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见钟情
大宁朝的六月，暑气正旺，百姓就和那路边的花草般怏怏的，失了精神气，这偌大的京都怎么就没有什么趣事乐一乐呢。
吴氏酒楼里，周时薇顺着主子的目光看去，对面茶馆二层倚栏而立的男子，白衣飘飘，宛如谪仙般风光霁月，即便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因酷热生的烦躁竟荡然无存，心瞬间静了下来。
“那人就是目标吗？”周时薇原先对任务的抗拒，无形之间消减了许多。
“没错，你的任务是喜欢他，缠着他。”
周时薇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时薇，定不辱命。”
***
翌日，闹市里引起了一阵轰动——
“潘安宋玉，不若公子仙姿佚貌。”周时薇伸出手臂拦住人去路，秋水眸里尽是欣赏与痴迷，柔柔一欠身，“小女子周时薇，对公子一见倾心，敢问公子名讳？”
被拦下的陆公子许是经历过太多女子的追求，习以为常，他随手挥开折扇，漠然说道，“陆某不认识姑娘。”
周时薇立刻拉住他的袖子，柔声细语请求道，“公子，奴家周时薇，京城人士。对公子一见钟情，眼中再无别般颜色。若能与公子相好一场，也不虚度此生。”眼中尽是希冀与期盼。
闻言，眼前的人用清冷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仿佛是在看看说出这样话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日后好避开。
这样的眼神竟让她略微难受，但更多的却是被那绝世容颜所惊艳而恍惚，愈发坚定了心意，朗声道，“公子，奴家真心实意，不能得到公子的心，也只求公子的人。”
身处闹市，两人纠缠已经惹得众人注目，又听这般惊世骇俗的言辞，不由围在他们身边关注后续。
注意到身边的目光，知道此事已经在闹大，陆直梁垂下眼眸，暗自思索这其中含义，面上却是如初，仿佛听到这样表白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良久才开口，“既然姑娘是真的喜欢陆某，不若我们相处段日子，若是情投意合，陆某便派人提亲。”
周时薇笑容刹那僵硬了，迅速反应过来，故作惊喜的反问，“真的吗？”竟然没有被狠狠拒绝，态度反而如此温和，她嘴角的笑意比先前更胜了，“奴家绝不让公子失望。”
两人在闹市引起的风波立刻传开，一个是京都有名的泼皮女霸王，行事乖张，风气不正，另一个则是俊美昳丽，为人正直的世家公子，京都少女的梦中情郎。
虽然陆公子态度温和的接下了这表白，但是没有人相信他最后会跟这泼皮“情投意合”，上门提亲根本不可能。接下来就看女霸王如何撞南墙，自取其辱喽！
陆直梁并未把这桩小事放在心上，他虽然容貌昳丽，但是素来高冷，鲜少有女子不管不顾的面对他的冷脸缠了上来，只要些许日子冷面相对，便会放弃，无需担忧。
***
当朝六部吏部最为繁盛，户部最为富有，兵部权势浩大，其中礼部算没权没势，礼部侍郎更是没什么油水。
第二章 二见倾心
堂堂陆府修建的并不如其他府邸般贝阙珠宫，富丽堂皇，反而是略显古朴的三进院，唯一特色的便是内院的那棵几百年的桑树，高大挺拔，直立天地。
高洁正直，这是祖辈对子孙的希冀与期望。
周时薇站在陆府门口一度认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可是这条街上有这么高的树也只能是陆府，心里纳闷这门面也太过简陋了，她家门口的石狮子可是汉白玉的。
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盼到了如玉公子归。
有美人兮，清扬婉兮，婀娜多姿，亭亭玉立。陆直梁还在思索在陆府门口的是何人，便见美人回眸一笑，娇媚可人，“美人公子，奴家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陆直梁一震，倒是没有想到这女子竟然会来他的家门口蹲守，虽是如此，面上神色依旧，“已近黄昏，姑娘还不回去，在我陆府做甚？”
好一招守株待兔。
“美人公子是在关心奴家吗？奴家好开心啊！”周时薇扬起个明媚的笑容，秋水眸化作两弯月牙，煞是可爱，“奴家在等公子回来啊，今日一见倾心，不见公子只觉三魂七魄丢了，公子我愿与你朝朝暮暮在一起。”
“感情的事情急不来，姑娘若与陆某相处久了也不曾变了心意，倒是再提这事。”陆直梁婉拒，美色不过皮囊，为了区区皮囊而色令智昏，此女子眼界怕是过于浅薄了，与那些风流的男子有何区别。
“公子～”她唤的婉转，千娇百媚，面上是满满的坚定，“只要公子愿意允我接近，奴家绝不是那种一时兴起的人，这番心意日月可鉴。”
“好，陆某等姑娘。”陆直梁颔首，“姑娘请回吧，毕竟来日方长，不急于今日。”
周时薇微微一笑欠了欠身子，目送陆直梁进了陆府。今日为了与公子初见，笑容比往常多了许多，低着头松了松脸颊，掩盖眼中的得意之色，再次抬头又是那个痴情女子。
一旁的门童看这女子仍然伫立原地，不肯离去，婉言相劝，“姑娘天快黑了，早些回去吧。至于我家公子，还是莫要太耗费精力了。”
言下之意就是劝她不要白费功夫了。
“你是你家公子吗？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我？”面对门童她可不是那个柔情似水的痴情人，嚣张跋扈的女霸王周时薇是也，“我与你家公子来日方长。”
门童无言，好心劝说，不被领情，算了这种痴迷公子的人多了去，没一个成功的，自讨苦吃。对上公子的冷脸不用三天，便会萌生退意，自然而然的死心。
这姑娘最终是自取其辱啊。
周宅虽然是个二进的宅院，但是有个小花园，规模比不上官员府邸，但是胜在精美。周氏经商为生，故而家底丰厚，例如门口那对汉白玉石狮子，再如府中的装饰，隐约能比得上小型宫殿。
周时薇刚回来的时候，婢女尔南正压着人跪在大堂，见到自家主子连忙说道，“小姐，之前丢失的银两就是被这个人给偷了！人赃并获！”
被绑在地上的人是家里的护院吴大安，正所谓监守自盗，家贼难防。
第三章 杀鸡儆猴
周时薇松了松筋骨，“是我给的月银不高吗，你就这么缺钱？钱去哪了？”
吴大安抬起头呸了一声，说道，“既然被抓住了，就随便东家处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嘿，这理直气壮的。周时薇抬起脚直接一脚踹过去了，“这年头做贼都这么理直气壮啊？”
吴大安做护院一个月来压根没有想到自家东家竟然会拳脚功夫，这一脚直接将他踹翻在地。
“我周家的东西你也敢偷？缺钱可以借，有手有脚我雇你是来当贼的吗？还这么嘴硬啊？为了这么点银子不要命？眼界这么浅配在我周家待着吗？”
一顿拳打脚踢下来，吴大安已经肿成了猪头不复原先面貌。
围观的其他护院皆屏声敛气，对东家先前的轻蔑一扫而空。
周时薇踩在吴大安的背上，看着周边的其他人，“你们抓住了家贼是好事，这个月月银加一两，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为这点小钱做偷鸡摸狗的事情，不值当！”
“趴”吴大安被踩翻在地，昏了过去。
装了一天的温柔淑女，难受死了，这顿杀鸡儆猴下来可真是舒畅，周时薇指着两个护院，“你们把他送官府去。”
护院恭恭敬敬的抬着人出去了，心里还一阵哆嗦呢，难怪先前的大叔让他们不要看轻东家，弱女子也能挑大汉。
婢女尔南知道自家小姐累了一天，立马端着水让她净手，休息。
没了外头烦心事周时薇这才悠悠然的坐在美人榻上，伸了个懒腰，演戏可真是累人哦，总算没了外人在可以尽情舒展本来面目。
“小姐，听说你今日遇见了陆公子，一见倾心。他当真明眸皓齿，容貌昳丽？”尔南一边替她捏锤肩膀，力道正好，她这一番按完，保管舒坦。
另一边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心里却是对这陆公子好奇极了。
周时薇闭着眼享受着手艺，闻言回想起今日闹市的初见，当真是神仙人物，比那画里的人物竟然还俊朗三分。
一拦下人，她便差点忘了说辞，在丫头面前可不能失了面子，故作淡然的说道，“再好看也不过是皮囊一副。”
尔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姐怎么说出这番老气陈秋的话来。能让小姐一见倾心，想来一定是俊美昳丽。
陆公子家世也是极好的，能结亲倒是美事一桩。”为今日没陪着小姐出门而感到懊恼。
自家小姐虽然身世低微，但也是标致人物，若日后嫁人也当选个配得上小姐的相貌。这陆公子若真是俊美，两个人站在一起必然登对极了。
周时薇哼了一声，却也不否认，可惜这件事还要瞒着尔南不能让她知道真相，“我让你查的陆公子的喜好如何了？”
即便陆直梁再好看，可她却是因为计划而接近，她这场痴情戏码终有个时长，又何须管那未来成不成亲呢。
虽是骗子，却也于心不忍。
尔南将自己得知的消息一一报上，“这陆公子喜欢饮茶，精通茶道，爱好书画，素来喜欢穿浅色衣裳……”
第四章 秀色可餐
“浅色衣裳？难怪。”周时薇勾了勾唇角，想起昨日的白衣飘飘，今日的青衫玉立，既然如此她也要在服饰上跟着一起变化。
尔南关切道，“不过小姐如此高调，弄得满城皆知，若最终得不偿所愿，小姐的名声可就毁了。”
今日闹市风波明日必将传遍京都，小姐出门行商名声本就不好，现在怕是要更差了。
周时薇出生商贾人家，可惜家道中落，父母去世。
她以一介女流身份承担家业，抛头露面经商，名声于她如浮云，若是在意名声也就不会进行这一桩痴情女子的骗局了。
***
追求人，就要在他面前时刻晃悠，让人忘记不了自己。
周时薇穿着一身青色裙衫，犹如碧荷般清新婷婷，蹲守在陆府门外，见到陆直梁走了出来，连忙迎了上去，那声音千娇百媚，婉转悦耳，“陆公子~”
只不过在听得路人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忍不住驻足停留看看这姑娘口中的陆公子是何许人物。
陆直梁愣了一下对她点点头，却并不说话，自顾自大步向前走去。谁料周时薇几步就跟了上来。
这世道的女子走路都是极慢的，迎风摇曳，绰约可人，一时走快都会呼吸急促，他并不在意。
“陆公子是要去哪里呀？”
“陆公子今日的衣服真好看。”
“陆公子……”
陆直梁只回了一句“与友人有约，恕不相陪。”便没有搭理她。
周时薇也不觉得无趣，跟着他一路，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呼吸平稳，面色娇艳，丝毫没有感觉到疲累。
陆直梁猛然停下了脚步，她竟然能跟上自己的步伐。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姑娘，一路相陪也累了，不如就此分道扬镳。”
对上这双眸子，周时薇忍不住怦然心动，失神恍惚，皮囊千篇一律，美成这般的倒是万里挑一。
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缓过神来，状做无辜的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可是路这么宽，一路上那么多跟公子同路的人，公子你管得过来吗？”
莫名的听出了几分嘲讽，陆直梁只觉得是错觉，轻轻摇摇头，话不投机，任由她罢了。只是到了与友人约好的吴氏酒楼，“陆某到了，告辞。”
周时薇摸了摸肚子，“走了一路下来，光顾着看公子的盛世美颜，却忽略了这叽里咕噜的肚子，公子要不要请奴家吃顿饭呀？或者奴家做东，请公子？”
陆直梁：“……”
“陆公子，您来了，王公子在里头等你呢。”跑堂瞧见门口的身影，立刻出来招呼，陆直梁点点头径直走了进去，周时薇不管不顾的跟了上去。
只是到了包厢，可就没有办法进去了。周时薇也不懊恼，就坐在他们隔壁的包厢，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反正本姑娘有钱，你们这群人论吃可比不过我。
王冉看到好友陆直梁面色微妙的走了进来，不由调侃道，“跟了你一路的那个周霸王呢？”
他坐在楼里，可是听了不少昨日的传闻，又闻今日这姑娘还在跟着自己的好友。
第五章 共享佳肴
“不知道。”陆直梁并不想多提那个女子，直接否认。
王冉见他反应忍不住轻笑出声，“好一个不知道，真想见见这位霸王。”顺手替陆直梁满上了酒。
这里两人吃的清淡，品着新酿，说些诗词倒也风雅。只听隔壁小二的声音格外大声传入包厢——
“客官，你的水晶肘子来了。”
“客官，你的清蒸鲈鱼来了。”
“客官，你的红烧排骨来了。”
……
一道又一道的菜名报了出来，每一道都是招牌菜色，单听菜名口水不由泛滥。
王冉和陆直梁不过两个人，只点了三道菜，其中也只有一盘大菜。
这隔壁道道都是大菜，王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感觉肚子又空了，夹了一口茄子食之无味，发出感慨，“点这么多菜他吃得完吗？”
这时候小二蹲着菜进来了，“客官，这是你的红烧肉。”
有诗赞这红烧肉——
洗净毛污切四方，熬糖和水拌成浆。味精盐蒜加黄酒，八角姜葱并辣王。肉块精烹十足味，火候恰当久飘香。蓬门偶有诗常驻，酒肆搜来喜若狂。
吴氏酒楼的招牌就是红烧肉，尤其是当家主厨的手艺那可是一绝，不过每天只卖十五份，早早就被约上了。故而王冉嘴馋已久，看到这红烧肉猛吸了一大口口水。
陆直梁忍不住给他一个眼刀，这番没有出息，朗声拒绝道，“小二，我们没有点这道菜啊？”他不会去占人家便宜的。
小二解释道，“是隔壁的小姐点给你们的。”
“刚才报菜名的那个隔壁？”王冉指了指方向，得到小二的点头确认后，不由大吃一惊，“是个小姐？”
不会是冲着他来的吧，知道他向往这红烧肉已久，特地表达心意。
“既然如此，本公子也该前去敬杯酒以示谢意。”王冉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挂上一抹亲和的微笑，自信满满的举着酒杯走了出去。
陆直梁只觉得不怀好意，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吴氏酒楼的红烧肉有多火爆他也是知晓的，拿来送给他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呢？
只见王冉兴高采烈的走了回来，“小姐一个人吃自然不痛快，我们兄弟二人倒能帮你分担。”身后带着的人，赫然就是周时薇。
“陆公子，可喜欢这红烧肉否？”
阴魂不散，想来也只有她了。陆直梁握住了酒杯，看着好友王冉嘘寒问暖的模样，冷冷的哼了一声没出息，区区几道菜就博了你的好感。
“怎么直梁和这位小姐是旧识啊？”王冉没察觉出好友的不对劲，非常愉快的安排她落座，恰好是陆直梁的对面。
“周姑娘，陆某配不上这一份红烧肉。”陆直梁直接将这肉推到她的面前，拒绝的意味非常明显。
王冉目瞪口呆的看着周时薇，合着这就是那个周霸王啊？完了完了给直梁添堵了。还以为是他的桃花，果然无缘，内心忍不住忧愁。
“区区一盆肉谈不上什么，陆公子要是喜欢，这酒楼奴家都给你奉上。”周时薇拍了拍胸膛，表示财大气粗，买得起。
第六章 身姿妖娆
王冉捂着嘴偷笑，怎么感觉好友是个小白脸吃软饭的，而这财大气粗的金主要包养他般，被陆直梁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收敛了笑意，喝着酒看热闹就好。
“承蒙姑娘厚爱了，陆某吃饱了先行告辞了。”陆直梁虽然是这样说，但自始至终都为看她一眼，起身离去。
周时薇也不去追他，痴痴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感慨道，“陆郎身姿甚是妖娆……”连背影竟然也如此好看，果真是上天的宠儿。
“哈哈哈……”好友离开，王冉就直接放声大笑，妖娆，头一次听到有人用妖娆这个词来形容陆直梁，有趣，有趣。“不过，姑娘你这么做可是会惹直梁生气的。”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陆郎就会喜欢我这样的呢？”周时薇不以为意，非常有自信的说道，“不能辜负这些美食佳肴，我们还是用餐吧。”巴结他身边的好友是一步关键，吃人嘴短。
王冉喜欢美食，性格单纯直率。没有什么比投其所好来的更简单的，可惜陆直梁却不接受她的示好。
待吃饱之后，王冉这才施施然告别周时薇，一顿饭下来两人已经相熟了，王冉不至于在陆直梁面前抹黑她，就足够了。
只是再度面对上好友王冉格外心虚，“直梁啊，上次你走太快我没来得及跟上，你不要见怪啊。”是因为你走太快我才跟不上的，不是因为我贪图口腹之欲与美色。
“没事。”陆直梁并不在意，周时薇所做所为与他无关。拿起一边的书卷看了起来，没有想到王冉送给他的闲书中也有这番见解的大智慧。
果然不能以偏概全，一棍子打死那些闲书话本，下次还得再去买些书看看。
道过歉，王冉也就把这事放下了，对他来说周时薇不过萍水相逢，不出几日就忘却了，还不及茶馆的说书人来的印象深刻。
但是在陆直梁这里可就不一样了，如影随形。
***
陆直梁在家看书，周时薇就在外看书店。
午后，周时薇站在这家书铺面前，一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这一条巷子做的都是文房四宝的生意，别的铺子都有来往的客人，就这家荒凉萧瑟的很。
随手拿起一本闲书，摇摇头，“俗套不好看。”一看开头就知道结尾，故事也太老套了。
书店的掌柜正打着盹，被人惊醒了，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客官要卖什么书呀，小店有的都在上头了。”
尔南出声道，“你就是鸿儒书铺的掌柜？快过来拜见新东家周三娘子。”
没错这件书铺目前已经落到了周时薇的手里，作为任务的定金报酬。
掌柜的懵住了，看到尔南手头里的契约，这才慌里慌张的走出柜台，作揖行礼，“周东家好。”
周时薇翻了翻其他的书，纸质一般，书目也就四书五经之类的，种类单一。放眼望去里头狭小，书柜上还飘着灰，摇摇头，“把账本拿来给我瞧瞧。”
这样的铺子怎么可能有生意，难怪也不心疼直接送给了自己。
第七章 鸿儒书铺
掌柜的递出账本，心虚的说道，“先前还是有些生意的，入了夏就惨淡了许多，原东家也懒得管只说要转租，就这么着了，周东家您不是开布庄的吗？怎么接了书铺呢？”
周氏布庄生意红火，往来权贵都是指明要周氏布庄的布匹衣服。周三娘子按理来说应该在打理布庄，怎么手里收了个书铺呢。
周时薇不回答他，“书目太少，质量又一般，管理还松懈，难怪。”摸到一本《茶书》随意一翻，纸质都泛黄了，“这样的书谁会来买？”
掌柜的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也是赞同的，可惜原东家对铺子又不上心，他也就顺其自然，任由生意萧条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周时薇询问道，她接手这铺子，自然包括里头的伙计，加上掌柜总共三人。
“阿丁家里母亲病了，请了假。阿白前两天做不下去连工钱也没要就走了。”掌柜的解释道，反正也没前途。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有意思。”周时薇轻笑道，看着格外娇俏，掌柜的也就松了口气，多看了她两眼。
下一秒，周时薇直接将手里的书砸在柜子上，斥责道，“你这个掌柜怎么当的啊？像你这样失责的人还有脸面在这铺子里待下去？开着门睡着觉，手里的人也管不住。我要你也没有用，尔南。”
尔南拿出契约与银两，放到掌柜的手里，“这是上个月的工钱，这鸿儒书铺要重新开张了。”
掌柜的愣住了，果然是新东家做派，“周东家的，我在这铺子里少说也待了五六年，你就这样赶我走？没了我你一个外行会经营书铺吗？书铺跟布庄可不一样……”
就在他指责周时薇的时候，周时薇手里拿起那算盘轻而易举的掰断了，算珠噼里啪啦的散落一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掌柜的咽下嘴里的话，那算盘重的很，又是榆木的怎么就这么容易被掰断了，接过银两灰溜溜的走了。
周时薇摇了摇头，“尔南找伙计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这鸿儒书铺也要改名从头再来了。”
脑海中忽然想起陆公子，他也是文人，应该比较懂书的事情吧。
刚好趁机打探一下喜好，周时薇扬起了狡黠的笑容。
***
“陆公子~”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被惊扰到的陆直梁此时正坐在茶馆二楼窗台边，端着白瓷茶杯，向外眺望，恰有夕照笼罩，凭添圣光。
不忍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便是茶客们的心理。没想到冒出了一个周时薇。
周时薇撑着脑袋坐在陆直梁的面前，浅笑盈盈的看着他，眼里尽是满满的惊艳。
陆直梁只是来喝个茶，没想到又遇上了周时薇，这半月以来不知道多少次偶遇了，这周姑娘消息可真灵通啊。
周时薇歪着头询问道，“陆公子，我瞧你像极了那书里说的什么腹有诗书气自华，听闻公子书画双绝，不知道今日可否开开眼界？”
陆直梁诧异的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周时薇把玩着茶杯，发出挑战，“我想和公子比试比试。”
第八章 比试书法
陆直梁可是第一次听闻有人想要挑战自己的字，他少时师从若先生，当今书法大家，虽然还未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地步，但是寻常人却是远远不及的。
“周姑娘师从何人？”
周时薇抬起头骄傲的说道，“英雄不问出处，我自学成才。”
旁边的茶客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陆直梁压了压唇角上扬的笑意，难得见到敢跟他比试的人了，欣然应允，“好啊，那我们比试比试。”
周时薇等的就是这番话，唤小二去准备纸笔，两人就在这茶楼里当场比试一番。
“我们三局两胜，由在场诸位做个评审。第一回就写‘天道酬勤’，如何？”周时薇自信满满的看着陆直梁。
“好。”
陆直梁写字可谓是行云流水，清风出袖，明月入怀。旁边的茶客忍不住叫好，观看周时薇这边却也不赖，只是大字还讲究个“力”，运笔圆润，但是却能看出力道有失。
周时薇也不恼，继续出题，“第二回我们就写那‘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陆直梁瞥了一眼她的字，心中多了几分赞许，这年头的女子练得字讲究的是清秀小巧，写的了蝇头小楷，却写不出大字，虽然有差，但是也不赖了，区区商贾女子也有这番水平，果然不能小瞧，这周姑娘还是有才华的。
两人这比拼直接传了出去，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是对若先生的弟子书法好奇，二是想来看看不自量力的周三娘子如何自取其辱。
“前两回都是姑娘出题，这一次陆某来。”陆直梁收了笔，换了纸，“就写‘永’远的‘永’这一个字吧。”
周时薇愣住了，好一个“永”字，《兰亭集序》天下第一行书，其中的永字包含了多种笔画，提炼出个“永”字八法，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考验的是基本功底。
陆直梁已经提笔了，周时薇心却已经乱了，字如其人，人乱字便乱，百事无成。最终输掉了这一局比赛。
“我宣布陆公子获胜。”
周时薇叹了口气，“果然传闻不是吹的，奴家甘拜下风。公子的字当真一绝，今日开了眼。”
陆直梁本就没有想过周时薇能赢过他，但是也没有想到过她的字竟然也不赖，“周姑娘的字长久练下去，必有出息。下次再和姑娘喝茶，今日不早了，先告辞了。”
“好，下次我们再喝茶论论书法。”周时薇欠身送他离去，转过头将这剩下的字全部收了过来，今日这比试她虽然输了字可赢得了陆公子的夸赞和墨宝，这书铺开张总算有了新的匾额与对联了。
没错，她今日是冲着字来的。
*
“直梁，直梁，快说你和那周姑娘到哪一步了？”
这日陆直梁正在家温书，就听到风风火火赶来的王冉询问这八卦。
“何出此言？我与周姑娘清清白白。”陆直梁皱了皱眉头，不解的看着他。自从上次茶馆比试以后，他一直在家温书。
“你都替周姑娘的铺子写了匾额，还没有什么进展，不要骗我。”
第九章 永勤书屋
王冉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尽是调侃，“又没外人你就实话告诉我，你和那周姑娘是不是好事将近啊。”
“不可胡说。”陆直梁黑了脸，这般议论女子，对人名节有碍。
王冉挑了挑头发，大摇大摆的坐在凳子上，“你还不承认，我问你如果不是关系好，你为何要替周姑娘的书铺写匾额？”
陆直梁疑惑的询问，“什么匾额？”
王冉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周姑娘开了家书铺名叫永勤，匾额的字可是出自你的手。”
陆直梁猛然站起身，“走，带我去看看。”
*
永勤书屋，先前就是鸿儒书铺，换了东家，关门了半个月重新开张，热闹非凡，甚至还有镇铺之宝——罕有的孤本。
多少人冲着孤本而来，虽然被拒，却也实打实的见着了，最终还买了些其他书籍带了回去。
这匾额写的就是“永勤”二字，“天道酬勤”又有了“永”字，凑成了“永勤”二字。旁边对联恰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陆直梁顿时明白了这其中的意味，想他竟然被一女子算计了，这周姑娘好“聪明”啊。
周时薇坐在柜台打着算盘，看到陆直梁来连忙迎了上去，“陆公子，可算把你盼来了，上回你说我们可以约约茶论论字，奴家可惦记着呢。”
“不敢不敢。”陆直梁冷哼一声，谁知道还会被算计些什么。
王冉站在一边，就看到周时薇眼里只有一个陆公子，压根就没关注到自己，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就没人看上自己呢。
周时薇拉开帘子，指着楼梯示意道，“二位公子若是不介意，里头二楼喝口茶，奴家这里新到了一些好茶叶，给陆公子赔个礼。”
主要是一楼本就不大，几个人站在门口也就没了位置，陆直梁不想动，周时薇就把目光放到了王冉身上，眨了眨眼。
“是啊，日头正晒，我也渴了，直梁就进去喝杯茶，听听周姑娘是如何解释的。”王冉劝道。
这才被拖着上了二楼，满满的油墨气味，二楼一半是书，另一半被收拾了出来迎接客人。周时薇取出茶叶，“这是上好的武夷茶，公子们请坐。”
武夷茶其外形条索紧结，色泽绿褐鲜润，冲泡后汤色橙黄明亮，叶片红绿相间。品质最突出之处是香气馥郁有兰花香，香高而持久，倒真是好茶。
“陆公子，原谅奴家先斩后奏，骗了公子的墨宝。”周时薇诚恳的道歉，“奴家只是怕表明来意被公子拒绝，又找不到什么人写这大字，这才出了这下策。这武夷茶可赠与公子权当赔罪。”
武夷茶乃是皇家贡茶之一，名贵至极，周时薇说送就松果然财大气粗。陆直梁喝着茶不言语，王冉不是当事人不好说话，只能连连感叹“好茶”。
周时薇知道陆直梁喜欢茶，也知道自己做事不地道，可若不是这样怎么能让陆公子主动上门有所来往呢？
“若是陆公子看不上这武夷茶，那等奴家拿到金缕叶再请公子一番。若这样还不行，那奴家就把那字撤了。”
第十章 金缕叶上
陆直梁一愣，他素来爱饮茶，最爱金缕叶之香。此乃海外贡品，他侍奉先太子时，有幸得太子赏赐半两，从此食茶再无寻得比金缕叶更香之茶。
【海外生茶树，奇香引异兽。
一两金缕叶，三代茶农血。
偶得一吃品，余生不知味。
多有万两金，少有金缕叶。】
“周姑娘，你有金缕叶？”陆直梁倒是听说过周氏布庄已是京都大头，周氏富有堪与皇商一比。金缕叶可不是常人碰的起，礼部陆府都未有一两。
周时薇见他意动，这才松了口气，“陆公子，先品一品这武夷茶吧。奴家会将此事慢慢道来。”
陆直梁也就认真听她说话。不浮夸的倾诉爱慕之情，两人倒能相安无事的坐一桌，例如上回比字，这回说茶，正经说事，倒生了几分奇异之感。
“我的奇珍馆里爱收集些西洋海外之物，前两天有客人前来问，收不收金缕叶……”
*
当时周时薇此刻把玩着新收的粉珊瑚，闻言抬起头，来人神色憔悴，眼底发青，声音虚弱，若不是金缕叶三个字，她还未必会注意到。
“收，怎么不收。”她放下珊瑚，露出个明媚的笑容，“金缕叶可是宝贝，只是奇珍馆可不收来路不明之物。”
客人重重的咳了几声，仿佛能咳出肺腑，“不是来路不明……咳咳咳，是茶商朋友相赠的……”
周时薇蹙了蹙眉头，吩咐下人给他倒茶顺气。那人坐下之后喝了几口茶，咳嗽才好多了。
他所谓的茶商朋友倒也是京都有名的茶商，名曰李毕，几个月前说去海外寻茶树，尚未回归。
卖茶的人自称是李毕的好友，得到过馈赠，本不打算贩卖却因为身体原因，实在缺钱，这才打起了那茶叶的主意。
*
“我知道这金缕叶极其珍贵，怕一时买到了假货次品，这才求求陆公子陪我一同去那人府上看看这金缕叶。”
周时薇缓缓讲明来意，并给出报酬，“事成之后自当请公子品一品这茶。”
陆直梁不得不承认，他对金缕叶的好奇和喜爱。
迟疑了半晌，终于同意跟周时薇一起去分辨这茶叶的真伪，周时薇再怎么样也是女子，倒不会吃了他一个七尺男儿。
王冉不懂茶，刚想出声凑热闹，就看到周时薇对着他笑的格外灿烂，心头警铃大作。
“我不懂茶，就不走这一趟了，你们要是喝茶的时候可以喊我一起就行。”
王冉笑着挥了挥手，按耐住了好奇，成全好友的这桩桃花。
苟成事，莫忘友。
***
卖茶的人叫做方文赋，家居城外南山之下，本来是说他亲自带茶叶上门这才显示诚意，可惜身体虚弱，重病缠身。
周时薇虽不是什么极为良善的人，但也有几分原则，要了地址她亲自登门便是了。
一辆马车停在陆府门前——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精致浮雕做成的窗牖被一帘月白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其中的贵人，但车内的贵客又仿佛能瞥见外面的行人盈盈挥手，偷笑。
第十一章 金缕叶中
帘子被掀了起来，露出周时薇娇俏的容颜，她冲着陆直梁招招手示意到，“陆公子，快快上车。”
车外可见金贵，车内又怎普通。
陆直梁身正行直，不因俗物而欢喜，径直坐到了其中，对这马车也并未生出慕羡之意。
身边的随性小厮松针本想进去，就看到周时薇似笑非笑格外渗人的目光，立刻选择坐在车夫边上，暗自祈求道，公子万事小心。
“陆公子觉得我这马车如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周时薇自信满满的开始骚扰陆直梁。
“姑娘的规格怕是王孙贵胄才能享受的起。”陆直梁毫不留情的批评道，他礼部出身，对礼仪规格自然通晓。
如今陛下开商通海，这些商人一个个手握千金富得流油，吃穿用度堪比贵族。
周时薇反而欢喜，算你有眼光，这马车就是用的王孙贵胄的标准。
“这么说倒是不跌了陆郎的颜面，倘若陆公子喜欢，时薇用不起这马车，陆公子倒是配得上。”
“陆府清廉，太过张扬容易招来祸害。”陆直梁婉拒道，虽然父亲是礼部尚书，但他素来两袖清风，家底并不丰厚。培育出的儿子自然也不是重视物质之人。
周时薇也只是客气一提，真要送礼当然是要符合陆公子喜好的，这马车一看就是她的喜好。
两人之间通常是周时薇喋喋不休的表达爱意喜欢，陆直梁置若罔闻。
眼下本该继续缠着他，但是周时薇心中想的倒是那金缕叶，无心交谈。安安静静，共处一室，反而别样和谐。
到了南山，轻而易举的寻到了方文斌的家中。
方文斌仍然在咳嗽，仿佛下一秒就要咳断气一样，周时薇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这人不会生的是肺痨吧？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方文斌的妻子为二人端来水，知道他们有事交谈，便退到厨房去准备午膳了。
方家清贫，除了卧室被拉上帘子看不到外，其他可谓一览无遗。
周时薇见他好一点了，这才提及要事，询问道，“方先生的茶叶呢？”
方文斌起身去了卧室端了出来，不过一两而已，并不多，摆在桌子上，解释道——
“李兄弟赠送的也只有这么多，我又舍不得喝茶，一分未动，周老板看看可是真品。”
周时薇抓了一把茶叶轻轻闻了闻，果然有异香，即便是炒熟了叶子也仍然带着金边，不像作伪。
与《茶书》上记载相似，主要此物太过稀有她未见过本尊，也只能按照书上写的来分辨。
陆直梁喝过金缕叶，自然知道这茶叶的真伪，将一片茶叶放在方氏端来的水中。
一会儿功夫，茶汤便开始金黄，这就是金缕叶的特色，浓郁的茶味，与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方先生说这茶是那茶商李毕相赠？”陆直梁看到这才开口问话。
方文赋自然如实答道，“正是李兄半年前相赠。
他说这茶叶名叫金缕叶，珍贵的很，他要去海外寻茶树发财，我与他交好，就得了这些。”
第十二章 金缕叶下
陆直梁冲周时薇点点头，示意是真品。周时薇这才放心，“既然如此，不知先生打算换多少银两呢？”
“这一千两如何？”方文赋试探的询问，他知道这东西值钱，但是到底值多少却不清楚，万一要价太高没人买，那不就亏损在手里了吗？
奇珍馆的周老板可是一等一的富商，倘若她都买不起，那就真的没人买得起了。
周时薇挑眉，“黄金？”
“不不不，当然是白银啊。”方文赋连忙摇手，一千两黄金那可不得了，这茶叶再值钱也不会比金子还值钱。
陆直梁刚想开口，周时薇就按在了他的手上，“一千两白银不是小数字，倒没那么多现钱，我这带着一百两银票就先给先生做定金。”她取出荷包，拿出一百两银票递给方文赋。
方文赋擦了擦冒汗的手心，小心翼翼的接过这银票，“周老板我是放心不过的，素来听闻您做生意千金一诺，最是诚信不过的。”
信任是一回事，但是还讲究证据。周时薇说道，“方先生可有纸笔，我们立个字据，我带茶回去，剩余的银票让下人给您送来，白纸黑字你也不用担心我赖账。
这位公子可是礼部尚书之子，让他给我们二人做个见证，也不至于贪了这茶叶。”
“好好好。”方文赋连连赞同，又有字据又有见证，周时薇又是开店的也跑不走，她的生意大得很，不至于贪自己的九百两。
立下字据，周时薇就带着这一两茶叶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你不该这样，一千两黄金也是使得的。”陆直梁太过清楚这金缕叶有价无市，一千两黄金换一两金缕叶，也是值得的。
周时薇瞥了一眼陆直梁，不当家不知银钱得来不易，耐心说道，“做生意自有生意经。
谁会有那么多金银？陆公子要是家财万贯愿意一掷千金，这茶就让给陆公子了。”
做生意，赚的就是差价，一千两黄金买入，那还卖的出比一千两还贵的价格吗？放在奇珍馆，再请达官贵人一赏，作诗夸赞，几番操作下来这才值一千两黄金。
陆直梁摇摇头，无奸不商果然不错，何必与这女子斤斤计较，可惜他陆府清贫，连一百两现钱也拿不出来，白白失了这机会。
毕竟隔行，陆家是做官的不懂商实乃正常，周时薇转了转眼睛，换了个话头，柔柔的说道，“听闻陆郎泡茶的手艺可是一绝，待会回去之后，可否能劳烦陆郎为奴家泡一泡这金缕叶。”
陆直梁欣然应允，他替周时薇判断真伪，本就该有所得，品茶最是风雅，即便对面坐的是周时薇，也无所谓，金缕叶可比周时薇惹人喜欢。
莫名沾了金缕叶的光的周时薇正在思考该怎么操作，将这茶卖出去，大赚一笔。商人富有不假，可税收也高，只能拼命赚钱，拼命纳税。
不同的人泡茶，泡出来的味道也是大相径庭的。
周时薇没那么多讲究，随手烫水一淋，去除渣沫废汤，再泡一次便完事。按照她这方式，再好的茶都发挥不出极致。
第十三章 方文赋之死
陆直梁就比周时薇稳，用紫木檀壶中烧开的水淋过，让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再用沸水反复相沏，而后倒进瓷碗中。
动作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
他端着瓷杯，轻轻摇晃，看茶叶在其中起伏旋转，三起三落，这才端给了周时薇，而后是自己。
品茶有讲究，一杯茶分三口，第一口试茶温，第二口品茶香，第三口才是饮茶。
周时薇的心早就在茶香袅袅之中静了下来，浅啜一口，口鼻生香，回味无穷。即便再不懂茶，也知道这金缕叶是乃一等一的好茶。
“陆公子若是馋了，随时到我这品一品茶便是了。”周时薇已经决定了留半两给自己享用，剩下半两再卖出去。
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好东西自己怎么不能享受一把呢！
陆直梁并不言语，细细品味这金缕叶，这茶太好了，以至于短时间喝其他茶再无滋味，上瘾极快。没有那泼天富贵，又怎喝得起这金缕叶呢。
待品完茶，陆直梁也就告辞了，周时薇并不挽留，今日已经心满意足了。至少两个人还能坐下安安静静的品个茶，真是进展飞跃啊。
唤来奇珍馆的掌柜李广，将和方文赋签订的字据（一式两份）递给他，“你明日从账上取九百两银票，给方文斌送去。”
李掌柜小心翼翼的收起这字据，“是，东家。”又指了指这金缕叶，“那这金缕叶我们该怎么卖啊？”
“当然是价高者得啊，不急着卖，但是奇珍馆有的消息总要传出去。”周时薇发家的产业是布庄。
但是最为暴利的是奇珍馆，东西少但是贵，她可要借着这金缕叶好好宣扬奇珍馆里其他的奇珍异宝，大赚一笔。
*
次日，掌柜李广派跑堂周大郎去方家结账，没有想到周大郎慌慌张张的跑回来，“掌柜的不好了，那个方文赋一家两口被人杀了！”
李广正在打着算盘算账，闻言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周大郎气喘吁吁的说道，“听说是有贼人入室抢劫，然后杀了方氏夫妇。我回来的时候刚好衙门的人也过去了！”
他将怀中的九百两银票，还给掌柜。
李广摸了摸山羊胡子，喃喃道，“入室抢劫，杀人夺财。”猛然拍了拍桌子，“不好，要赶紧通知东家。”
这方文赋跟东家刚做完交易就被人杀害，官府的人肯定会调查到东家身上，得先跟东家通一声气。
贼人不会是冲着金缕叶去的吧？
***
方文斌夫妇被人杀死在自己家中，家中一片零乱，看起来是简简单单的贼子入室偷盗，夫妇二人无意间撞破，惨遭杀害。
衙门的崔捕头按照惯例，来找相关人谈话，昨日周氏马车大摇大摆停在了方家门口，众目睽睽，很容易便查到周时薇身上。
周时薇行得正坐得端，倒不怕衙门的人，从容不迫的面对崔捕头，“崔捕头请坐。”
“我就是来问问你，你昨天到方家是做什么的？”崔捕头也是头一次见这个传闻中的泼皮女霸王，彬彬有礼，不畏不惧，倒是出乎意料。
第十四章 为财杀人？
周时薇如实讲道，“我与他做生意，他手头上有些茶叶卖给了我，我昨天便是去验货，今日让下人去把尾款给他结清，我们还立了字据。”
她拿出箱子里的字据递给崔捕头，本来这字据应该在钱货两清的时候双方撕毁，但是还没来得及。
崔捕头神色大变，“你上头说这字据是一式两份的。”有一百两定金，九百两尾款，他们翻过屋子，零乱的很，没有这一百两银票也没有这份字据。
他起初就在想方氏家贫，有什么值得贼人惦记，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笔银票，“看来贼人是为了这一百两银票。”
周时薇原本以为是他们看到了字据这才找上了门，“是呀，大人没有看到方氏屋中的字据吗？”
按照崔捕头的反应，这字据应该是没有找到。
拿了一百两银票，何至于在拿了这字据？若是看到了字据，那不再等一等次日周氏把九百两送到了，一口气偷了这一千两就是了。
“你这字据我先带走了。”崔捕头将其收在怀中。
周时薇拉住崔捕头的手，一脸真挚的乞求道，“大人奴家是个生意人，不至于为了这区区银子而行凶，只是可怜那方氏，烦请大人一定要为方氏夫妇找回公道，抓到贼人。”
“这是我等职责所在，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歹人！你若是清白的自然无需担心。
在下还有其他人要问，就不多叨扰了。”崔捕头立刻抽回手，大义凛然的说道。
周时薇送走了崔捕头，没有想到迎来了陆直梁。这可是陆直梁第一次来找她，她还来不及窃喜，就听到他冷冷的问道——
“你没有杀人吧？”
周时薇不敢置信的看着陆直梁，“陆公子何出此言？你怀疑我吗？我堂堂周三娘子日进斗金缺这一千两吗？”
感觉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你凭什么这么问我。
“不是你就好。”陆直梁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想到的便是方氏死了，周时薇也就不用给钱了，毕竟是九百两。
后来才感觉不可能，周时薇不至于为了这九百两银票杀人，毕竟还立下了字据。
没有想到，打听来的消息，方家没有找到一百两银票，同时也没有发现字据。
也就是说只要她死不承认，就可以赖掉这笔账，甚至分文未给就能吞下这金缕叶。没有字据她不主动拿出，没人知道她和方文赋的千金交易。除了他陆直梁。
周时薇的委屈不像是装的，而且她也不可能有十足把握让自己不出庭作伪证，陆直梁自诩正直肯定会如实回答，除非她把他也杀了，但是这么想太荒谬了。
“我只是在想那个人为什么要拿走字据。”陆直梁解释道，那个字据对贼人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对周时薇非常关键，所以他有了这样的猜想。
周时薇委屈极了，转过头不想搭理陆直梁，崔捕头都没有这么问她，他凭什么？
我周时薇在你眼里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品行如此不堪，会做出这种为财杀人的事?她一个日进斗金，财大气粗的富商，奇珍馆随意一件物品卖了她都能挣上千金。
第十五章 姑娘自重
“是我说话太直接了，向你赔个不是，只是涉及到人命案子，一时过于急躁了。”
陆直梁只是被那个可怕的猜想所震惊到了，想第一时间来问一问周时薇，他虽然高冷但也知道认错道歉。
见周时薇不肯说话，两个人这样处着也尴尬，陆直梁便提出告辞，“陆某先行告辞，不打扰姑娘了。”
周时薇更加生气了，说完话就走哪有这样的人呦，连忙拉住陆直梁的袖子，“有你这么道歉的吗？你不许走！”
“那姑娘想让陆某怎么做？”陆直梁自知不是，忍住打掉周时薇的手欲望，做了个揖询问道。
周时薇转了转漂亮的眼睛，“我想让陆郎陪我一同去看看方家的情况。”
她本来是无辜的路人，可一不小心差点就在陆直梁眼中成了坏人，这起案子她本没打算介入，老老实实等崔捕头的消息就好。
现在想来太过被动，还不如主动出击多了解一些。
陆直梁没有想到她提的竟然是这个要求，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好。”他本来就打算去看看情况，昨天才见过的活生生的人，今天就死了，实在是骇人听闻。
“不过今日已晚，明日辰时我来接你。”
这回坐的是陆府的马车，周时薇之前的马车去方家，太过亮眼醒目，周边人都有印象，很容易被传闲话，陆府的马车比较普通，容易低调行事。
周时薇一脸嫌弃的坐上马车，“陆公子要不然我们换一辆吧，我店里还有其他的马车。”
哪怕是最次的也比他这个强啊，实在是太寒酸了。
陆直梁怀揣着对她的一丝丝愧疚，听她絮絮叨叨半天，耐心的解释道，“眼下我们是要出方家，还是低调莫张扬。”
毕竟是发生了凶案的地方。
“陆公子说的是，是我欠考虑了。”一来二往，周时薇早就摸透了陆直梁的性格，这个人乍一看冷冰冰的难以相处，但是熟稔以后却发现他还是比较温和的。
即便是悄咪咪的骗了他的墨宝，事后赔礼道歉也就翻过了篇。
还得到了陆直梁亲笔写的其他字，什么“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之类的。
他如此说道：“你虽然是为了做生意，但是书铺却是造福书生，我不怪你，只希望天下读书之人越来越多。”
陆公子当真是个好人，就是不知道这个度在哪里呢？
周时薇转了转眼珠子，见他正看着窗外，忍不住伸出手掰过陆直梁的脑袋，逼他与自己对视，“陆公子，你别看窗外了，看一眼我啊。”
陆直梁皱了皱眉，选择闭上眼睛无视她。
“陆公子你这样是让我亲你吗？奴家好害羞啊。”周时薇的脸皮可厚着呢。
话毕就缓缓凑近他的薄唇，陆直梁睁开眼就看到不断靠近的朱唇，猛然推开她，耳根通红，憋出来了一句，“姑娘自重。”
看看即便这样被调戏也只会说自重，周时薇忍着笑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掀开一边的帘子看窗外，假装安分了下来，实在太可爱了。
一路无言，终于到了方家。
第十六章 占便宜
此时的方家早就被官府拦了起来，不允许外人进入。他们也就想打听一下周边人的反应，例如最先发现尸体的是住在方家不远处的李婶子。
周时薇提着一袋鸡蛋，走了上前，“婶子啊，请问方文赋的家是在附近吗？”
两个俊男靓女站在门口，看着就像什么大人物，李婶子放下心防，应声答道，“就在前头，你们是什么人？”
“方大哥先前生病了，我买了些鸡蛋想去看望他。但是头一回上门也不知道怎么走。”周时薇故作担心的询问，“不知道方大哥身体怎么样了？”
李婶子叹了一口气，“姑娘，你来的不是时候，方文赋夫妻俩出事了。”
周时薇故作诧异的说道，“什么？怎么回事？”
李婶子先前被盘问过一回，这一次说的就非常流畅了，“有贼人半夜进去偷窃，还杀了他们夫妻二人。”
周时薇不敢置信的摇摇头，“怎么会?您在说笑吧？”
陆直梁默默的看着她演戏，生动逼真，仿佛是第一次听说一样，女人的脸说变就变，果真不假。
“哪里是我说笑，我亲眼所见。他媳妇借了我些针线，我给她还去。门也没锁，就进去了。
唉那场面，夫妻二人被刀捅死躺在地上，整个房间地上都是血。屋子乱的一塌糊涂，被人翻过一样。还不是进了贼。
方家两口子能有什么钱？为了给你方大哥治病早就倾家荡产了。”李婶子感慨道，忍不住摇摇头，“唉，造化弄人啊。也是他命不好，生了大半年的病，又遇上了歹人。”
周时薇的眼泪瞬间弥漫了眼眶，“方大哥他们也太惨了，我只知道方大哥病重，却不知道他病了这么久，如今还遇上了这样的事……”
转过头扑进陆直梁的怀里，肩膀一抖一抖的明显就是哭的不能自已。
陆直梁全身僵硬，不敢动弹，这不是在演戏吗？怎么就真哭了呢？女人果然是水做的，他该怎么做？
周时薇只不过是在忍着偷笑，占便宜，没有想到陆直梁的胸膛这么温暖。
假装哭够了擦了擦眼泪，将鸡蛋递给李婶子，“本来这是为了大哥买的，既然这样了，也就用不着了，婶子你收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李婶子可没有想过图人家的东西，连忙拒绝，奈何周时薇太过热情了，最终还是接受了，“大妹子，你也别太难过，这位小兄弟也多哄哄你夫人。”
陆直梁：“……”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夫人？
周时薇捂着嘴掩盖唇角的笑意，拉了拉陆直梁的袖子示意他不要乱说话，“那婶子我们就先走了。”
告别了李婶子，陆直梁这才甩开周时薇的手，好好的一件衣服被周时薇又是拿来擦眼泪，又是被拽的，都不成样子了。
“陆郎可听出了些什么名堂吗？”周时薇也不气，反正今天占够了便宜，询问道，陆直梁一言不发肯定有什么想法了。
“方文赋生病已久，家境不好，按道理贼人入室也会蹲守踩点，不可能看上他家。
只有你那天来方家，有些许不同，贼人知道了有钱这回事。应该是熟人作案。”
只有附近的人才能刚好在方文赋有了钱之后上门偷窃。
第十七章 拜访李家
周时薇忍不住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怪我喽？”如果不是她驾着马车大摇大摆来到方家，别人也不可能得知方文赋在和有钱人接触。
陆直梁看了她一眼解释道，“不，偷窃本就是贼人起了歹意，不管我们做了什么都无法阻止在，怎么可以怪罪在旁人身上呢?”
周时薇赞同的点点头，“公子言之有理，有手有脚的去偷窃，哪怕给贼人安排了工作，也阻止不了他想偷窃的心。”正如她那个监守自盗的护院。
两人走回马车之上，喝口水回城去。
周时薇突然想起来她感觉奇怪的一件事情，“方文赋生病的时间和他好友赠送他茶叶的时间是一样的。”都在半年前。
陆直梁的思维本就广，不然也不会联想到可能是周时薇害的人，他一听就感觉很微妙。李毕半年前出海，赠送金缕叶给方文赋，方文赋半年前开始生病。
“我们要不然去拜访一下李毕家？虽然他未回来，但是家中必然有其他人。”
周时薇点点头，“我也觉得，李毕跟方文赋毕竟是好友，家中人想必也清楚二人的交情。”
更何况李毕是出海寻金缕叶去了，如果回来第一时间能买到这批货反而是她赚了，于情于理都应该与李家有所交集。
周时薇在东市没开过铺子，一时新奇左顾右盼，她的布庄奇珍馆都在南市，所谓坐北朝南，有真龙之气庇佑，南市最为兴旺。
李家茶铺在城内东市，茶铺开的挺大，两层楼，一楼就摆着寻常茶叶标着价格，二楼则是贵客区。
虽然别人没见过，但是听闻她是周氏布庄的周时薇之后连忙恭恭敬敬的伺候她，茶铺掌柜的也走了出来，亲自迎接。
“周老板是来买茶叶的吗？”掌柜为他们二人沏了杯茶，“不知这位公子……”
“陆某不过是来买些茶叶的。”
“他是我的客人。”
二人一同开口道，周时薇立刻解释，“实不相瞒，我是来找你们的李老板的，做个中介，这位是大主户。”
掌柜的恍然大悟，“不知公子要买些什么？我们东家出海去了，还未归，若是小事与小的谈也是可的。”
“你们东家跟方文赋关系如何？”
“方先生乃是我东家的好友，不知周老板何出此言？”掌柜懵了一下，不是来买茶叶的怎么问到了方文赋。
周时薇已经打量完四周了，“这不是方文赋卖了我些茶叶，说是李老板相赠，既然知道李老板有这途径，我何必到他那买，直接来你们店里便是了。”
“方先生卖给周老板什么茶叶？”掌柜瞬间皱起了眉头，卖掉好友送的茶叶，这说不过去啊。
“金缕叶。”
掌柜神色大变，脱口而出“不可能。”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陆直梁开口问道，“怎么不可能？他说的言之凿凿，就是你们李老板送他的金缕叶。”
掌柜握紧了茶杯，“不瞒二位，我家东家是有拿到过金缕叶，不过区区一两，因其稀有，这才出海去寻得更多茶叶。这一两我们还留着呢。”
第十八章 真假茶叶
周时薇眯了眯眼睛，“你是说李老板手里也只有一两金缕叶。”那方文赋手里的一两又是怎么回事，“你们还留着，可否给三娘一观？”
掌柜迟疑的摇摇头，“这在东家家里收着，我做不了这个主，你们得找夫人。
周时薇莞尔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们是该拜访一下李夫人。李老板回来之日，烦请掌柜的知会一声，我对金缕叶兴趣斐然。”
李家住的也不远，就在隔东市三条街巷处，李夫人在家，见有人拜访也就让他们两进来了。李夫人长相貌美，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说话又是细声细语的惹人怜爱。
“李夫人可认识方文赋？”周时薇还是用方文赋作为借口，“他前些日子出事了，我听他生前说过跟李老板是朋友，这才来通知一声。”
李夫人愣了一下，连忙询问道，“什么？方大哥出事了？他怎么了，你快说啊！”
自知激动失态，这才解释道，“方文赋乃是我家夫君的好友，素有来往，方大哥到底怎么了？”
周时薇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有贼人入室偷窃，还害了方大哥夫妇二人。”
李夫人面色苍白，“天哪，方大哥……不会的，不会的……世风日下，竟有如此猖狂的贼人。我夫君若是知道的，必然痛不欲生，”
陆直梁询问道，“不知李老板何时回来？”
“夫君前些日子来信，说还要十来天才回。”李夫人扶额叹息，“可怜那方大哥……”想着想着就拿起帕子抹眼睛。
周时薇拍了拍李夫人的手，安慰道，“夫人节哀。”看来方文赋和李毕关系果然好，这点倒没错。
大约哭了一会儿，李夫人自己止住了眼泪，“我失态了，二位今日所来就是来通知奴家的吗？”
“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求，听说李老板手里有金缕叶，我前些日子也拿到了一些，不知真伪，今日想来见见世面……”周时薇不好意思开口。
李夫人倒是听懂了，“你是怕你收到的是假的，这有何难，我去取出一些给你瞧瞧。”起身往内室走去。
陆直梁神色淡漠，心下却有了几分想法，待李夫人拿出茶叶的时候，这个想法成真了。
“这便是我夫君先前拿到的金缕叶。”李夫人取出了一个檀木盒，带着锁，里头是小小的茶罐，掀开就露出了茶叶的模样。
周时薇神色微变，下意识看了一样陆直梁，只见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李夫人拿出来的茶叶和方文赋的不一样。
“夫人这茶叶保管的真好，还带着锁呢。”周时薇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真切的感慨。
“是呀，夫君把盒子交给我之后便出海了，平常也没有人会打开就放着，今日说笑也是我第一次打开。”李夫人解释道。
周时薇行了行礼，“原来如此，谢谢夫人让奴家今日开了世面，看过茶叶了，奴家也该走了。”
“举手之劳，不知你那收到的茶叶跟我这是否一样呢？”李夫人摇摇手，并不在意，反而关心的问道。
周时薇点点头，“一样，一样。”拉着陆直梁告辞离开。
第十九章 姑娘小心
离开了李家，二人随便找了个茶摊子坐下，即便是简陋的茶摊，陆直梁非常自然从容的饮茶，风姿优雅，见他悠然的喝着茶，周时薇忍不住发问，“陆公子，是如何想这事的呢？”
方文赋自称茶叶来自于好友李毕赠送，但是李毕的茶叶让妻子保管着，按照管家所说只有一两金缕叶。也就是说有人撒谎，最大可能就是方文赋。
“方文赋是如何拿到金缕叶的？李夫人手上的又是如何被掉包的呢？”周时薇满腹疑问，但是在李家却不能显露出来，如今在外头总算自如的说出口。
“姑娘，这几日你要小心。”陆直梁放下茶杯，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周时薇一愣，立刻扬起如花笑靥，“陆公子这是关心奴家吗？奴家好开心啊。”故作羞涩的低下头，不时抬头含情脉脉的看着陆直梁。
陆直梁侧过头不想看她这副模样，只不过是说一句好话，她就能这样，是他平时太过冷酷了吗？
“陆某怀疑拿走字据的贼人会盯上姑娘你，毕竟这指明了金缕叶如今在你手里。”
“那要让他看看周家护院的实力有多强了。”周时薇从商富裕以来，自然养着一大帮护院保护铺子以及宅院的安全。
不仅自己练了一些拳脚功夫，甚至身边的侍女也是会些防身伎俩的。只不过来找陆直梁，自然要营造柔柔弱弱的形象，撤走了侍女与护院。
陆直梁还是忍不住关心道，“万事多留个心眼。”他总感觉这起简简单单的入室杀人案背后不会这么简单，而这一切都跟这金缕叶有关系。
周时薇点点头，没有想到这陆直梁倒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纵然反感她接近，却仍然关心她的安危，当真是个好人呢。
十来天之后李毕回归，不知到时候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
南市码头，正值黄昏，搬卸一天货的大汉勾肩搭背相约喝酒。
高壮，人如其名又高又壮，乃是力气活一把好手，冲着正在喝茶水的喊道，“吴大安等一下一起去吃酒不？”
吴大安摇摇头，“我还有事。”他被关在狱牢里半个月便出来，找了许久才有了这份苦力活，但是在牢狱里待了些日子性格愈发孤僻了。
“嘿这吴大安也太独了，也不说话，我们好心喊他喝酒他哪来的那么多事？”高壮老乡可看不惯如此不合群的人，忍不住嘲讽道。
高壮跟吴大安是同个屋的，“他家里可怜也就算了。”他知道吴大安是逃难来的京都，妻子还跑了，为了找妻子花尽了身上所有的银两，眼下在码头干些杂工，有空就去找妻子。
“家里可怜我们也能帮他呀，一个人闷头干找到什么时候去？”
高壮挥挥手，拉着老乡一同去吃酒放放松，“别提了，说不定人家早就找到了呢。走走我们去吃酒去。”
吃着酒磕着花生米就开始闲谈，例如京都最大的八卦——
“你们听说没那陆家公子和那泼皮女霸王好事将近？”
“是啊前两天看他们一起喝茶聊天想来是那周三娘子痴情感动了陆公子。”
第二十章 闭门读书
“就是就是，不过陆府会同意迎娶这样一个抛头露面的女人吗？”
……
***
陆府礼部尚书陆芝德读书万卷，通晓礼乐，今日下朝归来就听到外头的风声，竟然是议论自己的宝贝儿子的，这下怒火中烧恨不得封上那些人的嘴，一回府就把陆直梁叫到书房来，打算好好训斥一番。
“父亲大人，我来了。”陆直梁如今弱冠，站起来已经比父亲高了一个头，长身玉立，芝兰玉树，端的一派风雅，陆芝德见到这样的儿子，火气也消减了不少。
软和语气，询问道，“梁儿，你最近可有喜欢的人？”
陆直梁诧异的看了一眼父亲，立刻摇摇头，“大丈夫尚未建功立业，何谈儿女私情。”
陆芝德松了一口气，儿子是不会说谎的，“那外头盛传你和一个女子纠缠不清又是怎么回事？”
陆直梁也没有想到这流言蜚语已经传的怎么广，竟然入了父亲的耳朵，如实的回答，“是有女子爱慕我，但是我已经拒绝了，父亲不必担心。”
“好好好，既然你已经回绝了人家，就不要再和人姑娘有所交集，耽误人家。”陆芝德拍了拍儿子肩膀，欣慰的说道，“若是真的有喜欢的人，就跟爹娘说，我们给你娶回来。”
陆直梁淡淡一笑，并不作声，眼下谈论这些对他为时过早，“父亲，儿子还有功课要做，先回去温书了。”
陆芝德挥挥手，示意道，“去吧去吧。”待陆直梁离开书房后，这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如果先太子还活着，他儿怎会处在这尴尬的位置。
陆芝德虽然官居礼部尚书，但礼部地位尴尬偏于冷门，又是纯臣结交往来甚是冷清。
偶得圣上青睐，让他儿子陆直梁去做太子伴读，原本这是对陆直梁的前程再好不过，可惜太子遇难，掉下悬崖生死未卜，一晃五年太子也成为先太子了。
陆直梁回到自己屋内，倒是认真的看起书来，他准备明年参加科举。他这一看书，就是闭门不出，反而让府外的想献殷勤刷存在感的周时薇急坏了。
“你家公子，近日都没出门可是身体抱恙啊？”周时薇日日来陆府门口蹲守陆直梁，一连几天都扑了个空，毫无形象的蹲在旁边直接和门童聊起了天。
“少爷认真温书，还请姑娘不要再来叨扰了。”门童已经不厌耐烦的说了好几次，偏偏这周姑娘置若罔闻，非要守在陆府门口。
陆直梁一直窝在府里不出来，不跟她接触，纵然她有天大的手段也要见到人才能撒娇卖泼呀。
周时薇心里急面上却不显，故意凶狠的说道，“你们可是没有通报陆公子，他不知我来找他，好大的胆子。”
“周姑娘，少爷明确说了他无心风月，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他一马。”门童面上从容，但是心里有些发憷，这可是母大虫，会吃人的。
周时薇跺跺脚，无可奈何的离去，真要是读书就好了，生怕他是躲着自己。
既然她没办法让人出来，总会有人可以把陆直梁带出来的，例如他的好友王冉。
第二十一章 《永勤月刊》
永勤书屋的生意也就开张那几天好一些，一过了新鲜劲又是门可罗雀。
周时薇也不急，她的手段还没使出来呢，将新做的玩意拿了出来，吩咐新来的罗掌柜，“这是我们书屋自己做的月刊，你瞧一瞧。”
罗掌柜接过这薄薄的小册子《永勤月刊》，折了四折，整个打开是一张巨大的纸张，上有文字也有画像，分成了四大板块。
第一版块是京都时事就是记载官府法布的新令，二三板块是些趣味故事，篇幅短小却有趣，记载的都是那海外异闻，“这些故事东家是哪里打听来的？”
周时薇解释道，“那些都是我找金发碧眼的洋人打听的，让人记了下来，后面的文章先生请看。”
罗掌柜翻到后头，第四板块是一个叫周南的先生写的文章《双生花》，附了一张美人图。
故事讲得是有一钦差大臣宋志，断了许多案子，明察秋毫，将生平觉得奇异有趣的案件记载了下来，例如其中一则讲述的是个借尸还魂的故事——
阴深深的灵堂，丫环在烧着纸钱为主子守灵，结果棺材里的人突然传来了动静。丫环被吓了一大跳，就看到一只手伸出来了。
罗掌柜倒吸一口冷气，心一慌继续看了下去，原来是这家的姑娘没死透还有一口气。
但是醒来的林姑娘魂魄却不一样了，自言是沈家庄的二姑娘。一问一答，将沈家庄的情况说的明明白白，对目前身处的林宅情况一无所知。
恰此时，沈家庄派人前来，说他们家出现了一个林四姑娘。他们家的小姐久居病榻，这日醒来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林四姑娘，要回林宅。
宋钦差起初以为是神鬼之谈，但是他发现了一个证据，指证这一切都是人为的。
“没了？”罗掌柜抬起头，他刚想看下去是怎么一回事，就没了，未完待续。这青天白日的总不可能真的有那借尸还魂的事吧，宋钦差到底发现了什么证据？
周时薇解释道，“这是月刊，上面连载的长篇稿子一月一结，短篇倒可以一口气放上。每月二十五发售。只是目前稿子较少，我在上头刊登了收稿的事，你多上上心。”
罗掌柜看到左下角打着的“诚收趣闻话本”，不由点点头，“我晓得了，只是这月刊会有人买吗？”
周时薇狡黠一笑，“这一月的月刊，我印了一百册下午就让人搬来店里，前二十册免费，后七十册只需要十文钱。”
罗掌柜大惊，“十文钱也太便宜了吧。”这纸质上乘，故事又生动。这年头的书籍一本少说都要半两银子，十文钱可是血本无归啊。
周时薇目光长远，如今十文钱一本根本收不回成本，可是不把名气打出去了怎么会有人来看呢，“下个月起就是原价百文一本。”
免费的东西谁都愿意领，罗掌柜的一贴出去，二十册就轻轻松松的被拿光了，剩下的八十册则叫卖——
“十文钱一本话本，有人要吗？”
“《永勤月刊》只要十文，十文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正如周时薇所预测的那样，十文钱一本一下子就卖空了，便宜看看又何妨就算写的不好，也只要十文钱，自古以来占便宜就是人的劣根性。
第二十二章 鱼上钩了
一百册轻而易举的就销售了出去，这里头的故事可是远超十文，一下子就流传开了，连说书人都换上了月刊里头的故事。
王冉是个好热闹的，最喜欢看些话本子闲书，或者到茶楼里去听书。这不说书人就讲起了这个《双生花》的故事。
“话说那沈家庄的小姐身体虚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就好端端的与那林四姑娘换了魂魄，这背后到底是何方妖孽作祟。
那宋钦差不信神鬼，凭着一腔勇气，决定私下探查，这一下可不得了，找到了证据！”
王冉一听就入了迷，手中的瓜子都忘记磕了，被说书人那一惊一乍的语气给吓了一大跳，“后面呢？”
说书人故作玄虚的说道，“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王冉的好奇心都被吊住了，这下没了后续怎么能忍得住，求着说书人讲，这才知道这是《永勤月刊》上的故事，出自周南先生，一月一刊，下回要等下个月。
王冉怎么坐得住，当下就冲到了永勤书屋求见周南先生。
永勤书屋围着许多书生，都是来询问这书的后面剧情。王冉硬是挤了进去，就看到罗掌柜解释道，“这是我们的月刊，下月二十五才有第二卷。”
那一百册卖出去以后，多的是人来问《永勤月刊》的，罗掌柜哪里知道竟然会这么受欢迎，越发觉得东家定的十文钱实在是太亏了，“我们这月就印了一百册，已经通知人加印了。”
实在一无所获，围堵的书生也就散去了。王冉眼尖瞥到后头的周时薇，“周姑娘！”
鱼上钩了。
周时薇莞尔一笑，“王公子好久不见，进来喝口茶。”
王冉当即就应了下来，跟着她走上了二楼坐下喝口茶，连忙问道，“周姑娘你是这书屋的东家，这《永勤月刊》可是出自你之手？”
周时薇小啜一口绿茗，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故事都是旁人的，我只是做成了一本罢了，王公子可看了月刊？”
“我没看到，但是我听说里头有一个双生花的故事，想问问周南先生手里可有手稿吗？”
王冉直白的讲出来意，他是最禁不起这种东西吊着的，心痒难耐，恨不得当下就知道这还魂的后面。
周时薇掩饰眼中的得意，垂下眼帘，“周南先生手里的稿子也是为了下月的月刊，王公子还是下月再来吧。”
王冉听到她不否认有稿子的事情，眼睛都亮了，“周姑娘，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劳烦为我引荐周南先生。”
周时薇摇了摇头，“这是我们书屋的事，不可让外人知晓先生的事，王公子还是下回再来吧。”
不管怎么说周时薇都咬着牙不肯泄露周南先生的事情，但隐隐透露着周南先生手里稿子很多。
这让王冉都要急死了，就听到周时薇幽幽的叹了口气，“如果真的说起有什么想做的，大概就是想见见陆公子吧。”
王冉拍了拍手，“这事又有何难。若姑娘见到直梁，可否能透露稿子的事情？”
周时薇眨了眨眼，笑的格外娇俏，“倒是可以商量借一借这下卷的稿子。”
第二十三章 泛舟赏莲
王冉立刻拍了拍胸膛，“交给我了。”不就是卖一回好友，大男人又吃不了亏。
坐在府里看书的陆直梁打了个喷嚏，继续温书，压根没有想到他的好友和周时薇要联合了。
***
是日，王冉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直梁，你在府里读书多日，也不嫌弃闷得慌。东湖的莲花开了，堪称一大盛景，出去赏赏莲透透气也是好的。”
陆直梁并不搭理他，王冉继续苦口婆心劝道——
“直梁，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家做蜗牛还是乌龟呢？今日艳阳高照的，出门赏花最合适不过了。”一把夺走陆直梁手中的书，看你还敢不敢无视我。
“把书还我。”陆直梁淡淡的说道，对赏花一事并无太大兴趣。
王冉高高举起书籍，不把好友拉出门，他就不姓王，“我不，除非你答应陪我一起去赏花。”
陆直梁央不住王冉哀求，最终还是妥协了，坐在家里倒也有些时日了，是该出去走走了。
王冉喜滋滋的把书还给他，“就知道直梁最好了。”心里却闪过几分心虚，还希望直梁不要怪他。
只是两人磨蹭了许久，到了东湖也已经申时了，租了一艘小船坐在船头面对这荷塘倒发出了几分赞叹。
“古人写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在这小小的池塘里我竟然看出了几分姿色。若是这荷塘再大些，岂不壮观。”王冉挥着檀木扇，对这荷塘之景感慨不已，甚至忍不住提笔作诗抒发心中之感。
陆直梁虽然不喜欢赏花，但是见面前生机勃勃的荷塘，也忍不住附和，“蓬勃生机，自然可爱。”
王冉心里惦记着事，看到前头出现的一叶扁舟，瞬间反应过来，指过去，“直梁你瞧。”
陆直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姑娘，正坐在船头逗那湖面上的白鹅，用手捧起湖中水向它泼去，见到白鹅展翅扑腾翅膀，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这荷塘之中，娇俏可爱，恰如一只粉莲迎风摇曳，亭亭玉立。
陆直梁忽然想起那古诗里的场景——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
晚来弄水船头湿，更脱红裙裹鸭儿。美不胜收，忍不住想提笔将这一副场景画下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盯着，少女侧头望了过来，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的笑容，陆直梁也愣住了，这活泼的少女竟然是周时薇。
两人的小船逐渐靠近，周时薇的身影也越来越近，就听到那一句熟悉的，“陆公子！”
陆直梁收回了目光，为自己先前的分神感到微妙，他原先并未觉得周姑娘貌美，现在想来倒是他迟钝了，周姑娘是真的美艳。
王冉见好友不说话，清了清嗓子，出口道，“好巧啊周姑娘，你也是来赏莲的吗？”
“正是，陆公子接着。”周时薇将身旁的莲子抛向陆直梁，陆直梁下意识的就接了个满怀。
周时薇笑的更加灿烂了，“还望陆公子珍惜莲子。”
莲子，怜子。
陆直梁望着她的笑靥，下意识的侧过头，不敢直视她，手中的莲子仿佛千斤坠，满满的是那少女心思。
王冉没有察觉到好友的异样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姑娘要不然与我们一同赏莲？”
第二十四章 飞花令
“好呀。”周时薇欣然应允，与船夫说了几句，靠近他们的小船，然后轻轻松松的跳了过来，只是一时站不稳连忙拉住了陆直梁的衣袖。
陆直梁刚想扶她一把，周时薇就自己站稳了身子，他扬起的手悄悄的放下了。
三人坐在船头，船夫一转浆，船就往东湖更深处游走。
只见面前粉红的、嫩黄的荷花在微风中摇曳，宛若亭亭玉立的少女风姿绰约，惹人怜爱。
又因其颜色艳丽，多了一丝人们少见的妩媚，花开时间不同，有些还是花骨朵尚未完全开放，却可见其未来风姿。
而那湖中央的并蒂红莲，才是最为鲜艳夺目，倒让身边的其他莲花失去了色彩，池中有锦鲤迢迢，穿梭在碧叶红花之中，更显生机勃勃。
清香扑鼻，让人心旷神怡。古人有诗言：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王冉自诩风雅，忍不住提议玩游戏，“我们来个飞花令如何，面对此景此情怎能不吟诗作乐呢？
所吟诵诗句必须与莲花或者荷花有关，输了的人自罚一杯。”这小船上是备了糕点与清酒的。
陆直梁盯着荷花不眨眼，周时薇就盯着陆直梁不眨眼，闻言这才收回了目光看向王冉，给了一个赞许的眼神，“好呀，我先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
“十里荷花带月看，花和月色一般般。”
三个人说说笑笑，在荷塘里咏莲，输的人喝酒，赢的人欢笑，你来我往毫不有趣，船夫看着他们都忍不住感慨年轻就是好。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不行不行没有花字，王公子罚酒。”
王冉再喝了一口，他酒量浅，实在受不了醉倒在船上，剩下周时薇与陆直梁两人比拼。
周时薇双颊因酒而染上绯红，眼睛却是亮的可怕，微醺之时忍不住流露一些小女儿的姿态，陆直梁一时恍惚念错了诗句，输了这场游戏。
“陆公子，上回你赢了我字我甘拜下风，这一回轮到你对我甘拜下风了吧。”
周时薇显然还惦记着上回的比试，她的母亲从小是希望她成为一代才女，请了最好的师傅来教她。
陆直梁作揖，“陆某输了，对周姑娘甘拜下风。”不管如何他就是输了，不是文采输了，而是输在了美色之上，果真美色误人。
周时薇伸了伸懒腰，探出身子想要捧了一鞠湖水洗洗脸，陆直梁连忙拉住她，怕她从船上掉了下去，“姑娘小心。”
周时薇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睛里倒映的是满满的陆直梁，感慨道，“陆公子，能这样待在你身边我好开心啊。”
陆直梁这才想起她是喜欢自己的，收回了手，“姑娘醉了。”
周时薇也不反驳他，就这么痴痴地看着他，这目光灼灼，仿佛要把他烫出个洞来。
陆直梁立刻探出了身子捧了一鞠湖水洗把脸清醒清醒，冷静冷静。
周时薇递出帕子让他擦脸，陆直梁倒了声谢，擦去面上的水珠，再次睁开眼又是那个从容不迫的如玉公子了。
第二十五章 月刊征稿
赏莲之后，陆直梁再度闭门不出勤学苦读。周时薇也已短暂的解决了“相思之苦”，京都城里周陆风月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这已经足够了。
眼下还是专心于自己的事业，把这书铺的生意可带起来。
《永勤月刊》十文钱一册确实便宜，可惜周时薇并不打算马上加印，她现在缺的还是稿子。
兴许看月刊过于新颖，讨论的人多，愿意投稿的却少，即便看到了价钱从优，依然没有什么消息。
直到今日，才有了两位书生的稿子，他们出身清贫平常抄书来换取束脩的银两，思虑再三愿意投稿试试看，解决了周时薇的燃眉之急。
“两位先生，我给的价格合理，百字十文，若是故事好，待遇从优。每半月截稿一次，稿酬当场结清如何？”
林书生万万没有想到这东家给的条件竟然如此优渥，“那我要是写的长呢？”百字十文，万字不就是千文了吗？
周时薇解释道，“写的长也要故事写得好，若是故事写得好，受欢迎，那笔者的稿酬便升为二等，百字百文或者更高，总之上不封顶。”
提笔立下了契约，“若是没有问题，就请在这里签字画押。”
刘书生欣然接过笔写上了自己的大名，“我手里还有稿子，回头烦请东家过目。”
除了带来给周时薇的一部分稿子，他的手里还有些其他平常的稿子，原先是自娱自乐，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愿意收这些小故事。
“只要有趣一切好说。”周时薇点点头，看向另外一位站着不动的林书生。
林书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不管如何总比抄书划算，“不过东家能否为我引荐周南先生，他的《双生花》写的太让人着迷了。”
他一看这个故事就喜欢的不得了，那种栩栩如生的描绘，仿佛身临其境跟着宋钦差一同走进了这桩案子。
“周南先生是月刊的至尊笔者，不见外人。”周时薇摇摇头，婉拒道，神秘一点总是有吸引力的。
林书生也只能压下这份心思，在契约上写了大名。
送走了两位书生，周时薇伸了伸懒腰，拿起算盘盘点接下来的月刊生意，“罗掌柜，从今以后这月刊改成半月刊，每月十日，二十五日发售新刊，百文一册。”
“好嘞，”罗掌柜应了下来，“那数量呢？一百册实在是太少了吧。”这东西完全可以放着一直卖下去，故事总是有人愿意看的。
“先印刷一百册，若是不够再加印，只怕一时恢复原价买的人会被吓到。”周时薇不怕卖不出去，却怕这时间拖长了，六月刊七八月还在卖算是什么回事。
“东家放心，百文不算什么。”罗掌柜是知道的当今读书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即便有清贫寒门子弟，更多的还是世家名门。
区区百文对于那些识字的秀才举人算不上什么事。
周时薇放下算盘，“那按照你所说，印多少比较好？”
罗掌柜思索了片刻，“千册也是可以的，只要故事生动有趣，再加点内容……如果东家信我，我能让这册子全部卖出去。”
第二十六章 双生花后续
七月初十，《永勤七月刊上》出售。
“快快快给我来一本，周南先生的《双生花》是如何一回事。”
“一百文一册番了十倍，你们也太黑心了吧。”
“你不要我要，掌柜的给我来一册。”
……
叶子肃平常素来爱看闲书话本子藏在四书五经之下，保管不让夫子发现，这一回拿到了永勤七月刊，立马翻到了周南先生的《双生花》，看看宋钦差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证据。
“好一对有智有谋的女子啊。”忍不住拍手叫好，原来两位女子各自有了婚配，但是心里却惦记着的旁人。
林四与沈二的未婚夫有情，沈二喜欢的恰是林四的未婚夫。
一次上香两位姑娘有了接触，短短一个交面一场对话便生了这一桩换魂计，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宋钦差发现的便是两位姑娘暗中有来往，面上却故意表示不认识。几番套话下来总算问出了真相，让这换魂记大白，做主重新婚配，有情人终成眷属。
“倒是个好结局。”叶子肃心满意足的移开了眼，去看看别的版块的内容，多了一个新奇的玩意——填字游戏，都是些被挖了空的成语，并不难。
只见编者在一旁写到，前二十位填完表格把月刊递交给永勤书屋罗掌柜的读者可免费获得下一期的月刊。
一期月刊百文，区区填字就能赚百文，何乐而不为。叶子肃刚想提笔在这月刊纸上填，却又怕毁了这纸，重新拿了一张纸填了表。
等他紧赶慢赶写完交到罗掌柜的手里，就被很遗憾的通知在二十名开外。
罗掌柜摸了摸山羊胡子，“这位书生来晚一步了，下月刊还有这游戏，到时来早一些也不急。”
他这一出能让更多人知道这游戏，想要参加手里就必须要有月刊，一旦月刊写毁了，还不得重新再拿一份。
前二十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观看这人的聪慧程度，若是一眼就全填中了那便了得。
茶馆里说书人一拍醒木，活灵活现的展示那宋钦差是如何慧眼如炬，发现两位小姐的马脚，茶客无一不叫好。
“这双生花就到了这，可宋钦差手里的案件故事还多着，预知更多，下月二十五再听分晓。”
王冉事先得知了手稿内容，心里偷着乐呢，却并不妨碍他继续听书，换一种方式知道这故事。
可惜周姑娘太小气，只给他看了这一期的月刊底稿，真不知道下一次周南先生写的又是什么故事。
“不过这月刊上多了新的故事，笔力不及周南先生，他们都能投稿上这月刊，我也能了。”
“吴兄若是有能耐中了稿，小弟就请吴兄大吃一顿，如何？”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茶馆里发生。两位书生的故事虽然文笔较为青涩，但故事也称得上有趣。
更多有才之人忍不住跃跃欲试，一展才华，这一回是无数的稿子飞向了永勤书屋，只愿下期月刊上能有自己的名字。
林书生原本写故事是自娱自乐，从未想过在月刊上发表之后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他的故事，顿时觉得更有劲了，立刻回到屋里提笔写下一次的稿子。
第二十七章 李毕之死
周时薇见罗掌柜把书铺操持的井井有条不需要她随时盯着了，这才把目光放在了自家本业布庄之上。
“东家，这是新做的料子，您看看。”周氏布庄本就是老牌布庄，这几年蒸蒸日上算得上是京都数一数二了。
周时薇接过伙计手上的布，“嗯，不错。”
孙掌柜打着算盘，笑的满脸褶子，“东家，月华又卖断货了。”
月华是上个月的新品，以月华为线织星光，布料极为轻柔，用的是一等一的蚕丝，单单摆在那就泛着流光溢彩，更何况穿在身上。
此布一跃成为京都新宠，可惜一月限量十匹，惹得达官贵人高价求取。
周时薇也是欢喜，“月华的料子连我都喜欢，更何况那些人。”
她的眼光极为挑剔，但是非常准确，看上的无一不是珍品，否则奇珍馆又是如何开的呢？
就在他们聊天查账时候，一大帮捕快从门口匆匆路过，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身为商人，但凡风吹草动都要警惕，周时薇立刻派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回东家的，码头上停着的货船上发现了一具尸体，官府正在处理此事。”伙计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回禀周时薇。
周时薇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尸体？”这一月以来怎么竟听到这些不好的事，“可知道是谁死了？”
“是个叫李毕的茶商。”伙计回答道。
周时薇打着算盘的手瞬间愣住了，“茶商李毕？”那个半年前出海去寻金缕叶的茶商，方文赋的好友。
方文赋的那起案子，官府调查了周边所有人家，并未查到凶手，一时陷入了困境。
周时薇被崔捕头问过两次话，也打探过消息，说那方家在南山之下太过偏僻，又是午夜没有邻居见到那凶手模样，如今可能潜逃出去了。
但仅仅过去半月，李毕也死了。周时薇沉不住气，唤了尔南陪同一起去码头那看看情况。
南通码头本就是喧闹之地，出了事一下子全都围了过来，人群喧嚣，倒是能听到一些消息。
李家出海的货船今日到了，卸货的时候在船舱底下发现了李老板的尸体，按照船员所言，李老板因为有事要先行，比他们货船提前了一日出发，结果莫名其妙死在了船舱里，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周时薇来得晚了，尸体已经被捕头们带走去找仵作验尸了，船上的人员全被带了回去，留下的也只是看热闹的人。
她突然生了一个恐怖的念头，为什么方文赋可以撒谎茶叶是好友赠送不被怀疑，或者是被怀疑了也不用愁，已经备好后路了，或者是因为好友不能说话作证了，他死了。
细思极恐，方文赋怎么可能会提前预知，实在荒谬。
但这一猜想让她毛骨悚然，哪怕是站在太阳底下也觉得浑身发冷，面色苍白，尔南连忙扶住自家主子，“主子你没事吧？是中了暑气吗？我们到一旁阴凉处歇歇吧。”
周时薇点点头，被扶着走到树荫下，却被匆匆走来的人撞了一下。尔南刚冲着那个人发火，“你是怎么走路的。”
却见那人看到她们两个顿时慌了，飞快跑了，仿佛二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第二十八章 李毕之案01
“刚才那个人好眼熟啊？”周时薇皱了皱眉头坐在树荫底下，黑瘦黑瘦的，总感觉在哪里见过。总不会是做生意的客人吧？
尔南猛然想起来，“那个是之前偷了东西，被小姐送去官府的护院。”
周时薇这才恍然大悟，估计也是来看码头热闹的，难怪看到她们就慌里慌张跑了，是怕被她再打一顿。可惜她现在没力气，不然刚才被撞就发火了。
只是现在心里还惦记着这桩案子，吩咐道——
“尔南，回去之后你去查一查这个李毕和方文赋，所有的消息我都要。”太过凑巧了，接连发生命案，死的两个人还是朋友。
*
陆直梁虽然不出家门，只读圣贤书，但是心里还是挂念着天下事的。码头货船发现尸体，这件事他一得知就感觉不对，立刻派人去详细查李毕和方文赋的消息。
李毕竟然被人杀死了，与方文赋命案不过相隔二十天，接下来还会死人吗？
毕竟是礼部尚书之子要消息，也是轻松的，小厮很快就从仵作那拿到了第一手消息。
“李毕是被掐死的，死后还在水中泡过，浮肿的可怕，无法确定死亡的时辰，只能估算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凶手在货船今日靠岸卸货时，将尸体藏在了船舱里，疑似熟人作案。”
李毕于六月三十日跟货船分开，提前一天动身回京。今日乃七月十日，货船到京，发现李毕被害。
李毕本该七月初七到达京都，也就是说他在初七到初八之间被人谋害。
七月初七，七夕，李毕回京应当是为了与妻子共度七夕，那么李夫人当日可曾见过李毕否？
提笔写了封信给好友王冉，若是想要知道官府后续的情报，还得拜托一下这条捷径。
王冉素来闲的没事干，这段时日甚至考虑要不要给《永勤月刊》画美人图的想法做个内部人，提前看到新的手稿故事。
（周时薇：不要想，不可能，不剧透。）
“直梁，为何对案子感兴趣了？”听到这件事觉得纳闷，陆直梁这样的身份跟那些命案又无牵连，何必如此上心，被宋钦差附体了？
陆直梁叹了口气，“我与那李毕并不相识，但是和他好友却有一面之缘。”
说着他就如实讲起了如何与方文赋见面，方文赋又是如何被杀害，如今又轮到了李毕的过程。
“哇，你和周姑娘关系越来越好了呀。”王冉关注点可不在案子上，得知两个人还一同去那凶案现场晃了一圈，不得了不得了，交情如此之好。
陆直梁辩解道，“我是为了金缕叶而已，她只是投其所好，拿这事情吊着我罢了。”
“哦，堂堂陆公子就这么容易吊住？”王冉可不信这套说辞，陆直梁要是怎么好说话，那些京都贵女不早就追上门来，婚事早近了。
也是，那些女子可没有周时薇直白热情。
“我是想起了太子。”陆直梁半垂眼眸，掩盖神色，“他曾经赠我金缕叶过。”
王冉顿时无言，若是先太子倒是合情合理。陆直梁和太子是从小一块长大，身为伴读，日日在东宫相伴读书。
第二十九章 李毕之案02
后来先太子不幸出事后，陆直梁一度颓靡消沉，性子也就变成了如今冷淡的模样，也是那时他和直梁走得近了，如今才成为至交好友。
“既然如此，这桩小事我替你问问叔父便可。”王冉满口答应他刚才提的请求。
王家乃前朝第一世家，到如今虽有没落，可也有强枝生长。
王冉叔父王浩岚乃是刑部侍郎，官位比陆芝德的礼部尚书低一等，可论起权位倒不一定。
此案由大理寺和刑部共同负责，刑部的消息自然准确。
*
说实在的，周时薇也不想多管闲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尤其是牵扯到人命案子的事情。可她正好在写故事，被笔下明察秋毫的宋钦差所感染，多了几分正义。
若是可以破了这桩案子，她的故事就又多了一个。
更何况还有那份字据，虽说非常有可能是被顺手拿走了，但是牵涉到自己，刚收了人家的茶叶，却没把钱给到位，如今倒是她占了便宜，那九百两不如买个心安。
等尔南打听完消息回来，已经戌时了，见主子灯火长明，等着她回来，立刻一五一十的汇报——
“这李毕是淮南人，与方文赋是老乡。两年前李毕娶了现在的妻子，李王氏。李王氏是逃难来的京都，被李毕收留后二人就成了亲。
李毕生意做得挺好的，去年刚把茶铺扩修了一番。半年前出海去寻金缕叶了。
方文赋和妻子方林氏是少年夫妻，方林氏做针线活供方文赋读书，家境一般偶有李毕资助。
半年前方文赋得了病，家境越发贫寒，大夫看不出毛病只说让他养着，可家里穷也没什么钱，也就那么拖着了。
李毕做生意和蔼，少有得罪人的。如果是商场上的仇家，也不至于谋命活活掐死啊。”
周时薇在生意场上得罪了不知多少人，只不过因为争不过（打不过）她，也就憋着，“少有得罪人，总归有得罪人的。”
方李二人乃是老乡又是好友，这凶手不会是二人的仇人吧?
目前也只有李王氏知道些什么。李王氏，倒是个关键人物，两家目前唯一幸存的人。
“尔南你去查查这个李王氏的来历，我好担心下一个死的会是她。”周时薇打起了最坏的打算，李毕如果回京第一个见得应该会是妻子，他可是在见过妻子之后才被人杀害？
他们都这么猜了，官府大理寺也第一个考虑到了李王氏，派崔捕头带人去李宅守着。
既然是谋杀，不为财色，也是往日旧怨，李王氏，李家茶铺的掌柜应当最为清楚。
李家茶铺的掌柜面色苍白，店里也没什么客人，见到捕头问话，自然是一五一十的回答。
崔捕头询问道，“李毕生前可有什么仇家？”
“没有，东家良善的很，又爱做善事。一年到头在京都也不过几月，鲜少有仇家。”
掌柜的叹了一口气，生意场上又不是天大的生意也不会惹到什么不该惹的客人，茶铺生意本就这样。
崔捕头继续问道，“那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
第三十章 李毕之案03
掌柜的拿出单子，“倒是有好多人想来和东家做生意的，若是东家回来让我到时候通知一声。都是这些人，我全记了下来。”
崔捕头接过名册，往来都是商户，瞥到周时薇疑惑道，“这位不是做布庄生意的吗？跟你们茶铺也有合作？”
“哦，”掌柜的解释道，“周老板是给她客人牵线，应当是什么王孙贵客，得知东家出海寻那金缕叶，想买此茶叶。”
崔捕头细细翻查，也没看出什么花样，盘问完茶铺，也就轮到李王氏，去了李宅。
“李王氏，七月初七你可曾见过你夫婿李毕？”崔捕头因着前头方文赋的案子已经几日未曾睡过好觉了，这一次又出了李毕案，撑着一口气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
李王氏自从知道丈夫李毕被人杀害后，哭的不能自已，双眸通红，涂着厚厚的脂粉，但也掩盖不住神色憔悴，“回大人，并无。”
崔捕头皱了皱眉头，“可是有人说看到李毕七月初七下了船出现在京都。”
李王氏惊呼，“当真？”紧紧地抓着帕子，“七夕那天夫君不在，我便早早睡下了，夫君初七便回了京都？”
“你都没有见过李毕？”崔捕头不信，反问道。
李王氏下意识捂住了嘴，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民妇何至于撒谎啊？”
李毕回了京都，却没回家见妻子？崔捕头并不相信，街坊邻里都称两夫妻非常恩爱，李毕因为常年要外出做生意，每回归家更加宠爱妻子，这样的人回了京都却不来找妻子，那还能去哪？
崔捕头继续追问道，“那李毕生前可有什么仇家？”
“夫君为人亲和，不会与人生仇，生意上的事情，民妇也鲜少过问。”李王氏摇摇头，眼睛又红了起来，“崔捕头，若是抓住了凶手该当如何处置?”
“自然是按律处置。”
李王氏震了震身子，呢喃道，“本该如此。”
崔捕头问她什么她都是一问三不知，只能寄托于下属搜查屋子看看能发现什么不对劲。
“大人，这些是李毕的书信。”下属刘衙役递了上去，手里还有一个精致的带锁的盒子，“这个盒子装的是何物？”
李王氏取下身上的钥匙，“这是茶叶盒子，大人请看。”
“什么茶叶需要这么藏着？”崔捕头对这上了锁的茶叶盒子倒是好奇，打开一看的确就是茶叶。
李王氏指着茶叶的手略微颤抖，“夫君说，这是金缕叶。”
崔捕头虽然没喝过金缕叶但也是见过，手里的茶叶罐装的不过是相似的冒牌货，不由嘲笑道，“哈哈哈，你个小妇人胡说些什么，这分明就是冒牌货，怎么可能是金缕叶？”
李王氏的眼睛猛然睁大，“大人当真，这茶叶真的不是金缕叶？”
“看来你是真的养在后院见识短浅，那李毕是茶商，你跟着他竟然没学一学怎么分辨茶叶。”
崔捕头感慨道，据邻里所言李毕娶的妻子貌美，不愿让她出门招蜂引蝶，养在后院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第三十一章 李必之案04
李王氏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开口，支吾的说着，“夫君说这就是金缕叶，让我好生收着。”
崔捕头突然想起茶铺掌柜说的，周时薇是为了金缕叶才去的茶铺，李家应该是有此茶才会有风声。
李毕让妻子保管金缕叶，李王氏又不认识茶叶，是给她就是假茶叶，还是中途被人换过呢？
搜查了一番带了好些东西回大理寺，崔捕头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必须要加紧找到杀人凶手。”
刘衙役因为去搜寻东西没看过几眼李王氏，刚才堂中拿箱子的时候感觉到了不对劲，“崔大哥，现在是盛夏七月，那李王氏穿的也太严严实实了吧，这也太热了吧。”
连脖颈也遮了起来，大宁风气开放，盛夏时节也不至于脖颈也遮住。
崔捕头倒是没太在意，这下一提，“这倒也是，而且这李王氏身上的脂粉味也太过厚重了。”
惹得他差点打了几个喷嚏，这般厚重的脂粉不会是为了遮些什么气味吧？
“你去把小杨仵作喊来，女人的事她来看才对。”
小杨仵作是杨仵作的亲闺女，替他打打下手，且是女子对女尸女犯人也不至于毁了清誉。小杨仵作闻言就立马赶来去李王氏那查验。
不过一炷香功夫，小杨仵作就结束了人物，一出来就看到崔刘二位捕快在等着她汇报呢，而屋内传来李王氏悲痛欲绝的哭声。
“崔叔，刘叔，那李王氏脸上是巴掌印，脖颈上是掐痕，身上还有些其他伤口，抹了刺鼻的药油又覆上厚重的脂粉，肿的更加明显了。”
小杨仵作忍不住摇摇头叹息，这一看就是闺房中被男子所伤。
崔捕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谁打的？”
小杨仵作叹了一口气，“她的丈夫李毕。”
据李王氏所言，七月初七李毕深夜归家，当时她还在睡梦之中。
半梦半醒间闻到了丈夫身上的酒气，接着就被痛打了一顿，她被打晕了过去第二日才醒来，李毕并不在家中。
“那她为何撒谎？”崔捕头关注的却是这一点，既然她见过李毕，为何否认，怕不是做贼心虚。
“她说她怕被官府怀疑李毕是被她杀死的。”小杨仵作问更多却是逼不出来了，这个答案半真半假，可信却也可疑。
刘衙役追问道，“那李毕为何要打骂于她？”
小杨仵作摇摇头，“她说她也不知道。等她缓过来，二位叔叔再去问话吧。”
他们这一头问话，另一头刑部审问李家货船船员，倒也有了些结论。
“尸体被发现在船舱，李家货船船员一无所知，只道当天来往运货人多眼杂，还请了码头附近的工人前来搭把手。有一个水手说曾经看到有人抱着一个麻袋往船舱走去。”
李毕就是装在一个普普通通的麻袋之中，因为开口没有封紧，才被人看出了异样，这才发现了麻袋之中的尸体。
邢捕头当机立断，“立即搜查码头附近的帮工！”
他可没想到李家货船的人还请了就近的帮工，因为仓促没有立约，只是口头唤人，人来人往的也没想到会有人偷偷摸进去抛尸。
第三十二章 李必之案05
邢捕头拿起一边的卷宗，方文赋被杀一案自然也在其中。二人皆是好友，往来密切，可李毕出海之后，方文赋来李家的次数也太多了吧，李家可只有一个李王氏，貌美如花。
不会是二者有所奸情？邢捕头立刻吩咐手下的人说道，“你去查一查这个李王氏的来由，生平，以及和方文赋的关系。”
这个案子总感觉要水落石出了。
*
这一头，周时薇也从尔南那得知了李王氏的故事。
“那李王氏是姑苏人，说是家中发大水，丈夫死了这才逃难到京都。”尔南接过周时薇倒的一口水，大口灌了下去，痛快，继续说道——
“那李王氏貌美，李毕带她去茶铺不过几次都引人调戏，这才关在家里，嫌少出门。
李家旁人来的不多，那个方文赋倒来的很勤，说是李家就李王氏一人做事多有不便，受他好友李毕要求有空多来照料。
据说六月二十日方文赋还去过一趟李家。”
周时薇大吃一惊，“六月二十日？方文赋死的那一天？”那天早上她跟方文赋才做的生意，应该是生意之后去的李家。
这方文赋做成了生意匆匆忙忙去李家又是作甚？
她可不会忘记李王氏那个盒子里掉包了的茶叶，这方文赋很有可能就是之前去李家的时候掉了包出来，如今换了钱，又第一个去的李家。
尔南又不是什么捕快，会推断分析，只是如实禀报而已，“不知道是去做什么，晚上回去夜里方文赋不就遇难了吗？这是他最后一次去李家。”
周时薇细细回想与李王氏那一天的对话——
【李夫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询问道，“什么？方大哥出事了？他怎么了，你快说啊！”
自知激动失态，这才解释道，“方文赋乃是我家夫君的好友，素有来往，方大哥到底怎么了？”】
一连三问，关心至极。后来李王氏哭的极为悲伤，像是至亲之人死去。
原本并未多想，可若是方文赋与李王氏有私情呢？李王氏貌美，方文赋的妻子姿色平平，不识大字，方文赋又是饱读诗书一心想要科举的书生。
读书人不最爱做这种无耻之事，一边说着朋友妻不可戏，一边却想着怜香惜玉。
若是真的，周时薇忍不住拍手破口大骂，这样的故事也就话本子才能写得出来。
读书越多伪君子也越多，圣贤道理全部被吞到了狗肚子里去了，才会做出这么肮脏的勾当。
方文赋去李家找李王氏做什么，当然是讲起这桩成功了的买卖，有了银两，二人若有私情也有了盘缠可以私奔。
只是这些都是无端猜想，具体的还得有证据才行。周时薇来回徘徊沉思，“尔南你确定她最初的丈夫去世了吗？”
尔南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是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方文赋死了，很有可能是李毕手刃奸夫，但是李毕并不在京都，而且也被人杀害了。冲的是李王氏最亲近的两个男人，为情杀人最有可能了。
不行，写话本多了，脑子的想法也越来越千奇百怪了，周时薇收回这个毫无根据的猜想，凡事讲证据，看官府是如何断案的吧。
第三十三章 衙门公审上
由于李毕案尸体是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上发现的，引起一时轰动。故而衙门公审之日，衙门口围挤着许多人，例如周时薇，陆直梁。
“陆公子你也来看公审？”周时薇看到陆直梁直接黏在了他的身边，满心满眼的看着陆直梁，甚至忽略了他身边还有一个王冉。
“姑娘，还有在下呢。”王冉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本来陆直梁并不打算看公审，是他硬拉过来的——
“你都托我调查此案了，上点心吧，不想第一时间知道凶手是谁？为何杀人？”
陆直梁在这案子上是花费了许多心思，眼下都公审了还不前来一看，有些亏待了之前的心思。这才动身前来，没有想到撞见了周时薇。
周时薇可不管是不是特地的，能见到陆直梁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千里姻缘一线牵，你我二人总能见。”
陆直梁：“……”厚颜无耻，习惯就好。
堂上坐的是大理寺少卿黄大人，此案牵连到方文赋一案，合并成一大案才请了他到衙门之上来公审。
“带犯人……”
押上堂的是个黑瘦男子，名曰吴大安。
“六月二十，你半夜潜入方家杀了方氏夫妇，并偷窃了百两银票。七月初七，你在李家殴打李氏夫妇，最终杀死李毕抛尸于货船。
吴大安你涉嫌杀了李毕与方文赋夫妇总共三人，你可认罪？”
周时薇吓了一跳，这吴大安不就是她先前的护院吗？这方文赋夫妻是他杀的？
吴大安摇摇头，狡辩道，“我无罪。”
黄大人冷哼一声，“你身上藏着方文赋与周时薇生意的字据还有一百两银票，这就是证据。传证人高壮。”
“大人，草民高壮，与吴大安皆是码头佣工，草民作证六月二十日晚吴大安夜不归宿，回来后还在烧衣服。七月初七晚吴大安再一次夜不归宿。”
周时薇饶有兴趣的听了下去，没想到字据和银票竟然被吴大安藏在了自己的鞋底。
一下子拿出百两银票太过引人注意，所以一直藏匿在身上，也同时包括那个字据。只是这吴大安嘴很硬不怎么说话，也不承认自己的罪过。
“传证人，李王氏。”
李王氏不复她上一次见到时的精致，沧桑憔悴的可怕，蹬的一声跪了下来，“民女李王氏作证，是吴大安杀了我的夫婿李毕。”
陆直梁也忍不住惊讶，这个故事可谓是跌宕起伏。
让周时薇给它取名可以叫做娇艳美妇的三个男人，若是写成话本子必然大卖，得了，宋钦差下一个故事就出来了。
李王氏与这吴大安竟然是夫妻，遇到水难，李王氏以为丈夫死了这才改嫁现在的丈夫李毕。
没有想到吴大安找了上来，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经改嫁，并且与方文赋有染。恨自己绿云压顶，愤然行事杀了奸夫。
吴大安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没罪，都是这个贱人勾三搭四水性杨花！”
李王氏忍不住哭泣，继续说道，“七夕那日，我夫君归家，不料撞破了吴大安与我说话，两人大打出手，我夫君力气小，最后被他活活掐死。
他还威胁打我，如果我说出去就宣扬我与方文赋的奸情。”
可惜她没顶住崔刘两位捕头的逼问，以及邢捕头指出她和方文赋的密集来往，最后如实招供。
第三十四章 衙门公审下
“你那奸夫也不是好人，自诩为读书人缺做这种肮脏事。
穷书生哪里来的名贵茶叶卖出千两银子，还不是偷了你丈夫的茶叶去卖，想私奔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吴大安冷冷的嘲讽道。
李王氏愤愤的指责道，“那你呢？你先前在老家不也是小偷小摸的吗？若是你能安分过日子，我们至于要逃出城遇上水灾吗？”
果然手脚不干净不是一次两次，周时薇啧啧两声，为当初请护院招来这样一个人感到眼瞎，继续听了下去。
据李王氏所言，她的确与方文赋有私情，但是她也不知何时被偷了茶叶，方文赋六月二十来找她的时候，说的是有人高价买了书画，约她私奔。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这也就解释了方文赋为什么不怕李毕回来揭露此事，因为他已经打算带着李王氏私奔，离开京都。
周时薇一想到她收的那金缕叶还真是最初所言来路不明，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东西已经在她手里了，想要拿出去是不可能的，明码交易，就算被骗，最后把钱给李家就是了。
只是李家也就此而亡了。
黄大人拍了拍醒木，“吴大安，你杀两位男人按你所说尚有源头，那方文赋的妻子可曾做过孽？”
“她没管好她的丈夫活该。”吴大安并不认错。
黄大人处决道，“按你所说，你没有管好你的妻子也是你活该了。
按照大宁律法，吴大安一连杀死三条人命，罪当论斩。李王氏水性杨花，与外人通奸不配做李家妇，按律流放西域。”
这样一起备受关注的案子总算有了结果，只是那是活生生的三条人命啊。
周时薇不由唏嘘，望着陆公子，硬气道，“陆公子你先前还想过是我太过张扬，让贼人注意到了方家。现在你看看，分明是那方文赋罪有应得。”
“这是陆某没有想到，先前让姑娘生气了，陆某再次陪个不是。”陆直梁倒也不推脱，作揖道歉。
周时薇转了转眼睛，“这样可没有任何诚意，将近午时，不若陆公子请三娘吃顿饭如何？”
王冉欣然同意，“与周姑娘一同用膳，乃是美事一桩，直梁答应她便是。”
可以蹭周时薇的光点红烧肉了，上回他们一起用膳才知道，周时薇跟吴氏酒楼的大厨有交情，每次吃饭必会赠送一盘红烧肉。
陆直梁瞥了王冉一眼，没出息，“既然如此，那就依姑娘之意了。”
这是三人头一次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吃顿饭，王冉是个话匣子平常就爱说话，周时薇有意讨好他，两个人说的不知道多热闹，陆直梁默默的饮茶吃菜。
周时薇怎么会冷落他，话锋一转询问道，“陆公子，忘记问你了，七夕那日的礼物可收到了没？”
七夕本来是想缠着陆直梁，没有想到这人窝在家里，倒是平白错过了这般佳节。
王冉立马看着好友，“什么礼物？”不得了，不得了，收了礼物不就是有感情了吗？
“退了回去，周姑娘没有收到吗？”陆直梁怎么可能接受礼物，自然让门房给周时薇退了回去。
还真忘记了，正逢七夕女子出门店铺生意好得不得了，哪有空管陆直梁这个闷葫芦啊。
退回去应该是在店里收着，周时薇放下茶杯，扬起一抹娇艳的笑容，“既然这样，那奴家再送一次吧。”
第三十五章 拿人手短
王冉突然感觉到了有一瞬间周时薇的尴尬，只觉得她卑微，“周姑娘一番美意，直梁何必拒绝呢。”
陆直梁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王冉你这么喜欢，不如转赠于你？”你到底是谁的好友，怎么这么替她说话？
他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他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王冉可不想伤了周时薇的心，对着美人于心不忍。也不愿惹好友生气，默默的夹了一大筷子的肉，我封我自己嘴，不说话就对了。
“王公子自然也是有礼物的，不需要陆公子转赠。”周时薇要是愿意，很会做人，她给王冉自然是相了礼物的。
“当真？我也有？”王冉开心极了，这周时薇可是富商，手里漏一点都是宝贝，拿起茶杯举杯，“既然如此倒要先谢过姑娘了，这杯我敬你。”
陆直梁忍不住摇摇头，再和周时薇相处下去，这个王冉迟早要卖了他。
饭毕，周时薇带二人去她的奇珍馆，“这礼物本来是打算给你们送过去的，这不真好饭后消食，直接去我店里取就是了。”
掌柜李广见自己东家领来两位俊秀的男子，忍不住猜想哪一位才是传闻里东家痴情的陆公子。
东家当真好本事，原以为传言里那陆公子对东家不屑一顾，今日一看这不两位公子都是和颜悦色的到店里来吗？
（陆直梁：被迫拉来，恨不得骂好友一顿，一点都不和颜悦色。）
周时薇吩咐道，“李广，去取我先前备的礼物。”
王冉不是第一次来奇珍馆，只是第一次这么理直气壮地进来，他虽是名门，可不能奢侈，这奇珍馆样样都少说百两银子，哪里是他消费的起的。
目光一下子就被柜子里的粉珊瑚吸引了，“这粉珊瑚可真精致。”
“已经被人预定了，不然我送你。”周时薇调笑道，自然是玩笑话，如果是陆直梁想要她还会考虑考虑截下来转赠。
啥都不知道的王冉喜滋滋的沉迷这些古董宝贝之中。
李广拿来两个盒子，周时薇接过打开，一把是檀木扇，上书烫金小字，“这是前朝大手温先生的墨宝，不知道陆公子看得上眼吗？”
温先生乃著名书法大家，替亲家的扇子生意花了些功夫，总计写了一百把扇子的诗词，这便是其中一把。
“陆公子是要考科举的人，盛夏炎热，扇子风雅，檀木提神，又有大家题诗，最好不过。”
不管怎么样，这份礼物是真的名贵，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能得大家墨宝自然是欣喜的，陆直梁也不掩饰惊讶，这周时薇竟然如此神通，能拿到这样的宝贝。
“王公子不考科举，送的也就是不起眼的玉雕罢了。”周时薇打开另外一个盒子，说是不起眼，但是别有风味。
这是一块红翡雕成的红烧肉，栩栩如生，宛若是真的肉。
王冉被它的逼真吓了一跳，仔细瞧瞧这才发现是一块玉，“我还以为周姑娘送的是真的肉呢。”
他爱吃红烧肉这事情被周时薇也记得太牢了吧，尴尬。
周时薇莞尔一笑，“都是绵薄心意，望君笑纳。”
总之收了她的礼，态度总要好一点。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第三十六章 中秋佳节
陆直梁对周时薇无意，但是收人礼物，欠下一份情，自当以礼相报，回去之后便准备了回礼让门房给她送了过去，自觉两清，可在周时薇眼中想要两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不陆直梁陆公子梦中情郎给周时薇送礼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街头巷尾，甚至不少人以此为赌注，赌那陆公子何时与周时薇结为好事。
“这陆公子还未加冠，必当加冠之后才能成就好事。”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想必这陆公子会在高中之后娶那美人。”
“我赌这事不可能，陆公子是多少贵女梦中情郎怎么可能会喜欢那样的女子。”
……
议论纷纷，但是当事人也不出来配合。周时薇这独角戏也唱不下去，陆直梁闭门读书，她也不可能跑到人家里头把人拽出来吧？
日子一晃就到了中秋节。
周时薇通知道，“今日中秋，铺子提早一个时辰关了，放你们早些归家团聚。”
铺子里的所有工人都忍不住欢呼，收拾收拾打算回家。李广是老掌柜的了，拿出一袋月饼递给她，“东家，这是一点点心意。”
周时薇“呀”了一声，“应该是我给你们发月饼的，怎么是你给我送了？”
李广笑道，“东家提早打烊就是关心我们了，还需要什么月饼，这是五仁馅的，东家慢慢吃。”
东家可怜，父母双亡，好好的一个中秋佳节却是一个人过，当真凄惨。却还笑着放其他下人假，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周时薇接过月饼，再三谢道，这才打道回府。宅院里她也放他们回去过节了，唯有尔南是被家里人卖出来做丫环的，留在府里陪她。
尔南端着螃蟹，放到院里的桌子上，笑盈盈的说道，“主子，我做了螃蟹，今日可以大饱口福了。”
“就我们两个人吃也太奢侈了吧，这么大只的螃蟹。”周时薇忍不住感慨，“我记得古人有写诗赞赏这螃蟹——
铁甲长戈死未忘，堆盘色相喜先尝。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多肉更怜卿八足，助情谁劝我千觞。对兹佳品酬佳节，桂拂清风菊带霜。”
尔南端来碗筷，听着她念诗，“主子最近又开始看书了，会背的诗也越来越多了。”满满的骄傲，不愧是主子。
还不是为了要追那陆直梁，再不温习以前的书籍可要与那位才子狠狠地拉开差距了，周时薇接过筷子，猛然想起来，“我还记得去年埋的酒，我去挖出来。”
主仆两个人把酒赏月吃螃蟹，好不快活自在。
尔南酒量浅，几杯下肚就晕乎乎的倒在桌子上，周时薇握着酒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高高举起酒杯对着月亮，“如今只剩你和我了，他日我若潦倒，可要多多关照啊。”
“小姐说的是哪门子话，怎么可能会潦倒呢？
姑娘的布庄蒸蒸日上，奇珍馆又是拥有各种宝贝，最次的书铺因为月刊也红火起来了，尔南还等着小姐做成皇商之日呢。”
尔南迷迷糊糊间听到小姐自怨自叹，忍不住坐起身来劝慰道。
周时薇轻笑出声刚想谢过她的这番好意，就看到尔南再度趴在桌子上，这一回是彻彻底底的醉倒了，醒不过来了。
第三十七章 官方青睐
黄府——
大理寺少卿黄大人悠哉的走回家，就看到夫人笑盈盈的迎了上来，一口一个，“黄青天辛苦了。”
黄大人诧异的看着自家夫人，受宠若惊的问道，“夫人怎么这么唤我？”
黄夫人拿出《永勤月刊》，笑道，“你不知道你前些日子判的那个李毕的案子，被人写成了话本。里头的宋钦差分明就是夫君的化身呀。”
黄大人接过这薄薄的两本册子，顺着夫人指的内容看了过去，《金缕叶》。
讲述的是明察秋毫的宋钦差因为喜欢喝茶，这一日遇到了一个因茶叶而生的案子。
除了人名不一样，这故事内容恰好就是李毕的那个案子，黄大人大惊，“这周南先生是何人？这又是什么书？”
黄夫人起先也不知道这月刊还是交好的夫人告诉她，京都兴起了这《永勤月刊》，让她与时俱进一把。
这才看到里头有个周南先生写的《金缕叶》案子，分明就是夫君前些日子告诉她的那一起三条人命的命案。
“这是永勤书铺出的月刊，每月两册，登的都是些趣味轶事，这周南先生写的就是办案的故事。”
黄夫人三言两语的解释清楚，“外头的茶馆都在传这月刊里的故事，刚好讲的还是夫君这一次判的案子。
百姓们纷纷夸夫君就是这宋钦差的化身，是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爷呢。”
黄大人这才恍然大悟，合着是这笔者听了这案子化用到了自己笔下，结果还为他添了名声，“写得好，写得好。”
难怪今天上朝的时候圣上对自己和颜悦色，夸了夸最近的业绩。
“看来这故事写得是真的好，永勤书铺吗？”黄大人若有所思，心里对这月刊多了几分好感，忍不住想照料一下书铺。
罗掌柜大言不惭说卖一千册并不是开玩笑的，这月刊有多么畅销他经手是最为清楚不过的。
尤其是这一次连载的《金缕叶》的案子，更是一绝，让人意想不到。
今儿个就看到官府大理寺派人说要来定月刊，送上门的生意喜不自禁的就答应了。
得了大理寺的青睐，跟官府沾了边，那就是过了明路呀。其他闻言的王孙贵胄也忍不住纷纷上门求定月刊。
周时薇知道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她写的宋钦差断案的故事缺的就是案子。
没有亲身经历过她是写不出来这样真实的故事的，这才选择把李毕方文赋那起案子套了进来，原以为官府的人会生气，没有想到误打误撞竟然过了明路。
那黄大人被称为宋钦差下凡，恰恰反应了百姓们心中的诉求，想拥有一个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爷声张正义，对朝廷官吏那是多了几分信赖，官家自然是乐于见成的。
*
“直梁，看！”王冉兴致勃勃的冲进了陆直梁的书房，刚想给他秀一秀自己手里的《永勤月刊》，就看到好友手里拿着一模一样的。
陆直梁拿到这《永勤月刊》也要被这周南先生吓一大跳，官府刚断了案他就写成了话本，在月刊上登了出去，速度也太快了。
第三十八章 庆祝一番
只是这文中宋钦差的经历怎么这么眼熟呢？不会是周姑娘吧？若真的是她，陆直梁要肃然起敬了。
原以为只是一个商贾女子，没有想到还会自己写话本，才华横溢啊。
“直梁果然你也在看，快看看这个美人图画的如何？”王冉指着《金缕叶》边上的插图，美人与李王氏有几分相似，却更美上几分。
陆直梁起初并未在意，见王冉得意的小眼神，犹豫的猜测道，“这是你画的？”
王冉点点头，“我向月刊投稿的画作被录用了，这美人图你知道他们给我多少银两吗？”
陆直梁询问道，“多少？”
“一吊钱啊！”
陆直梁咽下去“银子”二字，行吧一吊钱。
王冉激动不已，“这可是我第一次用自己的实力挣得的，足足一吊钱，没有想到我王冉竟然在画画上有这样的天赋，假以时日一画千金何愁啊。”
他仿佛看到了光芒万丈的未来，那些人求着他出手画画。
陆直梁摇摇头不想打击他的激情，一吊钱对于他们这样身世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小的数目了。
“直梁你要不要也向月刊投稿，以你的文笔绝对能写出惊艳的故事。”王冉忍不住撺掇自己好友一起走向致富的未来。
“我志不在此。”陆直梁婉言拒绝，他想考取科举，当官为民服务。
王冉置若罔闻，自顾自的劝说道，“这上头的双木君你知道吗？他写的故事百字百文，这还不是最高的稿酬。
他的文笔如此青涩，若是直梁出马定能赛过他，拿个百字千文不在话下。”
陆直梁惊讶出声，“百字百文？”
这双木君写的是书生进入了书中世界遇上了颜如玉的浪漫爱情故事。
说实在的言辞太过华丽，带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故事情节曲折，硬着头皮也是能看的下去的。
“对啊，周姑娘还说了稿酬上不封顶，写得好的，还有分红。
说我的画如果画的好，下次就不会是一吊钱这个数了。”王冉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多么美好的未来，他要努力画画。
陆直梁也只是小小的惊讶了一把，并未因此而动心。
倒是觉得这周姑娘的确有才，弄出了一个月刊，能给出这样的价钱，说明这月刊销售格外火爆，利润远远能付得起酬劳。
王冉这个好热闹的，今天来可不是单纯炫耀自己拿了酬劳的，如此喜事，怎么可能不庆祝一番？拉着陆直梁出门玩耍，这才是主要目的。
“直梁你都关在家里多长时间了，趁着今日我挣了钱出去庆祝一番，我做东。”
区区一吊钱，能做什么？陆直梁忍住嘲讽的话，不去打击盲目热情的王冉。在家多日，索性出门走走透透风也是好的，“去哪里？”
王冉故作神秘的说道，“是个四季如春的桃源居。”
马车一路向北绕到朱雀桥，所谓桃源居不过是指这北市新开的一家乐馆，明月楼。
说是乐馆，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它其实是清馆，所谓清馆是比青楼各位风雅之地。
青楼妓院分为三个档次，最好的培养的全是名妓一代红颜，其次便是风雅的清馆，最次是巷子窑子。
第三十九章 明月楼
许多诗人墨客喜欢来清馆这种风雅之地，喝喝酒吃吃饭，听听乐曲论论诗歌。若是有相上眼的你情我愿上二层便是了。
这家明月楼是新开张不久的，来往热闹非凡。陆直梁端正读书，压根就没有想到王冉会带他来清馆这样的风月之地。
踏入大堂，便听到悠扬竹笛声与婉转琴音，所见不过是诗人吟诗作画，身边伺候的皆是具有才情懂得诗词的女子罢了。
王冉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是早就打听清楚了，“我跟你说，这里的烟兰姑娘擅长琵琶，琵琶声乃一绝。据说曾经被师若先生指点过。”
师若，乃是前朝第一琴师。
陆直梁并未兴趣，自称被师若先生指点过的有多少人，不过尔尔，只是这明月楼的茶水不错，可称的上一句香。
两人说着话间，不知有多少侍女来添水加茶，都被一一婉拒了。
*
周时薇听到下人回禀说是看到陆公子出现在北市的时候都懵了，她来北市查看明珠阁的收支，没有想到陆直梁今日出了府。
“不过，陆公子他去的是明月楼。”下人吞吞吐吐的回禀，这明月楼就是打着清雅噱头的娼馆，不知道东家听到会不会气炸了。
周时薇做生意往来这些秦楼楚馆不是没有去过，但是从未想到为人清高正直的陆直梁也会去这样的地方，一口气没喘上来，“此话当真？”
世风日下，只读圣贤书的陆直梁竟然去逛清馆。
“东家别气坏了身子。”下人看她低着头神情诡异，忍不住出声劝道。
哪里想到周时薇是在憋笑，陆直梁要是能看上什么女子就好了，她就知道该往哪方面倒腾自己。
只是这画风实在是太清奇，完全可以登上《永勤月刊》，震惊如玉公子陆直梁去逛青楼了！
销量绝对不用愁，还能让一干爱慕女子心碎一地，减少竞争者。
想法越来越奇怪的周时薇连忙打住，眼下不是挣钱的时候，还是得去看看什么情况。
风风火火感到明月楼，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旁与侍女调笑的陆王二人。
调整了神情，委屈的走上前去，一副泫泪欲泣的模样，“如果陆公子喜欢这样的女子，奴家可以学，只愿公子垂怜，不求长久但求拥有。”
王冉被突如其来的周时薇吓了一大跳，险些喷出茶，这语气实在太可怕了。
“你在说些什么？”陆直梁皱了皱眉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周姑娘表白了，怎么这样委屈的模样，带着哭腔，我见犹怜。
周时薇指着那个侍女说道，“公子是喜欢她那样的吗？”不过尔尔，这般姿色，陆直梁连她都看不上，绝不会看上这样的，那么他会为了谁来这清馆呢？
陆直梁疑惑的看着她，“你这是何意？我与这位姑娘一清二白。”
王冉倒是缓过神来了，直梁是摸不清状况，听不懂周姑娘的意思，“我们只是来听琵琶的，没做那些事，周姑娘尽管放心。”
“谁的琵琶？烟兰的？”周时薇也不是第一次来，自然清楚烟兰的琵琶乃是明月楼一绝，多少人千金求烟兰姑娘奏一曲，可惜烟兰姑娘卖艺不卖身，不然千金求的可是春宵一度。
第四十章 烟兰姑娘
王冉可没有想到周时薇还知道烟兰姑娘，这女子可真是消息神通啊。
陆直梁却以为这位的琵琶当真有名，连普通女子都听说过。“这位烟兰姑娘的琵琶当真好听？”
周时薇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冉，坐在陆直梁身边，酸溜溜的说道，“是啊，明月楼一绝呗，谁人不想做明月姑娘的入幕之宾呢？
陆公子若是喜欢琵琶，奴家可以学呀，没必要来这种烟柳之地。”
陆直梁顿时反应过来了，质问王冉，“这里是风月场所？”
王冉心虚的点了点头，“不过是来开开眼界，听听琵琶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陆直梁忍不住拿扇子敲了敲王冉的头，“你呀，怎么这么糊涂，带我来这种地方？”
王冉若是讲明了，陆直梁肯定是不会来的，再三道歉只是为了琵琶，并不是真的为了美色。
周时薇算听明白了，合着是这个王冉哄骗陆直梁过来的，重展笑颜，“那是奴家误会了，不过来都来了，就听听看吧。”再演下去她怕笑场了。
果然不开窍的呆子没有那么多花花心思。
陆直梁总算明白了周时薇的意思，想来是误会了他来寻欢作乐，抓奸来的，“不过，周姑娘我们两个清清白白的，我做什么与你无关吧。”
现在的周时薇可没有任何资格来质问陆直梁的行为，她自然清楚，不然以她的暴脾气是先打一顿再说，而不是装委屈卖可怜。
“你说的对，我们两个目前清清白白，但是……”她拉长了声音，“未来可说不定，我可要守护好我未来的夫婿。”
陆直梁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去看她，无稽之谈，他陆直梁是绝对不会娶周时薇为妻的。
王冉悄悄说道，“周姑娘做人要大气一点，对直梁的人品总要有所信任。”
目前她就是个追求者，刚才顶着被抛弃的怨妇模样实在难看，只是她容貌昳丽，做得出楚楚可怜之姿，让他心软了。好友却不一定。
事实上，陆直梁的确心软了。
“是奴家太激动了。”周时薇软和了态度，心里却在反驳：信任，就连寻常夫妻都无法容忍，更何况她呢？
天下男人不都是一般德行吗？陆直梁只是没开启，若真是开窍了保不准是个花花公子呢。
“快看烟兰姑娘出来了！”
烟兰姑娘，人如其名，气若幽兰，行走之间风姿绰约，抱琵琶静坐若空谷幽兰独自开，目光流转间风情万种，但是吊梢眉上凝结的愁绪却让人怜爱。
手指轻轻拨动，琵琶声叱咤，众人屏声敛气倾听她的演奏。
乐曲旋律欢快、节奏轻愉活泼，眼前仿佛呈现出春风荡漾，杨柳轻拂，鸟呜花间，溪水潺潺的情景。
此乃《阳春白雪》。
原先流传的《阳春白雪》复杂深奥，国中属而和者（跟着唱的人）不过数十人。
前朝师若稍微改动令词曲通欲易懂、意韵高雅，且加上烟兰那技巧丰富多变，让人赏心悦目，沉浸在这阳春时节的白雪之上。
烟兰姑娘，善琵琶者也。
第四十一章 本是常客
明月楼的老鸨名叫冯姨，这时甩着扇子走了出来，为烟兰的演出讨一份打赏。
本就是为了烟兰姑娘而来又怎么会舍不得花这份钱，不仅如此周时薇财大气粗直接打赏了十两银子。
烟兰姑娘抱着琵琶走到了他们这一桌朝着周时薇屈了屈身，“多谢周姑娘捧场，只是你先头打赏的已经够多了，不必再如此破费了。”
“先头是为了先头的曲子，今日是为了今日的曲子。烟兰姑娘的琵琶是极好的，让人喜欢。”
周时薇莞尔一笑，她每次来这明月楼都忍不住打赏烟兰的琵琶，让人忘记了生意场上的烦心事，忘记了凡尘俗世，倒是难得获得心静。
烟兰也不逗留，她还要去别的桌感谢捧场的人。她一走，王冉忍不住了，“果然是兰花美人，周姑娘你是常客啊？”
周时薇剥了片橘子，点点头，“不算常客，也就五六次吧。”
这可是一家新店，开了还没几天。你就来了五六次，王冉啧啧两声，喝茶喝茶，果然周姑娘财大气粗消费得起。
陆直梁神色未变，心里却有些复杂，这个女子来这种风月之地竟然五六次了，当真是……不自重，不珍惜自己的名声。
好吧周时薇已经没有什么名声了。
周时薇举起酒杯，倒上一旁的酒水，“今日是我不请自来，给陆公子赔礼，不该那么与你说话的。”一饮而尽，“这桌我请了。”
这明月楼是有个最低消费的，每人至少十两银子，这一桌茶水瓜点就是十两银子的标配，周时薇又点了些其他的，这样算下来少说也要五六十两银子。
“不不不，这桌是我请客的，周姑娘你不能和我抢。”王冉不乐意了，今日本就是他做东请好友，怎么可以蹭姑娘的面子。
周时薇微微一笑，“王公子与陆公子乃是好友请客吃饭的机会多得是，我约陆公子可是约不到几次，先让我这小女子做一回东。”
若是平常她可根本碰不到陆直梁，今日蹭了王冉的光，能跟他又碰上了。正如她所说王冉请陆直梁的机会多得是，没必要争这一次的。
陆直梁半垂着眼眸喝着茶，冷冷道，“你又是何必呢？我不会领你的情的。”
“我乐意，我就喜欢为你花钱。”周时薇耸肩道，她反正花得起。
王冉叹了口气，争不过周时薇，心里感慨道，怎么他就没有遇上这样的女子，既掏心又掏钱的。
“我也不打扰你们了，铺子还有事，先告辞了。”追求人也要有个松紧，一张一弛，有时候得体知礼，有时候撒娇卖泼。
王冉出声挽留，“周姑娘你就这么走了？你点的这些可都没碰呢？”
周时薇站起身来笑眯眯的解释道，“有我在你们玩的不尽兴。”直接唤了龟奴结了账。
她都这么说话了，况且陆直梁自诩正直，如果真的跌入温柔乡也是打自己的脸面，那就以退为进不打扰这两人了。
周时薇走了不久，陆直梁也起身打算回府，今日就是荒唐，踏入了烟柳之地，他的名誉都被王冉给坑了。
第四十二章 生意兴隆
温明棠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赞同的点点头，“的确。”
“小姐。”周时薇娇嗔道，至于还摸脸拐着弯赞同她脸皮厚吗？
温明棠轻笑出声，“时薇出马，我肯定放心。若有难处随时来找我。
呀，又吃一子，时薇可要留心啊。你若是胜了，这玲珑棋就赠于你。”棋盘上的局势目前显然是温明棠更胜一筹。人生如棋，总要有些彩头。
“哦？小姐舍得？那时薇可要拼尽全力了。”周时薇对这副棋倒是喜欢的很，只怕小姐不舍得，这一发话自然是去掉放水，谋定而后动，悄无声息的把猎物围在网中，绞杀。
温明棠见过多少好物，怎么可能会在意这区区的玲珑棋，“就等你这句话呢！”
两人放开了下棋，其乐融融之派。
告别了温小姐，周时薇抱着布匹捧着玲珑棋回家。
温小姐与她亦主亦友，昔年曾在周府没落负债，周时薇孤苦伶仃之时，以美玉珠钗相赠，又暗中求了温太傅，令人助她守住家业，免得沦落奴籍。
周时薇不是那狼心狗肺的人，这样的大恩时刻铭记于心。这及笄宴上的服饰必当全心全意制作，好让小姐艳压群芳。
*
罗掌柜抱着账本找周时薇对账来了，顺便提起了一件好事，“东家，有商铺想花钱在月刊上面为自己铺子美言几句。”
周时薇若有所思，这不就是跟她之前发的收稿宣传是一样的吗，花钱求个曝光的位置，好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的事情。
“你处理就好。”
罗掌柜得了东家的信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只是店里生意火，店面太小，我寻思着想买下旁边的铺子，扩张一番。”
如今的永勤书铺可不是先前门口罗雀生意惨淡的铺子，成了书画巷子里最红火的一间，但是店面实在太小了。
周时薇皱了皱眉头，“这倒是，店面小，你看看价格合理，就从我这支银子。”
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契约，“我手头铺子多忙不过来，打算跟你重新定下契约，你瞧瞧。”
罗掌柜诧异的接过新契约，激动的看了看东家，“多谢东家信赖，我一定好好经营书铺。”
原先与罗掌柜签的是一月多少月银，现在改成了分红。永勤书铺的利润分他一成，也就是说生意越好他拿到的分红也就越高，这可比固定好的月银价格高多了。
周时薇手里三种铺子，皆是这样处理的。信任过了能耐，就将死酬劳化为活的，布庄是二八分，奇珍馆也是一九。
这样手下人为了生意红火拿到更多分红，也会愈发尽力。而她只需要每月查查账本，提点一下建议未来的策略就可以了。
一举两得，实在是她根本没有精力全部包揽了。她未来可是要做皇商，生意绝不会止于此，说不定还会走出京都在各地开设分店呢。
眼下还是处理好给温小姐的衣服，届时及笄宴上京都名门贵族都会来，衣服做的好了就是个无形的宣传，待她们及笄之日自然也会找上周氏布庄。
第四十二章 温家小姐
反倒是王冉心心念念都是烟兰的琵琶，“烟兰姑娘的琵琶当真悦耳，不知道下次再听是什么时候。”
“我不会再来这里第二次的。”陆直梁冷冷的说道，虽然风雅可到底是风月场所。
王冉刚想约陆直梁下次，闻言就默默闭上嘴巴了，得看来下次还是他自己来吧。
***
温太傅的嫡女将在九月初十举办及笄之礼。及笄之后女子便可以谈婚论嫁了，温太傅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重视，提前了一个月便开始准备了，其中的衣裳来源都敲定了周氏布庄。
温小姐，闺名明棠，温柔淑慎，如深谷幽兰，自有暗香，乃是一等一的才女。
周时薇捧着五六匹布，全都是店里最好的名贵布料，一一摆在温小姐面前，“小姐，这是我铺子里的新品，您看看喜欢哪一匹我给你做出成衣来。”
哪有女儿家不想在及笄上艳压群芳，自然隆重，对上周时薇送来的布匹，欣喜的摸着料子，“这不是月华吗？京都最为风靡不过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绝不会选这一匹。
周时薇附和道，“月华虽然好看但是素净了些，小姐还是要选艳丽一些的颜色，好让旁人惊艳。”
指着那块蜀锦，“这可是蜀锦，除了宫里也就我的庄子里拿到了几匹，这个颜色好看，小姐肤白穿起来一定好看。”
温小姐摸着布料，“倒是摸着舒服，我喜欢，鹅黄色的衣服吗？这一匹大红色的呢？”
周时薇比划道，“气质好的人才能压得住这大红，小姐端庄优雅，大可一试。”只是温小姐本身走的是温婉风格，鲜少会有这么跳跃的大红色。
“我就要这一匹红色的。”温小姐对这红色的布料倒是欢喜的很，周时薇从善如流的收起来，“那请小姐放心，我庄子里的绣娘是一绝，必然给您一件盛装。”
选好布料，周时薇本该告辞，温小姐拉住了她，“时薇，我寻了一副玲珑棋，我们两手持一局可好？”
她是个十足棋痴，每次周时薇前来送衣服都必须拉着她来下一局。
周时薇应下，细细打量这副玲珑棋，光滑圆润晶莹剔透，拿在手中才发觉隐隐发烫，竟是黑白暖玉所制成，温小姐的东西果然都不是凡品。
温小姐速来喜欢先手，先发制人，咄咄相逼，不给对手一口气，棋路可谓凶狠。
“最近听闻你和那陆公子走的很近，”她故作漫不经心的提起这起风韵之事，心里却是好奇极了。
周时薇喜欢慢慢织网，在不经意间将敌人大片杀死，“京都梦中情郎，时薇一见，欣喜万分。”
陆直梁是当今京都的梦中情郎，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只消一眼便动心。
温明棠莞尔一笑，吃掉一子，“那也是，只不过爱慕陆公子的女子不可计数，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可以令这陆公子牵肠挂肚，日思夜想？”
“时薇虽是蒲柳之姿，却比那些千金小姐热情直率，拉的下脸面，这结果还真不好说呢。”
周时薇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哪有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一场计划好了的初遇表白。
第四十三章 再生命案
陆直梁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听到王冉陷入命案之中。他在家温书好好的，就听到小厮前来汇报——
“少爷明月楼出了命案，王冉公子也在场，崔捕头带了一大帮捕快把明月楼围住了。王冉公子不好通知家里人，求您过去帮帮他。”
陆直梁握着书的手直接松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小厮，好你一个王冉真是个麻烦精。立刻起身，“走我们去看看他去。”
等匆匆到了明月楼，捕快已经把守住出入口，陆直梁亮明身份这才被放了进去。大堂里聚着一大批衣衫不整的人，以及龟奴侍女都在。
王冉这个人倒是衣服整洁，站在那不知道想些什么，陆直梁径直走了过去狠狠地敲了敲他的脑门，“你怎么还来这种地方，出息了！”
“直梁，你可算来了，我都要被吓死了。”王冉委屈兮兮的说道，揉了揉被敲的脑门，“崔捕头他们在二楼查案，不让我们走，直梁你去帮我说说做个担保。”
王冉叔父是刑部侍郎，他可不敢惊动家里，若是王府的人来明月楼接他，那这事肯定轰动一时，他可就给家里蒙羞了，会被叔父狠狠打死的。
“到底是发生什么情况？”陆直梁没好气的问，结果发现角落里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是背对着他，但是被她缠了那么久连背影都能看出虎来，周时薇。
他大步走过去，询问，“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周时薇今日刚好是来谈生意，结果没谈拢，索性就留来这明月楼听曲喝酒消愁，没有想到遇上了这桩糟心事，只觉得时运不济，她出门绝对没看黄历。
“公子不用搭理我，”周时薇不想去看他，一想到错失了多少金银珠宝，心就拔凉拔凉的，一贯的笑容也摆不出来了。
陆直梁诧异的看着她今日的表现，怏怏的萎靡不振，往常要是见到他早就“陆公子陆公子”喊着扑了上来，猜测道，“你不会是被吓到受了刺激了吧？”
即便上回遇上方文赋被杀，也没有直接在现场，今天倒好撞见了。不管怎么样他跟周时薇也有多面之缘，放着她不管也太冷漠了。
“你关心王公子吧，他受到的惊吓比我大。”周时薇也就默认这个说辞，是受到刺激了，又是生意又是命案的。
王冉凑了过来，叹了口气，“是啊直梁你应该关心我的啊，她没什么大事。”
三人凑在一块，总算开始梳理这起命案。
王冉这段时间常来明月楼听烟兰姑娘弹奏琵琶，有幸与烟兰姑娘说了说话，恨为知己，这日得了烟兰姑娘的邀请去她屋里演奏琵琶，只为王冉一人。
“烟兰姑娘的琵琶可真是一绝，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们两个清清白白，在她屋里只是演奏琵琶谈论乐理而已。”王冉辩解道，好友看他的目光总感觉怪怪的。
周时薇愤愤的说道，“我就是坐在大堂里听着曲儿喝着酒，突然楼上闹起来我也没去管，没想到竟然出事了。”
她就是坐在底下好端端的喝酒，楼上出了案子，官府封锁了明月楼不让他们出去。
她何其无辜啊。
第四十四章 鬼怪杀人？
知道这是流程，毕竟案发时候这么多人都在，若是任由他们离开万一错过了真凶呢？宁可全留，也不能错失。
王冉在二楼烟兰房里听曲，事发时候也是在场的。
“当时，烟兰姑娘的隔壁房间就是老鸨冯姨，好像是什么东西倒了发出巨响，我们愣了出来看看情况。就发现冯姨的房间是锁着的，我们担心出了事情就大声问里头，没有反应，龟公和我一同踹开了门，屋里一片漆黑，等点上蜡烛一看，冯姨被人杀死了，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王冉叹了一口气，现在被崔捕头质问的便是烟兰姑娘，龟公他们。
陆直梁询问道，“你是说房间是锁的，那里头窗户呢？”
“也是关的紧紧的，更邪门的是冯姨那个镜子上还写了血字，还我命来，”王冉紧紧地抱住自己，他被吓得毛骨悚然，寒毛四立，“直梁，这会不会是鬼魂索命啊，我不想碰这些脏东西啊。”
陆直梁眉头紧锁，安抚道，“闭嘴，子不言怪力神谈。你没有做亏心事不用怕这些。”这起案子听起来非常棘手，窗户是关着的，门又是锁着的，凶手是如何杀了人之后离开的呢？按照王冉所言，当时是好几个一起开了门进去看到的尸体。
“这不是亏心事的问题啊，是不干净啊。”王冉仍然苦着张脸。
周时薇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鬼神有何惧，人心最恐怖。鬼魂杀人还需要拿匕首吗？”
王冉顿时安心了，“你说得对，如果是鬼魂不至于拿匕首捅死人，看来应该是冯姨的仇家。”
陆直梁安抚还没有周时薇说的话有效，不由高看了她一眼，她的确聪慧，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点。
“可是那个镜子上的血字又是何意呢？还我命来？这冯姨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吗？”王冉说道，这个字总不可能是冯姨自己写的，如果是凶手用血写的，他总不可能杀了人以后再写吧？
他们在这里胡乱猜测没有什么用，还得要崔捕头那里查到线索。
小杨仵作已经确认完了，“据她们所言，冯姨心脏不好，经不起吓，这血字很有可能是吓她的。镜子上的字是一些小把戏，那些江湖骗子常用的突然显字，不足为提。这个蜡烛被动过手脚，最多只能烧一个时辰，所以屋里是一片漆黑。
冯姨死于这把匕首，匕首是世面上常见的普通匕首，没有丝毫特色。”
崔捕头咬着手指，“窗户是关着的，门又是里头锁上的，钥匙就放在她的柜子上，凶手是如何杀了人跑出去的呢？房间隔壁的四个人供词一样，听到房里巨响出门查看情况，发现门锁了，然后和这一层守着的龟公一起撞开了门，这才进去。”
凶手到底是如何逃脱的呢？
“崔大哥，底下的人已经骚乱起来了。”刘衙役请求指示，“我们已经登记了所有在场的人，可以放他们走了吗？”
“那些嫖客之辈的放他们走，明月楼的人不行放。”能在冯姨房里的蜡烛做手脚，应该是比较熟悉的人作案，死于仇杀或者情杀，冯姨徐娘半老毫无特色，也没有恩客，所以是明晃晃的仇杀。
第四十五章 再次审问
崔捕头放下手指，吩咐道，“还有那几个发现尸体的公子哥，再喊来做一次口供。”
刘衙役点点头，“是。”下楼把王冉和乔老板再带了上去，王冉和烟兰互相证明，乔老板和抱琴也是互相证明，但是还是需要再审问一番。
王冉被刘衙役带上去的时候，陆直梁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从容不迫的上去做第二次口供。
“时间不早了，等一下我送你回去。”陆直梁看着身边的周时薇忍不住摇摇头，一群欢客里夹杂着一个清白姑娘，也太不安全了。
周时薇婉拒，“不用了我已经吩咐下人来接我回去了，谢过陆公子的好意了。”
她这几天都来明月楼喝酒谈生意，尔南也习惯到时间来接她了。今天这么一闹，尔南在外头一定很担心。
陆直梁倒是第一次被周时薇拒绝，自嘲的笑了笑，难得多管闲事一次，还不被领情，只是出于理，不能丢下一个认识的女子不管，尤其是在这种鱼龙混杂之地。
正如她所言，尔南已经在外头等疯了，看到完好无损的周时薇眼泪直接夺眶而出，激动的说道，“小姐，你没事太好了。”
周时薇揉了揉她的头，安慰道，“傻丫头，我能出什么事，只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
尔南摇摇头反驳道，“小姐运气是最好的，逢凶化吉，平平安安。小姐，走我们回家去。”
她在外头听到里头出了命案，整个人都被吓到了，一直担心是不是主子出事了，还好还好平平安安的出来了。
“走，回家。”周时薇莞尔一笑，上了马车。经过此事，她估计也不会孤身留在里头喝酒解闷了，要喝酒回家多快活，外头果然乱的很啊。
他们这帮人被放走已经亥时了，而陆直梁一直等到子时才接到王冉，带他回府，安排道，“今日你就在我府里睡一晚。”
王冉怏怏的，“直梁，我下次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
如果不是他痴迷于烟兰姑娘的琵琶也就不会撞上这起命案，这是他第一次活生生的见到尸体，整个人都懵住了。
陆直梁可不信他，“你舍得那烟兰姑娘的琵琶？”王冉提到烟兰那神情语句，都太过激动了，红颜知己，怕是又一段缠绵爱恋。
“我请她到府里演奏就是了。”王冉咬咬牙，他不去，她可以过来啊。
陆直梁冷笑道，“你看看你家里你叔父会不会打死你。”
王家虽然出了一个不着调的王冉，但是做事情还是有度的，平常是纵着，但是要是知道王冉沉迷烟柳女色，还请人家到府里演奏，怕是要被大义灭亲。
“那，那我怎么办啊？”王冉一想到叔父的黑脸，整个人更加不好了。他最怕叔父了。
陆直梁白了他一眼，建议道，“就断了这份知己情吧。”
王冉说不出话来，整个人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自顾自的纠结，陆直梁也不去管他，闭目养神，实在是折腾到太晚了。
只希望真凶早日落网，不然王冉还有的被折腾。
第四十六章 闺中谈话上
“周姐姐，在家吗？”
尔南应声开了门，露出一张娇俏的面庞，“是阮七小姐啊，请进主子在呢。”
周时薇今日懒得外出，只穿着一件碧绿对襟立领长衫，手里拿着团扇坐在摇椅上一扇没一扇的扇着，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尔南把阮七带上来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七妹妹，你是什么时候回京的？”
阮七小姐的阮是大宁三大皇商之一的阮氏，负责宫中的瓷器采办。
阮七小姐也是商会为数不多的女商，跟周时薇向来交好。阮家的阮四小姐就是《双生花》里林四小姐的原型。
当初她受邀去了阮家庄子上玩，撞上了这“换魂”，这才提笔写了下来，不然她哪有那么奇妙的想法。
“别提了，我去江南采办青瓷，坐船回来难受的不得了，在家躺了三天这不就来找周姐姐散散心吗。”
阮七长叹道，本来这种跑出京都采办的事情轮不到她，还不是她那几个没用的哥哥挑拨，最后不得不下船。
还好她都安排妥当了，一个多月不在京都一切如初，除了……
阮七的眼睛里尽是疑问，她在家躺着的三天可是听完了这段时间所有的八卦消息，这才马不停蹄的赶来周宅问个清楚，“周姐姐，你什么时候喜欢上那陆公子的呀？”
周时薇放下扇子，轻叹了一声，“情不知所起，我一见那陆公子就欢喜。”
阮七狐疑的看着她，“那陆公子长得到底有多好看啊，竟然能让你一见钟情。”
周时薇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观察的陆直梁的容貌，剑眉星目，俊朗昳丽，还带着几分书生气质，彬彬有礼却疏离高冷，“你若是见到了也会夸一句好看的。”
最终总结道，长得是真的好看。
阮七来了兴趣，“若是连你都夸的美色想必称得上是绝色了。”
周姐姐眼光多高，她是知道的，又是个实打实的喜欢美人的性子，“那你们如今怎么样了，他可喜欢你吗？”
周时薇故作失落的摇摇头，“我配不上他，他怎么可能会接受我的喜欢呢。”
阮七握住她的手，鼓舞道，“周姐姐何必失落，喜欢这种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你对他好不假，还得让他意识到你在对他好，让他珍惜这份好。
那陆公子素来不近女色，听说如今还一心挂念在那圣贤书上，想必是还没有开窍。”
周时薇赞同的点点头，“的确他现在就是个书虫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看书，死读书的呆子一个。”
不然凭着她的姿色竟然没有让他动心，实在太挫败了。
“只是姐姐，以色侍人可不长久。你对那陆公子若只是贪图美色久之便会腻味。
姐姐，我希望你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好男人，不仅是外貌更是内在，而且还是会对你好的那种。”阮七真诚的祝愿道。
她父亲一房小妾一房小妾往家里抬，不就是贪图美色吗？时间一长就冷落了那些妻妾去寻新的莺莺燕燕。
越是如此，阮七越希望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丈夫不纳妾，妻子不变心。
第四十七章 闺中谈话下
周时薇忍不住对她勾起笑容，“妹妹你说的很对。”
若真的是要嫁人，那人必须她喜欢，要对她好，喜欢她，这才公平。
陆公子长得再好，也只是美色皮囊罢了，她可以不顾名声假装喜欢陆直梁，但绝对不能把这个谎言贯穿一生，断了自己的后半辈子。
她之前还陷入了纠结，生怕主子要她嫁给陆直梁。嫁人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想通了的周时薇眉间的愁色总算化解开了，开始打趣道，“妹妹这番江南之行，可有遇上什么俊秀的公子哥？”
阮七想到那个人，双颊忍不住染上绯红，“江南水乡，养的美人宛若天仙。”
周时薇连忙追问，“哦？天仙，那得多好看啊，他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阮七这模样一看就是动心了的。
问到这，阮七就想泄了气的气球，一下子瘪了，闷闷的说道，“我不知道。”
周时薇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姐姐怎么教你的，若是遇上喜欢的直接点。”
阮七轻叹一口气，“我怎么直接？我当时都上船了，他站在岸边看着大江，我想到他身边去，船却已经开动了。
若是我跟他能说上话，说不定我们两就能成亲，也许孩子都有了……”
咳咳咳，你的思维有些跳跃啊，周时薇使劲憋住笑，“也许你们的孩子都有了名字了。”
阮七还赞同的点点头，“你说我若是下回再去江南还能遇见那般的人物吗？”
周时薇已经忍不住笑了，“可以的，可以的。”
心中倒生了几分好奇，到底是多么好看的人能让这丫头痴成这样，只是怎么可能呢，一南一北，千里迢迢的，只是惊鸿一瞥哪里还会有其他的机遇呢。
告别阮七，周时薇也打算收拾收拾去见温小姐，先前的衣服已经做好了，拿过去给小姐瞧瞧。
“陆公子。”乍一出布庄门，就撞见陆直梁，周时薇手里有事没空缠着他闲谈，微欠身打了声招呼便打算径直而去，没有想到陆直梁反而叫住了她。
“周姑娘请留步。”陆直梁也意外今日周时薇的态度，竟然没有扑上来缠着他，反而是打了声招呼便打算离开冷淡的很。
不仅如此上回明月楼也是这般姿态，发生什么事了吗？周时薇终于对他死心了吗？可喜可贺。
周时薇十分意外，她和陆直梁之间向来都是她热脸贴他冷屁股，难得听到陆公子主动一回，询问道，“公子有何要事？”
“若是周姑娘有要事还是先去忙吧，陆某明日请姑娘吴氏酒楼一聚，可有空否？”陆直梁见她提着大袋东西，想必是忙碌的很，还是改日再来比较好。
周时薇诧异的看着他，太阳打西边出来，陆直梁找她吃饭？
饭桌上好办事，看来陆直梁有求于她，难得难得，突然来了几分兴趣，“陆公子相约，奴家自当前往，明日何时？”
“午初。”
“好，奴家必当准时赴会。”周时薇欣然答应，提着东西往温府走去，思考着陆直梁找她会有什么事，最近一次见面可是明月楼，为了明月楼的案子吗？
听说官府到至今都还没有解出密室之谜。
第四十八章 温小姐投稿
温小姐正在看书，见到周时薇立刻起身迎接，“时薇今日来的这么突然，是衣服做好了？”
“小姐请看。”周时薇打开袋子，露出里头如梦如幻的衣裳，闪着细光，大片盛开的莲花暗纹，栩栩如生，若是穿上必当惊艳四方。
温明棠看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摸着料子，忍不住在想及笄之礼上她该配些什么首饰，又该绾什么发髻，“时薇真是不得了，我好喜欢。”
“小姐喜欢就好。”周时薇松了口气，温小姐穿的是周氏布庄的独家定制衣服，必然会引来别的京都小姐羡慕甚至攀比，此乃双方各自获益，她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呢。
温明棠放下手中的布料，取来书桌上的册子，“时薇这《永勤月刊》上刊登了一个棋局，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来，不知道你可有想法。”
周时薇没有想到温小姐也会看这《永勤月刊》，这游戏一栏里从原先的填字，到猜谜，如今变成了破棋局。不知道多少人思索着解密，去永勤书屋兑答案。
“小姐，想了这么久都不清楚，时薇怎么可能看一眼就会呢？”她谦虚的说道，想来温小姐还不知道这月刊与她有关。
温明棠点点头，换了个问题道，“也是，你说我能不能在上面写话本子？”
周时薇这下震惊了，“小姐想要刊登话本故事？”
温明棠羞涩的低下头，“不怕你见笑，我素来喜欢这些话本子上的故事，也想自己写写。只是身份使然，不能让外人知晓。”
周时薇握住温小姐的手鼓励道，“这有何难，小姐不知道这永勤书铺是我名下的铺子吗？小姐想要隐藏身份，时薇必然帮你。”
温明棠惊喜的抬起头，“当真？时薇你也太能干了。”有了时薇遮掩，她写东西就不需要担心身份暴露了。堂堂温太傅的千金可不能抛头露面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
周时薇却故意板着张脸，“但是近日来稿无一不精，若是小姐的故事写不好，月刊可没有你的一席之地啊。”
温明棠拍了拍胸脯保证，“你还不信我的才华吗？”起身去床边取出来了一部分的稿子，递给周时薇，“周东家请看。”
周时薇忍不住轻笑，接过稿子却不看，“小姐才华横溢，又是率先以女子之身来投稿，无论如何时薇都会让这稿子出现的。”
除了她自己以外，所有来稿都是书生秀才，清一色的男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女子愿意投稿。
温明棠就喜欢周时薇的嘴甜，知趣，“我是不慌的，你尽管公正办事。稿子好就是好，不好就还给我，我重新再写就是了。”
周时薇这才应了下来，细细查看，讲的是一个世家小姐和名门公子的相爱相知，最后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乍一看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以温小姐自己为原型吗。
那么这公子是谁？小姐怕是有心仪之人了，温太傅可知晓？
“好故事，小姐打算写多少回呢？”周时薇压下心中惊讶，面上却是认真讨论稿子。
第四十九章 陆直梁的请求
温明棠也只是兴起，故事不需过长，恰到好处就行了，“篇幅较短，总计六回。”她目前手里的就是前两回。
那就是刊登六次，三个月也差不多，周时薇点点头，“那小姐这稿子就给我带回去，每半月截一次稿子，至少在十月前写完，小姐能做到吗？”
“当然能。”温明棠自信满满的应道，两个月足够了。
*
翌日——
约的是午初，周时薇本身习惯提前一刻钟到，但是一想今天可是陆直梁邀请她吃饭诶，第一次如此主动，她怎么能不拿乔，但是过犹不及一想到日后还是要跟他打交道，这才卡着时间踩点。
愣是在酒楼底下坐了一刻钟，这才让小二带她去陆直梁定好的包厢。
陆直梁已经坐在包厢里良久了，见到她来起身相迎。
周时薇笑盈盈的询问，“陆公子等多久了呀？”
“不久，在你坐在楼下之前一刻钟到的。”陆直梁淡淡的说道，成功让周时薇的笑容垮掉。
合着这个人看到了她坐在楼下了，没意思。周时薇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一杯结果倒出来的是茶汤，皱了皱眉询问道，“怎么喝的不是酒呀？吴氏酒楼的梨花酿倒是香得很。”
陆直梁解释道，“你我二人饮酒，怕是有碍姑娘名声。”见她不悦，补充道，“姑娘若是喜欢，到时候打包梨花酿给姑娘带回去便是了。”
这还差不多，周时薇也是渴了，一饮而尽，拿起筷子从容不迫的开始吃菜，等着陆直梁憋急了，主动讲出来意。
但是陆直梁的耐心有多好，她都差点忘了，酒足饭饱完，她都忍不住打了个饱嗝，陆直梁这才缓缓开口——
“请姑娘来是有事相求。”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周时薇抬起下巴高傲的说道，“说来听听。”姿态要对。
“姑娘经营奇珍馆，可知道会发光的染料？”陆直梁询问道。
周时薇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发光的染料？陆公子何出此言？”
陆直梁也不拐弯抹角，如实的说出来意，“本该王冉与陆某请姑娘来的，但是他多有不便，只能委托陆某了。那日明月楼，王冉说当时老鸨房里一片漆黑，但是他好像看到地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点了蜡烛之后，就看不见了。
他怀疑凶手曾经在老鸨身上动过手脚，好能判断身份，或者是黑暗中的位置。”
周时薇陷入沉思，“这番推测应该是你想的，王冉想不出来。”王冉那个人她接触下来，太过单纯了，这样的推测陆直梁想还差不多。
陆直梁也不辩解，“周姑娘经营布庄，也许会对衣服有所了解，加上奇珍馆，见得东西总比陆某多。故而有此一问，可有什么发光的东西，例如染料颜料之类的。”
周时薇分析道，“夜光的一般是夜明珠，但是夜明珠的光更亮，若只是闪了一下，就应该是什么小玩意。这样的染料倒是没有听说，作画的颜料却是有所听闻。”
陆直梁追问道，“当真有这样的物品？”原先不过猜测，如果真的能找到，那密室之谜他也破解的差不多了。