠狠的喊道,随即打开牢门,将地上的王迪一把拎了起来。 还真是配合我啊,这段时间一直很倒霉,该来点运气了。看着惊讶的三兄弟,王迪有点自鸣得意,随即就被蒙上了眼睛架出了牢房。 心里估算着,弯弯绕绕的走了大概三五分钟后,军卒便停了下来,在一个新的房间中,王迪被松绑,拿下了眼罩。揉眼一看,眼前只有三个人,而押他来几个军汉已经退了出去关上大门。 三个人中有两个是认识的,恶汉罗尚以及之前山林中的神秘青年分立两侧。 一位明显身份最高的五六十岁的老将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 椅子?王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要坍塌了,穿越这件事已经很离谱了,刘谌没死、罗袭当了卧底(存疑)、罗尚当了山贼……然后椅子还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山贼的日常生活中。 虽然说汉代出现新型小坐具“独坐板枰”,可以说是历代坐具鼻祖。而且,《后汉书·五行志一》载:“汉灵帝好胡服、胡帐、胡床、胡坐、胡饭……,京都贵戚皆竞为之。”但是,现在还应该是席地而坐或者跪才是主流吧,要知道,一个不舒服的椅子坐上去,还不如保持原来的姿态吧?所以,南北朝时,眼前这个老将军的垂足坐才开始流行,高形坐具如凳子、筌蹄(quán,座墩)相继出现。而且,这个椅子的造型也太特么成熟了吧? “年轻人,想什么呢?”见王迪看着自己坐下的椅子发呆,老将突然问道。 “没什么,只是感觉老将军坐下之物很特别,从未见过,甚是好奇。”王迪回过神来说道,也没掩饰这一点。 “哈哈,老夫以前也未用过此物,还是拜托这小子所赐,还别说,舒服了很多。”说罢,一指旁边的年轻人。 蛤?王迪心中不由得把这个年轻人记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看来要多注意这个人了,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说话办事很有权威,说不定是这个房间里他才是对自己威胁最大的。 “小子,要死还是要活?”老将军突兀的引入了主题。说罢便紧盯着王迪,似乎要看出有没有什么破绽,哪怕仅仅是吓尿对手也是一件十分开心的事情。 “没想到宿有功干,於事精勤的阎宇阎文平,阎大将军居然会对我这个其貌不扬的毛头小子感兴趣,我的生死还不在您一念之间?”王迪也不客气,冷不丁的扔出了一枚重磅炸弹,反客为主,故作镇定笑呵呵的观看起这位阎宇将军的反应。其实心里还是紧张的不得了:鬼知道我猜的对不对啊。 哦?一听这话,三人都愣住了。眼高于顶的罗尚也悄悄正色,倒是蒙面青年,依旧很淡定的样子,无动于衷。 猜对了,耶。王迪暗自松了口气,这一步走对了,下面的才能依次铺开。 “不错啊,有两下子,说说理由吧。”阎宇被拆穿身份也不生气,很快镇定下来。 “蒙的。”王迪继续语出惊人:“这巴东一带,文平大将军声望早就如日中天,今时今日,以老将军这年纪、气势,恕小子孤陋寡闻,还真不知道还能蒙谁了。” 没办法,只能选择当一条毫无原则的舔狗,所有支撑这个猜测的理由都是来自于穿越者的后世素材,摆不上台面的。 好在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不爱听好听话呢?是否属实已经不重要了。 “知道的太多就不怕干掉你?”一旁的罗尚突然插嘴道。 所以我才不敢说的更多啊。王迪心里吐槽,嘴上却很卑微的说:“小子自然怕死,不想死,但想来我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不然也不会还有站在这里申诉的机会啊。” “你有何用?难不成是帮我们干掉刘谌?笑话,就他们那点力量,我罗尚一人率领一支百人队伍足矣!” “少将军此言固是有理,没有人怀疑您有这个能力,但是,眼下为何要灭掉刘谌?”王迪笑道:“如果真是要灭掉他的话,何须兴师动众?何须留我一条小命?何须罗宪将军煞费苦心的安排罗袭在刘谌的身边?” 面对王迪抛出的一连串问题,罗尚的刀疤脸憋成了猪肝色,不由得按住了腰间的佩刀,看上去只要再多说一个字立刻就要王迪血溅当场。 王迪也很识相的闭了嘴。笑而不语的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屋子里的正主阎宇,一副不屑与之一般见识的样子(其实紧张的不行)。 “那么你还猜到了什么?”蒙面青年突然说道,声音依旧冰冷、嘶哑,不含一丝生气。 “永安的两大首脑至少在半年前开始就在这里谋划,而刘谌来到这里不过几日,所以,虽然我具体说不出来什么,但诸位谋划的这盘大棋肯定和突然入瓮的刘谌无关,小人此次遇袭纯粹是无妄之灾。”和这种声音交流,王迪是本能的排斥,可也得罪不起,只能勉强的对付了几句。 当然,也只能勉强对付到这种程度,和自己的历史知识储备差距太大。 “推测到这种程度也算不错了,下了一盘大棋?这话有点意思,说吧,小子,你能做些什么?不干掉刘谌,还有什么是你能办到的?”阎宇拈须笑道。 “做大刘谌!”王迪又抛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做大?刘谌?我不灭了他就不错了,还要助他一臂之力?”阎宇险些扯掉自己几根胡须。 “没错,做大,借势、聚人、生财,只有这样,刘谌才能在这里站稳脚跟,才能帮助你们下好这盘棋,做好你们的棋子。” “越来越有意思了,难道没有我们的帮助刘谌就必定无法成事吗?” “不是无法成事,是必败!”王迪斩钉截铁的说道:“成都这波兵乱必然会让吴国觉得有机可乘,而永安也必定是再次成为吴狗的觊觎之地,季汉已完,天下三分已去其一,为了自身安全,也是要拿下这一战略要地,所以,势在必行之下,初到此地的刘谌,即便不在兵锋直指之下,也很难挡住这一波进攻,所以,必败。” 说完这番话,王迪不禁要为自己感动了,因为完全是临场发挥啊,内牛满面。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蒙面男子喃喃说道:“将军,也许一个棋子在明处也是不错的选择啊,吾等也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可行。” “就这样决定了!”阎宇拍板:“500人,伪装成躲于山上的平民这份大礼应该是可以助你立足的吧?” “可以,多谢将军,但是还要罗尚将军辛苦一下,配合完一场戏,让人不会怀疑。” “可以。”蒙面男说道,代替阎宇发话。 这货到底是谁啊,这么屌?王迪暗自吐槽。 0006:苦肉 幸福感是什么?是不是痛苦的经历多了就会有幸福感了? 在刘谌的二十余年人生中,从未有过真正的幸福感,表面上看,虽然他已有妻室和孩子,而且,作为王室成员,自发出生以来,也算是享受着荣华富贵,从未在吃穿上有过危机,过着屁民们羡慕不已的生活,但他不是太子,一直远离权力核心(这一点刘禅很注意,就像他对自己的兄弟刘永刘理的处理方式一样,所以,三国里面蜀汉的宫斗戏是最低调的,那俩都充斥着血雨腥风和手足相残),国小民弱,苟延残喘,这几点却始终是笼罩他的阴影。当邓艾兵临城下,满朝文武唯唯诺诺时,他以为自己的振臂一呼和大义凛然能够喝醒父皇和臣子,搏一个英名远播。然而并没有,得到的回应只有谯周等本土投降派大臣的沉默和耻笑、嘲讽。 盛怒之下,沮丧之下,刘谌不愿与这帮人同流合污,清者自清,他选择了死,只不过当杀死了妻儿后,那柄宝剑并没有了结自己。 他从本应成为自己的坟墓中走了出来,他和张绍等人说的理由是不愿意就此白白死去,而是想为这个国家活着奋斗,就像昭烈帝那样,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奋起。虽然他知道,内心深处那个没有去死的真正答案是:关键时刻,怂了,怕疼,不敢去死。这是的他才认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的一个想法是错误的:鲜血和死亡未必会激发一个人的斗志,也可能戳破他的外强中干,看到一个懦弱的自己。 也正因为这样,“新生”之后的刘谌,才会更加渴望成功,渴望自己能够力挽狂澜,只有成功才能将那个懦弱的不敢去死的自己彻底粉碎,哪怕没有人知道这一点。 所以,刘谌才接受了刘禅所能满足的苛刻条件,开启了游戏的炼狱模式,忽悠了(没错,就是忽悠)一干官二代、官三代,带着几百人来到了这个荒凉之地追求梦想,玩创业。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即便是得到了罗宪那可怜巴巴的一点资助(真不知道背后是如何安插卧底算计自己的),来到这个北井以后,刘谌所经历的只有失败、失败。龙头岭、九层楼、麒麟山、凤凰山……所有派出去的队伍已经三天,尽皆音信全无,想必不是跑了就是死了吧。 几十人的伤亡对于这支脆弱的户外求生队伍来说,固然是个不小的打击,但刘谌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跑了还好说,如果是被不明势力消灭了怎么办?是不是说明附近潜藏着威胁自己生存的存在啊,比如说山贼、乱党什么的,是不是该把放出去的队伍拉回来保护自己啊。 痛苦的经历已经开始累积了,但幸福感,你在哪里啊? “主公,凤凰山、凤凰山……”正胡思乱想间,一个士兵未经禀报便闯了进来。 “凤凰山如究竟何了?终于有个传回消息的了?”刘谌苦笑:“说吧,回来了几个?” “三、三……”士兵上气不接下气。 “三个?就回来三个?”刘谌一阵无语:“二十多人啊,出去了三天就回来三个?这周围的山中究竟藏着怎样的敌人啊!” “不,殿下,是、是总共有三百多人回来了,眼下就在那城厢镇待命,但是,多半带伤。”士兵终于喘过气来了:“而且,而且那个白金鑫伍长已经阵亡了,派出去的人当中只有一个叫王迪的回来了,现在正在外面候命。” “三百多?!” 刘谌的眼睛直了,自动屏蔽了原班人马只回来了一个人的事实。死人嘛,很正常,投入就有代价,关键要看有什么回报没有,要知道,三路尽墨,连辅兵和后勤人员在内也不过损失了二百余人而已,这一下子就添丁300多人?本钱不就是收回来了? 这,就是所谓的幸福感了吧。 “快、快让他进来!”幸福来的太突然,刘谌已有点语无伦次了。 然后,鼻青脸肿、衣衫褴褛,后背还有斑斑血迹的王迪就被请进了刘谌的“办公室”。 “哎呀,王迪,王迪,是叫王迪吧?哈哈,人才啊”,刘谌看着王迪,两眼放光,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的王迪很是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也算是撒谎和欺骗了,这两天在山上,王迪一直在精心布置下山卧底的安排,500人的整数关口有点假,最好是有零有整,所以就调整成了460多人,还故意制造了一个被山贼追逐的场面让刘谌的边哨部队看到,必要的苦肉计也是要做出来的,这衣衫褴褛和斑斑血迹就是化妆师的“杰作”(也咬牙真在胳膊上和大腿上挨了几棍子)。本来,罗尚还要做戏做全套,再给他来几箭的,但是被王迪拒绝了,毕竟,这年头的医疗条件实在是太差,寄生的这个古代身体又相当于一台“裸机”,万一玩脱了,来个破伤风、并发症之类的,挂掉了怎么办? 但是,为了逼真的效果,罗尚摒弃了打人不打脸的原则,补刀,又在王迪的脸上狠狠地来了几下。 所以,说是苦肉计也不为过。 “哪里是什么人才,殿下过誉了。本来此行是搜寻到了不少难民,奈何深山之处居然盘踞着一股蛮夷,据说是什么流窜至此的賨人,不小心惊动了他们,好在难民中还有一些汉化程度较高的賨人暗中帮了我们一把,只是可怜白伍长一干兄弟,为了掩护我们,都不幸阵亡了!还有一些跑得慢的老弱妇孺也没有带回来。” 王迪尽可能的把谎话编圆,顺带着把李特三兄弟也安排了个角色,而且,毕竟说是找到了一群难民,但是连个老人孩子都没有,实在是太假,至于说到白金鑫等人战死的动情处时,还想发挥一下演技,挤下几滴眼泪,奈何,感情实在是不到位,可耻的失败了。 好在刘谌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眼下,他已经全部被这“劫后余生”的300多人的壮劳力吸引住了,“大大方方”的将王迪晋升为什长,同时还派发下了新的“光荣”任务:继续搜寻难民。不过考虑到深山之中的危险性和王迪“负伤”的客观原因,决定还是暂缓一段时间,先消化眼前这股力量,根据身体素质做一下摊派,择其精壮编入军伍,其他人等转入各个后勤部门。300多人,虽然总数不是很多,可毕竟已是超过了自己的原班人马,而且,这只是个开始,万事开头难嘛,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刘谌松了口气,毕竟连续倒霉了这么些天,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而王迪也很开心,“苦肉计”貌似过关了,而这个新的任务也有利于下一步继续把人挖进来“卧底”。 “对了,说到賨人,你对他们到底有多少了解?”王迪正美滋滋的计划时,冷不丁,刘谌突然问道。 “呃,属下愚钝,实在不知。” 倒不是谦虚藏拙,是真的不知道啊。此时王迪觉得自己还真算是穿越者之耻,人家都是对各方资料信手拈来,如数家珍,文献资料倒背如流,自己就像个白痴,活到现在倒是靠了七八成的运气。賨人,鬼知道啊,就一个王平,还是李特兄弟扫盲才知道的。 “賨人不简单啊,”刘谌叹道:“他们好勇斗狠,又不失机敏狡诈,据说武王伐纣时,他们便“前歌后舞,士气旺盛”的冲锋在前,致使商兵阵上起义倒戈。在我高祖皇帝时就屡屡立下汗马功劳,在阆中人范目的统率下,手执牟弩、板榍(由于这帮勇士作战时常用板楯为盾牌,所以又被称板楯蛮)高唱战歌,跳起激越的巴瀹舞,向秦军冲杀,所向披靡。在本朝也多有投入军旅,你不是说他们中间还有几个对我大汉还念念不忘的人吗?拢络好他们,有什么待遇上的要求尽量答应,我这里会不惜一切的满足,这几个典型要是树立成功了,再争取把更多的族人拉过来就事半功倍了。届时绝对会给我们带来惊喜。” “殿下英明。”王迪一拱手,心下却是暗喜:看来是可以光明正大和李特他们混在一起了。 “只是,对賨人也要仔细甄别,不能不加审核,一股脑的都给吸收进来。”刘谌想了想,又补充道。 “这是为何?”王迪以为其中有什么破绽被发现了,吃了一惊。 “你不知道,”刘谌解释:“当年张鲁据汉中之时曾经诱说宕渠一带巴、賨首领背叛益州牧刘璋归己,刘璋亦发汉昌賨人为兵以拒张鲁。张鲁在汉中推行五斗米道受到了賨人的敬奉,故多迁往。建安二十年,曹操征张鲁,鲁败走巴中投靠这帮賨人,降操后,巴七姓夷王朴胡等亦率賨民附操。操以胡为巴中太守来抵抗过先帝,后曹操放弃汉中,又将在汉中的“巴夷”、“賨民”全部迁至关陇地区。如果有这样的混进来就不好了。” 的确不好,但王迪关注的不是曹操,而是张鲁,敬奉张鲁的话,说明他们除了本民族的宗教传统之外还被五斗米道洗过啊。 0007:连环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王迪一直在恶补功课。 不是古文经典,也不是以一敌十的好汉本领,更不是什么修仙神术,说起来也是讽刺,眼下给他当老师的居然就是李特三兄弟,尤其是大咧咧的性格和嘴巴比较啰嗦的李特,要不是知道这厮的身份,真怀疑他是打入賨人内部的卧底,在他嘴里就没有不能说的秘密。 不过,也正是一次次的闲聊,王迪才发现自己对眼下的形势有多么大的误解。 首先,賨人什么的,王迪是打死也没有听过的,所谓的巴族概念在这里连个概念都算不上,巴,其实也可以理解为一个地域十分广泛的区域,王迪原本概念中的巴族其实就是分布在这个广阔天地中的诸多松散部落,而賨,李特的这支部落,就是千百个部落中的一员。 地域有多大呢?王迪如果前世翻看过《华阳国志》的话,也许会有一个粗浅的印象,但是很遗憾,并没有,而这个问题,严重超出了李特的知识视野和能力范围,已经远远不是一个巴东所能涵盖的了,至少賨人已经涉足到了汉中地带。 至于賨人的日常生活特点和民族习性,以管窥豹,看看李特兄弟几个闲暇无事一展歌喉,翩翩起舞的样子就能猜的出个大概,具有普遍的少数民族特性:勇猛强悍,能歌善舞。 賨人的历史片断,则是从刘谌那里猜测出来的:当年汉高祖同秦军激战时,寅人就常常充当刘邦军队的前锋。楚汉之争时,更是为刘邦击败强大的项羽、建立西汉王朝创建功勋。以至于汉高祖为奖励賨人,下诏免除鄂、罗、朴、昝、度、夕、龚七姓租赋,其余广大賨民每年也只缴四十寅钱的租赋,比一般人要少交三分之一。因为每户岁出“賨钱”口四十文,他们又呼赋为賨,这也成了賨人称呼的由来。 当然,如果王迪有机会补习一下功课的话,就会知道賨人的历史有多牛了:曾经协助武王伐纣;秦惠王时期,司马错伐楚,賨人成为秦人先锋,论功行赏被减免赋税;响应黄巾起义和政府军对着干;背叛刘璋跟在张鲁后面混饭吃;归附曹操后还曾经流浪至关陇地区风生水起,蜀地賨人仰仗着自己强大的弓弩技术在诸葛亮手下混到了一席之地,而关陇之地的賨人也因为自己的勇猛善战成了曹魏手中掌控边地不可多得的一支战力,真的是就要高呼一声简直就是站队之王了,几乎每次都能做出最恰当的选择顽强而又狡诈的生存下去,而且还无师自通学会了两边押宝(要知道诸葛亮大神家族可是在魏蜀吴三国押宝,结果混到最后,押的几乎全都满门抄斩,可见难度系数有多高了)。 “等等,”听李特很自豪的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头晕脑胀的王迪想要透口气,慢慢消化这些信息,于是,问了一个埋藏好几天的疑问:“当初不是说你们这个部落的活动区域主要是在宕渠一带吗?现在有机会回去为何还不走,反而还要找机会把族人带到这里来?不会真是要做掉罗尚吧?事到如今我也坦白了吧,当初小弟也就是为了早点出来,所以,更多的就是在虚张声势,既然现在咱们都出来了,就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因为就咱们的实力与之对比而言,要赢,真的很难。” “其实怎么说呢,我们之间的仇恨倒也没有那么大。”一旁的李庠突然来了一句,接着很神秘的说道:“能报仇最好,但我们此行也是有着更重要的目的,是关系到我们族人生存的。” 嗯,不错,看来我又多了一层利用价值了,王迪心下暗道,嘴上继续问:“就算是事关生存,也没有必要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吧,这里不说穷乡僻壤也差不多了,而且派系林立,要在夹缝中生存,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说实话,刘谌实在是难成气候,光知道扩军,再这么扩下去,不到一个月就该粮尽而散了,到时候你们不还是要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 “哈哈,子均真是老实人!”一直不吭声的李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狂笑起来。 奶奶的,被一群古人说老实,发好人卡,这简直是对自己智商赤裸裸的嘲笑啊。 “好了,不说笑了,”大哥李特最后接过话题:“其实要想生存下去,有很多办法,子均,别看这里穷,但是这里有矿啊!” 有矿?!王迪再度进入懵逼状态,这么现代的词这帮古人是真么信口拈来的啊,难不成这几个货也是穿越来的? “有旷,而且还是盐矿,”李特神色一变,凝重说道:“这里再往东,具体的地点就不知道了,那里有数量不明,但是,一定会给人带来惊喜的盐矿!” 国人大约在炎黄时期开始煮盐。古时的盐是用海水煮出来。20世纪50年代福建有文物出土,其中有煎盐器具,证明了仰韶时的古人已学会煎煮海盐,发明人夙沙氏是海水制盐用火煎煮之鼻祖,被尊为“盐宗”。 但这不意味着只有海盐,我们这里也是盐井的发明地。《蜀王本纪》:“宣帝地节中始穿盐井数十所。”汉代起,也始利用盐池取盐。王廙《洛都赋》:“东有盐池,玉洁冰鲜,不劳煮,成之自然。”刘桢《鲁都赋》:“又有盐池漭沆,煎炙阳春,焦暴喷沫,疏盐自殷,挹之不损,取之不勤。”《明史》记有:“解州之盐风水所结,宁夏之盐刮地得之,淮、浙之盐熬波,川、滇之盐汲井,闽、粤之盐积卤,淮南之盐煎,淮北之盐晒,山东之盐有煎有晒,此其大较也。”所以,这里的盐矿应该就是盐井里弄出来的,这帮蛮人,不简单啊。 “盐矿啊,好东西。”王迪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你们不是罗尚抓来的?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这里的盐矿?而恰好刘谌也把落脚处选在了这里,成了你们的拦路虎,所以你们才要除掉他?换句话说你们和罗尚是一伙的?发现大家有着共同的目标,于是联合在了一起。之前在山上表面看是联合我演戏,其实,最后被耍的团团转的就是我一个人?!” “呃,”李特一摊手,有点尴尬的说道:“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但是,子均放心,我们也没什么都和别人说。” “哼,那还要我来做什么,不会是找不到盐矿吧?那就没办法了,我的信息比你还少,连那里有个盐矿我都不知道。”王迪还是很不爽。 “何止是你啊,”李庠挠挠头:“不过即便是找到了盐矿,也有一件很难办的事情,盐矿是掌握在别人手中。” “谁?罗宪?” “蜑人。” “蜑人?这特么又是什么鬼?” 王迪的脑袋距离爆掉只有一步之遥了:拜托,能不能给我来个五十六个民族大家庭里面的啊,我实在是不认识啊! 果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无需了解太多,只说一句,相信子均也能猜出个大概来。这也是一个好勇斗狠的部落,而且,长久以来一直为汉室提供连弩士!”李特再度严肃起来。 连弩士?待遇和地位这么高?王迪一惊,随即一个念头闪过:不会刘谌此次带来的部队中那些连弩士都是蜑人吧?不过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为何大厦将倾之际,他们还会义无反顾的选择跟随刘谌来到这里,或者,就是他们主动把刘谌带到这里的吧。 看着眼神飘离的王迪,李特笑道:“看来子均已经大致上猜出来了,不错,刘谌此次带来的都是蜑人,蜑人也想通过和刘谌的合作,在巴东一带有所图谋。” “当时我那队的伍长白金鑫也是蜑人?”王迪回想起来,那白金鑫最后一战,别的本领很是稀松(当然,还是要比自己厉害的),除了是个身材灵活的胖子之外,就是弓弩技术娴熟了,可惜,死得太惨了。 “不错,”李特承认:“而且在其父在本地蜑人部落中地位甚高,这也是刘谌内部传出来的情报确认了的,本来我们是想偷袭营地把他掳来,由我们来个劫狱而出,趁机打入他们内部,没想到子均出了个好计策,那白金鑫自己闯了进来,可惜,最后功亏一篑,死在了罗尚手里,群众,当时我在子均面前大骂此人,也并非全然作假,也是投入了感情色彩的。” “也就是说,当时罗尚那一下子真的是砸偏了,其实他想杀的是我,留下白金鑫才真正有大用处?”王迪苦笑,不知道是应该感到幸运还是郁闷。 “这也是我们兄弟几人与子均的缘分啊,”一旁的李庠拼命安慰:“而且,我们毕竟是賨人,很容易露馅,反倒是与子均以这样的方式进入,更加自然一些。” “好吧,权且信你们一次。” 0008:养蛊 王迪突然发现,因缘际会之下,在深处北井县的几大或明或暗的势力之间,自己扮演了一个十分微妙的角色。 首先,罗宪通过儿子罗袭,对初来此地的刘谌进行渗透,目前看隐蔽的不错,尚未暴露,再加上侄子罗尚和“归隐山林”的永安地区的真正大佬阎宇早已开展合作,至少,在战力上形成了对刘谌的绝对压制,估计只是出于道义或者利益、不明势力蜑人等诸多因素考虑,才还没有下手,而王迪呢,则是可耻的扮演了一个卧底的角色,帮着賨人在这一地区加强势力。 其次,北地王刘谌,在大汉灭亡之际,作困兽之斗,仰仗着早就渗透进军中的蜑人势力,准备在这里和早就盘踞于此的蜑人部落开展合作,依靠盐矿资源,迅速恢复壮大自身。而王迪,暂时获得了信任,至少暂时没有性命危机。 最后,根据穿越者的知识掌握,未来不久,随着成都兵乱的爆发,吴国大军也即将压境而来,不过,现在已经开始和历史原貌有了较大的偏差,那么吴国届时还会不会像以往一样无功而返就不好说了,至少,当他们从多方势力角逐的乱象中发现盐矿资源的信息,还能否忍住诱惑按计划撤走就真的看他们的心态和心情了,按照最保守的推测,即便可能拿不下永安,但是占领北井县一带还是有可能的,毕竟罗宪的实力虽然可以碾压刘谌,可对比其他人,也就是够自保而已,除非司马氏能够第一时间强势介入,否则绝无能力将吴狗驱逐出去(原时空中,罗宪深知,孤城无援难以坚守,所以他一方面保城缮甲,并以节义激励将士的士气;另一方面,他也派人往司马昭处求援,而援军之所以迟迟未来,是司马昭得到罗宪求救后,认为成都刚经历邓艾、钟会、姜维叛乱,已自顾不暇,所以,便改派荆州刺史胡烈率军攻打吴属的荆州重镇西陵,陆抗在腹地受胁之下,这才不得不退兵,永安之围解除)。 至于吴国倾尽全力进攻怎么办,对于这一点,王迪也不担心,到时候,吴蜀两国的世仇,也会让他们放下成见一致对外的,首先,投降弱者吴国再去对抗强大的魏国实在是掉价的事情,再者,两国表面上是同盟,其实暗中一直是龌龊不断,当年,诸葛亮死后,蜀汉忽然增加了永安的兵力,孙权知道后,便质问蜀国使者宗预:“我们是盟友,你们为什么要在边境增加兵力呢”宗预的回答十分坦白:“臣以为东益巴丘之戍,西增白帝之守,皆事势宜然,俱不足以相问也。”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蜀汉在东部白帝增兵,与东吴在西部巴丘增兵是同一个道理,形势发展的结果,不必多问。 不管是刘谌,还是王迪,吴国暂且放在一边,要想生存下去,时间很紧迫,形势很危急,而在多方势力的背后,都离不开两大部落的存在:賨人和蜑人。 “等等!”想到这里。王迪突然觉有些不对:“你是说刘谌的背后已经有蜑人站队了?” “对啊,有什么问题?这又不是我们的推测,而是事实,明摆着的。”李特很奇怪王迪为什么还要纠结这个问题不放。 “那么,賨人和蜑人的竞争是不是已经开始显露了?” “不是开始显露,早就开始了,要几十年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之前都为大汉效力,在朝中为官的代表们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是底下的部落之间就没有这么客气了,至少围绕着此处资源的争夺,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了,只不过之前好几次都归于失败,所以,这次采取了这么迂回的办法。”李特纠正道。 “这就是了!”王迪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刘谌一定也会知道你们两大部落之间的矛盾,而他又获得了蜑人的支持,自然也不会偏袒你们,那么又为何要鼓励我把你们賨人吸收到这里来?” “刘谌主动提到了我们?给賨人到这里来提供方便?为何不早说?”李特也反应过来了,随即埋怨道。 “你又没早说这里面的乱七八糟的关系,不然我早就应该发现不对了。”王迪撇撇嘴。 “我们已经暴露了。”沉默了片刻,屋内四人不得不得出了这个结论。 “算了,你们二人还是先回自己的住所吧,”想到这里,李特就催促李庠和李流道:“总聚在一块儿,难免会引人猜疑,毕竟不是同属于一支队伍,剩下事宜,吾二人再慢慢商量,这几日就先不要过来了。” 这就是一个“寝室”的好处,密谋点什么也不用担心被人怀疑。 是的,因为“地广人稀”,所以眼下居住条件十分不错,再加上地位升迁,上级便给了王迪一室两人居住的待遇,比前世曾经经历过的苦逼北漂地下室群租生涯改善了很多了,当然,如果有网络的话就更好了。 “我们已经暴露了,那你呢?”待李庠和李流走后,李特担心的问道,他以为自己这帮人只是被当作一般的难民和流民看待,没想到这才几天就被打上了賨人的标签。 “最坏结果就是我也暴露了,刘谌在那里放长线钓大鱼,但是,目前来看可能不大,”王迪想了想,分析道:“而且,暴露出来的信息,至多也是针对两个部落之间历史上继承下来的争斗,隐藏在背后的真正危险人物,不论阎宇、罗宪还是罗尚,甚至罗袭,都没有被刘谌发现身份,所以,即便我也暴露了,只要这些人物没有被串联起来,大家暂时也就没有危险。” “是想稳住我们,将计就计把更多的賨人骗进来一口吃掉?他有那个实力吗?”李特怀疑。 “走一步算一步吧,”这也是王迪奇怪的地方:“虽然说太安静了也不太好,但是,至少这意味着目前是安全的,所以,休息吧。” 熄灯后,大咧咧的李特立即切换到没心没肺模式,鼾声如雷,而王迪却睡不着了。 刚才怕挨打,没敢说是自己无意中多嘴泄露了賨人的身份,这要是被他们知道了还不把自己撕了?好在谈话时只有自己和刘谌两个人,自己不说,刘谌刻意隐瞒(主动曝光是不可能,刘谌又不傻)一下也就没事了。 伴随着李特的鼾声,夜幕下的城厢镇让王迪感到了窒息,这里,好似一个密闭的容器,刘谌、罗宪、阎宇、賨人、蜑人……就像一只只毒虫,虽然都是按兵不动,没有看到对方,但是无疑都感到了对方的存在,一旦任何一方率先有所动作,整个局面也会有所波动,随时会切换到你死我活的状态,至于结局,就像养蛊一样。 传说中养蛊的方法,那些爬虫在缸中互相吞噬,毒多的吃毒少的,强大的吃弱小的,最后只剩下一个。那么最后这里也只有一个胜利者?话说我会成为那个幸运儿吗? 想到这里,想到这不是一场可以随时可以读档的单机游戏,而是一场残酷的杀戮,优胜劣汰,王迪,忽然间觉得这个“游戏”有点不太好玩了,变数太多,目前所接触到的人物和事件都是在原本的历史中看不到的,早已经远远超脱了自己的把控。 历史上细节本来就是这样,还是说已经因为某些不可描述原因发生改变? 王迪,突然想到了山上遇到的那个神秘蒙面青年,从言行举止来看,他对于阎宇来说(也意味着对罗宪而言),地位很重要,但是迄今为止这个人还无法和自己的数据库那些关键人物匹配成功,到底是历史上哪一号人物呢?最奇怪的就是这人为什么要蒙着脸?但凡蒙脸,要么是被毁容,要么是隐藏身份,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如果是前者还好说,如果要是刻意隐藏身份那就可怕了,向谁隐瞒身份?是自己吗?怕被自己认出来?也不对,我们肯定是不认识的,那就没有必要带个面具隐藏起来了吧,向阎宇隐藏?也不对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何阎宇等人还能对他信任有加? 越想越是头疼,王迪拼命摇头,想将这人从脑海中驱散出去,乖乖,再这么想下去,要么有阴影,要么会爱上对方啊!魂淡。 睡觉!不想了!就算是细节无法把握,只要大的历史走向不发生偏差,我就还有优势!不管是正常套路的罗宪,还是本该死掉的刘谌,他们都不会是影响历史的决定人物,什么賨人,什么蜑人!我特么就都没听过!再怎么蹦哒最后不还是被同化,要么成为今天的某个民族,要么就是干脆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 反复暗示了自己几次后,倦意袭来,王迪也沉沉睡去。 以至于连李特半响之后偷偷起身,蹑手蹑脚的起床出房都没有察觉。 0009:漏算 时间,终究还是迈进了264年。 当然这是公元纪年,按照当时的纪年,应该叫做魏景元五年、咸熙元年,或者吴永安七年、吴乌程侯孙皓元兴元年。在原时空当中,这一年将发生很多事情,很多人将死去,而在这个时空,也许,死去的人会更多? 刘谌,不知道这种变化,不知道他侥幸活了下来,但依旧很是痛苦,因为在他的心中,还有一个特殊的纪年方式:景耀七年。 跑到北井这里也有两个月了,目前看一切都在稳定,变好,人丁逐渐增多,拜蜑人的鼎力支持所赐,距此处往东不远的一处丰厚的盐矿资源,很好地解决了军用物资和粮食供给方面的问题——说来还是要感谢那位很没有骨气的父皇所赐,没想到他老人家深藏不露,居然在关键时刻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大礼包,否则,靠着罗宪的那点补给,半个月前就要完蛋了。 这件事情刘谌做的很隐蔽,只有十个皇宫侍卫出身的蜑人连弩士负责具体操作,这十个人是刘禅布置好的,刘谌报之以无条件信任。 而这十个人的存在、所做之事,即便是张绍、关彝等人也是毫不知情,把他们忽悠来靠的是另外一套说辞,现在,捏指算来,证明自己算无遗策的时候差不多要到了吧。 刘谌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得意,虽然不是太子出身,可也毕竟生长于帝王之家,基本的帝王心术还是耳濡目染会点的,尤其是跟着那位看上去懦弱的人老爹,学到了扮猪吃虎、藏拙、怀疑一切这些伎俩。 是的,刘谌并不知道都有谁在自己身边做了什么手脚,不知道罗宪的安排,和罗袭相处的也是很快乐,更不知道在不远处有一个阎宇的存在,但本能的反应告诉他,眼下的北井,并不是看上去的那样平静。 刘谌还严重怀疑过王迪,王迪的出现、中伏却全身而退、带回大批賨人,都让他觉得巧合太多。所以表面上信任有加,暗地里却是加强了监视。结果,半个月盯下来,王迪的表现和反应都很正常:没有和太多不相干的人联系,规规矩矩的带着本部人马操练、生活,最亲密无非是三个年轻的賨人,李特、李庠和李流。而这三个人经过调查,也没查出个有价值信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除了力气大一些,本领高一些,更能吃一些。 而且,王迪还在按自己的意思尽可能去搜寻賨人,多则三五十,少则七八个,有老弱,有妇孺,如果心里有鬼能这么做?能什么人都往里招?而且当初这些还是他自己主动承认的,说真的,取得这些成绩,还真是吓了自己一跳,太实在了,省去了大把精力。 所以,应该是巧合吧,王迪这个人应该不知道賨人和蜑人这两个部落之间的糟心事。 甚至探子汇报,最近,王迪还暗中在镇子上开了一家小规模的“服务行业”。 刘谌为此事特意问过王迪,王迪含含糊糊的答不上来,还一副很羞涩的样子,最后是关彝解围,举证了春秋时代大神管仲的例子:“管子治齐,置女闾七百,征其夜合之资,以充国用,此即花粉钱之始也。” 看着王迪一副没有文化只知道赚钱开辟收入途径的样子,刘谌也是稍稍放下心来,将之从黑名单上划掉,不再作为重点监控。 所以,现在刘谌的心态已不是刚来的时候那番模样,他眼下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某件大事按照既定轨道发生,然后按照设想,借势将明面上的、潜在的势力消灭、吞并。在这巴东自成一霸的时候就是光复我大汉天下的时候了! 每次臆想到这里,刘谌就觉得血脉贲张,不能自已。今天也不例外。 然后,就看到张绍和关彝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面色凝重。 刘谌很奇怪,按理来说这还不到汇报工作的时间,而且最近几天二人也是忙得晕头转向的吧,前来投靠的流民,尤其是賨人突然大幅增加,张绍带着一干文官统计人口,划分驻地,建立档案,关彝又把调拨过来的精装劳力编入军籍,还要进行基本的操练,哪有时间过来? “那个王迪实在是太狠了,殿下小看了他。”一上来,不待刘谌问话,张绍就气急败坏的说道,关彝也在一边帮腔补刀,一副恨不得将王迪生吞活剥的样子。 “发生何事?二位兄长慢慢道来。”刘谌故作镇静,其实心里也是慌的不行,刚刚放下戒备就被这厮算计了? “这小子,”张绍咬牙切齿,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儒雅形象:“短短二十余日,新增加了许多汉人流民和賨人,尤其是后者,最新统计出来的数字,仅是这几天便已经达到了3072人,若是算上之前招揽过来的,已经将近4000之多了,而且看这个势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突破5000指日可待了!” “哦?!”刘谌听了这话又蒙圈了,这是好事啊,说明王迪办事能力很强啊,有什么不开心的?骂人家做甚,很打击工作积极性啊。 “殿下,”张绍深呼吸下,让自己的情绪尽可能平稳些:“还记得当初为了尽可能招揽人口,许下的条件吗?” 一想到钱粮,刘谌一阵莫名的心痛,是啊,按照这个扩张速度,之前盐矿资源里获得的利润基本上要都拿出来了啊!魂淡! “但是这笔钱和物资并没有消耗出去,”张绍叹了口气:“王迪那厮用自己的方法把问题解决了,吾等也是鬼迷了心窍,以为有天大的便宜可占,也就装傻想混过去,毕竟这点积蓄存下来殊为不易,但现在看来,我宁肯不省这笔钱了。” “怎、怎么解决的?”刘谌嗓子有点发干,至少换做是他,短时间内是解决不掉的。 “我私下问了几个人,”关彝插嘴道:“叫什么发展下线。” “发展下线?”刘谌从未听过这个词。 “对,发展下线,只要一个人能够发展四个人过来,他就成为这五个人的头,伍长了。” “那又如何?”刘谌没反应过来。 “如果底下这四个人有一个人再发展四个人进来,那么原来的士兵就是伍长了,手下有了四个伍长原来的伍长就成了什长!” “竖子!”刘谌要暴走了:“他自己不过一区区什长,安敢如此!?” “吾等一开始并未多想,觉得这不过是想入非非,哪有那么多人上当被骗来,结果谁曾想不过几天就来了百余人,然后这百余人又……”关彝苦笑,不是不想有所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然后吾等又想无钱无粮,只要我这里压压时间和物资,他那里也就散了,也不用打击他的积极性,吃点苦头也就老实了。”张绍欲哭无泪:“谁曾想他搜罗了百余名女奴搞起了什么青楼,做起了皮肉生意,有钱交钱,没钱呢就提供物资,粮草、木材、山货等等,来者不拒只要女方接受即可,事后他王迪只收取一半。” “那也不过百余女子,如何能在短短几日就聚敛这几千人……”刘谌终究是王室贵冑,说到这里实在是没法再说什么了,日不过来这样的肮脏字眼还是憋回了肚子。 “每名女子每日只接待三次,每次竞价,价高者得,有些样貌出众的甚至身价也被炒了起来,接一次顶得上五次,也是奇怪了,价格越高的反而越受欢迎。”张绍说到这里也不得不服。 “然后呢?就眼睁睁看着?”刘谌的脸青了。 “王迪用青楼里攫取的利润成立了一个什么棋牌室,雇佣一批人充当护卫,所有人等一律可以在里面玩乐,王迪推出了什么五子棋和斗大户,两人或者三人即可组成一局,入内者玩的不亦乐乎,而且还可以免费领取一份酒水,只不过赢钱最多者经过核算要上交两成利润给棋牌室,也就是那王迪。” “这棋牌室日夜爆满,尤其那个斗大户,甚是好玩,连我都……”关彝恨恨道,随即脸一红,闭上了嘴。 “……”刘谌的脸变成了紫色。 “获利多者无所事事又去了青楼,赔掉了身家的人只要再拉来人就可以拿到物资钱财,于是又去了棋牌室,都觉得那里来钱快……”张绍越说越是有气无力。 “为何今日才来说?”刘谌咬牙道。 “本来还以为这是好事,没人想走了,结果前几日统计人口户口完毕,我们准备将他们拆散整合到各地各部门时发现,没人服从调动,他们只愿意停留在城厢镇,因为就在前日,王迪又成立了城厢福利院,生活贫困者可以获得一日两餐的最低保障。”关彝说到这里低下了头。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掌控不了这几千人了,他们,都是王迪的人了!” “……”噗通。 “殿下!殿下!殿下醒醒!来人!殿下晕倒了!”张绍和关彝手忙脚乱的大喊。 0010:生财 正在刘谌等人被这一套从未见过的财经组合拳殴打的欲仙欲死的时候,王迪,却在自己的房间里暗爽不已。 他自然是不知道刘谌等人的反应、如何骂他,也无暇顾及,只是单纯的为自己无意之中找到了一条生财之路,进而有了今天这样的局面而感到高兴而已。 说起来,还真是一个意外,本来王迪对如何打开局面而毫无头绪的时候,正是李流的一番话打开了他的思路。 “怎么,手里的货源砸在了手里?什么意思?”记得那一天中午,王迪撕扯着手中的鸡腿,看着有点抑郁的李流,嘴里有点含糊不清的问道——虽说这鸡腿照后世相比,味道差了不少,但材料过关,也没有什么添加剂。 “你以为这事有那么简单,那么好处理?还不是那个什么发展下线的套路太狠了,知不知道,手下这帮家伙抢人都要抢疯了,”李流来晚一步,只能专攻一个鸡翅:“就连阎宇和罗尚都控制不住了,待遇太好了,不少主力军都私底下跑了下来,这还不算,还有人联系了家里,这几年部族之间火并抢来的战俘都给贩卖来了。” “那你也可以这么做啊,还在这里等什么?” “哈哈,他晚了一步,”一旁的李庠忍不住大笑,打了个嗝,说道:“吃鸡没赶上,抢战俘也没赶上,等他联系的时候,卖方手里也就翻腾不出去的不到一百个女奴隶了,他一时气不过,也一并弄了过来,结果砸在手里了。” “哎,这年头,女人不值钱啊,兵荒马乱的,随时死于非命,没有体力优势,三个女人也顶不上一个壮劳力,万一生了孩子,不是太平年月,生下来也是浪费粮食,弄不好还成了别人的口粮,就像这个。”吃完鸡翅之后,意犹未尽的李流扬了扬手中的鸡肋。 “你不要,砸手里了,给我啊。”王迪眯起了眼,若有所思。有点心痛啊,以前只是在书本中看到,现在可是切身体会,生逢乱世,女人和孩子,都是最大的受害者,至于老人,呵呵,连匈奴人在缺衣少食的时候都知道先把老人牺牲出去,你可以说这是物竞天择,也可以说是残忍,连兽性都没有啊! 回到如何处理这批“资源”的问题上来,其实这个东西王迪早就想过了,不过作为一个从21世纪穿越过来的大好青年,对于这种事情实在是有点心理障碍,好吧,其实就是扮演组织者这个角色适应不了。 于是,王迪开始给自己洗脑。毕竟,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骗自己啊,不说服自己,这个坎就迈不过去了。 首先,眼下自己并非身处和谐社会,而是万恶的旧社会,旧社会就要有点旧社会的样子嘛,作为一个弱者,硬要按照所谓的理想去改造这个乱世,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在拥有实力之前必须和现实妥协,这就是所谓的原罪吧。 其次,王迪找到了一些“伟人”来劝告自己,这么做没什么,古有春秋时代的大政治家管仲,外有古希腊大政治家梭伦,不约而同的选选择了开办国营妓院:“管仲相桓公,置女闾(即妓女)七百,征其夜合之资以富国”,由此,开始形成产业链,各地也都干了起来(赵女郑姬,设形容,鸣琴,揄长袂,蹑利屣,目挑心招,出不远千里,不择老少者,奔富厚也。),这其实要比梭伦要更早一点,这样做,第一,可以增加收入;第二,缓和矛盾,眼下这里因为招兵买马的步伐太快,单身狗数量增多,比重太大,时间长了难免会因为某些方面的需求得不到满足释放而增加不稳定因素,有了这个,情况会好很多;第三,网罗人才,这些游士大都是生活放荡不羁的人,喜爱美女与醇酒,开设这样的机构也会有竞争力一些,当年的战国末年燕太子丹也有类似的做法,他为了招揽人才,吸引游士,挑了一批美女安置在旅馆中,每有宾客经过,就派这些美女招待、侍宿。 而且,通过对这些不幸人的背景了解,王迪知道了这些在部落战争中沦为女奴的生活是比较悲惨的后,更是觉得,把她们安置在这里,也算是救人一命了,嗯,是拯救她们。 为此,当这座有点粉饰太平的青楼馆成立后,王迪对第一批进入的四十名女子制定了一系列“人性化”规则:每天“招待”次数三次封顶,所得收入于自己是五五分帐(这一点在当时万恶的旧社会已经是很人性化了),如若不想做了,要么是三个月后发展一个下家直接走人,要么就是六个月后可以选择赎身等等。 想出这个办法,也是为了帮李流解套,尽快回笼资金,结果没有想到的是反而开辟了一个新的财源,仅仅过了10天,青楼馆的“工作人员”就从40人变成了200人,其中很多压根就不是被置换过来的女奴,居然是“慕名而来”的主动投效者,待遇太优厚了。 还有一个是没有想到的,就是城厢镇的几千名流民,别看干别的时候一个大子也拿不出来,但是这种事情上却是表现得慷慨无比,因为限制了每天的服务生出席次数,结果导致了每次出场都把价钱炒翻了好几倍,弄成了一个“价高者得”的饥饿营销局面,一看热情高涨,王迪也适时的推出了“花魁技师”评比大赛,结果花魁技师们的出场费价格更是达到了十倍之多,不出半个月,就把所有人的钱袋和库存掏空了。以至于手底下多了不少的廉价劳动力,更是有很多人“辛勤”的上山打猎,打扰了不少动物这个冬天的美梦,也让自己手中的物资不仅丰富多彩,还货源充足了。 当然,做这种事情终究还是有道德上的谴责的,所以,在基本上了轨道后,王迪就把这个生意甩给了在一旁垂涎三尺,悔恨一块肥肉就这么吐出去的李流,规定不可强迫,然后,动用了其中一部分物资和资金玩起了所谓的棋牌室。 在这个棋牌室里面,王迪扮演的是庄家的角色——好吧,其实这玩意在人设的本质上和赌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游戏项目比较“高雅”一些:五子棋和斗地主的变种,斗大户。 选择这两款上手容易的游戏项目也是考虑了受众群体的水平,可以最大程度调动起玩家的积极性(太难了就没人玩了),吸引他们进入棋牌室激活好赌的天性,最快速度的圈拢资金,待对这个活动场所产生足够的依赖性和粘合度后,再逐步的增加更多的游戏项目。 哼哼,别的不会,但是论起玩乐,王迪自信脑子里面的存货分分钟吊打这群古人。 棋牌室成立之后,圈钱效应远远超过了青楼,毕竟青楼是销金窟,纯砸钱消费的地方,但是这棋牌室可是能让人一夜暴富啊。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个高手,都觉得最后倾家荡产一无所有,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运气,实力是没有问题的,而运气,迟早会来到自己身边的,令王迪大开眼界的是,居然有人无师自通的研究出了“倍投”理论,即,第一次输掉了100的话,第二次就投入200,赢了的话要么收手(几乎没有人选择这个),要么第三把投注减半,再输的话就投入400,尤其是每天结算的时候看到有人用这种方法成为欣喜若狂的新富豪,输红了眼的家伙们都狂热的相信,明天站在那里睥睨天下的一定是自己。当然,最后百分之九十的人还是一无所有,甚至死的更惨。 很遗憾的,没有人知道,王迪表面上扮演的是不偏不倚的裁判角色,但是这个裁判也经常来阴的,找几个托下场参与比赛,也就是开黑——风声是不可能走漏的,都是李特的铁杆心腹,还都是喂饱了。 总之,这段时间,王迪带着李特三兄弟明里暗里赚了不少,当完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利用手里的资源又成立了福利院和慈善机构,“拯救”那些输的快要疯掉的人,以免激化社会矛盾,结果,只需拿出从这帮人手中赚到的十分之一,满足最低生活保障,就换来了一大帮人感恩戴德。 总之,这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李特和李流乐的都快忘了正事,倒是最为冷静的李庠有点担心,毕竟这帮人万一哪天冷静下来,就该发现问题了:老子是来这升官拼前程的,到最后前程没看到,兜里的钱还被掏空了,那可如何是好? 冷静下来?不存在的,王迪暗笑,不说杀手锏,小爷的常规玩法还有好几个没亮相呢,一个一个拿出来足够亮瞎他们的狗眼了。 当然,最大的依靠并不是这个,按照正常的程序,吴国该要行动了,到时候建功立业的机会,发财的机会就要来了! 0011:妥协 王迪,又来到了刘谌的驻所,距离上次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这间其貌不扬的房屋,就算是领导办公室了,依旧是那么的逼仄,阴暗,估计刘谌也是为了彰显自己这个领导的平易近人、艰苦朴素吧。 相比之下,土鳖出身的王迪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随着“事业”的不断拓展,他的住所和办公室都经过了多次翻新,这种差距也有可以刻意体现的成分在内,以求对徒众们形成一种心理暗示:跟着我混,早晚有一天你们也能过上这种生活。所以,别说是基层员工了,就连李特这样的高层骨干,也被忽悠的忘记了初心,私下不止一次和王迪说过,还抢什么盐矿啊,那么危险的事情,这日子多爽,简直可以说是躺着赚钱了。 总之,大部分土鳖如果翻身的话,十有八九都会像王迪这样,晋级到了土豪的阶段。 王迪对李家三兄弟这种有了点好处和甜头,就斗志全无、混吃等死的行为报以深深的鄙视,不过这个中缘由却没法说明,表面看这个打造出来的初级生态系统运转的很流畅,但是考虑到参与游戏者的资金实在是脆弱,再加上又是一个封闭性的生态链,其中每个环节的运转,又都离不开优厚的员工福利待遇,这就提升了管理成本,也摊薄了利润,所以,过了这个蜜月期后(蜜月期能够维持多久就不知道了),贸易额和利润势必都会大幅下降,看似稳固的生态链的崩溃也就无可避免了,到时候怎么办?跑到北美洲继续编故事?恐怕没出两里地就被这些曾经对你歌功颂德的人围上来打个半死了吧,今天有多爱我,到时候就有多恨我了。真香定律永远存在,反之亦然。和那些目光短浅的基层员工不同,作为领导,必须高屋建瓴、居安思危,必须在还有盈利空间的时候,尽快向外开拓成长空间,所以,盐矿,王迪是势在必得的。 所以,虽然是势在必得,但眼下也不能冲动,一旦曝光了这个念头,命运也就被刘谌捏住了,要知道,眼下这个水平的刘谌自然是不可怕,关键是他背后的那个蜑人群体,是个未知数,就像賨人一样,一开始也并未入了王迪的法眼,但看看目前展现出来的能量,实在是不容小觑,所以,对于未知事物,在摸清底细之前,还是报以敬畏之心吧。 王迪这次被刘谌叫来的心理准备也是有的,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看来这位领导还是太嫩了,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 也许是这个把月来顺风顺水的缘故,再次见到刘谌的时候,王迪的腰杆儿比以往硬气多了,虽然在刘谌面前还是下级,一个底层员工而已,但是,言语间已然没有了上次伪装出来的卑微和谦恭,很是不卑不亢。 “殿下,不知此次宣属下前来有何事?” 还真是小看你了啊,之前把你列入了内奸卧底的名单观察了好久,刚刚解禁就暴露了底牌,现在看来,说你是卧底还真是冤枉你了,你是没必要给别人卖命啊,哼哼!一个山野村夫,一个本殿下念了妇人之仁,从匪徒刀口下捡来的毛头小子,居然有这么大本事! 看着表面谦卑,骨子里却有点嚣张的王迪,刘谌有点按耐不住了,想起身找刀砍人。 还是一旁的张绍稳重一些,见刘谌面庞有点发红,连忙把话题接了过来:“王迪王子均是吧,最近这段做的相当不错啊,区区什长,实在是委屈你了。” “哦。”王迪一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没错,这个什么破什长还真是没有兴趣,就算是让我当一个校尉也没有兴趣,校尉工资多少?才管多少人?这种态度我就是故意的,就是嚣张,就是年少轻狂,就是人生得意须尽欢,不服就咬我啊,信不信外面一群人能进来撕了你们。所以,还是别绕圈子了,快点亮出你们的底牌吧! “事别一月,刮目相看,”刘谌也不想再让张绍和王迪绕圈子了,迫不及待的说道:“既然你可以短时间可以把队伍发展到这种程度,那么也将给你一些能够匹配你能力的东西,如何?” 匹配能力的东西,封官?这种空头支票我可没有兴趣,虽说做事要讲究个名正言顺,但你刘谌的政治许诺含金量还真是没有什么,说句不好听的,不压低姿态和我“合作”,下个月在几大势力夹击之下你就要灰飞烟灭了。王迪心里暗自吐槽,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附近有一处盐矿……”刘谌提出来的却根本不是什么高官厚禄,匡扶汉室的理想抱负。 “殿下!”一旁的关彝和张绍没想到刘谌这么快就亮出了不该亮的王牌,大吃一惊,但晚了,已经拦不住了。 “盐矿?”王迪也一愣,随即开启装傻模式。 “你不知道?”刘谌其实也想试探一下,没想到王迪演技爆表,“难道这么多賨人蜂拥而至不是为了抢夺蜑人的盐矿资源?” “蜑人的盐矿资源?”适应了节奏的王迪开始继续装傻:“賨人要抢矿?还要抢蜑人的矿?蜑人嘛,属下倒是略有耳闻,可是这与殿下又有何干?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难不成我和蜑人一伙的?”刘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道:“自然不是,本来对于这种部落之间的恩怨,我是要两不相帮的,但是,眼下时局动荡,正是用人之际,不论是賨人还是蜑人,都是我大汉立国以来汲取的宝贵兵源所在,所以,我准备牵头,让双方坐下来谈判,在盐矿资源上做一个合理的分配,也算是皆大欢喜了。如何?” 嗯,虽然是谎话连篇,立起了贞节牌坊,但也算识相,认识到了賨人势力急剧扩张,一口吞不下去了,那就好办了。听了这话,王迪虽然是松了口气,但口气却依旧平淡:“殿下此举甚是良善,真乃仁慈之主也,也罢,我在这里就擅作主张,双方共同开发盐矿,货物出手后所得利润二八分账。” 哼,刘谌心中冷笑,看上去诡计多端,却还是嫩了点,连划价价位都设计好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还敢说暗中没有筹划,毫不知情?等等,二八分账? 刘谌大笑,连称呼都改了:“子均,汝真能让賨人接受两成利润的划分?” “呃,殿下可能是误会了,”王迪咳嗽一声,更正道:“是蜑人拿两成,賨人拿八成。” “賨人拿八成?”刘谌气的险些乐出了猪叫声:“那矿产,祖上世代以来本就是蜑人垄断的,就连我出面恳求,五五分账都很难争取到,你居然张嘴就是二八?” “这盐铁之业可都是我大汉的啊,何时成了他们蜑人的祖业?”王迪先是扣了一顶政治正确的大帽子,接着说道:“殿下已经见识到了我的赚钱手腕了吧,如果我能用我的手段让蜑人的两成就和现在独占资源所获相差无几呢?” “果真如此?”刘谌半信半疑,如此的话,随即醒悟道:“不对!即便如此的话,那么賨人岂不是赚的更多?二者之间的差距不是更大?” 果然没糊弄过去啊,王迪依旧很淡定:“所以说,这事还需更得蜑人信任的殿下去做啊。”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和那蜑人也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刘谌老脸一红,辩解道。 “表面还是满足蜑人二八分账,”王迪无视这个问题,继续说:“但具体账目由我全权负责,怎么做无需担心,届时只要让他们相信自己拿到的就是很丰厚的八成就行了。” “由你全权负责?”刘谌怀疑。 “放心,一套账本是给蜑人,一套是给賨人,真实的账目只有殿下和在下知道,”王迪一躬身,说道:“不论是蜑人还是賨人,拿到的都会比现在多很多,而殿下也可额外拿到一成。” “我也可以拿到一成?”刘谌一愣,“只需要让蜑人相信你,让你全权负责?” “不错,”王迪继续给刘谌洗脑:“我这个月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把这个权力争取到我手里,具体你来操作,如何?” “这样也省去了很多麻烦和口舌,”王迪点头:“有劳殿下了,賨人这头交给我摆平。” 就此,刘谌与王迪达成共识,各退一步,避免了有可能发生的大规模冲突。 至于怎么去做嘛,王迪并没有真正想好,他的如意算盘就是,让双方暂且放下敌对立场,在关键时刻一致对外,摆平入侵的吴国,站稳脚跟。至于计划泄漏?不存在的,刘谌、賨人、蜑人、罗宪,都是各怀鬼胎,只要他们都分别与王迪达成协议,都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占便宜的人,就都会笑呵呵把对方看成傻瓜,然后把“真话”烂在肚子里了。 0012:造势 阎锡山同学,曾经有过一个形象的描述去介绍自己处理在国共日三者之间的关系:在三个鸡蛋上跳舞。现在,王迪就有这种感受,全凭自己打造的封闭性生态链取得的暂时赚钱效应忽悠了刘谌,其实换做别的领导,创意被毙掉的概率很大,好在没有进化完成的刘谌还是很单纯可爱的,有点好处就乐的眉开眼笑,所以刘谌这一关算是过了,刘谌这关过了,就等于蜑人那一关也过了,而賨人这边,自己也可以继续忽悠。 只要这三者之间不互相通气的话,王迪的谎言就不会被拆穿,就还可以混下去。 至于什么时候让他们看到现钱,也不是王迪担心的,毕竟,“按照原计划”,吴国就要打过来了,到时候,生态链外部环境被破坏,两族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一番血战下来,估计也可以完成整合,到时候如果谎言被拆穿了,也可以归咎于战争,继续拖延一段时间。有了时间,就有机会消化整合这几大势力。 刘谌在掰着脚趾头数日子,王迪,又何尝不是呢? 而后,当进入到二月份之后,王迪终于发现有些不对了。 太特么安静了,吴国,在早先作出支援蜀汉的军事动作之后再也没有了下文,毫无向永安地区增兵迹象,这就意味着成都方向并没有发生大规模动乱,无从下手啊。 奇怪了,王迪此刻心里也不禁有点发虚:虽然自己的历史知识不太好,具体哪个月,具体的时间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按理来讲,这个时候动乱都应该结束了啊,难道姜维和钟会吃了枪药这么能抗? 终于,半个月前派出去的特务人员,将情报送了回来。 结果是令王迪大吃一惊的,不仅姜维和钟会没死,就特么连邓艾都没被抓起来,日子过得很滋润!三个人不说好的和一个人一样也是差不多了,包括那些蜀汉降臣们,和魏军正在共建大成都、大益州的和谐社会呢! 不对啊!王迪简直要抓狂了:我这是假穿越吧,先是遇到了大难不死的刘谌,接着就是看到了猥琐发育的阎宇和罗宪,现在可好,远在成都的那帮人命运轨迹也发生了重大变化。 难道不止我一个人穿越过来?王迪不得不怀疑这一点,毕竟多条线索都发生改变,尤其是自己没碰过的历史事件和人物也发生变化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正纳闷间,刘谌的属下又前来传唤了。 这次会面没有第三者在场,关彝和张绍也都不在,刘谌,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比前次还躁动。 难道嫌我运作的太慢,资金钱粮方面有点支撑不住了?王迪也不由得头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但是表面上还是要强装镇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样:“殿下,此次唤属下前来不知所谓何事啊?”语气态度都很谦卑,没有办法,心虚+理亏啊。 “我的探子回来了,成都那边出事了。”刘谌一脸的凝重。 “哦?”王迪差点没乐出来,难道自己这边回来的早了一步,刚回来那边就出事了?表面上却装作十分吃惊和悲痛的样子:“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一切正常,各方相处十分和谐。”刘谌还是一张如丧考妣的嘴脸。 换做别人估计要么是懵逼要么是想打人了,特么的啥事没有一切和谐还不是好事? 但是换做是王迪,立刻明白了个中的奥妙,失望之外,也有点欣慰,呵呵,原来自己和刘谌殿下有这么多的利益共同点啊,看来这件事还是很有操作空间的,不过,还是要继续伪装好自己,于是,王迪就眯着眼睛,假装疑惑的明知故问道:“殿下,一切正常难道不是好事?为何要闷闷不乐呢?” “本来,按照我的计划和预测,不出三月,成都方面必然会发生动乱,届时波及到边境的话,吴国方面必定会蠢蠢欲动,染指巴东,趁着他们和罗宪军火并的时候,我趁机做大的机会也就来了!”刘谌倒是难得的坦白。 我去!这么直接?这么坦白的和我说这个?!不会是个陷阱吧。王迪这会吃惊就不是装的了,真没有想到啊,但是还要装傻:“小人真是不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那么张绍、关彝二位大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哼,以你的城府,断然想不到这一点,背后肯定有人出主意。 “我还没敢和他们说,”刘谌摇头苦笑:“成都将会发生大灾祸,是我说服他们跟我来到这里重新开始的一个重要前提,尤其是关彝,我告诉他,钟会军中,有一个叫庞会的人,此人乃是庞德的后代,届时也许会趁着兵乱对关家下手,为了避免灭门之祸,作为家主和唯一的男丁还是先跑出来闭祸吧,也许你不在,那庞会念着祸不及妻儿,也不会太过。” 比我还能忽悠啊,王迪心下挑大拇哥:忽悠的分寸把握的很好,没说一定会发生悲剧,说的是可能,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不过我真要怀疑你刘谌也是穿越过来的了,这忽悠的套路和剧情的假设,简直就是对这段真实历史的描述和再现啊。 “所以,按照小人的理解,殿下是希望那边发生点什么了?”王迪假装小心翼翼地问道:“但是那样的话,很可能许多无辜的人都会被战火波及,届时,没有人会一定幸免啊。” “呃,我相信父皇洪福齐天,不会被波及到的。”刘谌知道王迪暗示的是什么,明显没有把爷爷的技能修炼到家,脸一红,很尴尬的解释。 “那么,属下再多嘴问一句吧,”王迪笑了,接着说道:“成都那里出现什么问题暂且放在一边,一旦这里,一旦巴东这里,立刻出现殿下希望出现的局面,比如吴国大举入侵,那么可否确定已做好万全之策,稳超胜券了?” “什么意思?”刘谌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难道子均有办法挑起成都方面……” “其实没有那个必要,”王迪摇头说道:“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就算是真的挑拨成功了,等信息传播回来了,吴军在有所行动,至少也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所以,那边发生什么事情是次要的,能不能发生也是次要的,关键是咱们这边怎么宣传,要知道,三人成虎啊,只要殿下能够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将整个动乱的细节都编排好散播出去,相信,一定会起到我们期望的那样很好的效果。” “我们把这种流言传播了出去,就真的会相信?就真的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刘谌对此表示怀疑。 “不错,一定会有效果,不是愿不愿意相信的问题,而是有没有人希望这是真的问题,而且关键是编排的像不像真的,比如细节要描述越细致越好,要有人扮演从成都方向跑出来的难民和溃兵,借着他们的嘴说出来相信要比殿下本人说更有力度。”王迪说道:“相信殿下身边这样志同道合的人还是有些的吧,再不济,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群众演员也能找到几个吧?” “群众演员?”刘谌一愣,这是个从未听过的词汇。 “没什么,呃,就是小人的家乡话,按照殿下那里的解释就是,倡优。” “仆之先,非有剖符丹书之功,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固主上所戏弄,倡优所蓄,流俗之所轻也。”刘谌撇撇嘴,有些不屑。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也要回去多做准备工作配合殿下的工作了,只要有第一批人按照咱们的指使听了谎言跑路的话,一定会引起连锁反应。”自知口误,又听不懂刘谌在说些什么(司马迁的《报任安书》),不想在这种跑偏的问题上展现自己的无知和愚昧,所以,找了个借口,王迪就准备往外跑。 “对了,”走到了门口,想起了什么事,王迪转身又嘱咐刘谌道:“这件事,最好还是和关彝将军沟通一下吧。” “为何?”刘谌觉得这种事有点难于启齿,不想跟张绍他们,尤其是不想和关彝说,这才把你王迪叫来,现在又给推回去了? “因为在这件事上,殿下需要他的配合的,您想,如果是一个被满门灭杀的将军哭诉的话,效果是不是应该会更好一些,”王迪神秘一笑:“当然,是蒙骗他,还是说实话让他来配合演戏,殿下自己看着办吧,毕竟我不了解这个人,不知道哪个选择更好一些。” 是吗?刘谌陷入了沉思。 将编造的谎言告诉关彝,欺骗他,利用他对家人的感情去推动这件事,成功的概率更大一些,但是,事后会如何看我?裂痕,在所难免会出现吧?实情相告?起步会是有些艰难,但也就没有那些后顾之忧了。 先帝啊,您若是在天有灵的话就告诉孙儿如何去做吧。 0013:忽悠 王迪临走,给刘谌甩下了一道难题,同时也给出了一个选择。 说来也是悲剧,不说和刘备时代、诸葛亮时代相比,就连公认的刘阿斗最后那几年凋零的人才,都要比刘谌的选择多,之前最差也是屈指可数,眼下选一个封面人物都选不出来,王迪把这几头蒜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有资格站在c位的也就是关彝了。 在前世掌握的资料中,王迪对关彝的印象就是各种不详:出生年月不详、死亡原因不详、能力不详、言行事迹不详。总之,这就是一个不详的人。 而穿越到这一世呢,王迪对关彝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了,结果接触下来却发现,不光为人处事有点冲动,没有张绍稳重,长相也很普通,完全没有关二爷的风采(那传说中雄壮的英姿和评定的国士之风是一点也没有遗传到,除非那只是传说而已),而且业务能力也就是一般般,权谋少了一些,否则也不至于在整合流民和賨人问题上反应迟钝,被自己一个穿越回来的屌丝按在地上摩擦。 总之,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如果实在要找点什么优点出来的话,也就是在军中的声望还可以,只是不知道,这点儿聊胜于无的声望有多少来自于自身的实力还是祖上关二爷的加持。 但不管怎样,即便缺点很突出,在王迪看来,关彝都是刘谌唯一的选择了。 所以,思前想后,刘谌也是深深认同这一点,只不过是在纠结怎么说,是实话实说呢,还是先忽悠一下。 走一步算一步吧,刘谌叹了口气,开始吩咐人着手布置饭局——只有刘谌和关彝的饭局。 这顿饭,刘谌也是煞费苦心,比较奢侈。 毕竟是王公贵族,而且,老刘家这几代人也都不是艰苦朴素的主,往上追溯,中山靖王刘胜就“乐酒好内”,刘备和阿斗也都好声色犬马,就连花架子摆设刘琰也是“车服饮食,号为奢侈”,所以,刘谌这顿饭也没有委屈的意思。 主打菜是羊腊,如果王迪在场的话估计就要吐翻了,因为所谓羊腊,就是一种有些怪异味道的腌制羊肉,属于偏臭味偏甜味风格的菜肴,王迪之前,要么是厮混底层军旅,连吃饱都有问题,要么后来有资本了,又是按照自己后世口味吃饭,决然想不到巴蜀地区当年的饮食风格和后世比起来居然跑偏至此,正所谓“臭恶犹美,若蜀人之作羊腊,以臭为美”,就像很多人喜欢吃臭豆腐啦,鲱鱼罐头之类的。 其他的猪肉、鸡肉什么也有,至于鱼肉,更是少不了,吃法也是不少,有干鱼(腊做法)、生鱼、鲍鱼(盐腌法)等等,再加上酒水、瓜果的饭后蔬果、主食,摆满了一桌,眼下的生存条件还是比较艰苦的,所以,这个场面倒也显得诚意十足。 关彝应邀进来后,先是一愣,娘的,这么长时间了,第一次这么招待自己啊,再一看,就自己,没有等待别人的意思了,立马明白过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有求于己啊。 “兄长救我!”关上门后,刘谌突然拜倒在地嚎啕大哭。 我去,什么情况啊,设想了无数个交谈画面的关彝大吃一惊,任他如何假设,也绝没有想到,刘谌会刘备附体,如此不要碧莲。 “殿下快快起来,折杀属下了。”还好没有冲昏头脑,关彝立马赶上几步要将刘谌扶起来。 “兄长再不答应的话,小弟就不起来了!”刘谌不依不饶。 你特么倒是不起来个看看啊!当然,这就是一瞬间的想法,连忙也跪了下去,“若属下能做到,定当万死不辞!”开什么玩笑,姿态放得越低,关彝更不敢答应了,不过也没法僵持下去,所以给自己留了点余地,做不到,能力范围之外那就没有办法了。 “兄长定能办到。”刘谌这才起身,抽泣着整理一下衣襟,摆正姿态做好:“前几日,成都方面有消息了。” “怎么样了?”关彝紧张起来,毕竟家人还都在,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家里平安,因为预计的暴乱并没有发生,那钟会、邓艾与姜维大将军相安无事,甚是和谐共处。”刘谌脸一红,虽然这个结论和分析并不是来源于自己,但毕竟是信了,还拿这个忽悠了关彝等人。 没事就好。 不对,关彝揪着的心刚刚放下,随即想到了什么,有点无语:没事我费尽千辛万苦和你绕到这荒郊野外,风餐露宿的打拼,就是图个什么啊,混吃等死的多好。 “那,殿下,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关彝满怀欣喜的问道。 “呃……然而并不能,因为当初从成都出来的时候,父皇已经坐实了吾等殉国这一情节,钟会他们已经都知晓了。” “也就是说我们都是死人了?”关彝发怒。 “是的,”刘谌没敢说这是自己的馊主意,索性把脏水都泼到了阿斗的身上,反正已经退位投降了,还不如把希望留给自己啊:“如果我们就这样贸然回去的话,不仅对父皇不利,而且我们本身也会被加以不必要的怀疑盘查。” “所以呢?我们就只能将错就错,继续在这里厮混?”关彝看着刘谌,一字一句的问道:“殿下不会真的以为那个王迪说的话吧,成都无变,届时魏国将会顺利的接收消化这些领土,因为各地势必会望风而降,那样吴国还敢轻举妄动?到时候吾等还是免不了一死,说不定问题还会更加严重!殿下可否想过?” “也许会,毕竟唇亡齿寒,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保存实力的必要了。”刘谌辩解,但必须承认,关彝分析的更合理些。 “鼠目寸光的吴狗真要有这般见识也就不会行动如此迟缓了,当年也不会有偷袭荆州之举了!”关彝咬牙切齿。 “兄长对于当年荆州遇袭,关侯身死依旧难以释怀?”刘谌眼前一亮。 “当然!”关彝毫不迟疑。 “那兄长可否想过,如果吾等这便回去投降,即便不死,会有怎样的前途命运?不过是一富家翁,抑或某一地方无甚实权的太平官员吧?还有机会掌握兵权?大汉已亡,吴国必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不管是谁领军灭吴,想必都是和兄长无关了。兄长真的不介意自己没有机会手刃敌国一血祖上耻辱?”刘谌激动道,特意加重了耻辱二字。 “……”关彝默然。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是粉身碎骨以报先祖,还是勉从以保富贵,在君一念之间。”刘谌摇唇鼓舌,又开始激将。 “如何报仇,殿下可有计划?”关彝心动了。 “有!不光有计划,还很有胜算!”刘谌再接再厉:“方才兄长也说了,将错就错啊!” 于是就把王迪的打算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由我去散播谣言?真的会有效果?”关彝表示怀疑:“而且吴国方面难道就不会派出探马去打探消息?如果发现这是一个谎言和骗局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才需要兄长情之所至,演的像一些啊,”刘谌笑道:“只要永安骚动到让吴国觉得有机可乘即可,至于消息的真假已经无所谓了,一旦吴国大举进攻,其重心肯定会放在罗宪将军那里,如此,则吾等就可以避实击虚,于侧翼猛攻其锱重部队,一旦得手,迅速退入山中,届时罗宪将军与我等前后呼应,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则大事可成矣!” “此役我军胜算很大,若借罗宪之势横扫吴军,趁机壮大自己,又可严重削弱对手,则有利于我等趁虚顺江而下,攻其不备!这绞杀吴狗的关键一击非兄长不能成事!” “吴狗水军就是摆设?一击不胜又当如何?” “巴东一战吴狗毕其功于一役,附近的军力资源必然会倾巢而出,而围城陆战却是其弱项,届时难道不会元气大伤?” 王迪,希望你的这番说辞能够打动关彝。刘谌手心出汗了。 “这都是殿下想到的?”关彝沉默了半响,问道。这还真不是他的风格。 “正是小弟几天来苦思所得。”刘谌恬不知耻的承认。 “几成胜算?” “此役不是兄长运筹,五成,有兄长鼎力相助,七成!”嗯,马屁,要拍的无声无息,王迪原话是什么来着?啊,是了,润物细无声,随风潜入夜,好句啊。 “容属下回去想想。”关彝叹了口气,起身道:“告辞,殿下。” “兄长!拜托了!”刘谌起身,拜倒在地。 “殿下不要再折杀属下了,”关彝走到门口,回身说道:“此事就不要外传了,张绍兄长那里也不要提及,你我二人心知肚明便罢。” 这是同意的意思了吧。刚起身的刘谌暗喜,再次拜倒在地:“兄长大恩!” “殿下……” “兄长,还未动筷,吃了再走吧。” “……” 0014:出兵 吴,建平郡郡治所,巫县官邸。 官邸之中,一位年纪约四十余岁的将军,不时的仰望天空,面色肃穆,有点坐立不安,来回地在院中踱步,估计是在等待什么人。 此人,便是盛曼,时任建平郡太守,顶在吴蜀两国边境线上的前线指挥官——一个在历史知识稀烂的王迪数据库里无论如何也检索不到关键信息的人物。 “报!”门外一名军士跌跌撞撞的跑进院来,气喘吁吁的说:“将军,属下探听消息回来了。” “如何?”盛曼连忙问道:“巴东方面可是有何动静?之前的那些传言是否属实?” “启禀、启禀盛将军,所言具是事实,一群从成都方面溃散逃难至此的败兵,到处和人说,说那伪魏伐蜀将军邓艾和钟会不和,先是邓艾被拿下,接着,吞并邓艾所部的钟会野心勃勃,与前蜀汉大将军姜维欲拥兵作乱,但是被哗变士兵击杀,城中大乱,无数士兵、官员、世家、平民死于战火,据说不光钟会和姜维,就连蜀汉车骑将军张翼、蒋琬之子蒋斌、太子刘叡和邓艾父子均死于非命了。” “钟会、姜维,还有那邓艾父子,他们都死了?!”盛曼自动屏蔽了其他的杂鱼人物名号,颤抖着问:“属实吗?消息来源于哪里?” “是一个叫做关彝的蜀汉将军,正在带着败兵在巴东一带四处宣扬,称其关氏满门均于暴乱中被人屠杀,声泪俱下啊,闻者无不动容。” “关彝?”听着名字,盛曼(小人物,不在一线名单里)愣住了:“可是那关羽之后的关彝?” “不错,正是此人,将军,也正因此,信以为真的人很多,他可能以为这样可以煽动起来对伪魏的仇恨情绪,倒是似乎起了反效果,现在整个巴东一带蔓延着恐慌情绪,不光百姓,连很多官吏都跑了,整个基层为之一空。” “奇怪,他应该猜到有这种可能的出现,为何还要刻意渲染这种氛围?慢着,你刚才说信以为真?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军潜伏在成都的情报人员反馈回来的信息是,眼下成都,城中一切正常,根本就没有动乱的发生,连苗头都没有,就是因为等待这个消息的确认,所以方回来迟了。”探子擦了擦汗,一脸茫然,显然是无法理解。 “现在各县征发上来的士卒有多少人了?”盛曼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呃,不是很好,即便是强行征召,也不过千余人。” “太少了,传令下去,除巫县和秭归之外,十日内,再从兴山、信陵、沙渠、建始四县征发辅兵3000,无法做到者,各县官吏,不论原因如何,均就地免职。” 整个建平郡不过这六个县,在册户口不过万户,人口不过六万——没有办法,吴蜀边境,又逢战乱,有效控制的只有这个数,再征发更多人,动乱的可就不止对面了。盛曼,作为一郡之长,其实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但是,在他看来,为吴国开疆扩土、打破吴蜀两国东部边境僵局的大好时机就在眼前,所以,这些问题和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回到大堂之内,早有一人按耐不住了,起身问道:“消息确定了吗?” 问话的人乃是步阐,吴国前丞相步骘次子。 步骘算是三国时代比较牛的一位了,避祸江东后,孙权上台召他为主记。后游任海盐县长、鄱阳太守、交州刺史,因平定交州功,加平戎将军,封广信侯。孙权称帝后,拜骠骑将军,领冀州牧,督西陵,后代陆逊为丞相。 取代陆逊倒没什么,只能说陆逊犯了政治错误后,步骘站队对了而已,关键在于步氏家族已经经营了西陵二十年,树大根深,势力早已在当地盘根错节,即便是吴主也不得不迁就一二,以至于步骘死后,其长子步协继续以西陵都督掌控这里,步协死后,就该轮到这位二公子步阐,然后,直到步氏家族在这里灰飞烟灭。 西陵的战略地位毋庸置疑,掌控长江上游的门户所在(也就是今天的宜昌,当年刘备惨败的夷陵),不然老孙家也不至于这么忍让,然而,虽然吴主出于种种原因,优宠有加,但是,对于步氏家族而言,仅仅掌控一个西陵所在的宜都郡也是远远不够,通过运作盛曼这一个派系的将军到前沿的建平郡也是为了趁机向外扩张。 尤其是对于步阐来说,宗法制度下的家族地位决定了,他必须主动走出去才会有更多的收获,否则只能吃兄长剩下的残羹剩炙了——当然,如果知道兄长没有多久就挂了的话,也许就不会如此的草率和急躁了。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盛曼并不是白痴,两条信息对比一下就会发现,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操控,推波助澜这些谣言的产生、扩散和蔓延。目的也不是要将成都如何,而是想在这巴东一带搞点事情出来,否则,为何谣言的起源、传播范围都是在巴东一带呢? 听完盛曼的分析后,步阐表示同意:“所以盛将军是要再等等看了?” “有问题不假,可也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盛曼话锋一转:“休管这个背后的操控者目的究竟何在,可是确实让整个巴东都乱成一团了,再结合先前阎宇率领主力勤王未归来看,那罗宪手中至多不过3000人,兵力实在是不够,我大吴边境地区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步阐点头,随即又问道:“但是,确定阎宇不会突然出现吧,这会不会是阴谋。” “应该不是,即便有什么陷阱,也不可能冲着咱们来,毕竟之前咱们什么动作也没有,而且,这对已经亡国的蜀汉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啊,所以这陷阱,应该也是冲着那伪魏来的。” “那么,对于攻略巴东,盛将军有什么计划?”听了这一波分析,步阐放下心来,他最担心的就是消失的阎宇,毕竟,情报显示,这支部队的力量至少也有5000多人,自己可没有信心吃掉他。 “事发突然,在下虽然早有部署,但仓促间在十天内也只能集中4000人。”盛曼盘算一下,分析道:“所以,要想成事的话,还需西陵方面至少抽调出10000人马。” “此次我还带出1500人,再加上你现有的4000人还不够吗?”步阐皱起眉头。 “属下这4000人大多上不得台面,真有战力的也不过1000余人。”盛曼很是抱歉,虽然自己是步氏家族抬举的,可大小也是个建平郡最高领导人,手下也掌管着六个县,万一主力倾巢而出,被人绕道偷袭,老家出点意外怎么办?眼前的诱惑是不小,但是也没到舍了家当去为背后的主子拼命的地步。 “1000就1000,我这里也有1500,那3000多人就做些辅助工作吧。”这点小算盘是瞒不过步阐的,但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无视。 “不和步协将军通气,就这样去?”盛曼担忧道:“不过2500人,要想攻下永安?别说拿下了,围城都围不过来啊。” “谁说我要对永安下手?那里不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差不多了,”步阐冷笑:“几代永安都督经营那里,我为何要硬碰硬?这巴东那么大,他罗宪也不过是守着永安而已,根本就不敢妄动,那其余的无主之地岂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到时候势单力薄的罗宪可有勇气出击我等?” “真不等西陵方面了?”盛曼也不好说什么,但还是有点担忧,毕竟,虽然都是步家的人,可一把手二把手是有区别的,就这么绕过当家人跟着老二混,事后该怎么看自己? “时不我待,”步阐拍板:“吾等这几日情报收集的已经够多了,这一带最近几个月来都没有军队出没的迹象,虽说前段有大批流民出没在北井一带,可是,那也只是一群流民而已,况且最近几日谣言一出,不还是作鸟兽散了?等西陵方面,最快也要个把月,万一咱们准备好了,敌军也准备好又当如何?机会可不一定总有啊!” “那就出兵?” “出兵!吾等先在前面站住脚跟,西陵方面再源源不断出动后续部队吧,这个先机就让吾等牢牢攥在手中吧!五日后就出发!” “遵命。”盛曼虽然还是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尤其是那些突然出现的大波流民,聚集了几天以后又因为几条未经证实的谣言就跑的比兔子还快,实在是可疑,但眼下,只能如此了,大不了事后暗中和步协解释一下,就说以为是步协直接下了命令吧,正如步阐所说,时不我待,而且,流民而已。 其实步阐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西陵方面出兵,那就意味着此事最后还是兄长负责,鬼知道分到自己头上还能剩点什么。 自己动手,虽然累点还有风险,但风险高回报也高,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0015:失算 “吴军已经出动了。” 王迪将这份简报放在案上之后,松了口气,看来“影帝”关彝此次的表现相当不错啊,这才几日,就成功的调动了东吴方面的贪欲。 “其实新组建的这个什么特务营的效率还是不错的,”李流对下属的行动效率也表示了高度赞许:“子均,稍后,前方也会送来更详细的军情。” 说到的特务营只是一个缩影,在这段时间里,王迪也不是光想着赚钱,大把捞钱的时候,也是瞒着刘谌,暗中选拔了一些民间的精英,披着在青楼和棋牌室打工的外衣,建立了五支部队,分别是:特务营、狼牙营、普攻营、速攻营、死士营。李流所说的特务营就是情报机构,也是这段时间活动量最大的队伍。其实这种特务机构并非是近现代才有,古已有之,三国时代更是层出不穷,曹丕代汉后,情报汇集的中央最高机构是尚书省和中书省,由二高官官转逞魏文帝曹丕,司马懿大权在握之后,这个机构也落到了司马氏的掌控之中;蜀汉最高的情报管理机构在刘备统治时期自然是由刘备全面掌握。刘备死后,情报最后都要汇集到丞相府,由丞相府属官整理,交由诸葛亮处理;孙吴最高的情报搜集机构,在孙权统治时期由相府转逞孙权,孙权作出决断。孙权死后,孙休继位,管理权转入孙休之手,其后,诸葛恪、孙峻等权臣先后掌握了情报的最高管理机构。由此可见,情报系统在当权者眼中,地位是极其重要的。这个特务营就是王迪要重点打造的安身立命之本,虽然草创时期都是普通百姓组建,但是好在长相普通,身份普通,所以扔在人群里不易察觉,再发挥八卦的性格特点,能打探出不少的信息,当然,要想在真正的战争中发挥作用,还需要更多的历练和专业培养,不过眼下还是足够应付了。 至于其他四支部队,就都是作战部队了,只不过这其中普攻营属于常规作战,狼牙营和速攻营主要是完成某些特殊战斗,死士营,顾名思义,就是由一群毫无作战纪律和人性而言的亡命之徒组成,由打牌输了从来不认账、进青楼从来不买单的大流氓李流统领,专干脏活和见不得光的事情。 “咱们的人员布置和平民的疏散做的怎么样了?”王迪问道。 “基本完毕,”李特说道:“而且经过特务营一些人员的宣传,也算是士气高昂,同仇敌忾,认为吴狗毁坏了他们的幸福生活,尤其是死士营那帮杂碎,天天叫嚷着要让贼人又来无回呢。” “大哥……”一旁的李流听了这话一脸的不爽,毕竟都是自己的小弟。 对这些王迪自然是早有谋划,舆论战很重要啊,想当年刘备为什么在曹操即将大军南下的时候拼命鼓动十余万百姓随军南下?初读三国的时候,很是腹黑,以为这是要在关键时刻拿出来当肉盾(事实上长板坡一战真的达到了这个效果),后来,知道了三国时代人口重要性(曹操放弃汉中,也强行迁移了数十万百姓,只给刘备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区域,好几十年都没有缓过来),那么是怎么做到鼓动了十几万百姓?靠的就是有夸大其词成分在内的舆论战啊,将自己标榜为仁义和道德的化身(某些时候确实是这样),将曹操描绘成了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屠城恶魔,别说百姓,连坟墓里的死人都不放过(某些时候也确实是这样,曹操不论是徐州还是哪里,都有这样的污点)。 “报!吴军已经越过边境了。”正说话间,第二批情报人员已经返回了。 “距离永安还有多远?”王迪敷衍问道,毕竟他是知道“内幕”的。 “其中大约2000人绕过永安分兵直奔朐忍、汉丰和羊渠三地……” “嗯?”众人一愣,这个打开方式不对啊,之前大家推演了几次,攻打永安才是最有价值的事啊。 “剩下的吴狗呢?是不是在围攻永安?”王迪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依照罗宪的能力,剩下的这点人根本就不够看。 “直接本着北井来了。” 我去!? 我这是遇到了穿越版的墨菲定律?王迪捂着脑袋,头疼不已:“可知率兵前来的是谁?” “一个是盛曼,一个是步,呃……应该是叫步阐。”探子想了想说道。 哦,盛曼,玩游戏的时候好像看到过这个名字,搜索登录在野武将的时候直接放弃,后来一旦抓住直接砍掉的家伙,对这个名字之所以有印象,纯粹是因为砍的次数太多了,至于三维数据,肯定在及格线附近徘徊,没什么太突出的高或者低,不然也不能直接放弃。 但是,这个步阐是什么鬼,实在是没有印象啊,这个姓氏吴国方面也就认识一个步骘了,莫不是他的后人? 没办法,步阐真正“扬名立万”还是后来发动叛乱成了陆抗的背景板,而王迪,又不是那种为了穿越而准备充分的历史学家,所以,这类支线剧情不了解,没听过也说得过去。 “可知此二人带了多少人?”不去纠结这两人身份,李特问了一个关键问题,如果人数过万还是冲着自己来的话那就没有必要拼命了,能跑多少就跑多少吧。 “先锋部队约莫1000余人,后续部队未查探清楚,但比这个数字只多不少。” 也就是说敌军此次至少来了5000人,有可能突破10000,压在北井这一处的至少也在3000,甚至可能达到8000? “应该不至于,”王迪摇头:“这样布置的话岂不是将矛头对准了北井?这就有点得不偿失了,与其那样还不如全力进攻永安啊。” “难道是为了刘谌?”李流提出一种可能。 “也不是,”王迪再次否定:“刘谌的身份并没有暴露,不会成为敌军的目标,目前看敌军动态特点,放弃了首要目标永安,说明仓促间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这也意味着兵力不足以围攻重镇,只能退而求其次,趁着这次骚乱拿下周围的据点,为后续入侵做好准备。” “假设你的分析成立,”李庠喜出望外,接话道:“那么敌军的战斗力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强大,我们还是有机可乘?抓住敌军分散出击的机会将他们一一消灭?” 嗯,不愧是山地少数民族出身啊,对于游击战这一套有着天生的领悟力,就差说出集中优势兵力在运动战中消灭敌人这样有水准的话了。 “不错,绝对可以!”王迪投之以赞许的目光:“这段时间你们兄弟三人也算是没离开部队,关彝他们也被我设计阻挠在外,没有插手你们对军队的掌控,如何?此战我们可以投入多少可战之兵?” “普攻营和速攻营合计800人,死士营300人是拿得出手的,当然,实际打起来就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了。”关键时刻,李特不敢托大,实话实说。不过王迪对这个数字是比较满意的,李特算是个老成持重的人,给出这句话说明士气没太大问题,不至于拉出来就怂了。 “其余人等安顿的如何了?” “都隐蔽在之前咱们发现的那块宝地了。” 这块宝地是之前在搜寻流民时于西北方面无意中发现的,最令王迪感到欣喜的就是,这里有三块总面积数十万亩的天然草场,四条水质优等的河流,最绝的就是有一处一面开口、三面高度约100多米的绝壁围成一个卵圆形的洼地,长约300米、宽约50米,绿草如茵,展平如砥。说句不夸张的话,完全可以让王迪断绝外援的情况下维持生存。所以,当时就躲开了刘谌的眼线,开始暗中布置,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笑话,天天跟在屁股后面调查自己,要是没有察觉的话岂不是成了傻子?早就被糖衣炮弹攻陷了,调查信息没一个是真的! 王迪作为一个北方宅男,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发现的风水宝地其实就是后世的红池坝国家森林公园,是中国西南部最大的高山草场,被称为“中国新西兰”的地方。即使往前追溯,大小也算个“名人故居”:战国时代楚公子春申君黄歇。所以,作为一个生化迷,王迪很没有文化的给他起了个蜂巢的名字。 有了退路,众人也算是心里有了底。李流估计是长期从事间谍和八卦事业憋坏了,嗷嗷叫道:“虽然有些失算,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后手,既然如此,就出其不意干他们一下子,趁他们后续部队没上来,打完就跑,躲进蜂巢,谅他们也拿咱们没有办法。” “干就完了,这个态度没有问题,”王迪笑道:“但是失算的绝不是我们,因为咱们要灭掉的不是前面这1000多人,而是后面那些,有多少我们就吃多少!” 0016:布阵 王迪选择攻击吴军后军基于一种猜测:战斗力最强的应该是顶在最前面的,中后部位应该是以辅兵和辎重部队为主,当然,如果是反向布置的话算自己倒霉,大不了见形势不妙跑路就是了,反正是打游击战,能买我个?李特这帮山地少数民族出身,别的不行,山林中神出鬼没还是可做到的。 眼下要做的就是就是继续侦查,探听敌军的行军路线和部队构成,李流把手下的200多特务营都撒了出去,一部分扮演斥候的角色,一部分散落在没有搬走的平民之中潜伏起来,和吴军做一个近距离接触。 要说李流选拔的这帮特务还真都是人才,虽说没有太系统的训练,但是打听事的八卦能力还是很强的,缺憾就是文化水平比较低,很多信息只能靠口述完成,看来如果能熬过这一关的话是要办一个文化补习班了。 只两天时间,敌军动向就侦查个大概出来。 前军部队大致在2000人上下,只有盛曼的旗号,后军的问题比较大,有4、5000人之多,看装束,至少也有2000人属于正规军。看来敌军的行动很稳妥,即便附近大部分居民在自己的组织下都已经撤离了,依旧采取谨慎推进的策略。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吴军居然还收买人心,此次占据很多村镇后,约束军纪,没有扰民,还处斩了几个违反纪律士兵以儆效尤。 这就有点麻烦了,说明敌军想长期占据这里,不想做一锤子买卖,当初吕蒙偷袭荆州后也如这般“爱民如子”啊,不行,必须先下手为强,不然军心、民心就不在我方了。 “前军部队所到何处?” “距离城厢镇不过二十余里。” 我去!这不马上就要到了?哼哼,不过无所谓,那是刘谌要做的事情,老子现在早就跑到蜂巢来了,隔了三四十里,还有个炮灰当挡箭牌,缓冲时间还是有点的。 “刘谌呢?已经进入备战状态了吗?” “……已经撤离出城厢镇了,往东去了,现在已经失去踪迹,我方斥候正在追踪。” “跑了?”李特感到疑惑:“这倒真是刘备的孙子啊,不过是不是慌不择路跑错地方了,这不等于跑到敌人的鼻子下面了?迟早会被发现。” “不对!他不是跑!”王迪眼睛一亮:“盯紧点,一定要挖出刘谌的踪迹!” “子均这是要干什么?”李流表示不解。 “他这是护着自己最看重的东西去了。”王迪冷笑:“你们不是一直在心心念着那个盐矿吗?找出来刘谌现在的踪迹,就等于找到盐矿了。” “对啊!”李特虽然很兴奋,但仔细想想,又郁闷道:“远水不解近渴,眼下的燃眉之急是解决来犯敌军,倘若我们只是一味在这蜂巢死守,眼睁睁看着这帮吴狗长期驻扎于此,没有多久,咱们支队伍可就要散架子了啊。” “不妨,”一直看着王迪,看的王迪有点发毛的李庠突然笑了:“我想子均已经有了对策吧?” “那还不快说!”李流可没有他的两位哥哥那般稳重,关键时刻沉不住气,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带着这帮情报人员做潜伏任务的。 “估计是有点无耻,不好意思说吧。”李庠毫不犹豫地拆穿道。 “三哥,”王迪笑嘻嘻地冲李流说道:“并非无耻,祸水东引而已,三哥可以让潜伏在平民中的情报人员散布刘谌的活动方向,就说那里有资源数量巨大的盐矿。” “坐山观虎斗?” “非也,”王迪拿起一个杯子放在中央:“这个就是城厢镇,吴军即将抵达处,若吾等什么也不做,下一步便会向北部和西部扩散,也就是我们这里,而刘谌现在已经远遁至东部方向,看上去很危险,但其实已经离开了敌军的矛头指向,不管他的行动是真的为了保护盐矿还是为了躲避敌军,至少都会处于一个安全位置。” “看来是有这个必要了。”李流点头,奔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上杆子给他刘谌当炮灰了。 “好处不在这里,”王迪强调:“如果有人告诉吴军那个方向有丰富的盐矿资源和一支数量不明的蜑人部落,而我们再尽力隐藏自身实力的话,那个盛曼和步阐会怎么做?” “会以为中部和西部、北部以及南部都没有什么威胁,进而把主力部队集中在东部方向?”李特等人明白王迪的意图了,头部转向到了东面,暴露在自己眼前的就是肥美的屁股和柔软的腹部了,再加上还要分散在几个地方,这要是咬上一口,乖乖,美滋滋啊。 “以我军眼下的实力,硬碰硬是作死的行为,躲避也是取死之道,只不过一个死得慢一点,一个死的快一点而已,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动用某种手段,让敌军重新布阵,布一个有利于我们的阵容,方便我们各个击破!” “好!”三兄弟不由得信心大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杀个痛快。 “不急,”王迪示意大家要淡定:“这才是第一步,不光要帮助敌军安排布阵,我们自己也要在这几天内加快行动,重新部署。” “子均有何打算?” “这北井的地貌特点是山地为主,而且多是那种山大坡陡,”一想起之前爬山的时光,王迪就感到蛋疼:“所以,分派开来的吴军之间联系必然不紧密,我们可以各个击破,就把眼下最精锐的1000人分成三部,200人看好我们的蜂巢,这是大本营,万不能有失,李特,你率400人在城厢镇西部寻觅一处最佳设伏据点,李庠,你再率400人在城厢镇北部设伏,李流,动用你手中的特务营,发动一些平民百姓作饵,吸引吴军进入埋伏圈,聚而歼之!” “第一个问题,”李特举手:“子均,把我们都安排好了,你干什么呢?” “我亲自率领200人坐镇蜂巢。”王迪面不改色说道,完全无视来自于三兄弟鄙视的目光:“若吴军中计,我则率这200人和预备役部队分兵配合出击,或者直接攻击他们空虚的大本营,若吴军不中计,则我亲自作饵,引他们攻击蜂巢,届时你们再包围夹击。” 见王迪并没有混吃等死,三兄弟心理稍微平衡了一些。 “子均,你方才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漏点什么?”心思很缜密的李庠问道。 漏点?李庠啊,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好像证据不足啊。 “吴狗兵力分散,我们岂不是也兵力分散了?还有,子均是不是把南边给忘了啊。” “咱们是防御和设伏,这样,在某些局部地区就不需要部署过多的兵力,有些浪费,而且如果集中兵力一个个消灭的话,说实话,我不知道咱们的士兵持续作战能力怎么样,所以,利用分散后联络不便,第一时间将其吃掉,防不胜防,是目前一个比较经济和降低成本的办法。” 虽然并不知道经济和降低成本到底特么是什么意思,但是三兄弟还是大概听懂了。 “至于南面嘛,”王迪手指轻敲着桌面:“我也不是忘了,只是感觉用不着咱们出手,联系下我们的老朋友,有他们就可以了。” “你说阎宇和罗尚?” “不错。这两位老朋友最近过的日子太安逸了,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阎宇已经暗中撤回永安附近了。”李流小心翼翼说道。 “什么?!你不早说?”王迪想打人了。 “吴军此番入侵没有多久,阎宇就和主力部队陆续撤回到永安了,当时特务营就顺便查到了这个,只不过我感觉这个不是重要情报,再加上当时以为重点攻击区域是永安,所以我就把这条信息给过滤掉了。”李流解释道。 “你这脑子,哪会分析,哪里知道什么信息有用,什么没用,以后全都汇报。”李特无语,敲了一下李流的脑壳。 “看来咱们一开始判断失误可以理解,连阎宇都以为永安有危险。”王迪点头,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神秘蒙面青年的身影:难道连他也都判断失误了?这个什么盛曼和步阐都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 “虽然阎宇率领主力部队撤走了,但是罗尚还带着一部分队伍驻扎在原地。”李流揉着脑袋,扁嘴说。 魂淡,你丫说话再大喘气,剁碎了你。王迪和李特、李庠心中达成了共识。 “够了,有罗尚在足矣,他手里应该还有着千八百人,南面这部分交给他,李流,你去和他联系下,顺便再多要一些罗尚军队的旗帜回来,咱们作战的时候打出来用。” “这是何意啊。” “让他做这次战役的总指挥,名义上的,咱们都归于他的麾下,满足了这个虚荣心,他作战还有积极性了吧,也算是示好,万一咱们这里出了岔子,他也不至于见死不救。”王迪敷衍道。 是吗?三兄弟表示怀疑。 0017:相遇 城厢镇。 几日间,这里的领导又换了一波。 先是刘谌“跑路”,接着盛曼入驻没有两天,突然有“良民”前来汇报,声称附近有盐矿以及“私自”开发占有此处资源的不明团伙,当然,具体位置也不明,还需将军自行寻找,最后,希望根据这条线索能给点赏钱——这也是王迪的安排,尽可能表现的猥琐一些,贪婪一些,这样出卖情报也显得“真诚”点,内容呢,也不能太详细,否则就像剧本了(也确实是不知道)。 然而,盛曼还算是一个稳重的人,在利益面前并没有表现得太猴急,虽然馋的不行,但还是没有轻举妄动,一方面继续搜集相关信息,一方面在等待此次战役的真正策划人步阐的到来。 高明的骗局就是整个故事中有百分之八十是真的,这样,即便是再聪明的人也会上套。 而王迪的这个骗局,真实信息达到了百分之百,所以,本就十分贪婪的步阐终于按捺不住了。老子这回千辛万苦砸出了自己不多的家底出来不就是为了求财求权的嘛,求仁得仁,现在一个金饭碗送到了嘴边,哪有不捡起来的道理。 “这事情确定是真的了吧?”步阐虽然很兴奋,但是还要再确认一下。 “是真的,”盛曼肯定:“大致方位已经确定,只不过具体在哪里,这些来讨赏的家伙并不知道,而且盐矿也确定是真的,自刘备时期这里的盐矿就是被官府控制,最近一段时间管理失控,城厢镇上真的有人在进行私盐贸易。” “那就成了!”步阐一拍大腿:“哈哈,不虚此行啊,当初只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永安的战略地位,忽略了这里的资源,找!好好的找!我就不信,这么大一个目标就发现不了!” “将军准备带谁去?”盛曼问,说不眼馋那是假的,说甘心一辈子被步氏家族驱使也是假的,眼前,就有了这个机会,看在这么多年鞍前马后得表现可以分杯羹吧。 “这件事情嘛......”步阐眼珠一转:“外人最好不要知道,所以,只能更多动用自己人了,我这里可以拿出1000人,盛将军,你那里呢?” 这个所谓的“自己人”,就是步氏家族多年来的苦心经营的部曲私兵。当初孙权为稳固在江东的统治,一方面重用江东世家大族,一方面又招揽名士,从而形成了江东集团和淮泗集团,历经暨艳案、吕壹事件和二宫之争三大矛盾冲突后,因为孙权的“拉偏架”,淮泗集团可以说是完胜,而作为淮泗集团的代表人物之一步骘接盘陆逊的政治地位就是明证,而辛勤耕耘西陵二十年也说明这也是个老狐狸,政坛常青树,靠的不仅仅是运气、脑子、站队,家族势力也很关键啊。而老狐狸死后,作为长子的步协自然全盘接受了几乎10000多人的部曲资本,这是强大的实力,也是强大的压力,尤其是经济层面的,所以,对于二公子步阐的某些行为,步协也都睁一眼闭一眼,此次劫掠巴东郡,也是开了绿灯,还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步玑和步璿派过来刷经验。 步阐的这1500部曲中有500是两个大侄子的直属,所以,步阐此次行军准备甩掉他们单干,很明显是为了独吞资源,不带大哥玩,只不过可以不带大哥,却不能忽略眼前这条步家的走狗,不给根骨头,关键时刻添乱就不好玩了。 而作为长期合作,已经被步阐喂饱了的盛曼,其实也没有太多的选择,也明白了步阐的小算盘:“我这里的1000人有500人是重金砸来的五溪蛮,他们可以信任。” 五溪蛮啊,步阐松了口气。 这就是一群职业雇佣军,谁给钱就给谁办事,而且很有职业道德,只要喂得到位,绝对不会干出出卖雇主的事情,比如当年夷陵之战,蜀汉马良就奉命出使,重金诱惑沙摩柯为首的五溪蛮人攻击东吴,奋战至死。 “加起来1500人,嗯,够了,一群猫在山里的贱民,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后日出发吧。”步阐已经迫不及待了。 然后就把坐镇城厢镇,进而攻略周边地区的“重任”交给了自己的两个侄子:步玑、步璿。 自然,为了安抚没有机会出去抢资源的留守军团受伤的心(不知道抢什么资源,消息封锁的还是很到位的,但是两大主将都忍不住了,带着亲兵家将倾巢而出,傻子都知道是捡到宝了,要去宣誓主权去了),临走之前,步阐和盛曼都对留守军团进行了“道德松绑”:不用再遵守什么军纪了,人、钱、物,只要你们想要的,就去抢吧,但有个前提,尽量不要弄出人命。 废话,只要不反抗,当然不会弄出人命,毕竟卖回去也是很值钱的。 这样一来,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然后,兴致冲冲的步阐和盛曼就掉进了刘谌的包围圈,遇到了埋伏。 是的,刘谌设计的埋伏,而不是王迪。 一开始,刘谌见入侵吴军居然撇开了永安,直奔巴东郡周边地带,尤其是自己的北井就来了,第一反应是身份暴露,于是就像带着人马急冲冲奔向宁厂镇而来。天然盐卤泉就是从镇北宝源山洞流出,这里曾经是中国最古老的制盐厂之一啊,几千年的历史,储量是相当惊人的。刘备进入四川,自然也不会放过这里,现在,也就成了刘谌的宝贵财产、复国翻盘的希望所在。 然后,喘息未定的刘谌很快就发现有大量的敌军细作、斥候在这一带晃悠。看来很有可能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盐矿而来。 秘密本来就是公开的,只不过具体地点不知道而已,但现在已然是藏不住的,时间早晚问题,那就只好豁出去干一票大的,将敌人引诱过来,利用周围的山地优势将之消灭。 这个时候还能仰仗成都带来的“少爷兵”吗?当然不可能,这群人的用处在这里就不大了,否则当初进山搜寻的那几队人马也不会灰飞烟灭,哎,虽然是蜑人的后代,可还是退化了啊,而在这里,有擅长劲弩和山地战的将近2000蜑人勇士,任他吴军的千军万马,管保有来无回! 所以,步阐能够比较顺利的找到这里,除了王迪一开始的暗示之外,刘谌主动卖料,出力也是很大的。 和关彝等人推演过,刘谌的如意算盘就是,在大家的印象中,吴军应该是擅长水战,陆战是比较渣的,上了岸的蛟龙也就是条壁虎,遇到猛人只能断尾落荒而逃,看看孙权在合肥战役中,十万大军被张辽吊打,让人家威震逍遥津就知道了,至于是如何打败自己爷爷的,嗯,那是爷爷轻敌了,是个意外!而打败爷爷的东吴精锐解烦兵(刘备下白帝,孙权以见兵少,使胡综料诸县,得兵千人,立解烦两部,徐详领左部、胡综领右部督)在哪里呢?早就没了动静了。再看看自己,精心布置了埋伏圈,以山地兵和弩兵对阵上了岸的吴军水军,必胜! 当然了,理想和现实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刘谌的方案虽然说在理论上很完美,套用在别人身上也许合理,放在步阐这里就失灵了! 第一,解烦兵并没有彻底消失,之后虽然退出了历史中心舞台,记载中再难发现身影,但是他的惊艳表现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这其中就有步骘,战争结束后,步骘就从解烦兵中吸收了一些退役的精锐之士,训练交州收编而来的南越民兵(当初吕岱接替步骘为交州刺史,步骘率10000交州义士进驻长沙,刘备被陆逊击败,零陵、桂阳等郡仍然不稳,步骘领兵平定),获益匪浅,此项传统便保留了下来,所以,在步阐的这支私家部曲中,是有点解烦兵的身影的。战斗力没有刘谌想的那么低。 第二,吴军是以水军为主不假,但不代表没有别的兵种,尤其是眼下被盛曼收买过来的这支五溪蛮夷——笑话,拿谁的钱不是钱? 所谓“五溪蛮”,是世代居住在湘西和湘黔交界处的蛮夷部族,因雄溪、樠溪、辰溪、酉溪、武溪这五条河而得名,自先秦西周时代开始就定居此地,他们生性好斗,悍不畏死,以作风凶狠顽强著称,尤其是擅长山地丛林作战。想当初,东汉名将马援,便是久攻不下,染病而死,虽然不是真正意义的马革裹尸,但也算间接死于此部落手上,还弄得自己差点身败名裂。 于是,在这山林之中,双方多达3000余人汇聚于此,即将开展一场厮杀。 而正因为双方都没有真正去认清、了解对方,才使得这场战斗的结局走向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刘谌以为对方只不过是上了陆地的一群战斗力对折的虾兵蟹将;步阐和盛曼以为对方不过是一群不知战法的流民、溃兵、只会单打独斗的化外之民。 “殿下,吴军已进入伏击圈。” “弓弩手,准备!” “启禀二位将军,前方密林深处似有埋伏。” “盛将军,前方已有敌情,可令五溪蛮迅速突进,撕碎他们!” 0018:吊打 看着徐徐逼近的敌军,在大后方压阵的刘谌还好,太远处的看不清,视线范围内的也不过几百人而已,没有太大的压力,而且,在他看来,这个埋伏圈选的还可以,上山的必经之路,密林将山路阻碍隔断,再加上来犯之敌还要仰攻,势必会引起强烈的不适,更何况,有人在前面顶着,具体的排兵布阵他也很自觉的甩给了关彝——虽说也是一个没上过战场的雏儿,可终究还是这个团队中最靠谱的了。不过,站在刘晨旁边的张绍和诸葛京、费立等人倒是显得有些兴奋,在这几位键盘侠看来,只需一声令下,万弩齐发,敌人必定是如秋收的麦子一般纷纷被收割到底,然后....打完收工、清扫战场、论功行赏。 但是,顶在最前线的关彝则是手心有点出汗了,毕竟这是处子战,而且老大,你别随便发令好不好,在上面喊什么乱箭齐发啊,这是有射程要求的,再说,我才是前线指挥官啊,诸葛连弩,这玩意哪有那么简单,虽然连发起来效果惊人,但是这个射程还是有点坑爹的,50步左右才能真正发挥最大杀伤性。还有就是虽然连发起来爽歪歪,可是受制于当下可怜巴巴的生产能力,每名弩兵的携带量只有50发,真要按照连发十箭,用不了多久,就该进入肉搏状态了。所以,几经思索,关彝也没敢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诸葛连弩身上,这样的士兵,经过前几次的损伤和补充,目前可战之兵还有300人,于是,又从蜑人那里补充了300弓弩手进来,他们携带的弓弩射程可以达到400步左右,嗯,考虑到这一层,那就比较靠谱了。 所以,并不是关彝怕死需要炮灰,或者保存实力,而是为了发挥己方团队已有射程的最大优势,这才将蜑人的弓弩手散落布置在前沿,300诸葛连弩手,则是分为三排,置于“友军”身后,另外,还在两侧的密林壕沟处各埋伏了200蜑人勇士(地势所限,再多也埋伏不了了)。关彝的计划是:只待暗哨探得敌军进入射程即下令劲射,而后便徐战徐退,退至二线后,再由三排诸葛连弩,依靠变态连发的火力轮番轰射,彻底压制对方,在摧毁敌军的主力后,最后,由蜑人步兵勇士两翼包抄完成近战肉搏,打扫战场,以最小的伤亡代价拿下对手,毕竟现在资源稀缺。 关彝的如意算盘想的很好,结果,第一个环节就差点儿出了问题,那五溪蛮人也不是白给的,前进了没走几步,早有几个警觉性高的勇士敏锐地发现了暗哨,不待首领发令,手中标枪出手,只听得数声惨叫,几个身影从树上跌落。 “进攻!快速前进!将敌军撕碎、消灭,将军有重赏!”头领的话音未落,100多打头阵的蛮兵就嗷嗷叫的冲了上去——这帮人的风格便是如此,但凡认定了对手比较渣以后,就不怎么听从号令了,只知进攻和斗狠,呃,也可以理解为一盘散沙,各自为战。 “快放箭!快放箭!”虽然哨兵被干掉了,敌军也突然加速行军,可关彝也算是应变得当,没有乱了阵脚,待敌军进入有效射程后,当即下令还击,一阵扳机叩响后,立刻就有四五个蛮兵应声倒地,只是,这种单发式覆盖面的杀伤对于不畏死亡的五溪蛮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再加上有树木的掩护,又倒下了七八人后,其余的依旧保持着前进的冲击步伐。 这帮人不是一般的吴军啊,看着眼前这一幕,关彝心下有些吃惊,这种不要命的拼命打法摆明了是要拿人命冲出一条血路给后续部队提供空间和时间,不由得后悔没有让蜑人弩兵也采取三排站位轮射的打法(三排轮射并非后来火枪时代才有的打法,弩的杀伤力虽然比弓箭要强大,但是也有他的缺憾,就是因为填装发射导致发射频率是弓的三分之一,所以,早在秦帝国时代,就已经使用三排轮射的方式,关彝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也毕竟出身于军人世家,又长期浸淫蜀汉最擅长的弓弩,所以,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只得下令蜑人弩手一边放箭一边交替后退,同时命诸葛连弩手徐徐向前挪动,进入备战状态。 战死了四十多个蛮兵就达到了令敌军后撤的战略目的,盛曼很是兴奋:果然眼前都是一群残兵败将和没什么战斗力的山野村夫啊,打个猎什么的还说得过去,碰上我手里这帮天天刀口上过日子的正宗蛮兵,只有送死的份,于是,也不疑有诈,命令后续待命稳步前进的300蛮兵也加快行军步伐,争取一鼓作气突破敌军阵地(自然,是要留点士兵保护自己的)。 看到盛曼如此给力,也“探明”了敌军的实力底细,步阐也没有顾着保存自己的实力,为了速战速决,即可调动400多亲兵跟上。 当这总共700多的军士拥挤着跑步前进时,蜑人弩手也逐渐的撤出了阵地,来到诸葛连弩手的后方休整,看看诸葛连弩手距离第一线的蛮兵也不足70步了。 “第一排,放箭!” 关彝一声令下,1000支铁矢奔射而出,登时第一排就倒下了50多人,这帮蛮兵身上的护甲在诸葛连弩面前可以忽略不计,毕竟,诸葛连弩具为长八寸的铁箭,可以说,60步以内,倒下的这帮人就只有几个幸运儿还在哀嚎不止,大多数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更有受力面积大点的,挨了十几箭,少了不少痛苦立马归西。 “第二排,再放箭!” 趁着吴军陷入懵逼的状态,关彝趁热打铁,又是一声令下,第一排退后填装,早已准备好的第二排弩兵上前一步,抬手便射,霎那间,又是1000支铁矢飞出,因为蛮兵后面的队形更为密集,还没有散开的缘故,导致伤亡进一步扩大,这一波收割,又倒下了80多人。 “怎么回事?!”看到战局急转直下,在后面督战的步阐傻眼了。 “诸葛连弩!此乃诸葛连弩!哪里是散兵游勇和山野村夫!分明是那罗宪的蜀汉军主力!快快散开,快快散开!”倒是有些作战经验的盛曼率先反应过来,脑海中浮现了有过几面之缘的罗宪的身影,连忙大呼着,让队伍分散开来。 说时迟那时快,不用长官提醒,这边蛮兵和解烦兵N代就慌忙四散开来。但是,奈何三排轮射的诸葛连弩的输出量实在变态,再加上这山林之间本就不是什么开阔地带,密林割裂了队形却又无法面对诸葛连弩强大的覆盖面,结果,虽有树木挡住了不少弩箭,可还是不断有人在箭雨中倒地不起,再也无法保持攻势,而倒在地下的,其中有三分之二已经没了声息,直到第四轮轮射结束,蛮兵和解烦兵因为人少了,阵型才得以分散开,躲在树后或者好汉不吃眼前亏,趴在地上,更有人拽过来同伴的尸体压在身前,这才把伤亡降了下来,但是,不过片刻之间,这700多人只剩下不到300人还有一战之力了,这还包括一部分带伤的军士。 “诸葛丞相这连弩真是好东西啊!”刘谌看到此时不仅感叹道:“只可惜,受困于资金和材料,无法大规模生产。” “殿下,此战之后这个危机应该可以缓解,那王子均说什么来着?是了,以战养战,经此一战,不仅可以缴获敌军物资,搞不好还可以反攻到敌军境内,就像当年诸葛丞相那样。”一旁的张绍接话道。 “呵呵。”刘谌笑了笑,没说什么,就算这一次赢了所获也不会太多,反攻更是无从谈起,毕竟人太少了,不过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后续工作的开展不会像这样步履维艰了,士气,维持士气也很重要,这,从战争的胜利获取尤为必要。 后方的观战团在兴奋的指点江山,前线的关彝也是个省钱的主,看看敌军颓势尽显,也是为了“节省弹药”(诸葛连弩也就够再轮射一次的了),连忙命连弩兵退下,之前休息了片刻的蜑人弓弩手也上前一步开始了三排轮射。 本以为剩下的环节就是垃圾比赛时间了,但是,关彝没想到的是,被射的欲仙欲死的吴军居然还是死战不退(不得不承认,蛮兵也确实给力,完全不把战死当回事,不下命令就是坚决不退,对于这种雇佣兵,盛曼也没有太心疼的道理,大不了砸钱再雇一批就是了,都拼到这份上了,断然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而输红眼的步阐一咬牙,激活了赌徒本色,又调出了200亲兵,背着弓箭冲入战场与之对射,企图压制对方的火力,虽说吴军的弓手能力是要比对面的弩兵素质差一些,但是架不住量大啊,这个时候也不追求什么精确度了只要胳膊没有抽筋脱力,就是一阵狂射,居然还真暂时压制住了对面的风头,给了冲锋在前的蛮兵一丝喘息之机,几个负了轻伤的头领又嗷嗷叫的带着亡命之徒发起了冲锋。 0019:僵持 虽然还没有靠近敌人,连边都没碰上就被射的晕头转向,但是处于战局不利一方的吴军并没有就此放弃,作为步家的私兵部曲,在“封建领主”面前,面对生死较量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所以,这200多弓箭手不要命似的浪射为前军部队争取到了一点空间和时间,而在看准了对手似乎更多依靠远程攻击,有点畏惧近战之后,盛曼也索性豁了出去,将手中最后100多个蛮兵也派了出去。 “就看这三四百人了,欺至身边展开肉搏战还是有机会的,蜀贼似乎不愿意和我们展开近战,在下推测他们当是兵力不足所故。”成了光杆司令的盛曼迅速撤退至步阐的身旁分析道。 “那你以为我们的兵力就很充沛吗?”步阐咬牙切齿:“你已经派出了最后一支人马,除了那200弓兵,我手里还有最后400人,然而我们连敌人的边都没有摸到!” 步阐实在是没脸说打到现在,除了被射死的几个暗哨和几个倒霉蛋,对方是几近零伤亡。 “只要贴上去就是咱们翻盘的机会。”盛曼很尴尬,只得反复强调坚持就是胜利的道理。 吴军的弓箭手冒险进入了刘谌军的射程范围,疯狂射击,蛮兵步军也加快了冲刺速度,慌乱间蜑人弓弩手进退失据,对射就会放纵步兵冲上来,继续压制步兵,又会增加己方伤亡。 这种摇摆不定反而导致关彝的这支本队伤亡开始出现并扩大,持续性对射后,大概有二十多人已经倒下,还有三十余人负伤,而蛮军步军也趁机贴了上来。 “传令下去,慢慢后退。” 关彝深呼吸一下,反复告诫自己要稳定,要镇静,虽然现在有点麻烦,但是优势还在自己这一边,于是命令弓箭手们保持速度后退。 诸葛连弩就剩一次使用机会了,埋伏好的步兵现在还不到发挥作用的时候,所以,自己一定要镇静。 机会来了! 反复催眠了自己几次后,关彝再次审视战局,突然发现有了机会:弓弩兵的后退,无形中引得蛮兵步军加快步伐,这就导致了敌军的弓箭手开始和前军部队脱节了。 “加速后退!加速后退!”关彝断然下令。 虽然不知道此乃何意,但是蜑人士兵还是乖乖的服从了安排,转身就跑,迅速的和诸葛连弩队会合,而对面的五溪蛮也提速赶了上来。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五溪蛮马上就要追上最后面的蜑人弓兵了,后面的吴军弓兵没了来自对面的火力压制,速度也有所提升,甚至还可以在奔跑中保持着射击,甚至还有几个跑的慢的蜑人中箭倒地。 二十步、二十五步、三十步。。。。。。 虽然还在保持奔跑速度,但是两支队伍脱节越来越严重。不过在所有人看来,这一点并不重要,敌军在溃退啊。 “动手吧。”关彝淡定的下令。 随着传令兵发出信号,埋伏多时早已按耐不住的400蜑族勇士如同猛虎出笼一般从两翼杀出,迅速逼近了弓兵队伍。趁着愣神间杀进了队伍中间,手起刀落,一时间惨叫连连,数十名军士殒命。 “这就是这帮贼人的最后杀着了吧?”步阐看着眼前这一幕居然很是冷静,好似眼前这一幕尽在意料之中一般。 “到目前为止,一队连弩,一队弓弩和这两队步兵,据在下看来,至少也有800之数,应该是看家本领了。”盛曼回答道:“这几队人马具为善战之辈,当不是一般的溃兵和流寇,而是那永安的罗宪的本部,想这阎宇走后,我方探子得到的信息是所部不过3000人,永安必定是重中之重,这里能出现800人,想来也是极限了。” “若是那阎宇突然杀回来了呢?”步阐问道:“而且何以见得是罗宪手下的主力部队。” “不可能是阎宇回来,”盛曼否决了这个可能性:“自半年前阎宇率领主力回援成都后,虽然途中失去了联系,但是肯定不会出现在这北井,属下这半年来一直没有放松侦查,如果突然多了数千军士一定会有所察觉。” “至于为何断定是罗宪的人马,”盛曼顿了顿,说道:“因为属下实在想不到这一带除了他的正规军队,还有谁能有这种战斗力了。” “既如此的话,我就信盛将军这一回,可以赌这一把了。”步阐本就冷峻的面孔显出一丝阴冷:“交州义士!听令!” “在!”数百吴军战士喊道。 这才是步氏家族独步江东,在军事方面最大的依仗,也是步骘多年来苦心经营的私人部曲精华,留给子孙的宝贵遗产,正所谓“厚养健儿,健儿亦乐为用命”,这是一群世代为步氏家族效命真正的亡命徒,早就被洗脑了,在他们的心中,早已没了是非对错和喜怒哀乐,只要主君一声令下,结果了自己的性命都是毫不犹豫。 “放箭,无差别射杀!”步阐冷冷说道。 此时,400蜑族勇士和200多吴国弓兵纠缠在一起,虽然吴军因为近战,弓箭早没了用处,但命令未下,还是死战不退,围成一个圆圈,举着手中的短刀、短剑苦苦挣扎,所余者已经不过半数。 结果,瞬间,近千只箭矢蓦地飞向了人群,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二波、第三波箭雨接踵而至、 结局可想而知,这六百多人全都交代在里面了。 步阐用最高效、最残酷的方法解决了这场战斗。 步阐和盛曼的眼神很是淡定,仿佛眼前躺下的这些军士和他们毫无干系,亲手屠杀了片刻之前还活生生和自己站在一起的战友这**州义士的眼神则很是麻木,仿佛早已经习惯了。 倒在地下的蜑族勇士和吴军士兵怒目圆睁,至死也不明白,这致命的箭雨从哪里而来。 关彝则是震惊,大脑一片空白。大战之前,他做过无数次推演分析,也不是没有想过落败,但是,却没有想到是这样残忍、决绝的画面。 吴狗!你特么还是人吗?! 就在关彝恍惚之间,另一场战斗也分出了胜负,纠缠之中,有半数的蜑族弓弩手撤出了五溪蛮兵的攻击范围,而诸葛连弩手们也完成了最后一轮轮射,残存的四五十个负伤的蛮兵终于崩溃,溃败下来。 须臾之间,开战之前还布满了双方近3000人的战场之上,也只剩下了没了箭矢的300多名弓弩手和400多名完成了一场毫无人道主义行为的交州义士。 “儿郎们!敌军箭矢已然耗尽,冲上去!”见蜀军那里没了声息,步阐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大喊道。 紧接着,义士们便弃箭拔刀冲了上去——踩着同伴和敌人的尸体。 “兄长,我能给你的就是这1000人,这其中还有700盟友的支援,此役,我军没有退路,只许胜不许败,而且还要大胜,以最小的代价获取一场大胜!兄长,能做到吗?” 关彝的脑海中泛起前夜刘谌对自己说起的话语,记得自己当时还是很有信心的吧,然而...... “听令!弃箭,拔刀!”关彝无暇多想,大喝一声,话音未落,便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刀,300名连弩士也都决然的弃掉了已经没有“弹药”的“枪支”,纷纷拔出了佩刀。 再是宝贝,再是不能牺牲和白白浪费的连弩士,也不能有侥幸偷生的想法了。 而这,也是关彝的最后杀手锏——天地良心,真的是最后一招了。 很快,这700余人拔刀冲锋、相遇,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只听得一阵金属碎裂的声音,接着便是刀砍入甲,筋断骨裂的声音。 第一轮对杀,倒地不起八成是吴军士兵,断刀、碎甲、血肉横飞。 “蜀贼焉能如此勇猛!”本以为占据人数优势,还是对杀敌军的弩兵,应该是稳操胜券的盛曼大吃一惊。 “混账!蒲元神刀!此处蜀军根本就不是罗宪的人,他们可能有诸葛连弩手,但是绝对不会有蒲元神刀!”步阐眼神中不再是冷酷和决绝,而是有了一丝。。。。。。绝望。 “蒲元神刀?!”盛曼一愣,随即也缓过劲来。 蒲元,三国时代公认的兵器大师,诸葛亮相府之西曹掾。章武元年(221),刘备采金牛山铁,令蒲元“造刀五万口,皆连环及刃,列七十二炼,柄中通之,兼有二字”,并为刘备“铸八铁剑,各长三尺六寸”,可以说是蜀汉军工厂的“模范车间主任”;诸葛亮执政时奉命“于斜谷为诸葛亮铸刀三千口”,能劈开装满铁珠的竹筒,被誉为神刀。相比之前完成了一次技术升级,甚至传闻,记在诸葛亮名下的“木牛流马”背后也有蒲元的努力。 盛曼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这些还都是有所耳闻的,至于步阐了解的更加清楚一些,则是来自步骘的告诫。 “自吴蜀联盟后,虽然在巴东也是防备有加,但是,主要的战力和装备都转移到了北面作北伐之用,罗宪的部队是不会配备这种级别的装备的,我们的情报有误,这北井暗流涌动,没有咱们想的那么简单,失策了。”步阐叹道。 “今日先行撤退?”看着节节败退的交州义士,盛曼小心翼翼问道,他还是不想死在这里。 “将军,后面由人数不明的队伍出没!” 话音未落,一军士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惊慌失措的喊道。 什么?!敌人还有准备?我等已被包围了?! 步阐和盛曼傻眼了。 0020:惨胜 “蜀贼从后面包围我们了?罗宪居然布局如此,这厮是铁了心投靠伪魏,要拿我们立功受赏?”步阐有了一丝寒意。 一旁的盛曼也有点后悔布置了此次行动,哎,好好的当个建平郡太守不是很快乐吗?盯梢、刺探情报,又没有业绩压力。只要进犯,稍作抵抗就可以撤军。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这几百人逐渐的靠近了,也顺带着看清了一些旗帜的字样:步。 自己人!二人长出一口气。 来人正是步玑和步璿。带着400多人兴冲冲的跑了上来:“叔父!休要瞒我,有这等好事为何不带上侄儿?” “。。。。。。是你通知他们来的?是不是害怕此次有点棘手,预先叫他们来支援我们?”步阐有点无语,只能想出这一个可能来。 “。。。。。。不是,在下以为此次应该会很顺利,再者,将军不是也不想带着他们吗?我哪敢多此一举。”盛曼低声道,不过心下暗想:也幸亏他们来了,不然这战局还真不好说。 “好事?你们从哪里看出这是好事?叔父我此次来进山剿寇!”没透露信息就好,待步玑和步璿走近后,步阐又拿出了长辈的威严,严肃道:“真是胡闹,万一有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向你们的父亲交代?这种危险的事情还是叔父我来做吧。” “咦?不是说这里有上好的盐井吗?怎么是贼寇?贼寇把盐井霸占了?”步璿是一个没心眼的,直接说了出来。 “胡说!哪里有什么盐井?分明是谣传!贤侄万万不要听风就是雨,叔父我此次前来就是剿寇!”步阐老脸一红,死撑道。 “哦,既然没有盐井,那侄儿就撤了,相信这点贼寇叔父和盛曼将军也是不在话下吧,那我等就撤了。”步玑冷笑,拉着步璿做出要走的样子。 “咳、咳,”盛曼可不是一个讲究脸面的人,连忙阻拦:“二位公子,其实。。。。。。” “其实这里虽然没有盐井,但是,剿灭了贼寇还是有不少好处的,他们也积聚了不少财富。”步阐把话题拦了过来。 步玑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继续往回走。 “好啦,这也是一次磨炼的机会,而且,剿灭这伙贼抠,不论缴获什么,都有你们一份,断然不会亏待前来的兄弟!”步阐终于忍不住,摊牌。 哼,我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而且,你也是撑不住了吧,也好,想必拼杀的差不多了,该我们出手了。步玑心下狂喜,脸上却还是很淡定的样子:“既如此,叔父,剩下就交给侄儿来做吧。” 都是出自于步氏家族的交州义士,而且,作为家主,步协的部队明显要比步阐的更加精锐一些,这400多人冲了上去,很快就扭转了颓势,和余下的200多名吴军开始反推蜀军,虽然仗着勇猛和蒲元神刀的威力还在坚持,但这新加入战斗的吴军也不是吃素的,还采取完全不惜成本的搏命打法,当一名蜀军的佩刀砍进了敌人的体内后,却被受伤的敌军死死攥住,旁边一名友军的利剑便轻松的刺进了蜀军的身体,这种二对一的换命战术对于人数占优的吴军来说很是有利,旁边一干人等纷纷效仿,于是,渐渐地,蜀军伤亡开始加大,阵型开始松散、混乱、退后,渐渐不支。 “殿下,是不是。。。。。。”在远处观战的张绍等人眼看着这战局几经辗转,先是远程吊打近乎零伤亡,接着互相伤害又陷入僵持阶段,好不容易使用了杀手锏,神兵利器蒲元刀,结果,不知从哪里又窜出来数百吴军,大有将这战局再度扭转回来的态势。 “上吧!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想让这开创基业的第一战不成为遗憾,成为最后一战,只能拼了!”刘谌缓缓说道:“也好,此次没有带上罗袭,否则真有了不测,也是对不起罗宪将军了。” 在确定吴军的动向转移到北井后,刘谌在转移的时候就把罗袭打发走了。当然,也是怀了点小心思:万一能回去报个信,让罗宪前来支援呢? 听完这话,张绍沉默片刻,拔出了佩剑——虽然早就转职为文职官员,可毕竟体内还是留着武将的基因,国士之风的张飞,那可不是浪得虚名,是历史上的一段传说。 而在张绍身旁的刘辑、诸葛京、张郁、费立、谯同也纷纷拿出了武器。是的,没有选择了,自打从成都出来,选择跟随刘谌一起打拼,他们就没有选择了。 最后,刘谌也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殿下,你不用。。。。。。”张绍有点吃惊,连忙劝阻。 “都说了没有退路,你们上去拼杀,我还在这里坐看成败?”刘谌突然豪气万丈:“若败,我还能独活?若胜,恐怕你们也会看不起我这个懦弱之人吧?就让我们兄弟同生共死一回!” 是的,先祖昭烈帝确有屡战屡败抛妻弃子,舍弃部下逃命的场面上演,但想必在创业的最开始,一定无数次和关张等人奋勇杀敌,共同奋战的激情岁月吧,若不然,怎能换的他人的舍命相随?我刘谌眼下的处境和当年昭烈帝又有何区别?我刘谌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北地王的称号?笑话!社稷已不存了! “兄弟们!冲!将来犯之敌杀个干干净净!”刘谌大喝一声,率先冲了下去,张绍等人,以及最后的三十多名亲兵冲向了杀得乱成一团的修罗场。而关彝已经现在里面厮杀上了。当关彝看到刘谌等人也冲了过来的时候,担忧他们的安危的时候,也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仿佛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而后散开、融化。。。。。。 殿下,也不枉我跟随你一场! “杀敌!殿下与我等同在!”关彝扬刀大喝。 “杀敌!殿下与我等同在!”还在奋战的蒲元刀兵纷纷士气大振,颓势立刻止住。 厮杀依旧在继续,士气的提振并不能完全将形势扭转,毕竟新加入战局的不过几十人。 很快,刘辑劈了几次都劈空后,气喘吁吁,逐渐刀法散乱,被一名吴军抓住空隙一剑刺入腹中,刘辑眼前一黑,倒地,倒地之前一刀砍中了对方的肩胛骨,旁边又上来一名吴军补了一刀。 还是岁数大了,不过战死沙场,也算没有给父亲梁王刘理抹黑,没有给昭烈帝抹黑,只是可惜,一个也没干掉啊。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刘辑遗憾想到。 梁王刘理之子,刘辑,殒命。 那一边,吴军一剑穿透了谯同的小臂,再抽出宝剑的同时却被谯同一刀削掉了头颅,却被另外两名吴军刺穿了胸膛。 难怪老爸喜欢坐在房里著书立说,虽然无聊,但是。。。。安全啊。 前蜀汉帝国大儒谯周之子谯同,殒命。 在三名吴军的夹击之下,后官至西晋巴西太守的费辑之子,在原时空历史中本应死于永嘉之乱的年龄最小的费立,殒命。与之同死的还有年纪一把的辅汉将军、留府长史张裔之子,张郁。 吴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战死的人越来越多,关彝和张绍也是伤痕累累,其中关彝挨的那一刀是为了保护诸葛京。但是,没有人畏惧,没有人退缩,依旧在奋勇拼杀。 因为刘谌还在!此时的刘谌犹如战神附体一般,虽然左肩、右腿和左臂均已负伤,但是,依旧死战不退,倒在他刀下的吴军已经多达五人! “即便今日战死,也算不虚此生了!”刘谌此时感受不到悲伤、绝望和。。。。。。疼痛:“蒲元刀勇士!杀!” “哼,垂死挣扎!”远处的步阐等人是不需要拼杀在一线的,但是看的还是有些心焦。 “二公子无须担心,”盛曼轻松多了:“方才杀上来的那些人人数不多,看装饰应当是此伙贼人的首领,对于士气提升有帮助,但与战局无碍,安心,只是时间问题。” “我也知道如此,只不过代价还是太大了!”步阐十分不爽,此役就算获胜,也是惨胜,所余者看样子也不过二百多人了,当真是十不存一啊,一个盐井的资源,不足以弥补自己的损失和心灵上的伤痛! 步玑和步璿倒是无所谓,尤其是没心没肺的步璿,已经开始盘算着索要多少份额的资产了,明显,没有自己兄弟二人的帮助,二叔这一仗输定了啊,翻脸不认账也无所谓,到时让老爸亲自出马,长兄如父,家主发话了还不乖乖的低头?! 众人正各自心怀鬼胎的观看战局的时候,突听得身后又响起了异动,回身一看,又有数目不详的军队向这里涌来。 “哼哼,二位贤侄,可以啊,居然还有后手,看来这一仗我们是赢定了。”步阐很是欣喜,但是一想未来的资源要平白拿出一大部分,还是有些沮丧。 “。。。。。。” “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苍白。” “叔叔,我们没有人了,刚才都带来了,难道不是您的部下?”步玑声音有点发抖。 “对了,是谁告诉你这里有盐井的?你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有村民主动提供。。。。。。提供线索,还带路。。。。。。。” 难道这是阴谋? 很快,众人不用再胡乱瞎想到底是谁了,因为他们已经很很清晰的看到来军旗帜上的字号“罗”! “混蛋!”步阐惨叫一声:“果然是罗宪捣的鬼,我等今天命丧于此了!” 一个时辰后,一场惨烈的战斗终于结束,死尸枕籍,活着的人也是瘫在地上,精疲力尽。 刘谌沉默不语,这一仗虽然胜了,却也是惨胜,1000士兵,现如今所存不过百余人,且几乎人人带伤,当初从成都出来一起打天下的兄弟也仅剩张绍、关彝和诸葛京几人了。 甚至,如果不是有援军到来,这一仗自己是免不了全军覆没的,也许,自己该感到庆幸? 正想着,援军也迎了上来。 幸亏当初把罗袭派了回去,现如今,援军果然到了,也罢,经此一战,留下来的都是精华和火种,我等必定能再现昭烈帝的辉煌! 但是,当打着“罗”姓旗号的队伍走至身前,看清来人后,刘谌等人却是大吃一惊。 哪里是什么罗袭等人,分明是王迪! 0021:愧疚 刘谌对于王迪的出现很惊讶,因为吴军大军压境后,这孙子就几乎消失不见了,表现的很极为,这么鸡贼的人扮演了雪中送炭的角色自然会惊讶,还想到了打着罗宪的旗号居然。 王迪也很惊讶,惊讶于刘谌损失如此之惨,惊讶于刘谌的浴血奋战、凤凰涅槃。 损失真的很惨,士兵还好说,蜑人并没有拿出全部力量投入到此次战役中,也就是说兵源的补充问题不大,只要以后合作关系继续,再加上由自己招募的賨人,相信在未来还是可以恢复到1、2000人的规模,但是骨干力量损失有点大,从成都带来的连弩士伤亡过半,还有一大批已经被王迪忘记了的配角们战死,虽然对刘辑和谯同等人没有印象,但也算是眼下重要角色了。 也许,差的就是这么一层主角光环了。 “殿下,”王迪往地上一指:“这几个便是吴军的统帅步阐、盛曼和步玑。” 虽然这三个已经成了死不瞑目的血淋淋人头,但刘谌还是恨不得拿去喂狗。 “这个就是步璿,”王迪指着瘫倒在地,瑟瑟发抖,狗一样摇尾乞怜的步璿说道:“据他自己招供,此次来犯之敌是建平郡的盛曼所部以及西陵步家,死掉的那两个,老的是步阐,他的叔叔,小的是步玑,他的哥哥,他们兄弟二人是现在步家家主步协之子,殿下,刚才说的都是虾兵蟹将,但这步协应该是认识吧?” “步骘那个老鬼的儿子。”刘谌面色一冷:“想必这步协岁数也不小了吧,再干掉这个步璿,是不是步家就该绝后了?” “殿下饶命,小人再也不敢冒犯天威了!”一听这话,本来进入死狗模式的步璿立刻活了过来,抱着刘谌的大腿,痛哭流涕,完全没了之前飞扬跋扈的风采。 “滚开!”刘谌厌恶的一脚踢开。 呃,没有记错的话,步协可就要死了,所以,还真没说错,再弄死一个步璿的话,步家宗主这一脉是真的要断了,可是,弄死一个步璿没有什么好处啊,活着才有更大的价值。 想到这里,王迪主意已定,走上前来低声说道:“殿下,弄死他很容易,但可以先压榨点东西出来啊。” “比如?” “步协唯一的血脉了,当然值钱,把这个消息让其余几个战俘放回去,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压榨的差不多了,再弄死算了。” “看样子你对一套很熟悉啊?”刘谌上下打量着王迪:“以前干过?” “呃。。。。。。”,王迪一时语塞,也是,这么阴险无底线和自己的年龄有点不太匹配,随机敷衍道:“没有办法,都是来自于前些年的梦魇,已经被劫持出经验了,否则也不至于家道中落,不过之前遇到的都是有素质的,所以还好,都能留条小命。” “也罢,”刘谌点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绷紧精神的一场大战,现在终于结束了,刘谌顿觉一阵疲惫,剩下的整顿、补充等等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所以,索性直接把这一摊子绑匪生意交给了王迪。自己率领本部暂时还在山上驻扎。 “小将军,饶命饶命,只要能放在下回去,什么条件家父都会答应的!” 下山这一路上,步璿不停的跪舔王迪,声泪俱下,往常都是对别人生杀予夺,现在,终于有了一天轮到别人操控自己的命运了,这才知道死亡的恐怖。 “公子不要害怕”王迪轻声笑道:“下山以后,你就可以带着几个亲随回家,走吧。” “回家?走?就这么简单?”步璿有点懵逼:“不知。。。。。。” “什么要求都没有,就直接走就可以了。” “英雄!小将军!饶命啊!不要杀我!”一听这话,步璿再次声泪俱下的跪倒在地。开玩笑,什么都不要,一分钱赏金不用出就可以放自己回家?哪有这等便宜事,这个回家不是送自己上路的意思吧? “说了直接走就可以,哪有那么多废话!”王迪也有点受不了了,真是给步氏家族丢脸啊:“再哭哭啼啼可就真的结束你的小命了!” “多谢小将军!”对于眼泪,步璿今天已经做到了收放自如,爬起来就要走人,生怕王迪反悔。 “就这么走了?不知道是谁让横行西陵的步氏家族遭此大难?”王迪冲着准备走人的步璿笑道。 “不敢不敢。”步璿嘴上说着不敢,但是身体很诚实,还是停了下来,毕竟死的太惨了,差点断子绝孙啊,怎么滴也要知道死在谁的手里啊。 “刚才在山上狙击你们的蜀军部队知道是谁吗?罗宪将军之子,罗袭!英雄出少年吧。”对不起了,刘谌殿下,为了保护你,只能把这辉煌惨烈的大战胜利果实记载别人名下了。 “罗袭将军。。。。。。真是少年英雄,不过,那蒲元刀。。。。。。”步璿也不是个白痴,这种神兵利器大批量的在巴东地区出现,似乎有点不合情理啊。 “你可忘了罗宪将军一开始出任什么官职了?太子舍人啊,和王室关系非比寻常,若非不曲意逢迎,得罪了宦官,现如今也不会屈居在此了,但有这些个装备待遇还是不在话下的。” “那请问小将军是。。。。。。”步璿权且信了,又拱手问道。 “在下乃是罗宪将军之侄罗尚部下,李雄是也。”说罢,一直上方的旗帜。 天地良心,这个旗帜还真是罗尚那里拿来的,也不算撒谎,至于李雄这个名字嘛,哼哼,李流,就让你占个便宜吧,反正你也不知道你未来的儿子叫什么。 “得罪得罪,其实这次吾等本无意冒犯,奈何叔父步阐甚是贪婪,自作主张,才不得不前来,由此下场,实是咎由自取,当有此败。”步璿一路装孙子到底,还把脏水都泼到了步阐的头上,反正也死了,至于盛曼,不好意思,咖位太低,连背黑锅的资格都没有。 “嗯,”王迪对步璿的态度十分满意:“放你回去,也不是怕了你们,就是让你回去传个信,知道这回栽在了谁的手里,如若再犯,我们罗宪将军手下还有数万人马严阵以待,管叫尔等有来无回!” “是是!在下谨记。”步璿再次告饶,但是眼神中却有了藏之不住的不屑和鄙视。几万?骗鬼呢?当我们不知道那阎宇早就带着主力部队走了,否则我们也不会来啊。 “知道你不信我们有几万人,”看了步璿那飘离的眼神,王迪怼了回去:“那是我们故意示之以弱,诱敌深入,你以为阎宇将军就真的走了?错!他一直在这里!压根就没走!总之,你们要是回去以后消停待着,万事大吉,如若再来冒犯,顶再教你有来无回!走吧!”说罢,大手一挥。 天地良心,阎宇一直在这一带没走,是这么半天说的最真实的一句话,信不信,呃,随便吧。 “子均,真的就这么放他走了?”待步璿带着几个亲随连滚带爬的走远了以后,站在一旁的李特问道。 “要不然呢,杀了他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要点什么再放走也行啊,再说,就这么放走了,刘谌那里怎么交代,咱们可是说了要宰上一笔的。”李流有点不爽,这么大一个肉票居然一次都没有使用,实在是浪费啊。 “呵呵,只有放了他才会把利益最大化,不放了他,下次怎么来更多的人?至于刘谌殿下那里,现在是没有时间和精力管这些事的,就算想起这件事了,一会咱们下山,与其他几路人马扫荡一下散落在各处的吴军部队,随便缴获点东西上交也就行了,这都好办。” “下次来更多的人?子均的胃口好大,不过他们只要是全军覆没了,步协只要咽不下这口气就一定会来,还放了这个步璿干什么?”李流仿佛一个十万个为什么。 “答案就在我刚才说的话里,想必玄序已经猜出个大概了吧?” “略知一二,不知道对不对。”李庠想了想。 “说来听听。” “这么大的战功都挂在了罗宪的头上,全是他儿子和侄子做的好事,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如若步协要来报复的话,肯定会把矛头指向罗宪,下次的攻击路线必定是永安,这样刘谌这里就不会再被盲目扫荡,安全了许多。” “子均对刘谌殿下还真是不错啊,处心积虑。”李流恍然大悟。 “有点愧疚,补救一下吧。”王迪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句话没有撒谎,真的是愧疚。 先是散布流言,让吴军主力去围攻刘谌,借着又充当了带路党把步玑和步璿兄弟二人也忽悠了过去,结果差点让刘谌覆灭,而自己,几乎没有什么伤亡,捡了个桃子不说还让刘谌对自己感激不尽,无论如何,这么对待一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都是说不过去的,胜之不武。 当然,弥补自己的愧疚心理,仅仅做到这一点是不够的,眼下,建平郡已经为之一空,如若吴军再次来犯,还把矛头对准了罗宪,那么隐蔽在暗处的刘谌,在自己的帮助之下,也许会有更大的收获。 “吴军真的还会再来?” “有了我最后说的阎宇将军的信息,八成会来。”王迪很自信,但依旧谦虚的把几率降低到了八成,毕竟,自从穿越以来,虽然发展态势还不错,可是,脱胎于原历史时空的预测打脸太多,还是低调点吧。 0022:再犯 “有了阎宇将军的信息就有八成几率会来?”三个人都有点没转过弯来。 “实则虚之,反之亦然,我方才一味强调阎宇,强调镇守永安,镇守巴东的军队多达数万人,固然是有点夸张的,只要步协从这种夸张的成分里面解读出一点不希望再由吴军来犯而虚张声势的成分出来,再结合这种仇恨和贪欲,重兵来犯的概率就很大了,毕竟,这次惨败说明,人来少了,是没有用的,徒增伤亡而已。”王迪解释,还特意强调了重兵二字。 “重兵来犯,真狠啊子均,万一扛不住了怎么办?”李特恶毒的笑道,他们三人现在已经摆脱了卧底的心理认同,开始喜欢了这种自己命运自己做主还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 “我对罗宪将军的守城能力有信心,而且,只要能坚持三个月以上,相信伪魏方面也一定会有所动作,不会允许吴国再这么跳下去,毕竟,未来要想顺江而下攻略江东,巴东必须守住,不然你以为步协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心急?” “最后一个问题,子均为什么要自称李雄?感觉好奇怪哦。”李流喋喋不休。 “随便编一个名字,要你管,你很闲吗?快快整军下山,还有一些残局要收拾,相信散落在各县的敌军不多,而且步阐将城厢镇作为中心所在,一大部分劫掠来的物资和人口应该都在那里,快快转移到蜂巢里面去。”王迪不想在这个李雄的问题上继续纠缠,尤其是不想和李流交流,催促道。 其实王迪如此违背良心的谋划,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希望可以让历史回到原本的轨道上来,比如,刘谌还是老老实实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只有这样,才有点运筹帷幄的底气和信心,结果,这个本该在去年就死在昭烈帝庙的家伙还在活蹦乱跳,倒是几个应该死在永嘉之乱的富家翁提前结束了生命。自然,这些不入流的人物早死晚死不会影响历史走向,眼下担心的除了成都之乱没有发生外,就是这永安保卫战也和自己印象中不大一样,记忆中,这次战役应该是步协和陆抗为主啊,结果一个也没来,至于盛曼,真心不记得了啊。 所以,王迪也算下了狠手,不打得疼一点,下次也不会来这几个正主儿,生怕粗来,这才最后放个有点色厉内荏的谎话烟雾弹,声称阎宇潜藏于永安一带。 只是,他并不知道,处理掉几个小人物无形中也让许多发生的大事件扭曲了,比如步协死后,继承步氏家族资产的步阐挂了,这就没了日后背叛吴国倒戈晋国的西陵叛乱事件了。 “走走!兄弟们!出发!” 一想到有大把的好处,三兄弟不约而同的眼睛发亮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这边厢三兄弟和王迪搬物资般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有的人却要爆炸了。 没错,远在宜都郡西陵县的某人要爆炸了。 三国时代天下十三州可以说荆州的建制归属是最为混乱的,三家均有涉及,且多数地盘几经易手。一开始,孙权与刘备瓜分荆州,刘备分南郡立了一个宜都出来,后来因关羽之败,宜都为孙权所取,黄武元年的时候,将宜都郡扩充至夷道、西陵、佷山、巫、秭归五县,后来,永安三年(260年,孙休在位期间)又将巫和秭归划归至建平郡。这其中的重心所在就是步氏家族苦心经营三十年的西陵——刘备的伤心之地夷陵。 西陵、步府。 此时的步氏家族的家主步协,脸色铁青的看着匍匐在地的步璿,一言不发。 步璿趴在地上,看不到父亲大人的表情,但第六感告诉他,现在空气十分紧张、尴尬。舔舔嘴唇后,实在不知道除了万死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只好继续保持撅腚的姿势,也是一言不发。 太丢人了,没法说,步氏家族这些私兵部曲死了也就死了,盛曼虽然也是自己人,但毕竟是有编制的国家公务员,建平郡最高长官,居然也折在了里面,这就必须给领导一个交代了。 “逆子!你就这么回来了?” 憋了半响,步协也只能把狠话放到这种程度,毕竟,这个再死香火可就断了啊。 骂吧,你就骂吧,反正也不能打死我,步璿也是想明白了,一言不发,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毕竟活着。。。。。。真好。未来一段时间,二叔和大哥那死不瞑目的头颅都将成为自己的梦魇。 “孩儿当时也是想以死明志,但是一想到家中父亲,一想到就这么一死了之又怎能大仇得报,故忍辱偷生!”掂量了一下,步璿说道。 “嗯,那果真是罗宪设的计谋?”明知是假的,但步协也不愿意再在一个丢脸的问题上纠缠下去,言归正传。 “这都是那李雄所言,不过经此一战,也的确只有罗宪的永安军团才有这种战斗力,所言非虚。”步璿回道:“再加上有狡诈的阎宇,我军真是寡不敌众啊。”——只有拼命夸大敌军数量,才能遮盖自己的不足和愚蠢。 “若如此的话,那巴东就不是仅凭建平郡、宜都郡所能解决的了,有必要将此情况向我主禀明。”步协想了片刻,无奈说道。 “那建平郡。。。。。。”见老爹不再侮辱自己的才华和智商,步璿又变得蠢蠢欲动。此次兄弟二人跟随出征也有凭借军功渗透进建平郡,配置发展势力的意图,只是可惜,还赔进去一个,但也正因为这样,作为弟弟的步璿,才有了更多的仕途上的想法,他突然发现,这场惨败对他个人而言其实也算好事,二叔和大哥都不在了,父亲也已经年迈,这步家的家业。。。。。。嘿嘿,所以要在官场上多多努力啊,只是这战场,是再也不想去了。 “做梦,输成这个样子了还想着去建平郡?先避避风头吧,过段时间再想着出仕的事情吧。”步协一阵无语,他当然知道这个逆子想的是什么,但眼下真不是最好的时机,何况步子也不能迈得太快,毕竟之前的资源都投入到二弟和长子身上。 “那这建平郡也不能成为无主之地,而且盛曼已死,这个人选必须选好,总不能选个外人,让它超出我步家的掌控啊。”步璿有点急了,一意识到自己未来的家主地位,对步氏家族的政治影响力无比的上心。 “竖子!你懂什么?!”步协勃然大怒:“朝堂之事也是你等小辈妄自揣测的?!我主英明,且正当壮年,正欲大展宏图,任何成为其权力之路上拦路虎的人人都将被他铲除!” “我们可是步家。”步璿还有点不服气。 “步家又如何?坐井观天!那权倾朝野的孙綝不也被斩草除根了?” “不过。。。。。。”一提到孙綝,步协眼前一亮:“说到这,我倒是想起有个不错的人选。” “何人?还望父亲明示。” “丁温。” “好耳熟的名字。” “混账!都让你好好关注这些名门望族的青年才俊了,总不能什么事都指望为父吧。”步协又是大怒,感觉还不如生头猪了。 这不是大哥要做的吗?什么时候让我去做了?当然,这是心里话,没敢说出来。 “这丁温乃是丁奉之子,前段时间,其弟丁封已死,丁奉老将军年岁已高,丁家的基业早晚是这丁温的了,而且之前除掉孙綝也是出力颇多,我主正值壮年,和丁家的关系搞得好点没什么坏处,所以,这建平郡我如果推荐给丁温的话,阻力也没有那么大(呃,的确正值壮年不假,但步协想不到的是,这一年也是孙休人生的终点站,即将上台的孙皓将成为步家和丁家的。。。。。。噩梦)。” 丁奉,不仅是吴国,更是整个三国时代都是活化石一般的存在,其生命力指数甚至超过了司马懿,要知道,司马懿所面对的,也就是曹操和曹丕和半个曹睿能虐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被司马氏玩弄的命运,但在血雨腥风的东吴政坛,丁奉可是伺候了孙权、孙亮、孙休、孙皓四位君主,经历了两位残暴型君主以及数次政变,不仅没死,反而扶摇直上,在不久之后即将成为拥戴孙皓上位的功臣,这就不是运气的因素了,要知道,给丁奉当过领导的陆逊、诸葛恪可都是没有好下场的,更是直接把孙綝玩死了。 这种级别的大神,别说对于步璿这样的是仰望,即便步协,也不是一个量级的,所以,步璿也就蔫了,默认了父亲大人的安排。 “那父亲推荐丁温出任建平郡,是为了以后联合丁奉老将军出征巴东?”步璿想了想问道。 “非也,”步协笑道:“丁老将军主要是负责北线战事,几乎不可能调到东线来,既然这是块硬骨头,那还是交给陆家去做吧。” 提到陆家,步协的表情变得异样起来,两家的恩怨要追溯到三四十年前了,早先夷陵之战步骘与陆逊也算同仇敌忾,但后来太子孙和与鲁王孙霸二宫相争,陆逊支持孙和,步骘支持孙霸,最终,步骘过剩,陆逊失宠受辱去世,继承其丞相之位的便是投机成功的步骘。 所以,这个活,步协准备忽悠给其子陆抗去做,让其吃点苦头。 经过上下一阵骚操作,一个多月后,建平郡如愿以偿由丁温厨人,而步协添油加醋的战报果然引起了孙休的愤怒,做出了调集重兵问罪永安的决定,统帅果不其然就是陆抗。 这一切经情报人员之手辗转半个月终于送到了蜂巢王迪的手中。 “出兵了?看来是势在必得啊,”王迪看着情报上最后一行的数字发呆。 “子均?吴狗再度进犯了?我们一展抱负的机会来了吧,有多少敌军?”李流又是最先兴奋的一个,这一个多月,可憋坏了。 “40000。” “四。。。。。。万?” 0023:妙算 这次吴军来犯可以说是下了血本。 首先,刚刚到任的建平郡太守丁温,除了带来的500丁家亲兵,又在当地征调了1500人,此为第一路人马;另从武陵郡又雇佣了4000名五溪蛮(据步璿亲眼所见,这帮玩意的确是合格的雇佣兵,只要价钱到位,真是拼命),此为第二路人马;步协亲自率领4000(其中有1500步家私兵)从宜都郡出发,此为第三路人马,没办法,上次事件是个警醒,虽说这步璿比较渣吧,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孩子,再有个什么好歹,步氏家族可就完蛋了,算了,还是自己这把老骨头亲自出马吧;陆抗作为中军主帅,亲率30000大军,此为第四路人马。 放在王迪眼前的就是这份敌军部署的大致情况,具体的进军路线情报人员还没有打探出来。 这个就和自己印象中的分量差不多,但具体数量、主力围攻永安以后还有没有其他攻略动作就不得而知了。 “我们现在可以投入的一线作战部队有多少人?”王迪问道。 “上次作战没什么损失,而且所获甚多,所以现在除了特务营扩编到400人外,其他四个营都达到了1000人的规模。”李特很得意:“再加上亲卫队,将近5000人了。” “扩军速度是不是快了点,”王迪表示忧虑:“战斗力有保证吗?” “都是賨人部落的底子,单打独斗的本领还是有的,作战嘛,还需真刀真枪的磨练,所以,还得拿人去练。”李流说的云淡风轻,看来这帮人还真是刀山火海爬过来的。 “也只好如此了,”王迪点头,打仗这玩意他还真不明白,也只能一点点实践总结提升,不然的话上次也不会那么猥琐。 “刘谌那里恢复的怎么样了?” “不太乐观,”李特摇头:“上次真是元气大伤了,现在勉强恢复到800人,新兵居多,关键是将领这一块补不过来,也只剩张绍、关彝和诸葛京三人,不得已,又把罗袭调了过去。” “也好,眼下最危险便是罗宪了,所以罗袭暂时不会回永安了。” “顶得住吗,那位罗宪将军没有什么太耀眼的战功吧。”李庠是个数据流,想了想,真没有。虽说不是一个团伙的,但也算是唇亡齿寒,罗宪被干掉了,对他们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 当然没有什么耀眼的战功了,这一仗可是罗宪的成名之战啊。 “我相信罗宪将军,”王迪脑海中过了一遍,说道:“表面看吴军势大,实则我们是可以将之各个击破的,从这个兵力部署来看,罗宪首要面对的就是五溪蛮和建平郡军队,尤其是前者,摆明了是牺牲品,一旦进攻受挫,丁温势必不会拼尽全力,那么,步协就会出动了,到时候,罗宪加上暗处潜伏的阎宇,我相信步家军队又会遭遇一场失败。” “但陆抗这一路呢?” “陆抗这一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和步协会师,不管是实际调动能力、贻误战机可能,还是两家的关系,都只有在步协失败了以后才会看到陆抗的身影,而在这之前,他都是一个威慑性的存在而已,不足为虑。” “也有一定道理,”李庠点头:“那么如果步协真的输了,陆抗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这几万人压上来,罗宪就完了吧。” “罗宪又不傻,到时候不会向魏国求援?届时魏军是直接驰援还是北线佯攻迫使陆抗退军,那选择可就是太多了。” 这倒不是王迪自己的猜测,历史上的罗宪就是这么干的,陆抗大军来袭,他真的搬救兵去了,至于当时求的是谁没记住,不过现在嘛,哼哼,钟会、邓艾这帮妖孽可都活着呢。 “那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李流双手一摊:“不趁着这个机会发展壮大,早晚是被吞掉的命运啊。” “我们当然不能闲着,只不过我们的战场并不在北井,也不在永安,巴东这片天地是不够我们兄弟施展的!”王迪大笑:“当他们在这里厮杀的难解难分时,就是我们几个在另外几个地方大展宏图的时候,届时我们留下一部分人马守住蜂巢就可以了。” “另外几个地方?还留守蜂巢?子均胃口有点大啊,还留着蜂巢,难不成。。。。。。”李庠一愣:“附近这几个地方都看中了?” “不错!建平郡、宜都郡、武陵郡这三个地方我都看中了!到时候再杀个回马枪,巴东也不在话下,运气好的话,涪陵郡也是我们的囊中之物!”王迪豪迈的说道。 “这兵力就不够了吧。”李特粗略计算了下,摸着下巴忧虑地说道:“5000人是吞不下这些地方的,难不成还要扩军?时间不够啊。” “兵力够,很多事情未必一定要用战争的方式解决,而且运作的好,敌人的阵营中也会有为我所用的力量,我之前也不是说了吗?算计刘谌殿下有点多,这次会给他一个大礼,”王迪笑道:“至于时间,也够,步协虽说是胜算不大,但是两三个月以没还撑得住,陆抗要动也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那才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 “那这段时间我们干什么?” “我经营蜂巢,你们兄弟三人未来就要分开一下了,但那几个地方提前布局,方法我出,谁爱去哪里自己商量着办。” “你又看家?我们又要东奔西走?”李流又不服了:“上次也是这样。” “你以为这活就轻松了?不把这里经营好了我们连退路都没有。”王迪痛心疾首:“放心,你们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各大娱乐场所的收入分红少不了的。” “子均说哪里话!”李庠正色道:“我们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吗?那就这样定了吧。” “。。。。。。” 王迪几人暂且按下不表。 巴东治所永安城内,太守府邸。 两人围坐,一人立于身旁。 “文平,这段时间辛苦了。” “哈哈,老夫不辛苦,这半年多山里的日子很悠哉,快乐似神仙啊,要不是形势危急,老夫还不回来呢,倒是令则,被这平日的琐事和突如其来的军务烦的要死吧?” “还好,倒是体会到了将军的不易。先生,坐吧。”罗宪苦笑,随即和旁边站立之人说道。 罗宪对阎宇还是发自内心的尊敬的,当初为黄皓所阻,不说前途尽毁,也是升迁无望了,只能终老于巴东郡,好在阎宇居然力挺自己,让自己在这巴东有了立足之地,前段时间更是将永安都督实职全都转交给自己,这份信任真是令他受宠若惊,所以,虽然不是很了解这个青年,不知道他有什么腻害的地方,但只要阎宇对他无比信任,自己也是要礼遇有加的。 “习惯了,站着舒服。” “令则知足吧,起初遇到先生时,不光不爱坐着,还喜欢走来走去,晃的我头晕。” 坐着的二人正是阎宇和罗宪,而站着的则是那个神秘的蒙面青年。 嗯,没错,此刻还蒙着面。 “令则,眼下的局势如何看?如果按照最坏的发展,陆抗也介入进来的话,老夫恐怕也是应付不来啊。”阎宇叹了口气。现在可不是吹嘘的,自己虽然也算是经年宿将,镇守过南中和永安,朝廷对自己的评价也够得上勤勉精干,可也就是个太平将军,业绩是比不上马忠这样的后期五虎将,只不过是官场之上混的明白些,所以他才需要罗宪这样真有水平的人,至于为什么如此信任罗宪,都是源自于当年这个蒙面青年对他的力挺。 “当年镇守汉中的太守魏文长曾经说过,十万人来,吞之,举国来犯,拒之。令则不才,两万以内,吞之,五万以上,拒之。”罗宪捻须自信说道。 “对手可是陆抗,万不可轻敌,其父是陆逊。。。。。。”阎宇提醒道。 “文平老将军可知这陆抗带兵有何战绩?” “这,”阎宇一顿,看了蒙面青年一眼,说道:“陆抗20岁时便为建武校尉,领其父陆逊部众五千人,驻守武昌,为立节中郎将,屯守柴桑,皆以治军严整为人称道,后来援助寿春诸葛诞也有军功。” “治军严整你我二人恐怕不逊于他,援助寿春,寿春不还是沦陷,诸葛诞不还是败亡?可见就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不足为虑。”罗宪明白了,陆抗在阎宇心中分量很重,应该都是这个青年熏陶的,不知道此人有何本事。所以,还需要继续洗脑:“其实军中有人看重陆抗,多半有其父亲陆逊当年。。。。。。的影响。”哎,夷陵之战,大汉的殇痛,扎在心头上的一根刺,不提也罢。 “罗将军即如此说,想必也是成竹在胸,如此也好,只不过还需注意一人。”蒙面青年拱手说道。 “可是刘谌?先生放心,”罗宪笑道:“之前一战已经元气大伤,且我将罗袭派了过去,掌握了一部分军队,掀不起什么风浪,我到是怕他力量太弱,帮不上什么忙。” “不是刘谌,”青年看了阎宇一眼:“前些日子我们在刘谌身边放了一枚棋子,从现在掌握的信息看,不仅是罗尚将军,就连我们也都低估了他,现在有些失控了。” “谁?” “王迪。”说罢,抖了抖手中的竹简。 0024:双料 寅时起床,更衣、如厕、洗漱、吃早餐,卯时进工厂流水线作业,午时在集体食堂吃午餐后午休,未时继续工作,酉时结束一天的工作,薪酬日结,拿着这一天的劳动所得(粮食和布匹),王聪的夜生活有很多选择,要么去放松一下身心,要么去玩几把斗大户和五子棋这种日渐兴盛的游戏,之后回家休息,第二天继续开启厂狗的工作模式。 有很多和王聪一样从大山之中走出来的青年,面对这种枯燥的生活都显得十分。。。兴奋,因为最起码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 渐渐地,随着见多识广,很多人选择了别的道路,比如从军,比如做保安,比如做人口、房屋的买卖中介,当人们发现让自己发家致富的手段途径越来越多后,从工厂之中走出去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多,更多的,这些工厂成了新移民的中转站,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后分流至其他行业领域,而像王聪这样的不思进取的“老人”实在是不多了。很多人问他为什么,他总是很慵懒地一笑:“安全稳定。” 每次这样的回答都会换来一阵赤裸裸或者善意的嘲笑。嘲笑一间大的庭院就束缚住了他的野心和欲望,真没出息。然后忽略了一点:普通的厂狗是没有办法买得起这样一个崭新的庭院的。 也有人问过这个问题,王聪的回答是,蜂巢最新推出了首付贷,像他这样的安分守己的工人只要付出两成首付,其余的按月从自己的工资薪水里面扣除即可。 就这样一辈子被个房子套住了?结果就是遭到了更多的鄙视和嘲笑。 其实王聪也想告别这种无聊乏味的生活,但是很不幸,走不了。 因为他的领导萧峰不让,而萧峰的上级是李流——没错,王聪是特务营的一名基层情报人员,本来也是可以选择收益更高同时风险也更高的特工领域,但初来乍到贪生怕死的他选择了“卧底”在工厂,安全系数极高:每天和新来的员工聊天,做一个背景和性格的基本描绘,如果这个员工走出工厂到了其他岗位,那么也就要把其相关信息递交出去。自然,待遇也比较低,勉强买起一套小庭院而已。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王聪都会把白天那无聊的一幕幕在脑海中过一遍,看有没有什么异样之处,没有的话就睡觉,有的话就记录下来,在约定时间放在院门口一块活动的石块下面,到时候自会有人来取。 连续几天,都是很正常的人员流动,并没有人调离岗位,所以,王聪一直都睡的很早,但是,今晚,他行动了,伏案吭哧瘪肚的写了很久(文化水平有限,仅能勉强表达通顺),看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这才出门,条件反射的看看四下无人,将一片竹简放在了石块下面。 一刻钟后,一群青年嬉笑着经过王聪的门前,和往日不同,王聪推开窗户怒喝这帮打扰他休息的人,其中一个青年顺势捡起一块石头撇向王聪,吓的王聪立刻缩了进去,引来大家一阵嘲笑。而那片竹简已经不见了。 两日后,这片竹简和其他竹简混在一起交到了王迪的手上,被挑了出来。 “连日来大量五溪蛮人进入工厂。”王迪拧紧眉头:“为何刚刚发现?” “我也发现不对,”李流解释:“第一时间找他的上线接触,其实前几日这帮五溪蛮陆续进入工厂时都说自己是本地深山中的人,这王聪也感觉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也说不上来,直到前日我们把那一批刚刚洗脑完毕的五溪蛮战俘送进工厂改造,才发现其中关联所在,这才送出情报。”——受王迪的影响,李流现在对猥琐、龌龊、洗脑这样的词很感兴趣,使用频率很高。 “你怎么看?” “我?估计是这帮人要潜进来拯救自己的同胞吧?”李流分析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帮外地的五溪蛮为何对我们的生活工作规律如此熟悉,伪装的如此之好,否则情报人员也不会没有发现吧?” “你是说。。。。。。” “有敌人的情报人员混进来了。” “不能吧?”李流作为特务营主管,觉得这个结论是对自己智商和能力的质疑、侮辱。 “平常心,平常心,”王迪示意李流淡定:“敌我双方互有情报人员渗透进来再正常不过,这段时间扩充速度很快,也不足为奇,早晚的事,好在我们平时谨慎,核心的情报也就我们四个人知道。” “那就好。”李流松了口气,但随即面色一狠:“子均放心,我这就派几个得力手下去调查,一经查实。。。。。。” “第一,调查的人不要太多,要可靠,别让卧底进入这个行列,”王迪笑道:“第二,确定嫌疑对象后,不要动手,暗中观察他们传送情报的方式,顺藤摸瓜,知道背后的势力是谁就行了,不要轻举妄动。” “好吧。”李流还是不爽。 “知道了是谁又能如何?魏国、吴国、刘谌、永安方面,还能有谁?只是这样看来,蜂巢也未必有多安全,要加紧推进我们的计划了,那个地方调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 “有倒是有,可能弄出来难度比较大,”李流挠挠头,把狗特务的事放在一边:“人手方面比较匮乏,而且位置还比较敏感。” “不碍事,”王迪摇手:“按照目前的态势,我们最不缺的就是人,只是眼下要尽快,趁着那背后的势力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快点把人转移过去,就那个环境,那个时候任他们折腾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哈哈,子均,你真龌龊,不过我喜欢。” “别学我说话。”王迪一脸嫌弃的表情:“不过这个王聪不错啊,有点脑子,换一般人总在那么一个环境里面呆着,估计无视这个问题了。” 永安。 “啪嗒。”一堆木片散落在桌子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上面有大小不一的字体。 “此乃何物?似曾相识。”罗宪捡起其中一片,放在鼻子下轻轻闻了闻:“好香,咦?上面还有字,但都是一些数字,究竟有何意啊?又和那王迪有甚关联?” “这是我那潜进蜂巢,哦,也就是王迪的大本营以后带回来的一些信息,至于为何是数字嘛,是我和情报人员沟通的一种暗语。”蒙面青年淡淡说道。 “真的是只有他们才知道的暗语,老夫也不知道。”阎宇在一旁说道。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便多问了,只是,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吗?”罗宪禁不住又闻了闻,这才舍不得地放下。真好闻,自己也算是官宦之家了,但是这种香味以前还真是没闻过啊,嗯,反正也是我等看不懂的暗语,待他不需要了以后讨要几个无关紧要的,这个面子应该是有的吧。罗宪心中暗想。 “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我那卧底对我而言很重要,刺探一些核心信息不说很难,起码也是很危险,所以,我就是让他在最不起眼的新人工厂做一个底层工人,搜集整理一些最普通的见闻,”蒙面青年依旧很淡定:“虽然信息和见闻都很普通,但足够让我认识到王迪这个人了。” “愿闻其详。” “令则将军接触过工厂、流水线生产、房地产、首付、首付贷、博彩、赛马、斗牛、斗大户:五子棋这些吗?”青年吐出一连串词汇。 “不光没有接触过,简直是闻所未闻。”一阵立体式轰炸,罗宪懵逼了,就连阎宇也傻了眼,因为有些词之前也没和他说过,想来都是最近冒出来的。 “这些都是这个王迪最近搞出来的,”青年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都是别人没听过没接触过,偏偏每一样又都很吸引人,而这些又可以串联在一起,在短时间内聚敛起人气、财气,甚至可以做到铁板一块,外围势力很难渗透进去,渗透进去了时间久了也被反正了。” “这个人如此神奇。”罗宪惊讶:“究竟是何方神圣。” “说到底这个怪兽也是我一手释放出来的,”青年苦笑:“本来在下与文平将军都认定刘谌殿下才是最大的变数,所以,一开始矛头都针对于他,这个王迪也是被我抓住后,看他人比较机灵就和其他情报人员一起放在了刘谌身边,结果,很快就脱离控制不说,还把我那些情报人员大部分都给争取了过去。” “他发现了?” “没有,但就是争取了过去。” “这怎么可能?”罗宪感到不可思议。 “因为他用那些将军没有听过的新东西给了这些人希望、财富和权力,还有刺激。而这些,我恐怕什么都满足不了。” “这就奇怪了。”罗宪更加纳闷:“这个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问到重点了,”阎宇插话,“子俊后来调查这个王迪,结果发现,完全查不到,就像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凭空出现的一样。” “原来如此,”罗宪点头:“但也没给我们造成什么危害吧?” “有一个危害,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分析的,”青年说道:“北井大战前几天,这个王迪散播了一些有关财富的信息,引得吴军全部扑向刘谌所在,双方拼的两败俱伤,然后王迪关键时刻出现,灭了吴军,释放了被俘的步璿,结果,现在吴军又来进攻永安了。” “对了,我也好奇,前次的攻击点没有永安,这回怎么全冲着我来了?”这个问题实在是让罗宪纳闷了好久。 “那次战役中,王迪所部使用的都是您的侄子罗尚的装备,包括旗帜。” “混账?!焉敢如此陷害我!我与他何怨何仇!”罗宪一听这话不禁暴跳如雷。 “所以此人不可轻视。” “对了,先生那个卧底不会暴露吧,或者不会叛变吧?”罗宪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不会,最普通的工厂,最没出息的工作,最窝囊的表现,不会引人注意,而且,他是我亲弟弟,不会出卖我等。”青年无奈,眼下能保住的都是这种货色了。 “呃,先生,这些东西没用了吧,反正我也看不懂。”罗宪扬了扬手中的竹片,还特意放在嘴边轻闻,做出十分喜爱的样子:“不知道能否割爱几片?” “将军喜欢就都拿去吧。” “那就多谢了,”罗宪很高兴,又问:“只是还有一事好奇,这些情报是怎么运送出来还没被发现的?” “将军最好不要知道。” “这有什么保密的,老夫也是要学学,就不能透露一二?”罗宪不悦。 “这是为将军着想。” “我就是想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这个淡定的样子就想打他。 “很简单,那王迪很爱干净,居住区外面集中修筑了许多公厕,里面的厕筹使用过后必须统一消毒再行使用,而那个每天清晨负责集中收集消毒的员工也是我的情报人员。” “哦,这招倒是不错,原来是厕筹啊,难怪看的眼熟。。。。。。什么?!厕筹!”罗宪先是恍然大悟,继而有种呕吐的感觉,毕竟刚才闻了又闻。 “将军,消过毒了。。。。。。” “闭嘴!” “这还要。。。。。。” “滚!闭嘴!老夫不愿看到你,还有这些,统统拿走!!” “。。。。。。” 0025:中计 永安城下,倒毙着七七八八的数百具尸体,被砸坏的云梯等攻城器械也七扭八歪的散落在地。 这已是吴军先头部队攻城的第三天,前两天一共连续攻了十几次,吴军最后还是放弃了,准备整军再战。 对于罗宪来说,这种程度的攻城简直就是小儿科,因为对手是五溪蛮兵。不是说这帮蛮兵的战斗力不行,也不是说他们的士气不高,主要是让他们这种亡命之徒前来蚁附攻城实在是大材小用,而且碰到的还是罗宪这种级别的选手,更何况,罗宪还十分谨慎的将阎宇所部也参与了此次防守,换句话说,此时的永安城,根本就不是原历史当中的区区两千人,而是达到了8000人之多!简直是固若金汤啊,这样一来,五溪蛮人们的献血和生命连消耗守城力量的最低目标也是无法实现了。 更何况,这永安城作为蜀汉帝国的东部军事重镇,历经几代人完善,就是换一个不入流的将军防御,也不至于被一群五溪蛮兵攻陷。所以,罗宪很纳闷,敌军如此动作究竟目的何在。 第三天开始,五溪蛮兵和新任建平郡太守丁温所部,终于改攻城为围城了,在射程之外列阵站好,大有将永安围个水泄不通的架势。只可惜。。。。。。这支先头部队只不过是不足6000人而已,而他们,却不知道被“包围”在城中的“孤军”有近万人之多。 “敬之,敢出城迎战否?”观察了片刻,罗宪问站在身旁的罗尚。 “叔父,给我200人,我杀他个出其不意,取那丁温的首级不在话下!”自幼开始便被罗宪抚养长大的罗尚,在外人看来虽是凶猛粗鲁、桀骜不驯,在罗宪面前却是毕恭毕敬——但还是掩盖不住一身的杀气。 儿子罗袭不在,罗宪最信任的也就是罗尚了,毕竟,总不能是自己亲自冲锋吧? “也罢!给你500人!”罗宪拍板。 倒也不是罗宪轻敌,这种突击战,出动太多人马反而达不到效果,反正也不是为了全歼敌军,杀个出其不意,斩首个几十首级,震慑敌军,提振本军士气也就可以了。 而且,这方面蜀军也是有着悠久历史传承的,想当年,刘备入西川之时,曾经留霍峻镇守葭萌关,霍峻先是逼退张鲁们,后来刘璋又派扶禁、向存等将领统率万余人马由阆水围攻,霍峻不仅率领将士坚守一年之久(要知道,葭萌城中霍峻军士仅数百人而已),更是趁对方懈怠之时,选拔精锐,伺机出击,斩了向存的首级,重创围城敌军。所以,依照罗尚的武勇,未必非要斩下丁温的首级,至少冲击敌阵,逼退敌军再全身而退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且,突击部队派的太多了岂不是要暴露城中的真实兵力部署? 得了命令的罗尚一脸欣喜的点了100骑兵、300亲手训练出来的铁椎步兵和100弓兵便下了城楼埋伏在城门处,说实话,这几天他真是憋坏了,按照以往的性子,第一天就是想给敌军来个下马威来着,可惜叔父不答应啊。 “听着,一会开城后,步兵冲锋在前,骑兵分为两路伺机包抄,掩护弓箭手抢出射程空间,杀他个措手不及,能狙杀敌军主帅丁温就是大功一件!”罗尚按照罗宪的安排简单顶住了几句,还有意无意的漏掉了“不要恋战”四个字,在他看来,战场之上战机瞬息万变,哪有那么多啰嗦,一句话,带着500个勇士冲上去,干就完了。 “将士们!冲!” 罗尚从来都是一个身先士卒的实践派,拎着一个盾牌和铁锥,率领300步兵犹如猛虎出笼一般冲向敌军。 此时的丁温还正在城下列阵,准备再像前几日一样“先礼后兵”,先劝降罗宪一番,结果这方面还未曾开口,忽见得城门大开,紧接着一群军士嗷嗷叫的冲了过来,为首一个脸上疤痕累累的猛汉更是挥舞着一个四五十斤的铁椎奔着自己而来——作为主帅的丁温,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处女之战穿的还是很与众不同的,至少,在一群蛮兵中间显得很有主角风采。 “五溪蛮何在!拦住他们!”虽然是初经战阵,但丁温毕竟是丁奉的种,丁奉是什么人?那也是三国一猛人,只不过猛人太多,遮蔽了他的光芒,只好给别人打下手,大神们都挂的差不多了以后,也该轮到这个活化石光芒四射了,十二年前的东兴之战中,身先士卒,“雪中奋短兵”,以数千吴军孤军深入,大雪纷飞中,手持短兵砍杀魏军;九年前的寿春之战,又是丁奉,带头冲杀敌阵,斩杀数百魏军,成为败局已定的吴军中一抹亮色。所以,尽可能的克服紧张情绪后,丁温也是毫无惧色,从容调度。 五溪蛮也是很兴奋,这两天攻城战简直是要把自己恶心死了,连城墙边都没碰着就倒下了一片,窝囊得很。现在好了,敌军不守城,居然冲了出来,简直是作死啊,于是列阵在最前的300多人拎着武器奔着罗尚就来了。 虽说方才排队列阵的时候还勉强看的过去,但一打起来就没有什么队列可言了,好在罗尚也不屑于此道,结果,乱战也符合了双方的口味,很快便针尖对麦芒怼到了一起,只听得“砰砰”两声,两个蛮兵撞上了罗尚的铁椎,立时间血肉横飞,连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便成了两具尸体,后面的步兵也是有样学样,抡起铁椎往对方身上砸——真的是抡起来飞到蛮兵的身上,而这种松散的阵型反而有利于扩大打击面,结果取得了惊人的效果,霎那间,六七十个蛮兵或脑浆迸裂、或骨断筋裂的倒在地上,死状极其惨烈,一时间将勇猛著称的五溪蛮都砸懵圈了,愣在那里。 “弓箭手放箭!”罗尚也没有一味斗狠,一声令下,后面的箭阵挽弓搭箭,又是百支箭矢飞出,结果这边又倒下了二十多个蛮兵,紧接着,扔完了一轮铁椎的步兵又纷纷拔出了佩刀,在罗尚的带领下冲进了蛮兵队中开始了近身砍杀。 这一阵无脑冲击居然真的收到了奇效,五溪蛮兵终于支撑不住,崩溃败退——以前猛,是因为没有遇到凶残的选手,今天,遇到了,真猛。 蛮兵的溃败也导致了后面的建平郡吴军军心大乱,丁温也终于没了丁奉的风采和英姿,带头调转马头,夺路狂奔。 “败了!败了!”一见主帅跑了,其余吴军也是斗志全无,纷纷丢盔弃甲溃败而逃。 “进攻!继续进攻!骑兵何在?两翼包围上来!将那丁温截杀!”一见敌军如此不堪一击,罗尚大喜,完全忘记了“不要恋战”的警告,将手中所有的底牌都亮了出来。 “吴军怎么会败得如此迅速?”城楼之上的罗宪先是欣喜于罗尚的勇猛,但看着看着,突然感觉不妙,连忙吩咐:“快快传令!敌军很诡异,可能有埋伏,收兵!收兵!” 高处的罗宪将吴军阵后隐约的异动看得分明,但城下杀得兴起的罗尚是没有注意到的,别说听不到后面的号令收兵,即便是听到了,按照他的性子,收手也是难了:丁温就在眼前,就差这一下子了! “进攻!挡我者死!”话音未落,两个跑得慢的蛮兵又是倒在了罗尚的椎下。后续部队也是兴致勃勃的跟上。 追着追着,突然听到一阵战马嘶鸣的声音,罗尚先是欣喜,以为两翼包抄的骑兵已经截杀丁温得手,结果,在一阵悲鸣后,更多身上斑斑血迹的骑兵出现在了自己的两侧,足足有四百多。 很自然,这不会是罗尚的人马,傻子都看出了,装束不对,数量也不对。 罗尚虽然莽撞,但智商不低,这一瞬间他想的是:东线战场上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规模的骑兵?随即明白过来,信息有重大失误!围攻永安的军队绝不是宜都、建平和五溪蛮那么简单! 骑兵是个好东西,但是这玩意要想玩好,不光是个技术活,更是个烧钱的宝宝,人可以将就将就,但是,马,尤其是战马,那是要**饲料的(游牧民族还好,关键是农耕社会养马)战场之上的军马每天耗粮10斗,要将近20个人缴纳的赋税可以养得起一匹战马(由此可见汉武帝饲养几十万匹战马和匈奴对耗是个多么巨大的工程),到了三国时代,除了魏国之外,吴蜀两国既有马源所限,也有国力所限,要想支撑起强大(或者说庞大)的骑兵部队是很艰难的。 但是,这不代表吴国就没有骑兵,虽然他是以水军擅长,其次为步军,但骑兵也有,只不过精力都砸在了重点区域:一个是用来拱卫京师的,一个是放在北线对抗曹魏的。 但是,在这里,在永安,罗尚何其幸哉,遇到了数百骑规模的吴军骑兵! 这时候,本来还是溃败的吴军也止住了颓势,反身过来结阵,在后方,源源不断的吴军也在密林中陆续走了出来,也多了几面令罗尚感到十分陌生的旗帜。 丁温的旗帜仿佛已经完成了演出任务,不见了,而多出来的旗帜上面分别是“陆”和“留”! 建平郡,巫县。 一队人马正在山间缓步前行。 “玄休,你怎么了?”打扮的和当地的蛮民无异的王迪向李特问道,这厮突然打了个冷战,不会得了什么病吧? “无事,突然感觉舒服了很多。”李特打个喷嚏,说道。 0026:阵亡 “小将军!汝已中计,何不早降?!” 言罢,“留”字大旗下面策马奔出一员四十多岁的老将。 “呸!无耻老贼!”罗尚已陷重重包围,却依旧是面无惧色,破口大骂:“有本事和小爷我过几招,保管十招以内让你这老匹夫死在我的椎下!敢报上名来吗?!” “老夫留平是也,和你单打独斗?哈哈,老夫还怕失了身份!”留平仰天大笑。 “呸!就是贪生怕死!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爹能生出你这样的孬种!”罗尚敞开了大骂,因为在他的数据库里面,实在是没听过留平这个名字。所以,一句话触碰了留平的敏感神经。 留平,吴国将军留赞之子。 少年留赞颇有中二青年的风采,曾经对亲朋好友说:”今天下大乱,英豪并起,历观前世,富贵无常,而我屈居在这闾巷之间,活着死了有什么区别。今天,就要用刀割开脚,如果不死脚又好了,就能成就一番大业,要不就死了算了。”大家呢,也就随便劝了劝,毕竟也没人会想到他真这么做(二),没想到过了几天,闲极无聊的留赞真的割了自己的脚筋,血流如注,好在抢救及时,护理到位,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居然没有落下什么残疾。以后的人生道路,留赞也是一如既往的生猛刚烈、放飞自我,最后,七十三岁高龄抱病拼杀,战死沙场。 这是一个比罗尚还要猛的将军,如果他知道留赞和留平的关系,出于尊重和敬仰,也不会如此说话,但是很遗憾,罗尚不知道,所以,也就触怒了留平。 “将军,此等口不择言的黄毛小儿还是交给我等吧。”一见留平要策马挺矛,“陆”字大旗下面冲出三人将其拦住。他们还是比较了解留平的,脾气很暴躁的。 “都不要冲动!”就当几人还在争执谁出马应战时,一位不到四十的儒雅将军缓缓走出。 “你就是陆抗了?”看这气场,罗尚搜肠刮肚想了一番,嗯,姓陆的我也就是认识这个了。 “正是。”陆抗笑道:“小将军,眼下这局势你也看到了,恕你刚才言语冒犯无罪,归降于我还来得及!” “呸!我才不会做那两面三刀、趋炎附势的贪生怕死之徒!”骂一个也是骂,骂十个也是骂,罗尚放开了。 “蜀汉已亡,你们现在还在为谁卖命?死守这永安不还是为了在那伪魏朝堂之上有一个立足之地?真要是忠义之士,还不如归顺我东吴,以后也有一个为旧主复仇的机会,怕是你不敢吧?” “投降你们吴狗?”罗尚大笑:“尔等鼠辈何德何能,先赢了我再说吧!”罗尚打定主意死战到底,但是,就算是死,也要单挑一把,拉几个垫背的。 陆抗和留平是两个性格的人,完全不为所动,冷笑一声:“将死之人,怕是还没有明白自己什么处境吧?放箭!” 其父陆逊便是如此,既然自己有优势,为何还要用自己的弱势却硬刚?谩骂讽刺都动摇不了自己的决心和意志,所以,罗尚的刺激言论也就成了耳旁风。 陆抗一声令下,数百名弓箭手抬手便射,不少步兵没有反应过来便纷纷倒地。 “盾牌!盾牌!快快掩护”罗尚连忙大喊。 剩下的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匆忙竖起手中的盾牌,龟缩在后面,只是可怜那弓箭手,毫无防御,只能拼死还手对射,终于还是寡不敌众,伤亡殆尽。 “长矛手出阵!”见步兵用盾牌将自己仅仅护在里面,伤害不得,仿佛早有针对性准备一般,又是数百名手持长矛的士兵列出战阵将盾牌兵团团围在中间,无数根长矛顺着盾牌的空隙捅了进去,猝不及防之下,不断有步兵倒下。其余人等不得不扔下盾牌,拼着命向冲进长矛手队列,以短刀搏杀,无奈弓箭手还没有退下,一阵齐射,又是倒下一批。 就这样,在长矛手和弓箭手的配合招呼之下,不消片刻,300步兵便在这个毫无遮掩的开阔地带被全部击杀。不,准确的说是屠杀。一如当年夷陵之战陆逊抓住一个机会毫不留情的碾压刘备,眼下,陆抗也是利用手中的优势,死死的压制住敌军,丝毫不给机会。 而在这累累尸体之上,却还有一身中数箭、血人一般的大汉依旧是屹立不倒。 不是罗尚,还能是谁? 此时的罗尚已然身中十数支箭,其中还有一支插进了眼窝血流满面,还有四五根折断的长矛刺进了他的身体。 尤是如此,罗尚还是站在那里。任鲜血水泊泊留下,却依旧紧紧攥着已变成红色的铁椎。 “可惜了,这少年也算是一位英雄啊,却终不能为我所用啊。”陆抗看着眼前这一幕,惋惜道。他是发自内心的惋惜,眼下蜀汉已灭,吴国的边境压力空前,正是需要人才之际,罗尚这样的猛将,实在是不可多得,稍加磨练,日后必定前途不可限量。却死在了这里。 “也罢,看他如此壮烈,就当刚才什么也没说吧,就让老夫结束他的痛苦吧,给你个全尸。”正想间,身旁的留平双腿一夹马肚,走出阵仗,来到罗尚的身前。 “记住,我的父亲是吴国大将留赞,他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七十三岁还在战场之上拼杀,也许你的武勇不在我父之下,但却再也没有机会证明自己了!”说罢,一阵白光闪过,手中的长矛贯穿了罗尚的胸膛。那雄壮的身子往后一颤,却还是没有倒下。 “行啊!”留平好奇,随即准备拔出长矛再刺。 就在这时,一支血手猛地死死攥住了长矛。罗尚的手,那仅剩的一只眼突然怒目圆睁。 留平还没有反应过来,罗尚的血手一用力,竟将留平拽下马来。 可那留平也是经年宿将,反应很快,落地却没有跌倒,还是手持长矛。 只不过没有人能够知道留平的下一个动作是什么了,因为罗尚突然猛地挺着胸前的长矛向前走了数步,长矛又贯穿了他的胸膛数寸,没入的更深,也拉近了二人的距离,只见得罗尚举起了手中的铁椎狠狠地砸向了留平的脑袋,电光火石间,留平脑浆迸裂而死! “鬼知道你父亲是谁,也许我无法证明我比你父亲如何,但是,干掉你的却是我!而且。。。。。。”气喘吁吁的罗尚突然又睁大了那颗独眼,扫射四周,仰天大喝:“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杀了我!除了我自己!”说罢,那铁锥狠狠的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用自己最喜爱的杀人方式惨烈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周围人等看的目瞪口呆。 本应于七年后,因密谋干掉孙皓而计划败露被反杀的吴国左将军留平,在这个时空的永安战场之上,殒命! 本应于四十多年后(310年,永嘉四年),荣升至西晋平西将军、益州刺史,夷陵(就是西陵,名字又改了回来)侯,罗宪之侄罗尚,与本时空的永安战役中殒命,年十八! 建平郡,巫县。 正在和一队人马呼哧呼哧爬山的王迪突然间停下来脚步。 “怎么了,子均,这才走了几步就不行了,又要偷懒?话说你这身体也不行啊,要加强锻炼啊,不然如何在这乱世生存?”李特一见王迪停下,嘲笑道。 “你才偷懒!你才身体不行!”王迪怒道:“只是爬山令我突然想到了一位故人。” “故人?哦,就是前次进山被围剿,让罗尚那厮一椎拍死的人?叫什么来着?” “白金鑫,他是个好人啊,当初很照顾我们这些新兵,可惜,走得太早,也走的太突然了。”王迪叹了口气,但是一想到是罗尚砸偏了之后,又多了一丝侥幸心理。 “放心吧,早晚有一天我要宰了罗尚那厮为你报仇,哼,不知为何,就是看他不顺眼!”李特安慰道:“不过,话说这次永安的战争,罗宪的赢面到底有多大啊?” “看来我要重新评估这场战争了,”王迪沉思:“看我们这一路上查探到的情报吧,建平郡和宜都郡空虚如此了,五溪蛮亲吴势力的寨子部落也可以说兵力抽之一空,再者,我还情报侦察失误,以为陆抗的主力不会一同进军,结果呢,也早就消失不见,估计已经赶到了永安了吧。” “你真的是情报失误?”李特怀疑:“自从你查到了罗宪放在蜂巢的卧底后,你可是有意无意的给出去不少情报啊,其中就有这个,我没有文化,但是不要骗我。我那弟弟李流和你在一起,都学的奸诈了。” “呵呵,被看穿了,”王迪狡诈一笑:“这有什么不好吗?说不定罗尚也要完蛋了呢。” “千万别,”李特连忙说道:“我还是希望亲手解决了这厮。” “你们多大仇啊?”王迪不解。 “不知道,反正就是一想到他就是不爽,浑身不舒服。”李特说道。 王迪的历史知识实在有够烂的,所以,当然不会知道,在原时空,李特三兄弟组织的流民起义就被罗尚添堵不少,而李特本人更是死在了罗尚的手中。十足的冤家啊! 0027:攻城 永安城下,吴军很快便再次围聚上来,方才的一次诈败诱敌深入,钓到了罗尚这条“小鱼”,却意外打翻了留平这一罐子诱饵后,此战吴军的真正主帅陆抗也不藏着掖着了,迷惑了多个情报人员后终于浮出水面,亮出了獠牙:20000陆抗的中军主力、5000五溪蛮雇佣军、6000留平军、7000宜都郡混编部队(有4000是步协私人珍藏)、丁温以及即将赶回战场的6000建平郡新军。合计将近50000之众。由此可见,此战,东吴国主孙休也算是势在必得了,动员兵力不下于当年的赤壁之战和夷陵之战! “左奕、吾彦、蔡贡听令!” 陆抗一声令下,三将列到阵前,正是前日拦阻留平和罗尚单挑的三员偏将,此三人都是陆抗不计出身背景,从基层一步步提拔起来的草根精英,像吾彦一开始不过一区区县吏而已(原时空中做到了建平太守的位置,东吴灭亡后,外西晋更是一路升迁至南中都督,交州刺史),但是因“身长八尺,膂力超群”,也被陆抗十分看好。 “命你三人各领兵2000,为第一批攻城部队,不惜一切代价,蚁附攻城,没有我的命令,死战不退,闻鼓不进,斩!捏伤假死,斩!擅自撤退,斩!!”陆抗冷声说道。 “得令!”三人抱拳,随即下去组织本部人马和器械,准备攻城。 “留宪、留虑、留云三将听令!” “末将在!”三名脸上还挂着悲愤以及个依稀可见的泪痕的年轻将领迈步向前。 “率领你父留平所部5000人为第二批攻城部队,随时待命,听我号令,进入战场与第一梯队轮换攻击!” “将军,请令我等为先发部队,不报父仇,吾等必死战不退!”年纪稍长的留宪悲愤道。 “不得违抗军令!退下!”陆抗怒喝。 三人虽然还是不爽,但军令如山,也只能诺诺拱手退下。 留平的妻子就是陆凯的女儿,而陆凯,又是陆抗的族兄,所以两家绝对是八杆子打的着的亲戚,本来这次是要以步协所部为先锋,但是想了想,觉得还是留平的战斗力更加靠谱,再加上采取自己的稳妥打法,应该是十拿九稳,所以,明面上还是步协作为前锋进军,暗中把留平军队拆成多股分散其他各部混编进入永安一带,可以说是瞒天过海,可惜,还是被罗尚这个变数搅局。 一想到留平身死,陆抗也就没了平日里儒雅的风采(吾彦曾经在晋武帝司马炎那里点评过陆抗和陆喜二人的优劣,作为陆抗一手提拔起来的吾彦却称其建功立业没得说,但是道德名望还是略逊一些),将罗尚分尸后在城下展示。 但是,这样一来,也就断了悲痛欲绝的罗宪的退路,看着被人大卸八块血肉模糊的罗尚,国仇家恨涌上心头,宁愿是粉身碎骨也要和吴军血战到底,毕竟,这个侄子也算是如同己出了。 “抚军将军,率领你部人马为第三梯队,随时准备接替前两个梯队做轮换进攻。” “得令。”其实因为家族的政治立场原因以及陆抗开始染指宜都郡,尤其是西陵势力范围等原因,步协和陆抗私底下的关系其实并不好,只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和谐,所以,被此人命令自然有些不开心,但毕竟人家是让自己的嫡系部队和亲戚部队打头阵,很是公平,而且说不定自己作为第三队还有便宜可占,这么一想,心里也就平衡了许多。 “攻城!”陆抗最后一声令下,第一波总攻开始,吾彦等人将6000人分成了十队,三队人马扛着云梯,推着冲车向城墙涌来,四队弓箭手快步跑到射程内冒死向城中抛射箭矢,另三队人马待命,等待下一波攻击。 “放箭!还击!”罗宪也没想到陆抗上来就玩这么大的,大有将永安给一波推倒的架势,也不敢怠慢,立刻给躲在女墙后面下令弓箭手还击,谁曾想陆抗上来就是这种不计伤亡的打法,不少刚刚冒头的士兵很悲催的中箭。守城士兵的防御态势严重受阻后,虽然城下的士兵伤亡更加惨重,但是军令在前,督战队虎视眈眈,所以,城下的吴军步兵在付出了百余人的伤亡后,也在逐渐的接近城墙了。 “转射机!准备!” 见常规的防御手段不能阻滞敌军前进的步伐,罗宪咬牙说道。 于是,城楼之上蓄势待发的三台转射机猛然发动了,不停的左右旋转发射弩箭,片刻之间,便射出了数百支弩箭,数十名远处的弓箭手和即将冲到城墙下的百余名步兵纷纷倒地,而且,这转射机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在不停的转动、扫射、喷射。 “想不到这罗宪这么早就把转射机拿出来了啊”远处观战的陆抗笑道。 这玩意陆抗自然是知道的,转射机其实也是一种弩,考虑到诸葛连弩的出现,在蜀汉出现这种大型机械弩也不足为奇了,毕竟也不是他老人家的原创,在《墨子·备穴》就有过相关记载,这种弩装在弩床上,埋于地下,“机长六尺“,可以环转发射弩箭。左右旋转时的转射角达120度,这样一来也就可以对敌人形成一种火力压制——没错,在没有火药出现的冷兵器时代,这东西的的形制和功用类似一座活“射塔“,完全达到了现代战争中重机枪的效果。 虽然转射机只有三台(这就不错了),但是吴军的前进步伐被严重阻挠,不少士兵已经有了胆怯之意,可是,吾彦回头看看陆抗,丝毫没有让整军再战以避风头的意思,一咬牙,左右手双手持弩,噔噔瞪便爬上了一架云梯车,冲着下面大声喊道:“速速推我前行!” 云梯可不仅仅是那种搭在城墙上攀爬的工程工具,还有一种云梯车,可以推动前行,且有高度优势,可以起到瞭望的作用。现在,被陆抗一手提拔的平民英雄吾彦准备豁出去了,登高推进,狙杀掉转射机的发射手——双手持弩登高,还要进入射程范围内,也只有这种敢“手格猛兽”的鬼神之将干得出来。 吾彦的射术也不是白给的,双手持弩,进入射程范围后连续发射六箭,登时有三名发射手毙命,另有两人受伤。随着转射机的停止运转,吴军的攻势再度起来,向前发起冲击。 “换人!换人!继续发射!”罗宪大喊道。 又有几名替补的发射手来到了工作岗位上,结果没有两轮,又被吾彦杀个精光。 终于,射到了第四轮的时候,罗宪从混乱状态下清醒过来,命其中两台转射机调整角度对准了暴露在高空没有太多遮挡的吾彦。 一次数十支铁弩的火力输出,片刻之后,云梯车上那脆弱的防御终于被撕个粉碎,紧接着,三十多支铁矢狠狠的攒到了吾彦的身上,怒目圆睁的他高高摔下,一时间鲜血四溅,死的不能再死了——此一世是再没有机会做到交州太守,谈笑风生的品评陆抗了,也没有机会和陶璜陶世英一起史书流芳了。 “丁太守,之前几天让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眼见着一手栽培的吾彦死在了永安城下,忍无可忍的陆抗转头问一边的丁温。 消失了很久的丁温在攻城开始没有多久便出现了,低头应道:“准备好了,不过第一批只有不到1000。” “够了,该轮到这些出场了。”陆抗的语气平静地近乎于冷酷。 随后,在几十名的军士的长矛短剑威逼之下,数百名衣衫褴褛、面色铁青的难民瑟瑟发抖的走到前面。 “尔等可看见了?”陆抗扬起马鞭,指着城楼上依稀可见的扭转喷射箭弩的庞然大物:“冲上去,爬上城墙,摧毁那些武器,便是大功一件,你们的家人就会安全,一旦你们死了,你们的家人也会衣食无忧!” “胡。。。胡说,”看着依旧不断有士兵倒在转射机的箭弩之下,一个吓尿了裤子的难民颤抖着哭泣说道:“分明就是要我们做肉盾去吸引敌人,掩护你们吴军冲上城墙的,哪还有我们的活命机会。。。。。。啊!” 话音未落,丁温便一剑将其刺死:“啰里啰嗦,尔等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不去!你是死,家人也是死!去了,即便是死,家人也有保障!” “而且,冲上去!坚持到我号令撤下来不死者,城破之后,里面十分之一的战利品就是你们的!我陆幼节言出必行!”丁温说完,陆抗做了最后补充。 “拼了!”琢磨着陆抗说的话,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其余人终于认清了现实,拿着吴军分发的粗制滥造的长矛短棍,向着城墙发起了自杀式攻击。 冷峻的外表下,陆抗的心还是颤抖了一下,他知道,这1000多从附近搜刮、强征来的难民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但是,今天却被他以家人为要挟参加了一场对他们来说九死一生的战争,运气好的话也许会有几个人侥幸生还,但是,大部分人,将成为孤魂野鬼。 没有办法,这就是战争,战争就会死人,陆抗不是魔鬼,但是为了打赢这一不能输掉的战争,为了尽可能的减少己方的伤亡,只能牺牲掉。。。。。。敌人,包括敌国的百姓。 “如果上天要惩罚的话就冲着我一个人来吧,只要实现我趁着眼下最好的时机攻略巴东,捍卫大吴边境安全的梦想,哪怕让我活不过50,也是认了!”陆抗心中默默念道。 0028:奇兵 看着城下突然涌来了千余名衣衫褴褛的难民,罗宪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陆抗陆幼节!你这个卑鄙小人!摆明了是要用这种没有战斗力的渣渣来消耗我的转射机啊。 诚然,转射机的威力确实是惊人,既可以杀伤攻城途中的步兵,也可以反制对方的远程弓箭手,但是,也正是因为火力惊人,所以消耗巨大,按照目前这个速度,再有不到半个时辰,箭矢就要清仓了! 虽然罗宪经营永安也有了一段时间,但是,真的没有想到吴国会有这么大的魄力,而且资源委实有限,因为蜀汉帝国的防御重心始终是在北线战场。 “转射机的箭矢还有多少?”罗宪问站在一旁的军需官。 “不到3000了,将军。”军需官也很是心疼“普通用的箭矢也不是很多了,如果敌军的攻势不降下来的话,还是按照这个强度的话,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也罢,”看了眼攻势如潮的城下,罗宪下令道:“转射机先停止射击,弓箭手也放慢速度,放他们过来!” “守军没有箭矢了!弟兄们!上啊,破城之后抢劫三日!”难民中一些眼神好使的发现城上的箭雨威胁小了很多后,振臂高呼道。 于是,还活着的数百名难民顿时士气高涨,很好的代入了吴军的立场,完全忘记了刚才痛哭流涕的模样,完全忘记了眼前的所谓“敌军”其实在几天之前还是捍卫自己生命和财产安全的同胞军队,甚至现在心中都没有想到刚刚还想保护的家人,而只是。。。。。。想象中的城中财富。 “泼!” 正当做着发家致富、抛妻弃子美梦的难民们逼近了城门和城墙,分别扶着冲车撞击城门、架起云梯向上攀爬的时候,只听得城楼上一声大喝,接着,云梯之上和城墙根处仰头进攻的人群便看到了金光闪闪的。。。。。。“汤汁”。 紧接着,便是一片片的惨呼声,无数人从云梯上跌落,撕扯着头皮、面孔和身上的灼伤,没有爬上的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也是头上、身上“星光点点”。 然后,大家就闻到了那个“熟悉”的味道。 没错,金汁,虽说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用于治病(清热解毒,凉血消斑),但是,这还是改变不了它的本质所在:滚烫的粪便。 这种可以收集来的人和牲畜的粪便,经过一番“加工”后,用于守城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低成本高价值武器了,取材方便,制作简单,效果惊人(烫杀敌人,造成伤口腐烂,难以医治),而且,最关键是:恶心。 攻击城门的士兵庆幸没有多久,便发现从天而降的东西更为恐怖——长五尺、宽四尺、厚达三寸的木板狠狠砸下,碰到的人立刻毙命,身上还添了无数的窟窿:板子上面有狼牙形状的铁钉数百个,露出板面的钉子皆有四五寸长短。这要是被招呼上来不是立刻死透了? 最缺德,最令吴军和炮灰兵崩溃的是,这玩意还不是一次性产品,边角处有铁环,铁环由绳索牵引,砸完之后,城上的守军再给拉上去,反复使用,不亦乐乎。 守军很开心,下面的人可就完蛋了:要么被恶心死,要么被烫死,要么被砸得肢离破碎,即便是侥幸没死的也是被烫的头晕脑胀,瘫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亏他想得出来。看着眼前的惊人战果,罗宪不禁要“感谢”一下大战来临之前主动和自己沟通,介绍了这款守城利器的王迪了,只是可惜,时间仓促,也就这么一块用在了城门之上,要是多一点的话。。。。。。 不过罗宪心里还是有数的,王迪这么主动热心帮忙,肯定有自己的小算盘,让永安吸引了这么多敌军,那么东吴边境肯定会兵力空虚,难道他的目的是建平郡,甚至是。。。宜都郡?这胃口未免有点太大了吧! 有点惊讶于自己的脑洞,罗宪把心收了回来,重新关注于战场。 这金汁和狼牙板虽然好使,可是,架不住敌军数量太多,如果陆抗不计一切损失也要强攻的话,这永安还是危如累卵,所以,出奇制胜还是很有必要,一味困守不是我罗宪的本色,奇兵制胜才是王道! 只是一想到这里,罗宪就不免又心疼起罗尚来,多好的一把利刃啊,才二十岁,就这么折断了,以至于不得不依靠已经快六十岁的阎宇。 阎宇。。。。。。 永安城外二十里处的山林中,埋伏着一支千余人的队伍。 为首的正是阎宇,站在他身边的还是那个蒙面青年。 “先生,当真我们不去支援令则?”阎宇很是疑惑:“刚才斥候来报,陆抗大军已经有将近40000之众,正在蚁附攻城,永安已是危在旦夕了,前几日我率领这支人马埋伏于此,也是为了在侧翼和后方突袭敌军,分担正面战场的压力,永安城破,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永安城破当然对我们没有好处,”青年笑道:“但是,将军也知道敌军有40000之众,而且攻城之战才刚刚开始,我们这点人马够看的吗?还不够塞牙缝的,所以,必须要先拖一拖,要么是永安告急的时候,要么是敌军的士气和战力到了低谷的时候,总之,我们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还要做到一击必胜!” “明白,老夫关心则乱了。”阎宇叹了口气,毕竟,永安经营多年,毕竟,罗宪是自己一手栽培的人。为了这里,当初才会听了眼前这年轻人的话,违抗后主的旨意,没有回援成都。 “老将军也不要低估了那罗宪啊。”青年突然冷笑道。 “先生这是有何所指?” “十天前,罗宪已经派出使者奔驰后方去求救了,想必现在成都方面已经知道了永安被围,那么,只要他能坚持两个月到三个月,则援兵必至,只是来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就不得而知了。” “你怎么知道?” “我的情报人员可不仅仅是盯着刘谌和王迪,还有吴国啊,”青年一摊手:“正好呢,在罗宪身边我也放了几个。” “你!”阎宇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相信将军,我也知道将军相信罗宪,但是这不代表我相信他,”青年倒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而且,这件事老将军不知道吧?可见他对你也不是坦荡无私的。” 这一点阎宇倒是承认,他和罗宪的确有分歧,在对抗吴国这方面立场一致,但是,是继续拥戴刘姓宗室割据独立,还是归顺北方政权始终是有分歧的。阎宇,荆州南郡人,常年被诸葛大神洗脑,始终有汉贼不两立的夙愿,这也是当初王迪忽悠他要把刘谌扶持起来做大做强有所动摇的原因,但是,罗宪虽然也是荆州人士,却是长期被益州投降派理论大师谯周长期洗脑,所以,内心深处并不排斥北方政权,只不过之前两人一直在给对方面子,所以都有所迁就,罗宪没有对刘谌下死手,阎宇也没有阻止他和北面眉来眼去。 但是,很明显,这次趁着永安危机的大爆发,罗宪彻底易帜,倒向北方的这只脚终于迈了出去。这也意味着,永安,要么被吴军攻陷,要么借此被魏国援军收入囊中,不会再有第三种生存状态了!而刘谌,甚至包括他阎宇,在这巴东,都不会有立足之地了。 “文平,我罗令则发誓,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会让永安沦落到吴军手中。” 这是阎宇把主力留在城中,带着这1000多精锐部队出城设伏的时候罗宪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当时阎宇没感觉有什么,现在看来,很有深意啊,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就是要易帜了!被套路了! 只是,一想到被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罗宪在最关键的时刻玩了一把,阎宇就是不爽,于是心意也转变了:“永安,以他的能力来看,一个月不成问题,咱们暂且在此处等着,养精蓄锐!” “不着急做决定,”青年心里暗喜,嘴上却还在劝架:“现在还有两个情报,第一个,王迪所部已经离开巴东,不知所踪了,第二个,刘谌所部也已经离开北井了,下一步去哪也是成疑。” “哦?”阎宇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看来整个巴东都要一团糟了啊。 “据在下分析,这东吴把边境上能动用的军力都砸了过来,想必那几个郡兵力是有点空虚的,”青年笑道:“说不定他们已经奔着建平郡和宜都郡去了,到时候说不定吴军还要退军,那就有意思了。” 正说话间,只见一个斥候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说道:“启禀二位大人,永安、永安。。。。。。” “永安出了什么变故?!”二人大吃一惊:陆抗有这么猛?罗宪有这么不堪一击?才一天就拿下了? “不是,是那刘谌率领一支人马从后方突袭陆抗,杀得吴军措手不及,居然成功的突进永安城中了!” 进城了?刘谌?! 世界上什么来的最快?打脸啊,啪啪的,本来以为刘谌会趁虚而入进攻建平,结果却袭杀陆抗,一头撞进了永安!在二人看来,这种事情的发生简直比永安一天内沦陷还是要不可思议啊! 0029:对峙 “这刘谌不愧是昭烈帝的后人啊!”半响之后,阎宇才感叹道,嘴上叹为观止,心里却在暗暗吐槽:什么啊这是,这么莽撞,这么有血性,不像刘禅啊,更不像刘备和刘邦啊,想那几位,都是不立危墙之下,有事跑的比兔子还快,危急关头抛妻弃子的主儿,哪会自投罗网。 “他进城干什么?”青年不甘心打脸,对此表示怀疑。 “据在下观察,”斥候回忆了一番,回道:“那刘谌一开始是想突袭之后便撤出战场,结果反被对方包围,无奈之下,一番厮杀,在守军的接应下才勉强冲进城中。” 听到这里,阎宇点头,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可曾看到那罗袭是否在队伍中?”青年突然又问道。 “这。。。。。。”斥候面露难色:“当时战场形势极度混乱,在下又不能靠的太近,实在是看不清啊。” “下去休息吧,换别人继续打探消息,一旦有变,即刻来报。”青年也知道这个问题有点刁难人,挥挥手说道。 “老将军,这是有点蹊跷啊。”四下无人后,青年忧虑道。 “有吗?”阎宇想了又想,还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那刘谌的主力部队前次战役中几乎是伤亡殆尽,此次的1000多人应该大部分都是新招的,战斗力有限,那么,即便是有偷袭,出其不意的成分在内,又是如何突破吴军重重包围的?” “这个嘛。”阎宇挠挠头,不知如何作答。 “既然有能力突破包围圈,为什么不杀出去,反而要冲进永安城中?这1000多人能解决永安的危机吗?留在城外牵制敌军才有意义,进了城,杯水车薪啊!” “呃。。。。。。” “最后一个,罗宪和刘谌的关系,老将军也知道,面和心不和,那么,罗宪怎么会冒险出城迎接,他就不怕吴军趁机杀进城中?刘谌就有那么大的魅力?”这是青年最怀疑的地方。 “兴许是因为罗袭在刘谌军中,罗宪是为了他的儿子不得不冒险出击?”阎宇觉得这个答案很靠谱,说得通。 “但愿如此吧。”青年叹了口气。 “所以你刚才问那斥候,是否看到了罗袭?” “万军从中找到一个人是有点强人所难,怎么可能确认呢?在下也只是希望罗袭还在军中吧。” “不在会怎么样?” “如果不在,或者说如果这次行动本身罗袭就没有参与的话,那么问题可就大了啊!” 建平郡,巫县,山中。 一个黝黑的身影从洞里爬了出来。 不是夜色显得此人黝黑,而是因为他刚刚从一个煤矿里爬了出来。 外面有一个特务营的情报人员等候着。 “有事?”王迪一开口,被煤炭染得黑漆漆的面庞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也是对比出来的,他已经好久没有认真刷牙了。 “有事,万分紧急,”情报人员递上一片竹简:“大致事情就是这样,他们前些日子见面了,好在我们发现及时,拯救成功,人,还是出了点问题,估计要过几日才能到。” “终于还是走了这一步,”看罢竹简(虽然不会写,但是大致能阅读出来这些文字),王迪叹了口气:“下去吧,继续打探,那个人一定要照顾好。” “有什么事?”身后李特三人也钻了出来,李特掸掸身上的煤灰,问道。 “没什么。”王迪将竹简藏到了怀中。 “不是我说你,”李庠转向李流,照着脑袋来了一下:“你这情报是怎么打听的?你不是说这个地方有铁矿吗?怎么挖出来的都是煤,忙活这么多天,合着咱们一直在倒煤??” “呃。。。。。。”李流本想说是王迪透露的,但是还是憋在心里,扛下了这个黑锅。 “应该有铁矿的啊,”王迪装作没看见三兄弟互掐、乌鸦嘴的一幕,喃喃自语,是的,没记错的话,巫,应该就是后世的巫山县,这里肯定是有铁矿的,之前一些五溪蛮的战俘也曾经说这一带有铁矿,他们的部落就有矿工为生的,但是,我挖铁矿怎么就挖出来一个煤矿呢? 只是,想着竹简上的那条信息,王迪已经没法把心思放在矿的事情上了。永安,但愿这一切还能在我的掌控之中吧。 永安城内。 罗宪看着血迹斑斑的刘谌、关彝等人,内心极为复杂。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这段时间里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但是内地里罗宪是没少下黑手的,所以,多少有点愧疚,再加上担心在刘谌军中的爱子罗袭有危险,这才方才冒着敌军趁乱进城的危险出去接应。 “殿下,多次这次舍命相救!”罗宪深施一礼,很恭敬的说道。 “令则将军说哪里话,”刘谌大义凛然的说道:“虽然大汉现在已经不在,但是将军还没有彻底易帜,在谌看来,就是还在守护我汉家儿女的家园,自然要与那吴狗决一死战!” 可怜的孩子啊,真单纯,听他这么一说,罗宪的愧疚感更深了。 “奈何我的人太少,又刚刚遭遇重创,此次多为新军,战斗力有限,”刘谌继续说道:“本想在后方骚扰敌军,结果反而身陷重围,最后还要仰仗将军出手相助,惭愧惭愧!” 嘴上还在和刘谌打着哈哈,罗宪已是不自觉的往队伍后面去看了,神情一阵恍惚:人呢?没看到了,连张绍和诸葛京都混在人群中,怎么罗袭就没有看到呢? “将军!谌对不住你!”刘谌何尝不知罗宪在看什么,扑通一声跪拜在地:“罗袭将军他。。。。。。” 果然!罗宪眼前一黑,勉强站住:当时那个乱军之中的恶劣环境,刀剑无眼啊! “将军!将军!”城楼上瞭望警戒的士兵喊道:“吴军又开始进攻了!” 刚才的第一轮混战中,吴军伏尸3000余人(其中包括1000人的炮灰)折损了一员将领,并没有伤筋动骨,结果这没有多长时间,留氏三兄弟又率军杀了过来。 这群吴狗!刚刚遭遇丧子之痛的罗宪只得忍痛再度登上城楼指挥作战。 “殿下留步,我与吴狗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这一战还是由在下独自完成,旁人无需插手,殿下此战已是辛苦万分,还是带着部下早早休息吧,”见刘谌也跟着自己往上走,罗宪无可置疑的说道:“茂通,让殿下一行卸下铠甲兵刃,早早休息吧。”说罢,暗中使了个眼色。 被称作茂通的人便是常忌。常忌也是益州的书香世家出身,和谯周宗族走的很近,也正因此,早就和罗宪相熟,而且,这是一个“奇葩”,不仅饱读诗书、淡泊名利,还精通政务,略晓军事,可谓一个低调的全才,眼下,正在永安,出于朋友关系帮衬着罗宪。 心有灵犀,一个眼色,常忌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这是对刘谌不放心啊。 虽然还在痛惜一天之内死了侄儿和儿子,但罗宪并没有失了心智,很是怀疑刘谌为何选择一条“死路”,走进了“绝境”,为何以一群新兵可以突破敌军封锁(虽然有自己的帮助),虽然刀剑无眼,但为何偏偏精于武略的罗袭战死了,而张绍和诸葛京,对了还有这个刘谌,都可以突围成功! 所以,罗宪抱有怀疑,也就找个借口把他们给“缴械”了。这也是个试探,如果有迟疑或者异动,那就直接拿下! 好在,刘谌也没多说什么,有的没的说了几句,也就乖乖的下去了。 难道是我想多了?见刘谌如此顺从,罗宪又开始怀疑起自己了。 “砰!”一块石头砸在了城楼上,溅起的尘土蒙了罗宪一脸——好险,就偏了一点点。 “敌人出动霹雳车了!”守城士兵大声喊道。 所谓霹雳车,其实就是抛石机,江湖传闻,此物早在周代就已经出现(其实纠结具体时间意义不大,真要追根溯源的话,原始社会部落战争就已经有撇石弹的游戏了),但春秋战国出现是比较靠谱的,之所以被士兵们惊呼为“霹雳车”则是因为半个多世纪之前,官渡之战,曹操和袁绍大战的时候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技术升级,“太祖乃为发石车,击绍楼,皆破,绍众号曰霹雳车”。吴军,又不是只会造船,弄点投石车出来当然不成问题,只不过这玩意有点笨重,虽然安装了车轮,但还是比较费劲,因此,陆抗在第一波攻击中,没有使用(正在筹备),现在,见攻势受挫,也就别保守了。 几十名士兵费力的将六台抛石机推进至射程范围内(200米左右),孔武有力的壮士们便开始操作了,只见得数十块四五十斤重的石弹被抛上了天空,继而狠狠地砸在了永安城头,激起一阵阵人群中的恐慌叫声——虽然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亡(当然,也有点背的中招),也不会马上对夯土墙造成致命伤害,但是这种武器的震慑力是很惊人,最主要的是形成了火力压制,给留氏三兄弟率领第二梯队赢得了先前推进的战略空间。 “放火箭!”眼见吴军再次逼近城墙,而守军又被石弹攻击的无法抬头,罗宪不得不再次祭出一件法宝。 0030:出手 古代的火箭,其实就是在箭头后部绑附浸满油脂的麻布等易燃物,点燃后用弓弩射至敌方纵火而已,很多次战争中都曾经使用过,而且这一方面,蜀军可谓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当年诸葛大神进攻陈仓,就被郝昭同学用火箭虐了很久。 所谓久病成医,蜀军自然也把这玩意发扬壮大一下——借助蜀汉弓弩的威力。 火箭数量不多,这本来是罗宪的杀手锏,但是刚好,用在抛石车身上也是恰到好处:这玩意别看攻击起来威力巨大,但是主体构造是木头,而且还移动不便,正好成了活靶子,于是,百余名弓箭手冒着被巨石砸到的危险,牺牲了二十多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将近千发火箭射到了抛石机上,虽有士兵拼命拍打抢救,但是,随着几声脆响,这几台抛石机还是无法支撑,在熊熊烈火中倒塌。 “无需理会!擂鼓!继续进军!”陆抗无动于衷,抛石机虽然很快就被摧毁,有点可惜,但是留氏军团已经抓住了这个时间差很快的逼近了城墙,逼过火箭的风头后,开始架设云梯。 对于进攻方来说,不论怎样的讨巧,只要不是围困对方,都免不了这种不计成本的伤亡。 不过留氏三兄弟无所谓,父亲留平被人一椎爆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破城,屠城,才能以解心头之恨,所以,除了留云(小弟,留个血脉)的站位比较靠后外,两位哥哥,留宪和留虑几乎冲锋在了第一线,正因为如此,在长官的带动下,士兵们才士气高昂不惧死亡,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大哥!小心!”,正在城下指挥的留宪听得留虑一声大喝,紧接着便感觉头上方一阵阴风飘过,说时迟那时快,也来不及想想看看,仅凭着直觉往一旁闪去,只见得城墙上方一根借助滑道牵引的一根嵌满了铁钉的滚木砸了下来了,虽然躲过了致命的伤害,但留宪还是被扫掉了头盔,刮伤了头皮,一缕鲜血顺势流下,再加上披头散发,弄得十分狼狈。 留宪还好,那些正在云梯上努力攀爬的军士才是避无可避,纷纷被砸的跌落下来,瞬时被夺走了十数条人命,而砸完一轮后,这七八个滚木又被拉了上去。 混蛋!留宪暗骂一声,很快束好头发,擦干血迹,将佩刀插在腰间,不顾兄弟的劝阻,爬了上去。爬了没有几步,上面的滚木又砸了下来,留宪双臂用力,竟然硬生生将云梯翻转过来,躲过了一劫,只是下面几个军士没有防备,被甩了下来,只是因离地面近,没有受伤。 翻转过来后,留宪发现啦一个死角:滚木砸不到,弓箭射不到,于是趁着守军没有反应过来,加快了攀爬速度,快到城头时,再度用力翻转到正面,抽出腰间佩刀,准备纵身一跃跳上城头,他坚信,凭借自己的本事,在城头坚持到后续部队跟上是没有问题的。 结果,当他仰头纵身一跳,还未曾落地时,蓦然发现,迎接的并不是守军惊慌失措的表情,而是。。。。。。金汁! “啊!!!”这点金汁一点没有糟蹋,泼的留宪满脸满身都是,留宪只觉得眼前一黑,皮肤灼痛无比,还有一股强烈的刺鼻味道。 紧接着,双眼已盲的留宪就觉得胸口一痛,六七根长矛戳进了胸膛,但深知自己必死无疑的留宪潜能激发,伸手死死攥住这几根长矛,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这几个没反应过来的守军也一并带了下来,活活摔死。 原时空的未来西陵都督、镇军将军留宪就此殒命“夭折”。 “进攻!后退者斩!”见大哥死状如此凄惨(主要是恶心),留虑和后方督阵的留云也不顾一切,率领督战队冲了过来,连续砍了几个退缩不前者,其余士兵又硬着头皮往上冲。 “准备好了吗?”看着城头惨烈的景象,陆抗回身问道。 “将军。。。。。。”丁温欲言又止:“果真要如此吗?我军人数更多啊!” “正因为我军人数多,敌军人数少,所以,那罗宪更加承受不住。”虽然眼看着留宪毙命时心下一痛,但此时陆抗又恢复了冷血本色。 “遵令。”此乃初次经历战阵的丁温终于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一挥手,身后又推出了四台抛石机,随之出现的还有数百名弓箭手。 “放!” 待抛石机和弓箭手进入射程范围后,丁温一声令下,无数石弹、箭矢、火箭飞向了城墙,一时间,城上的守军、云梯上的吴军和城墙根处的待命部队纷纷有人中招。 这种无差别攻击令吴军一阵恐慌,又开始退缩不前,只见得留云再次亲手砍了两个逃兵后大喊道:“退缩不前者斩!全家流放!死在城头者,恤粮一百斛,钱一万!不死者,赏粮三百斛,钱三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士兵虽然视金钱如粪土(主要是孙权开始总玩货币超发,从大泉五百一路玩到了大泉五千,钱早就臭了),但是粮食那可是硬通货,死在城头尸体就能换100斛?值了!这要侥幸不死,真是要烧高香了。 迅速的算完这笔帐,杀红了眼的吴军再次嗷嗷叫的冲了上去,哪怕被拍了一下只剩半条命,但凡还有口气也在往上使劲:死在上面还是下面,待遇不一样哦。 这样一来,在吴军这种杀敌三千自损一万的搏命打法制衣厂,东城守军军士终于开始出现大面积伤亡,能战之士不过四百余人(满编时1500人),照这个趋势,不出一刻,吴军就要扩大在城头上的阵地了。 “其余三处各调兵300,快!”罗宪怒道。 这陆抗不按套路出牌啊,明明是四面围攻,但是只在这东面攻打,其余三面却是围而不战,弄得罗宪也不好轻举妄动,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先解燃眉之急了。 随着这1000人加入战斗,总算将局势扳回来一点点,但还没喘口气,罗宪就听得斥候传来了噩耗:西面的吴军开始攻城了。 “快发信号!”罗宪不再多想,明白这是陆抗就等着自己先行调动人马,所以,想必西面遭遇的攻势不会比这里差多少。 “老将军,你这看好的人才这么快就顶不住了啊?”青年看着城中那渐渐升起的红旗,轻声笑道。 “换成老夫,这个攻势估计现在已然城破了,别幸灾乐祸了,也该我们出动了!” 0031:异动 “吴军具体攻势如何了?”阎宇问道。 “吴军先是一直在猛烈攻击东面,其余三面均没有动作,但方才西面不知为何也开始发动进攻了,且攻势不小。”斥候回道。 “看来是东面承受压力太大,罗宪才不得不从冒险其他方面守军调动军力,造成兵力空虚,结果被吴军有机可乘了。传令下去,部队迅速集结,向西城方面吴军发动突袭,切记,万万不可恋战,毁掉吴军的攻城器械即可退出战场,伺机再战!”思考片刻,阎宇随即下令道。 手中兵力太少,也只能采取游击战了。 “将军可是下定决心了?其实,在下觉得有刘谌在城中,之前罗宪已经向成都方向求援了,问题应该不大,至少,他的能力不会一天都顶不住的,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吧。” “你今天是怎么了?”阎宇有些不悦,这是他最近以来第一次没有用尊称称呼:“方才你还说那刘谌无甚用处,又怀疑其居心不良,现在又认为他可以助阵罗宪了?罗宪但凡要是能坚持住的话,也不会发出信号!先生!你应该知道,此一战,我不仅是为了罗宪一人!更是为了我留在城中的数千子弟兵,为了我十数年镇守的永安不会沦落到吴狗的手中!” “既然如此,那好吧,全听将军安排,只不过,”青年叹了口气,神色有些落寞:“那在出发前将军且随我来一趟,我有一物要赠予将军。” “何物?搞得那么神秘?” “将军且随我来,此处人太多,不方便透露。”说罢,青年便自顾自地往林中走去。 “如此乖张。”阎宇嘟囔了几句,但身体还是很诚实,便尾随走了进去。 。。。。。。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亲兵跌跌撞撞的来到罗宪身边:“将军,西门告急,说敌军攻势甚猛,快要支持不住了,请将军派兵支援!” “西门告急,西门告急!难道那边的攻势还能猛烈得过这东门?吴军能有多少可战之兵,能同时施加压力!”一听这话,罗宪不禁青筋暴起:“常忌何在!还不快快前去支援!” 都已经亲自上阵砍杀了四五个登上城头的吴军,东门防御兵力已经捉襟见肘至此,罗宪焉能不心急如焚,方寸大乱。 “常将军。。。。。。”亲兵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茂通怎么了?!” “常、常将军,不,不是按照将军的吩咐,正在暗中监视那刚刚进城的刘谌吗?”亲兵战战兢兢地说道。 “那就让他速速带人去支援西城,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监。。。。。。” 刘谌?罗宪一愣,怎么把这个货给忘了,罢了罢了,只能拼一把了,我就不信刘姓宗室子孙能和吴狗勾搭在一起:“传令下去,命常忌带着刘谌所部立刻去支援西城。” 这个时候也就不说什么场面话了,没那闲工夫讲客套,直接以指挥官的身份下令吧,毕竟时间不等人。 一说到时间,罗宪又不禁恼恨起阎宇来,说好了看到城中升起信号旗,立刻从外围骚扰敌军,怎么旗都挂起半天了,还不见动静?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也不对啊,吴军的后方很安静,不像有什么战事发生。 头疼,头疼,这次防御战从一开始就透露出诡异和不顺:出城偷袭陷入埋伏罗尚殒命,算他咎由自取,但敌军的攻城手段有条不紊,仿佛洞悉了我军一切计划,转射机被敌人的炮灰消耗了不少,狼牙板和滚木再给敌军一定程度杀伤后就被找到了破解法门,吴军趁着第一波砸到军士身上,后排立刻插上,薅住绳索一刀砍断,抛石机的无差别攻击又害得只能展开消耗战,盼望的望眼欲穿的阎宇没看到,倒是刘谌进来了。 总之,自己绞尽脑汁设计的防御手段,多半被吴军轻松化解了。 罗宪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也说不上来,而且也没有时间去琢磨这些事情,因为吴军还在不知死活的源源不断向前进攻,哪怕,明知道会被自己人的攻城武器射杀,但是还是在兴奋的进攻,伏尸城下将近一米之高的同伴并没有让他们感到恐惧,反而还出现了许多奇怪的场景,罗宪还看到有士兵在攀爬时还背着同伴的尸体,一开始以为是当个肉盾,结果反而在登上城头后一把把尸体扔在了。。。。。。上面。 尸体躺在上面还是下面有区别吗? 罗宪想不通,但今天想不通的太多了。 “噗呲”罗宪一刀,将一名吴军做了开膛手术,反手又将一人斜劈成两半,哗啦啦,残肢、内脏、鲜血散落在各处,每名还能活动的守军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很快,青色的地面变成了红色,仿佛地狱一般。 吴军也很疲惫了,但还是在麻木的重复着攀登、厮杀的机械动作,没有延缓攻势。 就看谁先支撑不住了。 “噗”,一根长矛刺进了罗宪的锁骨上窝,作为一名始终保持锻炼的武将,虽然上了年纪,但那里依旧只有少量脂肪、筋膜。这才平时看来也许很是健康的形体部位,眼下却成了脆弱的所在,敌将猛的一下,造就了一处贯穿伤,逼得罗宪连续倒退几步,险些滑倒在地。 刺出这一矛正是留虑。 “哈哈!儿郎们,上!敌军大将罗宪已被我。。。。。。”乐极生悲,留虑的表演也就到此为止了,只见罗宪挥刀斩断了长矛,紧接着将兵刃插进了留虑的嘴里,留虑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便跌落下去。 完成这系列动作,罗宪也筋疲力竭的坐倒在地,大口的喘着粗气。 “将军!大事不好,西门、西门已经沦陷了!”亲兵远远跑来大喊道。 “汝说什么?!”罗宪大吃一惊,连斥责他动摇军心都忘了:“常茂通何在!他究竟在干什么,为何这么快就被敌人攻陷了!” “常、常将军已经阵亡了!”亲兵哽咽道:“被那刘谌的部下,一个叫关彝的,一刀从背后偷袭得手,然后趁着守军军心大乱,刘谌打开了城门,吴军正不断涌进城来,大势已去了,快撤吧,将军!” 相对于城门失守,刘谌的行径才是真让罗宪感到晴天霹雳的。 0032:身死 “速速向南门突围!”罗宪没有时间谩骂和愤怒,西门已陷落,东门也坚持不了多久,趁着这一波攻势暂时被遏制,还是走为上策。 “令则,你先走,敌军估计已经得到了消息,马上就会进攻,我在这里拖延一下吧。”杜轸沉默片刻后,说道。 “超宗,我为兄长,怎能让贤弟断后?那还不如杀了我!”罗宪一愣,哽咽道:“你我二人师出同门,贤弟大才,生性淡泊,屡征不就,一心在这永安助我,怎可。。。不成!” 他知道,此时选择断后,必死无疑啊。 “师兄知我,”杜轸笑道:“一旦做了决定没人可以改变,而且以弟之身手,断然不会突围成功,还不如掩护你们先撤,我若身死,令则日后定会为我复仇,令则若也不幸遇难,则我也不过是先走一步而已,有何憾哉?还好,我那两个年幼的儿子杜毗、杜秀不在城中,若兄能够突围成功,还望多加照顾。” 杜轸这番话说的好有道理,罗宪无言以对,拜倒在地:“兄去矣,超宗贤弟珍重,二位侄儿我定视为己出,我若突围必报今日之仇,大仇得报之日,也是兄追随弟于九泉之下之时!” “一言为定,我便慢走几步等等令则了!”杜轸超脱的笑道。 闲话不再多说,罗宪分给了杜轸300人,带着不到1000的残兵匆忙赶往南门方向。 刚下的城楼没走几步,只听得身后一阵喊杀声响起,罗宪咬了咬嘴唇,狠下心来,继续带队前行,没有多久,城楼上的喊杀声渐渐停歇,杜轸与其弟弟杜烈、杜良,皆没于军中。 正感伤夺路而逃之时,只见得迎面过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刘谌和关彝。 “刘谌!你卖国求荣!”罗宪怒不可遏。 “卖国?”刘谌冷笑:“我卖的什么国?大汉已经灭亡,国之不存,我卖的是谁的国?现在,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一切!这永安,这巴东,这益州本应该是我的!” “那你何苦害我?难道我这手下的军士不是曾经为你们效命过?难道吴狗不是我们的共同敌人?”罗宪质问。 “为何要害你?”刘谌道:“要不是你的恩师谯周摇唇鼓舌,颠倒黑白,我父王怎么就此出城投降?你这些日子对我做的事情,和伪魏暗通款曲,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以为在我身边放个棋子罗袭就可以玩弄我于股掌之上了?” “纳命来!”不提罗袭还好,听到这话,罗宪立刻明白,儿子压根不是死于乱军之中,早在这之前就已经被刘谌除掉了,所以,也不多说,举起佩剑便刺向刘谌。 只听得“当啷”一声,一旁早有关彝挥起长矛将剑拨开。 本就受了重伤的罗宪顿觉气血上涌,怒声质问:“你家先祖也是死于吴狗之手,你居然甘心臣服?还有廉耻二字可言否?!” “围住他们!生擒罗宪升官三级,杀死罗宪赏粮五百斛,升一级!”不待关彝说话,刘谌立刻大喊道。结果,呼啦一下便将罗宪所部围在中间。而这时,罗宪只听得四面喊杀声俱起,明白,敌军已经涌进城来,突围出城已经是不可能了,便率军拼死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府邸而来。 “你们降了吧,看这样子他们是不会给我活路了,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你们走吧。”逃进府邸够,罗宪看了看残破的院落和勉强跟进来的三百多军士,万念俱灰的说道:“或者拿着我的人头出去换个前途,我是不愿意受辱的。” “将军,我等皆愿与将军同生共死,绝无卖主求荣之人!”一听罗宪说得此话,三百多人齐刷刷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更有几个刚烈的汉子大喊一声:“将军!吾等先走一步!”,随即,便拔刀自刎,横尸当场。 “哈哈,”罗宪惨然一笑:“我罗宪何德何能啊,竟然能像田横那样得到一批从死之士,也罢,诸位大恩,罗某来世再报,愿我们来世再做兄弟!对不住了,超宗,你的家人我没法照顾了,这个情,我欠你的了!” 府邸之外,吴军与刘谌军逐渐完成了合围,陆抗还分出一部分人马开始了对永安城内包括武库、粮仓等重要地点的占领和对残余军队的清理工作,除了罗宪这本部负隅顽抗之外,其余人等在象征性的抵抗之后,没有进行更加惨烈的巷战便投降了。 “殿下,就不想招降罗宪吗?这也是个人才啊。”陆抗回身问道。 “血海深仇早就已经结下,”刘谌低声回道:“大家都没有回头路走了。” “就真的没有想过?” “当年吴主想没想过招降壮谬侯?不还是处以极刑?关键是结果。”见关彝不愿身处此境,没有参加合围,刘谌反问了一句:“再者,罗尚死在你们手里,罗袭死在我的手里,想必这一仗也有很多吴军袍泽死于罗宪之手,当然,贵国有甘宁和凌家的化干戈为玉帛传统,另说”。 “有这个想法就好,以后大家可以更加方便的合作,”陆抗尴尬一笑:“那就动手吧,殿下如果还念有旧情的话,还是我们吴军动手吧。” “想必是不用了,”刘谌一指府邸之内袅袅青烟:“他不愿意再受屈辱,已经自己动手了。” 两个时辰后,熊熊烈火渐渐熄灭,陆抗和刘谌走进院内,看着眼前凄惨的一幕,无言以对。 “都抬出去葬在一起吧,”半响以后,陆抗说道:“主人志节,宾客慕义,让他们生死与共也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了。” “启禀将军,我军已经完成对永安全城的占领,共计有5000人投降,另还有城中百姓23000余人,其余粮草、武器等物资还在进一步清点当中。”不多时,一名军士前来汇报。 “嗯,可发现阎宇的行踪?” “按照刘谌殿下的描述,我军已展开全面清查,目前没有发现。” “难道阎宇跑了?或者说根本就不在?” “不会,一定在。”刘谌对自己的情报很有信心:“说不定就隐藏在居民或者战俘中,有必要进一步展开排查。” “报!将军,斥候在城北山林处发现有军队驻扎痕迹,进入侦察时发现有一具尸体,与阎宇的描述特征符合!” “阎宇在城外?” “死了?” 0033:交易 阎宇的尸体最终在他曾经率军埋伏的山林中被发现了,靠坐在一棵大树的下面,被人用一柄短剑近距离穿透了他的胸口,被发现的时候还瞪大着双眼,仿佛临死时根本就无法相信被何人所害。 而蒙面青年和那支军队已经不见了踪迹。 不论是陆抗,还是刘谌(王迪隐瞒了),都不知道有一个蒙面青年的存在,在他们看来,躲在罗宪背后的阎宇,才是最可怕的,但是,现在已经死了,也就意味着在魏国方面主力到来之前,永安的威胁消失了。 至于死亡原因,刘谌大致的推理是:阎宇率领一支数量不明的军队埋伏于此,准备和守军配合,但内部却产生分歧,结束哗变,阎宇被杀,其余人等一哄而散。 陆抗对此没有太大异议,因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所以,也就选择性无视了一个问题:既然是哗变,为何如此有序的撤出了永安地带? 只不过,这个问题在陆抗等人看来,已经无法形成威胁,至多也就是一群散兵游勇,或者有组织山贼而已,比起眼下很多事情而言都是不足为道的,比如。。。。。。分赃。 因为眼下的永安城内多有损毁,尤其是府邸,已经严重烧毁,所以,陆抗只是寻到一处还算整洁的空地,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帐篷,眼下,和刘谌二人对面而坐。 此次分赃,基于两个会议内容,第一个,就是重温一下两国“友谊”,重审一下事前达成的协议共识;第二个,就是根据此次战役的投入和损失比,相应做出战前协议的调整。 首先,寒暄之后,双方“友好地”重温了之前的协议:经吴主孙休授权,陆抗一手策划刘谌完成大汉的“复国”大业,先期阶段目标是拿下永安,“光复”巴东郡,接着,兵分三路,一路巩固基地,一路攻略涪陵郡,一路攻略巴西郡,作为吴魏两国的东西线缓冲地带,鉴于刘谌实力薄弱,所以,攻城略地的事情主要由吴军来完成,刘谌主要是扮演一个“带路党”和稳定统治的角色,那么,毕竟陆抗也不是活**,所以,占领区的基层人事任免权力要双方“友好”协商,刘谌政权与东吴之间的进出口贸易税额要与对方协商,另外,在永安城中必须实行吴蜀分区占领。至于长远规划,则是陆抗一直帮着刘谌光复成都,届时,整个巴东都将割让给东吴所有,然后,回到旧的两国“世代友好、友谊长存”,直到最后灭掉伪魏,平分天下外交辞令盟约上来。 当初,在达成这份盟约的时候,刘谌心里确实是很不舒服,但是,为了复国大业还是选择了忍辱偷生,而且,在他看来,长远规划就是镜中花水中月,能实现短期目标就不错了,所以,也就不存在“割地赔款”的屈辱。在渡过了心理不适期后,刘谌主要是在给诸葛京、张绍,尤其是关彝进行洗脑和承诺,费了好长时间,才让这几个人勉强接受(刘谌并没有全部公开内容,有所隐瞒)。当然,刘谌也很好奇,如此具有“超前性”的盟约内容到底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万万没想到,看上去固若金汤的永安,仅仅一天就被拿下(在历史原时空当中,罗宪可是在几路大军的围攻之下坚持了半年多,一直顶到魏国出兵支援,而且守军只有2000人,阎宇根本就没有参与),所以,刘谌不得不面对一些“任人宰割”的状况了,几番接触下来,感觉这个陆抗,在国家利益问题上是不会大方仁慈的。 “为了帮助殿下尽快拿下永安,我军的伤亡是极其严重的,”果然,一上来,陆抗就开始卖惨,走悲情路线:“先不说阵亡4000余人,重伤1000余人(主要是被金汁给浇了,相当一部分活不过来),轻伤3000余人,损耗的器械光抛石机就有七台,还有不少阵亡的将领,留平将军一门父子四人,现在仅余留云将军一人。所以,必须给将士们一个交代,殿下也知道,为了鼓动士兵攻城,我军可是许诺了许多的奖赏,这些,如果不在第一时间兑现,也对日后的战局不利。而此次行军过于仓促,物资输送还没有到位,就只能将城中所获全都拿来分与士兵了。” “将军言之有理。”忙活半天,居然一粒粮食都没有弄到手,虽然十分不爽,刘谌也只能捏着鼻子承认,谁让自己的损失小呢,因为是偷袭得手,所以只阵亡了百余人。 “但是,仅仅靠‘正常’的发放物资,也是不够的。”陆抗看了刘谌一眼,缓缓说道。 “什么意思?”刘谌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准许士兵不收任何限制劫掠三日。” “这个不收任何限制就是屠城吧?”刘谌一愣,气急而笑道:“这城中不过两三万的百姓,堂堂吴军有三四万之众吧,如此态势对比还需屠城三日?恐怕三个时辰就够了,无需那么久。” “两三万是户籍上的在册人数,经过我们的粗略统计,这个人数其实至少在四万上下,而且,殿下想想,方才厚葬罗宪及其部署的时候,城中百姓的神态、情绪,”陆抗不理刘谌的讽刺:“他们会真心臣服于吴、臣服于殿下吗?不会的,甚至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殿下进城、反水倒戈一击,最后逼得罗宪自尽,要知道,罗宪可以爱民如子啊,战况如此危急,都没有让百姓上城头送死。所以,我还是那个意思,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尽早除之,不管是英勇善战的将领还是普通的百姓,没有例外!” “必须全死?” “必须,一个不留,万一有残余势力混杂在百姓中间,局势更难控制!” “难道就不能把他们迁移走吗?你就一定要把这里变成空城、鬼城,变成一个人间地狱?!”刘谌终于忍无可忍了。 屠城的事情三国时代没少有人做,司马懿在辽东屠城过,但也没有寸草不留,而且也是因为距离魏国中心统治太过遥远,不方便管理,曹操做过,在徐州也屠过城,但是至少也有报杀父之仇的个人情感在内,自己的先祖昭烈帝刘备当年进军成都,为了兑现犒赏三军的承诺,也纵容士兵大肆洗劫(都抢出经济危机了,还需要理财大师刘巴出手化解),但是也没闹出人命啊,这永安,毕竟还是战略要地,人都没有了,拿什么守? “原来殿下担心的是劳力和赋税的问题,”陆抗捻须笑道:“这个问题,吾主早有对策了!” 陆抗平时的确算是一个儒将,但是这只是针对下属和本国子民而言,对外人?不存在的,屠城,并不会增加他的心理负担,只要为了大吴国的前途和利益,他不介意把这里变成一个修罗场。 0034:傀儡 “将军准备如何做?”发泄一通,见于事无补后,刘谌无力的问道。 “永安屠城之后,陆家两家(陆抗与陆凯)迁移籍下总计5000人,丁家(丁温代表丁奉)迁移2000人,留家留略迁移2000人,留平之子留云迁移1000人,步家迁移2000人,战俘5000人中择其精锐1000人补充军中,其余人等皆改入民籍,再从建平和宜都各抽调2000人,另外再从五溪蛮划入3000人,如此一来,可以弥补缺口了吧。” “幼节真是忠肝义胆啊。”听了这番话,刘谌如何还不能明白:“不知吴主给了你什么好处?” 虽然刘谌不太了解吴国的“行情”,但是豪门世家的权力过大在三国时代属于流行元素,蜀汉的境况虽然稍微好一点,但是通过邓艾兵临城下,世家大族由谯周出面占据舆论制高点就可以看得出来,话语权已经很难掌控在中央了。 这种对抗是天然的,不可逆的,魏蜀吴三国,均是寒门执政:别看曹操自诩曹参之后,刘备打着汉室宗亲的名号,孙坚也把自己挂靠在了孙武的家谱上,但是,都改变不了他们是寒门出身的事实,而益州、江东和北方都有历史悠久的豪门世家,所以曹魏终究被司马氏掌握权柄,蜀汉暗弱,江东又内讧不断,这种土豪和屌丝之间的较量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而已。 而陆家,则是江东大族出身,且陆抗之父陆逊当年也间接死于孙权之手,所以,一番血雨腥风之后(二宫构争),陆抗居然和孙权的后人孙休达成同盟,在刘谌看来,真的是匪夷所思。 “殿下只知道我陆氏乃是世代江东大族,但是,这大族,”陆抗难得的掏心掏肺:“也是分有远近亲疏的,祖上不过是城门校尉、九江都尉出身,皆出身于军伍,且家父少孤,全靠从祖庐江太守陆康庇护,当年陆康死于谁手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而也正是这一次,让家父有了挑起重任、振兴家族的机会,所谓仇恨,不过过眼云烟,眼下吴主也给了在下一个机会,如果能够借此机会削弱各大江东豪门,那么,就会有一个整合军界的机会!” “整合军界?”刘谌哑然:“且不说丁奉这个大将军,还有一个上大将军施绩啊。幼节是不是有些过于乐观了?” 施绩,朱然之子,后恢复施姓,这个奇葩的上大将军,属于孙权的原创,顾名思义,就是位列大将军地位之上,说来也有意思,这个职位的设定也是为了表彰陆逊而设置。 “但是眼下就有一个机会,吴主坚信,君臣一心,必然可以徐图之。”陆抗充满了自信。 “在下眼拙,真的没有看到机会何在,还望赐教。”刘谌深施一礼,这是一个学习的机会啊,一定要谦虚。 “交换利益,趁虚下手。”陆抗笑道:“殿下自己琢磨一下看看。”毕竟,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趁虚下手,在下已经了然,”刘谌分析道:“留家势力经此一战可谓元气大伤,留略(留赞长子,留平之兄)之外,留平一系撑得起门面的也就是留云了,而他为了撑住家业,也只有和陆家走得更近一些,同理,步家也是损失不小,其在西陵的实力也大为削弱。那么这交换利益究竟有何深意?” “通过这一战,吴主已经给了我统筹武陵、宜都、建平、巴东四郡的权力,未来如果能够拿到涪陵和巴西两郡,则这些世家大族的青年才俊都可以外放为一郡之长,这其中的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啊,而这,仅仅需要从他们庞大的庄园之中拿出数千人力便可,牺牲点眼前利益,便可以置换出更加光明的未来,当然都会同意了。” 谁说这帮江东人士都是目光短浅的偏安一隅之辈?算得很清楚嘛。 “也就是说长远来看,这些世家还会做大?那吴主会同意?会看不到其中的蹊跷?”刘谌表示怀疑。 “这个长远太过遥远了,”陆抗笑了:“你以为伪魏就会眼看着吴军扩大在益州内的活动范围?看着吧,要想守住赐予他们的肥肉,他们就必须亮出獠牙去抢,去咬,去厮杀!” “但是不论怎样!作出表率的陆家都必然会第一时间收获唾手可得的最大利益,而非镜中花水中月!”刘谌恍然大悟。如果王迪在场的话就该发现,这个陆抗,扮演的是黑白通吃的庄家的角色啊,还是个套现高手! 学会了很多之后的刘谌很快便担忧起自己的命运来:这么一个借势君主、玩弄上级、摆布世家都游刃有余的高手,自己这个菜鸟选手上得了台面吗?不由得有点后悔自己当初选择和陆抗合作了。 “这几个郡为了安抚各路世家,都给安排出去了?” “然也。” “那我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傀儡。” 我去。有必要这么直接吗?我刘谌不要面子的啊。 “殿下其实没得选,”见刘谌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陆抗又进行安抚:“即便当初不合作,这永安也是吴国的囊中之物,时间早晚而已,以殿下手下那点人马,守着一个盐矿资源又有何作为?” “当个傀儡就有前途了?”刘谌依旧很是不开心:要是任人摆布,当初来到这里干什么。 “当傀儡只是一个最舒适的方式,其实还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只不过都比较艰苦而已。”陆抗故弄玄虚道。 “将军明示。” “第一条路,攻略完巴西郡与涪陵郡后,殿下可以顺势拿下巴郡,由巴郡进入江阳郡、犍为郡和汉嘉郡,军事阻力小一些,但是环境艰苦,且地处偏远,发展空间不大。” “第二条路呢?”刘谌有些明白了:“是不是发展空间大,但是不好攻打?” “不错,”陆抗点头:“依托巴西郡和巴东郡,由我军抗住魏军主力,然后,殿下千里奔袭,拿下上庸郡和新城郡!” 0035:医者 “上庸郡和新城郡?!”刘谌没想到会是这两个地方,脸色变得有些难堪:“这可是魏国的势力范围了!” “看来殿下的胃口小了点。”陆抗故意说道。 “这不是胃口大小的问题。”刘谌摇头:“将军这是算计在下啊。” 刘谌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人,虽也久居深宫,可以曾为了延绵汉祚,有过一番作为,刻苦学习过不少知识,尤其是那一些祖国屈辱黑暗的历史,曾经丢掉的领土。这两个地方都是蜀汉之殇啊。 上庸郡的治所在上庸县(今天的湖北竹山县),新城郡的治所在房陵县(今天的湖北房县),此两处四面被秦岭,巴山,武当山,巫山阻隔,是一个标准的四塞之地,可以说是易守难攻,当年诸葛大神之所以没去用心拯救孟达,除了一些世人揣测的原因(故意玩死孟达)之外,一个客观理由就是真的路远山险,于事无补,所以以吴军眼下的实力(水军为主),根本就无法染指,那也意味着只能靠自己了。 不过在陆抗看来,如果刘谌动用手中的山地兵资源的话,打他个出其不意,还是有希望的。 “不去,”刘谌摇头:“还是南下去取犍为郡等地吧,毕竟我大汉的统治根基还在。” 刘谌虽然还是有些单纯和稚嫩,却不是傻子,即便是克服困难占领了这两地,也是钻进了一个小天地,帮着吴国在旁边恶心恶心魏国还可以,真要求生存发展,人生地不熟不说,兵源都有问题,这辈子都要被陆抗当枪使了,压根就发展不出去啊。 “好吧,既然殿下如此想,就不强人所难,那就按照第一个计划来吧,”陆抗遗憾的摇摇头,看来还是有些低估这个年轻人了啊,还是有些太心急了。 正当陆抗和刘谌等人忙着攻城略地,将重心放在了益州的时候,王迪在建平郡的活动开始逐渐活跃起来。 在这个区域活跃,也和吴军拼命扩充之后的一些“大意”和“失误”有关。 随着陆抗率领三四万军队攻略巴西郡和涪陵郡(还要立足,整顿好巴东郡),人手逐渐不足了,而建平郡太守丁温还是有些年轻气盛、眼高手低,总惦记着跑到前面和那几位世家子弟去抢人头,所以,建平、武陵一带的能战之兵几乎抽调一空。而步协,经过两次大战之后,家族成员和兵源实力都受损严重,儿子步璿呢,职能就是看好基地(心灵创伤还没有恢复,有阴影,暂时不敢出来),自己,又迫于陆抗占据道德制高点,带头捐出私兵,所以重心不得不放在了两头:宜都郡和巴东郡。再加上和东吴方面关系不错五溪蛮部落也折损了不少,王迪又没有暴露自己的实力,所以,一个多月来,以难民、走私商人身份暗中向这一带分流出了1000多人,再加上从当地招募来的一些流民,已经扩充至将近3000人一时间居然成了当地实力最强的势力。 “李骧联系上了吗?”王迪已经受够了挖矿的日子,农业时代挖煤的技术和产业化规模实在是让这个穿越过来的屌丝青年无言以对,危险系数高。出煤率比较低,最关键是投放到市场上也没赚到多少——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开采和使用煤的国家。欧洲比我国的文字记载晚了约800年;英国比我国晚了约1400年。所以,这并不是一个有多么超前的规划,西汉时候就开始用煤做燃料,百姓人家做饭取暖也是常常有之,至于工业用煤主要是冶铁,可是计划中的铁矿却迟迟没有发现,所以,王迪一直处于比较尴尬的境地,作为一个理科知识都还给老师,还没有点开金手指的悲催穿越者,只能眼看着这个时代的平民用生命的代价和低劣的技术开采煤矿,寻找铁矿。 而在铁矿发掘之前,生活用煤的使用量委实不高,需求量不大,价格也就上不去了,上不去的话,王迪就只能积压库存了。所以,只能另想它途了。 李骧,也是李特的弟弟,当初因为和阎宇以及罗尚合作,为了防止被骗而灭族,所以李特就留了一个最小的弟弟在老家(当初忽悠王迪说李骧是在战斗中侥幸逃生,其实都是计划好的,由此可以看出,这李特也是很明白分散投资嘛)。现在,形势已经发生变化,阎宇和罗尚都不在了,计划也就要做出调整,建平郡以及未来周边的发展都急需人才,上阵亲兄弟,李特当然要极力推荐亲兄弟了。 “四弟已经出发了,”毕竟很久没见面了,所以依旧掌控特务营的李流高兴地说道:“一切顺利的话估计还有二十余日就可以了,毕竟现在巴东名义上是刘谌和陆抗共同管制,但其实还是吴军做主,旅途也不是那么顺畅。” 王迪一听还要二十多天,一阵无语,这坑爹的交通啊,上辈子习惯了飞机、高铁的王迪连绿皮车都受不了,眼下觉得,这交通,尤其是西南山川,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子均为何如此急切?”李特有点奇怪。眼下也就一个挖一天都要搭上好几条人命的煤矿,还养着一大帮子人,带过来的之前存的底子已经挥霍的差不多了,蜂巢的物资和资金要到位的话还需要一段日子。 “缺人。”王迪不想解释太多,毕竟下一个目标脑洞有点大,这几位可能理解不了,手里能用的、放心得了的也就是李特这兄弟几个。 “子均觉得缺人,我却觉得人太多了。”一想起这么些日子人吃马嚼,还没有多少进账,李流就有点心疼:“要不我们裁减掉一部分人手吧。” “三弟想裁撤谁了?”李庠无语,这个弟弟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抠。 “主力当然要保留,但是那些受伤的,老弱啊,是不是可以。。。。。。” “啊!一说受伤想起来了!”王迪惊叫一声,随即跑下山去。李特等人虽是不明所以,却也率人纷纷跟上。 山下有十几处简易的帐篷,这是临时安置伤员和病人的地方——大多是挖煤时受伤的。 王迪来到了最里面的一处板房,推门而进,只见榻上(其实就是木板堆砌一下)躺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年轻人。 “先生,此人伤情如何?”王迪问一旁正在救治的医生。 “还好,小将军身体健壮,虽伤势较重,但现在已无大碍,过个三五日便可醒了。”医生很是淡然的说道。 “先生真乃杏林高手!”王迪搜肠刮肚,夸赞医生的词,除了妙手仁心也就是这个了。 “家师的威名在下可是承担不起。”医生一听这话很是骄傲。 “敢问尊师乃何方神圣?” “家师正是董。。。。。。” “可是董奉?!”一旁的李流大呼小叫道。 医生见有人直呼家师名讳,有些不悦,但很显然,李流说对了啊。 只是,董奉是谁,听着很耳熟呢,对,好像在三国杀里遇到过。 哎,好久没玩了。 0036:仁心 正当王迪正在冥思苦想这个董奉到底是什么技能,不,到底是何方神圣的时候,李流已经蜕变成了一个迷弟,估计要不是人太多不好意思的话就要疯狂跪舔了。 嗯,王迪倒是无所谓,可是,这种无视家兄的行为还是引起了李特和李庠的心里强烈不适,一个医生嘛,虽然很牛,很重要,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倒是这个弟弟,为什么对董奉如此痴迷,值得研究一下。 盘问李流是之后的事情,眼下,王迪要确定的就是眼前这个人是不是骗子,或者说那个董奉是不是骗子。谁让自己的知识太贫乏了呢,东汉末年的名医只认识两个:张仲景和华佗。 而穿越到这个时代以来,王迪还发现,古代医师的地位实在是有点憋屈,明明是活人性命的伟大事业,但是,大多数情况下都被人轻视,估计是和在正统儒家体系之外的缘故吧,这种偏见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普遍的社会行为,即便是李流这样的草根屌丝,也对医生嗤之以鼻,之前就对王迪雇佣了一批数量不小的医师(大约四五十人),组成什么医疗队而不太高兴,认为是浪费资源。但奇怪之处也就在这里,既然李流内心是歧视医生的,为何又很崇拜这个董奉?难道医术高明,即便是张仲景和华佗也不遑多让?不对呀,真到了这个境界,自己也应该很有印象啊,哎,历史太渣了。 “多谢先生,”不管怎样至少把眼前这个生死边缘的重要人物拯救回来,最起码的礼节也是要有的,王迪深鞠一躬:“还望先生能够多留几日。”——这个人不是自己雇佣的医疗队成员,而是为了拯救这个重要伤员四处求告,机缘巧合寻到的。 这个重要的伤员就是:罗袭。 虽然知道了刘谌和吴国的勾连(一开始得知的时候还真是不敢相信),但是各种细节想必只有罗袭知情(否则也不会遭到追杀险些毙命)了,待他苏醒,探得内情后,对于未来如何在夹缝中生存是很有必要的,而且,根据最新消息,罗宪已经战死,永安已经被屠城,罗袭,想必会铁了心和自己合作复仇吧,这样,手里就又多了一名得力干将! “这位小将军已经没有大碍,届时老朽也该走了。”正在王迪胡思乱想的时候,医生很淡然的说道。 “每月100斛,先生还将成为在下这支医疗队的队长。”一咬牙,王迪开出了这个筹码,不低了啊,二品如车骑将军一个月是180斛,同时又偷偷看了李流一眼,嗯,这个老抠还特么一脸赞许表情,看来出价是匹配董奉弟子的身价的。 “哼!老夫是被利禄收买的人?!承家师教诲,吾辈之愿就是云游四海拯救苍生,岂可困于一地为尔等达官贵人效命?!”谁料到,王迪还没来得及心疼,老医生却是翻脸了。 “先生真是妙手仁心啊!晚辈佩服至极!”王迪再拜:“只是老先生有仁心,晚辈又何尝没有呢?老先生救人活命,晚辈在这里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啊!”好吧,为了拉拢这个食古不化的家伙只能不要脸了。 “你是为了百姓?”老医生冷笑:“这几日老夫又不是没有看到,为了从那煤矿之中牟取利益,有多少人死掉,又有多少人受伤?汝心何安?有和那些达官贵人、利欲熏心的商人有何区别?”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问题啊,那就好办了。 “老先生说的是,但是,为何他们还不离我而去呢?我可曾恐吓威胁他们,可是挟持了他们的家人?为何不断有人受伤却依旧在此工作,甚至来的人越来越多?”王迪一听老医师如此说,心下松了口气,发出一连串质问。 “。。。。。。”医师被问懵了。 “那我告诉先生,只要来到这个煤矿,只要每日按量完成工作量,我保证了他们一家人衣食无忧,如果生病受伤,一切费用我出,如果不幸身死,丧葬费用我出,家人还会得到一笔抚恤金,甚至为了保证他们的健康,我还组织了一支四十余人的医疗团队,先生说自己拯救了无数人是有一颗仁心,那么在下这又是不是仁心呢?” “。。。。。。” “仁心,评判仁心,最重要的是心里的活动和想法,还是最终做到的结果呢?也许他的出发点是有些自私的,但是,结果上却是救活了无数人,给了无数人的希望,这是不是仁心呢?” “。。。。。。” “在这个乱世,难道这里不是一个人间仙境吗?不是一个世外桃源吗?如果不在这里,他们很有可能会被强征入伍,战争的死亡率高还是在这里做一个煤矿工人的死亡率高?入了伍以后,他们的生计从哪里来?上级长官不过是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要想发财,要想养家糊口,不还是要拼命,不还是要去劫掠?永安屠城,数万人死于非命,老先生可曾听闻?医术,救得了他们吗?” “。。。。。。” 当王迪说道“永安屠城”的时候,床上的罗袭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 “尔等快快出去等候,老夫要救治病人了。”老医师催促道。 “老先生好好考虑一下吧,您不仅可以自己救人,还可以把这一身绝学传与医疗队的所有成员,届时他们有人想跟老先生游走天下,晚辈绝不阻拦。”说完这一句话,王迪便带着众人要往外走。 “将军,老夫有一事想问。”王迪快要走出去的时候,老医师突然张嘴问道。 “晚辈知无不言。” “何为世外桃源?” 糟糕,东晋陶渊明的作品啊,说漏嘴了。 “待救完伤者时,晚辈和老先生摆下一局,慢慢谈也不迟。”自知言多必失,王迪赶忙转移话题。 “好,就依将军,医疗队的事情。。。。。。老朽答应了。” 答应了就好,王迪松了口气。 他终于想起董奉是谁了,三国杀里面的技能就是杏林啊,看来这个“杏林高手”就和他有关系了,介绍说是中医名家,但是这个所谓的弟子,却展现了杰出的外科医术才华,外科医术,华佗才是这个时代最牛的外科圣手啊,有点意思! 0037:大师 “你怎么就不心疼了?刚才不还是要把这些伤者病号都裁撤掉吗?裁撤掉他们的话,医疗队也就没有必要再维持那个庞大的规模了,这才是你的想法吧?”出来后,王迪揶揄李流道:“怎么刚才我开出了那么高的价码,你却不反对了?而且还那么崇拜什么董奉,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董奉可不是一般的医师啊!”李流感觉自己那神一样存在的偶像被人鄙视了,开始抗议。 “还神一样的存在,再厉害可有那华佗和张仲景厉害吗?”一旁的李特也开始抬杠,这个弟弟,对自己可是从来没有如此膜拜过。嗯,不爽,十分之不爽。 “没说那二位不厉害,只是这董奉大人,已是有了通鬼神之能!”李流神秘的说道:“想当年,交州刺史士燮得了暴病死去,已经停尸三天,正好董奉大人在当地行医,听说后主动去查探,察言观色一番,便把三个药丸放在那士燮的嘴里,又灌了些水,让人把他的头捧起来摇动着让药丸溶化,不一会儿,士燮手脚就像能动,半日就能坐起来,四天后就能说话了。” “你是说董奉当年救过士燮?”王迪眯起了双眼,至于后面李流如何描述董奉修炼道家仙术,还能闭气假死,数日后逃离仇家(还是士燮,怕他泄露自己要独立的阴谋下了黑手)之类,吧啦吧啦的都没听进去了。 士燮这个人王迪是有印象的,因为前世出于对某一只神州大地南面某只类人生物在海上和陆地上的龌龊行径表示不爽,特意查阅了不少有关交州的资料,自然也就对士燮熟悉了,没记错的话,士燮应该是220多年就去世了,看刚才这个老医师的语气态度,董奉应该还是在世,如此一算的话,即便是不到三十岁名扬天下救了士燮一命,现在也是七八十岁了,虽说是个医生出身,可是未免也太长寿了吧。这个年代,没有特供,活过六十岁就算是长寿了。 嗯,不过里面那位老先生年纪也不小了,也是五十多岁,如此一看,这董奉七八十岁倒也可以接受,可惜,如果正当壮年就好了,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把他挖过来! “其实这件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从什么时候传出来的,”正说话间,医师从屋内走了出来,擦了一下额头渗出的汁水,插话道:“家师现如今不过四十多岁,按这个推算的话,当年不过三五岁便把那士夑治好?可能吗?家师已经辟谣多次,奈何根本没用,也就只好听之任之了。” “那么修炼道家仙术假死求生,从士燮手中逃脱呢?”李流不死心,这是他最后的信念了,也是最大的兴趣所在。 “以讹传讹而已,当不得真。” 好嘛,听完这句官方声明,李流的状态像极了后世一个狂热的粉丝眼看着偶像吸毒(或者出轨,总之,人设是塌了)的绝望表情。 “你这个弟弟怎么对道家的仙术这么感兴趣?”王迪低声问李特。 “机缘巧合,年幼时被仙人李意的弟子带去修炼了一段时间,虽然毫无慧根和灵性,没几天就被人遣返了,但是就这样了,平时还好,一提到道家的东西就亢奋,没法子。”李庠无奈,洗脑太厉害,纠正不回来了。 李意?这特么又是谁?李毅我倒是认识,李易峰也认识,算了吧,就当我认识的一个NPC吧,不然会被嘲笑的。 “敢问老先生贵姓?”既然要铁了心拉拢,也该好好问问家底。 “老朽何水,字胜兵。” “再问董神医现居何处?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拜访一番。”王迪想再套点情报出来。 “恩师居无定所,四处云游,一年中倒有一半时间不在,且居无定所,比如在柴桑有杏林,在豫章有庐山医馆,在福州有一处山中居所和山下的救生堂。” 柴桑啊,好偏,不过才四十多岁还喜欢云游四海医治病人,嗯,机会还有。 这个老何,还真是实在,认准了王迪等人有一颗仁心之后,就引为同类,一股脑子把恩师的房产说了个底掉。 听得王迪直懵圈:这哪是一个妙手仁心的民间游医啊,土豪啊,大款啊,多线布局房产。 不过提到了杏林,王迪便有了兴趣,又一询问,这才知道,原来这董奉医术高明,给人治病从来不取钱物,只要重病愈者在山中栽杏5株,轻病愈者栽杏1株。以至于数年之后,董奉的医馆附近便做到了有杏万株,郁然成林(划重点,这个很重要)。待杏林里的杏子成熟之后,这个董奉又建造了几个储物仓库,将杏子收捡起来打包入库(万株啊),需要杏子的人呢,可以花钱也可以用谷子置换。再将所得之谷赈济贫民,供给行旅(据说一年能赈济两万斛粮食)。这样一来,董奉的美名便传播开来,后世王迪所知晓的杏林高手、杏林中人、杏林春暖、誉满杏林这些词都是从董奉这里来的。 “高人啊!”听完这些描述,王迪不禁双眼放光,大有成为李流第二的架势。 当然,关注点是不一样的,在别人看来,这是神医,是拯救苍生的慈善家。 但是在王迪看来,神医也是人,是要吃饭的,慈善家做慈善也是要家里有矿的,否则顶多是个欧文、傅立叶之流(空想社会主义者),但是,一直在做慈善,给人看病从来不要钱的董奉,却也是活得很滋润,置下了不少产业,名利双收,这就是个理财大师! 真实的董奉到底怎样并不重要,慈善之余并没有耽误个人生活也不是贬低这位侠骨仁心的神医,既可以自己过的舒适,又可以让百姓受益,有何不可?最关键的是,通过董奉这种义务出诊换来万株杏树,果实换来无数其余物资,既可以赈济灾民又可以方便自己,多高明的手段!这个手法对于眼下陷于瓶颈的自己来说,是个很大的启发啊,修改几个环节,全盘皆活! 所以,何水何胜冰,这个人一定要留住! 0038:组队 拿定了主意后,王迪再度关心起罗袭起来,目前这个阶段的计划里面,一旦李骧到位,算上何水,则罗袭就是完成组队的最后一块拼图了。 好在,罗袭不仅是度过了危险期,而且现在已经苏醒过来,据何水诊断,简单的交流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时间不能太长,人也不能太多,情绪也不能太受波动。 看样子和后世重症病房刚刚苏醒的病人状况差不多啊,至于情绪不能受刺激,王迪是不担心的,因为估计是已经被刺激完了,不然,也不会刚才听了永安屠城,有了那么大的反应。 何水又絮叨了几句之后,谨遵医嘱,接下来就是王迪和罗袭的单独对答了。 进屋之后,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全身都伤痕累累的年轻人,王迪也是有些不忍直视,这不是杀人灭口,是虐待啊。 “兄长感觉如何了?”罗袭比王迪年长几岁,以前又没有过直接接触,所以先套个近乎。 “。。。。。。” “如果还是感觉不适的话,小弟这就先出去,等身体恢复一些再说吧。”王迪也不勉强,来日方长,做出要走的架势。 “刚才听子均说永安屠城,当真?”罗袭终于还是开了口。 “。。。。。。是的,据前方探报,全城上下,除了已经缴械的数千名残兵,其他百姓无一幸免。” “家父。。。。。。” “罗宪将军已经罹难。”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王迪便很直接的交了底。 罗袭比想象之中淡定,面部抽搐了一下,叹了口气,意料之中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刘谌殿下为何会走出这一步?” 刘谌暗中和陆抗接触,王迪是知道的,但没想到反应这么迅速、决绝,不留余地。 “这种机密必然会避开我,是我发现那几日上山的人当中有一些陌生的面孔,便留了个心眼,派人暗中调查,结果发现原来是和吴人有所接触,”罗袭咬牙切齿道:“当时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是什么,但是随着吴军向巴东方面的进军日已逼近,这种接触就越是频繁,而且我还发现刘谌暗中做出的兵力部署也都是避开我所做,这才感觉有些不妙,就自作主张先行撤出,回到永安在做打算,结果,没想到的是,刚刚跑出来没有多久,就被人追杀,落个如此下场。” “也就是说刘谌早就觉察到了你的身份,没有放松对你的监视,所以,才能第一时间下重手?”王迪眯起了眼睛,原来这两方早就已经面和心不和了啊。 “我一直个疑虑,”虽说是死者为大,还要照顾一下伤者的情绪,但是想了想,王迪还是决定开门见山:“以我对罗宪将军的了解,就算不对刘谌礼遇有加,也不至于暗中使绊子,究竟为何要把自己的亲儿子埋伏到他的身边,说实话,这件事是罗将军理亏在先啊。” “我也很奇怪为何家父派了这个任务,”罗袭回忆道:“只记得当时父亲神情凝重,说什么这是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要恢复应有的秩序什么的,我再问,就说什么也不肯说了,只是叮嘱我一定要把情报整理好,第一时间输送出来。” 不该出现的人?恢复秩序? 王迪细细咀嚼这句话,很值得玩味啊,按照正常理解,就是刘谌的出现破坏了罗宪的某些部署和计划,但是,作为一个穿越者,王迪本能地想到另外一个解释:刘谌本应该是一个死掉的人,但是却出现在了永安,破坏了时空秩序,引起了混乱,必须清除。 “所以,当初几个小部队进山搜寻流民这个情报也是你送出去的?”算了,这个脑洞有点大,不可能,他罗宪又不是穿越者,还是问点正常问题吧。王迪摇头苦笑,换了一个关系到自身的小问题。 “。。。。。。好像有这回事。”罗袭想了想,不太肯定:“我输送出去的情报比较多,家父的要求是除了饮食起居,一切行动都要汇报,哪怕饮食起居不正常了也要注明,所以这件事真的没有太大印象了。” 是啊,在你看来这就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老子当初差点就挂了! “后来呢?”王迪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问。 “没有什么后来了,就是正常汇报一些日常情况,直到这次发现情况不对,我自作决定跑了再说,然后就出事了。。。。。。”似乎逃跑时被劫杀的状况过于惨烈,罗袭不愿意多提。王迪也只好换了个问题:“难道在这之前就一定异样的情况都没有?” 哪怕刘谌是刻意躲着你,你也不至于现在才察觉吧,而且,他躲避你,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啊。 “其实,相比之下,家父这一年来才更奇怪一下。”罗袭犹豫道。 “一年?一年前就开始做出异常举动了?”王迪一愣,关系还没好到这个程度啊,罗袭,这是要坑爹的节奏啊。 “一年多之前,永安真正的首脑阎宇将军就开始逐渐将政务和军事各方面权力转移给家父,当时家父与我都很高兴,当年,虽然家父虽然与黄皓关系不睦,但是阎宇将军已经打通了关节,至少在这巴东是没问题的,但是直到半年多之前,他突然带着数千人马离开了永安,至今都是去向不明。”罗袭语出惊人。 可怜的娃,知道的比我还少,王迪怜悯的看着罗袭:罗宪和阎宇的动作都很奇怪啊,我是见过阎宇的,罗宪也知道,但是这罗袭却不知道,看来这个父亲对儿子也是做了很多的保密措施,而且时间线又要提前? “对了,一年多以前刚开始出现异动的时候,在阎宇身边是不是突然出现一个蒙面青年,身高体型都和我差不多,但是要比我年长一些?”突然想到了什么,王迪连忙问道。 “蒙面青年?”罗袭想了想:“从未见过此人啊,如果如同子均这般描述,这个人很重要,打扮又如此奇特,愚兄一定会有印象的,但从而见过,家父也从未提起过。” 问题就在这里了,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又总是伴随在阎宇左右,那么罗宪是肯定知晓的,不过罗袭为何没见过呢?难道和阎宇的变化没有关系,是在阎宇消失之后才出现? “兄长日后有什么打算?”又问了几个问题后,王迪发现罗袭知道的并不必自己多,越交流疑惑和问题就越多,又见罗袭已经面露疲态,所以准备进入最后话题了。 “还用说?复仇!吴国、刘谌!愚兄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与他们抗争到底!”罗袭狠狠道。 “既如此的话,那么小弟可以出手相助,只是需要兄长在某些事情上能够。。。。。。能够配合一下,必要的时候,也需要隐忍一些,做点不太情愿做的事情,比如和某些仇人合作,有个交易什么的,但是放心,这种事情不回由兄长直接出面去做。”王迪斟酌着说道。 “愚兄这条命都是子均给的,做什么,一句话!至于和吴狗之流合作,也没什么不可以,当年先帝夷陵惨败,不还是转眼间就认同了与吴狗的联盟?”这个问题,罗袭倒是看得开。 “小弟不是这个意思,”王迪有些尴尬:“毕竟吴狗和刘谌现在是合作关系,所以,兄长虽然得以活命,但是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只能暗中做一些,比如刺杀、埋伏抢劫。。。。。。之类的事情。” 毕竟是个官二代,以后却要隐藏于黑暗中,确实心里落差大。 “愚兄明白了,”想了想,罗袭惨然一笑:“从此以后,大仇得报之前,世间再无罗袭这个人了,以后但凭贤弟吩咐了,只是还有一事相求。” “兄长但讲无妨。” “我还有一个妹妹,当时知晓吴军主力向永安方面进军的时候,家父为保万全,将她转移出城了,具体地点还没来得及知道我便出事了,应该还在永安外围一带,那吴军只是屠杀了永安城,附近受波及可能没有那么严重,发现越早越好,希望贤弟可以。。。。。。” “包在我身上,”王迪夸下海口:“随后我找人根据兄长描述做个记录去那里搜寻。” “有劳贤弟了。”罗袭万分感谢。 难道这个人有希望成为我的大舅子了?王迪突然盼着能发生点什么了。 “既如此,就不打扰兄长休息了,这里的条件还是有些简陋,等兄长行动方便了,再转移到一个环境更好的地方。”见罗袭答应的很痛快,王迪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李特三兄弟已经成了自己这个团队中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除了李流的嘴巴不太靠谱之外,可以说是武功高强,擅长骑射和山地作战,还生性豪爽,文武双全啊(文化在賨人这里算是质量高的了),近战和远程输出都没有问题,还在路上的李骧和他们是第一个爹生的,能力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何水的加入,好嘛,奶妈这个职业也有人顶上了(如果能把他师父董奉挖到手,更开心),现在呢,罗袭也加入了,就冲他复仇的欲望和一身武艺,有一个更加光明的职业和前途在向他招手:刺客! 0039:股份 在这片煤场不远处的最大一块空地上,密密麻麻的席地而坐了四五百人。这些人大都衣着朴素,面色黝黑,身体壮实,本来,这是下井劳作的时间,但是现在,作为矿工们的代表,他们正在神情紧张的等待着台上的王迪发话。 台上的这个人虽然年纪最小,身子骨像小鸡仔一样,一拳就可以放倒(没有夸张,事实),但是,大家还都是毕恭毕敬,给予了充分的尊重,甚至有个别人的神态和表情很符合后世的一个词汇:舔狗。 嗯,这几个面带龌龊表情的人很有培养前途,王迪扫视了一下台下,心里暗道:比如去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背个黑锅什么的。 在安抚完罗袭,待他行动方便后,王迪便将受到董奉的启发后,深思熟虑了几天的想法拿出来准备在今天摊牌。当然,要不是事前和李特兄弟几个沟通费了很大的劲,还应该更早一些的,李庠和李特还好说,要不是何水发飙强行支持,李流到现在都会犯倔。 本来还想等待李骧来了一起公布,但是这货动作实在是迟钝,时不我待,便提早下手了。 台下面的这几百人都是数千名矿工选出来的“民意代表”,这段时间以来有什么诉求的话都是通过他们来跟王迪等人沟通,比如要求每顿饭适当加点肉食,比如要求取消每工作五天就要休息两天的“罪恶制度”(影响他们拿工分和绩效工资)等等,是一个类似后世工会的组织,当然,这其中有四分之一是王迪布置好的“托儿”,以免工人被别有用心的人操控利用。今天,是王迪第一次主动召集他们来这里有事相告。 有的人很乐观,觉得最近表现不错,要加薪的节奏。有的人很悲观,觉得有被炒掉的危险。 对于今天的发言讲话,王迪也是找人打过讲话草稿的,不仅医术高明,文笔也很不错的何水就给他起草了一篇充斥着华丽辞藻的演说词,然后就被毙掉了,在王迪看来,面对一群大老粗,言简意赅的、朴实无华的说明意思就可以了,绕来绕去的反而听不明白(主要是自己文化水平有限,三分之一的字读不出来)。 所以,今天王迪的主题只有一句。 “从即日起,这矿山,就是我们的了!” 想象中欢声雷动、欣喜若狂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呈现在王迪面前的还是一张张麻木的脸。 没听懂吗?于是,王迪又重复了一遍,还特意强调了一下“我们”。 “主人!您、您是说这座矿山也有我们这些工人的一份了吗?!不是在拿我们开玩笑吧?”半响之后,人群中一个眼神中透露着精明的小个子尖着嗓子喊道。 这句话起到了醍醐灌顶的作用,人群立马骚动起来。 “大家静一静!再重申一遍!我没有开玩笑,从即日起,你们就是这矿山的主人了!”王迪大声说道,心下暗想:还好,看来什么时候,托儿都是重要的,带动节奏和气氛全靠他们了。 “还有这等好事?”兴奋劲一过,大家都有点冷静下来,万恶的资本家会主动把自己的产业毫无私心的分给别人?扪心自问,做不到啊。 “不错,从今天起,吾等便将这矿山平均划分出等量的责任区域,你们自行组队,每天能挖多少挖多少,但必须在自己的责任区内开采,不得越界,不得盗挖,不得发生械斗,否则,就剥夺他们所在队伍的采矿权并驱逐出境!”王迪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基本原则。 “有道理啊!”大家纷纷点头称是。当人成为游戏规则受益者时,自然就会捍卫游戏规则。 “主人如何做到不以权谋私,私下把资源最丰富矿区划到自己名下呢?”又有人提出质疑。 这帮刁民,进入角色身份倒是很快,王迪心下暗骂,嘴上却还是热情洋溢的说道:“首先,责任区域的划分,是在各位代表的共同监督下完成,其次,谁说我要参与到采矿工作中了?其实刚才那句话有点错误,这座矿山,不是我们的,而是。。。。。。你们的!” 不光下面的人愣了,就连台上的李特等人和何水都傻眼了,直瞪瞪的看着王迪,这么大一块利益就拱手送给了这群泥腿子?事先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不对,是只模糊得提了一下责任区域划分,让大家想当然的以为会占据其中一份。 至少何水就是这么想的,本以为做到和大家利益均沾就不错了,结果是一股脑全扔出来了,一点也没留啊,这个恩师都没有做到。 大家再看向此时仿佛被光环笼罩的王迪时,仿佛再看一个。。。。。。傻子。 再三确认王迪没有戏耍他们,还要签署合同时,代表们一个个都喜极而泣了。 “不再回去和本组的成员商量一下了?” “不用了不用了!此事吾等可以做主了!”大家异口同声——作为组长和民意代表,一旦拿下这个合同,他们假以时日可以从中获得怎样的巨大利益是可想而知的了,怎么能不趁热打铁,赶快生米煮成熟饭? 看着贪欲上头的代表们,王迪心中阴笑不止:入吾毂中矣!将欲取之,必姑予之,不给你们点甜头,怎么能摆脱我目前的窘境一飞冲天啊——当然了,这可不是一点甜头,一座矿山啊! “但是,”王迪口风一转:“但是既然我已经将矿山让了出来,又不向你们索取任何回报,那么每天的三餐(王迪这一点是人性化的,在这群贫苦人中普及推广了一日三餐制)是不是应该自掏腰包了呢?”王迪问道。 “这。。。。。。”众人一时语塞,其实也没毛病啊,现在都不给人家打工了,人家也就没有义务再管饭了。 “是不是很贵啊?别辛辛苦苦挖了一天的煤,三顿饭就没了!”有人开玩笑道。 “两匹丝帛可以兑换一个月的饭钱,不接受其他兑换方式。”王迪说道。 底下立时间鸦雀无声,包括台上的等人,都不说话了——心中开始算账。 过了片刻,大家纷纷喊道:“同意!同意!” 现在的物价,一顿饭消费50钱左右,而一匹布帛的价格在1000钱左右,这么看,王迪等于是只收了成本啊,能不同意吗?还有人很猥琐的想:嘿嘿,自带干粮岂不更好? 李流呢?在一旁狂拍大腿:败家啊!这是嫌自己破产的不够快吗?! 王迪当然不在乎这个,因为拜刘备(货币贬值政策)、孙权(货币贬值政策)和曹丕(取消货币交易)等人的努力(货币的贬值,通货的膨胀,让自古以来猖獗的私铸都销声匿迹。商人们也不是傻子,冒着杀头的危险千辛万苦铸了几千万钱,却只能买几斗米,连成本都收不回来),既然钱已经不值钱了,粮食是值钱的,但不易保存,布帛就不一样了,比钱更有价值,比粮食易保存,还携带方便,聚沙成塔作为大宗商品交易到吴国和魏国,价钱可就不一样了! 数量稀少的布帛散落在平民手中,意义是不大的,但是汇聚到我的手中就不一样了,但是怎么“骗”出来呢?就是要把暂时赚不到太多利益的煤炭作为股份给出去! 什么值钱啊?粮食赚钱,钱不值钱怎么办呢?我可以拿杏和你交换啊,大量的杏从哪里才能弄得到呢?我没有精力去种植啊?当然是人人都出一点力,聚少成多,不就有了杏树了?人家凭什么给你种植杏树啊?免费给你看病! 董奉大神!对不起!玷污你的精神境界了!但你的人生事迹真的令我受益匪浅啊。 看着疯狂的群众,王迪感谢未曾谋面的董奉时,也不得不感叹:虽然有点欺诈的成分,但是你们也算是捞到了好处,这也算是共赢了吧。 当然,这是第一步而已。 “既然吃饭需要我们自理了,是不是住所也要收费了呢?”王迪正在畅想美好未来,又有脑洞大开者问道。不包吃了,那不包住也有可能。 对呀对呀,吃饭只收了成本是不是就是一个掩饰,真正目的是在房子地产上大赚一笔啊?一听有人说到这个问题,大家立刻警觉起来。 “如此简易的房子,只能勉强为大家遮风挡雨,还要收费,还有天理吗?还有人性吗?”王迪痛心疾首:“诸位放心,以前怎么住还怎么住,这些房子和房子下面的土地绝对不会收钱和物资!你们是免费住的!永久免费!” “哦!”大家再度亢奋起来,而刚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遭到了大家的集体鄙视。 这些房子是让你们免费住的,但是哥以后在山上找一些风水宝地盖一些高质量的房子可就不是免费的了,到时候恐怕你们会抢着买吧,就不信有了这种质量落差还能安心在这摇摇欲坠的豆腐渣工程里面住着。当然,前提,是要你们有资本了再去改善生活环境,努力工作吧,少年们! 养肥了再杀,感觉自然不一样! “子均,你究竟想怎么样?”李流挪到身边,低声问道:“你疯了?!房子免费住,吃饭只能收回成本,咱们怎么办?!连矿都挖不了!我是敬佩董奉敬佩的是他的神奇,不是散尽家财!” 有点头脑啊,居然看出来我是被董奉影响了,王迪不禁要对李流刮目相看了。 “你懂什么!这叫转型,我们要轻装上阵,转型为第三产业!” “什么?!” “就是服务业!回去再跟你说!” 0040:酒肆 “乌托邦酒肆?”这个名字很奇怪啊,引起了许多人驻足观看。无视了很多人的目光,王迪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名字的。 “乌托邦”,后来更多和空想社会主义联系到了一起,其实,一开始有着两个挺极端的含义:不存在,或者美好的地方。也许这就是人类的天性吧,真正的好地方在这个人世间是不存在的。后来,空想社会主义的创始人托马斯·莫尔在他的名著《乌托邦》中虚构了一个航海家航行到一个奇乡异国“乌托邦”的见闻。在这里,财产是公有的,人民是平等的,实行着按需分配的原则,在公共餐厅就餐,官吏是公共选举产生,总之,是消灭了阶级和私有制的一个美好平等存在。 王迪当然不会傻到在一个阶级社会中把一个一千多年后的书中描述的美好愿望直接照搬过来,但是,并不妨碍他做一些尝试,至于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想法,大约是想尝试着去感受董奉的思路,走出自己的风格,然后心态慢慢被感染了吧,其实,在这个即将结束的大乱世(虽然出现了很多变数,本人还在制造着更多的变数),来一个远离战争和杀戮的活法也未尝不是一个选择。几个月时间下来,王迪发现,自己还是对于介入太多的政治事件有排斥心理,所以,既然开局以来在经济方面运气好一点,也未尝不可以继续走下去——当然,偶尔扮演一个搅局者也蛮有意思的。 虽然有点悲哀自己和那些动辄穿越后实现霸道逆袭的大神们有着太大的落差,但是。。。。。。好吧,就让这个乌托邦酒肆成为自己的一个新起点,成为“乌托邦”生态链的第一环。 似乎在验证着王迪在这方面的运气的确不错,经过十多天紧锣密鼓的测量和划分,第一期煤炭开采区域分割完毕(作为穿越者,不能涸泽而渔破坏生态环境太狠的环保意识还是有的,所以,只开放了一部分,经过洗脑,这一点大家也达成了共识),15个工作队组建分区完毕,本来呢,是没有这么多人的,但架不住这件事发酵太快,不少人拖家带口的跑了过来,以至于煤矿附近连员工带家属已经扩充至8000人之多,其中一线员工2000多人。 于是,王迪计划中的核心吸金产业:乌托邦酒肆(有限公司)也正式挂牌营业了,第一天开业可谓是人满为患。 因为试吃,免费!本来就是生性洒脱的矿工们更是暴露了本性和真实的胃口,甚至还有几个人很龌龊的要“吃不了兜着走”而被保卫门友善的劝阻——这都未来潜在的顾客,不能蛮横无理。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淡定、淡定。”看到李流那快滴血的双眼,王迪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明天做的稀一点,水一点,带走就比较费劲了,还可以节约成本。” 第二天依旧是人满为患,因为。。。。。。还是免费。 看着涌动的人群和稀里呼噜胡吃海塞的一盘狼藉,李流已经准备开始四处找刀砍人了。 “工人们对伙食的满意度怎么样?如果认可度比较高的话就可以正式开始了。”其实王迪也有些肉疼,再加上考虑到李流找到刀后的自身安全问题,准备结束烧钱行为。 “十分满意,又不花钱,还能挑出毛病来吗?”新晋酒店经理李流瞪了一眼,咬牙切齿的说。 酒店经理这个职位是硬抢过来的,在他看来,虽然不明白这是个什么鬼,有多大权力,但是要没有自己拦着,王迪不到一个月就能把家底败光,所以,义无反顾的承担了重任。 “明天开始登记办理膳食手续!”王迪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先预交一个月,如果预交六个月的话,可以减免一个月的伙食费用!” 一线工人2000人,假设这2000人都是只预订一个月的“饭票”的话,那么也会收到预付款项4000匹,有了这批物资,可以和吴国或者魏国做一笔大宗买卖(之前王迪在蜂巢的时候已经做过类似的事,只不过受困于资源有限、人力有限,所以成交量没有那么大),然后可以转手购进或者交换其他物资,等酒肆的货源稳定后(按照目前这种消耗,还能坚持两个月),信誉度提高,煤矿的工人增多,这里成交量就会进一步放大,从此便进入一个良性循环。 有了一个良性循环,王迪就可以在其他方面布局了,比如压低煤炭市场价格,比如发展第三产业提高劳动力使用率和就业率,再比如开发房地产等等。 嗯,这是要上天啊!王迪想想就要兴奋,但是这些只能憋在心里,因为说了这帮赤诚的古人,尤其是掉进了钱眼的李流这样的人是一时之间理解不了的,换做李庠和李特兴许会好点。 话说,这几天太忙了,没看到李特,这小子偷摸忙叨什么呢? “玄休去哪里了?”王迪不经意问道。 “嗯,嗯,有点忙最近,去了一趟永安。”李流支支吾吾的说道。 去了永安?那里现在属于“敌占区”啊,居然去了也没有说一声?王迪有些不高兴:“没说去干什么?” “嗯。。。。。。也没什么事情。”李流已经没有了刚才四处找刀砍人的气势了。 “到底什么事情?!”王迪本能感觉有点不妙。 “呃,那日罗袭和子均说他有一个妹妹在永安附近失散了,大哥当时在门外偷听来着。。。。。。所以呢,比较担心,怕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有什么意外,所以准备亲自去一趟。”李流说起这一点很是不好意思,丢人啊,堂堂男子汉,平日里也是自比为顶天立地的项羽一般的人物,眼高于顶,不屑于儿女情长(有点直男,但还没到直男癌的程度),现在居然偷偷地跑到了敌占区去玩什么英雄救美? “玄休不是整日里自吹不近女色吗?怎么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如此上心?”王迪可不相信这是为了所谓的和罗袭之间的男人情谊,狗屁!你们才认识几天啊! “呃,虽然素未谋面,但是,这不是见过罗袭嘛,多白。”李流如此从颜值上评价另一个男子,更加不好意思了。 白?这是什么鬼!哦,好像确实是很白,再想想罗宪,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皮肤保养的也很不错,还有那罗尚,虽然长得丑,脸上和身上还有多处疤痕,但是,好像也很白,这样说,老罗家的基因就是这么强大,那么,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想必也是白的了。 看样子美女的判断标准虽然各个年代不一样,但是有一个比较通行的,就是白啊。也对,这个时代的男人好像还真的喜欢白白的,“肤如凝脂,白而嫩滑”的那一种,想那刘备的甘夫人,就是皮肤白如美玉,有人进献一尊三尺白玉美人(最早的娃娃?),刘备这个老不羞便把甘夫人和白玉美人放在一起把玩(这其中的画面是不可描述的,刘备也算是一个情趣高手了),可见,白,真的很重要。 “你妹!”一想到自己的潜在目标就有可能被人这么捷足先登了,王迪便十分不爽,忍不住骂道。 “。。。。。。”一听这话,李流一愣,看着王迪不说话了。 “看我作甚!我脸上有花吗?!” “子均怎么知道我们有个妹妹?” “。。。。。。” “这次我那弟弟李骧要不是要把妹妹也接过来,估计现在就应该到了,但是也好,慢是慢了点,路线也有点绕远,但是带着女眷出门,还是要注意安全,虽然妹妹长得不怎么样。”大嘴巴李流吐槽道。 “。。。。。。”好吧,既然长得不怎么样,就放过你妹一马。王迪心下想到。 乌托邦酒肆营业的第三天,也是收费营业的第一天。 一大早,王迪和李流便满怀期待的来到了工作地点,准备赚个盆满钵满。 结果。。。。。。午餐时间都要到了,简直可以用门可罗雀形容,计划中会有2000人缴纳完物资后在这里大快朵颐,但是,一个上午过去了,只有24人缴纳了伙食费。 24人。。。。。。 “这是怎么回事?”李流傻眼了,转过身来问王迪:“前两天不是都很满意吗?” “他们都是自带干粮去了工地,”调查到了原因后的王迪叹了口气:“这样的话成本更低一些。” 低估了我们伟大的劳动人民那勤劳朴素的高尚品格啊。 “那可如何是好?”李流有点慌了,哥哥李特不在,最有脑子最冷静的李庠还在忙着操持着几支军队(都忙着女人和赚钱,正经事也得有人做吧),现在他真不知道怎么办了,虽然说只有20多人吃饭可以让现有库存支撑更长的时间,但是这样一来也让归拢现金流的效率大幅度降低了。 “没关系,我还有后招!”王迪咬牙切齿,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出杀手锏。 “什么办法?” “自助餐!” 0041:自助 第二天,乌托邦酒肆的二代升级版正式出炉(其实只需要换一个招牌就行),一大早,正准备去煤场开工的人群当中有眼神好使的发现店的名字的改了(酒肆开在了去煤场的必经之地,黄金地段),成了“乌托邦自助酒肆”。 有什么区别吗?这个自助又当何解? 也没发什么宣传,只是把名字一改,围观的人愈来愈多,就连催促着工人们赶快上岗工作的包工头们都被吸引过来。 “价钱不变,随便吃?就是自助?”听完店员不厌其烦的解释有时间限制(仅限半个时辰)和反复确认没有忽悠人的意思后,工人们不禁有了想法,私底下开始议论纷纷。 “是不是都是一些便宜粗糙的食物啊?”有人开始猜测。 “愚蠢!就算是一些廉价的食物,那又如何?能吃饱就行了。”旁边有人分析。 “要不要去试试?可是一下子就要交一个月的费用,那可是两匹布呢!”终究还是有人不舍。 “怕什么,这不是已经有人交了费用了嘛,就让他们探探路,走走!快点去煤场吧,去晚了就赚的少了!”一旁有人催促道。 “对对对!快走快走。”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连忙往煤场跑去——自从成了煤场的主人,大家工作积极性比以前高了不知道有多少。 然后,这一天早上开工,大约有20多人迟到,下午,还是这些人迟到。 细心的人发现,这些都是“充值”了“饭票”的人,难道真的十分美味? 可是一问,人家却是什么都不说,只是。。。。。。偶尔不经意间打个饱嗝,身上呢,也散发着淡淡的肉香,什么肉呢?闻不出来啊,吾等草民哪里有这番见识,不过似乎有点羊肉的膻味和鱼肉的鲜味。 难道有很多种肉类选择? 一想到这一层,很多人变得有点不淡定了。难怪不说啊,这是得了天大的好处! “可是要一下子交两匹布呢。”羡慕了许久,还是有人回到了老问题上。没办法,大家的经济还是有点拮据,两匹,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人一个月就吃掉这些,对于他们来说,是有点“奢侈”的,所以才选择了从家里自备。 但是诱惑太大了,虽然是限时,却能吃到如此美味,对于有一个充沛的体能开工是个很好的基础啊,可惜,不能打包(这是酒肆尤其强调的一点)。 “两匹布又能怎样?!”有人义正言辞的说道:“王迪先生与吾等有大恩啊,先是平白的给了我们这个矿场,开的这个什么酒肆又不图我们什么,慢说两匹布,就是再多些又有何妨?” 此言一出,纷纷有人响应,于是很多人打定主意,下午歇了工便回家取布办理手续。 “子均啊,太高明了,此计一出,大事成了。”傍晚,李流看着账目,美滋滋说道。 “那是自然,”王迪也是松了口气,一天居然有400多人交了月票,相信明天还会有人来。 赌人心赌对了。 面对一个新生的事物,即便你把规则阐述很明白,哪怕知道会有很多的好处,很大的便宜占,但是,一旦设置了一个有些不太能接受的门槛(一下子交一个月的费用),也是望而却步。 所以,这一天,真正的自助餐业务根本就没有开业!那20几个人,也就是第一天便充值了饭票的人,都是托儿。 就像一个菜鸟写手的新手文,发布在网站上,混杂在不计其数的作品中,那一开始的可怜巴巴的收藏能说明什么问题?什么也说明不了,但是,没有也不行啊,别说路过读者的信心,就连自己的信心都没有了,作品可以扑街,但是作者那颗创作的心不能扑街! 既然这20几个托儿第一天没有发挥作用,那就第二天继续演下去吧。 “子均,这二十几个人都是怎么忽悠人的?”李流怼怼王迪:“那诱人的描述美味的语句估计都是你提供的吧?” “他们什么都没说,”王迪阴笑道:“我只是让他们故意晚去一段时间,在人前打几个饱嗝儿而已,啊,对了,还在他们身上抹了一些羊肉啦,鱼肉的残渣和油渍而已。” “什么也没说?”李流不信。 什么都不用说,赌人心的第二步也赌对了,好奇心,越是什么也不说,越是爱展开丰富的联想和脑补,最后,自己就把乌托邦自助酒肆想象成了人间仙境,还需要说什么?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明天呈现出最好的一面来,毕竟,到时候可就不是什么托儿了,而是实实在在的顾客了。各类主食和肉类供应有问题吗?”毕竟,现在可没有什么太好的冷藏技术条件,王迪也不敢太托大,做了万全之策,还是现吃现做(幸亏保守了点,不然就赔死了),现在,确认顾客人数上来了,供应量一定要保证,不然就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之前我们率领队伍在附近山林围猎不少了不少兽类,再加上从蜂巢那里陆续运来的各种腊肉,即便是按照2000人计算的话,坚持一个月是没有问题。”粗略计算了一下,李流又有些担忧:“但是当时考虑这些的时候没有想到要玩什么自助,这要是吃起来没够,即便有了半个时辰的限制,也不好说啊。” “玄通,你信不信?自助的话成本会更低。”王迪笑道。 “子均,你就说吧,”李流无奈了,总有一种智商被碾压的感觉:“在你这里,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吗?” “记住了,先记这几点,其余的根据顾客们的反应来看,如果他们暂时没有什么对策的话,这几招也就足够了。”王迪已是成竹在胸:“第一、不论是主食还是副食,都先不要上太多,慢慢来,不能盘子空了就马上填上,要让他们有一个等待的过程,有了等待的过程,也就可以消灭一些不太感兴趣的食物,这样,既浪费了时间也填饱了肚子,某些更受欢迎更昂贵的食物资源也就节省了;第二,多上主食,量可以不大,但是种类一定要多,不管是稻米、粟、黍、麦还是高粱、芋、菰米,有什么上什么,当然了,菰米一定要少要慢,这个产量有点低,不好弄;第三,肉类要以腊肉为主,生肉尽可能做的油腻点,这样再多也吃不动了;第四,再上菜的时候不要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上,不要让他们一下子就找到;第六,要为他们提供果饮,水果不要上,拿来制作果饮,加水,他们吃肉吃多了的话就会口渴,水喝多了就涨肚也就吃不动了;第七。。。。。。”。 “行了,子均,这些就够了。”李流一阵晕眩:“我相信你说的话了,这笔买卖赚定了。” 那当然,上辈子哥可是无数次从自助餐厅扶着墙进去扶着墙出去的人,什么样的自助餐厅没见过?就是被顾客吃的倒闭的没见过! “真想扒开你的心好好看看,这些诡计都是从哪儿来的,”李流感慨道:“子均啊,希望我们永远是朋友,别有一天会算计我们,你真是阴。。。。。。英明啊。” “行了,天色已晚,快快准备明天的食材吧,别忘了你的身份!”王迪提醒这个酒店经理。 0042:交换 第二天的开业情况果然不出所料,大获成功,在吃自助餐方面丝毫没有经验的朴实工人们,在奸诈的商人王迪面前溃不成军却又大唱赞歌。 “乖乖,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吃的肉都没有今天这一顿多!” 这句话成为工人们在工地上最为传唱的一句,以至于选择性的忽视了以下几点:肉类更新的最慢,很多时候要靠主食填补胃部和时间(毕竟有时间限制,不能干等着啊);果汁很好喝,尤其是腊肉有点偏咸,烤肉偏油腻的情况下,喝下一口兑了不知道多少水的果汁后,简直就是琼浆玉液、人间佳酿啊;厕所离得有点远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要注意酒肆里面的环境气氛和就食心理;虽然没有酒,但是服务人员已经很有礼貌的回复了啊,工作期间禁止饮酒,喝多了怎么开工呢?不开工赚钱还怎么吃如此的人间美味?虽说两匹有点贵,但是要天天吃这个,那就值了啊! 终于,再没有托儿的努力下(口碑发酵,已经不需要托儿的表演了),这一天下午歇工之后,但凡是在煤矿工作的工人,几乎都回家去了布帛来办理手续了,一时间人满为患,甚至还有人问家属是不是也可以这里就餐啦,如果是孩子的话有没有优惠(。。。。。。)之类的问题。 不得不感慨群众智慧的增长和民智开启的速度之后,王迪再次承诺:家属也可以,但是孩子没有优惠(不能一下子满足太多的优厚待遇,徐图之)。 很快,不出三天,办理了相关手续的人员已经突破了3000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加,每天还有个大约几十人在断断续续的前来办理。 “子均,”已经入账了6000多匹后,失去了新鲜感和刺激,变得有些麻木的李流说道:“虽说咱们的军士已经全都撒到山上去狩猎,饲养工作也在开展,肉类的货源暂时可以保证,但是大家最欢迎的羊肉库存可是没有多少了,蜂巢那边的牧场虽然还有不少,但是运输是个问题啊,最关键的是,主食虽然不受待见,却也是不可或缺,消耗量也是惊人的,即便现在不再增加,按照目前这个速度,也只够坚持半个月了。” “羊肉好解决,其实可以就地取材,拿鱼肉替换,至于这主食嘛,”王迪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比他预计的要严重,因为现在总体而言粮价比较高,也就意味着收购的成本高,粮食和耕地,作为这个时代的硬通货,早就被政府和世家大族掌握在手里了,这个时候要大项进购粮食,等着被宰吧!至于想零散着从农户手里小额收购也是十分困难,因为都是拜王迪所赐,大家都在狂热的赚大钱。 种地?种地是不可能种地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种地。挖煤、狩猎、从军,甚至走私经商,干什么不比种地值钱啊。 王迪又有点烦恼了,感觉是自己过火的行为把大家带到了沟里,变得三观不正,思维太超前了也不是好事啊,毕竟登顶和跌下深渊也就是一步之差。 被宰就被宰吧,想了半天,似乎除了和大土豪和大世家们做交易,没有别的选择了。 而放眼附近,能够比较安全的做买卖,也就是还待在西陵的步家怂货留守步璿同学了,这货彻底被吓坏了,完全对战争没有了兴趣,害的只能老爸步协冲锋在前,而他,只对赚钱做生意感兴趣。 “联系到步璿方面的贸易代表了吗?价格怎么样?”王迪问李流:“咱们手中掌握了不少布帛了,粮食的需求量也大,让他们把价格往下压一压,不要做杀鸡取卵的一锤子买卖。” “嘿嘿。”李流一听这话,笑而不语。 “笑什么?”王迪感到痛心疾首:“不会是当这个酒肆经理当得忘乎所以,忘了你的特务营本职工作了吧?你们兄弟几个,有一个算一个,也就李庠靠谱一些!” “正是特务营,最近打探到一个很重要的情报。” “何事?” “步家正在暗中拼命的收购铜、铁和煤炭。” “这有什么奇怪的,平日里这几项不也都是热门商品吗?” “最近不一样啊,步家收购的很急,需求量很大,几乎不还价啊。” “看来是和前线军需要求量增大有关,”王迪沉思道:“也就是说现在拿布帛去换粮食或者别的什么是不太合适的,煤炭和铁、铜的行情起来了?” “可惜,咱们手里只有布帛,大量的布帛,铜矿和铁矿都没有找到,唯一有的煤矿,还被你。。。。。。”一想到这一层,李流就一脸怨念的看着王迪。 “判断是有点失误了,绕了弯路,”王迪大方承认自己的错误:“不过也有挽救的余地。” “怎么挽救?再去挖矿?信不信他们会把你撕了。” “挖矿?话已经说出去了,怎么可能打自己的脸,”王迪笑了:“不用咱们去挖,煤炭也能到我们的手里。” “你一笑肯定没好事,说吧,”李流习以为常了,学王迪耸肩的样子:“你又准备怎么算计别人了?” “哪有?”王迪双手一摊,很委屈的说:“我哪次出的主意不都是皆大欢喜了?放心,这次也一样,没有人吃亏,就算是你听了,也不会听出什么问题。” “快说快说。” “好吧,”王迪言归正传:“之前不是说只要一次缴纳六个月的费用就可以减免一个月吗?可能大家都忘了这条规定了,所以,找人去提醒吧,顺便把这条规定改为阶梯制,一次缴纳一年减免三个月。” “你说的那些托儿又有表演机会了?”李流鄙视:“说了又能怎么样?就算减免,十匹不是所有人都能拿的出来的。” “所以,咱们现在手里收上来的布帛不拿去做大宗交易了,告诉工人们,接受煤炭换布帛,一石煤炭换两匹布帛,只需要工作一天,他们就可以换到一个月的饭钱,超值吧(为了保护资源不被过度开采,再加上工人数量巨大,王迪之前已经定下规矩,为保证煤炭市场稳定,每人每天开采量控制在一石)。” “等等,我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李流尝试着不被绕进沟里:“我们拿已经换到手的布帛去和工人换煤炭,工人再拿用煤炭换到的布帛去缴纳伙食费,这样布帛又流通到我们的手中,然后我们再拿这些去换煤炭。。。。。。。”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 “时间啊,我们在透支将来的资金,提前拿出来使用而已,”王迪提点道:“其实这都是开胃小菜,正餐在后面呢,通过长期饭票将这几千名工人牢牢的把命运和我们绑在一起,你想,他们交了一年的饭钱,难道希望我们这一年就垮掉吗?” “不会。。。。。。” “对啊,他们会不自觉的和我们站在同一个立场之上,会为我们,也是他们自己的命运而战!” “。。。。。。”李流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至于我说的大餐嘛,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子均,不要再耍我了,交个底吧”李流剥夺了王迪保持神秘的机会。 “工人挖出来了煤,这些东西放在他们手里能吃吗?除了少量的取暖之外,没有价值啊(本来也可以做饭,但是已经没有几家开火了),必须交易出去换回其他物资(钱已经不值钱了),但是运输出去是个问题吧?安保问题也是个问题吧?这些我们可以为他们解决,不过不是免费的,是有偿服务的哦。” “子均,你不会是又想成立什么了吧?”李流恍然大悟。 “名字已经想好了,乌托邦顺风物流”王迪不假思索的说道。 0043:物流 “乌托邦顺风物流?”李流一愣。这是什么鬼? “负责押运货物,保平安,佣金抽两成,包邮包销,如有损害三倍赔偿。” “包邮包销这个想法倒是不错,毕竟让他们自己去找销路搞运输,浪费时间不少,成本还高,三倍赔偿可以说是让他们旱涝保收了,就是这个佣金抽两成,可能定价有点高啊,”李流虽然已经认同了王迪烧钱占领市场增加客户忠诚度的商业模式,但还是有点担忧和不解,摸着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渣说道:“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大部分人会犹豫不决,观望,乃至私底下做点什么小动作。” “他们能有什么动作?”王迪不信自己这个穿越人士会在创意和点子角度被古人碾压。 “比如私底下模仿子均的做法,几个人合起火来搞一个类似的公司出来,价格更低一些。” 这一点王迪倒是没有想过,因为他觉得山寨这种东西不会就被人模仿出来,尤其是这种物流公司,需要烧钱的,而且,哪来的那么多保安呢?也就自己这里还有数千名军士啊。 “哪有那么容易模仿,”王迪给李流吃了颗定心丸:“现在每个人手里都积压了不少的煤炭,虽然我已经控制了开采量,但是绝对属于买方市场,寻常百姓这种东西储备多了没有用,只能倾销给世家或者官府,但是人家眼中,这种零散的货源又不够塞牙缝的,所以,安心吧。” 结果,这世上最快的就是打脸,由于这个东西过于新颖,虽然是由“大好人”王迪承诺了三倍赔偿,虽然王迪也很机智的把专门免费救治病人的大善人何水挂名为物流公司经理(实际主事的还是李流和幕后操控的王迪,王迪发现,李流在自己的影响下,已经越来越跑偏了,不再热衷于仙术和军事,而对赚钱越来越感兴趣)但是因为要先把货物交给物流公司,物流公司又不可能先行垫付,所以,都不太放心,宁肯都积压在手里观望一下,看看第一批出货效果如何。害的王迪和李流不得不又把托儿们给祭出来表演,将货物放心大胆的交给公司(说实话,王迪真的欠他们一个小金人)。 之后,这第一批煤炭顺利的输送到了西陵的土大款步璿的手中,饥不择食的步璿又向王迪预订了一批,表示:手里不缺粮食,不缺各种物资,只要别高的太离谱,有多少吃多少——如果他要是知道这批煤炭是从眼皮子底下的建平郡挖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当然了,抢是抢不走的,王迪已经把煤炭的产权分摊给几千名工人,这批工人基本上是賨人、五溪蛮人以及其他不知名蛮夷人群,賨人和五溪蛮就不用说了,别看其中的蜑人数量不多,但也是民风彪悍,还抱团。这要是敢把煤矿抢走,他们能把你撕得粉碎。 当运出去的一车车煤炭没过十几日便兑换成粮食、布帛、腌鱼等样式众多的物资到了工人们的手中,大家不禁热泪盈眶的欢呼万岁起来,这么看来,那可恶的两成佣金也变得很可爱了。 “你看,我们的人民是多么的可爱啊,有了一点点的物质上的回报,就会欣喜若狂,”王迪看着宛如过节一般庆祝的人群感叹道:“愿这时间永远太平吧。” “是啊,”何水在一旁接茬:“我没有看错,子均当真是个有仁心的人,当初是我孤陋寡闻了,没有理解阁下的良苦用心,想我那恩师所做也是这类似的事情吧,只是吾等愚钝,看不透其中的玄机,只是一味苦干付出,却不得其法。” “哪里哪里,先生过誉了,”王迪连忙见缝插针的拍了个马屁:“董神医的至高境界岂是吾等小辈可以媲美的,快不要再提了。”一听这话,何水又是高兴了一阵。 一切如王迪所料,未来四天,到物流公司登记运送货物的人数越来越多,已经有1000多人,占了半数多。 但是,过了十余天之后,李流发现,登记人数不仅没多,反而开始减少,第一天还好,只是零星的少了几个人,接着,便是几十几十的减少,到了第五天,竟然断崖式下跌少了四百多人,眼下登记运送货物的人已经不到300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王迪有点纳闷:“我要是没有估算错误的话,他们手里应该是还有不少货源的啊,怎么又不着急出手了呢?让特务营和那些托儿都别闲着,速去调查!” 而李流的调查结果真是令人崩溃:有那么几十个胆大心细的人,暗中成立了一个类似的物流公司,佣金只收取一成,一开始,信的人还不是很多,个别胆子大的试着押了一把小批物资,还真成功了,于是,跟风押运的人便多了起来,毕竟便宜一成呢?很多已经在顺风物流办理了手续的也找各种理由退单了。 行,挺狠啊,这么快就学会山寨了?连这点利润也要跟我来抢,司马公说的真有道理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啊。王迪心中冷笑,嘴上却没说什么,观察李流和何水的反应。 “怎么办?再这么弄,顺风可就赔钱了,而且那边步璿过几天就要催单了!”李流欲哭无泪,怎么从酒肆到物流,这么好的点子就是不能让自己躺着把钱赚了呢,难道还要回到以往开青楼馆和棋牌室的档次上去? 何水却无所谓,反正自己这个经理也是挂名的,而且,赚钱的目的不还是为了让工人们过上好日子?现在,工人也学会了这一招有什么区别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子均,果然还是个有情怀、有仁心的人啊! 没办法,还是要自己的想办法,这俩人,一个太没有城府,一个太洒脱,都不适合。 想到这里,王迪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衣襟往外走去:“你们先行休息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个公司本来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他们有了新的营生未尝不是好事啊,我去看看罗袭去,最近太忙,都没顾得上他,也不知道休息的怎么样了。” 0044:镖局 其实这批“抢了”王迪物流公司生意的人也不是傻子,知道有可能得罪人,所以呢,一开始就想跟着蹭点热度,混碗饭吃,做的是小本生意(挖矿太辛苦,而且事故率也比较高,押送货物,虽然也有点危险系数,但是连游山玩水都有了啊,总比成天憋在地下面吃土要好),这几十个人,每次都是一半出去押货,一半留在家里当“人质”,如果是因为携款私逃导致货物出事,这些留在家里的,要么赔偿,要么活活打死。结果,连续做了几单小买卖后,居然靠着物美价廉打下了小小的名声,一时间,前来走单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退了顺风的单子跑到这里来的。 一开始,这几位真是吓尿了,买卖放在眼前,愣是没敢接手,但是观察了两天后,发现王迪什么反应都没有,还是看见大家乐呵呵的打招呼,酒肆也在正常运营,没有出现质量下降和刻意针对的事件出现,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合着之前是自己想多了,人家财大气粗,根本就看不上这几个钱? 没错啊,人家连矿都不在乎,还会在乎我们这几个臭钱辛苦钱? 心放回了肚子里面,贪念就冒了出来,只要是单子,来者不拒。 又做了几单后,发现王迪还是没有反应,于是。。。。。。佣金就提到了一点五成。 人民群众对这种龌龊的凌晨涨价做法是坚决抗议的,但是抗议的结果无效,因为人家的理由很充分,下订单的人太多了,接单干活的就这么几个,实在是忙不过来了,只能抬高门槛、价高者得了,言外之意就是:嫌贵走啊。 还真没法走,因为那边的定价还是两成,一点五成和两成。。。。。。算了,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也就打开了大家的思路,于是,类似这样的小物流公司纷纷出现,没有几天,佣金便重现一成价位,接着,便是零点九成、零点八成。 价格战,终于惨烈的打响了。 这是一场看谁能熬到最后的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王迪预想到了场景的出现,但是没想到出现的如此迅猛、惨烈。 按理来说,这里面最是财大气粗的就是他,只要他祭出免费押运,一成佣金也不要,不仅可以赢得何水的膜拜和李流的跺脚骂街,也可以让这些小公司一夜之间死个精光。 但是,王迪并没有选择这种以本伤人的做法,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也要做一个爱惜羽毛的人了。既然你们早晚都要死掉,何须有自己亲自动手呢?虽说和步璿的第二单生意勉强成交,第三单八成要胎死腹中了。 “子均,你真的不着急?”李流嘴上都起泡了,不信王迪还真的如此气定神闲。 “你什么时候看我急过?”王迪笑道。 又过了几日,名目繁多的各个物流公司正在山间忙碌,为了那几乎存在不了多少利润而奔波忙碌(佣金已经降到了零点三,除去路上的消耗,基本上不剩什么了,这也是大家的底限,才达成了不再降价的一致共识,而顺风物流呢?还是维持两成不变)的人们突然遭遇了。。。。。。山贼和水盗,据逃回来的人说,这是一群既有素质的土匪,有素质体现在能力(武功高强,训练有素,打不过)、品质(只劫财不伤人)和装束(统一配备制服,一身黑色衣服打扮,蒙着脸,根本看不出是谁)上,而且普遍都很年轻,尤其是领头的一个年轻人,出手稳准狠,进退如风,指挥有序。 一开始,大家以为这是物流公司不堪重负,自己打劫自己的行为,可是随后发现这是普遍行为,所有人都被打劫了,而且,三倍赔偿,疯了自己打劫自己啊。 欲哭无泪的物流经理们(之前辛辛苦苦赚的两趟下来全赔光了)则是把嫌疑人锁定为顺风公司和背后的实际控股人王迪,直到有人说顺风也被打劫了,这才作罢。 如此折磨了两三次以后,大部分物流公司纷纷倒闭,没有倒闭的也都停止了接单,认清现实的人们收起了发大财的念头,老老实实的又下到井底工作了。果然,这种拿着劳动果实兑换饭票的铁饭碗生活才是王道啊。 可是,挖出来的煤炭怎么销售出去呢?那王迪不也是要坐吃山空吗? 正当人们担忧一家独大的顺风物流会成为土匪们的众矢之时,发现,那块物流公司的牌子不见了,在原来的驻地前竖起了一块新的牌子:乌托邦顺风镖局。 对于经常整出一些新名字的王迪来说,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经过一番解释,终于明白了镖局和物流公司的区别:战斗力。物流公司所雇用的员工其实和这些井下作业的工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力气大一些,胆子大一些,而镖局的员工全都是正经八本的作战部队人员,当初在巴东可是和吴军大战过的,这种刀口上做买卖的,能是一般土匪能比拟的? 于是,大部分人把心放回了肚子,又舔着脸跑到镖局下了新的物流单子,个别胆大的还要求跟着镖局走一趟,看看安全系数到底如何(反正这帮土匪很有素质,也不会伤人,只是打劫货物而已)。 王迪知道,这些要求跟镖的人基本上都是那些倒闭的、苟延残喘的物流公司员工,现在还在怀疑土匪和镖局是一伙人,苦无证据而已,所以,就爽快的答应了。 果不其然,出镖又遇到了土匪,为首的还是那一袭黑衣也遮挡不住英武之气的少年,也正是在这帮人的见证下,看到了镖师们的强大战斗力,打得土匪们落荒而逃,圆满的完成了送单任务。 于是,一切回到了正轨:工人们挖矿→将物资下单到镖局→从镖局拿到兑换回来的物资→拿着物资去兑换饭票→去自助酒肆消费→吃饱了去挖矿的良性循环之中。 “子均,真有你的。”关起门来后,李流冲着王迪竖起了大拇指:“以后再有什么烦心的事,你放心,我不会上火操心的了,有你王子均在,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什么也没做啊。”王迪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李流:“他们恶意竞价,半道又出现了土匪,我顺势而为而已。” “这里就咱们俩,”李流邪笑:“何水大哥不在,你装什么?恶意竞价里面,最先开始压价的不是托儿?换了几个新面孔就以为我认不出来了?特务营虽然不能每个名字都倒背如流,但是大多还是有点印象的,再者,那么训练有素的土匪是哪里突然蹦出来的?自从罗袭被你暗中安排出任死士营副使后,我中间可有好几天没看到他了,那几天恰好也是土匪袭击物流公司最频繁的时候啊,别人不认识罗袭也就罢了,我可是认识的。” “都不懂你在说什么。”王迪还是一脸纯洁的看着李流。 没办法,哥是爱惜羽毛的人。 “算了算了,你就装吧,”李流摆摆手:“不提这个话题了,反正这一招我也学会了,下面说个正事,这段时间你比较忙,所以,有些事情可能疏忽了吧。” “什么事?” “这已经不知不觉一个月了,大哥李特杳无音信,四弟李骧还没有带着家眷回来,而且巴东方面我先后派去的十多个特务营的兄弟,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回来的,总之,我们完全失去了和巴东,和老家蜂巢的联系了。” “你怎么才说!” “子均这几天不是忙着酒肆和镖局的事情吗,哪敢打扰你。” “巴东有可能出大变化,这个和赚钱哪个重要?!”王迪怒道。 “这还用说,自然是赚钱重要。” “。。。。。。”苍天啊,谁把我那个虽然絮絮叨叨但是英气逼人的硬汉子李流变走了?! 0045:惊变 这段时间以来,王迪一直都在忙着赚钱,以及低调的发展壮大,既要壮大实力,还要做到低调,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是,必须做到,虽然穿越以来,很多事情和人物都发生了变化,比如不该出现的事情出现了(陆抗拿下永安),不该死去的人死了(太多了),不该活着的人却活了下来(比如刘谌),但是,经过王迪的分析和记忆中的印证,这些都是影响不了历史走向的人和事。甚至,一些无序和混乱的改变还产生了相互抵消的作用:比如陆抗成功的实现了原历史时空中没有实现的壮举:拿下整个巴东,并且将战线继续向前推进,而相对应的变化,魏国中的钟会和邓艾也因为某种意外活了下来,活着的还有姜维。。。。。。不管那三人之间是怎么样的相爱相杀的关系,只要存在,都意味着陆抗的游戏难度大大增加,再考虑到蜀汉还是亡国,魏国还是强大,司马氏还是掌握实际权力,所以,整个大势:晋取代魏,未来几年消化吸收到手利益,再灭掉吴国,三国归晋不会有本质上的变化。 王迪无意于,也不敢去改变这个大势,因为一旦改变的话,自己最大的优势将荡然无存(虽然现在已经有点面目全非),所以,他为自己规划的人生路线就是在南边低调发展自己,不争权,不争名,只求利,只要熬到八王之乱的时候,再趁乱起势,则未尝不能成就一番大业! 自己最大的本钱就是:年轻。熬,把你们都熬死了我就胜利了,这没什么丢人的,司马懿同志就是这么做的。 正因为抱着这个想法,所以,这段时间,王迪的工作重心和精力都放在了乌托邦产业生态链上,而忽略了巴东方面的动向,至于李流这个挨千刀的,居然也跟着如此不着四六! 现在想来,西陵的步璿不顾一切的收购战略资源很有可能就和前方出现的变化有关系啊,可恨,自己只顾着赚钱了,却没有沿着这个思路和变化继续想下去。 “继续向巴东方面派遣情报人员,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情报带出来!”王迪咬牙说道:“同时,也要从步璿那里下手,其实最近他的小动作也不少,只不过被咱们忽略了。” “子均猜猜会有怎样的变化?” “怎样的变化?”王迪叹了口气:“没有最坏,只有更坏,巴东也许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这样的话,消息被封锁,边地戒严也就不足为奇了,自求多福吧。” “。。。。。。”李流也开始担忧起来,他知道这个自求多福是什么意思,四弟、大哥,啊,对了,还有那个八字没一撇的未来大嫂,可能都陷在里面了。 李流在担忧自己的家人,王迪在考虑别的事情,原来的历史有许多细节是他不知道的(没办法,东汉末年和三国早期的还好,这个阶段的,真是人都认不全啊),比如,按照原来的套路,陆抗进攻永安,罗宪一方面在坚守,一方面还在向中央求救,中央呢,也确实做出了支援,逼得陆抗退兵,至于派得是谁就不知道了,而现在,魏国不会坐视巴东易主。 但是,会派谁呢?钟会,作为此次的主帅,亲自出马的可能不大,姜维?有可能被当作炮灰派过来,但是上边放心让他再次单独领兵吗?可能也不大,所以,最有可能的还是邓艾。 这就是王迪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了。这货是个老司机,从来不按套路出牌啊。陆抗要是扛不住了,被人反推回来,这建平郡属于自己的活动空间可就会被大大压缩。 越是往这方面想,王迪就越是忧虑。而越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偏偏还是发生了:五天之后,在付出了牺牲了十多个情报员,另有十多人失联的代价之后,巴东郡的信息终于打探回来了。 之前果然是乱成了一锅粥,魏国和吴国围绕着巴东展开了血腥争夺,一番厮杀下来,陆抗虽说不至于满盘皆输,但是重镇永安还是沦陷了,吴军大约损失了15000多人,主力还在,步协、丁温等人还活着,现在已经退守北井一带。还好,虽说已经战火遍布各处,但是蜂巢的位置比较隐蔽,又是易守难攻,暂时还是没有沦陷的危险,但也不能随意行动了。 而魏军出手的,果然是邓艾,正是他又玩了一出潜行加千里奔袭,杀了陆抗一个措手不及,仅以不到一万人马击溃了陆抗前军,引发了崩溃,一发不可收拾。 “玄休他们可有消息?”王迪相比于陆抗,还是更加关心李特的,虽说他应该还可以活很久,但在这时空,弄死他的罗尚都英年早逝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没有,完全失去了踪迹,就连我四弟他们也不知道在哪里。”李流忧心忡忡,毕竟,李特还好,单打独斗,没什么辅导,但是李骧的队伍里还有许多家眷,没有战斗力啊。 “对了,听你说了这么多人,那么刘谌呢?可有消息?”王迪又问。 “他。。。。。。” “怎么?死了!?” “那倒没有,最奇怪的就是他,其部并未在巴东出现,在魏军到来之前便已经转战它处,但是具体到了哪里就众说纷纭了,比较可靠的说法是现在已经到了犍为郡。” “犍为郡?”王迪一愣:“这不是准备往南中方向发展的节奏吗?”这还真是刘备的亲孙子啊,能跑,能跑偏,刘备当年从河北一路跑到了西南,这个孙子一路从西南又接着往南跑。不过也算是逃过一劫了。 “子均,陆抗是不是。。。。。。” “陆幼节必败无疑。” “那怎么办?”李流急眼了。 不是说他和陆抗一个阵营的,主要是陆抗如果败退回来,建平郡就没有以前那么好混了,回到宜都郡更悲催,肯定会挤压步璿的空间,那样会耽误自己的生意啊。 死在巴东也不行,因为那样的话,过来的就是更加难缠的邓艾,这厮已经灭了蜀汉,正在兴头上,万一接着推怎么办?眼下,战场之上能打得过邓士载的人还没出生吧。 “尽快去一趟巴东,趁着陆抗现在还有得救,赶快去帮衬一下。” “好,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不,这回我带着玄序和罗袭去,玄通,你留守这里。”王迪拦住了李流。 “哈?” 0046:邓艾 其实论起私人感情的话,还是王迪是和李流更好一些,这次出发之所以要带着李庠,完全是客观上的需要。因为本身李庠就比李流更加睿智,冷静,武力还都差不多(特,庠、流,皆有材武,善骑射,性任侠)。而李流呢,太年轻了,才十六岁,有些毛躁的毛病没改掉不说,最近的技能点还都点到了经济上(彻底歪了)。这要是带上战场的话,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至于带上罗袭,是他的主动要求,理由只有一个:回家。那里虽然有不好的回忆,有惨烈的厮杀,但是,那里毕竟是他成长的地方。 其实王迪知道,真正的理由是:复仇。 只要操作的好,这一身的本领,这强烈的复仇执念,都对自己大有裨益。所以,王迪没有反对,同意了。 何水留在了建平郡,毕竟岁数大了,只是从他新招收的弟子中选了一个出来:原来的基层工人王聪(就是前面提到的双面间谍,此时还没有暴露,因为已经和上级失联了)。人数嘛,因为不是和别人拼命,所以,从死士营选了20人,特务营选了20人,狼牙营选了10人,这样一支总计50余人的小分队准备打扮成走货的商人,借助步璿的运输船队(此时还处于戒严期,而步璿是个钱给到位就没有节操的家伙)潜入巴东。 王迪的想法就是,能帮陆抗就帮一下子,帮不了的话也绝不把自己搭进去。至于能不能找到李特他们,听天由命吧。 把李流放在家里留守也是比较放心的,首先,大家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不会出卖自己,其次,李流算是比较熟悉各项业务经营了,按照现有制定好的制度和规划去做,这帮工人应该玩不过他。而且,这些日子里,和步璿做生意也多由李流出面,摆得平。 就这样,五十余人,打着经商、押运货物的种种旗号,借着步璿的船队,再度踏上了巴东这片故土。 很快,他们就被巴东焦头烂额,一片糜烂的形势所震惊了,没错,邓艾是强大,可是陆抗也算是东吴名将啊,虽然灭杀步阐,力扛羊祜之事还未发生,但是,永安一战,已经证明了其能力,怎么就输的这么惨呢? 短短一个月前,吴军是多么风光啊,数万大军连下巴东、涪陵、巴、江阳四郡,又助刘谌势力在犍为站稳脚跟,不仅对巴西郡形成合围之势,还隐隐对成都形成了威胁,一时间,大有将益州局势再度反转回来的架势。 可惜,陆抗遇到的对手,不是谦谦君子的羊祜,不是二世祖步阐,是和姜维纠缠胜多负少,是在钟会久攻剑阁不下,千里奔袭偷渡阴平迫降蜀汉的邓艾邓士载! 陆抗起初并没有大意,一直对成都方面的魏军提防有加,毕竟,钟会十八万军队兵分三路攻击蜀汉,灭了蜀汉之后,基本上没有伤筋动骨,自己这四五万人马还不够塞牙缝的,所以,一边攻略消化巴东郡,陆抗还派遣军队四散出击,准备拿下周边各郡的险要之处,层层设防,瓦解消耗敌军的野战力量。比如原历史时空中,面对内有步阐固守西陵,外有杨肇、羊祜援军到来,却能将防守反击玩的风生水起,筑起长围,内困步阐,外拒晋军主力,消耗了四个月,击败杨肇,逼退羊祜,光复西陵,可以说是以弱胜强,难度系数不比陆逊夷陵之战打败刘备低多少。 但是,还没有进化完毕的陆抗,遇到的却是一战封神的邓艾。 首先,在时间上陆抗就被耍了,他以为成都方面一直在忙着消化新占领区域,没有时间和精力向东部地区调动兵力,等到接到了罗宪的求救再出兵的话怎么也要个把月的时间,结果,这边吴军刚刚有了向永安进军的动作——注意,是陆抗之前,盛曼和步阐的那一次出兵的时候,邓艾就已经暗中开始部署了。 其次,在行军路线上,邓艾此次也是完全没有按照套路出牌(这是他的强项啊,第一次与姜维交手,突然抢占交通要道断绝水源围困曲城;第二次料敌先机,抢在姜维之前当夜抢占洮城,迫使姜维无功而返;第三次率军抢占武城山据险拒守,与之相持,迫使姜维在段谷展开大战,遭遇前所未有的惨败;第四次抢占有利地势在洮阳以东侯和设阵,以逸待劳,迫使姜维退往沓中,至于偷渡阴平就不用说了。总之,邓艾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个变态级别的将领,能屯田,能防御,能野战,能抢开局,能出现在敌人始料未及的地方,这真不是陆抗所能想象和面对的),当机决断,将手中最精锐的数千人,打乱部署,广招向导,雇用船只,走水路:以司马师纂为首走嘉陵江,经南充、蓬安、广安一线迅速进入江州一带(巴郡,这个时候盛曼还在北井与敌厮杀呢);以金城太守杨欣经遂宁,走涪江,进入江州;以天水太守王颀、陇西太守牵弘走沱江,经简阳、资阳、资中、内江、自贡至泸州,再由泸州进入江州;以邓忠领军队走陆路潜行至巴西郡境内。 待各部到达指定区域后,立即分散进入潜伏状态,当陆抗拿下永安后,立即以邓忠接管巴西郡的姿态成为一枚明子吸引陆抗的注意力,其余各部完全无视刘谌、留云、丁温、左奕、蔡贡等人的“巧取豪夺”,待区区不到两万人广袤的分布在江阳和巴、涪陵三个郡之后(陆抗的主力还在固守巴东,盯着巴西郡的邓忠),这三路、四队人马立刻出击,抄了他们的后路,袭取了江州。此时,刘谌已经去了犍为,而留云等人压根就没想到魏军居然早就到达,并且有细作潜入城中,结果旦夕之间,江州城破,左奕和蔡贡战死,留云和丁温拼杀出城,败退至涪陵。而王颀等人不拘泥于一城一地之得失,立刻挥军直奔巴东,趁着陆抗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拿下羊渠和朐忍,正面的邓忠以及背后的邓艾进逼至汉丰县,对永安形成了合围之势。 而此时的永安是最虚弱的时候,陆抗不得不主动放弃,集中起全部力量(大约20000多人,其余或者已经阵亡,或者分散至其余各郡,被切断了联系)退守北井,以防退路被邓艾切断。 至此,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邓艾都没有本人亲自动手,仅凭着对手下这几员悍将的一番调动,便令陆抗损失惨重,被彻底打回了原形。 形势,已经不是带了去去五十余人来“做买卖”、“看风景”的王迪等人所能扭转的了。 0047:禁锢 陆抗,其实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宦海沉浮多年,哪里还有纯洁干净的人?尤其是经过东吴宫斗洗礼还能存活的,根本就没有傻白甜了,所以,也懂得取舍,比如,陆抗一开始是和诸葛恪有姻亲关系的,诸葛恪当年政治斗争失败被杀,为了避免被牵连,不还是果断的和诸葛恪的外甥女离婚了? 也许在他看来,女人嘛,肯定是比不了家族利益的,但眼下,又一个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趁着邓艾的几路军队还没有彻底包围的时候,到底跑不跑。 其实明眼人可以看得出来,眼下再坚守的话意义已经不大了。 益州,当下最重要的几条水上运输通道,渠江、嘉陵江、涪江、沱江,几乎都被邓艾抢先利用,迅速的完成了军事输送任务,说来也是讽刺,水军占优势的陆抗居然没有想到第一时间把控水道——太大意了,看不起蜀汉残余军队和不习水战的魏军,结果,错失大好先机(这一点看出邓艾确实牛,姜维也是西北本地人才,却在邓艾面前很少抢到地利优势)。 至于益州最重要的几个战略要地,核心区域无非就是蜀郡、巴郡、广汉郡和汉中郡,这其中蜀郡和汉中郡、广汉郡已经沦陷,想都不要想了,但是好不容易趁虚占领的巴郡(也就是江州,今天的重庆),很快便得而复失,还折损了不少人马和将领,导致残破的永安也没有了太大的固守价值,犍为郡倒是还在“自己人”手中,但是也被人切断联系。 总之,再这样耗下去的话只是徒增伤亡,如果一定要说坚持是有意义的话,那就是:面子。 顶着父亲的光环,承载着皇帝大人的希望,担着削弱世家以固皇权的投名状,陆抗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不能失败,一旦失败回国,将会遭到朝野上下一致的炮轰,江淮集团这样的外来豪强只会幸灾乐祸,本土的江东士族因为自己变相的出卖背叛表现,只会落井下石,自打和皇帝大人捆绑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只剩一条不归路了。届时,如果五万多军队交待在这里,恐怕第一个要把自己干掉以谢天下,堵住悠悠之口的就是皇帝本人了吧! 所以,陆抗只能学习刺猬,将剩下能集中起来的兵力都龟缩在北井一带,同时,严格封锁边境,不让此时发生的消息散播出去,尤其是不能散播回到本土让政敌知晓,一旦发现形迹可疑的人,不加审讯,一律处死,理由呢,就是江州的沦陷源自于奸细(所以之前特务营死了好几个才把一些边缘性情报传递出来),就连西陵的步璿也不知情,还在傻乎乎的向前线输送索求日益增多的各种物资——陆抗将手中仅剩的3000多水军部队,一支控制住大宁河,保护自己的侧翼,一支控制住秭归这条线,确保步璿的物资能够输送进来(本来步璿是不介意把陆抗给实名举报的,奈何一是不知情,二是老爹步协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当人质呢)。而事实证明,论起水军的真正的军事打击能力,邓艾还真的没有办法。 王迪此次可以知晓大概内幕,还能够混进来,靠的就是步璿这唯一一条交通线。 可是知道了内情又能怎么样?刚进来就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一开始王迪只当是例行巡检和隔离审查,但是没想到审查结束之后直接给拉到工地上干活,修缮阵地去了,像他这样的民工成千上万,这下可悲剧了:因为不属于吴军编制和步璿私兵,所以为保证信息不能外泄,进来了就回不去了,还不能四处走动。 “怎么办?”李庠饶是再冷静,现在也有点心急了,在吴军监工的监视之下,一边作为免费劳动力加固阵地,修建要塞,一边低声问王迪:“没想到吴军居然戒严到了这种程度,没有空子可钻啊,老实干活还有口饭吃,要是想跑的话立马作为奸细处死。” “谁能想到呢?”王迪也是十分懊悔,没有多考虑一下就一猛子扎了进来,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现在可好,进退维谷,禁锢了人身自由,什么也做不了,耗到最后,估计也是一个死——说是干完活就可以放走了,但什么时候算完呢?邓艾开始进攻了还能放吗?当炮灰都算是好结局,万一粮草断绝,自己这帮民工会第一批被做成肉干吧?否则,除了干活和食物、炮灰,王迪实在是想不到留着他们还有什么用处了。 “不过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变被动为主动,”王迪一边刨坑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比如主动向陆抗献策,看看能不能借机抽身离开,最起码也要争取点优厚待遇,不然死定了。” “累虽说是累了点,但是马上就死也不至于吧?”李庠疑惑道:“哦,明白了,要不怎么说你早就应该加强锻炼了,干这点活就张嘴闭嘴累死累死的,太虚了啊。” “我指的不是这个(虽然这是事实)!”王迪低声怒道:“别忘了,这一次可不就是咱们俩人出来,还有几十个兄弟,平日里看着是没有什么问题,忠心耿耿,可现在是非常时期,保不齐有一个半个扛不住了,到时候要出卖咱们,说咱们不是一般的商人去立功受奖怎么办?” “对呀。”李庠恍然大悟:“用不用跟他们通通气,号召大家同仇敌忾?” “你这是要提醒吗?”见李庠失却了平日的冷静,王迪一阵无语:“本来还能挺几天,要是这么一说,转身就有人去告密了。” “那么子均准备怎么蒙骗陆抗?可有对策了?”李庠可不觉得陆抗有当初的阎宇那样好忽悠,而且当初有故意放水的意思。 “对策嘛,也不是没有,”王迪想了想:“从邓艾眼皮底下投机取巧也不是不可能,因为敌人虽然强大,可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你真想到了?说来听听。”李庠惊喜。 “也不算是太难想到的,顺势而为吧,其实陆抗越是收缩兵力,邓艾就越是会头疼啊,因为他兵力不足啊。” “何以见得?我们又没有拿到这方面的具体信息。”李庠回忆了一下情报内容,压根没有提到邓艾军队人数。 “邓艾迅速反攻数郡,拿下了很多领土,但是都没有实质占据,而是立刻向巴东方面堆集,就是因为人数太少,摊开了占领只能被敌人反噬,所以就把手头的资源全都转化成机动兵力,在运动中确保始终在局部战场上占有优势,从而一口口吃掉分散踞守各地的吴军,陆抗想必也是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收缩兵力摆了个铁桶阵。据我的推测,他率领的应该还是当初伐蜀的本部人马,不会超过三万,当这些人过于集中在巴东的时候,就意味着其他地区空虚了,这样,陆抗还有一部分在外面失去联系的残部如果能够抓住战机,在侧翼牵制的话,机会还是有的。” “邓艾本部虽然只有这点人马,但是坐镇成都的钟会钟士季可是还有十余万军队,除却留守之外,拿出个三四万人出来配合不成问题啊,到时候足可以压制陆抗了。”李庠想了想质疑道。 “要想支援的话早就出动了,何苦让邓艾此时捉襟见肘?玄序啊,人心叵测,那邓艾已经立下灭蜀汉第一大功,眼下再灭掉陆抗,趁势进攻吴国,岂不是要一下子鲸吞两个国家?这个不世奇功会让其一人独享?必然不会做出实际援助,敌军内部的潜在矛盾就是我们逃出生天的机会!所以,我们一定要制造出和陆抗见面的机会,阐明这一点,争取主动。” “钟会真的会如此不顾大局?作为主帅,邓艾立功,他也有好处啊。” “八成不会帮助邓艾,而且重点不在钟会和邓艾怎么做,重点在于陆抗能不能相信咱们说的话啊。”王迪提醒。 其实这些事情王迪也不敢坚信会发生,按照原来的时间线,邓艾和钟会、姜维早就应该死了的,毕竟,自己这个混乱因子只是在巴东扇了几下翅膀,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不至于触动到这几位大神,导致他们眼下却活蹦乱跳的,难道真的是还有什么我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引发了联动效应,以至于历史改动太大,三人反而成了好基友?不会!一定不会!就算他们三人不做什么甚至一团和气,但是远在洛阳的司马昭也不会坐视这几位势力一点点坐大还和睦相处的,没记错的话,再有个不到半年的时间这货就要死了啊,死之前不得把后事交代的明明白白?不得给儿子把路铺好了?这几个刺头怎么可能留下?! 所以,机会一定有,矛盾一定没有消失,只是被暂时压制住了,好吧,你们这些演员要是耍大牌,要是自己不按照剧本来演,我来帮你们!陆抗,先从你开始吧,你禁锢了我们,其实你自己又何尝不是被邓艾禁锢了?这么死守,是没有前途的啊。只能延缓自己的死亡而已! “现在先想办法接近陆抗,既让他不怀疑我们是个商人,还把点子想出来。” “子均,我还是干活吧,这种点子只有你能想出来,到时候我就负责配合你就行了。”李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正想间,忽然,一鞭子狠狠抽在了王迪的后脑勺上。王迪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晃了晃,晕倒在地。 紧接着,后面一个吴军监工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慢慢腾腾地不说,还在那里嘀咕个不停,当我没看到吗?快起来干活!不然就不是拿鞭子抽你了,而是那你当奸细一刀砍了!” “。。。。。。” “快起来!装什么死?!”监工上前照着腰窝又踢了一脚,王迪还是不动。 “大人!”李庠俯身一看,又翻了下眼皮嚎叫道:“他已经口吐白沫,晕倒了!” “这么弱?我也没下死手啊。”监工嘟囔了一句,一指李庠:“你,抬他下去,快点把他弄醒,醒了还要继续干活!呸!连个力气活都干不了,废物!无用之人!” “什么无用?”李庠不服气:“方才他正与我说有了破解危局的办法,就被你一鞭子抽倒了,我看你才是奸细!” “休要胡说!”监工有些慌乱,谁没个仇人呢?这要是被人举报了,可就完蛋了:“好!好!你说有主意是吧,我这就去禀告将军,到时候说不出什么来有你们好瞧的!快扶他下去,不要在这里耽误别人干活!” “子均,你装的真像,我已经将计就计,制造了和陆抗见面的机会,剩下的就看你怎么去说服陆抗了,不过现在还是做的要逼真些,先别醒啊,后边还有人看着呢。你等着啊,我再叫个人。”说罢,李庠一边扶着王迪往回走一边喊:“王聪,快点过来帮忙!” 旁边正在工地上苦逼搬砖的王聪一听有人喊自己,立刻屁颠屁颠跑过去,告诉监工自己是个医生,监工不耐烦的挥挥手,准假之后,就一溜小跑的跑了过来,听李庠一说刚才的经过,嬉皮笑脸的称赞道:“二位兄长真是聪明,这都想得出来,装的真像啊。”——自从摆脱了双面卧底的身份之后,没有了来自良心的问责,王聪的心情也开朗了很多。 “。。。。。。大人,快醒醒。”王聪怼了怼王迪,“现在监工已经看不到了。” 王迪还是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怎么了?先别着急让他醒过来,隔墙有耳啊,继续眯着,回去再看病,不过你装的还真像啊。”李庠赞许道。 “不是,大人,他真的晕了,不是装的。”王聪举起刚才摸了王迪后脑勺的手,上面全是血。 “。。。。。。” 0048:说服 “这是哪里?”王迪突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荒野之中,四下寂静无声。 我记得刚才好像是被谁打了一下,然后就晕过去了啊,怎么出现在了这里?难道我没有被抢救过来,暴尸荒野,现在已经灵魂出窍了? 不要啊!我不要又死了一次啊!我还没有实现人生的逆袭啊!我不想成为最失败的穿越者啊! 等等?我又死了?难不成我又穿越了? 正待王迪要四下寻摸一下时,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土地有了点。。。。。。松动。 地震了?随即王迪否定了这个可能,因为只是脚下的土地有点晃动,周围的一切都很正常。 蓦然!脚下的土块中伸出了两只瘦骨嶙峋的枯爪,紧紧攥住了王迪的脚踝。 “啊!!!”王迪顿时肝胆俱裂,想拼命的挣脱,怎奈那枯爪力大无穷,反而令王迪失衡倒地,紧接着整个躯体破土而出。 那是怎样的一个残破身躯啊,狰狞的人头上,早已不见了半边面皮和肌肉,两只眼球在眼眶外面晃动着。 “呕!”王迪几乎要吐了,这特么第二次穿越穿到了恐怖小说里面了?那还是直接弄死我吧。 “你也知道害怕。。。。。。”那具恐怖的枯骨居然颤颤巍巍的发出了声音,这是这苍老的声音一定也不慈祥啊。 “我和你何仇何怨?”王迪几乎想咬舌自尽了,穿越以来虽然算计过人,阴过人,但是,没把人害的这么惨啊。 “有何仇怨?”枯骨冷笑:“拿着我们的事业前景和财富成就了你的鸿图霸业,还标榜自己是白手起家?!” “认错人了认错人了!”王迪连忙大叫:“一看我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失败者啊,哪里有什么鸿图霸业啊!” “认错人?!化成灰我也认得你!”枯骨突然扑了上来,死死地扼住了王迪的喉咙:“跟我一起下地狱吧!那里才是你的归宿,和你的兄弟到下面团聚去吧!” “啊!!!!!!” “子均,你终于醒了。”李庠吓了一跳,连忙摁住在塌上大喊大叫的王迪。 “我这是在哪里?”大汗淋漓的王迪心惊胆战的问道。 “在我的军营里,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啊,看来手上也是有人命的。”旁边想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王迪寻声望去,只见一名中年白面将军在一旁冷笑不止。 “陆抗?”王迪神色变了变,激动起来:穿越到现在,看到的都是一些虾兵蟹将,或者养成中的小牛,陆抗,活的啊,终于见到一个品相高的选手了! “直呼我的名讳,不仅没有礼数,胆子也真是大啊。”陆抗也不生气:“听说你有要事要相告于我?说来听听。” “说在下的胆子大,没有礼数,将军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啊,”王迪恢复了点状态,吊着胃口说道:“这就是对待即将解救将军出水火的恩人该有的礼数吗?” “解救我?救我于水火?”陆抗气急而笑:“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我手中有数万大军,有何危机?在这北井,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何惧之有?” “小人虽然只是一介商人,没什么文化和水平,”王迪笑了:“可是呢,书也是看过一点点的,感觉将军,此时此刻的处境和过去的某位将军很像啊!” “何人?” “贰师将军李广利。” “住口!活的不耐烦了?!”陆抗一听这个名字,大怒,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 看来是被说到痛处了,不然何至于恼羞成怒呢?有戏。 王迪趁热打铁:“李广利,同样是外戚,但是和大将军卫青比起来差距很大啊,第三次征战匈奴,领七万精锐与匈奴决战,几次三番指挥错误,又怕因朝中变故被牵连清算,强行进军,终于导致几乎全军覆没,以投降匈奴而告终。其当时之进退两难和将军何其相似啊!” 外戚,不说李广利多么的渣,单单是这个身份就让陆抗想砍人了。还同样是外戚差距很大?我陆幼节的父亲陆逊陆伯言就是娶了孙策的女儿,也算是个外戚吧,我那休掉的妻子,姐姐嫁给了当年的皇子孙和,我也算是外戚了,你这小子是在拿卫青和李广利比对我们父子?!——王迪的历史实在是比较渣,很多三国人物关系都是从游戏里和小说里梳理出来的,三国志虽然说也看过几遍,但是大部分都还回去了,所以,真不知道陆逊娶了孙策的女儿,张承(祖父就是张昭)娶了诸葛瑾的女儿,生的大女儿嫁给了孙和,二女儿嫁给了陆抗,结果,这一串政治联姻都因为诸葛恪被杀而尽皆成为过眼云烟:孙和夫妇自杀,张震(张承的儿子)被夷灭三族,陆抗离异。如果王迪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借他八个胆子也不敢举这个例子啊,谁都是有不可触碰的逆鳞的! 但是,陆抗反而被王迪的这种大胆言论震惊,继而感兴趣,反而冷静下来,慢慢松下了握紧的佩刀:“说,有何办法打败那邓艾?蜀汉的姜维究其一生没有做到,我陆幼节自问也做不到,你小子难道还是白起再生不成?” “谁说一定要在战场上打败邓艾的?”王迪反问道。 “哦?”一听这话,陆抗眉毛一挑,明白了什么:“你是说。。。。。。” “不错,将军何其聪明,想来也是明白在下所指了,那邓艾、钟会并非铁板一块,姜维复国之心未必泯灭,司马昭也不会放心十多万军队掌握在别人手中,肯定有人暗中帮其制衡,所以,只需要有人,比如我潜入成都,轻轻拨动,各方势力角斗起来,邓艾,这个满脑子都是战争的家伙并不可怕,只不过可能需要将军配合在战场上失败几次,那么必然有人不希望看到邓艾继续赢下去,机会,也就来了!” “此事,可以为之。”陆抗颔首:“既如此,就相信一次,待你康复之后,我选二十个精明能干的人与你去做这件事!” “多谢将军信任,只是为了方便行事,在下也需要几个熟悉的搭档一起去做这事,不知可否?”果然,还是不可能完全相信自己,这些人就是监视我的吧。 “就这两个人吧,”陆抗指了指李庠和一旁熬药的王聪:“你的其余同伴还在这里,等待你胜利归来。” 得,不光有人监视,还握住了几十个人质。但王迪没有选择,只能答应。 “对了,看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多阴险的点子?难道你不是一个商人?”快走到门口,陆抗突然回身问道。 “哪里,小人就是一个商人,世代经商的商人,”王迪一脸无辜的说道:“只不过呢,商人是有很多种的,有那种立己立人,达己达人的儒商,也有小人这种。。。。。。奸商。” “哈,奸商,奸商能说出‘立己立人,达己达人‘这种话来,至少,也不能算是不学无术的无赖了,”陆抗笑道:“只不过,还是把才学用在正道之上,不要暗算他人,不然又要做噩梦了。”说罢,抽身而去。 去你的吧,还劝我走正道,也不看看自己,王迪心里暗骂。 不过,虽然过了这一关,说动了陆抗,但是,那个噩梦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我和某位三国历史上的人物有着什么渊源? 0049:目标 获取了陆抗一定程度的信任(毕竟有吴军监视随行)以后,王迪、李庠和王聪便开始准备前往成都了。 还是准备走水路,一个是方便快捷,一个是被拦截被阻击的概率小一些,毕竟,邓艾现在手中的兵力都集中在了北井附近,水路上的警戒已经减弱了很多,陆抗在收缩兵力,邓艾又何尝不是呢?以商人和流民的身份走水路比较安全,碰上一般的小股强盗也能摆得平。 “不是说要谋划涪陵等地的吴军在侧翼骚扰邓艾再伺机而动吗?而且之前只是分析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可没说深入虎穴去挑拨矛盾啊,怎么子均又改了主意?”李庠一边打包,一边小声吐槽,这变化太快,思路跟不上啊。王聪则是默默地收拾,这个时候,当个哑巴听众就可以了,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不是说了嘛,”王迪压根不想承认自己当时被噩梦吓到了的状态,完全是临场发挥:“在战场上打败邓艾太难了,只能想别的办法,而且,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矛盾爆发,冒险,还是有必要的,等陆抗死了再矛盾爆发可就晚了。” “但是,这样的话,咱们可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啊,”李庠担忧:“深入成都,敌军主力具在,到时候再想脱身可就更难了啊,而且,咱们不是要找兄长吗?这些被扣押的兄弟又如何处置?子均是不是忘了。” “所以,我们要努力,要实现那个看上去不可能实现的目标,掀翻邓艾,不择手段的掀翻邓艾,只有这样,才能拯救我们自己和我们关心的人,而且,”还真把找李特和底下这帮兄弟给忘了,王迪顿了顿说道:“玄序,你有梦想吗?” “梦想?”李庠有点迷糊,这个时候扯这个有的没的干什么? “这个时代有没有你最想结识的人物?有没有你崇拜的英雄?你去过的最大的城市是哪里?去过成都吗?想想看,在我华夏神州西南最繁华的城市中,我们突然见到了那些可以扭转乾坤,可以改变许多人命运的高高在上的豪杰,然后,用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智慧或者说狡诈,去改变他们的命运,也许,我们会失败,也许我会死,也许我们只是井底之蛙,也许,在那个人群涌动的大都市里面有无数人和我们一样奋斗,然后我们发现了自己的微不足道,发现很多有着所谓的梦想但是和我们一样微不足道的人努力之后,失败,然后死掉,但至少我们努力过,不是吗?” 李庠,包括王聪,眸子渐渐闪亮起来,进而变得有些激动。 是啊,我们努力过,我们来过,留下了痕迹(哪怕碎了一地),我们有梦想! “要成功,首先需要朋友,你们已经成功了,因为我们在一起,但是要取得巨大的成功,更加需要敌人!他们就在成都!在洛阳!”王迪火上浇油。 看着二人欢欣鼓舞,斗志昂扬的收拾行装,连带着把自己的那份也给收拾了,王迪很开心,揉了揉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嗯,看来,任何时代,梦想、奋斗这玩意都可以忽悠人啊。只是这样一来,王迪的心未免忐忑起来,忽悠别人就算了,但是,自己心里确实是没有底的,因为要面对的是钟会和姜维啊。 钟会,可不是自己这个半吊子的穿越选手可以从容面对的,其人聪明机智、文采斐然,还极为阴险狡诈,连身为竹林七贤的嵇康都是被他轻松玩死(当然,嵇康本人也是和司马昭对着干,在政治上本身就有问题,钟会巧妙地借助了嵇康参与了吕巽、吕安兄弟家丑,同时还参透了领导的意图,主动抗下骂名,替领导背锅),自己那两下子骗得过吗?在书法、玄学和文学方面的成就就更不用说了,吊打自己啊! 钟会“精练策数”,姜维也不是一个善茬啊,虽然这位天水麒麟儿是王迪的幼年偶像,但是,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比如扑朔迷离的费祎被刺杀事件,先不说谁获益最大,谁嫌疑就最大这条“铁律”,单看过程,姜维同学也是很难洗刷嫌疑啊,首先,裴松之特意保留了一条史论:“维为人好立功名,阴养死士,不修布衣之业”,这并非空穴来风,陈寿本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却接着郤正发声:“居上将军之重,处群臣之右。宅舍弊薄,资财无余,侧室无妾媵之亵,后庭无声乐之娱。衣服取供,舆马取备,饮食节制,不奢不约,”,那么钱都去哪里了?真的是无欲无求?无欲无求也是花了啊,“官给费用,随手消尽”,再结合“阴养死士”,答案可谓呼之欲出。本身就有养死士的习惯,而刺杀费祎的郭循还是被姜维从前线抓回来的! 但是,这么大的“嫌疑”,居然连最起码的问询、质疑都没有,就直接过关了。 如果说一个司法介入过程,王迪也就不多想了,偏偏没有这个流程,而陈寿对此事也是讳莫如深,一笔带过,只能说明背后还有人操控此事。 还能有谁呢?扶不起的阿斗啊,这位皇帝可没有影视形象里面看上去的那么“憨态可掬”啊。费祎在延熙十五年经领导批准,开府,结果转眼之间第二年正月就被人刺杀了。开府什么意思?建立府署并自选僚属啊,就是分解皇权啊。所以,很有可能费祎之死背后有着多人参与作案,最后大家各取所需:自此以后,朝中大权进入刘禅之手,本就无意朝政的姜维则可以放开手脚在战场之上大展宏图,哪怕延熙十九年段谷惨败,朝中非议,姜维却也是安然度过(自贬为后将军,行大将军事)。总之,也是不好惹。 当然,王迪只是觉得姜维和刘禅都有嫌疑而已,刺杀这种事从古至今都很难说得清,比如近代的宋案和廖案,只不过眼下自己深入险境,一定要慎之又慎,别因为自己的粉丝心理作祟或者想当然就把自己推进了火坑,忽悠人,除了忽悠的技能之外,忽悠的对象处于什么段位也是很重要的。 这一路上,王迪不断的从数据库里面调出资料,不断推理不断排除,不管是刘禅、刘璿、张翼、宗预、廖化,要么是心机男孩,要么是百无一用,要么是年老体衰远离权力中心,忽悠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所以,思来想去,王迪还是很保守的把此次远行的目标锁定为:卫瓘。 此次魏军伐蜀十八万大军的监军——背负着司马昭使命,盯着邓艾和钟会。 在原历史时空中,卫瓘任务完成的相当成功:与钟会密保邓艾造反,将其囚禁(篡改了邓艾的书信,称其有反意,世人多认为钟会是著名书法家,模仿他人笔迹没有问题却忘记了卫瓘也是个书法家啊);默认钟会造反后又操控军队干掉钟会;纵容杀得兴起的乱军劫掠成都,干掉一群蜀汉贵族和大臣,留下刘禅一个光杆司令(太子刘璿都死了),几个文官和行将就木的老臣,还讲邓艾全家连窝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邓艾、钟会和姜维三杀的男人。 你不该如此沉寂啊,就你了!卫瓘! 0050:进城 心里拿定了主意,王迪并没有与旁人说起,毕竟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卫瓘为何迟迟不动手,都不得而知,也只能把他定为首要目标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一行二十余人,中间经历了几次小规模的袭击和战斗,折损了四个人之后,抵达了成都,虽然前世来过成都,但是,眼下这个古城却完全是想象之外的样子。 吴军随行里面还是有一些比较专业的间谍的,比如那个叫做傅振东的,也是此行吴军的最高指挥官,这一路上也没闲着,一直在给几个菜鸟扫盲(吴军间谍对曾经的盟友了解的还是很到位的)。 王迪上完课才知道,当初秦灭六国之前入川之后就建了成都,城里不仅有府库、官署等行政中心和管理机构,还有居住区和商业区(封闭的里和市),后来,又在主城的西城外修建了一座城(天朝大基建是有悠久传统的),城内还有县治所(主城是郡治所),秦的时候,成都大城就已经达到了周回十二里、高七丈;到了西汉的时候,成都就已经成了西南地区的中心枢纽,汉武帝的时候进一步扩建,增建外郭,新建了十八个郭门——一开始成都是作为军事据点和行政中心存在的,城里基本都是贵族、官员和军士,居民区只有一小部分,老百姓都是住在城外,只有打仗的时候才放进城来(不要多想,是让你们协防的),所以,以后才会随着经济的发展,不断的在外围加一圈外城,新建的外城就是“郭”。而之后的大规模修建就是刘备于建安二十五年称帝后开始进一步修建完善的。 “既然我们是来往行走的商人,这些基本信息都是要知晓的,不然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上完课后,间谍老师符振东再次强调:“而且,我们先要去的是少城(就是前面提到的主城西城外的那座小城)。” “为何?”王迪求知若渴,生怕错过关键信息被人当作间谍处理掉。 “因为我们是商人,主要是来经商的,而成都和洛阳这样的北方大城不一样,商业区域主要集中在少城,大城内修建的多为宫殿、政府办事机构和官员府邸,要是咱们去了成都,直接就奔着大城去了,那就完了。” “先去少城?”王迪有点失望,还要在商业区潜伏一段时间?看不到自己的偶像了? 虽然说这意味着暂时不会有危险,可是还有一些失落。 “没有办法,先去少城,再想办法走谁的捷径进入主城。” 也就是说还是有办法,只是现在不想说而已了?王迪心里想到。 其实说到底,王迪还是对这个时代的人更加感兴趣,而不是商业活动区域,毕竟自己前世也算是吃过见过了。 但是,当他们一行进入少城之后,王迪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和买卖吆喝声所震撼了:这么多商人?这么多市民? 这是那个号称国小民疲的国都成都?还只是一个少城?这哪里有亡国的样子啊。草根屁民们好像根本就无所谓啊,看来史书上说的什么遁入山林都是口说无凭啊,或者是一看没什么事就都回来了?面有菜色也没有看到几个,嗯,看来,也不是全都活不下去的极端贫困人口。 王迪还好,李庠和王聪,就像两只土鳖,成都城里面的繁华生活将他们怀揣的梦想击得粉碎。 在几个轻车熟路的吴军间谍的带领下,王迪等人继续往里走这少城虽然不是主城,但是其市也是有高大的墙壁环绕,市中心还建有高大的市楼,远望过去,上面还有官员来回走动,看上去似乎是做着市场监察的工作(但是没有扰民),市楼的四周就是那种多排房屋,售货商店做到了将同类商品集中在一排,各排房间之间还有通行的巷道,一眼望去,这种巷道不说无边无际,也是望不到头了,估计至少也有个百八十重了。看到这里,王迪心里不禁想到:这不就是后世的XX一条街了?小吃一条街、文化用品一条街之类的?原来至少在现在就有了啊。 王迪要是前世多看书,拜读过左思《蜀都赋》,看看里面夸张描写:“亚以少城,接乎其西。市廛所会,万商之渊。列隧百重,罗肆巨千。贿货山积,纤丽星繁。都人士女,袨服靓妆。贾贸墆鬻,舛错纵横。异物崛诡,奇于八方。布有橦华,麫有桄榔。邛杖传节于大夏之邑,蒟酱流味于番禺之乡。舆辇杂沓,冠带混并。累毂叠迹,叛衍相倾。喧哗鼎沸,则哤聒宇宙;嚣尘张天,则埃壒曜灵。阛阓之里,伎巧之家。百室离房,机杼相和。贝锦斐成,濯色江波。黄润比筒,籯金所过。侈侈隆富,卓郑埒名。公擅山川,货殖私庭。藏镪巨万,鈲摫兼呈。亦以财雄,翕习边城。三蜀之豪,时来时往。养交都邑,结俦附党。剧谈戏论,扼腕抵掌。出则连骑,归从百两。若其旧俗,终冬始春。吉日良辰,置酒高堂,以御嘉宾。金罍中坐,肴烟四陈。觞以清醥,鲜以紫鳞。羽爵执竞,丝竹乃发。巴姬弹弦,汉女击节。起西音于促柱,歌江上之飉厉。纡长袖而屡舞,翩跹跹以裔裔。合樽促席,引满相罚。乐饮今夕,一醉累月。”,就不会如此不淡定了。 “这里,我们稍后再来,”为首那个叫做傅振东的吴军间谍头领指着一排沿着市墙内侧的高大门房低声说道:“这里是商家们储存货物的地方,其中就有我们休息的据点,但是现在不知道是否暴露了没有。” 看来一会就要见接头的卧底了。 “经历了这么多风雨,隐藏在这里的人员就没有暴露?”王迪有点不信,这能力未免也太强大了吧。当然,他也不希望出事,毕竟,至少目前大家还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们也从来没有联系过,一会看看就知道了。”傅振东也不是很确定。说罢,带着大家东绕西绕,又来到了一大片厂房模样的所在。 城里还能有工厂?哦,这个时代不能叫工厂,应该是作坊。 “这里不是一般的作坊,”似乎是看出了王迪心中的疑惑,傅振东解释道:“这里是专门生产蜀锦的作坊,蜀锦,你也应该知道它之于蜀汉政府财政收入的重要意义吧?称其为战略物资是绝不过分的。” 王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走吧,我们要见的人就在这里,刚才我看到了外面的记号,至少现在还是安全的。”符振东突然松了口气,有些高兴的说道。 在这里?吴军的间谍组织居然渗透进了蜀锦的制作工坊?蜀汉政府的情报机构是吃屎的吗? 在这一大片工作作坊里又是绕了好几圈,傅振东带着大家在一个挂着“糜”的旗号的作坊门前停下了脚步。 “到了,就是这里,接完头,确认安全之后,为了避免暴露和猜疑,我们就要去前面的储物仓库藏身点了。” “为什么不直接去藏身点?”傻眼了半天的李庠终于说话了。 “第一,我不确定藏身点是否暴露,第二,我不知道藏身点具体所在,只有接完头才知道。”符振东解释。 “糜?”这几人的对话王迪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看着这杆旗帜发呆。 “糜家的作坊,蜀汉哪个糜家,你应该是知道吧?”傅振东见王迪发呆问道。 “当然知道,但是。。。。。。明白了,”王迪突然想起来了:“不会是和当年归降吴国的糜芳有关系吧?” “不错,”符振东点头:“我们这个情报小组最开始就是糜芳将军组建起来和蜀汉糜家通过这里联系的。” 哎,刘玄德啊,你还是太仁慈了,诸葛大神,你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